发布时间:2020-06-27 02:46:05
十一因爲走得匆忙加上當時心傷,終是落了東西在決楚家。第二天上了早讀,我去決楚的班上找他,卻剛好在樓梯口碰到他也來找我。決楚看着我,目光悱恻,卻不說話。我許久沒見過他這樣的目光,心裏一陣發毛,竟把自己來找他的目的忘了,張口半天就是“我,我……”暗罵自己沒出息,怎麽被他看上這麽一眼就又心虛了,明明我是比較慘的那方的……決楚見我這般半天說不出啥來,卻也不問我想說什麽,隻是突然擡手向我伸來,我心裏一驚,隻當他要打我出氣,連忙一臉恐懼的往後躲了一下。他的手愣在半空中,目光裏也露出悲涼的神色,卻仍是探過手來給我捋了一下耳邊滑落的頭發,“你别怪媽,她心裏其實也很苦,她……”他說了一半,到底沒說下去。我在心裏嗤之以鼻,“她是你媽,你當然幫她說話。”決楚看我一臉不以爲然的神色,知道說不動我,歎了口氣,搖了搖手走了。我見他走下樓梯才想起來找他的目的,立刻追了上去,“決楚!”他回過頭看我,眼睛裏滑過亮光,上來拉住我的手,“你想通了?搬回去嗎?我去幫你搬東西。”他說着拉着我就走。我哭笑不得,連忙出聲,“不是的,我不搬回去。”他轉過頭來,神色黯淡了很多,我看了倒有一點點内疚。平心而論,決楚對我還算是不錯的,昨個舅媽要砸門進來的時候也是他把舅媽拉走的,可是爲什麽我心裏就是不歡喜他呢?想一想,小的時候他總弄壞我的文具盒,有時還在身後突然揪我的辮子,不過那些事也不過是小孩子鬧着玩的,我也不至于怨恨這麽多年。我皺了皺眉,放下這個想不通的問題,接着說,“我落下了一本相冊在你家,是我小時候的相冊,可能掉在抽屜後頭了,你回頭幫我找找拿給我好不好?”決楚略微點了一下頭轉身就走了,再沒回頭看我。我見他走了,心裏一松,轉身回教室。樓梯上正有同學在打鬧,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一個胖嘟嘟的女孩子突然氣的滿臉通紅的指着另外一個嬉皮笑臉的男孩子說,“你無賴!”我前行的身形一頓,突得想了起來,我讨厭決楚的原因——是那時候有一次他拉我辮子被哥看見了,哥跟他大打了一架,沒打過他,鼻子還被他一拳打出血了。我當時怕極了,抱着哥大哭,就聽哥恨恨的罵了他一句,“你這個無賴!”,似是從那日起我便讨厭他了,看見他便躲。這麽多年過去了,當初兒童時候發生的事早都忘記的差不多了,今日卻突然想起來了,覺得好笑,原來我竟然是這麽記仇的人啊。總之,搬到宿舍後我的日子好過不少,不用每日跟決楚拉着手上學了,我很高興;不用回家還要跟他一個屋子做作業了,我更高興;不用再挨舅媽罵了,我最高興。全都安頓好了以後,我給哥打電話,告訴他我住宿了。哥問我,“怎麽住宿了突然,都沒提前跟哥說一聲?”我不想哥知道舅媽打我的事情,便笑語如花的騙哥,“讀高二了,住宿可以多上一堂晚自習。我要好好用功才考的上哥的學校呢。”哥在那邊爽朗的笑,“圓圓乖,哥也要用功呢,拿到獎學金就可以給你買點漂亮衣服什麽的打扮打扮我家的小天使了。”我嘻嘻的笑,“你家圓圓麗質天成,不用漂亮衣服也一樣人見人愛,佛見佛誇。”哥拿我沒話說,啼笑皆非,“你呀你,還真是,這麽大姑娘了,就知道誇自己,也不害臊。”我微有點臉紅,撒嬌的喊了聲,“哥!”哥在那邊寵溺的笑,“好好好,我家圓圓人見人愛,佛見佛誇,啊。”我一面笑着,一面想起昨個裏挨的巴掌,心裏委屈萬分,隻恨不得哥在身邊我抱着他痛哭一場,“哥,我想你。我很想你。”哥歎氣,“傻圓圓,哥疼你。好好讀書考來哥的學校,哥每天陪着你,連男朋友都不給你交,就哥每天陪着你,好不?”我原本委屈的眼淚都下來了,一聽哥這麽說又噗哧樂了,“我才不希罕男朋友呢,我隻要哥就好了。”哥在那邊輕輕的笑,也不說話。隔着遙遠的電話線,我能聽到他輕不可聞的呼吸聲,一呼一吸,一呼一吸……溫柔至極。“哥。”“嗯?”“哥。”“嗯?”“哥,我想你。”“我知道。哥也想你。”那一天挂了電話以後,我抱着話筒失聲痛哭,哥離開我一年多,我從沒有一天像那一天那般絕望了似的想他,想到心中甚至生出無望的恨意,隻恨他爲什麽不在我身邊。過了許久許久以後,我才知道,原來那日哥撂了電話也同我一般失聲痛哭,東子說,認識哥那麽久,從來都沒見哪一次哥那樣痛哭過,連在夜裏做夢都哭出聲來,吓的一宿舍人以爲鬧鬼了。哥和我,我們原本心靈相通…… 十二搬到宿舍後,我的日子過得安安穩穩,隻是早讀前決楚總會來找我,語氣賭氣般,兇巴巴的樣子,“餘清鸢,作業拿來!”我已然學會了裝酷,愛理不理的把作業本丢給他。決楚每逢這時都會邪邪的,涼兮兮的看我一眼,似笑非笑,那意思分明是——不錯啊,膽子大了。我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不看他,其實心裏七上八下早就開始求饒了。怕了他這麽多年,我都快成了巴甫洛夫的那條小狗了。隻是自我長大些後決楚雖兇卻也沒真的對我怎麽樣過,我偶爾突然不爽的時候又敢大着膽子去挑釁他,賭他不會真的對我怎麽樣。雖然怕,但是又總賭赢,這感覺很奇怪,說不清道不明的,絲絲繞繞的。很矛盾啊。我知道。可是知道我也沒法改變自己這種矛盾的心理。高二開學後一個學期,我們要面臨文理分班了。哥的學校隻招收理科類學生,所以我想也沒想就添了理科交上去了。把意向表送到老師辦公室的時候老師看了一眼突然樂了,“你們家的這兩個孩子啊,決楚也是看都沒看就填了交上來了。都不回家跟家裏人商量一下嗎?”我乖巧的笑,“老師,我們都商量過了的。”“噢,”老師笑了,拍拍我的腦袋,“我倒忘記了你們倆兄妹感情好的很,肯定一早商量好了都報理科好去一個班,是不是?你放心,老師會給你說一下的,跟決楚分到一個班。”我立刻臉黑,黑了又紫,紫了又綠的,一時臉上神色變化萬千。老師卻打發我回去了。我拖着兩條沉重的腿往外走,覺得自己的好日子又要到頭了。一時悲從中來隻差沒哭給老師看。一個星期後,分班完成,決楚果然跟我一個班,欲哭無淚!這老師,咋沒見她在别的事情上這麽待見我呢?新班的班主任是個男老師,教語文的,戴着金絲眼睛,很儒雅的樣子。分班後他給我們安排好了座位,而後問,“還有誰有什麽意見沒?”那時候的學生乖的不得了,在老師面前大氣都不敢出,誰敢說有意見?再說,老師這麽問一句就如同問,你吃飯了嗎?你就是沒吃也得說吃了啊。結果決楚在後排大聲喊了一句,“有!”全班鴉雀無聲!一班的人都回頭看他。我自己一個人把頭埋在桌子上,不擡頭,開始在心裏念咒,“千萬别說我是你妹妹!千萬别說我是你妹妹!千萬别說我是你妹妹!……”“老師,我有意見!”決楚的聲音想魔音一樣穿透我的耳膜,“我是餘清鸢的堂哥,我想坐在她旁邊。”我隻恨不得一頭撞死!我爲啥忘了念,“千萬别說你是我堂哥!”老師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我,樂了。“這倒也可以考慮,但是你個子太高會擋住後邊的同學。”“那我坐她後邊好了。”我臉上立刻出現三根黑線,隻覺怒火中燒,蹭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着他就罵,“豬啊你!難道坐我後頭就不擋住後邊的同學了?”全班老師同學都被我吓住!就連決楚也是!隻是他回神極快,眼神裏竟然有了笑意,而後笑意越來越濃,偏偏神色還一本正經的樣子。“老師,你也看見了,我妹妹她,嗯,還是我坐她身邊好一些。”我隻氣的差點沒背過氣去,半天沒說出來一句話。結果,到了最後,決楚還是坐在了我後邊的座位。我忍到下課,立刻撲了上去恨不得掐死他,“都怪你!都怪你!”決楚這次竟也不躲,隻是用手圈着我,任我擰。直到有人來拉我,“餘清鸢,你這樣不好吧!他是你哥,怎麽這麽掐的這麽狠毒!”我轉頭一看,班裏大多同學的目光都瞄着我和決楚呢。我真真氣暈了!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正欲哭無淚的時候,那個拉我的女同學一把拉開我,湊到決楚面前去去撸決楚的袖子,“你沒事吧?”那語氣關心的啊,都快滴出水來了。我擡頭凝望同學們各式各樣的眼神,隻覺得羞憤欲死,眼淚噼裏啪啦的往下掉。決楚一把推開那個女同學,拉我到懷裏,我哪肯依他,拿拳頭拼死的打他胸口,邊打邊哭,“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決楚也不吭聲,隻是摟着我任我打。那個女同學不知是不是太有正義感,一把拉開我,擡手就要給我一巴掌,“餘清鸢,你不要太過分!”可是她的手沒落下來就被決楚拉住了,我隻看決楚臉色鐵青的拽緊那個女生的手腕,“你敢打她?”那女生被他陰沉的聲音吓到,“不是,我,我,我見她不停的打你,我……”“關你屁事?!”我一看狀況不好,忘記了哭,也忘了傷心,立刻雙手上去掰決楚的手腕,“放手啊,你放手啊!”“她想打你!”我一看決楚說也說不聽,拉也拉不開,咬了咬唇,沖着決楚的手腕就是一口。他一痛,真的松開了,那女孩子哭着跑開了。我終是怕的,咬完了立刻往後退了兩步。決楚神色變化複雜,用另一隻手捂住手腕,坐在了他座位上。上課預備鈴又響了,他見我還不肯坐在自己座位上,臉上似笑非笑,“過來坐啊,發什麽呆,想被老師罰站啊?”我見他這種似笑非笑的神情,松了一口氣,知道他不會再爲難我了,我又賭赢了一次。老天保佑! 十三得益于分班第一天發生的事,我跟決楚都聲名狼藉,學校的同學紛紛傳說我是多麽的暴力,決楚是多麽的吓人……在純潔的校園裏,他們就是可愛的羊,我們就是兇狠的狼……除去這個,日子過得倒也安穩。沒人再來給我寫情書,也沒人來招惹決楚,這兩樣我都很滿意。甚至想着,早知道有這效果我早跟決楚來這麽一架就好了。決楚也沒再惹我,坐在我身後老實了很多,雖然偶爾還會拽拽我的馬尾,用兇巴巴的語氣說,“喂,餘清鸢,這道題怎麽做?!”。可是我也不怕他,狠狠的瞪回去!自從那日咬了他一口以後,我就像突然開竅了一般,覺得要以暴制暴,拳頭底下出和平!我開始剛咬完他的時候還擔心他回家怎麽跟舅媽交代手腕上的牙齒印,後來見他神色無常的樣子,估計舅媽也沒問出什麽,這才放心。否則舅媽若是沖到學校再給我一巴掌,我估計我的人氣會直沖雲霄,真真是扶搖直上九萬裏。唯一讓我覺得遺憾的是,落在決楚家的那本相冊不見了。決楚說舅媽在我走了以後就把剩下的東西都扔到垃圾箱了。我心裏遺憾,那都是我小時候的絕版照片,可惜再也找不到了。然而也沒什麽辦法。分班後的好處就是不用學文科了,我文科其實也不差,隻是厭煩極了政治,那種把話颠來倒去說上一整篇的學問,我受不了。決楚比我還爽,因爲他不僅讨厭政治,還讨厭曆史,不用學文科後,得益于數理化的優秀,他的排名突飛猛進,竟成了老師眼裏成績不錯的好學生。第一個學期結束後,我在學校排名第二,決楚排名第二十二。高中的課程安排的很緊,春節也隻放六天假,其餘的時間都用來補課了,用校長的話說就是,“絕對不能給别的學校超過我們的機會!絕對不能給别人超過我們的機會!絕不能在起跑線上輸給别人!”校長是個老太太,因爲她有名的三個絕對不能,我們偷偷在底下叫她“滅絕。”我搬到學校宿舍住了,哥也不回家了。自己一個人呆在學校。哥說,學校裏很多人沒回家,大年三十晚上沒回家的學生會湊在食堂一起包餃子吃。哥問我,三十回不回大舅家過。我想了半天,覺得不太想回去,但是想起那天大舅走時的樣子,又覺得不回去看看也不太好,就跟哥說,讓我再想想。哥說,這個學期的成績已經下來了,他能拿到5000的獎學金。我說,我這個學期的成績也已經下來了,年紀第二。哥在那邊笑的很開心,誇我,圓圓真厲害。到最後,我還是去了大舅家,決楚領我回去的。舅媽看見我用鼻子哼了一聲就轉身進屋做飯去了。決楚拉我進我之前的小屋子,果然裏邊的東西都沒了,然舅媽當成儲物室了,我看了心裏有點不舒服就退了出來。十二點的時候,決楚拉着我出去放煙花,我擡頭仰望夜空,缤紛絢麗,美不勝收。決楚見我看的入神,拿了一隻煙花,從身後環住我,将煙花塞進我手裏,我扭頭看他,他正神情專注的拿着火柴去點煙花芯。天上缤紛的煙花映進他狹長的丹鳳眼裏,秀長而明亮,奕奕生輝。煙花還在無窮無盡地綻放,就像黑緞夜幕上不停的滑落着星子,那樣絢爛,那樣美麗,照亮了他的容顔。我的心突然露了半拍,扭回頭來,歎了口氣。隻可惜此時此刻此景,在身後這樣抱住我的卻不是哥。手裏的煙花被決楚點燃,砰的放了出去,決楚舉高我的手,我仰頭凝視那絢麗,心情安而平和。一九九八年的那個春節,是從小到大,第一個我沒有跟哥呆在一起的春節。 十四開學後因爲馬上面臨升高三,課程任務繁重了很多,決楚卻還磨着我給他惡補語文。我懶得應付他,于是每天丢給他兩句古詩詞讓他背。竟然有用!期末考試的時候班上考試語文成績我第一,決楚第二。“餘清鸢,你這個主意還不錯。古文閱讀好懂了很多,寫作文穿插進去幾句還能混個高分。不錯不錯。難得你這個笨丫頭也有主意好用的時候。”我氣的說不出話來,哪想過會有這種歪打正着的事,邪門的也太厲害了點吧。從那以後,決楚的語文成績就咬緊了我。後來我總覺得,美國當時把小日本扶持起來的時候,八成就是我那時的心情,弄巧成拙,哭笑不得。決楚的語文成績上來後,排名又進了很多,已然能排到年紀第六了。隻是他的英語不好,經常是亂猜的時候也是往錯的答案上選。偶爾我給他講題的時候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他就氣惱得把筆一甩,“不學了!”我樂得無事,自己回頭學自己的。過不久他又會重新撿筆起來學。這樣用功的決楚倒讓我覺得真不像他了,一時還不習慣。細細打量他的時候,他的丹鳳眼一挑,斜眉飛揚的看我,語氣一如既往的兇,“幹嗎?”我确定,這個絕對是決楚!回頭繼續用功看自己的書,不理他。偶爾看書累了的時候,我會擡頭發呆,看向窗外,不知道哥現在在幹什麽。是在上課,還是在實驗室,有沒有像我想他一樣的想我。在高考這樣的重壓下,這樣的發呆彌足珍貴,可是總也持續不了多久。因爲決楚會在後邊捅古我,“哎,餘清鸢,你發什麽呆又!”于是我又低頭看書。後來,我總不知道那段時間我是怎麽挺過來的,哥不在身邊,每天就是學習學習,一個晚自習要把面前的一摞書的練習題做完……可是還是順利過來了,我終于升上了高三。每日裏跟着同學起早,吃早餐,而後抱着一摞書去教室。我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哥走的這兩年,我長高了些,身子還是一樣的單薄,臉蛋也沒怎麽長大,還是以前小小的巴掌臉,隻是眉眼倒展開了些,比小時候還要大而明亮。哥再見到我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驚訝。哥仍像以前那樣每天給我發短信了,隻是數量少了很多,大多叮囑我好好學習。偶爾也會給我講他學校裏的事。比如宿舍的暖氣管暴了,滿屋子的水,他跟東子兩個人蹲在凳子上拿了個大掃帚拼命的往外掃水。哦,東子就是哥宿舍的那個哥們,在新生接待會上拉梁祝把衆多mm的心碎成了玻璃的那個男孩子。我跟哥有時候會不厚道的稱呼他碎玻璃。哥的短信雖然不多,可是我看得出,他過得很好,字裏行間都流露出一種漫不經心的臻榮。這樣很好,我極安心,隻待高考來臨後的日子,我跟哥在那個我跟他都愛極了的學校裏重逢。 十五高考越來越近,學校裏的飯菜越來越好。我以前從不知原來高考時間跟食堂飯菜質量是成反比例函數的,距離高考時間越短,學校食堂的飯菜就越好。除去兒童時代的那幾年模模糊糊的記憶,我不曾再有過這樣衣食無憂的日子,真真的飯來張口,學校隻差沒把我們這些高三學生當成皇帝對待給來個滿漢全席,可是對于我這般貪戀口舌之欲的人來說,有這般可口的飯菜已然很知足。所以,後來想起那段人人緊張奮鬥拼了小命的日子,我卻覺得十分美好,當真是沒出息至極。高考的那幾天,哥也要期末考。他每天都給打電話,但是從不問我考得怎麽樣,基本上都是問我吃了什麽啊,睡的好不好啊……我知道哥是擔心我的,不能在這個時候回來陪我心裏肯定很不好受。我往返學校看着校門外守的滿滿的學生家長,心裏也不是不難過的;果然人是群居動物,最怕與人比較。可是想到高考後就要跟哥在學校重逢,心裏又酸酸甜甜的都是說不出的歡喜。我在心裏,一遍遍的念哥的名字,念他的眉眼,徘徊輾轉心思靜谧的有如一場雲煙。考試結束後估分,我心思膽小缜密,覺得有問題的題目一律扣全分,可是這樣估出來也有760分。于是志願表裏隻填了哥的學校。跟哥說的時候哥試探的問我,“要不要再填個第二志願?”我假裝生氣,“哥,你對我很沒信心啊!”哥笑,“好圓圓,那就來哥的學校啊,别的學校我們都看不上眼,啊。”我笑,“嗯,就去哥的學校。”哥接着逗我,“怎麽才兩年沒見,我家溫柔的圓圓也會用這麽兇的語氣說話了?”我一愣,讪笑了兩聲,挂了電話,而後坐立不安。想了想,終是給大舅家打了電話。接電話的是舅媽,我聽着她“喂”的一聲傳過來,不知爲何,手一抖電話就挂了。再想了想,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再撥過去了。誰知過了一會,手機響了起來,我一看,是大舅家的電話。“喂?”我呆住。“喂?”那邊的語氣明顯不耐煩起來。我連忙接口,“是我是我。”“找我幹嗎?”“嗯,嗯,你怎麽知道是我找你?”決楚在那邊嗤笑一聲,“除了你還有誰會笨的聽了我媽一聲喂就慌裏慌忙的把電話挂掉。”“……”“快說!找我幹嗎?”“那個,我沒啥事。”我的聲音越來越小心翼翼,放的輕輕的跟蚊子哼哼一樣,“你報了哪裏啊?”“你報了哪裏我就報了哪裏。”我的聲音瞬間拔高,“你怎麽知道我報了哪裏?”決楚沒說話,冷笑着哼哼了兩聲。我被他猜到心事不僅有點惱,“你有把握考上嗎?”“餘清鸢!!!你再說一遍!”我立即認錯,“考的上考的上,我胡說八道,胡說八道。”決楚又冷哼了兩聲,我立馬挂了電話。心裏安撫自己,還好還好,還好是隔着電話線,不然還不被活活罵死!這家夥怎麽這麽陰魂不散那?我欠了他的真是。高考錄取通知書是在8月份下來,中間的這幾個星期,我無處可去,決楚帶我搬回了大舅家。舅媽看了我一眼轉身進屋了,就當沒看見我這個人。大舅看見我眼裏閃出一絲光亮,招呼我,“囡囡,你回來了。”我略微笑了笑,點了點頭。原來的屋子已經成了儲藏室,不能再住。我住在決楚的屋子,決楚睡沙發。我心裏過意不去,偷偷的看舅媽的臉色,舅媽飛快的瞥了我一眼,我看出那眼神中的厭惡,可是她最終也沒說什麽。我低下頭,偷偷的舒了口氣。
