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2-04-15 02:00:02
&ldquo對不起，請你聽我說一句話好不好？我們隻負責起名字或者風水堪輿之類的業務。驅魔我們是不管的&hellip&hellip當然不一樣，你和猴子也是同一個起源，那能一樣嗎？我怎麽就跟你講不明白呢？你聽好了，我們不驅魔！哎呀，驅鬼我們也不管。再說一次，我們幫不了你&hellip&hellip哎呀，不是錢的問題，你給我多少錢，我也幫不了你&hellip&hellip不過，你還是先說說，你能給多少？&hellip&hellip哦，那你還是找别人吧！&rdquo
我急忙挂掉了電話。這個人很煩，這已經是他第三次來電話要我們去幫他驅魔了。
幾乎每隔幾天，我就要應付一個這樣的電話。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在我們這個小城市裏，既沒有道觀，也沒有寺廟，大仙一類的人也很難找。打着易經旗號做起名業務的公司也隻有我們一家。
說起來，我的師父還真的學過一些道術。但是他對我說，道術都有反噬，用到好處還行，用到壞處，就會引火燒身。所以我們秉承的一貫原則就是：隻管起名字，不管做法事。至于堪輿風水，要看情況，一般來講，如果客戶的風水極爲兇險，我們可以幫他改善。這算是助人，是積陰德的事情。
而絕大多數的情況下，我們提供的隻是一種心理安慰而已。如果一個人總是認爲自己要倒黴，他就傾向于作出讓自己倒黴的事情來。而如果一個人覺得自己有人幫助，會走好運，那麽他就會做出讓自己走運的事情來。全在于他給自己的心理暗示。
放下電話，我正要打開網頁去玩會兒遊戲，這時我的師父回來了。
我的師父花白着頭發，身穿一套休閑西服，戴着一副金絲眼鏡，文绉绉的樣子，看上去就像一個大學教授。而他也确實是一個學問人，據說漢字一共有五萬多個，他能一字不漏地寫下來。每一個字的本意，以及最早的出處，他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若是去大學講古漢語，絕對不比那些大學教授差。
他一進屋就問：&ldquo今天有生意嗎？&rdquo
我說：&ldquo就上次那個讓咱們驅魔的。&rdquo
他說：&ldquo哦，不管他。&rdquo
我急忙關上網頁，打開文檔，假裝正在背誦口訣。
他繞到我身後，走過來看了電腦屏幕一眼說：&ldquo還挺用功的？來，給我背一遍。&rdquo
我急忙站起身遞過去一杯茶說：&ldquo師父喝茶。&rdquo
他接過茶抿了一口，沖我一笑說：&ldquo背一遍。&rdquo
我趕緊遞過去煙鬥說：&ldquo師父吸煙。&rdquo
他吸了一口煙，然後嘿嘿一笑說：&ldquo臭小子，玩遊戲了吧？我讓你背，可是爲你好。你爸爸把你交給我，就是讓你學本事的。别弄得好像是給我應付差事一樣。你得跟你爸爸學，才17歲，就學精了三門功夫。&rdquo
我應和道：&ldquo是，師父。&rdquo
說起我的父親面包，他在我三歲那年就死了，原因是車禍。
有人就拿他開涮說：&ldquo他道術學得那麽好，天下之事前知五百年，後曉五百載，怎麽會沒算出自己将死于車禍呢？&rdquo
其實這個問題也困擾了我很多年。後來我師父的一席話讓我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拿出一個東西說：&ldquo來，你閉上眼睛，摸摸這個東西是什麽。&rdquo
說着就塞到了我手裏一個軟趴趴的東西。我捏了捏說：&ldquo這是小孩子玩兒的橡皮泥吧？&rdquo
他笑着說：&ldquo對，什麽形狀的？&rdquo
我說：&ldquo剛剛還是圓形的。&rdquo
他問：&ldquo爲什麽說剛剛？&rdquo
我說：&ldquo因爲我剛才爲了感覺它是什麽做的，輕輕一捏，它就變了形狀了。&rdquo
