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0-06-27 02:44:17
七哥離開後不久我也開學了。決楚跟我一起去上學,不再拉着我的手走,雖然早晨也跟我一起出門,隻是不遠的在我身後跟着。很詭異的感覺,我總覺得背後一陣陣的發涼——有視線在爬,偏又沒膽子敢甩掉他。這樣持續了兩天後,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幹脆停下來等他一起走。可是,我停下來了,決楚也停在那裏。我回頭瞪視他,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看我。這樣持續的瞪了幾秒後,還是我先屈服了。走了回去,站在他旁邊,咬牙切齒的說,“要走一起走。”決楚笑了一下,那笑容裏有少見的明朗和得意,倒讓我看愣了。說起來,我長得像爸,哥長得像媽,所以我和哥看起來并不是特别像。可是決楚像大舅,看起來跟哥眉眼間倒是很像。隻不過,哥寬厚爽直,決楚冷淡陰沉,氣質迥然不同,就算兩個人站在一起,也往往讓人忽視掉他們相似的模樣。隻是,決楚這一笑中,倒有點哥的味道,我呆呆的看着他。他看我呆住,自己兀自皺了皺眉,“走啊。”我“哦”了一聲,乖乖的跟在他旁邊往學校走去。決楚自然的過來拉我的手,就像往常一樣;我也自然的沒有掙紮,就像往常一樣;可是我的心卻比往常跳動的快了許多。決楚好奇的低下頭看我,“咦,你臉紅什麽?”我慌裏慌張的搖頭,“沒有沒有,我熱。”“這大冬天的你熱?”我有點尴尬的讪笑,“穿多了。”決楚盯着我研究半天,好在他沒自作聰明的認爲我是喜歡他,所以放了我一馬。我在心底長舒一口氣。決楚他雖然長的像,可也畢竟不是哥。決楚和我這樣每日拉着手去上學,終于傳出了绯聞。學校裏的小孩子很容易被人說成是一對,我和決楚一到學校就立刻分開,各奔各班。決楚的班級在一樓,我在二樓,可是即使這樣還是被有心人發現了我們每天拉着手上學到學校再分開的事。于是,我被班主任帶到了三樓教導處。教導處主任是個幹癟的女人,精明、厲害,滅絕師太般的人物。我到的時候決楚已經站在那裏了,一副無所謂不甩她的表情。教導主任看我來了,決定從我這裏突破,于是口氣嚴厲的用一雙尖刻的眼睛來回上下掃描我幾眼後,“說吧,怎麽回事啊?”我不想面對這樣的人物,不由自主的往決楚身後躲了躲,而後扯了扯他的袖子,意思是讓他趕快說明白。誰知被教導主任看見了,一把就把我從決楚身後拉了出來,我促不及防,低呼了一聲,一個踉跄,差點跌倒。就聽教導主任罵到,“小小年紀不學好,看着一副乖巧樣,到了我這裏了還跟男孩子拉拉扯扯的,成和體統?你父母呢?叫你父母來!”我剛站穩身子,就遭到她這劈頭蓋臉的一頓罵,一時間隻覺得傻了去,臉色蒼白,不知該答什麽話,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裏直轉,無助的看像決楚。決楚臉色也很蒼白,我從不曾見他氣成過這個樣子,他一把上來推開教導主任,護我在懷裏,輕輕的摟着我哄我,“圓圓乖,不哭不哭。圓圓乖,咱不理這變态老女人,不哭,啊。”我原本眼淚都落下來了,一聽他當面直呼教導主任爲變态老女人又“噗哧”一聲破涕爲笑。教導主任氣的直發抖,用手指着我跟決楚,不停的說“反了反了,叫你們家長來!反了反了。”班主任責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後上去勸教導主任不要跟小孩子嘔氣,先就事論事。我心裏終究是怕舅媽被叫來的,若是她在這受了老女人的氣,隻怕回去了不知該被怎麽罵我呢。于是縮在決楚懷裏拉了拉他衣服。決楚卻不理,隻是護着我,不給我看見教導主任的樣子。我想了想,隻好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決楚是我堂哥,我們是兄妹,不是那個。”教務主任和班主任都愣了,班主任回頭看了一眼教務主任,上來問我,“你這孩子,怎麽不早說呢?”我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僵在一旁的教務主任,“你們沒給我機會說。而且,還有,我爸媽早就過世了。我現在住在堂哥家,他父親是我的監護人。”班主任看了我和決楚一眼,歎了口氣,“可憐你這孩子了。怎麽也不跟老師說一聲呢。好了,沒事了,回去吧。”我和決楚就這樣逃過一馬。決楚在前邊拉着我出了教導處,拉着我下樓。在樓梯口的時候,他突然轉過身來,臉上似笑非笑,“餘清鸢,你不是好人。你突然說你爸媽過世了,就是想博班主任的同情是不是?”我有點臉紅,呐呐,“不然怎麽辦?要不然她怎麽會放過我們?”一想到這我就來氣,“都怪你,要是我進門前你就說了,我怎麽會被罵!”決楚站在那裏,臉上仍是那般似笑非笑的表情,冬日的暖陽透過梁柱柔和的打在他臉上,絨毛畢顯,像蒙着朦胧的柔和的光,我從未見過他這般溫和的樣子,一時竟看呆了去。他看着我也不說話,過了半晌,突然展開笑容,“我就是不想說你是我妹妹!” 八得意于教導處主任的聲名赫赫,我跟決楚突然成了學校裏的名人。這讓一貫沉靜的我很不習慣,因爲我發現我的人緣突然好了起來。各種各樣的女孩子開始打着想當我好朋友的旗號跟我認識,我開始還迷迷糊糊,後來接到她們遞過來的信才明白,原來我就一中介,不對,中介還收費呢,我壓根免費服務,幫她們傳信給決楚。回家的路上,決楚一路拉着我走,我的手就隔着書包按在那些信上,想起她們說決楚的那些話。“他長得又帥,而且無論什麽時候都是那種滿不在乎的神氣,懶洋洋的,很邪惡的招人喜歡啊!”我在心裏嘀咕,“邪惡是真的,招人喜歡沒覺得。”還有人說,“他有時候眼神又冰冷冰冷的,像動畫裏的小帥哥,像黑暗世界裏的殺手那種,酷斃了簡直!”我在心裏撇嘴,“眼睛冷的像條蛇,看你一眼渾身發冷,還酷斃了?”更有人說,“你有沒有見過他有時一個人靠在窗邊望向窗外天空時候的神情?就像不得媽媽愛的小孩子,又孤獨又悲傷,讓人看了好心疼。我就是那個時候開始迷戀他了。”我心想,“真能扯淡,從小到大隻有他欺負我的份,沒媽愛的那個孩子是我才對,舅媽啥時候不是把他當小皇帝養的?!”唉,總之,幾天下來,我得書包裏存了十來封信了。可是每天放學我看決楚的臉色就覺得心裏發怵,壓根不敢給他。決楚見我這樣盯着他看,斜了一眼看我,漫不經心似笑非笑的樣子,“怎麽了?”我連忙搖頭,“沒事沒事。”有的時候我也覺得奇怪,決楚他便有這個本事,明明什麽事也沒有,可是被他那樣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便覺得好像他什麽都知道一樣,自己心虛的要死。我在心裏暗罵了自己一聲“沒出息!”,剛鼓起勇氣要開口提信的事情,突然有個男孩子攔在我們面前。那男孩子還算清秀,一米六八左右的個子,我估計,因爲他比決楚矮了一頭。他站在我和決楚的面前,結結巴巴的說,“那個,那個,……”決楚皺了皺眉,我知道這絕對不是啥好兆頭,立刻搭話,“有什麽事情嗎?”那男孩子看了我一眼,突然就臉紅了,可是那話倒利索多了,“餘清鸢,我喜歡你,你可不可以和我做朋友?”“嘎?!”我愣住,上次,有人和我表白是什麽時候的事了?還是哥給我擋掉的,好遙遠了的樣子。我還沒來得及反應該說什麽好,就聽決楚冷冷的說了一個字,“滾!”那男孩子和我同時呆住,他傻傻的看了看決楚又看了看我,我傻傻的看了看決楚又看了看他,那男孩子比我先反應過來,立刻紅着臉解釋,“不是的,我,我……”“滾!”決楚的聲音更冷了,我看了他一眼,目露兇光——絕對的目露兇光!顧不得解釋,也顧不得聽那個男孩子解釋,我一把拉着決楚就跑了。決楚還不動,我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拼死拼活的拉他,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走了,回家,我要回家!走了啦!”決楚看了我一眼,而後又淡淡的掃了一眼那個男孩子,總算跟着我走了。我隻覺得一身冷汗,虛弱無力。這人,還真是野蠻。小時候欺負我慣了,出來了還以爲别人都跟我一眼好欺負啊?這萬一打起來被舅媽知道了,回頭還不罵死我?越想越不寒而栗。以後還是離那個男孩子遠點的好,省得給人家惹麻煩。“你以後少跟這些不正經的男生接觸!”決楚厲聲說,一本正經的樣子。我心想,“我最不該接觸的不正經男生就是你了。”當然,這話我無論如何也是不敢出口的。于是隻好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一下又一下。決楚看了突然好笑,“好了好了,别點了,再點腦袋都要掉了。”雖是這麽說可是他的心情好了很多的樣子,一路哼着小曲拉着我回家了。 九晚上到了家,吃完飯後決楚仍像往常一樣跟我呆在一起做作業。決楚的數理化都很好的,隻是文科差的一塌糊塗。他總拿了我的文科作業去抄,舅媽開始很讨厭決楚一吃完飯就往我屋子湊,用淩厲的眼神看我,後來看到決楚是看我的作業便作罷了。我心想,你瞪我幹嗎?有本事你把他弄出去啊,别讓他老來我屋子裏,我巴不得呢。可是……,唉!決楚如果是皇上,那我就絕對是女仆!萬惡的君主制啊,我就是最下層的勞苦人民!唉,總之吧總之,我在做完作業後把作業放到書包裏,而後手半天也沒從書包裏掏出來,還攥着那些信呢。決楚扭頭看了我一眼,皺了皺眉,不耐煩的樣子,“你幹嗎呢你?!”我一聽他問,心有點慌,心想,“躲的過今朝躲不過十五,躲的過決楚躲不過學校那幫花癡。伸脖縮脖都是死,拼了!沒準促成大媒,以後我就可以在決楚面前揚眉吐氣了!”我心裏想着以後在決楚面前耀武揚威的樣子,咬着唇忍不住露出笑意來,決楚看我一會皺眉一會笑的樣子,更不耐煩了,一把把我的手從書包裏拽了出來,跟着一起拽出來的還有那些情書。決楚顯然愣了一下,一把奪了過去,“這是什麽?”我喏喏,“情書。”“誰給你的?”我聽着決楚不太好的語氣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許菁華,秦小麗,窦彤彤,……”決楚“咦”了一聲,“女的?”我點頭,心想,“這不廢話嘛,難道你還想男女通殺,老少皆宜?”決楚似笑非笑,一封封拆開看了,而後一封封攤在我面前,用超自戀的語氣感歎,“雖然這些人我都看不上,但是不得不承認她們還是很有眼光的。”我噗哧一下樂出聲來,心想,“您老還真會蹬鼻子上臉,果然臉皮厚的人就是不一樣。”決楚看我樂了,又涼兮兮的說了一句,“餘清鸢,就你沒眼光。”我悶着頭一個勁的樂,還不敢不應聲,隻好還作死的點頭。決楚一股有氣發不出來的樣子,冷哼了兩聲,卷起書走了。我隻差沒鼓掌歡送,而後插了門給哥發短信。哥說他軍訓了。軍訓的教官竟然跟他們系的一個mm搞一塊去了。哥還忿忿的說,“太過分了!本來資源就少,誰來都要分一杯羹,這怎麽得了!”我隻覺得好玩,大學怎麽會是這個樣子?跟我理想中的學校實在差别太遠了。哥到最後還說,“圓圓,你一定要好好學習來哥的學校。”我把那條短信存在手機裏舍不得删,後來幹脆鎖了起來。洗漱之後,我倒在床上,臨睡之前,扭頭看了一眼床頭的手機,帶着笑,進入夢鄉。哥的學校啊,在那遙遠小鎮孤伫而立,是我心之所系的夢中天堂。 十第二日是難得兩周休息一次的高中生的休息日,一早起來,我都美滋滋的,臉上帶着笑意。決楚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沒搭理我,自己一屁股坐在桌子前等吃飯。我心裏嘀咕一句,臉上照樣端着笑進去幫舅媽幹活。舅媽做了決楚最愛吃的醬油炒飯和西紅柿蛋湯,我一手端着盤子,一手端着湯往餐廳走,盤子重,湯又燙 ,我端了沒幾步便覺得手燙得不行,另一隻手端着盤子也無力得很,根本沒手空出來幫忙,我眼看就端不住了,連忙喊道,“決楚!快來幫忙!”決楚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跑過來幫我端,剛剛拿到湯碗,我的手一下子堅持不住,松開了,一大碗的湯全都灑在了決楚手上。想必是極燙的,決楚“啊!”的一聲尖叫出來,顧不得摔了的湯碗,抖着手沖進廚房用涼水沖。他被燙了,用涼水這一沖更不得了,手上那一大片立刻鼓了水泡出來。舅媽開始慌慌忙忙得給他處理,一看見我也進去看了又氣又怒,一巴掌甩到我臉上。“你個小妖精,跟你媽一樣,一天到晚就知道禍害我們母子!我這是做了什麽孽啊……”大舅看了我一眼,低聲跟舅媽商量,“算了,你看你在孩子面前哭成這個樣子像什麽樣子?”舅媽的聲音陡然高了上去,“我成什麽樣子?你還有臉來說?你說我成什麽樣子了?!如果不是你搞了這個孽種回來,我兒子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我再也聽不下去,含着淚水轉身跑進了屋子,鎖了門。舅媽在門外踹門,我抵着門就是不開。就聽決楚在門外說,“媽,我要去醫院!”舅媽這才算了,連忙帶着決楚去醫院了。我聽見她高聲的跟大舅說,“看好她,晚上回來我再跟她算賬!”我聽着大門關上,緩緩的滑坐在地上,抱着雙膝痛哭流涕。大舅在外邊敲門,“圓圓乖,給大舅開門,大舅有話跟你說。”我哭了一會,聽着門外沒動靜了就打開了門。大舅就坐在我門外的地上,低着頭,有氣無力的樣子。看我開門,立刻擡頭看我,從地上站了起來,我看着他狼狽的慌裏慌張的樣子,心裏微酸,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就是看着他。大舅也看着我,雙目通紅,過了許久,過來抱了抱我。我别扭的掙開,不肯給他抱。大舅的聲音略帶哭聲,“圓圓,大舅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媽!”我倔強的咬着唇,不肯哭出聲來。大舅沖進屋子,拿了點錢塞到我手裏,“這些錢你拿着,你搬到宿舍去住吧,這次你舅媽她是不肯罷休了。我……”我拿了錢進屋裝了自己的書和衣服,還有哥留給我的東西,那些小時候的衣服啊什麽的,凡是用不到的都沒拿。就這樣收拾好東西,匆匆忙忙的離了家,大舅送我到學校,幫我辦好住宿手續。他走的時候欲言又止,見我一臉漠然的樣子也沒有說什麽,隻是歎了口氣,轉身離去了。我看着他被陽光拉長的身影,竟然有微許的佝偻,心下一軟,其實大舅對我不錯的,可是那個時候我正在氣頭上,心裏委屈萬分,到底沒有追上去跟他說句話。後來的後來,我總是想,如果當初我有追上去,是不是後來所有的事情就都會不一樣?後來,無數個深夜從惡夢中驚醒的時候,我都會披衣而起,靠在窗邊發呆到天明,就這樣露伫中霄。隻可是,無論我心中如何追悔,上天也不會再給我回頭的機會,而我那時年輕氣盛,又怎會婉言于人。