十六住在大舅家這麽多年,決楚的屋子我基本就沒進來過。晚上,洗刷完畢後回屋的時候,大舅舅媽他們都去睡了,決楚正靠在沙發上看電視。客廳沒開燈,電視忽明忽暗映的他的臉也忽明忽暗的,我飛快的看了一眼便進了卧室。已然太久沒有在大舅家住了,在這樣的晚上看見決楚穿着睡衣懶洋洋的樣子,還真是不習慣。一晚上都是輾轉反側的,睡的極不好。早上起來我看着自己的兩個黑眼圈苦笑,果然我對這個家還是有着抵觸情緒的,就算嘴上不說,心裏不想,潛意識裏也會控制不住的顫抖。早餐仍是醬油炒飯和西紅柿蛋湯,我看了一眼更苦笑。這回學了聰明,叫上決楚跟我一起去端菜。吃着早飯,舅媽突然說了一句,“今年退休,單位給我們一次出去旅遊的機會,去新疆,南疆北疆都去,給帶家屬,平常去一次要七八千呢,這次隻要補很少的錢就可以了。決楚,你考試也完了,現在沒事媽帶你出去旅遊好不好?”決楚頭也沒擡,“我要跟同學去玩,你跟爸去吧。”舅媽小聲的咕咕囔囔,“平時也沒見你跟同學出去玩,說要帶你出去玩你就要跟同學玩了。”決楚不耐煩的樣子,“不去不去,你跟爸去吧。”舅媽看了看,也沒再說什麽,一筷子一筷子的夾菜,不太高興的樣子。我悶着頭吃飯。我都走了這麽久了,決楚在家裏的大王地位還是沒有改變。第三天舅媽跟大舅兩個人就出去旅遊了。舅媽臨走前反反複複的叮囑決楚,“看好門,看好家裏東西,出門小心點,晚上早點回家,媽每天晚上都給你打電話,你自己不會做飯就去超市買,樂意吃肯德基也可以……”決楚開始還皺着眉頭聽,後來實在聽不下去了,笑着臉哄舅媽,“行了行了,出趟門嘛,你兒子我有那麽不中用嘛,什麽都要你叮囑。行了行了,别擔心了,好好跟爸去玩吧,你們回來我的成績也該下來了。”“你這孩子!”舅媽輕輕的拍打了決楚一下,而後拖着行李走遠了。決楚站在門口看着舅媽他們漸行漸遠,突然喊道,“老媽!記得給我帶禮物回來!”陽光下,舅媽回過頭來沖着決楚擺了擺手,表示知道了。陽光那麽刺眼,照的舅媽臉上的笑容都看不真切,可是仍恍惚的映出那笑容慈愛燦爛,無比耀眼。我這樣看過去,隻覺的心底塌陷,有種想哭的沖動。若是媽媽還活着,到現在,她也一定會這樣沖我笑,沖我揮手,溫柔的叫我圓圓,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給我吧?天下母親都是一樣的,我突然就原諒了舅媽,她對決楚百般寵睐,對我不理不睬,其實原本也算不得是多麽過分的事。更何況,我即将離開這裏,也許以後再也不會回來。“大舅,舅媽,一路順風!”我隔着遙遠的距離使勁的喊道。大舅回頭沖我擺了擺手,距離太遠我看不真切,可是仍覺得他笑的很開心。我靠着門框伫立許久,回身的時候看見決楚,他的手掌斜插進褲兜裏,懶洋洋的歪着身子倚在門邊,眉梢嘴角皆含笑,就那樣望向我,似笑非笑,漫不經心。我初時懵懵懂懂,狐疑的看了看他,而後心裏咯噔一下,終于明白過來,這家裏就将隻剩下我跟決楚兩個人!我起初隻高興着舅媽旅遊我不用再挨罵,卻忘了這個!決楚看我變了臉色,知道我終于轉過彎來了,他的嘴角翹的越發厲害,拉住我的手腕順手關上了大門,“餘清鸢,你就這個呆呆傻傻的樣子最可愛。”他的聲音平和從容,那般無所謂,就好似在感歎今天天氣很好一般信口而來。而我,站在那裏,呆成了木頭。過了好半晌,終于會過神來,一轉身就往外跑。決楚眼明手快一把在身後抱住我,樂出聲來,“餘清鸢,你跑什麽?”我被他這般抱住掙脫不得,越發着急,掙紮的更厲害了。決楚見我掙紮的厲害,隻好抱的更緊,他的聲音不知爲何壓的低了下來,“别亂動。”我心裏發慌,卻也停了下來。他的聲音低而沉,沙沙的,一絲絲滲進心裏去,壓的人喘不過氣來,“别怕我,别躲我,别惹我,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圓圓,”他的下巴在我臉頰旁輕輕的擦磨,溫軟的唇随着擦磨反複的滑過我的耳際,輕輕柔柔的,像風一樣掠過,“圓圓,我隻想對你好,隻想對你好,給我個機會,圓圓,給我個機會……”他的聲音越發的低了,而且小了下去,夢呓一般隻是反反複複的叫着“圓圓,圓圓……”我心裏詫異,印象裏決楚極少這般親昵的叫我,他大多連名帶姓的喚我餘清鸢;唯一一次叫我圓圓還是那時在教導主任辦公室的時候的事,很多年前的事了。今日這般是着魔了嗎?我心裏慌的緊,連忙推開他,滿臉通紅的跑回了卧室。這次他沒在攔我,也沒追上來,而是慢慢悠悠的晃進了屋子。我關了卧室的門,自己靠在門上,捂着心口,那裏撲通撲通的跳,就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了一樣。決楚他——瘋魔了。 十七我躲在屋子裏手足無措,幹脆氣悶的窩在床上睡覺,拿着被子悶住腦袋。心裏有事,又是早晨剛起床沒多久,翻來覆去都睡不着,隻覺的心煩,煩的要命。正煩着呢,決楚在外敲門。一下又一下的敲,不緊不慢的,偶爾還快三下慢三下的,門上要是有排鍵,我估計他能按出哆啦咪來。我一言不發地拉開門,盯着他,他朝我無賴的笑,“跟我去超市買東西!不然中午沒飯吃。”我狠狠剜了他一眼,走了出去,“砰”地一聲摔上門,噔噔噔的奔向廚房,拉開冰箱門,滿的!決楚探着腦袋看了一眼,一本正經的,“生的!”我被他一句話噎住,氣結語塞,隻覺的腦袋上冒出煙來,咬牙切齒,“我做!”“不敢吃!”“我自己吃!”“别,我怕落個投毒害人的罪名,警察叔叔不會放過我!”“……”“你想怎樣?”“去超市買吃的!”我徹底無語,一路跟着決楚去超市買吃的。人人樂超市就在家旁邊十分鍾左右的距離,決楚這樣一路拉着我去超市,剛好碰到鄰居的張大媽。張大媽笑着說,“唉,這兄妹倆就是不一樣,感情總是比别人近一些。”決楚冷冷的看了一眼也不搭聲,我心想,“真是沒禮貌。”邊想邊朝着張大媽歉意的笑了笑。決楚拉着我一路往前走,邊走邊嘲笑我,“餘清鸢,你總裝這種乖巧的樣子累不累?”我氣惱半晌,而後狠狠的踩了他一腳,甩開他的手自己往前走。決楚哎喲一聲,停了腳步,過一會又追了上來,氣急敗壞,“餘清鸢!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哈!”我白了他一眼,卻看見他嘴角收不攏的笑容,好像被我踩了一腳多歡喜的樣子。“神經病!”我大踏步的往前走,決楚沒再追上來,就是哼着小調慢悠悠的跟在我後頭。去超市裏買了烤肉,又去肯德基打包了幾個雞翅,買了瓶可樂,就回家了。逛超市是最費時的,随随便便買點東西東看看西看看就一個來小時。回到家已經十點半了。我舀了米,用電飯鍋做了米飯。十一點的時候,我把飯盛好,把烤肉切好,雞翅擺好,跟決楚洗了手坐下吃東西。吃到一半的時候決楚突然停下看我,我彼時手裏正拿着一根雞翅啃的歡天喜地,被他這般看的别扭,一板臉瞪回去,“幹嗎?”決楚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用拇指輕輕擦了一下我嘴邊,我看見他拇指上粘着若幹雞翅的細屑。突然臉紅。以前哥就常笑我,“吃東西沒女孩子的樣,跟個小孩子一樣,總把自己弄的髒兮兮的。”哥笑我沒關系,決楚笑我我可受不了,一揮手沖着他的手就拍了過去。決楚迅速的把手縮了回去,拇指放到唇邊,舌頭迅速的裹了一下,把細屑都裹了下去。我目瞪口呆!“決楚!你不要臉!”決楚倒是暇之以待,“我哪裏不要臉了?”“你怎麽可以吃,怎麽可以吃别人剩下的東西!”我原本想說粘在嘴邊的東西,終覺得丢人,硬生生改成了剩下的東西。決楚嗤笑了一聲,“我這叫不浪費!”我頓時無言以對!心裏恨恨,果然搬回來住就是錯誤的決定! 十八平日裏上學的時候不覺得,可是放了假,覺得這日子過得飛快無比。睡個午休,爬起來就已經三點半了。推開門的時候,看見決楚正靠在沙發上,電視還開着,可是他已經睡了過去。虧得家裏沙發大,能給他睡成這般稀奇古怪的形狀。決楚睡着的樣子,不似平日裏那般盛勢淩人,他狹長的丹鳳眼閉上的時候,面孔看上去倒有點小孩子一般的純淨。我怕驚動他,蹑手蹑腳的往廚房走,他卻仍是醒了,迷迷糊糊的撐着手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許是剛睡醒的原因,他的嗓子有些沙,“餘清鸢,你偷偷摸摸的幹嗎呢?”我見他醒了,便不再蹑手蹑腳,進了廚房,把綠豆和大米淘了,泡上。而後回了客廳靠在沙發上眯縫着眼睛看電視,出神的發呆。靠了一下覺得這個姿勢終是不太舒服,幹脆把腿也拿到沙發上來,整個人斜靠在沙發上,用手環着腿,把腦袋靠在沙發背上,眯縫着眼睛打着哈欠看電視。決楚本坐在沙發那頭,看我這般縮成一團,竟突然湊了過來。我沒個防備,打了個哈欠睜開眼睛一看決楚就在眼前,吓了我一跳,原本眯縫着的眼睛立馬瞪得圓圓的。決楚看了突然好笑,“你這個樣子倒真像動畫裏的娃娃。”說着拍了拍我的腦袋又坐了回去。我隻當這人閑來無聊戲弄我,根本沒搭理他,繼續搭拉着腦袋發呆。決楚坐是坐了回去,可是腳丫子仍是踩着我的腳。我還有點犯迷糊,隻當他是退的距離不夠,便自己往後縮了縮。誰知我縮一縮,他立馬又跟了上來,接着用腳丫子踩着我。我幹脆把腿放了下去。他倒還不樂意了,“餘清鸢!踩你一下會咋樣!”我想也沒想,答的可順溜了,“得腳氣!”決楚的臉立馬臭的不行,“誰跟你說我有腳氣的!”“切,那可說不準,沒準還有啥口臭狐臭痔瘡……”決楚聽不下去,欺身上來壓住我的時候,我嘴裏最後一個詞剛冒出來,“子宮肌瘤!”他原本氣惱,聽到最後一個詞的時候一時倒哭笑不得了,低着頭悶笑了一會擡起頭來,使勁的敲了我額頭一下,“你個小妖精!”我看着他又笑又氣而發紅的臉龐,眼睛也因爲笑而閃過的光亮,神色暧昧的緊,突然發慌,一把推開他。決楚用手撐着沙發,不肯動。我不習慣這樣被他從高俯視,推了兩下推不動,就幹脆用指甲尖擰了他兩下,決楚怕痛,手臂立刻軟了,我瞅着空鑽了出來跑下沙發。他倒在沙發上揉着被我掐了的胳膊,斜着眼睛瞥我,“果然人家說女人都是蛇蠍心腸是錯不了的!”我甩頭,不理他,坐在靠墊上看電視。誰知他又貼身過來。“喂!林決楚!你有完沒完!”他嬉皮笑臉的湊上來不知道要說什麽的時候,我的手機剛好想了。我趁着接手機的空子躲開他,一看,是哥的電話。哥的聲音從那邊傳來,帶着笑的樣子。“圓圓,哥今個寫機器狗的程序,想來想去都沒想明白狗應該怎麽拍球,隻好自己反複模拟動作,下樓的時候正好碰到對面來了兩個女生,看見我拿一個手不停的按,拍,踢,人家兩個人噗哧一下子就樂出來了,把哥鬧了個大紅臉。”“圓圓,哥想你了,要是你在身邊肯定就幫哥瞪回去了。”我想着哥模仿狗狗踢球的樣子,也樂了出來,嗔道,“你就不會自己瞪回去啊!說的我很兇的樣子。”哥在那邊撓了撓頭的樣子,“也不是。我怎麽好意思瞪人家女孩子。”我笑,“沒出息的,遇到麻煩才想起我。”“不是,不是,哥真的想你了。等你過來哥偷偷帶你玩機器狗。”我奇道,“爲啥要偷偷的啊?”“很貴的那個!經費又緊張,狗又很容易玩壞,老板知道了不好。”“哦……,這樣啊。有多貴?”“十萬一隻呢。日本進口來的。”“……”“哥,要不咱偷一隻賣掉吧,就發達了!”“……”“還好老板不在身邊,不然讓他聽到了明天就得把我趕出實驗室。”“真小氣!”“十萬一隻啊!”“廢話,十塊錢一隻誰會想着偷?!”“總共才四隻!”“四隻還不分我們一隻!你們實驗室總共不也沒幾個人嗎?”“……”哥一本正經痛心疾首,“圓圓,你真的變壞了。哥這幾年沒在你身邊看着你都是哥不好,哥……”我樂出聲來打斷他的話,“哥!”“幹嗎?”“哥?”“嗯?”“哥,我想你了。你說我萬一考不上咋辦?”“傻圓圓,怎麽現在了又突然對自己沒信心了。”“不是,總是會擔心嘛。”“不會的,我圓圓人家人愛,佛見佛誇,怎麽會考不上。再說學校的招生政策對女生有傾斜的。”“哦?爲啥?”“珍惜物種當然要重點保護。”我樂不可支,跟哥道了聲好,就挂了電話。放下電話的時候決楚正靠在墊子上斜着眼睛看我,嘴角譏笑,“十分零六秒,你跟他說得話比一天跟我說得都多。”“餘清鸢,我就是想問問你,爲什麽都是“哥”,你對他和我就差這麽多?!”我一時語塞。 十九決楚見我不吭聲,扭過了頭去。他的嘴角仍挂着笑,可是神色間蒼涼迷茫,眼睛裏薄薄涼涼的似蒙了霧,我心裏一緊,不知該如何面對他這樣的神色,幹脆轉身躲進了廚房。在廚房呆立了一會,我把綠豆和米下鍋,開着小火,咕嘟咕嘟的熬粥。又從冰箱裏拿了雞塊,蝦仁,大刀闊斧的開始做菜。晚飯算得上豐盛,雖是沒法跟舅媽做得飯比。可是我天生好吃,對于做飯頗有靈份,又多年在廚房給舅媽幫手,做出來得菜到也有模有樣。折騰了一個小時左右,終于把菜做好,端出廚房的時候,決楚仍是靠在墊子上看電視,連姿勢也不曾動過,隻是臉上挂着的笑不知何時不見了,一臉漠然。我不敢叫他端菜,自己一樣樣把菜端出廚房擺到餐桌上,回頭看他,他卻連眼皮也不擡。我猶豫半晌,輕輕叫了聲,“決楚哥?”決楚的身子一震,帶着不可思議的神色回頭看我。我咬住了唇,隻覺的心口不停的跳,忍住後退的沖動,仍是軟軟的喚了聲,“決楚哥……”決楚蹭的從座墊上站了起來,三步并兩步的跑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肩,“你叫我什麽?”我被他這般神色吓住,隻當自己又說錯話了,不再吭聲。決楚見我不吭聲,兀自皺了皺眉,而後盡量用輕而溫柔的語氣哄我,“圓圓,你叫我哥是不是?”我咬着唇輕輕點了點頭,想了想 ,又點了點頭。決楚哈哈大笑,一把抱起我來轉了兩個圈,“圓圓,十一年了!距離你上次叫我決楚哥十一年了!你終于肯再叫我哥了!”我被他晃的頭暈,“放我下來,晃暈我啦!”“不放不放就不放!我這輩子都不會放!”他說着又轉了兩個圈。我隻覺的腦袋被晃的七七八八七葷八素的,沖着他大喊“林決楚!放我下來!我頭暈!”于是,平安落地。決楚興奮的拉着我的手,轉身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又回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我,輕輕掐了掐我的臉蛋,“這算什麽?以爲我跟你一樣饞?給點吃的就糊弄過去了?還是打算讨好我啊?”我看了一眼決楚,他的心情真的很好。既然這樣,那不如一次把話說清吧。“決楚。”“嗯?”他哼哼了兩聲。我立馬改口,“決楚哥。”決楚對我的反應極其滿意,揚了揚眉,示意我繼續說。我按住自己的心口,讓它不要亂跳,以便我能順利的把下邊的話說完。“決楚哥,你對我好,我知道的。我以前不喜歡你,因爲小時候你老欺負我,還跟哥打架。後來我長大了,多多少少明白些事。舅媽罵我的時候你就把話題扯開,晚上呆到我房間看書也是防着舅媽來我屋子裏罵我;你跟舅媽說,我給你補課,所以你的成績才上來了,其實你人很聰明,又真的很用功,成績上來跟我半點關系也沒有。你隻是想舅媽對我好點,肯給我回家住,是不是?”決楚笑着打斷我,“誰說你半點功勞也沒有,你不是給我講古詩了嗎?”我也扯了嘴角笑了一下,可是眼淚卻也落了下來,“決楚哥,你對我好,我知道的。我也是人,有血有肉,知情冷暖。你對我好,我都知道的。所以你雖然有時候你兇巴巴的,我卻也不怎麽怕。”“你問我爲什麽都是哥我對你和哥就差了那麽多,我也不知道。哥從小就照顧我,我沒有他在身邊就不行,要靠在他懷裏才睡得香甜安穩,呆在他身邊就覺得安心快樂,哥給我的感覺,我無法從别人身上找到,那種感覺,我找不到。”“我找不到,所以我沒辦法。你也是我哥哥,你和哥雖然不一樣,可是卻也是真心實意對我好的,可是我卻沒法像對哥那樣對你。”“決楚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的眼淚嘩嘩地往外流,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決楚輕輕攬我在懷裏,許久才仿佛是自嘲,“我明白的。我一直都知道,你心裏沒有我,即使我做的再多,做的再好,也永遠做不到你想要得那個。圓圓,你說你找不到,所以他替代不了。可是我也找不到,我也找不到替代你的那個人,所以我也沒辦法。”“我不是沒有想過。你既不待見我,我何苦拿自己熱臉貼人家冷屁股。可是我忍不住,我怕你會傷心,怕你會寂寞,怕你要的他不肯給。我知道我可能永遠也替代不了他,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跟他比。你說我聰明又好學,我不是的,我半點也不愛學習,我隻是不想輸給他,我隻是想你知道,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所以我這樣爲難自己,可是隻要想到這樣爲難全是爲了你,我便覺得歡喜。”“圓圓,你說你沒辦法。那麽你該明白我的心情,我也沒辦法。但凡有一點辦法,我便不會讓自己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我沒辦法,所以你不要爲難我。我隻想這樣一直陪着你,在你轉身的時候就能看見,不會孤立無助。可是圓圓,你要的,他給不起。他那種性格的人自以爲正人君子錯懷不亂,你要的,他怎麽會給?”“圓圓,他給不起。而我隻想問你一句,他給不起,你還要嗎?”我哭的說不出話來,一味的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是哥不會不要我的,哥不會的……”“你不知道。那麽我便看着。看着他敢不敢要你。圓圓,他若不要,我要。我要,隻要你肯。我要。”他的臉色平靜,聲音也是,聽不出半點波動,可是我卻覺得難過。 二十和決楚這樣把話說開了,我心裏仍是不好受,反反複複的思量着,隻覺得想落淚。決楚卻無所謂得樣子,看我的眼神也較之前溫柔許多,這樣溫柔的眼波趁在他一向冷俊的臉上,反而更讓人心疼。決楚看我一臉悲傷的樣子歎了口氣,過來揉亂了我的頭發,“圓圓,你不要這個樣子。既然我們都沒法子,不如就拖着好了,等到他做了決定,你再做決定。我也會跟着你的決定做決定。既然命運的轉盤根本不在自己手裏操縱,多想也于事無補。開心點。你這個樣子誰都沒法高興起來。”我點了點頭,想了想,擡頭問決楚,“決楚哥,你說,哥真的能接受嗎?哥的性子……,上一次,上一次他便是直接叫了我妹妹,我就所有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決楚笑了一聲,面目飛揚,“圓圓,你當真糊塗了,竟然來問我,我自是一千個一萬個希望他不接受的。”我一時語塞,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決楚大笑,拉我坐下吃飯。我滿腹心思被他這一鬧倒也沒了,隻好坐下吃飯。決楚邊吃邊挑,“這個油太多了,膩;這個鹽太多了,鹹;這個,這是龍井蝦仁嗎?我怎麽看着像龍井蝦米啊?”我氣了半晌,拿筷子敲他的頭,“你别吃!”決楚嘀嘀咕咕了一句,悶着頭吃飯,不再吭聲。吃完飯後,他圍着電視看足球。我歪歪的倒在他床上看小說。決楚屋子裏的小說很多,射雕英雄傳,神雕俠侶,大唐雙龍傳,應有盡有。我如獲珍寶,一本本的抱起來讀。決楚不知在外邊看的什麽比賽,歡呼了一聲,喊我,“圓圓!出來陪我看球。”我正看射雕到精彩處,懶得動窩。“唔”了一聲,轉了轉身仍看自己的書。決楚在外等了會,見我沒動靜,沖進屋來,見我窩在床上,“看什麽呢,不是說了讓你出來陪我看球嗎?”我被他拉了出去,連拖鞋都沒顧得穿,隻顧着拿手上的書。決楚拉我出來倒也不管我,自己一個人坐在那裏興奮的看球。我接着歪倒在沙發上看書,看到高興處樂出聲來。決楚本聚精會神的看球,聽到我笑扭頭過來看我,湊了上來,“看什麽呢,樂成這樣?”我笑,指着書上,“黃蓉這丫頭狡猾的狠,郭靖老實巴交八成搞不定她。”決楚笑了笑,“這你就錯了,聰明人大多倒在笨人手心裏。”說着接着扭頭回去看球,卻順便把我放在沙發上的腳丫子搬了過去放在他腿上,我一愣,要往回縮。“别亂動。”決楚頭也沒回,仍是兩隻眼睛盯着屏幕眨都不眨的,口氣有如教訓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蜷着腿确實不如這樣放開舒服,我便也沒了計較,動了兩下,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窩着看書。十一點的時候,決楚看完了球,“圓圓,睡覺去吧。”我“唔”了一聲,沒動彈。決楚一把把書從我手中抽走,“該睡覺了,明天再看!”我戀戀不舍的看了兩眼書,知道決楚絕不會再給我了,隻好沖涼睡覺。十一點半的時候,爬上床,給哥發短信,“哥,困覺覺了,晚安。我想你。”哥回,“怎麽這麽晚才睡?圓圓乖,晚安。過不了幾天就能見到哥了,不想了,啊。”我看完短信,翻了個身,睡了過去。這是大舅和舅媽離家後的第一天,我和決楚的生活。 