他說：&ldquo對了，因爲你參與到這個事件中去了。你摸了它，它就改變了。所以你永遠不可能算出自己将來會怎樣，因爲你始終參與在其中，一旦你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你就等于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每算一次，你就變一次。&rdquo
我說：&ldquo哦，這個好像就叫做測不準原理。&rdquo
師父一愣說：&ldquo這個名字真不錯！說出去能唬住不少人。&rdquo
我嘿嘿一笑說：&ldquo啊？原來您這個理論是用來給自己算不準當借口的啊？&rdquo
師父說：&ldquo你胡說什麽，我哪次算得不準了？反正你記住，算出别人的命運，隻要你不告訴他，就等于沒有改變。但你告訴他了，命運就變了。&rdquo
不知道我的命運如何，我自認爲還是比較擅長理工科，但是我沒考上大學，當工程師的夢想也就被我抛到了一邊。現在出來跟師父在一起，主要就是想學點本事，好歹将來能混口飯吃。
師父與我父親是同門師兄弟，父親把我托付給他，可算是找對了人。自從我來到師父身邊拜師學藝以來，師父一直将我當親生兒子看待。他的親生兒子，反倒是與他比較疏遠。據說他的兒子一向學習優良，高中一畢業，就考上了警校。按說未來的前途一片光明，但是沒過多久，就與學校的一名教官發生了沖突，中途就退了學。這件事一直是我師父的心病，在他面前誰也不敢提起這件事。
對于這件事，我就很不明白，既然師父算卦那麽準，爲什麽不提前做出防範的措施呢？莫非他算出自己的兒子将來還有别的變數？
這時惱人的電話又響了起來，我接起電話說：&ldquo怎麽又是你，不是說了麽？我們不管驅魔的，我們不會！&hellip&hellip沒有，沒有，我們上哪裏給你找和尚去？&hellip&hellip基督教的牧師？大哥，你拿我們當什麽了？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hellip&hellip什麽？你說多少？&rdquo
我急忙捂住電話的話筒，對師父說：&ldquo師父，他說給20萬。&rdquo
師父一擺手，小聲說：&ldquo2000萬我也不幹！&rdquo
我松開手，對着話筒說：&ldquo師父說了，2000萬也不幹。&rdquo
挂了電話，師父厲聲道：&ldquo你個臭小子，哪能這樣跟人家說話的！&rdquo
我說：&ldquo這是你的原話啊，我又沒添油加醋！&rdquo
他說：&ldquo我看你爸爸當初一定是把别人家的孩子抱回家了。&rdquo
他話音剛落，門鈴就響了起來。
&ldquo請進！&rdquo我與師父一起喊。
推門進來的是一個光頭中年男人。他的頭是如此的光亮，以至于我一開始都沒注意到他那身特殊的穿着：藏藍色大衣，胸前還有警號，是名警察。
師父站起身迎上去問：&ldquo請問您&hellip&hellip&rdquo
他說：&ldquo哦，您好，您就是季師傅吧？我姓李，之前給您這裏打過電話。&rdquo
我&ldquo噌&rdquo地一下站起身說：&ldquo哎呦，就是您啊！&rdquo
師父說：&ldquo不是我不管，是我真的不會。&rdquo
李警官一伸手，攔住了師父的話說：&ldquo季師傅，我也不爲難您，您聽我講一講這件事，聽完了如果您還說不幫，我二話不說就走。行不行？&rdquo
李警官說，他有一個女兒，名字叫做小倩，十分可愛的一個女孩子，從小就很懂事。現在正在上高中，已經高三了，即将升入大學。但是她卻患上了一種怪病。每當夜裏的時候，她就會起床，四處行走，嘴裏還在不停地說：&ldquo爸爸要死了，爸爸要死了。&rdquo
因爲工作的關系，他晚上總不在家，家裏就孩子他媽一個人。
他說，有一天晚上，外面下大雨，打起了閃電。孩子媽被雷聲吵醒了，在閃電中，她見到小倩正站在床邊，沖着自己笑。而她的手裏，還拿着一把刀！