父母雙逝,在我七歲那一年。從此,我跟哥相依爲命。哥,大我三歲。大舅被指定爲我們的監護人。大舅媽不喜歡我和哥,覺得我們是拖累,從不給我們好臉色看,若不是父母留給我們的房子還可以出租折抵點租金,隻怕立即就趕了我們出門。大舅性格懦弱,隻敢在大舅媽不在家的時候抱抱我,說聲“囡囡乖。”我和哥住在一個小屋子裏,隻有一張床,一個書桌。哥晚上抱着我睡覺,哄我,“圓圓乖,不傷心,還有哥陪着你。哥一生一世都陪着你,啊。”我聽話的點頭,“圓圓乖,不哭。哥也别哭。”哥點頭,擦去我的眼淚,而後擦去自己的,緊緊的抱我在懷裏,那個時候我以爲哥的懷抱就是我一生一世的倚靠。大舅家的堂哥決楚很讨厭哥和我,因爲我們次次考試都比他分數高。哥學習很好,總是年級的前幾名。每次看他的成績單我心裏都生出絲絲的羨慕,我的哥哥啊,是天底下最優秀的哥哥了。哥晚上跟我擠一張桌子看書,遇到不懂的地方他總是細心的抱我在懷裏教我,“圓圓乖,這道題是這樣的…”我窩在哥懷裏,聞着他身上柔和清冽的香皂味道,隻覺得有哥在,就是什麽也不怕了。決楚堂哥不敢欺負哥,總是趁哥不在的時候變着法的欺負我,揪我的辮子,撕掉我寫好的作業,弄壞我的文具盒,諸如此類。我從不告訴哥,我們寄人籬下已是不容易,怎經的起惹是生非。可是,還是有一次被哥看到了,哥上去就給了決楚堂哥一拳,恨恨的罵了聲“無賴!你再敢動她一毫,看我不打死你!”後來,我總是想,如果當初哥沒有打那一拳,是不是結果就會有不同。可是,可是也許命運總是一開始就注定好的。哥疼我到心坎裏,怎容得别人動我分毫?晚上,我偷偷的窩在哥懷裏,跟哥嘀咕,“你說大舅他們怎麽給他起了個那麽樣的名字呢?決楚 ,聽着就像絕處,難道他們還指望着他能逢生?就他那成績,我估計着沒指望了。”哥笑着蹭我的腦袋,“快睡了。以後他再欺負你,一定要告訴哥。”我笑着搖搖頭,“我才不怕他。我是懶得搭理他。省得他回頭跟大舅媽告狀,我們又要遭白眼挨罵了。”哥歎了口氣,心疼的抱緊我,“可憐的圓圓,委屈你了。等哥工作了,第一件事就是帶你離開這。”我微笑,“好。”那一年,我十一,哥十四。哥晚上仍是抱着我睡覺,我不覺的有什麽不妥。直到有一日,我跟哥委屈的抱怨,胸口痛。哥被我吓住,連忙帶我去醫院。醫生解開衣服看了一眼,說,“沒啥,小孩子發育了。”哥的臉一下子漲的通紅,牽着我的手回家了。那天晚上哥就不肯抱我睡了,自己打了地鋪在地上。我拉他上床,他死活不肯。我和哥開始分居。決楚堂哥自從被哥教訓過後,真的未再惹過我,隻是當哥不在的時候,他看我的眼神裏透着一股兇狠。我說不出來,隻是覺得像被狼盯住的感覺,不寒而栗。我盡可能的躲着他,不見他。哥一直睡地鋪,夏天還好,冬天的時候,這小屋子朝北,冷的不像樣。哥睡在地上,一晚就感冒發燒了。第二晚,無論如何我也不讓他睡地上了。他卻死活不聽。我惱了他,“好。你要睡地上是吧,那我陪你一起睡地板。”哥要抱我起來,我死活不肯,隻是哭。他歎了口氣,低下頭哄我,“圓圓乖,哥跟你去床上睡,不哭了,好不好?”我點頭。他抱我上床,而後自己也爬了上來。裹好被子,靠着牆遠遠的摟着我,憤憤的說,“你都長大了,大舅他們都不提給你加個床。”我搖頭,靠進他懷裏,環住他的腰,哥也長大了呢,肩更寬了,有喉結了,腰也粗實了很多。“我喜歡這樣,哥。”哥歎了口氣,摟住我,“你呀!你就是哥的小妖精,哥前輩子欠了你的。”我上去掐他的脖子,“你不想欠我的了是不是?”哥哈哈大笑,“想,想,哥下輩子都欠給你,滿意不?女王陛下!”我笑顔如花,倒回他懷裏,“你可記住你說的話。要是敢忘了,看我可饒你?”我來回揮舞着小拳頭。哥笑,讨好我,“不敢不敢,我自己是誰都可以忘,欠着我家圓圓的債絕對不能忘。”我嘻嘻的笑,心滿意足。日子這樣安穩的過,我也上了初二。對着鏡子裏的自己看,标準的瓜子臉,一雙大眼睛輕活靈動,倒是個美人像。哥從後邊抱着我湊上來感歎,“我家圓圓就是天上掉落的精靈。”我笑着對他眨眼。哥敲我的腦袋,“來,跟哥老實交代,最近有沒有男孩子追你?”我白他,“拜托,你是我哥,又不是我爸,怎麽這你都要管?”哥上來擰我的臉蛋,“你的啥事是哥不能管的?”我哀怨的看他。倒真有人追我,還不少,大多被我冷眼回絕了。可有一個真是執着啊,我都不認識他,亦不知道他是哪個班的,怎麽就這麽執着呢?每天給我寫信,難道信紙不要錢的嗎?還用那種有香味的紙寫。我很想告訴他,俺是窮人家的娃,用不慣有香味的紙,拜托以後拿張白紙寫吧,我還可以用反面打打草稿。想到這,看了一眼哥。哥已經讀高二了,端端是長的玉樹臨風,學習又好,他班上的老師被他男女通殺,個個愛死了他。年級表彰會的時候次次有哥的名字,我在下邊聽着臉上浮起絲絲笑容。哥就是我的驕傲。我上去拉他的手,“哥,你幫圓圓一個忙好不?”哥斜眼睨我,“你啥時候跟我這麽客氣了?”我讨好的笑,拉着他出門,跟他商量,“今天課間操的時候你來找我好不好?”哥狐疑的點頭。到了課間操的時候,那每日送表白信的人果然又來了,哥卻沒來。我隻好跟那人說,“你等一下。”那人見我跟他說話,欣喜若狂,在一旁等着。大概過了三分鍾,哥才到。我拉着哥的手面向那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你不要再寫信給我了。”那人的表情在一瞬間枯萎,眼裏甚至被逼出了淚水,一句話未說,轉身而走。我心裏有一點不忍,回頭看哥。哥笑着拍了拍我的腦袋,“傻瓜。放學我來接你。”我乖乖的應聲。 二年紀大了,我一日比一日發育的好,卻不好意思去囔唧大舅媽給我買内衣,隻好穿兩件小背心,再穿上深色的校服,倒也看不出來。晚上睡覺的時候就穿着哥的大襯衫,哥的個子高,大襯衫給我穿着就像是罩住了我一樣,兩隻袖子被我甩來甩去,就像唱戲的一般。隻是哥的襯衫大多比較薄,總會隐隐約約的透出一些,哥看着我眼神總會有一時失去慣有的清明,變的朦胧。我心裏不知爲何反而竊笑。隻覺得一向精明的哥變成這個樣子很是好玩。轉眼便讀了初三,哥也升了高三。那一年,我面臨中考,哥面臨高考,決楚堂哥複讀,跟我一級。考試結束,我一點都不爲哥擔心,他肯定會讀最好的大學。我自己也會考上高中。讓我驚訝的是,決楚堂哥竟然也考上了高中,和我一所。全家人爲他慶祝,無人理會我和哥。晚上我自己買了蠟燭給哥慶祝。“哥,你閉上眼嘛!”哥笑,“你個小家夥又要搞什麽花樣。”我等哥閉上眼,一根根的點燃蠟燭而後關上燈。“哥,可以了。”哥睜開眼。橘黃色的燭光映在他的臉上呈現出無比溫柔的顔色,周圍的一切變的那麽輕那麽柔,空氣圍繞着我們在緩緩的粘稠的流動,散發着巧克力的芬香。“哥,”我的聲音輕柔嬌美,“恭喜你考上大學。”我湊在他的耳邊,輕輕的吻了一下他的臉頰,“這個是禮物。”不知道是不是燭光的原因,我竟然覺得哥的臉紅了。我們賣了爸媽留下來的房子,總共9萬塊錢。大舅媽罵我們沒良心,白白養育我們這麽多年,不知回報,把房子賣給别人,說着便要趕我們出去。決楚堂哥竟出乎意料的在一旁勸說算了,倒讓我微有些吃驚。這些年一直是早出晚歸盡可能的躲着他,回家就進自己屋,又不在一個學校,見面的機會都不多。如今細細看來卻發現他似不像小時候長的那般猥瑣了,看上去倒也還稱得上英俊,隻是那雙眼睛無論如何都讓我看了不舒服,渾身發毛。可是,哥考上大學,就要離開這了。一想到這我就欣喜若狂。我牽着哥的手沖着他們笑,“大舅媽,養育我們是你們的責任,誰讓大舅是法院指定的辯護人呢?可是我們也不會平白受你們恩惠。我哥這麽出色,他讀完大學一定會有個好工作,到時我們每月都會拿出些錢給您和大舅養老的。”大舅媽嘀嘀咕咕的說,“誰知道到時候的事呢?”可是她雖然說卻也沒啥辦法。哥要分五萬塊錢給我,說自己去學校打工就好了。我不肯。哥雖聰明,可是上的了那所大學的人又有誰是笨的。學習的時間都用來打工是怎樣的得不償失?哥到底是留了兩萬塊錢給我,說我長大了總要打扮一下自己。送哥走的那天,哥上了火車後突然紅着臉支支吾吾的說,“那個你也去買幾件吧,畢竟你也長大了。”我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然後突然就明白了,他是讓我去買内衣,于是我也臉紅了。哥眼睛有點躲閃的看我,又嘀嘀咕咕的囑咐了我一些事,我卻沒大聽的進去,隻覺得心裏慌的很,像有個小爪子在撓一樣。哥走了,我晚上有點不大習慣,睡不着。到了半夜,聽見有人推我的門,我心裏一驚,裹緊了被子,隻覺得渾身汗毛都站了起來,絲絲的冒着冷氣。推了一會沒推開,門外的人便走了。可是我再無睡意。 三第二日一大早,我就去買了張電話卡,瘋了一樣的想給哥打電話,可是哥還沒到學校安頓下來,我根本不知道哥的電話。握着那一張電話卡,一直到握出汗來,而後放聲大哭。我想哥,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我甚至想買張火車票去合肥找他。哭了許久,哭到眼睛都刺痛了才停下來,一遍一遍的跟自己說,“你要堅強,你不能拖累哥,不能讓哥擔心,你要堅強,要堅強。”那天晚上我戰戰兢兢的回了家,一回去就鎖了門,晚飯也沒有出去吃。兩隻眼睛看書也看不進去,直勾勾的盯着門,可是那一晚竟然平安無事。不知是前一夜未睡了的原因還是神經緊崩的太辛苦了,到了後半夜倒睡熟了過去。第二天清晨起來,我也該去高中報道了。決楚堂哥跟我一起出門。他堂而皇之的拉着我的手往學校走,我往外掙紮,他斜眼看我,似笑非笑,湊了過來,“現在你哥不在了,别惹我,不然你知道下場。”我被他看了那一眼,渾身發冷,就像被定住身的貓,渾身的毛全部都炸立起來。他似乎還滿意我的表現,扯了扯嘴角,拉着我繼續往前走。從那天開始,他每天跟我一起上學,一起放學,回家還要進我的屋子一起做作業。我怕極了他,他有時也會摟着我的腰做題,每每那時我便僵硬的像塊木頭,一動也不敢動。大舅媽似乎奇怪爲什麽我們的關系突然好了起來,可是她一向以兒子爲上帝,兒子願咋樣咋樣,也從不管教。決楚雖然偶爾會摟着我牽着我,但總體來講還算規矩,我一來怕他,二來寄人籬下,他不算太過分,我便也忍了。讓我高興的是,哥終于安定了下來,給家裏打了電話。我在大舅媽一家的監視下跟哥說了幾句話,要了哥的地址和電話就撂了電話,美滋滋的進了屋。不一會,決楚也進了屋,看着我美滋滋的樣子突然眼睛裏閃過一絲不屑和憤怒,卻也沒說什麽,隻是摟着我做題的時候手勁有點緊,可是我心裏爲了哥的事情高興,便也忍了。第二日課間操的時候我偷偷的給哥打電話,聽哥說他軍訓的趣事。哥的聲音從遙遠的電話線那端傳來,聽着爽朗極了,他不時開心的笑,而我卻有點想哭。哥終于脫離了這個家,我卻還要忍受三年,而且,哥,他不在我身邊,我很難過;決楚的行爲也讓我摸不透,總是覺得心裏怕的很,戰戰兢兢的。“哥。”“嗯?”“我們買個手機好不好?我聽同學說話費有包月的也不是很貴。用家裏電話總是不方便。我們買最便宜的那種,可以打電話發短信的就好了。”“嗯,”哥沉思了片刻,痛快的說,“好吧。這樣圓圓想逮我的時候就可以手到擒來了,對不對?”我失笑的撒嬌,“哥~”哥也笑,而後問我,“他們有沒有欺負你?”我知道他說的是大舅媽和決楚,可是我不知道改怎麽回答他,想了想說,“還是老樣子了。”哥“哦”了一聲,哄我,“乖,再忍三年,哥一定接你走。”我甜甜的笑着“嗯”了一聲。“哥,再見!”“嗯,乖。”