二十一日子有了第一天的開頭,一切就順理成章了許多。早晨,我跟決楚出去去超市買吃的,中午吃完飯午休,下午自己做飯吃,晚上他看電視我看書,他坐着,我倒着。日子極其規律,在這之前,我從不曾想過,我也會有一日與決楚這般親愛和睦,便真如兄妹一般。十幾日很快就過去了,舅媽晚飯後打電話回來,說跟大舅明日裏就到家了。決楚挂了電話看了我一眼,“爸媽他們明天回來。”我“哦”了一聲,不言語,接着看書,聚精會神。決楚見我不說話,自己也不吭聲了,接着仰靠在沙發上看電視,左手撐着沙發,右手卻放在我的腳背上輕輕的摸索,動作輕柔憐愛。可我仍是不習慣,下意識的往後縮,決楚倒也沒按住我。我怔怔的看他,他初始面無表情,而後見我神色古怪的看他,突然笑了,拿起右手來放在鼻子裝着嗅了一下的樣子,笑着說,“真臭!”饒是我臉皮再厚,也被他羞的面紅耳赤,這人,真是劣性,時時刻刻都不忘欺負我一下。我氣急敗壞的拿腳蹬他,決楚笑着躲開,“餘清鸢,我不過說句實話,你至于這般惱羞成怒嗎?”我氣惱的轉身就走,又被他拉住,“逗你的。他們明天回來我們肯定沒得這般自在了。今日我們不鬥氣好不?”我回頭睨他,“不想我跟你鬥氣,你還來招惹我?”決楚倒是少有的好說話,“我錯了,成不?”于是我繼續歪倒在沙發上看書,決楚繼續看他的電視。一直到十一點半的時候,我合上看完的書,打了個哈欠,“困了,去睡了。你還不睡啊?”決楚搖頭。我迷惑的看了他一眼,決定不理他,“那我先去睡了哈。”決楚一把把我拉的坐下,“不準,陪我看電視。沒看完呢!”我又好氣又好笑,推他,“你自己看就是了,看個電視還要人陪,你幾歲了啊?”大少爺繼續蠻不講理,“不行。就要你陪我看。”我被他鬧的不行,又拗不過他,“行行行,别拽了,胳膊快被你拽下來了,我陪你看還不成。”我嘟囔了一句,“反正就今天一晚上。”時間一點一滴的往後嘀哒,十二點,一點,我迷迷糊糊的搭拉着眼皮看了一眼電視,正在插播廣告,真搞不懂這有什麽好看的,平時也沒見他這麽喜歡看電視。我歪在沙發上越來越困,越來越困,後來翻了個身就幹脆人事不醒了。沙發終是不舒服的,不知睡了多久,我翻了個身又迷糊糊的醒了,張開眼一看決楚就蹲在我面前,眼睛晶亮,瞳仁間星輝流轉,神色幽深。我一驚全醒了,沒好氣的推了他一把,“半夜三更不睡覺你蹲在這幹嗎?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決楚不動聲色的看了我半晌,突然笑了,烏黑的夜因爲他的笑而綻放出光來,“餘清鸢,你睡着的樣子真好笑,怎麽捅咕都不醒,睡得像小死狗一樣。”我懶得理會他的嘲笑,自己打着哈欠起來迷糊糊的進屋倒在床上就接着睡了。第二日起來沒多久,大舅和舅媽就回來了。舅媽笑着一件件的給決楚往外掏禮物,我遠遠的站着看了一會,便鑽進屋子繼續看書了。舅媽把東西收拾好就接着出去買菜了,大舅進了屋子掏出來一個包裹,“囡囡,大舅買給你的禮物。”我默默的接過來,也沒說什麽。大舅見我不吭聲,歎了口氣就出去了。舅媽他們回來的那個下午,我接到班主任老師的電話,“餘清鸢,你考上了,768分,恭喜恭喜。老師也很高興,……”我愣了愣,打斷興奮狀态的老師,“那個,林決楚也考上了嗎?”老師的語氣淡了下來,“那孩子太可惜了,隻差了兩分。又隻填了那一所學校還不服從調劑……”我不知是怎麽跟老師說得就挂了電話,有點澀澀的出了房門看了一眼決楚,他也在接電話。決楚放下電話的時候,沒有動,隻是站在那裏向我看來。那一眼,晦暗深遠,我這般看過去,一時間隻覺的舊事如天遠……決楚伫立不動,而後自嘲的笑了,意興闌珊,“餘清鸢,你看,我終是比不過你哥。”我聞言心酸,隻差沒怔怔的落下淚來。 二十二成績下來三天後,學校開始招收複讀班,高三同步進行補課,新一輪的高三沖刺開始。決楚沒有考上,家裏的氣氛沉悶了很多,舅媽看我越發不順眼了,隻恨不得我立刻就滾出這個家。決楚開始上學了,每日晚上仍是進屋來看書。我坐在一旁看他做題,遇到錯的地方立刻就指正,隻差沒自己拿筆替他做了算了。決楚開始還一板一眼的聽我講題,後來幹脆放了筆斜眼睨我而笑,“餘清鸢,你倒熱心,便不怕我明年考上後再對你糾纏不休?”他說得輕輕淡淡,可是我聽了卻很難過,一時間義氣奮發,“林決楚!我不怕你!你盡管來!”決楚看我,一時失笑,臉上的陰霾也散了開去,湊了過來,飛快的在我的嘴角吻了一下。我一愣,推開他蹦了起來,卻也來不及了,“林決楚!你無恥!”話一出口我的臉就綠了,又忘記了他最讨厭聽到這個詞。可是這次決楚卻沒有生氣的樣子,仍是嘴角笑的翹起來,沖我招手,“過來,給我看看這個題爲什麽選d不選c?”我又惱火又郁悶,可仍是一步步的蹭了過去,“這個都不會?這個句子隻說明發明這一個事實,不定式後用原形。而C爲現在完成時……”在決楚上課後的一個星期,八月十三號,我終于領到了自己的錄取通知書。興奮的打電話給哥,哥也很興奮,說已經給我找好了住的地方,隻要我立刻過去就可以了。我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把有用的筆記留下來給決楚,其他的書本都被我賣掉了。除了一套深藍色的校服套裙,其他的校服也被我扔了。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沒有帶,收拾了一個箱子就都裝進去了。而後去車站買了第二天的票,就等着第二天離家去學校了。這麽多年,我隻等着這一天,可是這一天真的來到的時候,我心裏卻說不出是歡喜,反而有點淡淡的悲傷。離開的如此倉促和絕決,大舅不知道會不會難過;決楚也不知道會不會生氣。可是,我心裏隻要想到能立刻見到哥,便什麽都顧不得了……我想念哥,離他越近的日子越想念,直想的心裏痛了去,絲絲扯扯的全是哥的音容笑貌:吃飯時咬筷子的小動作;摟着我肩膀的溫熱手指;眉梢嘴角含笑的樣子……那些的點滴在我離哥越來越近的日子裏突然蜂擁而來,我無力抵擋,不想抵擋,隻願就這般沉淪下去,永不見底。決楚下午放學回來見到我收拾好的箱子,愣了一下,卻也沒說什麽。晚飯的時候,我咬了咬筷子,輕聲的說,“明天我就去學校了。”大舅愣了一下,而後笑了,“囡囡,明天大舅去送你。”我偷偷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舅媽,輕輕的點了點頭。自始至終,決楚不曾擡頭看我,便想沒聽到一樣。晚上他仍是和往日一樣到屋子裏看書,我坐在一旁看他做題。決楚連着做了兩道題都錯了,我不禁着急,一邊說着“錯了錯了”一邊去奪他的筆,決楚卻沒松手,轉頭過來看向我,他和往日似乎一樣,但又似乎不一樣。我心裏有些說不清的慌亂,不自禁地咬住了唇,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他深黑的雙瞳中喜怒難辨,似乎沒有任何感情,可即使隔着千山萬水,依舊躲不開那樣專注的視線。我心裏一窒,倉促地移開視線,不敢與他對視。決楚許久未言語,我被他這樣看着,隻覺的臉上燒了起來,卻也不敢動。牆上的鍾嘀哒嘀哒的作響,在這樣靜寂的夜裏刺耳異常。不知道牆上的鍾嘀哒了多少聲後,決楚終于又扭回頭去做題,隻是他的左手狠狠的攥着我的右手,就像怕我會消失一般,攥的那麽緊,攥的我有點疼,可是我卻沒吭聲。決楚回過頭做題後,準确率高了很多,我看着松了口氣。一晚上,我就這樣陪着決楚做題,他不言,我不語,時間安靜流動回旋,宛若靜止此刻。認識決楚那麽久那麽久,在一起做題的夜晚也不記得有多少了,可是,我不懂該怎麽說,隻是那個決楚與我都沒有說話的夜晚,我的心異常柔軟,我清楚的知道決楚在我的心裏留下了些什麽,即使我說不清也不明白,那些東西卻再也抹不去了,就硬生生的刻在了那裏,隻等着,等着在某個緻命的時刻,給我緻命的一擊。 二十三第二日,大舅送我到車站,他雙手舉着行李,光腳踩着床鋪往前探着放行李。我在下邊看的害怕,伸手扶住他的腿。大舅扭頭回來沖我笑,“囡囡,沒事。沒事。”行李放好後,大舅站在那裏唠唠叨叨的跟我說些去了學校好好學習啊,多注意身體啊,就像離别送行孩子的父母一般。我聽着點頭,也不說什麽。離别的車站總是讓人傷感的。車站廣播“車輛即将開動,所有送客人員離開列車”的時候,大舅停住了唠叨的話語,小心翼翼的看我,聲音也懦懦的“囡囡,你以後還會回來看大舅不?”我一愣,“我……”大舅察言觀色,立刻改口,“沒事沒事,你忙你的正經事,有空給大舅寫封信回來就行。”我聽了心裏是不好受的,“大舅,我會抽空跟哥一起回來看你的。”大舅聞言欣喜,拉着我的手不舍得放開。車站廣播再一次催促的時候,大舅終于下了車,仍是不停的回頭看我,我站在窗戶旁沖他揮手。車輛開動的時候,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怎麽會是決楚的電話,他現在應該在上課啊?“喂?”他的語氣不耐煩的樣子,“怎麽響了這麽久才接?”我詫異,“你今天不是上課嗎?”“切,我就不能出來行個方便。”我暈死過去,原來給我打電話算得上是行個方便,汗。“喂,你好好學習,别沒事老跟老師搗蛋,你不是說明年要來大學找我嗎?不要又來不了。”“餘清鸢!”決楚在那邊咬牙切齒,“你再說一遍試試!”我裝糊塗,“說什麽?你明年要來大學找我?啊?難道不打算來了?謝天謝地!打算去哪呢?清華北大複旦?都是好地方啊,地處繁華勝景,不像我那裏偏處幽靜小地……”“餘清鸢!”他的聲音低了下去,“你再說一遍試試!”我卻不敢再說,老虎的毛也不能老摸。摸一下那是壯膽,摸兩下——吓破膽。“餘清鸢。”“嗯?”“我一定會去的,你想躲開我跟你哥去逍遙快活,你看我可會讓你這般遂了願?”“林決楚!”我氣的大叫,“你胡說八道什麽!誰逍遙快活了?!”他卻混不在意,在那邊笑出聲來,笑聲很低, 低低沉沉的傳過來,似要震到我的心裏去。“餘清鸢,你記住,不管你去了哪裏,我都會找得你回來。”“所以,不要以爲去了大學便萬事大吉,每日裏都要記得給我短信,就算沒話說的時候也要道聲晚安。若是哪一日忘了,我便記下一次。忘了多少日,我便記下多少次。”“隻要讓我尋到你,你欠我的那些,我定一次不落的追回來,我說到做到,你記住了?”我語塞。“餘清鸢,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你到現在,我已經喜歡太多太多年,所以不在乎再多等這一年。不論發生什麽,你都不要指望我會放手,所以……”他沉默了一下,輕笑了一聲,“算了,我諒他也沒那個膽子會對你做什麽,說這些幹什麽。”“餘清鸢,我會想你。你會不會想我?”我咬着唇不知該怎麽回答,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問題,讓我如何回答?他聽我沉默亦沉默,而後挂了電話。我放下電話,靠在座椅上,望着手機發呆,隻覺的剪不斷,理還亂……挂了電話沒過兩分鍾,又有電話進來,這次竟然是哥。“圓圓,你剛才跟誰打電話說了這麽久?”我不敢回答是決楚,隻說是同學。哥“哦”了一聲,而後笑着叮囑我,“路上小心,什麽都可以丢,别把自己和手機弄丢了就行。”我剛撂了決楚的電話,心中仍是說不出的煩悶,便隻悶悶的“嗯”了一聲。哥聽出我的語氣不對,追問,“圓圓,怎麽了?要見到哥不開心嗎?”我搖頭,“不是,哥,我想你。我很想你。”哥在那邊笑出聲來,“傻圓圓,再有二十個小時就見到哥了,不想了,啊。去卧鋪上睡覺吧,等睡醒了一睜眼哥就在面前了。”“哥。”“嗯?”“你有想我嗎?我是說你讀書的這幾年,見不到我的時候,你有想我嗎?”“當然有啊。哥怎麽可能不想你?”“不是,我是說有很想很想嗎?會想到晚上哭出來,想到睡不着嗎?”哥終于察覺了不對勁,“圓圓,你怎麽了?竟問哥這些問題?不是馬上就要見到哥了嗎?”我沉默。哥在那邊歎氣,終是拿我沒辦法的,“有想你。有的時候也會想的很難過很難過。隻恨不得你在身邊讓我好好的抱一抱。隻是實驗室忙的很,學業也忙,忙的時候就什麽都忘記了,便不那麽想了。”“圓圓,哥不是不想你,哥……”我打斷哥的話,笑着說,“我明白了,哥,我明白了。明天就能見到哥了,我很高興。以後不用這樣想着卻見不到面了,我也很高興。”哥放心的歎了口氣,“傻圓圓,哥以爲你生氣不想理哥了呢。好了,去睡會吧,省得一會你又暈車。”我乖巧的“嗯”了一聲,挂了電話,已然是淚流滿面。我終于明白爲什麽決楚會追問我可否會想他。因爲我已離開,而他仍在原地。離開的人走得雲淡風輕,奔向嶄新的生活;留守的人卻在苦苦守候,隻得記憶裏那些黑白分明的時光,而後直到那些記憶亦不分明,縱縱落落的布滿了灰塵。于是,在每一個漫漫的長夜,都是在思念中度過,那種滋味不會留下刻骨的傷,可是卻會一刀刀的淩遲你的心,到痛,到哭,到麻木,到哭也哭不出來。哥不懂。因爲當初離去的人是他,留守原地的人是我。而如今我懂,隻是這次離去的人是我,留守原地的是決楚。我的心突然不忍,手指飛快的給決楚發了個短信,“我會想你。會每日給你短信。也會在明年的這個時候安排好一切,等着你北上的列車。 圓圓。”決楚沒有回消息。那一日,在北上的列車上,我訣别了決楚,奔向哥。一切,才剛剛開始…… 二十四到了合肥車站的時候是下午四點鍾,我拖着箱子下了車,跟着人群走出車站,哥就站在一幫人中間,溫柔的笑着看我,沖我招手,“圓圓,哥在這裏!”暖陽正好,曬在哥的頭發上,有一片淡淡的金色,哥的五官亦因這溫和的陽光而變的清晰、柔和——像一幅油畫。兩年半不見,哥看上去成熟了許多,他的笑顔溫和沉靜,身上的氣質柔和的讓人不自覺的靠近,真真稱的起詩經裏那一句“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哥見我過來,笑着拉起箱子,另一隻手拉我到懷裏使勁的抱了我一下,“圓圓,你終于來了。”我靠在哥懷裏像貓兒一般的蹭了蹭,嗅了嗅,“哥身上好聞的清冽柔和的味道一點都沒變呢。”哥笑出聲來,“那是因爲哥沒有換過香皂,一直都用力士。”我白他,“才不是,隻有哥身上會有這樣好聞的味道,别人都沒得。”哥笑着揉亂我的頭發,“傻圓圓,竟說瞎話。走吧,我們去學校。”我跟哥拎着箱子上了1路車,哥把箱子放在一旁,一隻手拉着我的手,另一隻手環着我坐下。我歪着腦袋靠在哥的肩膀上看向窗外,哥用腦袋輕輕蹭了我幾下,也不說話,隻是時不時的低頭下來看我幾眼,而後抿着嘴角樂。我知道,哥再見到我心裏是極歡喜的,歡喜到這般情不自禁,隻恨不得多看我幾眼,再多看我幾眼才好。從車站到學校,坐公交車也隻要半個小時的時間。哥帶我先到了東區,“那,這就是你以後上學的地方。這是東區,哥在西區。東西區走路也隻要十分鍾就夠了,每天還有多趟往返的校車。以後不上課的時間,随時都可以跟哥見面了。”“那就是你一直盤問的天使路,”哥指着遠處,笑着低下頭來看我,“可要去接受一下天使的洗禮?”我遠遠的站着看了一眼,腦袋搖得像波浪鼓一樣,拉着哥轉身就走。哥在身後哈哈大笑。雖說是暑假,可是留在校園裏的人卻也不少,哥安排我住在他們同一個文學社的女孩子那裏。我放下東西,哥拍了拍我的腦袋,“累不累?要不要先睡會?”我搖頭,“不累,火車上除了吃就是睡,人都快傻過去了。”哥笑着揉了揉我的頭發,“你啊。哥帶你去看看哥的校區和實驗室,好不?”我點頭,“好啊好啊,去看看那隻十萬塊錢的狗狗。”哥無奈的點我的腦袋,“你個小财迷!”無論是我的校區,還是哥的校區,都不大。最多二十來分鍾就可以從學校的這個圍牆走到對面的那個圍牆。哥的校區是大片大片的草地,和零落的灰褐色建築群,看上去空曠的緊,我很喜歡。“哥的實驗室在電三的二樓的拐角處,以後你可以直接來實驗室找哥。”我“噢”了一聲,跟着哥在電三樓裏七拐八拐終于見到了一個拐角,我奔着那個看起來最漂亮的門就去了,哥一把把我拉回來,“你倒識得好賴,最有錢得就是那個實驗室了,不是我們系的。”說着拉着我又轉了個角,推了扇門,門的背後還有扇門,我“咦”了一聲,而後又“噢”了一聲。哥哭笑不得,“你個嫌貧愛富的小丫頭。看完人家實驗室就看不上我們的了是不是?”我自是不好說“是的!”,隻好讪笑着不吭聲。哥獻寶一樣的把他們實驗室的狗狗拿出來,“那,我們實驗室裏值錢的東西就屬這個了。來,我給你演示一個狗狗踢球。”我在一旁看着,見到狗狗半天沒找到球,便把狗狗的腦袋一把掰了過去。哥在一旁大呼小叫,“别掰别掰,電機會被掰壞!”我“哦”了一聲,歪着腦袋看了看,大力的拍了拍狗狗的身子,“這麽不中用啊?!”哥瀑布汗,拉起我轉身就走,“圓圓,哥帶你去吃飯。”我蹲着不肯走,“它還沒進球呢。”“回來再看。”“我不!”我說着又直沖着狗狗伸手下去,哥在旁看的心驚膽戰一把撈起我,跟拎小貓一樣拎着我出了實驗室,順手帶上了門。我嘟着嘴巴埋怨他,“小氣鬼,動一下都不給。”哥在一邊拖着我走一邊說,“要動就動我吧,哥求你了,好圓圓,你放過那兩條狗吧。”我瞥了瞥嘴巴,“不就兩條狗嘛,看你緊張的,那又不是金條,動一下就會少一塊的……”哥在一旁越聽越不對,“圓圓,爲啥金條就動一下少一塊了呢?”“……”“哥,我們去吃飯。”哥無奈的苦笑搖頭,“你個小魔星。”學校的食堂離哥的實驗室也不遠,走過去十分鍾就到了。學校的食堂……(此處略過,不提也罷。)吃完飯,我跟哥沿着學校裏的小路慢慢悠悠的逛悠,“漂亮嗎?哥一直很喜歡這裏,初始還不覺得如何,在這裏呆得越久,感情就越深厚似的。你來了,以後哥又多了一個喜歡這裏的理由。”快到七點的時候,哥拉着我爬上電三樓的樓頂,面向圖書館而立,“圓圓,閉上眼睛。”我一愣,看他。哥皺了皺眉頭,低下頭來哄我,“圓圓,來,閉上眼精。”我立刻閉上了眼睛,止不住的臉紅心跳。哥卻站在身後環住我,我一愣,原來不是……“7!”哥的聲音細微低密,似是耳語,有風掠過的聲音,淡不留痕。“6!”我靠在身後踏實的懷抱裏,如入夢境,隻願時光留戀,往返經年。“5!”夕陽落下,那瑣碎的陽光在我手中輕輕流過,有如細紗,緩緩墜下。“4!”我聽見表針“嘀哒”的聲音,像幸福的劍貫穿我的無名指,心髒複蘇。“3!”樓下的樹葉傳來輕微的沙拉拉的想,他們在招手,在祈禱,亦或是告别?“2!”八月,半夏,我和哥在歡樂與思念的歲月裏走過,終究在同一個校園裏重逢。“1!”當最後的一秒來臨,春暖夏央,秋淨冬至,輪回過後,哥,我們可會殊途同歸?“圓圓,睜開眼睛!”在那一刹那,圖書館所有的燈突然炫亮,燈光從每一個小窗戶射出來,像拉開序幕的舞台,我深信,這一刻,魔法終于降臨…… 二十五晚上我跟哥手拉手去逛校門前的黃山路,黃山路上熱鬧異常,整一條路都是賣小吃的。我看了歡喜,哥在一旁笑,“就知道你喜歡。”說着買了烤羊肉串給我,肉串烤的滋啦啦的冒油,入口滋味鮮美香嫩。我貪吃,急忙忙的往嘴裏放,結果被燙了舌頭,隻好咬住舌頭,滋滋的吸涼氣。哥看我表情哀怨的瞪着串串,樂出聲來,邊樂邊搖頭,伸手幫我拿過另外的串串,嘗了一口才遞給我,“行了,吃吧。”我歡喜的接過來,邊吃邊一路看過去。正是入夜時分,街燈把街道點綴得很浪漫。暑假期間仍有許多學生滞留學校,到了夜晚三個兩個的出來惬意地吃吃肉串、喝杯啤酒,街上,亦有年輕的情侶相相對對,幸福那麽明顯的寫在臉上,青春滿懷,意氣風發……我跟哥徜徉在燈海人影裏,不過是不起眼的一對,可是我的心啊,就那麽不由地飄了起來,像氣球般的上升,上升,一直升到天空上去,再也看不見……哥拉着我就這麽一路走回東區,我們坐在學校教學樓前的眼鏡湖邊聊天。哥給我講他實驗室的事,給我講他班上的事,講他足球隊的事,他宿舍的事。全是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雞毛到我聽完後,吹一吹,呼~,不見了。