四給哥打了電話的晚上,我就去買了手機,又買了sim卡,總共花了500塊錢。晚上我用家裏電話給哥打了個電話,告訴了他手機號。哥也買了手機了,他們用學生證買卡有優惠,但是要系領導簽字。哥還沒找到系領導,隻能明天再去找。我挂了電話,心裏想着明天就能給哥發短信了,高興的不得了。決楚在一旁倚着門看着我冷笑。我心想,“神經病!”不理他,進屋去看書。他卻跟進來,壓住我翻書的手,“你就那麽喜歡你哥?”我撥開他的手,“你神經!他是我哥,我不喜歡他喜歡誰?”決楚低下頭來,“按理說,我也算的上是你哥,雖然不是親的。好像那天晚上你親了你哥一下算是禮物慶祝他考學吧。那我的禮物呢?”他說着湊了上來。我突然臉紅,推他,“你無恥,偷窺人家!”他亦惱怒,“是,反正在你們兄妹眼裏我就是無恥無賴。我今天就無恥給你看。”他說着一把搬過我的臉,對着我的唇狠狠的親了一口。我又羞又怒,一把推開他,手直抖,指着門喊,“你給我出去!”他看着我的唇,眼睛裏閃過一絲迷亂,有點不知所措的想解釋。我心裏恨急,哪肯聽他解釋,狠狠的推了他一把,“滾!”他被我這一推,臉上青白不定,反而半點羞愧皆無,連聲音也是啞的,“餘清鸢,你不要逼我!我到底哪點不如你哥那個木呆子!”我眼裏被逼出淚來,“你給我滾!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你哪點不如我哥?你哪點都不如他!”決楚看着我,表情越發陰狠,到後來卻突然笑了,那笑竟然也有些陰冷的味道。我看着他這般陰情不定的臉越發害怕,身上竟有點顫抖。可是決楚竟然也有點發抖,他用他顫抖的手狠狠的抓住我的肩,一字一頓的說,“餘清鸢,你夠狠!你真夠狠!我記住了!”決楚走了以後,我無力支撐發抖的身體,害怕的癱坐在地上,過了好久才爬回床上。抱着腿哭,我想哥,如果哥在,他絕不敢這麽欺負我;如果哥在,我隻要躲回哥的懷抱就可以了,什麽都不用想。可是哥奔他的前程去了,他一心一意隻想早點畢業帶我離去,我怎麽忍心讓他擔心。第二日,晚上回家的時候,決楚已經在我房裏。我一進屋子他便鎖了門。我心裏害怕,一步步的往後退,“你想幹什麽?”他表情陰浮不定,沉聲道,“過來,别幹讓我後悔的事。”我不明白他會後悔什麽,可是還是一步步的蹭了過去。他仍是抱着我做題,就好像昨天的吻和昨天的争吵都沒發生過一樣。我偷偷看他,他的眉緊鎖着,我隻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心裏上上下下的,好在一晚上倒也沒發生什麽事。稍微安下心來。雖然不知道爲什麽他要這麽做,可是我還要在這裏住三年呢。無論如何弄的僵了對大家都不好。就在這時哥的短信突然發了過來。“圓圓乖,哥想我的小妖精了。睡覺沒你抱還真不習慣。我晚上做夢會喊你的名字。宿舍的兄弟們說我有戀妹情節。我給他們看了你的照片,這幫小子就都沒話說了。哈哈。你想哥沒?”我的嘴角彎起笑,拿着手機剛要回短信,卻一把被決楚搶了過去。他看了一眼,冷笑,又把手機丢給我。我懶的理他,繼續在心裏無數編的罵他神經,然後接着給哥回短信。“哥,我很想很想你,沒有你抱我睡覺我也不習慣。我很乖,剛做完作業,準備洗刷睡覺了。”過了一會,哥的短信又回複了回來。“宿舍要熄燈了,我也要睡了。圓圓乖,早點睡吧。看書不要看到太晚。晚安,哥疼你。”我拿着手機反反複複的看哥給我的短信不肯放下手機。決楚看了一眼哥發給我的短信冷冷的笑,“果然是妖精,連自己親哥哥都不放過。這麽想要男人抱着睡不如我來陪你。”我漲紅了臉,還以爲經過昨天的事這人會有所收斂,現在看來果然是異想天開。“你無恥龌龊,我跟哥才不是你說的那樣。你下流!”我往外推他,卻被他捉住了手。“餘清鸢!我說過了,不要再說我無恥,不然你知道後果是什麽。看來你沒往心裏去。”“下流?你知道什麽是下流嗎?你哥對你下流過沒有?”他說着,捉着我的雙手把我壓在牆上,身體靠了過來抵住我。我又羞又惱,眼裏全是淚,噼裏啪啦的往下掉,嗚咽着說不出話來。許是我的确哭的不成樣子,他看着我的表情略有松動,手也松開了些,忿忿的像是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放開了我離開了房間。從那日起,我更怕決楚,見到他就像老鼠見到貓,他動一動手指我都怕的不行,就怕他再對我做什麽。以前什麽事都可以對哥說,現在哥不在身邊了,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決楚對我依然陰陽怪氣的,但是卻沒再碰過我。偶爾他也會對我好,拿些零食給我,再大舅媽兇我的時候趕我回屋子,上學放學都會跟我一起走,一副保護者的姿态,可是他越是這樣我越是害怕,不知道還有什麽未知的未來在等着我。這樣的日子一直捱到寒假。 五哥說,他要從學校回來了。那日,我放學時,出校門時看見哥就站在門口,他的手插在兜裏,斜倚在門口旁的白楊樹上看着我笑,冬日溫暖的落日照在他臉上,呈出溫柔的顔色,我在那一刻芳心可可,怦然而動——隻覺得今夕何夕,見此良人。晚上哥還是抱着我給我講題。哥又長高了,已經有一米八,足足高我兩頭半。我還是習慣像小時候一般窩在他懷裏看書。哥笑我,說我總像個小貓一樣。哥剛回來,我粘着他,一刻都不夠,根本看不進書。哥拿我沒辦法,便給我講他學校裏的事情。哥說,學校裏有東區和西區。西區裏幾乎沒有樹,一眼望過去滿眼都是綠地。晚上夕陽落下的時候,爬到教學樓頂,可以俯瞰整個校園,旁邊二十八層高的圖書館會在夜幕降臨的時候突然炫亮,燈光從每一個小窗戶射出來,就像有魔法在那一瞬發生,那時的西區,靜谧的像副名畫,美不勝收。哥說,與西區相隔十分鍾路程的東區四處都是樹,鳥兒聚集不散,從不怕人。站在樹下面,你能聽到空中不停地有鳥兒的糞便墜落,人稱“天使路”,或者“勤奮(禽糞)路”!學生犯了錯誤,老師可以直接讓學生站在樹下,接受天使的洗禮。不叫“面壁思過”,人稱“發奮圖強”!哥還說,在學校裏有一批專門以fail學生爲樂的教授殺手,哥在的計算機系沒有沖進全校殺手名人堂的教授,但是新派殺手層出不窮,哥遇到的那個是他們的系主任。哥說,上他課的第一堂就被告知,“吾好殺人,期末一半不及格!”哥說,這還不可怕,聽聞最可怕的是在學校裏遇到女性殺手老師,因爲女人殺人,必然更加滅絕人性。比女人害怕遇到的是好人,因爲好人殺人真真是童叟無欺,沒得商量。哥還說,他宿舍一共四個哥們。跟他玩的最好的一個哥們好拉小提琴,第一次聽那哥們拉梁祝的時候是在新生接待會上,那水平迷倒了一批mm,後來才發現,原來這哥們會且隻會拉梁祝,于是衆多mm的心華麗麗的碎成了玻璃,從此再無人搭理這哥們了,于是他隻好整日跟哥混在一起。那天晚上,我一直聽哥說他在學校裏的事情,宿舍的事,殺手老師的事,到最後樂到肚子都痛。淩晨5點左右的時候,哥看着我笑的發紅的臉孔,拍了拍我的臉蛋,哄我,“睡吧。”我“哦”了一聲,爬起來去洗手間。推開門卻看見對面屋子裏決楚穿着單薄的睡衣靠在床上,亮着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燈光黯淡朦胧,該是看不真切的樣子,可是出奇的是,我分明看見他黝黑的眼睛裏透露出的譏諷、憤怒和悲傷。那悲傷如此強烈,以至于隔着兩扇門那麽遠的距離依然撲面而來,隻讓人覺得無處躲藏。我不知爲何突然慌了神,匆匆忙忙跑去了洗手間,看也不敢再看他一眼便跑回了屋。爬回床上的時候,哥笑我,“都這麽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眼,總是慌裏慌張毛手毛腳的。”我悶着頭“唔”了一聲便縮在哥懷裏睡了。一夜無夢。第二日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了。聽舅媽說,決楚病了,去醫院吊水了。舅媽說這話的時候用怪異的眼神看了我和哥一眼,那一眼說不出的怪異譏諷,讓我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就像被毛毛蟲爬了一般。我連忙讨好說,“我跟哥去醫院照顧決楚表哥了,舅媽你們有事就去忙吧。”舅媽用鼻子哼了一聲,也沒說什麽。我拉着哥匆忙忙的出門。哥不願意的說,“爲什麽要去看他啊?”我搖了搖頭,咬着嘴唇說,“舅媽看我們的眼神怪怪的,我很不舒服。找個理由推脫,想離開家。”哥沉默了半晌,攥緊了我的手,而後擡頭看了看遠方,未再說話。那一刻,我和哥,心中戚戚。 六在醫院找到決楚的時候,他一個人懶懶的倚在諾大的吊水室裏,我拉着哥七拐八拐才拐到決楚面前。決楚面無表情的看了我們一眼,而後像沒看到一樣,閉上眼睛養神。哥本就不願意來,一看決楚這副表情就更不樂意了,一句話不說直接拉着我走,我被哥拉着往外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決楚,正好對上他看我的目光,黝黑黝黑的眼睛裏有微弱的光亮奕奕生輝,透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看見他穿着單薄睡衣倚靠在床邊的情形,心裏一悸,連忙轉頭跟哥走開了。出了醫院,我和哥都不想回家。昨個夜裏剛下完雪,路上到處都是未化開的積雪。哥拉着我走在路上,發出吱呷吱呷的聲音,我回頭看去,雪面上一大一小兩排腳印并排的樣子好玩極了,我拉了拉哥的袖子,哥回頭看我,我深吸一口氣,沖着他甜甜的微笑,“哥,背我。”哥看了看我,無奈的搖頭微笑,十分縱容的樣子,輕微的歎了口氣,而後蹲下身去。我嘻嘻一笑,爬上了哥的背,把頭放在他肩膀上,靠着他的腦袋,在他的耳邊輕輕的呼氣。哥笑着躲了開去,“乖,别鬧。”“哥~”“嗯?”“哥~”“嗯?”“哥,我愛你。”哥的腳步遲疑了一下,而後繼續往前走。“哥知道,哥也愛你。你是哥最寶貝的妹妹。”我不再吭聲。從小到大,哥從沒叫過我妹妹。媽說,我剛生下的時候,他們把我舉到哥的面前,說,“這是你妹妹,妹-妹!”哥那時已經懂事說話了,哥歪着頭認真的看了看,突然一樂,伸出小手就要抱我。媽怕他摔到我,不肯給他抱,哥立刻就哇哇大哭,一邊哭一邊很委屈的喊,“圓圓!圓圓!”媽後來說,“估計他看你是個圓球,直接理解爲圓圓,還不理解什麽是妹妹。”後來,她跟爸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小名就叫圓圓。媽說,我剛學會爸爸媽媽後叫的第一個字就是“哥”。哥當時聽到後,大笑着抱着我轉了幾個圈,對着我的臉蛋猛親了一陣,那個熱乎勁,媽都怕他把我悶死。我剛會走的時候哥哥就拉着我的手走路,我走不穩一個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哥一邊哄我一邊給我揉屁股,我就不哭了。哥從第一次叫我圓圓,後來的日日夜夜都是叫我圓圓,不曾更改。而今天,他叫我妹妹。我的心突然冰冷,在這下雪的冬天。眼睛有點潮,我吸了一下鼻子,又吸了一下鼻子,而後悶下頭去。我想,我被決楚傳染感冒了,我流鼻涕,又流眼淚。從那日起,我開始跟哥怄氣。哥與我說話我也不大搭理他。哥叫我的時候,我隻背對着他不答應他。這樣怄氣一直到哥離開家去學校的時候,我去火車站送他。哥上車前抱了我一下,我别别扭扭的不肯給他抱。哥歎了口氣,“圓圓,哥錯了。哥……”哥沒再說下去,可是我明白他要說什麽,眼淚突然就上來了。我上去抱住哥,有點哽咽,“哥~”哥沒說話,隻是輕輕揉了揉我的頭發。
七哥離開後不久我也開學了。決楚跟我一起去上學,不再拉着我的手走,雖然早晨也跟我一起出門,隻是不遠的在我身後跟着。很詭異的感覺,我總覺得背後一陣陣的發涼——有視線在爬,偏又沒膽子敢甩掉他。這樣持續了兩天後,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幹脆停下來等他一起走。可是,我停下來了,決楚也停在那裏。我回頭瞪視他,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看我。這樣持續的瞪了幾秒後,還是我先屈服了。走了回去,站在他旁邊,咬牙切齒的說,“要走一起走。”決楚笑了一下,那笑容裏有少見的明朗和得意,倒讓我看愣了。說起來,我長得像爸,哥長得像媽,所以我和哥看起來并不是特别像。可是決楚像大舅,看起來跟哥眉眼間倒是很像。隻不過,哥寬厚爽直,決楚冷淡陰沉,氣質迥然不同,就算兩個人站在一起,也往往讓人忽視掉他們相似的模樣。隻是,決楚這一笑中,倒有點哥的味道,我呆呆的看着他。他看我呆住,自己兀自皺了皺眉,“走啊。”我“哦”了一聲,乖乖的跟在他旁邊往學校走去。決楚自然的過來拉我的手,就像往常一樣;我也自然的沒有掙紮,就像往常一樣;可是我的心卻比往常跳動的快了許多。決楚好奇的低下頭看我,“咦,你臉紅什麽?”我慌裏慌張的搖頭,“沒有沒有,我熱。”“這大冬天的你熱?”我有點尴尬的讪笑,“穿多了。”決楚盯着我研究半天,好在他沒自作聰明的認爲我是喜歡他,所以放了我一馬。我在心底長舒一口氣。決楚他雖然長的像,可也畢竟不是哥。決楚和我這樣每日拉着手去上學,終于傳出了绯聞。學校裏的小孩子很容易被人說成是一對,我和決楚一到學校就立刻分開,各奔各班。決楚的班級在一樓,我在二樓,可是即使這樣還是被有心人發現了我們每天拉着手上學到學校再分開的事。于是,我被班主任帶到了三樓教導處。教導處主任是個幹癟的女人,精明、厲害,滅絕師太般的人物。我到的時候決楚已經站在那裏了,一副無所謂不甩她的表情。教導主任看我來了,決定從我這裏突破,于是口氣嚴厲的用一雙尖刻的眼睛來回上下掃描我幾眼後,“說吧,怎麽回事啊?”我不想面對這樣的人物,不由自主的往決楚身後躲了躲,而後扯了扯他的袖子,意思是讓他趕快說明白。誰知被教導主任看見了,一把就把我從決楚身後拉了出來,我促不及防,低呼了一聲,一個踉跄,差點跌倒。就聽教導主任罵到,“小小年紀不學好,看着一副乖巧樣,到了我這裏了還跟男孩子拉拉扯扯的,成和體統?你父母呢?叫你父母來!”我剛站穩身子,就遭到她這劈頭蓋臉的一頓罵,一時間隻覺得傻了去,臉色蒼白,不知該答什麽話,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裏直轉,無助的看像決楚。決楚臉色也很蒼白,我從不曾見他氣成過這個樣子,他一把上來推開教導主任,護我在懷裏,輕輕的摟着我哄我,“圓圓乖,不哭不哭。圓圓乖,咱不理這變态老女人,不哭,啊。”我原本眼淚都落下來了,一聽他當面直呼教導主任爲變态老女人又“噗哧”一聲破涕爲笑。教導主任氣的直發抖,用手指着我跟決楚,不停的說“反了反了,叫你們家長來!反了反了。”班主任責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後上去勸教導主任不要跟小孩子嘔氣,先就事論事。我心裏終究是怕舅媽被叫來的,若是她在這受了老女人的氣,隻怕回去了不知該被怎麽罵我呢。于是縮在決楚懷裏拉了拉他衣服。決楚卻不理,隻是護着我,不給我看見教導主任的樣子。我想了想,隻好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決楚是我堂哥,我們是兄妹,不是那個。”教務主任和班主任都愣了,班主任回頭看了一眼教務主任,上來問我,“你這孩子,怎麽不早說呢?”我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僵在一旁的教務主任,“你們沒給我機會說。而且,還有,我爸媽早就過世了。我現在住在堂哥家,他父親是我的監護人。”班主任看了我和決楚一眼,歎了口氣,“可憐你這孩子了。怎麽也不跟老師說一聲呢。好了,沒事了,回去吧。”我和決楚就這樣逃過一馬。決楚在前邊拉着我出了教導處,拉着我下樓。在樓梯口的時候,他突然轉過身來,臉上似笑非笑,“餘清鸢,你不是好人。你突然說你爸媽過世了,就是想博班主任的同情是不是?”我有點臉紅,呐呐,“不然怎麽辦?要不然她怎麽會放過我們?”一想到這我就來氣,“都怪你,要是我進門前你就說了,我怎麽會被罵!”決楚站在那裏,臉上仍是那般似笑非笑的表情,冬日的暖陽透過梁柱柔和的打在他臉上,絨毛畢顯,像蒙着朦胧的柔和的光,我從未見過他這般溫和的樣子,一時竟看呆了去。他看着我也不說話,過了半晌,突然展開笑容,“我就是不想說你是我妹妹!” 八得意于教導處主任的聲名赫赫,我跟決楚突然成了學校裏的名人。這讓一貫沉靜的我很不習慣,因爲我發現我的人緣突然好了起來。各種各樣的女孩子開始打着想當我好朋友的旗號跟我認識,我開始還迷迷糊糊,後來接到她們遞過來的信才明白,原來我就一中介,不對,中介還收費呢,我壓根免費服務,幫她們傳信給決楚。回家的路上,決楚一路拉着我走,我的手就隔着書包按在那些信上,想起她們說決楚的那些話。“他長得又帥,而且無論什麽時候都是那種滿不在乎的神氣,懶洋洋的,很邪惡的招人喜歡啊!”我在心裏嘀咕,“邪惡是真的,招人喜歡沒覺得。”還有人說,“他有時候眼神又冰冷冰冷的,像動畫裏的小帥哥,像黑暗世界裏的殺手那種,酷斃了簡直!”我在心裏撇嘴,“眼睛冷的像條蛇,看你一眼渾身發冷,還酷斃了?”更有人說,“你有沒有見過他有時一個人靠在窗邊望向窗外天空時候的神情?就像不得媽媽愛的小孩子,又孤獨又悲傷,讓人看了好心疼。我就是那個時候開始迷戀他了。”我心想,“真能扯淡,從小到大隻有他欺負我的份,沒媽愛的那個孩子是我才對,舅媽啥時候不是把他當小皇帝養的?!”唉,總之,幾天下來,我得書包裏存了十來封信了。可是每天放學我看決楚的臉色就覺得心裏發怵,壓根不敢給他。決楚見我這樣盯着他看,斜了一眼看我,漫不經心似笑非笑的樣子,“怎麽了?”我連忙搖頭,“沒事沒事。”有的時候我也覺得奇怪,決楚他便有這個本事,明明什麽事也沒有,可是被他那樣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便覺得好像他什麽都知道一樣,自己心虛的要死。我在心裏暗罵了自己一聲“沒出息!”,剛鼓起勇氣要開口提信的事情,突然有個男孩子攔在我們面前。那男孩子還算清秀,一米六八左右的個子,我估計,因爲他比決楚矮了一頭。他站在我和決楚的面前,結結巴巴的說,“那個,那個,……”決楚皺了皺眉,我知道這絕對不是啥好兆頭,立刻搭話,“有什麽事情嗎?”那男孩子看了我一眼,突然就臉紅了,可是那話倒利索多了,“餘清鸢,我喜歡你,你可不可以和我做朋友?”“嘎?!”我愣住,上次,有人和我表白是什麽時候的事了?還是哥給我擋掉的,好遙遠了的樣子。我還沒來得及反應該說什麽好,就聽決楚冷冷的說了一個字,“滾!”那男孩子和我同時呆住,他傻傻的看了看決楚又看了看我,我傻傻的看了看決楚又看了看他,那男孩子比我先反應過來,立刻紅着臉解釋,“不是的,我,我……”“滾!”決楚的聲音更冷了,我看了他一眼,目露兇光——絕對的目露兇光!顧不得解釋,也顧不得聽那個男孩子解釋,我一把拉着決楚就跑了。決楚還不動,我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拼死拼活的拉他,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走了,回家,我要回家!走了啦!”決楚看了我一眼,而後又淡淡的掃了一眼那個男孩子,總算跟着我走了。我隻覺得一身冷汗,虛弱無力。這人,還真是野蠻。小時候欺負我慣了,出來了還以爲别人都跟我一眼好欺負啊?這萬一打起來被舅媽知道了,回頭還不罵死我?越想越不寒而栗。以後還是離那個男孩子遠點的好,省得給人家惹麻煩。“你以後少跟這些不正經的男生接觸!”決楚厲聲說,一本正經的樣子。我心想,“我最不該接觸的不正經男生就是你了。”當然,這話我無論如何也是不敢出口的。于是隻好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一下又一下。決楚看了突然好笑,“好了好了,别點了,再點腦袋都要掉了。”雖是這麽說可是他的心情好了很多的樣子,一路哼着小曲拉着我回家了。 九晚上到了家,吃完飯後決楚仍像往常一樣跟我呆在一起做作業。決楚的數理化都很好的,隻是文科差的一塌糊塗。他總拿了我的文科作業去抄,舅媽開始很讨厭決楚一吃完飯就往我屋子湊,用淩厲的眼神看我,後來看到決楚是看我的作業便作罷了。我心想,你瞪我幹嗎?有本事你把他弄出去啊,别讓他老來我屋子裏,我巴不得呢。可是……,唉!決楚如果是皇上,那我就絕對是女仆!萬惡的君主制啊,我就是最下層的勞苦人民!唉,總之吧總之,我在做完作業後把作業放到書包裏,而後手半天也沒從書包裏掏出來,還攥着那些信呢。決楚扭頭看了我一眼,皺了皺眉,不耐煩的樣子,“你幹嗎呢你?!”我一聽他問,心有點慌,心想,“躲的過今朝躲不過十五,躲的過決楚躲不過學校那幫花癡。伸脖縮脖都是死,拼了!沒準促成大媒,以後我就可以在決楚面前揚眉吐氣了!”我心裏想着以後在決楚面前耀武揚威的樣子,咬着唇忍不住露出笑意來,決楚看我一會皺眉一會笑的樣子,更不耐煩了,一把把我的手從書包裏拽了出來,跟着一起拽出來的還有那些情書。決楚顯然愣了一下,一把奪了過去,“這是什麽?”我喏喏,“情書。”“誰給你的?”我聽着決楚不太好的語氣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許菁華,秦小麗,窦彤彤,……”決楚“咦”了一聲,“女的?”我點頭,心想,“這不廢話嘛,難道你還想男女通殺,老少皆宜?”決楚似笑非笑,一封封拆開看了,而後一封封攤在我面前,用超自戀的語氣感歎,“雖然這些人我都看不上,但是不得不承認她們還是很有眼光的。”我噗哧一下樂出聲來,心想,“您老還真會蹬鼻子上臉,果然臉皮厚的人就是不一樣。”決楚看我樂了,又涼兮兮的說了一句,“餘清鸢,就你沒眼光。”我悶着頭一個勁的樂,還不敢不應聲,隻好還作死的點頭。決楚一股有氣發不出來的樣子,冷哼了兩聲,卷起書走了。我隻差沒鼓掌歡送,而後插了門給哥發短信。哥說他軍訓了。軍訓的教官竟然跟他們系的一個mm搞一塊去了。哥還忿忿的說,“太過分了!本來資源就少,誰來都要分一杯羹,這怎麽得了!”我隻覺得好玩,大學怎麽會是這個樣子?跟我理想中的學校實在差别太遠了。哥到最後還說,“圓圓,你一定要好好學習來哥的學校。”我把那條短信存在手機裏舍不得删,後來幹脆鎖了起來。洗漱之後,我倒在床上,臨睡之前,扭頭看了一眼床頭的手機,帶着笑,進入夢鄉。哥的學校啊,在那遙遠小鎮孤伫而立,是我心之所系的夢中天堂。 十第二日是難得兩周休息一次的高中生的休息日,一早起來,我都美滋滋的,臉上帶着笑意。決楚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沒搭理我,自己一屁股坐在桌子前等吃飯。我心裏嘀咕一句,臉上照樣端着笑進去幫舅媽幹活。舅媽做了決楚最愛吃的醬油炒飯和西紅柿蛋湯,我一手端着盤子,一手端着湯往餐廳走,盤子重,湯又燙 ,我端了沒幾步便覺得手燙得不行,另一隻手端着盤子也無力得很,根本沒手空出來幫忙,我眼看就端不住了,連忙喊道,“決楚!快來幫忙!”決楚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跑過來幫我端,剛剛拿到湯碗,我的手一下子堅持不住,松開了,一大碗的湯全都灑在了決楚手上。想必是極燙的,決楚“啊!”的一聲尖叫出來,顧不得摔了的湯碗,抖着手沖進廚房用涼水沖。他被燙了,用涼水這一沖更不得了,手上那一大片立刻鼓了水泡出來。舅媽開始慌慌忙忙得給他處理,一看見我也進去看了又氣又怒,一巴掌甩到我臉上。“你個小妖精,跟你媽一樣,一天到晚就知道禍害我們母子!我這是做了什麽孽啊……”大舅看了我一眼,低聲跟舅媽商量,“算了,你看你在孩子面前哭成這個樣子像什麽樣子?”舅媽的聲音陡然高了上去,“我成什麽樣子?你還有臉來說?你說我成什麽樣子了?!如果不是你搞了這個孽種回來,我兒子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我再也聽不下去,含着淚水轉身跑進了屋子,鎖了門。舅媽在門外踹門,我抵着門就是不開。就聽決楚在門外說,“媽,我要去醫院!”舅媽這才算了,連忙帶着決楚去醫院了。我聽見她高聲的跟大舅說,“看好她,晚上回來我再跟她算賬!”我聽着大門關上,緩緩的滑坐在地上,抱着雙膝痛哭流涕。大舅在外邊敲門,“圓圓乖,給大舅開門,大舅有話跟你說。”我哭了一會,聽着門外沒動靜了就打開了門。大舅就坐在我門外的地上,低着頭,有氣無力的樣子。看我開門,立刻擡頭看我,從地上站了起來,我看着他狼狽的慌裏慌張的樣子,心裏微酸,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就是看着他。大舅也看着我,雙目通紅,過了許久,過來抱了抱我。我别扭的掙開,不肯給他抱。大舅的聲音略帶哭聲,“圓圓,大舅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媽!”我倔強的咬着唇,不肯哭出聲來。大舅沖進屋子,拿了點錢塞到我手裏,“這些錢你拿着,你搬到宿舍去住吧,這次你舅媽她是不肯罷休了。我……”我拿了錢進屋裝了自己的書和衣服,還有哥留給我的東西,那些小時候的衣服啊什麽的,凡是用不到的都沒拿。就這樣收拾好東西,匆匆忙忙的離了家,大舅送我到學校,幫我辦好住宿手續。他走的時候欲言又止,見我一臉漠然的樣子也沒有說什麽,隻是歎了口氣,轉身離去了。我看着他被陽光拉長的身影,竟然有微許的佝偻,心下一軟,其實大舅對我不錯的,可是那個時候我正在氣頭上,心裏委屈萬分,到底沒有追上去跟他說句話。後來的後來,我總是想,如果當初我有追上去,是不是後來所有的事情就都會不一樣?後來,無數個深夜從惡夢中驚醒的時候,我都會披衣而起,靠在窗邊發呆到天明,就這樣露伫中霄。隻可是,無論我心中如何追悔,上天也不會再給我回頭的機會,而我那時年輕氣盛,又怎會婉言于人。
七哥离开后不久我也开学了。决楚跟我一起去上学,不再拉着我的手走,虽然早晨也跟我一起出门,只是不远的在我身后跟着。很诡异的感觉,我总觉得背后一阵阵的发凉——有视线在爬,偏又没胆子敢甩掉他。这样持续了两天后,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干脆停下来等他一起走。可是,我停下来了,决楚也停在那里。我回头瞪视他,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看我。这样持续的瞪了几秒后,还是我先屈服了。走了回去,站在他旁边,咬牙切齿的说,“要走一起走。”决楚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少见的明朗和得意,倒让我看愣了。说起来,我长得像爸,哥长得像妈,所以我和哥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像。可是决楚像大舅,看起来跟哥眉眼间倒是很像。只不过,哥宽厚爽直,决楚冷淡阴沉,气质迥然不同,就算两个人站在一起,也往往让人忽视掉他们相似的模样。只是,决楚这一笑中,倒有点哥的味道,我呆呆的看着他。他看我呆住,自己兀自皱了皱眉,“走啊。”我“哦”了一声,乖乖的跟在他旁边往学校走去。决楚自然的过来拉我的手,就像往常一样;我也自然的没有挣扎,就像往常一样;可是我的心却比往常跳动的快了许多。决楚好奇的低下头看我,“咦,你脸红什么?”我慌里慌张的摇头,“没有没有,我热。”“这大冬天的你热?”我有点尴尬的讪笑,“穿多了。”决楚盯着我研究半天,好在他没自作聪明的认为我是喜欢他,所以放了我一马。我在心底长舒一口气。决楚他虽然长的像,可也毕竟不是哥。决楚和我这样每日拉着手去上学,终于传出了绯闻。学校里的小孩子很容易被人说成是一对,我和决楚一到学校就立刻分开,各奔各班。决楚的班级在一楼,我在二楼,可是即使这样还是被有心人发现了我们每天拉着手上学到学校再分开的事。于是,我被班主任带到了三楼教导处。教导处主任是个干瘪的女人,精明、厉害,灭绝师太般的人物。我到的时候决楚已经站在那里了,一副无所谓不甩她的表情。教导主任看我来了,决定从我这里突破,于是口气严厉的用一双尖刻的眼睛来回上下扫描我几眼后,“说吧,怎么回事啊?”我不想面对这样的人物,不由自主的往决楚身后躲了躲,而后扯了扯他的袖子,意思是让他赶快说明白。谁知被教导主任看见了,一把就把我从决楚身后拉了出来,我促不及防,低呼了一声,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就听教导主任骂到,“小小年纪不学好,看着一副乖巧样,到了我这里了还跟男孩子拉拉扯扯的,成和体统?你父母呢?叫你父母来!”我刚站稳身子,就遭到她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一时间只觉得傻了去,脸色苍白,不知该答什么话,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直转,无助的看像决楚。决楚脸色也很苍白,我从不曾见他气成过这个样子,他一把上来推开教导主任,护我在怀里,轻轻的搂着我哄我,“圆圆乖,不哭不哭。圆圆乖,咱不理这变态老女人,不哭,啊。”我原本眼泪都落下来了,一听他当面直呼教导主任为变态老女人又“噗哧”一声破涕为笑。教导主任气的直发抖,用手指着我跟决楚,不停的说“反了反了,叫你们家长来!反了反了。”班主任责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上去劝教导主任不要跟小孩子呕气,先就事论事。我心里终究是怕舅妈被叫来的,若是她在这受了老女人的气,只怕回去了不知该被怎么骂我呢。