可是我坐在草地上,歪着腦袋看哥飛揚的笑臉,他的眉眼那般生動,麋鹿一般純淨,映着月光明亮而舒展,我隻是這樣看着便覺得心裏歡喜萬分,這麽久後,我終于又坐在哥身邊,看他眉目飛揚的笑臉了。哥就這樣講了很久很久,一直講到他笑出來,“圓圓,若不是你來了,哥都不知道自己是這麽能說話的人。”我笑着搖了搖頭,“哥是想我了。”我靠着哥,看着湖裏映出的我們依靠的影子,有多久了?我跟哥不曾這樣依靠着取暖,支撐自己走過爸媽離去的這麽多年。爲什麽在我的記憶裏,似乎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的樣子?“圓圓,哥說累了。換你說吧,好不好?”“嗯。”我給哥講我們幹癟變态的教導主任,給他講後來遇到的斯文的班主任,給他講我住宿的生活,可是講着講着我突然就講不下去了。哥笑着問我,“怎麽了?”我搖頭,蹭了蹭他,“哥,還是你講吧。我那些事沒什麽好講的。就是看書做題而已。”哥想是誤會了,以爲我過得辛苦,便沒再追問,歎了口氣,摟着我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而後接着給我講他身邊的那些事。我聽着卻沒再搭話,因爲,我不知道該如何跟哥說,在他不在的那些日子裏,我經曆的那些事每一件事裏都有另一個人的影子,我不知道該如何說……快到十一點的時候,哥送我回宿舍。宿舍樓下有不願分離的情侶,仍在情意綿綿的擁抱着耳語。我看着心裏羨慕,偷偷的瞥了哥一眼,而後沖到他懷裏,悶着頭低聲說,“哥,我要抱抱。”哥愣了一下,而後笑着歎了口氣,用一隻手抱着我,另一隻手揉亂了我的頭發,“傻圓圓,哥在這裏,我們不會再分開了,啊。”我悶着頭使勁的點了點頭,而後狠狠的嗅了一下哥的味道才上了樓,哥一直站在那裏等着我上樓,我回頭看他的時候,他融在夜色裏沖我微笑,明星有粲,亂我心曲……晚上,我躺在床上給決楚發短信,“這裏很美麗,有大片大片的草地,美麗的湖和很高很高的圖書館。你見了也定歡喜。門口外有很長很長的一排夜宵吃,那裏的肉串很好吃,我吃了二十多串。你來了我帶你去吃,不過要你出錢。”不一會,決楚的短信回來,“口說無憑,照片爲證。另,我記得你屬狗的,什麽時候改屬豬了?”我看了短信哭笑不得,這家夥,他一出口從來不是兇我就是損我,沒一句好話。我隻當完成了任務,不再回短信給他,翻了個身,帶笑入夢,一夜香甜。 二十六十幾天的時間過的極快,八月底的時候,我見到了從家裏返回學校的東子。東子沒有哥高,偏瘦,單薄,但是俊俏精神,一雙黑色的瞳仁晶亮晶亮的,他彎下身來骨碌着眼睛仔細打量了我一下,而後拍了拍我的肩頭,“圓圓,叫哥!”我看了哥一眼,哥隻是抿着嘴笑,不吱聲。我笑着扭過頭來,“東子哥,你的眼睛好黑好亮,像玻璃一樣會閃光。”東子聽我誇他,哈哈大笑,“還是圓圓有眼光!”我對哥眨了眨眼睛,哥一愣,而後想起了我私下管東子叫“碎玻璃”的事情,略帶責備的瞪了我一眼,偏又忍不住也樂出聲來。一時間其樂融融!自那日起,東子便跟我熟了,哥實驗室忙的時候便是他帶我出去吃吃喝喝,下雨天也是他來送傘給我,俨然又一個哥哥。我那聲“東子哥”叫得倒也不虧。如此蹉跎到9月2日,我終于開學了。學校禮堂前全都是帶着孩子來報道的父母,我跟哥穿梭于人群中,一道道的辦手續,手續啰嗦麻煩,都辦完的時候已經中午了。最後一道手續是領着被褥去宿舍安置。宿舍四人一間,床鋪在上,下邊是書櫃衣櫃寫字台。哥幫我鋪好床鋪,皺着眉頭看了一眼床,“怎麽這麽高啊?圓圓,你晚上睡覺小心些,不要亂滾啊,小心掉下來啊。”我看了一眼床,“噢”了一聲。哥想了想仍是搖頭,“不行,我不放心。”說着下了樓去在樓下的超市買了膠帶繩,把靠外的床邊嚴嚴實實的捆上了繩子,一個床位隻差沒被哥捆成搖籃。我看着哥滿頭大汗的幫我弄這弄那,把一切都給我收拾好,心底溫軟起來。這麽多年,哥這般照顧我仿佛已成了習慣,我這般依賴他也成了習慣。這種習慣已然深入骨髓,我無法改變,不得抽離……報道的當天晚上,我見到了宿舍裏另外三個女孩子,“琳琳”、“棉布”、“平兒”,大家晚上在床上聊天,平兒要求所有人必須坦白交待自己的高中戀情。而後我發現,女孩子們的初戀果然五花八門,青梅竹馬,高中學長,師生情深……我是最後一個要坦白的,“可不可以不說?”“不行!”宿舍裏另外三個女聲出奇一緻的答道。我歎了口氣,“我沒有初戀。可是有一個我喜歡的男生和一個喜歡我的男生。我們三個也算得上是兩小無差,一起長大。喜歡我的那個男生,俊美邪肆,很多女孩子喜歡他,讓我幫忙遞情書給他;他對我很好。”我沉默半晌歎了口氣,“他對我真得很好,偶爾也會發小孩子脾氣,别别扭扭的。但是别别扭扭的時候也會記得照顧我,我心裏明白,可是就是沒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有時候倒覺得他比較像哥哥。”“我喜歡的那個男孩子,我已經喜歡他很多很多年,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可是他在我心裏沒有人可以代替,任何人都不可以……”“他現在在哪裏?”“也在這裏。”宿舍裏有驚訝的吸氣聲,“圓圓,你還真夠執著,追到這裏來。”我苦笑,“是啊,我從小便這樣,死心眼,又固執,認準了什麽便不回頭。”琳琳在一旁義氣地說,“叫他出來!我們幫你搞定他!”棉布附和,“是啊是啊,我師兄說了,科大男女比例7:1,有你這樣的美女看上他,他還不乖乖就範?”我聽着這三個丫頭興奮的聲音,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立刻識相的閉嘴,翻了個身,給決楚發短信。“我跟宿舍裏的mm們八卦你了。”“八卦我什麽了?”“俊美邪肆!”不一會決楚的短信過來,“餘清鸢,你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個會誇人的詞,都不知道你語文怎麽學的。”我失笑,這人明明心裏美的不行,偏要嘴硬死撐着鬧别扭,還真是不可愛!不再理他,翻了個身,準備入睡。琳琳在一旁小聲地問,“圓圓,你發短信給誰?你喜歡的那個還是喜歡你的那個?”我捂着臉哀嚎出聲,“有完沒完啦?!”蒙住腦袋,不再理她們,翻身,睡覺。明日,我的大學生涯将正式開始。 二十七第二日一早,我們四個女孩子頂着一頭雞窩慌慌忙忙得爬起來,慌裏慌張的收拾自己。上課的頭一天,沖到食堂拎了早餐顧不得吃,四個人一路小跑奔向教室。平兒邊跑邊問,“你們有誰想到自己的大學生活是這樣開始的?”我跟在她身後苦笑。沖進教室的時候老師已經來了,不過還沒開始上課。前面都坐得滿滿的,我們四個隻好坐在了教室的最後頭,其他女生都坐在前排,中間隔着無數的男生,而後是我們四個坐在最後。臉上無光,丢臉的要死,以至于老師點名的時候都不好意思應聲。第二日,仍是八點的早課,我們發奮圖強七點半不到就起來了,晃悠悠的到了教室,一看,傻眼!還是隻有最後一排留給了我們!這也太誇張了吧?!晚上我跟哥抱怨,哥樂出聲來,“大家都是頭一天晚上就拿書本去占座位的,多年傳統,虧得你們宿舍沒一個人知道。”“……”“這幫人,他們幹得出!”哥在一旁猛樂,邊樂邊搖頭!第三天的早上九點半上課,我們四個仍是坐在最後一排……我已經習以爲常,而且我發現,坐在後排也有好處,比如我們可以小聲地說話而不被老師發現。平兒一向多話,她偷偷得跟我們三個嘀咕,“昨天我發現我們班花名冊裏有個人叫龍八一。你說他是不是八一年生的?”棉布立馬“切~”了一聲,“你就知道了?沒準人家是八月一號出生的。”這時前排的男生回過頭來,涼涼的看了我們一眼。我們無視,繼續讨論,“你們說,他要是有個弟弟是不是就叫龍九一?”我噗嗤一聲樂出來。前排的男生又回過頭來,似是忍無可忍了,“我就是龍八一!”悶笑聲嘎然而止,我們四個面面相觑,全都紅了臉,低着頭不敢再吭聲,老師罰站的時候都沒這麽乖過,恨不得立刻挖個洞鑽下去。一下課四個人逃一般的沖出教室,從那天晚上我開始去占座,死活再也不肯再坐後排了。晚上吃飯的時候,我把這事講給哥和東子,他們兩個哈哈大笑,我嘟着嘴巴滿臉哀怨的瞅着他們,“樂樂樂!讓你樂!樂死算了!”東子笑得捂着肚子直搖頭,“行行行,不樂了!說正經事。你幫我勸勸你哥……”哥在桌子下踹了東子一腳,東子“唉呦”一聲叫了出來,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有問題!絕對有問題!“東子哥!”我的聲音甜的能滴出水來。哥瞪了我一眼,“圓圓,吃飯,别理他。”我“噢”了一聲,悶頭吃飯。而後趁着哥不注意,偷偷的使了個眼色給東子。哥有事想瞞我,開玩笑吧,我怎麽可能讓他得逞?!晚上,東子給我打電話,“圓圓,你勸勸長佑,他不肯要保研名額,說要讓給我,自己出去工作。我哪用得着他讓?再說我要讀博,我直接要保博的名額就是了。我怎麽勸他也沒用。多少人等着呢,本來名額就不多,明天上午就要開會了……”東子的語氣那麽急,噼裏啪啦的不停的說,我呆呆的聽着,發了好久的呆,才挂了東子的電話,淋着小雨慢悠悠的回了宿舍。一個人站在宿舍的陽台上發呆,可以清楚看到對面宿舍的男孩子們一個個的縮在電腦前玩鬧,我甚至看的清他們回頭跟同伴說話時飛揚的笑臉。哥也不過是這般的年紀,哥明明那麽那麽愛這裏,明明那麽愛的,卻要爲了我而舍棄。冷雨不停的敲打着夜,有風襲來,抱緊自己依然無法抵抗這樣莫名入骨的冷意,雨淅瀝瀝的下,我在這空寂的雨夜裏失聲痛哭。 二十八第二日一早,我在外邊的小店買了卷餅和豆漿,而後給哥打電話,叫他下來吃飯。哥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圓圓,你今天沒課嗎?”我悶着頭不吭聲。哥彎下身來看我,“怎麽了?怎麽這副表情?”他若不問我還不覺得,他這一問我眼淚就止不住了,嘩啦啦的往下掉。哥疑惑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東子那家夥告訴你了是不是?我百般警告過他了,回去再跟他算帳!”我搖頭,“你别怪東子哥,是我逼他說的。”“哥,”我擡眼望他,“我們不放棄好不好?好難得的機會。而且,你明明這麽喜歡這裏……”“傻圓圓,”哥的語氣柔了下來,一邊用溫熱的手指給我擦眼淚,一邊哄我,“就爲了這個啊?不就是個保研的名額嗎,你看你,至于哭成這樣嗎?”我不停的搖頭,哭的說不出話來,“我不要你放棄,我們爲什麽要放棄,哥明明這麽喜歡這裏,我可以去當小孩子的家教,可以自己賺錢養自己……”哥聽得樂了出來,抱了抱我,“傻圓圓。唉!你看你哭的,話都說不完整了。”哥一路拉着我到涼亭坐下,“圓圓,聽哥說。從一開始哥就想好了,要讀完本就出來工作賺錢,哥是男人,男人賺錢養家天經地義。更何況你還未成年呢。”我哽咽的直噎氣,“我成年了。”哥笑着點我的鼻頭,“還有一個月呢!”“圓圓,保研而已,你别聽東子那家夥亂說,有多重要啊,不就是不接着讀書了嘛。哥要想讀以後也可以考回來接着讀啊,又不是考不上了。哥是很愛這裏,可是有些東西就算很愛也注定要失去,哥不可能一輩子呆在學校讀書是不是?”我搖頭,推他,“我不要,不要!我就要你現在讀!我讨厭你!我就要你現在讀!”哥抱着我歎氣,“圓圓,别這樣!圓圓聽話好不好?你這樣哥心裏很難受。”那一天無論我怎麽說,軟的硬的連哭帶哀求,哥就是不松口。東子打我的電話,哥看了一眼就把手機關了。而後抱着我不肯松手,從早晨坐到中午。我别扭着不肯去吃飯,自己走回東區。哥沒辦法,一路跟着我到宿舍樓下。“圓圓!”哥拉住我,“你别這樣好不好?聽話!你現在跟哥生氣也沒用了啊,會也開完了。圓圓……”我甩開他的手,自己悶着頭跑上樓。一直到下午吃飯的時候,哥打我宿舍的電話,“圓圓,下來吃飯!你不下來哥就一直站在這裏等你。”我挂了電話站在陽台往下看,哥真的就在樓下。我終是不忍心的,下樓跟他去吃飯,卻不肯跟他說話,吃完飯又自己一個人悶着頭回了宿舍。連着這樣三天,直到第三天下午東子來找我。“圓圓,東子哥求你了,你跟長佑說句話吧,你沒看他這兩天,那個臉陰得啊!那天晚上回去把我罵的啊!圓圓,東子哥求你了,你不看他面子也看我面子,行不?在這麽下去我們宿舍的人估計都得被他那張冷臉給凍死了。圓圓……”東子把一張臉硬生生的皺成冬瓜。我被他耍寶的樣子逗樂。東子見我樂了,松了口氣。“東子哥,你不明白。哥從小就照顧我,可是我卻總拖累他。如今又害得他不能繼續讀書,我心裏很難過。我不是怪他,我隻是沒法原諒自己,我總是拖累他。”“傻圓圓,”東子輕輕攬我入懷,他輕輕的歎了口氣,東子歎氣的聲音倒同哥一模一樣。“若我是你哥也定是一樣這般的。我倒巴不得有一個這樣乖巧可愛的拖累。”我破涕爲笑,推他,“胡說八道。”“天地良心啊!”東子哀嚎一聲,“我說的實話啊,怎麽沒人信呢?!”那天,東子帶我去見哥,哥見了我愣了一下而後笑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問我,“圓圓,你肯原諒哥了?”我聽得心酸,點了點頭。哥歡笑一聲,抱起我來轉了個圈,“好圓圓,你把哥吓死了!以爲你再也不想理哥了呢。”東子在一旁冷哼,“圓圓心腸軟,怎麽舍得不理你。某些人心腸倒是硬得很,理不離我還難說。”哥回頭看了他一眼,沒理他。東子對我眨了眨眼,過來拉着我就走,“圓圓,走,東子哥帶你出去找好吃的。”我轉身跟着東子就走,哥哭笑不得在身後一把拉住我,對着東子,“兄弟,我錯了。”東子哼了一聲,繼續拉着我走。哥拽着我不肯松手,“兄弟,我真的錯了。我賠不是成不?”東子回頭看了哥一眼,又轉頭對我眨眨眼,我心領神會,拉着哥一起往外走,“哥,東子哥要請我吃飯,我帶你當行李。”哥笑着看了東子一眼,跟了上來。我們三個出門到黃山路上的三峽酒家吃小竈。邊吃邊聊給東子聽我們小時候的事,東子聽得津津有味,而後歎氣,“若是跟你們一起長大就好了。”哥笑,拍了拍他的肩,“現在認識也不晚。”吃完飯三人一行又沿着黃山路買了肉串,邊走邊吃,一直送我到宿舍。我跟哥和東子道别,轉身回了宿舍。心情好了很多,蹦蹦跳跳的回了宿舍。琳琳看着我笑,“是不是跟你喜歡的那個男生有進展了?”我白她,“就你八卦!”說完這話我突然就白了臉,慌慌忙忙得掏出手機,慘了慘了!這三天暈了頭,把決楚給忘了…… 二十九我慌裏慌忙的拿着手機撥號過去,琳琳在一旁看着奇道,“圓圓,你在緊張什麽呢?”我顧不得理她,忙忙得跑到陽台上撥電話,撥通——挂機!撥通——挂機!再撥——仍是挂機!“完了”,我哀嚎一聲,“這位爺不肯善罷甘休了。咋辦咋辦。”手指飛快的發短信過去。“決楚,對不起,我這幾天暈頭了,忘記給你短信了。”“決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是忘記了,對不起,對不起。”“決楚哥,你别小氣啊,我真的忘了嘛。我補給你還不成?”決楚沒回短信。我心裏不停的嘀咕,“這個小氣鬼,不就忘了嗎,至于這樣嗎。再說我都發了三條了,不知道自己平均分配到每天啊……”嘀咕歸嘀咕,讓我就此尥蹶子不搭理這位爺,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的。一想到他以後來了學校,眼神冰冷偏偏嘴角還要似笑非笑的把我提溜起來,像點小貓一樣的作死的點我的腦門,我就不寒而栗。使勁的晃了晃腦袋,強迫自己停止這種自己吓自己的遊戲。接着給決楚發短信,一直發了十多條,我
十一因为走得匆忙加上当时心伤,终是落了东西在决楚家。第二天上了早读,我去决楚的班上找他,却刚好在楼梯口碰到他也来找我。决楚看着我,目光悱恻,却不说话。我许久没见过他这样的目光,心里一阵发毛,竟把自己来找他的目的忘了,张口半天就是“我,我……”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被他看上这么一眼就又心虚了,明明我是比较惨的那方的……决楚见我这般半天说不出啥来,却也不问我想说什么,只是突然抬手向我伸来,我心里一惊,只当他要打我出气,连忙一脸恐惧的往后躲了一下。他的手愣在半空中,目光里也露出悲凉的神色,却仍是探过手来给我捋了一下耳边滑落的头发,“你别怪妈,她心里其实也很苦,她……”他说了一半,到底没说下去。我在心里嗤之以鼻,“她是你妈,你当然帮她说话。”决楚看我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知道说不动我,叹了口气,摇了摇手走了。我见他走下楼梯才想起来找他的目的,立刻追了上去,“决楚!”他回过头看我,眼睛里滑过亮光,上来拉住我的手,“你想通了?搬回去吗?我去帮你搬东西。”他说着拉着我就走。我哭笑不得,连忙出声,“不是的,我不搬回去。”他转过头来,神色黯淡了很多,我看了倒有一点点内疚。平心而论,决楚对我还算是不错的,昨个舅妈要砸门进来的时候也是他把舅妈拉走的,可是为什么我心里就是不欢喜他呢?想一想,小的时候他总弄坏我的文具盒,有时还在身后突然揪我的辫子,不过那些事也不过是小孩子闹着玩的,我也不至于怨恨这么多年。我皱了皱眉,放下这个想不通的问题,接着说,“我落下了一本相册在你家,是我小时候的相册,可能掉在抽屉后头了,你回头帮我找找拿给我好不好?”决楚略微点了一下头转身就走了,再没回头看我。我见他走了,心里一松,转身回教室。楼梯上正有同学在打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胖嘟嘟的女孩子突然气的满脸通红的指着另外一个嬉皮笑脸的男孩子说,“你无赖!”我前行的身形一顿,突得想了起来,我讨厌决楚的原因——是那时候有一次他拉我辫子被哥看见了,哥跟他大打了一架,没打过他,鼻子还被他一拳打出血了。我当时怕极了,抱着哥大哭,就听哥恨恨的骂了他一句,“你这个无赖!”,似是从那日起我便讨厌他了,看见他便躲。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儿童时候发生的事早都忘记的差不多了,今日却突然想起来了,觉得好笑,原来我竟然是这么记仇的人啊。总之,搬到宿舍后我的日子好过不少,不用每日跟决楚拉着手上学了,我很高兴;不用回家还要跟他一个屋子做作业了,我更高兴;不用再挨舅妈骂了,我最高兴。全都安顿好了以后,我给哥打电话,告诉他我住宿了。哥问我,“怎么住宿了突然,都没提前跟哥说一声?”我不想哥知道舅妈打我的事情,便笑语如花的骗哥,“读高二了,住宿可以多上一堂晚自习。我要好好用功才考的上哥的学校呢。”哥在那边爽朗的笑,“圆圆乖,哥也要用功呢,拿到奖学金就可以给你买点漂亮衣服什么的打扮打扮我家的小天使了。”我嘻嘻的笑,“你家圆圆丽质天成,不用漂亮衣服也一样人见人爱,佛见佛夸。”哥拿我没话说,啼笑皆非,“你呀你,还真是,这么大姑娘了,就知道夸自己,也不害臊。”我微有点脸红,撒娇的喊了声,“哥!”哥在那边宠溺的笑,“好好好,我家圆圆人见人爱,佛见佛夸,啊。”我一面笑着,一面想起昨个里挨的巴掌,心里委屈万分,只恨不得哥在身边我抱着他痛哭一场,“哥,我想你。我很想你。”哥叹气,“傻圆圆,哥疼你。好好读书考来哥的学校,哥每天陪着你,连男朋友都不给你交,就哥每天陪着你,好不?”我原本委屈的眼泪都下来了,一听哥这么说又噗哧乐了,“我才不希罕男朋友呢,我只要哥就好了。”哥在那边轻轻的笑,也不说话。隔着遥远的电话线,我能听到他轻不可闻的呼吸声,一呼一吸,一呼一吸……温柔至极。“哥。”“嗯?”“哥。”“嗯?”“哥,我想你。”“我知道。哥也想你。”那一天挂了电话以后,我抱着话筒失声痛哭,哥离开我一年多,我从没有一天像那一天那般绝望了似的想他,想到心中甚至生出无望的恨意,只恨他为什么不在我身边。过了许久许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那日哥撂了电话也同我一般失声痛哭,东子说,认识哥那么久,从来都没见哪一次哥那样痛哭过,连在夜里做梦都哭出声来,吓的一宿舍人以为闹鬼了。哥和我,我们原本心灵相通…… 十二搬到宿舍后,我的日子过得安安稳稳,只是早读前决楚总会来找我,语气赌气般,凶巴巴的样子,“余清鸢,作业拿来!”我已然学会了装酷,爱理不理的把作业本丢给他。决楚每逢这时都会邪邪的,凉兮兮的看我一眼,似笑非笑,那意思分明是——不错啊,胆子大了。我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看他,其实心里七上八下早就开始求饶了。怕了他这么多年,我都快成了巴甫洛夫的那条小狗了。只是自我长大些后决楚虽凶却也没真的对我怎么样过,我偶尔突然不爽的时候又敢大着胆子去挑衅他,赌他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虽然怕,但是又总赌赢,这感觉很奇怪,说不清道不明的,丝丝绕绕的。很矛盾啊。我知道。可是知道我也没法改变自己这种矛盾的心理。高二开学后一个学期,我们要面临文理分班了。哥的学校只招收理科类学生,所以我想也没想就添了理科交上去了。把意向表送到老师办公室的时候老师看了一眼突然乐了,“你们家的这两个孩子啊,决楚也是看都没看就填了交上来了。都不回家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吗?”我乖巧的笑,“老师,我们都商量过了的。”“噢,”老师笑了,拍拍我的脑袋,“我倒忘记了你们俩兄妹感情好的很,肯定一早商量好了都报理科好去一个班,是不是?你放心,老师会给你说一下的,跟决楚分到一个班。”我立刻脸黑,黑了又紫,紫了又绿的,一时脸上神色变化万千。老师却打发我回去了。我拖着两条沉重的腿往外走,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又要到头了。一时悲从中来只差没哭给老师看。一个星期后,分班完成,决楚果然跟我一个班,欲哭无泪!这老师,咋没见她在别的事情上这么待见我呢?新班的班主任是个男老师,教语文的,戴着金丝眼睛,很儒雅的样子。分班后他给我们安排好了座位,而后问,“还有谁有什么意见没?”那时候的学生乖的不得了,在老师面前大气都不敢出,谁敢说有意见?再说,老师这么问一句就如同问,你吃饭了吗?你就是没吃也得说吃了啊。结果决楚在后排大声喊了一句,“有!”全班鸦雀无声!一班的人都回头看他。我自己一个人把头埋在桌子上,不抬头,开始在心里念咒,“千万别说我是你妹妹!千万别说我是你妹妹!千万别说我是你妹妹!……”“老师,我有意见!”决楚的声音想魔音一样穿透我的耳膜,“我是余清鸢的堂哥,我想坐在她旁边。”我只恨不得一头撞死!我为啥忘了念,“千万别说你是我堂哥!”老师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我,乐了。“这倒也可以考虑,但是你个子太高会挡住后边的同学。”“那我坐她后边好了。”我脸上立刻出现三根黑线,只觉怒火中烧,蹭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他就骂,“猪啊你!难道坐我后头就不挡住后边的同学了?”全班老师同学都被我吓住!就连决楚也是!只是他回神极快,眼神里竟然有了笑意,而后笑意越来越浓,偏偏神色还一本正经的样子。“老师,你也看见了,我妹妹她,嗯,还是我坐她身边好一些。”我只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结果,到了最后,决楚还是坐在了我后边的座位。我忍到下课,立刻扑了上去恨不得掐死他,“都怪你!都怪你!”决楚这次竟也不躲,只是用手圈着我,任我拧。直到有人来拉我,“余清鸢,你这样不好吧!他是你哥,怎么这么掐的这么狠毒!”我转头一看,班里大多同学的目光都瞄着我和决楚呢。我真真气晕了!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正欲哭无泪的时候,那个拉我的女同学一把拉开我,凑到决楚面前去去撸决楚的袖子,“你没事吧?”那语气关心的啊,都快滴出水来了。我抬头凝望同学们各式各样的眼神,只觉得羞愤欲死,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决楚一把推开那个女同学,拉我到怀里,我哪肯依他,拿拳头拼死的打他胸口,边打边哭,“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决楚也不吭声,只是搂着我任我打。那个女同学不知是不是太有正义感,一把拉开我,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余清鸢,你不要太过分!”可是她的手没落下来就被决楚拉住了,我只看决楚脸色铁青的拽紧那个女生的手腕,“你敢打她?”那女生被他阴沉的声音吓到,“不是,我,我,我见她不停的打你,我……”“关你屁事?!”我一看状况不好,忘记了哭,也忘了伤心,立刻双手上去掰决楚的手腕,“放手啊,你放手啊!”“她想打你!”我一看决楚说也说不听,拉也拉不开,咬了咬唇,冲着决楚的手腕就是一口。他一痛,真的松开了,那女孩子哭着跑开了。我终是怕的,咬完了立刻往后退了两步。决楚神色变化复杂,用另一只手捂住手腕,坐在了他座位上。上课预备铃又响了,他见我还不肯坐在自己座位上,脸上似笑非笑,“过来坐啊,发什么呆,想被老师罚站啊?”我见他这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松了一口气,知道他不会再为难我了,我又赌赢了一次。老天保佑! 十三得益于分班第一天发生的事,我跟决楚都声名狼藉,学校的同学纷纷传说我是多么的暴力,决楚是多么的吓人……在纯洁的校园里,他们就是可爱的羊,我们就是凶狠的狼……除去这个,日子过得倒也安稳。没人再来给我写情书,也没人来招惹决楚,这两样我都很满意。甚至想着,早知道有这效果我早跟决楚来这么一架就好了。决楚也没再惹我,坐在我身后老实了很多,虽然偶尔还会拽拽我的马尾,用凶巴巴的语气说,“喂,余清鸢,这道题怎么做?!”。可是我也不怕他,狠狠的瞪回去!自从那日咬了他一口以后,我就像突然开窍了一般,觉得要以暴制暴,拳头底下出和平!我开始刚咬完他的时候还担心他回家怎么跟舅妈交代手腕上的牙齿印,后来见他神色无常的样子,估计舅妈也没问出什么,这才放心。否则舅妈若是冲到学校再给我一巴掌,我估计我的人气会直冲云霄,真真是扶摇直上九万里。唯一让我觉得遗憾的是,落在决楚家的那本相册不见了。决楚说舅妈在我走了以后就把剩下的东西都扔到垃圾箱了。我心里遗憾,那都是我小时候的绝版照片,可惜再也找不到了。然而也没什么办法。分班后的好处就是不用学文科了,我文科其实也不差,只是厌烦极了政治,那种把话颠来倒去说上一整篇的学问,我受不了。决楚比我还爽,因为他不仅讨厌政治,还讨厌历史,不用学文科后,得益于数理化的优秀,他的排名突飞猛进,竟成了老师眼里成绩不错的好学生。第一个学期结束后,我在学校排名第二,决楚排名第二十二。高中的课程安排的很紧,春节也只放六天假,其余的时间都用来补课了,用校长的话说就是,“绝对不能给别的学校超过我们的机会!绝对不能给别人超过我们的机会!绝不能在起跑线上输给别人!”校长是个老太太,因为她有名的三个绝对不能,我们偷偷在底下叫她“灭绝。”我搬到学校宿舍住了,哥也不回家了。自己一个人呆在学校。哥说,学校里很多人没回家,大年三十晚上没回家的学生会凑在食堂一起包饺子吃。哥问我,三十回不回大舅家过。我想了半天,觉得不太想回去,但是想起那天大舅走时的样子,又觉得不回去看看也不太好,就跟哥说,让我再想想。哥说,这个学期的成绩已经下来了,他能拿到5000的奖学金。我说,我这个学期的成绩也已经下来了,年纪第二。哥在那边笑的很开心,夸我,圆圆真厉害。到最后,我还是去了大舅家,决楚领我回去的。舅妈看见我用鼻子哼了一声就转身进屋做饭去了。决楚拉我进我之前的小屋子,果然里边的东西都没了,然舅妈当成储物室了,我看了心里有点不舒服就退了出来。十二点的时候,决楚拉着我出去放烟花,我抬头仰望夜空,缤纷绚丽,美不胜收。决楚见我看的入神,拿了一只烟花,从身后环住我,将烟花塞进我手里,我扭头看他,他正神情专注的拿着火柴去点烟花芯。天上缤纷的烟花映进他狭长的丹凤眼里,秀长而明亮,奕奕生辉。烟花还在无穷无尽地绽放,就像黑缎夜幕上不停的滑落着星子,那样绚烂,那样美丽,照亮了他的容颜。我的心突然露了半拍,扭回头来,叹了口气。只可惜此时此刻此景,在身后这样抱住我的却不是哥。手里的烟花被决楚点燃,砰的放了出去,决楚举高我的手,我仰头凝视那绚丽,心情安而平和。一九九八年的那个春节,是从小到大,第一个我没有跟哥呆在一起的春节。 十四开学后因为马上面临升高三,课程任务繁重了很多,决楚却还磨着我给他恶补语文。我懒得应付他,于是每天丢给他两句古诗词让他背。竟然有用!期末考试的时候班上考试语文成绩我第一,决楚第二。“余清鸢,你这个主意还不错。古文阅读好懂了很多,写作文穿插进去几句还能混个高分。不错不错。难得你这个笨丫头也有主意好用的时候。”我气的说不出话来,哪想过会有这种歪打正着的事,邪门的也太厉害了点吧。从那以后,决楚的语文成绩就咬紧了我。后来我总觉得,美国当时把小日本扶持起来的时候,八成就是我那时的心情,弄巧成拙,哭笑不得。决楚的语文成绩上来后,排名又进了很多,已然能排到年纪第六了。只是他的英语不好,经常是乱猜的时候也是往错的答案上选。偶尔我给他讲题的时候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就气恼得把笔一甩,“不学了!”我乐得无事,自己回头学自己的。过不久他又会重新捡笔起来学。这样用功的决楚倒让我觉得真不像他了,一时还不习惯。细细打量他的时候,他的丹凤眼一挑,斜眉飞扬的看我,语气一如既往的凶,“干吗?”我确定,这个绝对是决楚!回头继续用功看自己的书,不理他。偶尔看书累了的时候,我会抬头发呆,看向窗外,不知道哥现在在干什么。是在上课,还是在实验室,有没有像我想他一样的想我。在高考这样的重压下,这样的发呆弥足珍贵,可是总也持续不了多久。因为决楚会在后边捅古我,“哎,余清鸢,你发什么呆又!”于是我又低头看书。后来,我总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是怎么挺过来的,哥不在身边,每天就是学习学习,一个晚自习要把面前的一摞书的练习题做完……可是还是顺利过来了,我终于升上了高三。每日里跟着同学起早,吃早餐,而后抱着一摞书去教室。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哥走的这两年,我长高了些,身子还是一样的单薄,脸蛋也没怎么长大,还是以前小小的巴掌脸,只是眉眼倒展开了些,比小时候还要大而明亮。哥再见到我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惊讶。哥仍像以前那样每天给我发短信了,只是数量少了很多,大多叮嘱我好好学习。偶尔也会给我讲他学校里的事。比如宿舍的暖气管暴了,满屋子的水,他跟东子两个人蹲在凳子上拿了个大扫帚拼命的往外扫水。哦,东子就是哥宿舍的那个哥们,在新生接待会上拉梁祝把众多mm的心碎成了玻璃的那个男孩子。我跟哥有时候会不厚道的称呼他碎玻璃。哥的短信虽然不多,可是我看得出,他过得很好,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臻荣。这样很好,我极安心,只待高考来临后的日子,我跟哥在那个我跟他都爱极了的学校里重逢。 十五高考越来越近,学校里的饭菜越来越好。我以前从不知原来高考时间跟食堂饭菜质量是成反比例函数的,距离高考时间越短,学校食堂的饭菜就越好。除去儿童时代的那几年模模糊糊的记忆,我不曾再有过这样衣食无忧的日子,真真的饭来张口,学校只差没把我们这些高三学生当成皇帝对待给来个满汉全席,可是对于我这般贪恋口舌之欲的人来说,有这般可口的饭菜已然很知足。所以,后来想起那段人人紧张奋斗拼了小命的日子,我却觉得十分美好,当真是没出息至极。高考的那几天,哥也要期末考。他每天都给打电话,但是从不问我考得怎么样,基本上都是问我吃了什么啊,睡的好不好啊……我知道哥是担心我的,不能在这个时候回来陪我心里肯定很不好受。我往返学校看着校门外守的满满的学生家长,心里也不是不难过的;果然人是群居动物,最怕与人比较。可是想到高考后就要跟哥在学校重逢,心里又酸酸甜甜的都是说不出的欢喜。我在心里,一遍遍的念哥的名字,念他的眉眼,徘徊辗转心思静谧的有如一场云烟。考试结束后估分,我心思胆小缜密,觉得有问题的题目一律扣全分,可是这样估出来也有760分。于是志愿表里只填了哥的学校。跟哥说的时候哥试探的问我,“要不要再填个第二志愿?”我假装生气,“哥,你对我很没信心啊!”哥笑,“好圆圆,那就来哥的学校啊,别的学校我们都看不上眼,啊。”我笑,“嗯,就去哥的学校。”哥接着逗我,“怎么才两年没见,我家温柔的圆圆也会用这么凶的语气说话了?”我一愣,讪笑了两声,挂了电话,而后坐立不安。想了想,终是给大舅家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舅妈,我听着她“喂”的一声传过来,不知为何,手一抖电话就挂了。再想了想,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拨过去了。谁知过了一会,手机响了起来,我一看,是大舅家的电话。“喂?”我呆住。“喂?”那边的语气明显不耐烦起来。我连忙接口,“是我是我。”“找我干吗?”“嗯,嗯,你怎么知道是我找你?”决楚在那边嗤笑一声,“除了你还有谁会笨的听了我妈一声喂就慌里慌忙的把电话挂掉。”“……”“快说!找我干吗?”“那个,我没啥事。”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心翼翼,放的轻轻的跟蚊子哼哼一样,“你报了哪里啊?”“你报了哪里我就报了哪里。”我的声音瞬间拔高,“你怎么知道我报了哪里?”决楚没说话,冷笑着哼哼了两声。我被他猜到心事不仅有点恼,“你有把握考上吗?”“余清鸢!!!你再说一遍!”我立即认错,“考的上考的上,我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决楚又冷哼了两声,我立马挂了电话。心里安抚自己,还好还好,还好是隔着电话线,不然还不被活活骂死!这家伙怎么这么阴魂不散那?我欠了他的真是。高考录取通知书是在8月份下来,中间的这几个星期,我无处可去,决楚带我搬回了大舅家。舅妈看了我一眼转身进屋了,就当没看见我这个人。大舅看见我眼里闪出一丝光亮,招呼我,“囡囡,你回来了。”我略微笑了笑,点了点头。原来的屋子已经成了储藏室,不能再住。我住在决楚的屋子,决楚睡沙发。我心里过意不去,偷偷的看舅妈的脸色,舅妈飞快的瞥了我一眼,我看出那眼神中的厌恶,可是她最终也没说什么。我低下头,偷偷的舒了口气。
十六住在大舅家这么多年,决楚的屋子我基本就没进来过。晚上,洗刷完毕后回屋的时候,大舅舅妈他们都去睡了,决楚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客厅没开灯,电视忽明忽暗映的他的脸也忽明忽暗的,我飞快的看了一眼便进了卧室。已然太久没有在大舅家住了,在这样的晚上看见决楚穿着睡衣懒洋洋的样子,还真是不习惯。一晚上都是辗转反侧的,睡的极不好。早上起来我看着自己的两个黑眼圈苦笑,果然我对这个家还是有着抵触情绪的,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不想,潜意识里也会控制不住的颤抖。早餐仍是酱油炒饭和西红柿蛋汤,我看了一眼更苦笑。这回学了聪明,叫上决楚跟我一起去端菜。吃着早饭,舅妈突然说了一句,“今年退休,单位给我们一次出去旅游的机会,去新疆,南疆北疆都去,给带家属,平常去一次要七八千呢,这次只要补很少的钱就可以了。决楚,你考试也完了,现在没事妈带你出去旅游好不好?”决楚头也没抬,“我要跟同学去玩,你跟爸去吧。”舅妈小声的咕咕囔囔,“平时也没见你跟同学出去玩,说要带你出去玩你就要跟同学玩了。”决楚不耐烦的样子,“不去不去,你跟爸去吧。”舅妈看了看,也没再说什么,一筷子一筷子的夹菜,不太高兴的样子。我闷着头吃饭。我都走了这么久了,决楚在家里的大王地位还是没有改变。第三天舅妈跟大舅两个人就出去旅游了。舅妈临走前反反复复的叮嘱决楚,“看好门,看好家里东西,出门小心点,晚上早点回家,妈每天晚上都给你打电话,你自己不会做饭就去超市买,乐意吃肯德基也可以……”决楚开始还皱着眉头听,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了,笑着脸哄舅妈,“行了行了,出趟门嘛,你儿子我有那么不中用嘛,什么都要你叮嘱。行了行了,别担心了,好好跟爸去玩吧,你们回来我的成绩也该下来了。”“你这孩子!”舅妈轻轻的拍打了决楚一下,而后拖着行李走远了。决楚站在门口看着舅妈他们渐行渐远,突然喊道,“老妈!记得给我带礼物回来!”阳光下,舅妈回过头来冲着决楚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阳光那么刺眼,照的舅妈脸上的笑容都看不真切,可是仍恍惚的映出那笑容慈爱灿烂,无比耀眼。我这样看过去,只觉的心底塌陷,有种想哭的冲动。若是妈妈还活着,到现在,她也一定会这样冲我笑,冲我挥手,温柔的叫我圆圆,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我吧?天下母亲都是一样的,我突然就原谅了舅妈,她对决楚百般宠睐,对我不理不睬,其实原本也算不得是多么过分的事。更何况,我即将离开这里,也许以后再也不会回来。“大舅,舅妈,一路顺风!”我隔着遥远的距离使劲的喊道。大舅回头冲我摆了摆手,距离太远我看不真切,可是仍觉得他笑的很开心。我靠着门框伫立许久,回身的时候看见决楚,他的手掌斜插进裤兜里,懒洋洋的歪着身子倚在门边,眉梢嘴角皆含笑,就那样望向我,似笑非笑,漫不经心。我初时懵懵懂懂,狐疑的看了看他,而后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明白过来,这家里就将只剩下我跟决楚两个人!我起初只高兴着舅妈旅游我不用再挨骂,却忘了这个!决楚看我变了脸色,知道我终于转过弯来了,他的嘴角翘的越发厉害,拉住我的手腕顺手关上了大门,“余清鸢,你就这个呆呆傻傻的样子最可爱。”他的声音平和从容,那般无所谓,就好似在感叹今天天气很好一般信口而来。而我,站在那里,呆成了木头。过了好半晌,终于会过神来,一转身就往外跑。