于是缩在决楚怀里拉了拉他衣服。决楚却不理,只是护着我,不给我看见教导主任的样子。我想了想,只好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决楚是我堂哥,我们是兄妹,不是那个。”教务主任和班主任都愣了,班主任回头看了一眼教务主任,上来问我,“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呢?”我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僵在一旁的教务主任,“你们没给我机会说。而且,还有,我爸妈早就过世了。我现在住在堂哥家,他父亲是我的监护人。”班主任看了我和决楚一眼,叹了口气,“可怜你这孩子了。怎么也不跟老师说一声呢。好了,没事了,回去吧。”我和决楚就这样逃过一马。决楚在前边拉着我出了教导处,拉着我下楼。在楼梯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来,脸上似笑非笑,“余清鸢,你不是好人。你突然说你爸妈过世了,就是想博班主任的同情是不是?”我有点脸红,呐呐,“不然怎么办?要不然她怎么会放过我们?”一想到这我就来气,“都怪你,要是我进门前你就说了,我怎么会被骂!”决楚站在那里,脸上仍是那般似笑非笑的表情,冬日的暖阳透过梁柱柔和的打在他脸上,绒毛毕显,像蒙着朦胧的柔和的光,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温和的样子,一时竟看呆了去。他看着我也不说话,过了半晌,突然展开笑容,“我就是不想说你是我妹妹!” 八得意于教导处主任的声名赫赫,我跟决楚突然成了学校里的名人。这让一贯沉静的我很不习惯,因为我发现我的人缘突然好了起来。各种各样的女孩子开始打着想当我好朋友的旗号跟我认识,我开始还迷迷糊糊,后来接到她们递过来的信才明白,原来我就一中介,不对,中介还收费呢,我压根免费服务,帮她们传信给决楚。回家的路上,决楚一路拉着我走,我的手就隔着书包按在那些信上,想起她们说决楚的那些话。“他长得又帅,而且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气,懒洋洋的,很邪恶的招人喜欢啊!”我在心里嘀咕,“邪恶是真的,招人喜欢没觉得。”还有人说,“他有时候眼神又冰冷冰冷的,像动画里的小帅哥,像黑暗世界里的杀手那种,酷毙了简直!”我在心里撇嘴,“眼睛冷的像条蛇,看你一眼浑身发冷,还酷毙了?”更有人说,“你有没有见过他有时一个人靠在窗边望向窗外天空时候的神情?就像不得妈妈爱的小孩子,又孤独又悲伤,让人看了好心疼。我就是那个时候开始迷恋他了。”我心想,“真能扯淡,从小到大只有他欺负我的份,没妈爱的那个孩子是我才对,舅妈啥时候不是把他当小皇帝养的?!”唉,总之,几天下来,我得书包里存了十来封信了。可是每天放学我看决楚的脸色就觉得心里发怵,压根不敢给他。决楚见我这样盯着他看,斜了一眼看我,漫不经心似笑非笑的样子,“怎么了?”我连忙摇头,“没事没事。”有的时候我也觉得奇怪,决楚他便有这个本事,明明什么事也没有,可是被他那样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便觉得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一样,自己心虚的要死。我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刚鼓起勇气要开口提信的事情,突然有个男孩子拦在我们面前。那男孩子还算清秀,一米六八左右的个子,我估计,因为他比决楚矮了一头。他站在我和决楚的面前,结结巴巴的说,“那个,那个,……”决楚皱了皱眉,我知道这绝对不是啥好兆头,立刻搭话,“有什么事情吗?”那男孩子看了我一眼,突然就脸红了,可是那话倒利索多了,“余清鸢,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和我做朋友?”“嘎?!”我愣住,上次,有人和我表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还是哥给我挡掉的,好遥远了的样子。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该说什么好,就听决楚冷冷的说了一个字,“滚!”那男孩子和我同时呆住,他傻傻的看了看决楚又看了看我,我傻傻的看了看决楚又看了看他,那男孩子比我先反应过来,立刻红着脸解释,“不是的,我,我……”“滚!”决楚的声音更冷了,我看了他一眼,目露凶光——绝对的目露凶光!顾不得解释,也顾不得听那个男孩子解释,我一把拉着决楚就跑了。决楚还不动,我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拼死拼活的拉他,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走了,回家,我要回家!走了啦!”决楚看了我一眼,而后又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个男孩子,总算跟着我走了。我只觉得一身冷汗,虚弱无力。这人,还真是野蛮。小时候欺负我惯了,出来了还以为别人都跟我一眼好欺负啊?这万一打起来被舅妈知道了,回头还不骂死我?越想越不寒而栗。以后还是离那个男孩子远点的好,省得给人家惹麻烦。“你以后少跟这些不正经的男生接触!”决楚厉声说,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心想,“我最不该接触的不正经男生就是你了。”当然,这话我无论如何也是不敢出口的。于是只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下又一下。决楚看了突然好笑,“好了好了,别点了,再点脑袋都要掉了。”虽是这么说可是他的心情好了很多的样子,一路哼着小曲拉着我回家了。 九晚上到了家,吃完饭后决楚仍像往常一样跟我呆在一起做作业。决楚的数理化都很好的,只是文科差的一塌糊涂。他总拿了我的文科作业去抄,舅妈开始很讨厌决楚一吃完饭就往我屋子凑,用凌厉的眼神看我,后来看到决楚是看我的作业便作罢了。我心想,你瞪我干吗?有本事你把他弄出去啊,别让他老来我屋子里,我巴不得呢。可是……,唉!决楚如果是皇上,那我就绝对是女仆!万恶的君主制啊,我就是最下层的劳苦人民!唉,总之吧总之,我在做完作业后把作业放到书包里,而后手半天也没从书包里掏出来,还攥着那些信呢。决楚扭头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不耐烦的样子,“你干吗呢你?!”我一听他问,心有点慌,心想,“躲的过今朝躲不过十五,躲的过决楚躲不过学校那帮花痴。伸脖缩脖都是死,拼了!没准促成大媒,以后我就可以在决楚面前扬眉吐气了!”我心里想着以后在决楚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咬着唇忍不住露出笑意来,决楚看我一会皱眉一会笑的样子,更不耐烦了,一把把我的手从书包里拽了出来,跟着一起拽出来的还有那些情书。决楚显然愣了一下,一把夺了过去,“这是什么?”我喏喏,“情书。”“谁给你的?”我听着决楚不太好的语气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许菁华,秦小丽,窦彤彤,……”决楚“咦”了一声,“女的?”我点头,心想,“这不废话嘛,难道你还想男女通杀,老少皆宜?”决楚似笑非笑,一封封拆开看了,而后一封封摊在我面前,用超自恋的语气感叹,“虽然这些人我都看不上,但是不得不承认她们还是很有眼光的。”我噗哧一下乐出声来,心想,“您老还真会蹬鼻子上脸,果然脸皮厚的人就是不一样。”决楚看我乐了,又凉兮兮的说了一句,“余清鸢,就你没眼光。”我闷着头一个劲的乐,还不敢不应声,只好还作死的点头。决楚一股有气发不出来的样子,冷哼了两声,卷起书走了。我只差没鼓掌欢送,而后插了门给哥发短信。哥说他军训了。军训的教官竟然跟他们系的一个mm搞一块去了。哥还忿忿的说,“太过分了!本来资源就少,谁来都要分一杯羹,这怎么得了!”我只觉得好玩,大学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跟我理想中的学校实在差别太远了。哥到最后还说,“圆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来哥的学校。”我把那条短信存在手机里舍不得删,后来干脆锁了起来。洗漱之后,我倒在床上,临睡之前,扭头看了一眼床头的手机,带着笑,进入梦乡。哥的学校啊,在那遥远小镇孤伫而立,是我心之所系的梦中天堂。 十第二日是难得两周休息一次的高中生的休息日,一早起来,我都美滋滋的,脸上带着笑意。决楚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没搭理我,自己一屁股坐在桌子前等吃饭。我心里嘀咕一句,脸上照样端着笑进去帮舅妈干活。舅妈做了决楚最爱吃的酱油炒饭和西红柿蛋汤,我一手端着盘子,一手端着汤往餐厅走,盘子重,汤又烫 ,我端了没几步便觉得手烫得不行,另一只手端着盘子也无力得很,根本没手空出来帮忙,我眼看就端不住了,连忙喊道,“决楚!快来帮忙!”决楚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跑过来帮我端,刚刚拿到汤碗,我的手一下子坚持不住,松开了,一大碗的汤全都洒在了决楚手上。想必是极烫的,决楚“啊!”的一声尖叫出来,顾不得摔了的汤碗,抖着手冲进厨房用凉水冲。他被烫了,用凉水这一冲更不得了,手上那一大片立刻鼓了水泡出来。舅妈开始慌慌忙忙得给他处理,一看见我也进去看了又气又怒,一巴掌甩到我脸上。“你个小妖精,跟你妈一样,一天到晚就知道祸害我们母子!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大舅看了我一眼,低声跟舅妈商量,“算了,你看你在孩子面前哭成这个样子像什么样子?”舅妈的声音陡然高了上去,“我成什么样子?你还有脸来说?你说我成什么样子了?!如果不是你搞了这个孽种回来,我儿子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我再也听不下去,含着泪水转身跑进了屋子,锁了门。舅妈在门外踹门,我抵着门就是不开。就听决楚在门外说,“妈,我要去医院!”舅妈这才算了,连忙带着决楚去医院了。我听见她高声的跟大舅说,“看好她,晚上回来我再跟她算账!”我听着大门关上,缓缓的滑坐在地上,抱着双膝痛哭流涕。大舅在外边敲门,“圆圆乖,给大舅开门,大舅有话跟你说。”我哭了一会,听着门外没动静了就打开了门。大舅就坐在我门外的地上,低着头,有气无力的样子。看我开门,立刻抬头看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我看着他狼狈的慌里慌张的样子,心里微酸,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是看着他。大舅也看着我,双目通红,过了许久,过来抱了抱我。我别扭的挣开,不肯给他抱。大舅的声音略带哭声,“圆圆,大舅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我倔强的咬着唇,不肯哭出声来。大舅冲进屋子,拿了点钱塞到我手里,“这些钱你拿着,你搬到宿舍去住吧,这次你舅妈她是不肯罢休了。我……”我拿了钱进屋装了自己的书和衣服,还有哥留给我的东西,那些小时候的衣服啊什么的,凡是用不到的都没拿。就这样收拾好东西,匆匆忙忙的离了家,大舅送我到学校,帮我办好住宿手续。他走的时候欲言又止,见我一脸漠然的样子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了。我看着他被阳光拉长的身影,竟然有微许的佝偻,心下一软,其实大舅对我不错的,可是那个时候我正在气头上,心里委屈万分,到底没有追上去跟他说句话。后来的后来,我总是想,如果当初我有追上去,是不是后来所有的事情就都会不一样?后来,无数个深夜从恶梦中惊醒的时候,我都会披衣而起,靠在窗边发呆到天明,就这样露伫中霄。只可是,无论我心中如何追悔,上天也不会再给我回头的机会,而我那时年轻气盛,又怎会婉言于人。