决楚眼明手快一把在身后抱住我,乐出声来,“余清鸢,你跑什么?”我被他这般抱住挣脱不得,越发着急,挣扎的更厉害了。决楚见我挣扎的厉害,只好抱的更紧,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压的低了下来,“别乱动。”我心里发慌,却也停了下来。他的声音低而沉,沙沙的,一丝丝渗进心里去,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别怕我,别躲我,别惹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圆圆,”他的下巴在我脸颊旁轻轻的擦磨,温软的唇随着擦磨反复的滑过我的耳际,轻轻柔柔的,像风一样掠过,“圆圆,我只想对你好,只想对你好,给我个机会,圆圆,给我个机会……”他的声音越发的低了,而且小了下去,梦呓一般只是反反复复的叫着“圆圆,圆圆……”我心里诧异,印象里决楚极少这般亲昵的叫我,他大多连名带姓的唤我余清鸢;唯一一次叫我圆圆还是那时在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时候的事,很多年前的事了。今日这般是着魔了吗?我心里慌的紧,连忙推开他,满脸通红的跑回了卧室。这次他没在拦我,也没追上来,而是慢慢悠悠的晃进了屋子。我关了卧室的门,自己靠在门上,捂着心口,那里扑通扑通的跳,就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了一样。决楚他——疯魔了。 十七我躲在屋子里手足无措,干脆气闷的窝在床上睡觉,拿着被子闷住脑袋。心里有事,又是早晨刚起床没多久,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只觉的心烦,烦的要命。正烦着呢,决楚在外敲门。一下又一下的敲,不紧不慢的,偶尔还快三下慢三下的,门上要是有排键,我估计他能按出哆啦咪来。我一言不发地拉开门,盯着他,他朝我无赖的笑,“跟我去超市买东西!不然中午没饭吃。”我狠狠剜了他一眼,走了出去,“砰”地一声摔上门,噔噔噔的奔向厨房,拉开冰箱门,满的!决楚探着脑袋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生的!”我被他一句话噎住,气结语塞,只觉的脑袋上冒出烟来,咬牙切齿,“我做!”“不敢吃!”“我自己吃!”“别,我怕落个投毒害人的罪名,警察叔叔不会放过我!”“……”“你想怎样?”“去超市买吃的!”我彻底无语,一路跟着决楚去超市买吃的。人人乐超市就在家旁边十分钟左右的距离,决楚这样一路拉着我去超市,刚好碰到邻居的张大妈。张大妈笑着说,“唉,这兄妹俩就是不一样,感情总是比别人近一些。”决楚冷冷的看了一眼也不搭声,我心想,“真是没礼貌。”边想边朝着张大妈歉意的笑了笑。决楚拉着我一路往前走,边走边嘲笑我,“余清鸢,你总装这种乖巧的样子累不累?”我气恼半晌,而后狠狠的踩了他一脚,甩开他的手自己往前走。决楚哎哟一声,停了脚步,过一会又追了上来,气急败坏,“余清鸢!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哈!”我白了他一眼,却看见他嘴角收不拢的笑容,好像被我踩了一脚多欢喜的样子。“神经病!”我大踏步的往前走,决楚没再追上来,就是哼着小调慢悠悠的跟在我后头。去超市里买了烤肉,又去肯德基打包了几个鸡翅,买了瓶可乐,就回家了。逛超市是最费时的,随随便便买点东西东看看西看看就一个来小时。回到家已经十点半了。我舀了米,用电饭锅做了米饭。十一点的时候,我把饭盛好,把烤肉切好,鸡翅摆好,跟决楚洗了手坐下吃东西。吃到一半的时候决楚突然停下看我,我彼时手里正拿着一根鸡翅啃的欢天喜地,被他这般看的别扭,一板脸瞪回去,“干吗?”决楚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用拇指轻轻擦了一下我嘴边,我看见他拇指上粘着若干鸡翅的细屑。突然脸红。以前哥就常笑我,“吃东西没女孩子的样,跟个小孩子一样,总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哥笑我没关系,决楚笑我我可受不了,一挥手冲着他的手就拍了过去。决楚迅速的把手缩了回去,拇指放到唇边,舌头迅速的裹了一下,把细屑都裹了下去。我目瞪口呆!“决楚!你不要脸!”决楚倒是暇之以待,“我哪里不要脸了?”“你怎么可以吃,怎么可以吃别人剩下的东西!”我原本想说粘在嘴边的东西,终觉得丢人,硬生生改成了剩下的东西。决楚嗤笑了一声,“我这叫不浪费!”我顿时无言以对!心里恨恨,果然搬回来住就是错误的决定! 十八平日里上学的时候不觉得,可是放了假,觉得这日子过得飞快无比。睡个午休,爬起来就已经三点半了。推开门的时候,看见决楚正靠在沙发上,电视还开着,可是他已经睡了过去。亏得家里沙发大,能给他睡成这般稀奇古怪的形状。决楚睡着的样子,不似平日里那般盛势凌人,他狭长的丹凤眼闭上的时候,面孔看上去倒有点小孩子一般的纯净。我怕惊动他,蹑手蹑脚的往厨房走,他却仍是醒了,迷迷糊糊的撑着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许是刚睡醒的原因,他的嗓子有些沙,“余清鸢,你偷偷摸摸的干吗呢?”我见他醒了,便不再蹑手蹑脚,进了厨房,把绿豆和大米淘了,泡上。而后回了客厅靠在沙发上眯缝着眼睛看电视,出神的发呆。靠了一下觉得这个姿势终是不太舒服,干脆把腿也拿到沙发上来,整个人斜靠在沙发上,用手环着腿,把脑袋靠在沙发背上,眯缝着眼睛打着哈欠看电视。决楚本坐在沙发那头,看我这般缩成一团,竟突然凑了过来。我没个防备,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一看决楚就在眼前,吓了我一跳,原本眯缝着的眼睛立马瞪得圆圆的。决楚看了突然好笑,“你这个样子倒真像动画里的娃娃。”说着拍了拍我的脑袋又坐了回去。我只当这人闲来无聊戏弄我,根本没搭理他,继续搭拉着脑袋发呆。决楚坐是坐了回去,可是脚丫子仍是踩着我的脚。我还有点犯迷糊,只当他是退的距离不够,便自己往后缩了缩。谁知我缩一缩,他立马又跟了上来,接着用脚丫子踩着我。我干脆把腿放了下去。他倒还不乐意了,“余清鸢!踩你一下会咋样!”我想也没想,答的可顺溜了,“得脚气!”决楚的脸立马臭的不行,“谁跟你说我有脚气的!”“切,那可说不准,没准还有啥口臭狐臭痔疮……”决楚听不下去,欺身上来压住我的时候,我嘴里最后一个词刚冒出来,“子宫肌瘤!”他原本气恼,听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一时倒哭笑不得了,低着头闷笑了一会抬起头来,使劲的敲了我额头一下,“你个小妖精!”我看着他又笑又气而发红的脸庞,眼睛也因为笑而闪过的光亮,神色暧昧的紧,突然发慌,一把推开他。决楚用手撑着沙发,不肯动。我不习惯这样被他从高俯视,推了两下推不动,就干脆用指甲尖拧了他两下,决楚怕痛,手臂立刻软了,我瞅着空钻了出来跑下沙发。他倒在沙发上揉着被我掐了的胳膊,斜着眼睛瞥我,“果然人家说女人都是蛇蝎心肠是错不了的!”我甩头,不理他,坐在靠垫上看电视。谁知他又贴身过来。“喂!林决楚!你有完没完!”他嬉皮笑脸的凑上来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我的手机刚好想了。我趁着接手机的空子躲开他,一看,是哥的电话。哥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带着笑的样子。“圆圆,哥今个写机器狗的程序,想来想去都没想明白狗应该怎么拍球,只好自己反复模拟动作,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对面来了两个女生,看见我拿一个手不停的按,拍,踢,人家两个人噗哧一下子就乐出来了,把哥闹了个大红脸。”“圆圆,哥想你了,要是你在身边肯定就帮哥瞪回去了。”我想着哥模仿狗狗踢球的样子,也乐了出来,嗔道,“你就不会自己瞪回去啊!说的我很凶的样子。”哥在那边挠了挠头的样子,“也不是。我怎么好意思瞪人家女孩子。”我笑,“没出息的,遇到麻烦才想起我。”“不是,不是,哥真的想你了。等你过来哥偷偷带你玩机器狗。”我奇道,“为啥要偷偷的啊?”“很贵的那个!经费又紧张,狗又很容易玩坏,老板知道了不好。”“哦……,这样啊。有多贵?”“十万一只呢。日本进口来的。”“……”“哥,要不咱偷一只卖掉吧,就发达了!”“……”“还好老板不在身边,不然让他听到了明天就得把我赶出实验室。”“真小气!”“十万一只啊!”“废话,十块钱一只谁会想着偷?!”“总共才四只!”“四只还不分我们一只!你们实验室总共不也没几个人吗?”“……”哥一本正经痛心疾首,“圆圆,你真的变坏了。哥这几年没在你身边看着你都是哥不好,哥……”我乐出声来打断他的话,“哥!”“干吗?”“哥?”“嗯?”“哥,我想你了。你说我万一考不上咋办?”“傻圆圆,怎么现在了又突然对自己没信心了。”“不是,总是会担心嘛。”“不会的,我圆圆人家人爱,佛见佛夸,怎么会考不上。再说学校的招生政策对女生有倾斜的。”“哦?为啥?”“珍惜物种当然要重点保护。”我乐不可支,跟哥道了声好,就挂了电话。放下电话的时候决楚正靠在垫子上斜着眼睛看我,嘴角讥笑,“十分零六秒,你跟他说得话比一天跟我说得都多。”“余清鸢,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都是“哥”,你对他和我就差这么多?!”我一时语塞。 十九决楚见我不吭声,扭过了头去。他的嘴角仍挂着笑,可是神色间苍凉迷茫,眼睛里薄薄凉凉的似蒙了雾,我心里一紧,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这样的神色,干脆转身躲进了厨房。在厨房呆立了一会,我把绿豆和米下锅,开着小火,咕嘟咕嘟的熬粥。又从冰箱里拿了鸡块,虾仁,大刀阔斧的开始做菜。晚饭算得上丰盛,虽是没法跟舅妈做得饭比。可是我天生好吃,对于做饭颇有灵份,又多年在厨房给舅妈帮手,做出来得菜到也有模有样。折腾了一个小时左右,终于把菜做好,端出厨房的时候,决楚仍是靠在垫子上看电视,连姿势也不曾动过,只是脸上挂着的笑不知何时不见了,一脸漠然。我不敢叫他端菜,自己一样样把菜端出厨房摆到餐桌上,回头看他,他却连眼皮也不抬。我犹豫半晌,轻轻叫了声,“决楚哥?”决楚的身子一震,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回头看我。我咬住了唇,只觉的心口不停的跳,忍住后退的冲动,仍是软软的唤了声,“决楚哥……”决楚蹭的从座垫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的跑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肩,“你叫我什么?”我被他这般神色吓住,只当自己又说错话了,不再吭声。决楚见我不吭声,兀自皱了皱眉,而后尽量用轻而温柔的语气哄我,“圆圆,你叫我哥是不是?”我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想了想 ,又点了点头。决楚哈哈大笑,一把抱起我来转了两个圈,“圆圆,十一年了!距离你上次叫我决楚哥十一年了!你终于肯再叫我哥了!”我被他晃的头晕,“放我下来,晃晕我啦!”“不放不放就不放!我这辈子都不会放!”他说着又转了两个圈。我只觉的脑袋被晃的七七八八七荤八素的,冲着他大喊“林决楚!放我下来!我头晕!”于是,平安落地。决楚兴奋的拉着我的手,转身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又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我,轻轻掐了掐我的脸蛋,“这算什么?以为我跟你一样馋?给点吃的就糊弄过去了?还是打算讨好我啊?”我看了一眼决楚,他的心情真的很好。既然这样,那不如一次把话说清吧。“决楚。”“嗯?”他哼哼了两声。我立马改口,“决楚哥。”决楚对我的反应极其满意,扬了扬眉,示意我继续说。我按住自己的心口,让它不要乱跳,以便我能顺利的把下边的话说完。“决楚哥,你对我好,我知道的。我以前不喜欢你,因为小时候你老欺负我,还跟哥打架。后来我长大了,多多少少明白些事。舅妈骂我的时候你就把话题扯开,晚上呆到我房间看书也是防着舅妈来我屋子里骂我;你跟舅妈说,我给你补课,所以你的成绩才上来了,其实你人很聪明,又真的很用功,成绩上来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你只是想舅妈对我好点,肯给我回家住,是不是?”决楚笑着打断我,“谁说你半点功劳也没有,你不是给我讲古诗了吗?”我也扯了嘴角笑了一下,可是眼泪却也落了下来,“决楚哥,你对我好,我知道的。我也是人,有血有肉,知情冷暖。你对我好,我都知道的。所以你虽然有时候你凶巴巴的,我却也不怎么怕。”“你问我为什么都是哥我对你和哥就差了那么多,我也不知道。哥从小就照顾我,我没有他在身边就不行,要靠在他怀里才睡得香甜安稳,呆在他身边就觉得安心快乐,哥给我的感觉,我无法从别人身上找到,那种感觉,我找不到。”“我找不到,所以我没办法。你也是我哥哥,你和哥虽然不一样,可是却也是真心实意对我好的,可是我却没法像对哥那样对你。”“决楚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的眼泪哗哗地往外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决楚轻轻揽我在怀里,许久才仿佛是自嘲,“我明白的。我一直都知道,你心里没有我,即使我做的再多,做的再好,也永远做不到你想要得那个。圆圆,你说你找不到,所以他替代不了。可是我也找不到,我也找不到替代你的那个人,所以我也没办法。”“我不是没有想过。你既不待见我,我何苦拿自己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可是我忍不住,我怕你会伤心,怕你会寂寞,怕你要的他不肯给。我知道我可能永远也替代不了他,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跟他比。你说我聪明又好学,我不是的,我半点也不爱学习,我只是不想输给他,我只是想你知道,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所以我这样为难自己,可是只要想到这样为难全是为了你,我便觉得欢喜。”“圆圆,你说你没办法。那么你该明白我的心情,我也没办法。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便不会让自己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没办法,所以你不要为难我。我只想这样一直陪着你,在你转身的时候就能看见,不会孤立无助。可是圆圆,你要的,他给不起。他那种性格的人自以为正人君子错怀不乱,你要的,他怎么会给?”“圆圆,他给不起。而我只想问你一句,他给不起,你还要吗?”我哭的说不出话来,一味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是哥不会不要我的,哥不会的……”“你不知道。那么我便看着。看着他敢不敢要你。圆圆,他若不要,我要。我要,只要你肯。我要。”他的脸色平静,声音也是,听不出半点波动,可是我却觉得难过。 二十和决楚这样把话说开了,我心里仍是不好受,反反复复的思量着,只觉得想落泪。决楚却无所谓得样子,看我的眼神也较之前温柔许多,这样温柔的眼波趁在他一向冷俊的脸上,反而更让人心疼。决楚看我一脸悲伤的样子叹了口气,过来揉乱了我的头发,“圆圆,你不要这个样子。既然我们都没法子,不如就拖着好了,等到他做了决定,你再做决定。我也会跟着你的决定做决定。既然命运的转盘根本不在自己手里操纵,多想也于事无补。开心点。你这个样子谁都没法高兴起来。”我点了点头,想了想,抬头问决楚,“决楚哥,你说,哥真的能接受吗?哥的性子……,上一次,上一次他便是直接叫了我妹妹,我就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决楚笑了一声,面目飞扬,“圆圆,你当真糊涂了,竟然来问我,我自是一千个一万个希望他不接受的。”我一时语塞,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决楚大笑,拉我坐下吃饭。我满腹心思被他这一闹倒也没了,只好坐下吃饭。决楚边吃边挑,“这个油太多了,腻;这个盐太多了,咸;这个,这是龙井虾仁吗?我怎么看着像龙井虾米啊?”我气了半晌,拿筷子敲他的头,“你别吃!”决楚嘀嘀咕咕了一句,闷着头吃饭,不再吭声。吃完饭后,他围着电视看足球。我歪歪的倒在他床上看小说。决楚屋子里的小说很多,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大唐双龙传,应有尽有。我如获珍宝,一本本的抱起来读。决楚不知在外边看的什么比赛,欢呼了一声,喊我,“圆圆!出来陪我看球。”我正看射雕到精彩处,懒得动窝。“唔”了一声,转了转身仍看自己的书。决楚在外等了会,见我没动静,冲进屋来,见我窝在床上,“看什么呢,不是说了让你出来陪我看球吗?”我被他拉了出去,连拖鞋都没顾得穿,只顾着拿手上的书。决楚拉我出来倒也不管我,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兴奋的看球。我接着歪倒在沙发上看书,看到高兴处乐出声来。决楚本聚精会神的看球,听到我笑扭头过来看我,凑了上来,“看什么呢,乐成这样?”我笑,指着书上,“黄蓉这丫头狡猾的狠,郭靖老实巴交八成搞不定她。”决楚笑了笑,“这你就错了,聪明人大多倒在笨人手心里。”说着接着扭头回去看球,却顺便把我放在沙发上的脚丫子搬了过去放在他腿上,我一愣,要往回缩。“别乱动。”决楚头也没回,仍是两只眼睛盯着屏幕眨都不眨的,口气有如教训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蜷着腿确实不如这样放开舒服,我便也没了计较,动了两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窝着看书。十一点的时候,决楚看完了球,“圆圆,睡觉去吧。”我“唔”了一声,没动弹。决楚一把把书从我手中抽走,“该睡觉了,明天再看!”我恋恋不舍的看了两眼书,知道决楚绝不会再给我了,只好冲凉睡觉。十一点半的时候,爬上床,给哥发短信,“哥,困觉觉了,晚安。我想你。”哥回,“怎么这么晚才睡?圆圆乖,晚安。过不了几天就能见到哥了,不想了,啊。”我看完短信,翻了个身,睡了过去。这是大舅和舅妈离家后的第一天,我和决楚的生活。 二十一日子有了第一天的开头,一切就顺理成章了许多。早晨,我跟决楚出去去超市买吃的,中午吃完饭午休,下午自己做饭吃,晚上他看电视我看书,他坐着,我倒着。日子极其规律,在这之前,我从不曾想过,我也会有一日与决楚这般亲爱和睦,便真如兄妹一般。十几日很快就过去了,舅妈晚饭后打电话回来,说跟大舅明日里就到家了。决楚挂了电话看了我一眼,“爸妈他们明天回来。”我“哦”了一声,不言语,接着看书,聚精会神。决楚见我不说话,自己也不吭声了,接着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左手撑着沙发,右手却放在我的脚背上轻轻的摸索,动作轻柔怜爱。可我仍是不习惯,下意识的往后缩,决楚倒也没按住我。我怔怔的看他,他初始面无表情,而后见我神色古怪的看他,突然笑了,拿起右手来放在鼻子装着嗅了一下的样子,笑着说,“真臭!”饶是我脸皮再厚,也被他羞的面红耳赤,这人,真是劣性,时时刻刻都不忘欺负我一下。我气急败坏的拿脚蹬他,决楚笑着躲开,“余清鸢,我不过说句实话,你至于这般恼羞成怒吗?”我气恼的转身就走,又被他拉住,“逗你的。他们明天回来我们肯定没得这般自在了。今日我们不斗气好不?”我回头睨他,“不想我跟你斗气,你还来招惹我?”决楚倒是少有的好说话,“我错了,成不?”于是我继续歪倒在沙发上看书,决楚继续看他的电视。一直到十一点半的时候,我合上看完的书,打了个哈欠,“困了,去睡了。你还不睡啊?”决楚摇头。我迷惑的看了他一眼,决定不理他,“那我先去睡了哈。”决楚一把把我拉的坐下,“不准,陪我看电视。没看完呢!”我又好气又好笑,推他,“你自己看就是了,看个电视还要人陪,你几岁了啊?”大少爷继续蛮不讲理,“不行。就要你陪我看。”我被他闹的不行,又拗不过他,“行行行,别拽了,胳膊快被你拽下来了,我陪你看还不成。”我嘟囔了一句,“反正就今天一晚上。”时间一点一滴的往后嘀哒,十二点,一点,我迷迷糊糊的搭拉着眼皮看了一眼电视,正在插播广告,真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看的,平时也没见他这么喜欢看电视。我歪在沙发上越来越困,越来越困,后来翻了个身就干脆人事不醒了。沙发终是不舒服的,不知睡了多久,我翻了个身又迷糊糊的醒了,张开眼一看决楚就蹲在我面前,眼睛晶亮,瞳仁间星辉流转,神色幽深。我一惊全醒了,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半夜三更不睡觉你蹲在这干吗?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决楚不动声色的看了我半晌,突然笑了,乌黑的夜因为他的笑而绽放出光来,“余清鸢,你睡着的样子真好笑,怎么捅咕都不醒,睡得像小死狗一样。”我懒得理会他的嘲笑,自己打着哈欠起来迷糊糊的进屋倒在床上就接着睡了。第二日起来没多久,大舅和舅妈就回来了。舅妈笑着一件件的给决楚往外掏礼物,我远远的站着看了一会,便钻进屋子继续看书了。舅妈把东西收拾好就接着出去买菜了,大舅进了屋子掏出来一个包裹,“囡囡,大舅买给你的礼物。”我默默的接过来,也没说什么。大舅见我不吭声,叹了口气就出去了。舅妈他们回来的那个下午,我接到班主任老师的电话,“余清鸢,你考上了,768分,恭喜恭喜。老师也很高兴,……”我愣了愣,打断兴奋状态的老师,“那个,林决楚也考上了吗?”老师的语气淡了下来,“那孩子太可惜了,只差了两分。又只填了那一所学校还不服从调剂……”我不知是怎么跟老师说得就挂了电话,有点涩涩的出了房门看了一眼决楚,他也在接电话。决楚放下电话的时候,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向我看来。那一眼,晦暗深远,我这般看过去,一时间只觉的旧事如天远……决楚伫立不动,而后自嘲的笑了,意兴阑珊,“余清鸢,你看,我终是比不过你哥。”我闻言心酸,只差没怔怔的落下泪来。 二十二成绩下来三天后,学校开始招收复读班,高三同步进行补课,新一轮的高三冲刺开始。决楚没有考上,家里的气氛沉闷了很多,舅妈看我越发不顺眼了,只恨不得我立刻就滚出这个家。决楚开始上学了,每日晚上仍是进屋来看书。我坐在一旁看他做题,遇到错的地方立刻就指正,只差没自己拿笔替他做了算了。决楚开始还一板一眼的听我讲题,后来干脆放了笔斜眼睨我而笑,“余清鸢,你倒热心,便不怕我明年考上后再对你纠缠不休?”他说得轻轻淡淡,可是我听了却很难过,一时间义气奋发,“林决楚!我不怕你!你尽管来!”决楚看我,一时失笑,脸上的阴霾也散了开去,凑了过来,飞快的在我的嘴角吻了一下。我一愣,推开他蹦了起来,却也来不及了,“林决楚!你无耻!”话一出口我的脸就绿了,又忘记了他最讨厌听到这个词。可是这次决楚却没有生气的样子,仍是嘴角笑的翘起来,冲我招手,“过来,给我看看这个题为什么选d不选c?”我又恼火又郁闷,可仍是一步步的蹭了过去,“这个都不会?这个句子只说明发明这一个事实,不定式后用原形。而C为现在完成时……”在决楚上课后的一个星期,八月十三号,我终于领到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兴奋的打电话给哥,哥也很兴奋,说已经给我找好了住的地方,只要我立刻过去就可以了。我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把有用的笔记留下来给决楚,其他的书本都被我卖掉了。除了一套深蓝色的校服套裙,其他的校服也被我扔了。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没有带,收拾了一个箱子就都装进去了。而后去车站买了第二天的票,就等着第二天离家去学校了。这么多年,我只等着这一天,可是这一天真的来到的时候,我心里却说不出是欢喜,反而有点淡淡的悲伤。离开的如此仓促和绝决,大舅不知道会不会难过;决楚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可是,我心里只要想到能立刻见到哥,便什么都顾不得了……我想念哥,离他越近的日子越想念,直想的心里痛了去,丝丝扯扯的全是哥的音容笑貌:吃饭时咬筷子的小动作;搂着我肩膀的温热手指;眉梢嘴角含笑的样子……那些的点滴在我离哥越来越近的日子里突然蜂拥而来,我无力抵挡,不想抵挡,只愿就这般沉沦下去,永不见底。决楚下午放学回来见到我收拾好的箱子,愣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晚饭的时候,我咬了咬筷子,轻声的说,“明天我就去学校了。”大舅愣了一下,而后笑了,“囡囡,明天大舅去送你。”我偷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舅妈,轻轻的点了点头。自始至终,决楚不曾抬头看我,便想没听到一样。晚上他仍是和往日一样到屋子里看书,我坐在一旁看他做题。决楚连着做了两道题都错了,我不禁着急,一边说着“错了错了”一边去夺他的笔,决楚却没松手,转头过来看向我,他和往日似乎一样,但又似乎不一样。我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慌乱,不自禁地咬住了唇,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他深黑的双瞳中喜怒难辨,似乎没有任何感情,可即使隔着千山万水,依旧躲不开那样专注的视线。我心里一窒,仓促地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决楚许久未言语,我被他这样看着,只觉的脸上烧了起来,却也不敢动。墙上的钟嘀哒嘀哒的作响,在这样静寂的夜里刺耳异常。不知道墙上的钟嘀哒了多少声后,决楚终于又扭回头去做题,只是他的左手狠狠的攥着我的右手,就像怕我会消失一般,攥的那么紧,攥的我有点疼,可是我却没吭声。决楚回过头做题后,准确率高了很多,我看着松了口气。一晚上,我就这样陪着决楚做题,他不言,我不语,时间安静流动回旋,宛若静止此刻。认识决楚那么久那么久,在一起做题的夜晚也不记得有多少了,可是,我不懂该怎么说,只是那个决楚与我都没有说话的夜晚,我的心异常柔软,我清楚的知道决楚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些什么,即使我说不清也不明白,那些东西却再也抹不去了,就硬生生的刻在了那里,只等着,等着在某个致命的时刻,给我致命的一击。 二十三第二日,大舅送我到车站,他双手举着行李,光脚踩着床铺往前探着放行李。我在下边看的害怕,伸手扶住他的腿。大舅扭头回来冲我笑,“囡囡,没事。没事。”行李放好后,大舅站在那里唠唠叨叨的跟我说些去了学校好好学习啊,多注意身体啊,就像离别送行孩子的父母一般。我听着点头,也不说什么。离别的车站总是让人伤感的。车站广播“车辆即将开动,所有送客人员离开列车”的时候,大舅停住了唠叨的话语,小心翼翼的看我,声音也懦懦的“囡囡,你以后还会回来看大舅不?”我一愣,“我……”大舅察言观色,立刻改口,“没事没事,你忙你的正经事,有空给大舅写封信回来就行。”我听了心里是不好受的,“大舅,我会抽空跟哥一起回来看你的。”大舅闻言欣喜,拉着我的手不舍得放开。车站广播再一次催促的时候,大舅终于下了车,仍是不停的回头看我,我站在窗户旁冲他挥手。车辆开动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怎么会是决楚的电话,他现在应该在上课啊?“喂?”他的语气不耐烦的样子,“怎么响了这么久才接?”我诧异,“你今天不是上课吗?”“切,我就不能出来行个方便。”我晕死过去,原来给我打电话算得上是行个方便,汗。“喂,你好好学习,别没事老跟老师捣蛋,你不是说明年要来大学找我吗?不要又来不了。”“余清鸢!”决楚在那边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试试!”我装糊涂,“说什么?你明年要来大学找我?啊?难道不打算来了?谢天谢地!打算去哪呢?清华北大复旦?都是好地方啊,地处繁华胜景,不像我那里偏处幽静小地……”“余清鸢!”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你再说一遍试试!”我却不敢再说,老虎的毛也不能老摸。摸一下那是壮胆,摸两下——吓破胆。“余清鸢。”“嗯?”“我一定会去的,你想躲开我跟你哥去逍遥快活,你看我可会让你这般遂了愿?”“林决楚!”我气的大叫,“你胡说八道什么!谁逍遥快活了?!”他却混不在意,在那边笑出声来,笑声很低, 低低沉沉的传过来,似要震到我的心里去。“余清鸢,你记住,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会找得你回来。”“所以,不要以为去了大学便万事大吉,每日里都要记得给我短信,就算没话说的时候也要道声晚安。若是哪一日忘了,我便记下一次。忘了多少日,我便记下多少次。”“只要让我寻到你,你欠我的那些,我定一次不落的追回来,我说到做到,你记住了?”我语塞。“余清鸢,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到现在,我已经喜欢太多太多年,所以不在乎再多等这一年。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指望我会放手,所以……”他沉默了一下,轻笑了一声,“算了,我谅他也没那个胆子会对你做什么,说这些干什么。”“余清鸢,我会想你。你会不会想我?”我咬着唇不知该怎么回答,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让我如何回答?他听我沉默亦沉默,而后挂了电话。我放下电话,靠在座椅上,望着手机发呆,只觉的剪不断,理还乱……挂了电话没过两分钟,又有电话进来,这次竟然是哥。“圆圆,你刚才跟谁打电话说了这么久?”我不敢回答是决楚,只说是同学。哥“哦”了一声,而后笑着叮嘱我,“路上小心,什么都可以丢,别把自己和手机弄丢了就行。”我刚撂了决楚的电话,心中仍是说不出的烦闷,便只闷闷的“嗯”了一声。哥听出我的语气不对,追问,“圆圆,怎么了?要见到哥不开心吗?”我摇头,“不是,哥,我想你。我很想你。”哥在那边笑出声来,“傻圆圆,再有二十个小时就见到哥了,不想了,啊。去卧铺上睡觉吧,等睡醒了一睁眼哥就在面前了。”“哥。”“嗯?”“你有想我吗?我是说你读书的这几年,见不到我的时候,你有想我吗?”“当然有啊。哥怎么可能不想你?”“不是,我是说有很想很想吗?会想到晚上哭出来,想到睡不着吗?”哥终于察觉了不对劲,“圆圆,你怎么了?竟问哥这些问题?不是马上就要见到哥了吗?”我沉默。哥在那边叹气,终是拿我没办法的,“有想你。有的时候也会想的很难过很难过。只恨不得你在身边让我好好的抱一抱。只是实验室忙的很,学业也忙,忙的时候就什么都忘记了,便不那么想了。”“圆圆,哥不是不想你,哥……”我打断哥的话,笑着说,“我明白了,哥,我明白了。明天就能见到哥了,我很高兴。以后不用这样想着却见不到面了,我也很高兴。”哥放心的叹了口气,“傻圆圆,哥以为你生气不想理哥了呢。好了,去睡会吧,省得一会你又晕车。”我乖巧的“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已然是泪流满面。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决楚会追问我可否会想他。因为我已离开,而他仍在原地。离开的人走得云淡风轻,奔向崭新的生活;留守的人却在苦苦守候,只得记忆里那些黑白分明的时光,而后直到那些记忆亦不分明,纵纵落落的布满了灰尘。于是,在每一个漫漫的长夜,都是在思念中度过,那种滋味不会留下刻骨的伤,可是却会一刀刀的凌迟你的心,到痛,到哭,到麻木,到哭也哭不出来。哥不懂。因为当初离去的人是他,留守原地的人是我。而如今我懂,只是这次离去的人是我,留守原地的是决楚。我的心突然不忍,手指飞快的给决楚发了个短信,“我会想你。会每日给你短信。也会在明年的这个时候安排好一切,等着你北上的列车。 圆圆。”决楚没有回消息。那一日,在北上的列车上,我诀别了决楚,奔向哥。一切,才刚刚开始…… 二十四到了合肥车站的时候是下午四点钟,我拖着箱子下了车,跟着人群走出车站,哥就站在一帮人中间,温柔的笑着看我,冲我招手,“圆圆,哥在这里!”暖阳正好,晒在哥的头发上,有一片淡淡的金色,哥的五官亦因这温和的阳光而变的清晰、柔和——像一幅油画。两年半不见,哥看上去成熟了许多,他的笑颜温和沉静,身上的气质柔和的让人不自觉的靠近,真真称的起诗经里那一句“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哥见我过来,笑着拉起箱子,另一只手拉我到怀里使劲的抱了我一下,“圆圆,你终于来了。”我靠在哥怀里像猫儿一般的蹭了蹭,嗅了嗅,“哥身上好闻的清冽柔和的味道一点都没变呢。”哥笑出声来,“那是因为哥没有换过香皂,一直都用力士。”我白他,“才不是,只有哥身上会有这样好闻的味道,别人都没得。”哥笑着揉乱我的头发,“傻圆圆,竟说瞎话。走吧,我们去学校。”我跟哥拎着箱子上了1路车,哥把箱子放在一旁,一只手拉着我的手,另一只手环着我坐下。我歪着脑袋靠在哥的肩膀上看向窗外,哥用脑袋轻轻蹭了我几下,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低头下来看我几眼,而后抿着嘴角乐。我知道,哥再见到我心里是极欢喜的,欢喜到这般情不自禁,只恨不得多看我几眼,再多看我几眼才好。从车站到学校,坐公交车也只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哥带我先到了东区,“那,这就是你以后上学的地方。这是东区,哥在西区。东西区走路也只要十分钟就够了,每天还有多趟往返的校车。以后不上课的时间,随时都可以跟哥见面了。”“那就是你一直盘问的天使路,”哥指着远处,笑着低下头来看我,“可要去接受一下天使的洗礼?”我远远的站着看了一眼,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一样,拉着哥转身就走。哥在身后哈哈大笑。虽说是暑假,可是留在校园里的人却也不少,哥安排我住在他们同一个文学社的女孩子那里。我放下东西,哥拍了拍我的脑袋,“累不累?要不要先睡会?”我摇头,“不累,火车上除了吃就是睡,人都快傻过去了。”哥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你啊。哥带你去看看哥的校区和实验室,好不?”我点头,“好啊好啊,去看看那只十万块钱的狗狗。”哥无奈的点我的脑袋,“你个小财迷!”无论是我的校区,还是哥的校区,都不大。最多二十来分钟就可以从学校的这个围墙走到对面的那个围墙。哥的校区是大片大片的草地,和零落的灰褐色建筑群,看上去空旷的紧,我很喜欢。“哥的实验室在电三的二楼的拐角处,以后你可以直接来实验室找哥。”我“噢”了一声,跟着哥在电三楼里七拐八拐终于见到了一个拐角,我奔着那个看起来最漂亮的门就去了,哥一把把我拉回来,“你倒识得好赖,最有钱得就是那个实验室了,不是我们系的。”说着拉着我又转了个角,推了扇门,门的背后还有扇门,我“咦”了一声,而后又“噢”了一声。哥哭笑不得,“你个嫌贫爱富的小丫头。看完人家实验室就看不上我们的了是不是?”我自是不好说“是的!”,只好讪笑着不吭声。哥献宝一样的把他们实验室的狗狗拿出来,“那,我们实验室里值钱的东西就属这个了。来,我给你演示一个狗狗踢球。”我在一旁看着,见到狗狗半天没找到球,便把狗狗的脑袋一把掰了过去。哥在一旁大呼小叫,“别掰别掰,电机会被掰坏!”我“哦”了一声,歪着脑袋看了看,大力的拍了拍狗狗的身子,“这么不中用啊?!”哥瀑布汗,拉起我转身就走,“圆圆,哥带你去吃饭。”我蹲着不肯走,“它还没进球呢。”“回来再看。”“我不!”我说着又直冲着狗狗伸手下去,哥在旁看的心惊胆战一把捞起我,跟拎小猫一样拎着我出了实验室,顺手带上了门。我嘟着嘴巴埋怨他,“小气鬼,动一下都不给。”哥在一边拖着我走一边说,“要动就动我吧,哥求你了,好圆圆,你放过那两条狗吧。”我瞥了瞥嘴巴,“不就两条狗嘛,看你紧张的,那又不是金条,动一下就会少一块的……”哥在一旁越听越不对,“圆圆,为啥金条就动一下少一块了呢?”“……”“哥,我们去吃饭。”哥无奈的苦笑摇头,“你个小魔星。”学校的食堂离哥的实验室也不远,走过去十分钟就到了。学校的食堂……(此处略过,不提也罢。)吃完饭,我跟哥沿着学校里的小路慢慢悠悠的逛悠,“漂亮吗?哥一直很喜欢这里,初始还不觉得如何,在这里呆得越久,感情就越深厚似的。你来了,以后哥又多了一个喜欢这里的理由。”快到七点的时候,哥拉着我爬上电三楼的楼顶,面向图书馆而立,“圆圆,闭上眼睛。”我一愣,看他。