父母双逝,在我七岁那一年。从此,我跟哥相依为命。哥,大我三岁。大舅被指定为我们的监护人。大舅妈不喜欢我和哥,觉得我们是拖累,从不给我们好脸色看,若不是父母留给我们的房子还可以出租折抵点租金,只怕立即就赶了我们出门。大舅性格懦弱,只敢在大舅妈不在家的时候抱抱我,说声“囡囡乖。”我和哥住在一个小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哥晚上抱着我睡觉,哄我,“圆圆乖,不伤心,还有哥陪着你。哥一生一世都陪着你,啊。”我听话的点头,“圆圆乖,不哭。哥也别哭。”哥点头,擦去我的眼泪,而后擦去自己的,紧紧的抱我在怀里,那个时候我以为哥的怀抱就是我一生一世的倚靠。大舅家的堂哥决楚很讨厌哥和我,因为我们次次考试都比他分数高。哥学习很好,总是年级的前几名。每次看他的成绩单我心里都生出丝丝的羡慕,我的哥哥啊,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哥哥了。哥晚上跟我挤一张桌子看书,遇到不懂的地方他总是细心的抱我在怀里教我,“圆圆乖,这道题是这样的…”我窝在哥怀里,闻着他身上柔和清冽的香皂味道,只觉得有哥在,就是什么也不怕了。决楚堂哥不敢欺负哥,总是趁哥不在的时候变着法的欺负我,揪我的辫子,撕掉我写好的作业,弄坏我的文具盒,诸如此类。我从不告诉哥,我们寄人篱下已是不容易,怎经的起惹是生非。可是,还是有一次被哥看到了,哥上去就给了决楚堂哥一拳,恨恨的骂了声“无赖!你再敢动她一毫,看我不打死你!”后来,我总是想,如果当初哥没有打那一拳,是不是结果就会有不同。可是,可是也许命运总是一开始就注定好的。哥疼我到心坎里,怎容得别人动我分毫?晚上,我偷偷的窝在哥怀里,跟哥嘀咕,“你说大舅他们怎么给他起了个那么样的名字呢?决楚 ,听着就像绝处,难道他们还指望着他能逢生?就他那成绩,我估计着没指望了。”哥笑着蹭我的脑袋,“快睡了。以后他再欺负你,一定要告诉哥。”我笑着摇摇头,“我才不怕他。我是懒得搭理他。省得他回头跟大舅妈告状,我们又要遭白眼挨骂了。”哥叹了口气,心疼的抱紧我,“可怜的圆圆,委屈你了。等哥工作了,第一件事就是带你离开这。”我微笑,“好。”那一年,我十一,哥十四。哥晚上仍是抱着我睡觉,我不觉的有什么不妥。直到有一日,我跟哥委屈的抱怨,胸口痛。哥被我吓住,连忙带我去医院。医生解开衣服看了一眼,说,“没啥,小孩子发育了。”哥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牵着我的手回家了。那天晚上哥就不肯抱我睡了,自己打了地铺在地上。我拉他上床,他死活不肯。我和哥开始分居。决楚堂哥自从被哥教训过后,真的未再惹过我,只是当哥不在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凶狠。我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像被狼盯住的感觉,不寒而栗。我尽可能的躲着他,不见他。哥一直睡地铺,夏天还好,冬天的时候,这小屋子朝北,冷的不像样。哥睡在地上,一晚就感冒发烧了。第二晚,无论如何我也不让他睡地上了。他却死活不听。我恼了他,“好。你要睡地上是吧,那我陪你一起睡地板。”哥要抱我起来,我死活不肯,只是哭。他叹了口气,低下头哄我,“圆圆乖,哥跟你去床上睡,不哭了,好不好?”我点头。他抱我上床,而后自己也爬了上来。裹好被子,靠着墙远远的搂着我,愤愤的说,“你都长大了,大舅他们都不提给你加个床。”我摇头,靠进他怀里,环住他的腰,哥也长大了呢,肩更宽了,有喉结了,腰也粗实了很多。“我喜欢这样,哥。”哥叹了口气,搂住我,“你呀!你就是哥的小妖精,哥前辈子欠了你的。”我上去掐他的脖子,“你不想欠我的了是不是?”哥哈哈大笑,“想,想,哥下辈子都欠给你,满意不?女王陛下!”我笑颜如花,倒回他怀里,“你可记住你说的话。要是敢忘了,看我可饶你?”我来回挥舞着小拳头。哥笑,讨好我,“不敢不敢,我自己是谁都可以忘,欠着我家圆圆的债绝对不能忘。”我嘻嘻的笑,心满意足。日子这样安稳的过,我也上了初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标准的瓜子脸,一双大眼睛轻活灵动,倒是个美人像。哥从后边抱着我凑上来感叹,“我家圆圆就是天上掉落的精灵。”我笑着对他眨眼。哥敲我的脑袋,“来,跟哥老实交代,最近有没有男孩子追你?”我白他,“拜托,你是我哥,又不是我爸,怎么这你都要管?”哥上来拧我的脸蛋,“你的啥事是哥不能管的?”我哀怨的看他。倒真有人追我,还不少,大多被我冷眼回绝了。可有一个真是执着啊,我都不认识他,亦不知道他是哪个班的,怎么就这么执着呢?每天给我写信,难道信纸不要钱的吗?还用那种有香味的纸写。我很想告诉他,俺是穷人家的娃,用不惯有香味的纸,拜托以后拿张白纸写吧,我还可以用反面打打草稿。想到这,看了一眼哥。哥已经读高二了,端端是长的玉树临风,学习又好,他班上的老师被他男女通杀,个个爱死了他。年级表彰会的时候次次有哥的名字,我在下边听着脸上浮起丝丝笑容。哥就是我的骄傲。我上去拉他的手,“哥,你帮圆圆一个忙好不?”哥斜眼睨我,“你啥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我讨好的笑,拉着他出门,跟他商量,“今天课间操的时候你来找我好不好?”哥狐疑的点头。到了课间操的时候,那每日送表白信的人果然又来了,哥却没来。我只好跟那人说,“你等一下。”那人见我跟他说话,欣喜若狂,在一旁等着。大概过了三分钟,哥才到。我拉着哥的手面向那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不要再写信给我了。”那人的表情在一瞬间枯萎,眼里甚至被逼出了泪水,一句话未说,转身而走。我心里有一点不忍,回头看哥。哥笑着拍了拍我的脑袋,“傻瓜。放学我来接你。”我乖乖的应声。 二年纪大了,我一日比一日发育的好,却不好意思去囔唧大舅妈给我买内衣,只好穿两件小背心,再穿上深色的校服,倒也看不出来。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穿着哥的大衬衫,哥的个子高,大衬衫给我穿着就像是罩住了我一样,两只袖子被我甩来甩去,就像唱戏的一般。只是哥的衬衫大多比较薄,总会隐隐约约的透出一些,哥看着我眼神总会有一时失去惯有的清明,变的朦胧。我心里不知为何反而窃笑。只觉得一向精明的哥变成这个样子很是好玩。转眼便读了初三,哥也升了高三。那一年,我面临中考,哥面临高考,决楚堂哥复读,跟我一级。考试结束,我一点都不为哥担心,他肯定会读最好的大学。我自己也会考上高中。让我惊讶的是,决楚堂哥竟然也考上了高中,和我一所。全家人为他庆祝,无人理会我和哥。晚上我自己买了蜡烛给哥庆祝。“哥,你闭上眼嘛!”哥笑,“你个小家伙又要搞什么花样。”我等哥闭上眼,一根根的点燃蜡烛而后关上灯。“哥,可以了。”哥睁开眼。橘黄色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呈现出无比温柔的颜色,周围的一切变的那么轻那么柔,空气围绕着我们在缓缓的粘稠的流动,散发着巧克力的芬香。“哥,”我的声音轻柔娇美,“恭喜你考上大学。”我凑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这个是礼物。”不知道是不是烛光的原因,我竟然觉得哥的脸红了。我们卖了爸妈留下来的房子,总共9万块钱。大舅妈骂我们没良心,白白养育我们这么多年,不知回报,把房子卖给别人,说着便要赶我们出去。决楚堂哥竟出乎意料的在一旁劝说算了,倒让我微有些吃惊。这些年一直是早出晚归尽可能的躲着他,回家就进自己屋,又不在一个学校,见面的机会都不多。如今细细看来却发现他似不像小时候长的那般猥琐了,看上去倒也还称得上英俊,只是那双眼睛无论如何都让我看了不舒服,浑身发毛。可是,哥考上大学,就要离开这了。一想到这我就欣喜若狂。我牵着哥的手冲着他们笑,“大舅妈,养育我们是你们的责任,谁让大舅是法院指定的辩护人呢?可是我们也不会平白受你们恩惠。我哥这么出色,他读完大学一定会有个好工作,到时我们每月都会拿出些钱给您和大舅养老的。”大舅妈嘀嘀咕咕的说,“谁知道到时候的事呢?”可是她虽然说却也没啥办法。哥要分五万块钱给我,说自己去学校打工就好了。我不肯。哥虽聪明,可是上的了那所大学的人又有谁是笨的。学习的时间都用来打工是怎样的得不偿失?哥到底是留了两万块钱给我,说我长大了总要打扮一下自己。送哥走的那天,哥上了火车后突然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那个你也去买几件吧,毕竟你也长大了。”我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然后突然就明白了,他是让我去买内衣,于是我也脸红了。哥眼睛有点躲闪的看我,又嘀嘀咕咕的嘱咐了我一些事,我却没大听的进去,只觉得心里慌的很,像有个小爪子在挠一样。哥走了,我晚上有点不大习惯,睡不着。到了半夜,听见有人推我的门,我心里一惊,裹紧了被子,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站了起来,丝丝的冒着冷气。推了一会没推开,门外的人便走了。可是我再无睡意。 三第二日一大早,我就去买了张电话卡,疯了一样的想给哥打电话,可是哥还没到学校安顿下来,我根本不知道哥的电话。握着那一张电话卡,一直到握出汗来,而后放声大哭。我想哥,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甚至想买张火车票去合肥找他。哭了许久,哭到眼睛都刺痛了才停下来,一遍一遍的跟自己说,“你要坚强,你不能拖累哥,不能让哥担心,你要坚强,要坚强。”那天晚上我战战兢兢的回了家,一回去就锁了门,晚饭也没有出去吃。两只眼睛看书也看不进去,直勾勾的盯着门,可是那一晚竟然平安无事。不知是前一夜未睡了的原因还是神经紧崩的太辛苦了,到了后半夜倒睡熟了过去。第二天清晨起来,我也该去高中报道了。决楚堂哥跟我一起出门。他堂而皇之的拉着我的手往学校走,我往外挣扎,他斜眼看我,似笑非笑,凑了过来,“现在你哥不在了,别惹我,不然你知道下场。”我被他看了那一眼,浑身发冷,就像被定住身的猫,浑身的毛全部都炸立起来。他似乎还满意我的表现,扯了扯嘴角,拉着我继续往前走。从那天开始,他每天跟我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家还要进我的屋子一起做作业。我怕极了他,他有时也会搂着我的腰做题,每每那时我便僵硬的像块木头,一动也不敢动。大舅妈似乎奇怪为什么我们的关系突然好了起来,可是她一向以儿子为上帝,儿子愿咋样咋样,也从不管教。决楚虽然偶尔会搂着我牵着我,但总体来讲还算规矩,我一来怕他,二来寄人篱下,他不算太过分,我便也忍了。让我高兴的是,哥终于安定了下来,给家里打了电话。我在大舅妈一家的监视下跟哥说了几句话,要了哥的地址和电话就撂了电话,美滋滋的进了屋。不一会,决楚也进了屋,看着我美滋滋的样子突然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和愤怒,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搂着我做题的时候手劲有点紧,可是我心里为了哥的事情高兴,便也忍了。第二日课间操的时候我偷偷的给哥打电话,听哥说他军训的趣事。哥的声音从遥远的电话线那端传来,听着爽朗极了,他不时开心的笑,而我却有点想哭。哥终于脱离了这个家,我却还要忍受三年,而且,哥,他不在我身边,我很难过;决楚的行为也让我摸不透,总是觉得心里怕的很,战战兢兢的。“哥。”“嗯?”“我们买个手机好不好?我听同学说话费有包月的也不是很贵。用家里电话总是不方便。我们买最便宜的那种,可以打电话发短信的就好了。”“嗯,”哥沉思了片刻,痛快的说,“好吧。这样圆圆想逮我的时候就可以手到擒来了,对不对?”我失笑的撒娇,“哥~”哥也笑,而后问我,“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我知道他说的是大舅妈和决楚,可是我不知道改怎么回答他,想了想说,“还是老样子了。”哥“哦”了一声,哄我,“乖,再忍三年,哥一定接你走。”我甜甜的笑着“嗯”了一声。“哥,再见!”“嗯,乖。”
四给哥打了电话的晚上,我就去买了手机,又买了sim卡,总共花了500块钱。晚上我用家里电话给哥打了个电话,告诉了他手机号。哥也买了手机了,他们用学生证买卡有优惠,但是要系领导签字。哥还没找到系领导,只能明天再去找。我挂了电话,心里想着明天就能给哥发短信了,高兴的不得了。决楚在一旁倚着门看着我冷笑。我心想,“神经病!”不理他,进屋去看书。他却跟进来,压住我翻书的手,“你就那么喜欢你哥?”我拨开他的手,“你神经!他是我哥,我不喜欢他喜欢谁?”决楚低下头来,“按理说,我也算的上是你哥,虽然不是亲的。好像那天晚上你亲了你哥一下算是礼物庆祝他考学吧。那我的礼物呢?”他说着凑了上来。我突然脸红,推他,“你无耻,偷窥人家!”他亦恼怒,“是,反正在你们兄妹眼里我就是无耻无赖。我今天就无耻给你看。”他说着一把搬过我的脸,对着我的唇狠狠的亲了一口。我又羞又怒,一把推开他,手直抖,指着门喊,“你给我出去!”他看着我的唇,眼睛里闪过一丝迷乱,有点不知所措的想解释。我心里恨急,哪肯听他解释,狠狠的推了他一把,“滚!”他被我这一推,脸上青白不定,反而半点羞愧皆无,连声音也是哑的,“余清鸢,你不要逼我!我到底哪点不如你哥那个木呆子!”我眼里被逼出泪来,“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你哪点不如我哥?你哪点都不如他!”决楚看着我,表情越发阴狠,到后来却突然笑了,那笑竟然也有些阴冷的味道。我看着他这般阴情不定的脸越发害怕,身上竟有点颤抖。可是决楚竟然也有点发抖,他用他颤抖的手狠狠的抓住我的肩,一字一顿的说,“余清鸢,你够狠!你真够狠!我记住了!”决楚走了以后,我无力支撑发抖的身体,害怕的瘫坐在地上,过了好久才爬回床上。抱着腿哭,我想哥,如果哥在,他绝不敢这么欺负我;如果哥在,我只要躲回哥的怀抱就可以了,什么都不用想。可是哥奔他的前程去了,他一心一意只想早点毕业带我离去,我怎么忍心让他担心。第二日,晚上回家的时候,决楚已经在我房里。我一进屋子他便锁了门。我心里害怕,一步步的往后退,“你想干什么?”他表情阴浮不定,沉声道,“过来,别干让我后悔的事。”