哥皱了皱眉头,低下头来哄我,“圆圆,来,闭上眼精。”我立刻闭上了眼睛,止不住的脸红心跳。哥却站在身后环住我,我一愣,原来不是……“7!”哥的声音细微低密,似是耳语,有风掠过的声音,淡不留痕。“6!”我靠在身后踏实的怀抱里,如入梦境,只愿时光留恋,往返经年。“5!”夕阳落下,那琐碎的阳光在我手中轻轻流过,有如细纱,缓缓坠下。“4!”我听见表针“嘀哒”的声音,像幸福的剑贯穿我的无名指,心脏复苏。“3!”楼下的树叶传来轻微的沙拉拉的想,他们在招手,在祈祷,亦或是告别?“2!”八月,半夏,我和哥在欢乐与思念的岁月里走过,终究在同一个校园里重逢。“1!”当最后的一秒来临,春暖夏央,秋净冬至,轮回过后,哥,我们可会殊途同归?“圆圆,睁开眼睛!”在那一刹那,图书馆所有的灯突然炫亮,灯光从每一个小窗户射出来,像拉开序幕的舞台,我深信,这一刻,魔法终于降临…… 二十五晚上我跟哥手拉手去逛校门前的黄山路,黄山路上热闹异常,整一条路都是卖小吃的。我看了欢喜,哥在一旁笑,“就知道你喜欢。”说着买了烤羊肉串给我,肉串烤的滋啦啦的冒油,入口滋味鲜美香嫩。我贪吃,急忙忙的往嘴里放,结果被烫了舌头,只好咬住舌头,滋滋的吸凉气。哥看我表情哀怨的瞪着串串,乐出声来,边乐边摇头,伸手帮我拿过另外的串串,尝了一口才递给我,“行了,吃吧。”我欢喜的接过来,边吃边一路看过去。正是入夜时分,街灯把街道点缀得很浪漫。暑假期间仍有许多学生滞留学校,到了夜晚三个两个的出来惬意地吃吃肉串、喝杯啤酒,街上,亦有年轻的情侣相相对对,幸福那么明显的写在脸上,青春满怀,意气风发……我跟哥徜徉在灯海人影里,不过是不起眼的一对,可是我的心啊,就那么不由地飘了起来,像气球般的上升,上升,一直升到天空上去,再也看不见……哥拉着我就这么一路走回东区,我们坐在学校教学楼前的眼镜湖边聊天。哥给我讲他实验室的事,给我讲他班上的事,讲他足球队的事,他宿舍的事。全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鸡毛到我听完后,吹一吹,呼~,不见了。可是我坐在草地上,歪着脑袋看哥飞扬的笑脸,他的眉眼那般生动,麋鹿一般纯净,映着月光明亮而舒展,我只是这样看着便觉得心里欢喜万分,这么久后,我终于又坐在哥身边,看他眉目飞扬的笑脸了。哥就这样讲了很久很久,一直讲到他笑出来,“圆圆,若不是你来了,哥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能说话的人。”我笑着摇了摇头,“哥是想我了。”我靠着哥,看着湖里映出的我们依靠的影子,有多久了?我跟哥不曾这样依靠着取暖,支撑自己走过爸妈离去的这么多年。为什么在我的记忆里,似乎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的样子?“圆圆,哥说累了。换你说吧,好不好?”“嗯。”我给哥讲我们干瘪变态的教导主任,给他讲后来遇到的斯文的班主任,给他讲我住宿的生活,可是讲着讲着我突然就讲不下去了。哥笑着问我,“怎么了?”我摇头,蹭了蹭他,“哥,还是你讲吧。我那些事没什么好讲的。就是看书做题而已。”哥想是误会了,以为我过得辛苦,便没再追问,叹了口气,搂着我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而后接着给我讲他身边的那些事。我听着却没再搭话,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跟哥说,在他不在的那些日子里,我经历的那些事每一件事里都有另一个人的影子,我不知道该如何说……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哥送我回宿舍。宿舍楼下有不愿分离的情侣,仍在情意绵绵的拥抱着耳语。我看着心里羡慕,偷偷的瞥了哥一眼,而后冲到他怀里,闷着头低声说,“哥,我要抱抱。”哥愣了一下,而后笑着叹了口气,用一只手抱着我,另一只手揉乱了我的头发,“傻圆圆,哥在这里,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啊。”我闷着头使劲的点了点头,而后狠狠的嗅了一下哥的味道才上了楼,哥一直站在那里等着我上楼,我回头看他的时候,他融在夜色里冲我微笑,明星有粲,乱我心曲……晚上,我躺在床上给决楚发短信,“这里很美丽,有大片大片的草地,美丽的湖和很高很高的图书馆。你见了也定欢喜。门口外有很长很长的一排夜宵吃,那里的肉串很好吃,我吃了二十多串。你来了我带你去吃,不过要你出钱。”不一会,决楚的短信回来,“口说无凭,照片为证。另,我记得你属狗的,什么时候改属猪了?”我看了短信哭笑不得,这家伙,他一出口从来不是凶我就是损我,没一句好话。我只当完成了任务,不再回短信给他,翻了个身,带笑入梦,一夜香甜。 二十六十几天的时间过的极快,八月底的时候,我见到了从家里返回学校的东子。东子没有哥高,偏瘦,单薄,但是俊俏精神,一双黑色的瞳仁晶亮晶亮的,他弯下身来骨碌着眼睛仔细打量了我一下,而后拍了拍我的肩头,“圆圆,叫哥!”我看了哥一眼,哥只是抿着嘴笑,不吱声。我笑着扭过头来,“东子哥,你的眼睛好黑好亮,像玻璃一样会闪光。”东子听我夸他,哈哈大笑,“还是圆圆有眼光!”我对哥眨了眨眼睛,哥一愣,而后想起了我私下管东子叫“碎玻璃”的事情,略带责备的瞪了我一眼,偏又忍不住也乐出声来。一时间其乐融融!自那日起,东子便跟我熟了,哥实验室忙的时候便是他带我出去吃吃喝喝,下雨天也是他来送伞给我,俨然又一个哥哥。我那声“东子哥”叫得倒也不亏。如此蹉跎到9月2日,我终于开学了。学校礼堂前全都是带着孩子来报道的父母,我跟哥穿梭于人群中,一道道的办手续,手续啰嗦麻烦,都办完的时候已经中午了。最后一道手续是领着被褥去宿舍安置。宿舍四人一间,床铺在上,下边是书柜衣柜写字台。哥帮我铺好床铺,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床,“怎么这么高啊?圆圆,你晚上睡觉小心些,不要乱滚啊,小心掉下来啊。”我看了一眼床,“噢”了一声。哥想了想仍是摇头,“不行,我不放心。”说着下了楼去在楼下的超市买了胶带绳,把靠外的床边严严实实的捆上了绳子,一个床位只差没被哥捆成摇篮。我看着哥满头大汗的帮我弄这弄那,把一切都给我收拾好,心底温软起来。这么多年,哥这般照顾我仿佛已成了习惯,我这般依赖他也成了习惯。这种习惯已然深入骨髓,我无法改变,不得抽离……报道的当天晚上,我见到了宿舍里另外三个女孩子,“琳琳”、“棉布”、“平儿”,大家晚上在床上聊天,平儿要求所有人必须坦白交待自己的高中恋情。而后我发现,女孩子们的初恋果然五花八门,青梅竹马,高中学长,师生情深……我是最后一个要坦白的,“可不可以不说?”“不行!”宿舍里另外三个女声出奇一致的答道。我叹了口气,“我没有初恋。可是有一个我喜欢的男生和一个喜欢我的男生。我们三个也算得上是两小无差,一起长大。喜欢我的那个男生,俊美邪肆,很多女孩子喜欢他,让我帮忙递情书给他;他对我很好。”我沉默半晌叹了口气,“他对我真得很好,偶尔也会发小孩子脾气,别别扭扭的。但是别别扭扭的时候也会记得照顾我,我心里明白,可是就是没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有时候倒觉得他比较像哥哥。”“我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我已经喜欢他很多很多年,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可是他在我心里没有人可以代替,任何人都不可以……”“他现在在哪里?”“也在这里。”宿舍里有惊讶的吸气声,“圆圆,你还真够执著,追到这里来。”我苦笑,“是啊,我从小便这样,死心眼,又固执,认准了什么便不回头。”琳琳在一旁义气地说,“叫他出来!我们帮你搞定他!”棉布附和,“是啊是啊,我师兄说了,科大男女比例7:1,有你这样的美女看上他,他还不乖乖就范?”我听着这三个丫头兴奋的声音,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立刻识相的闭嘴,翻了个身,给决楚发短信。“我跟宿舍里的mm们八卦你了。”“八卦我什么了?”“俊美邪肆!”不一会决楚的短信过来,“余清鸢,你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会夸人的词,都不知道你语文怎么学的。”我失笑,这人明明心里美的不行,偏要嘴硬死撑着闹别扭,还真是不可爱!不再理他,翻了个身,准备入睡。琳琳在一旁小声地问,“圆圆,你发短信给谁?你喜欢的那个还是喜欢你的那个?”我捂着脸哀嚎出声,“有完没完啦?!”蒙住脑袋,不再理她们,翻身,睡觉。明日,我的大学生涯将正式开始。 二十七第二日一早,我们四个女孩子顶着一头鸡窝慌慌忙忙得爬起来,慌里慌张的收拾自己。上课的头一天,冲到食堂拎了早餐顾不得吃,四个人一路小跑奔向教室。平儿边跑边问,“你们有谁想到自己的大学生活是这样开始的?”我跟在她身后苦笑。冲进教室的时候老师已经来了,不过还没开始上课。前面都坐得满满的,我们四个只好坐在了教室的最后头,其他女生都坐在前排,中间隔着无数的男生,而后是我们四个坐在最后。脸上无光,丢脸的要死,以至于老师点名的时候都不好意思应声。第二日,仍是八点的早课,我们发奋图强七点半不到就起来了,晃悠悠的到了教室,一看,傻眼!还是只有最后一排留给了我们!这也太夸张了吧?!晚上我跟哥抱怨,哥乐出声来,“大家都是头一天晚上就拿书本去占座位的,多年传统,亏得你们宿舍没一个人知道。”“……”“这帮人,他们干得出!”哥在一旁猛乐,边乐边摇头!第三天的早上九点半上课,我们四个仍是坐在最后一排……我已经习以为常,而且我发现,坐在后排也有好处,比如我们可以小声地说话而不被老师发现。平儿一向多话,她偷偷得跟我们三个嘀咕,“昨天我发现我们班花名册里有个人叫龙八一。你说他是不是八一年生的?”棉布立马“切~”了一声,“你就知道了?没准人家是八月一号出生的。”这时前排的男生回过头来,凉凉的看了我们一眼。我们无视,继续讨论,“你们说,他要是有个弟弟是不是就叫龙九一?”我噗嗤一声乐出来。前排的男生又回过头来,似是忍无可忍了,“我就是龙八一!”闷笑声嘎然而止,我们四个面面相觑,全都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再吭声,老师罚站的时候都没这么乖过,恨不得立刻挖个洞钻下去。一下课四个人逃一般的冲出教室,从那天晚上我开始去占座,死活再也不肯再坐后排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把这事讲给哥和东子,他们两个哈哈大笑,我嘟着嘴巴满脸哀怨的瞅着他们,“乐乐乐!让你乐!乐死算了!”东子笑得捂着肚子直摇头,“行行行,不乐了!说正经事。你帮我劝劝你哥……”哥在桌子下踹了东子一脚,东子“唉呦”一声叫了出来,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有问题!绝对有问题!“东子哥!”我的声音甜的能滴出水来。哥瞪了我一眼,“圆圆,吃饭,别理他。”我“噢”了一声,闷头吃饭。而后趁着哥不注意,偷偷的使了个眼色给东子。哥有事想瞒我,开玩笑吧,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晚上,东子给我打电话,“圆圆,你劝劝长佑,他不肯要保研名额,说要让给我,自己出去工作。我哪用得着他让?再说我要读博,我直接要保博的名额就是了。我怎么劝他也没用。多少人等着呢,本来名额就不多,明天上午就要开会了……”东子的语气那么急,噼里啪啦的不停的说,我呆呆的听着,发了好久的呆,才挂了东子的电话,淋着小雨慢悠悠的回了宿舍。一个人站在宿舍的阳台上发呆,可以清楚看到对面宿舍的男孩子们一个个的缩在电脑前玩闹,我甚至看的清他们回头跟同伴说话时飞扬的笑脸。哥也不过是这般的年纪,哥明明那么那么爱这里,明明那么爱的,却要为了我而舍弃。冷雨不停的敲打着夜,有风袭来,抱紧自己依然无法抵抗这样莫名入骨的冷意,雨淅沥沥的下,我在这空寂的雨夜里失声痛哭。 二十八第二日一早,我在外边的小店买了卷饼和豆浆,而后给哥打电话,叫他下来吃饭。哥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圆圆,你今天没课吗?”我闷着头不吭声。哥弯下身来看我,“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他若不问我还不觉得,他这一问我眼泪就止不住了,哗啦啦的往下掉。哥疑惑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东子那家伙告诉你了是不是?我百般警告过他了,回去再跟他算帐!”我摇头,“你别怪东子哥,是我逼他说的。”“哥,”我抬眼望他,“我们不放弃好不好?好难得的机会。而且,你明明这么喜欢这里……”“傻圆圆,”哥的语气柔了下来,一边用温热的手指给我擦眼泪,一边哄我,“就为了这个啊?不就是个保研的名额吗,你看你,至于哭成这样吗?”我不停的摇头,哭的说不出话来,“我不要你放弃,我们为什么要放弃,哥明明这么喜欢这里,我可以去当小孩子的家教,可以自己赚钱养自己……”哥听得乐了出来,抱了抱我,“傻圆圆。唉!你看你哭的,话都说不完整了。”哥一路拉着我到凉亭坐下,“圆圆,听哥说。从一开始哥就想好了,要读完本就出来工作赚钱,哥是男人,男人赚钱养家天经地义。更何况你还未成年呢。”我哽咽的直噎气,“我成年了。”哥笑着点我的鼻头,“还有一个月呢!”“圆圆,保研而已,你别听东子那家伙乱说,有多重要啊,不就是不接着读书了嘛。哥要想读以后也可以考回来接着读啊,又不是考不上了。哥是很爱这里,可是有些东西就算很爱也注定要失去,哥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学校读书是不是?”我摇头,推他,“我不要,不要!我就要你现在读!我讨厌你!我就要你现在读!”哥抱着我叹气,“圆圆,别这样!圆圆听话好不好?你这样哥心里很难受。”那一天无论我怎么说,软的硬的连哭带哀求,哥就是不松口。东子打我的电话,哥看了一眼就把手机关了。而后抱着我不肯松手,从早晨坐到中午。我别扭着不肯去吃饭,自己走回东区。哥没办法,一路跟着我到宿舍楼下。“圆圆!”哥拉住我,“你别这样好不好?听话!你现在跟哥生气也没用了啊,会也开完了。圆圆……”我甩开他的手,自己闷着头跑上楼。一直到下午吃饭的时候,哥打我宿舍的电话,“圆圆,下来吃饭!你不下来哥就一直站在这里等你。”我挂了电话站在阳台往下看,哥真的就在楼下。我终是不忍心的,下楼跟他去吃饭,却不肯跟他说话,吃完饭又自己一个人闷着头回了宿舍。连着这样三天,直到第三天下午东子来找我。“圆圆,东子哥求你了,你跟长佑说句话吧,你没看他这两天,那个脸阴得啊!那天晚上回去把我骂的啊!圆圆,东子哥求你了,你不看他面子也看我面子,行不?在这么下去我们宿舍的人估计都得被他那张冷脸给冻死了。圆圆……”东子把一张脸硬生生的皱成冬瓜。我被他耍宝的样子逗乐。东子见我乐了,松了口气。“东子哥,你不明白。哥从小就照顾我,可是我却总拖累他。如今又害得他不能继续读书,我心里很难过。我不是怪他,我只是没法原谅自己,我总是拖累他。”“傻圆圆,”东子轻轻揽我入怀,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东子叹气的声音倒同哥一模一样。“若我是你哥也定是一样这般的。我倒巴不得有一个这样乖巧可爱的拖累。”我破涕为笑,推他,“胡说八道。”“天地良心啊!”东子哀嚎一声,“我说的实话啊,怎么没人信呢?!”那天,东子带我去见哥,哥见了我愣了一下而后笑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问我,“圆圆,你肯原谅哥了?”我听得心酸,点了点头。哥欢笑一声,抱起我来转了个圈,“好圆圆,你把哥吓死了!以为你再也不想理哥了呢。”东子在一旁冷哼,“圆圆心肠软,怎么舍得不理你。某些人心肠倒是硬得很,理不离我还难说。”哥回头看了他一眼,没理他。东子对我眨了眨眼,过来拉着我就走,“圆圆,走,东子哥带你出去找好吃的。”我转身跟着东子就走,哥哭笑不得在身后一把拉住我,对着东子,“兄弟,我错了。”东子哼了一声,继续拉着我走。哥拽着我不肯松手,“兄弟,我真的错了。我赔不是成不?”东子回头看了哥一眼,又转头对我眨眨眼,我心领神会,拉着哥一起往外走,“哥,东子哥要请我吃饭,我带你当行李。”哥笑着看了东子一眼,跟了上来。我们三个出门到黄山路上的三峡酒家吃小灶。边吃边聊给东子听我们小时候的事,东子听得津津有味,而后叹气,“若是跟你们一起长大就好了。”哥笑,拍了拍他的肩,“现在认识也不晚。”吃完饭三人一行又沿着黄山路买了肉串,边走边吃,一直送我到宿舍。我跟哥和东子道别,转身回了宿舍。心情好了很多,蹦蹦跳跳的回了宿舍。琳琳看着我笑,“是不是跟你喜欢的那个男生有进展了?”我白她,“就你八卦!”说完这话我突然就白了脸,慌慌忙忙得掏出手机,惨了惨了!这三天晕了头,把决楚给忘了…… 二十九我慌里慌忙的拿着手机拨号过去,琳琳在一旁看着奇道,“圆圆,你在紧张什么呢?”我顾不得理她,忙忙得跑到阳台上拨电话,拨通——挂机!拨通——挂机!再拨——仍是挂机!“完了”,我哀嚎一声,“这位爷不肯善罢甘休了。咋办咋办。”手指飞快的发短信过去。“决楚,对不起,我这几天晕头了,忘记给你短信了。”“决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是忘记了,对不起,对不起。”“决楚哥,你别小气啊,我真的忘了嘛。我补给你还不成?”决楚没回短信。我心里不停的嘀咕,“这个小气鬼,不就忘了吗,至于这样吗。再说我都发了三条了,不知道自己平均分配到每天啊……”嘀咕归嘀咕,让我就此尥蹶子不搭理这位爷,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的。一想到他以后来了学校,眼神冰冷偏偏嘴角还要似笑非笑的把我提溜起来,像点小猫一样的作死的点我的脑门,我就不寒而栗。使劲的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停止这种自己吓自己的游戏。接着给决楚发短信,一直发了十多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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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哥,不要丢下我好吗? (第二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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