我不明白他会后悔什么,可是还是一步步的蹭了过去。他仍是抱着我做题,就好像昨天的吻和昨天的争吵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偷偷看他,他的眉紧锁着,我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心里上上下下的,好在一晚上倒也没发生什么事。稍微安下心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可是我还要在这里住三年呢。无论如何弄的僵了对大家都不好。就在这时哥的短信突然发了过来。“圆圆乖,哥想我的小妖精了。睡觉没你抱还真不习惯。我晚上做梦会喊你的名字。宿舍的兄弟们说我有恋妹情节。我给他们看了你的照片,这帮小子就都没话说了。哈哈。你想哥没?”我的嘴角弯起笑,拿着手机刚要回短信,却一把被决楚抢了过去。他看了一眼,冷笑,又把手机丢给我。我懒的理他,继续在心里无数编的骂他神经,然后接着给哥回短信。“哥,我很想很想你,没有你抱我睡觉我也不习惯。我很乖,刚做完作业,准备洗刷睡觉了。”过了一会,哥的短信又回复了回来。“宿舍要熄灯了,我也要睡了。圆圆乖,早点睡吧。看书不要看到太晚。晚安,哥疼你。”我拿着手机反反复复的看哥给我的短信不肯放下手机。决楚看了一眼哥发给我的短信冷冷的笑,“果然是妖精,连自己亲哥哥都不放过。这么想要男人抱着睡不如我来陪你。”我涨红了脸,还以为经过昨天的事这人会有所收敛,现在看来果然是异想天开。“你无耻龌龊,我跟哥才不是你说的那样。你下流!”我往外推他,却被他捉住了手。“余清鸢!我说过了,不要再说我无耻,不然你知道后果是什么。看来你没往心里去。”“下流?你知道什么是下流吗?你哥对你下流过没有?”他说着,捉着我的双手把我压在墙上,身体靠了过来抵住我。我又羞又恼,眼里全是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呜咽着说不出话来。许是我的确哭的不成样子,他看着我的表情略有松动,手也松开了些,忿忿的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放开了我离开了房间。从那日起,我更怕决楚,见到他就像老鼠见到猫,他动一动手指我都怕的不行,就怕他再对我做什么。以前什么事都可以对哥说,现在哥不在身边了,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决楚对我依然阴阳怪气的,但是却没再碰过我。偶尔他也会对我好,拿些零食给我,再大舅妈凶我的时候赶我回屋子,上学放学都会跟我一起走,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可是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害怕,不知道还有什么未知的未来在等着我。这样的日子一直捱到寒假。 五哥说,他要从学校回来了。那日,我放学时,出校门时看见哥就站在门口,他的手插在兜里,斜倚在门口旁的白杨树上看着我笑,冬日温暖的落日照在他脸上,呈出温柔的颜色,我在那一刻芳心可可,怦然而动——只觉得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晚上哥还是抱着我给我讲题。哥又长高了,已经有一米八,足足高我两头半。我还是习惯像小时候一般窝在他怀里看书。哥笑我,说我总像个小猫一样。哥刚回来,我粘着他,一刻都不够,根本看不进书。哥拿我没办法,便给我讲他学校里的事情。哥说,学校里有东区和西区。西区里几乎没有树,一眼望过去满眼都是绿地。晚上夕阳落下的时候,爬到教学楼顶,可以俯瞰整个校园,旁边二十八层高的图书馆会在夜幕降临的时候突然炫亮,灯光从每一个小窗户射出来,就像有魔法在那一瞬发生,那时的西区,静谧的像副名画,美不胜收。哥说,与西区相隔十分钟路程的东区四处都是树,鸟儿聚集不散,从不怕人。站在树下面,你能听到空中不停地有鸟儿的粪便坠落,人称“天使路”,或者“勤奋(禽粪)路”!学生犯了错误,老师可以直接让学生站在树下,接受天使的洗礼。不叫“面壁思过”,人称“发奋图强”!哥还说,在学校里有一批专门以fail学生为乐的教授杀手,哥在的计算机系没有冲进全校杀手名人堂的教授,但是新派杀手层出不穷,哥遇到的那个是他们的系主任。哥说,上他课的第一堂就被告知,“吾好杀人,期末一半不及格!”哥说,这还不可怕,听闻最可怕的是在学校里遇到女性杀手老师,因为女人杀人,必然更加灭绝人性。比女人害怕遇到的是好人,因为好人杀人真真是童叟无欺,没得商量。哥还说,他宿舍一共四个哥们。跟他玩的最好的一个哥们好拉小提琴,第一次听那哥们拉梁祝的时候是在新生接待会上,那水平迷倒了一批mm,后来才发现,原来这哥们会且只会拉梁祝,于是众多mm的心华丽丽的碎成了玻璃,从此再无人搭理这哥们了,于是他只好整日跟哥混在一起。那天晚上,我一直听哥说他在学校里的事情,宿舍的事,杀手老师的事,到最后乐到肚子都痛。凌晨5点左右的时候,哥看着我笑的发红的脸孔,拍了拍我的脸蛋,哄我,“睡吧。”我“哦”了一声,爬起来去洗手间。推开门却看见对面屋子里决楚穿着单薄的睡衣靠在床上,亮着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灯光黯淡朦胧,该是看不真切的样子,可是出奇的是,我分明看见他黝黑的眼睛里透露出的讥讽、愤怒和悲伤。那悲伤如此强烈,以至于隔着两扇门那么远的距离依然扑面而来,只让人觉得无处躲藏。我不知为何突然慌了神,匆匆忙忙跑去了洗手间,看也不敢再看他一眼便跑回了屋。爬回床上的时候,哥笑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眼,总是慌里慌张毛手毛脚的。”我闷着头“唔”了一声便缩在哥怀里睡了。一夜无梦。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听舅妈说,决楚病了,去医院吊水了。舅妈说这话的时候用怪异的眼神看了我和哥一眼,那一眼说不出的怪异讥讽,让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就像被毛毛虫爬了一般。我连忙讨好说,“我跟哥去医院照顾决楚表哥了,舅妈你们有事就去忙吧。”舅妈用鼻子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我拉着哥匆忙忙的出门。哥不愿意的说,“为什么要去看他啊?”我摇了摇头,咬着嘴唇说,“舅妈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我很不舒服。找个理由推脱,想离开家。”哥沉默了半晌,攥紧了我的手,而后抬头看了看远方,未再说话。那一刻,我和哥,心中戚戚。 六在医院找到决楚的时候,他一个人懒懒的倚在诺大的吊水室里,我拉着哥七拐八拐才拐到决楚面前。决楚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们一眼,而后像没看到一样,闭上眼睛养神。哥本就不愿意来,一看决楚这副表情就更不乐意了,一句话不说直接拉着我走,我被哥拉着往外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决楚,正好对上他看我的目光,黝黑黝黑的眼睛里有微弱的光亮奕奕生辉,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看见他穿着单薄睡衣倚靠在床边的情形,心里一悸,连忙转头跟哥走开了。出了医院,我和哥都不想回家。昨个夜里刚下完雪,路上到处都是未化开的积雪。哥拉着我走在路上,发出吱呷吱呷的声音,我回头看去,雪面上一大一小两排脚印并排的样子好玩极了,我拉了拉哥的袖子,哥回头看我,我深吸一口气,冲着他甜甜的微笑,“哥,背我。”哥看了看我,无奈的摇头微笑,十分纵容的样子,轻微的叹了口气,而后蹲下身去。我嘻嘻一笑,爬上了哥的背,把头放在他肩膀上,靠着他的脑袋,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呼气。哥笑着躲了开去,“乖,别闹。”“哥~”“嗯?”“哥~”“嗯?”“哥,我爱你。”哥的脚步迟疑了一下,而后继续往前走。“哥知道,哥也爱你。你是哥最宝贝的妹妹。”我不再吭声。从小到大,哥从没叫过我妹妹。妈说,我刚生下的时候,他们把我举到哥的面前,说,“这是你妹妹,妹-妹!”哥那时已经懂事说话了,哥歪着头认真的看了看,突然一乐,伸出小手就要抱我。妈怕他摔到我,不肯给他抱,哥立刻就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很委屈的喊,“圆圆!圆圆!”妈后来说,“估计他看你是个圆球,直接理解为圆圆,还不理解什么是妹妹。”后来,她跟爸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小名就叫圆圆。妈说,我刚学会爸爸妈妈后叫的第一个字就是“哥”。哥当时听到后,大笑着抱着我转了几个圈,对着我的脸蛋猛亲了一阵,那个热乎劲,妈都怕他把我闷死。我刚会走的时候哥哥就拉着我的手走路,我走不稳一个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哥一边哄我一边给我揉屁股,我就不哭了。哥从第一次叫我圆圆,后来的日日夜夜都是叫我圆圆,不曾更改。而今天,他叫我妹妹。我的心突然冰冷,在这下雪的冬天。眼睛有点潮,我吸了一下鼻子,又吸了一下鼻子,而后闷下头去。我想,我被决楚传染感冒了,我流鼻涕,又流眼泪。从那日起,我开始跟哥怄气。哥与我说话我也不大搭理他。哥叫我的时候,我只背对着他不答应他。这样怄气一直到哥离开家去学校的时候,我去火车站送他。哥上车前抱了我一下,我别别扭扭的不肯给他抱。哥叹了口气,“圆圆,哥错了。哥……”哥没再说下去,可是我明白他要说什么,眼泪突然就上来了。我上去抱住哥,有点哽咽,“哥~”哥没说话,只是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
七哥离开后不久我也开学了。决楚跟我一起去上学,不再拉着我的手走,虽然早晨也跟我一起出门,只是不远的在我身后跟着。很诡异的感觉,我总觉得背后一阵阵的发凉——有视线在爬,偏又没胆子敢甩掉他。这样持续了两天后,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干脆停下来等他一起走。可是,我停下来了,决楚也停在那里。我回头瞪视他,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看我。这样持续的瞪了几秒后,还是我先屈服了。走了回去,站在他旁边,咬牙切齿的说,“要走一起走。”决楚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少见的明朗和得意,倒让我看愣了。说起来,我长得像爸,哥长得像妈,所以我和哥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像。可是决楚像大舅,看起来跟哥眉眼间倒是很像。只不过,哥宽厚爽直,决楚冷淡阴沉,气质迥然不同,就算两个人站在一起,也往往让人忽视掉他们相似的模样。只是,决楚这一笑中,倒有点哥的味道,我呆呆的看着他。他看我呆住,自己兀自皱了皱眉,“走啊。”我“哦”了一声,乖乖的跟在他旁边往学校走去。决楚自然的过来拉我的手,就像往常一样;我也自然的没有挣扎,就像往常一样;可是我的心却比往常跳动的快了许多。决楚好奇的低下头看我,“咦,你脸红什么?”我慌里慌张的摇头,“没有没有,我热。”“这大冬天的你热?”我有点尴尬的讪笑,“穿多了。”决楚盯着我研究半天,好在他没自作聪明的认为我是喜欢他,所以放了我一马。我在心底长舒一口气。决楚他虽然长的像,可也毕竟不是哥。决楚和我这样每日拉着手去上学,终于传出了绯闻。学校里的小孩子很容易被人说成是一对,我和决楚一到学校就立刻分开,各奔各班。决楚的班级在一楼,我在二楼,可是即使这样还是被有心人发现了我们每天拉着手上学到学校再分开的事。于是,我被班主任带到了三楼教导处。教导处主任是个干瘪的女人,精明、厉害,灭绝师太般的人物。我到的时候决楚已经站在那里了,一副无所谓不甩她的表情。教导主任看我来了,决定从我这里突破,于是口气严厉的用一双尖刻的眼睛来回上下扫描我几眼后,“说吧,怎么回事啊?”我不想面对这样的人物,不由自主的往决楚身后躲了躲,而后扯了扯他的袖子,意思是让他赶快说明白。谁知被教导主任看见了,一把就把我从决楚身后拉了出来,我促不及防,低呼了一声,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就听教导主任骂到,“小小年纪不学好,看着一副乖巧样,到了我这里了还跟男孩子拉拉扯扯的,成和体统?你父母呢?叫你父母来!”我刚站稳身子,就遭到她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一时间只觉得傻了去,脸色苍白,不知该答什么话,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直转,无助的看像决楚。决楚脸色也很苍白,我从不曾见他气成过这个样子,他一把上来推开教导主任,护我在怀里,轻轻的搂着我哄我,“圆圆乖,不哭不哭。圆圆乖,咱不理这变态老女人,不哭,啊。”我原本眼泪都落下来了,一听他当面直呼教导主任为变态老女人又“噗哧”一声破涕为笑。教导主任气的直发抖,用手指着我跟决楚,不停的说“反了反了,叫你们家长来!反了反了。”班主任责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上去劝教导主任不要跟小孩子呕气,先就事论事。我心里终究是怕舅妈被叫来的,若是她在这受了老女人的气,只怕回去了不知该被怎么骂我呢。于是缩在决楚怀里拉了拉他衣服。决楚却不理,只是护着我,不给我看见教导主任的样子。我想了想,只好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决楚是我堂哥,我们是兄妹,不是那个。”教务主任和班主任都愣了,班主任回头看了一眼教务主任,上来问我,“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呢?”我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僵在一旁的教务主任,“你们没给我机会说。而且,还有,我爸妈早就过世了。我现在住在堂哥家,他父亲是我的监护人。”班主任看了我和决楚一眼,叹了口气,“可怜你这孩子了。怎么也不跟老师说一声呢。好了,没事了,回去吧。”我和决楚就这样逃过一马。决楚在前边拉着我出了教导处,拉着我下楼。在楼梯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来,脸上似笑非笑,“余清鸢,你不是好人。你突然说你爸妈过世了,就是想博班主任的同情是不是?”我有点脸红,呐呐,“不然怎么办?要不然她怎么会放过我们?”一想到这我就来气,“都怪你,要是我进门前你就说了,我怎么会被骂!”决楚站在那里,脸上仍是那般似笑非笑的表情,冬日的暖阳透过梁柱柔和的打在他脸上,绒毛毕显,像蒙着朦胧的柔和的光,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温和的样子,一时竟看呆了去。他看着我也不说话,过了半晌,突然展开笑容,“我就是不想说你是我妹妹!” 八得意于教导处主任的声名赫赫,我跟决楚突然成了学校里的名人。这让一贯沉静的我很不习惯,因为我发现我的人缘突然好了起来。各种各样的女孩子开始打着想当我好朋友的旗号跟我认识,我开始还迷迷糊糊,后来接到她们递过来的信才明白,原来我就一中介,不对,中介还收费呢,我压根免费服务,帮她们传信给决楚。回家的路上,决楚一路拉着我走,我的手就隔着书包按在那些信上,想起她们说决楚的那些话。“他长得又帅,而且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气,懒洋洋的,很邪恶的招人喜欢啊!”我在心里嘀咕,“邪恶是真的,招人喜欢没觉得。”还有人说,“他有时候眼神又冰冷冰冷的,像动画里的小帅哥,像黑暗世界里的杀手那种,酷毙了简直!”我在心里撇嘴,“眼睛冷的像条蛇,看你一眼浑身发冷,还酷毙了?”更有人说,“你有没有见过他有时一个人靠在窗边望向窗外天空时候的神情?就像不得妈妈爱的小孩子,又孤独又悲伤,让人看了好心疼。我就是那个时候开始迷恋他了。”我心想,“真能扯淡,从小到大只有他欺负我的份,没妈爱的那个孩子是我才对,舅妈啥时候不是把他当小皇帝养的?!”唉,总之,几天下来,我得书包里存了十来封信了。可是每天放学我看决楚的脸色就觉得心里发怵,压根不敢给他。决楚见我这样盯着他看,斜了一眼看我,漫不经心似笑非笑的样子,“怎么了?”我连忙摇头,“没事没事。”有的时候我也觉得奇怪,决楚他便有这个本事,明明什么事也没有,可是被他那样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便觉得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一样,自己心虚的要死。我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刚鼓起勇气要开口提信的事情,突然有个男孩子拦在我们面前。那男孩子还算清秀,一米六八左右的个子,我估计,因为他比决楚矮了一头。他站在我和决楚的面前,结结巴巴的说,“那个,那个,……”决楚皱了皱眉,我知道这绝对不是啥好兆头,立刻搭话,“有什么事情吗?”那男孩子看了我一眼,突然就脸红了,可是那话倒利索多了,“余清鸢,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和我做朋友?”“嘎?!”我愣住,上次,有人和我表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还是哥给我挡掉的,好遥远了的样子。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该说什么好,就听决楚冷冷的说了一个字,“滚!”那男孩子和我同时呆住,他傻傻的看了看决楚又看了看我,我傻傻的看了看决楚又看了看他,那男孩子比我先反应过来,立刻红着脸解释,“不是的,我,我……”“滚!”决楚的声音更冷了,我看了他一眼,目露凶光——绝对的目露凶光!顾不得解释,也顾不得听那个男孩子解释,我一把拉着决楚就跑了。决楚还不动,我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拼死拼活的拉他,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走了,回家,我要回家!走了啦!”决楚看了我一眼,而后又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个男孩子,总算跟着我走了。我只觉得一身冷汗,虚弱无力。这人,还真是野蛮。小时候欺负我惯了,出来了还以为别人都跟我一眼好欺负啊?这万一打起来被舅妈知道了,回头还不骂死我?越想越不寒而栗。以后还是离那个男孩子远点的好,省得给人家惹麻烦。“你以后少跟这些不正经的男生接触!”决楚厉声说,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心想,“我最不该接触的不正经男生就是你了。”当然,这话我无论如何也是不敢出口的。于是只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下又一下。决楚看了突然好笑,“好了好了,别点了,再点脑袋都要掉了。”虽是这么说可是他的心情好了很多的样子,一路哼着小曲拉着我回家了。 九晚上到了家,吃完饭后决楚仍像往常一样跟我呆在一起做作业。决楚的数理化都很好的,只是文科差的一塌糊涂。他总拿了我的文科作业去抄,舅妈开始很讨厌决楚一吃完饭就往我屋子凑,用凌厉的眼神看我,后来看到决楚是看我的作业便作罢了。我心想,你瞪我干吗?有本事你把他弄出去啊,别让他老来我屋子里,我巴不得呢。可是……,唉!决楚如果是皇上,那我就绝对是女仆!万恶的君主制啊,我就是最下层的劳苦人民!唉,总之吧总之,我在做完作业后把作业放到书包里,而后手半天也没从书包里掏出来,还攥着那些信呢。决楚扭头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不耐烦的样子,“你干吗呢你?!”我一听他问,心有点慌,心想,“躲的过今朝躲不过十五,躲的过决楚躲不过学校那帮花痴。伸脖缩脖都是死,拼了!没准促成大媒,以后我就可以在决楚面前扬眉吐气了!”我心里想着以后在决楚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咬着唇忍不住露出笑意来,决楚看我一会皱眉一会笑的样子,更不耐烦了,一把把我的手从书包里拽了出来,跟着一起拽出来的还有那些情书。决楚显然愣了一下,一把夺了过去,“这是什么?”我喏喏,“情书。”“谁给你的?”我听着决楚不太好的语气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许菁华,秦小丽,窦彤彤,……”决楚“咦”了一声,“女的?”我点头,心想,“这不废话嘛,难道你还想男女通杀,老少皆宜?”决楚似笑非笑,一封封拆开看了,而后一封封摊在我面前,用超自恋的语气感叹,“虽然这些人我都看不上,但是不得不承认她们还是很有眼光的。”我噗哧一下乐出声来,心想,“您老还真会蹬鼻子上脸,果然脸皮厚的人就是不一样。”决楚看我乐了,又凉兮兮的说了一句,“余清鸢,就你没眼光。”我闷着头一个劲的乐,还不敢不应声,只好还作死的点头。决楚一股有气发不出来的样子,冷哼了两声,卷起书走了。我只差没鼓掌欢送,而后插了门给哥发短信。哥说他军训了。军训的教官竟然跟他们系的一个mm搞一块去了。哥还忿忿的说,“太过分了!本来资源就少,谁来都要分一杯羹,这怎么得了!”我只觉得好玩,大学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跟我理想中的学校实在差别太远了。哥到最后还说,“圆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来哥的学校。”我把那条短信存在手机里舍不得删,后来干脆锁了起来。洗漱之后,我倒在床上,临睡之前,扭头看了一眼床头的手机,带着笑,进入梦乡。哥的学校啊,在那遥远小镇孤伫而立,是我心之所系的梦中天堂。 十第二日是难得两周休息一次的高中生的休息日,一早起来,我都美滋滋的,脸上带着笑意。决楚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没搭理我,自己一屁股坐在桌子前等吃饭。我心里嘀咕一句,脸上照样端着笑进去帮舅妈干活。舅妈做了决楚最爱吃的酱油炒饭和西红柿蛋汤,我一手端着盘子,一手端着汤往餐厅走,盘子重,汤又烫 ,我端了没几步便觉得手烫得不行,另一只手端着盘子也无力得很,根本没手空出来帮忙,我眼看就端不住了,连忙喊道,“决楚!快来帮忙!”决楚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跑过来帮我端,刚刚拿到汤碗,我的手一下子坚持不住,松开了,一大碗的汤全都洒在了决楚手上。想必是极烫的,决楚“啊!”的一声尖叫出来,顾不得摔了的汤碗,抖着手冲进厨房用凉水冲。他被烫了,用凉水这一冲更不得了,手上那一大片立刻鼓了水泡出来。舅妈开始慌慌忙忙得给他处理,一看见我也进去看了又气又怒,一巴掌甩到我脸上。“你个小妖精,跟你妈一样,一天到晚就知道祸害我们母子!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大舅看了我一眼,低声跟舅妈商量,“算了,你看你在孩子面前哭成这个样子像什么样子?”舅妈的声音陡然高了上去,“我成什么样子?你还有脸来说?你说我成什么样子了?!如果不是你搞了这个孽种回来,我儿子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我再也听不下去,含着泪水转身跑进了屋子,锁了门。舅妈在门外踹门,我抵着门就是不开。就听决楚在门外说,“妈,我要去医院!”舅妈这才算了,连忙带着决楚去医院了。我听见她高声的跟大舅说,“看好她,晚上回来我再跟她算账!”我听着大门关上,缓缓的滑坐在地上,抱着双膝痛哭流涕。大舅在外边敲门,“圆圆乖,给大舅开门,大舅有话跟你说。”我哭了一会,听着门外没动静了就打开了门。大舅就坐在我门外的地上,低着头,有气无力的样子。看我开门,立刻抬头看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我看着他狼狈的慌里慌张的样子,心里微酸,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是看着他。大舅也看着我,双目通红,过了许久,过来抱了抱我。我别扭的挣开,不肯给他抱。大舅的声音略带哭声,“圆圆,大舅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我倔强的咬着唇,不肯哭出声来。大舅冲进屋子,拿了点钱塞到我手里,“这些钱你拿着,你搬到宿舍去住吧,这次你舅妈她是不肯罢休了。我……”我拿了钱进屋装了自己的书和衣服,还有哥留给我的东西,那些小时候的衣服啊什么的,凡是用不到的都没拿。就这样收拾好东西,匆匆忙忙的离了家,大舅送我到学校,帮我办好住宿手续。他走的时候欲言又止,见我一脸漠然的样子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了。我看着他被阳光拉长的身影,竟然有微许的佝偻,心下一软,其实大舅对我不错的,可是那个时候我正在气头上,心里委屈万分,到底没有追上去跟他说句话。后来的后来,我总是想,如果当初我有追上去,是不是后来所有的事情就都会不一样?后来,无数个深夜从恶梦中惊醒的时候,我都会披衣而起,靠在窗边发呆到天明,就这样露伫中霄。只可是,无论我心中如何追悔,上天也不会再给我回头的机会,而我那时年轻气盛,又怎会婉言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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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哥,不要丢下我好吗? (第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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