從那天之後，她媽每晚睡覺前都要把她的手綁在床上。還會把所有的刀子，剪刀一類的工具放到工具箱裏鎖好。這時她就開始鬧了，尖叫，還沖她媽罵難聽的髒話。早晨醒來的時候，她卻完全不記得這些事情，仍然是原來那種乖巧可愛的樣子。
我插嘴說：&ldquo這種事情你應該帶她去醫院啊。&rdquo
李警官說：&ldquo去醫院看了，沒用。各項檢查都做了，檢查不出來任何問題。我還帶她去過幾個心理診所治療。結果在一次催眠治療的過程中，小倩在催眠狀态下，說出了一些她絕不可能知道的事情。&rdquo
&ldquo她說什麽？&rdquo我問。
&ldquo她說&hellip&hellip她說她是趙剛，找我複仇來的。她不可能知道趙剛是誰的！&rdquo李警官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恐懼。
&ldquo趙剛是誰？&rdquo我問。
&ldquo趙剛是我之前抓過的一個毒販，他專門吃學校，也就是将毒品賣給學校的學生。&rdquo
&ldquo您是緝毒的？&rdquo我問。
&ldquo不，我隻是普通刑警。那次抓他純屬意外。我跟幾個同事去出任務，回來的路上經過一所學校的時候，見到他們正在與另一群人動刀子。我們就沖了過去，把他們都拿下了。結果搜身的時候，發現他身上帶了100克海洛因，然後就審判、定罪、槍斃。&rdquo
&ldquo這樣的人死有餘辜。&rdquo我恨恨地說。
師父沖我使了個眼色，說：&ldquo您的女兒很可憐，但我們真的不會驅魔！&rdquo
李警官看了看我們，失望地搖了搖頭說：&ldquo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rdquo
我們将李警官送到了門口，李警官轉過身遞給我一張照片說：&ldquo這是我女兒，如果你們可憐她，就幫幫她&hellip&hellip&rdquo說到這裏他眼裏溢出了淚花。
我就見不得人哭，一見到人哭我心裏就酸酸的。我接過照片，上面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白淨的鵝蛋臉上，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就像會說話一樣。
李警官又遞給我一張名片，他說：&ldquo這是我一個朋友的電話，他是我最值得信任的人，也是消息最靈通的人。你們想要什麽信息，他都可以提供給你。&rdquo
送李警官走後，我關上門，然後對師父說：&ldquo師父，這種東西活着的時候賣毒品禍害孩子，死了還要當惡鬼禍害李警官的家人。不除掉他，總覺得心裏不舒服。幫助他們，這可是積陰德的事情啊。&rdquo
師父說：&ldquo你口訣背會了嗎？&rdquo
我說：&ldquo您怎麽又繞回來了？這件事您到底管不管？&rdquo
&ldquo不&mdash&mdash管！&rdquo
師父生氣地推門出去了，留下我一個人看家。過了一會兒，我忍不住拿出了小倩的照片來看。這個女孩真是太漂亮了，清純得讓人有心要碎掉的感覺。在我的幻想中，她是一個公主，被邪惡的巫師所劫持。而我是一個白馬騎士，在愛情力量的驅使下，高舉着我的劍沖向敵陣，英勇奮戰以一當百，終于戰勝了邪惡的巫師，救走了美人。 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正趴在桌子上，口水流得滿照片都是。我急忙擦幹淨照片，将它塞進了我的錢包。如果有人問起，我就可以吹牛說這是我的女朋友。
就在幾天之後，我與師父正在吃飯的時候，電視裏傳出了一條新聞。新聞中說：李警官在追捕逃犯的過程中，被歹徒刺中28刀，終因搶救無效英勇殉職。
聽到這條新聞的時候，我與師父都驚呆了。
半晌，我緩過神對師父說：&ldquo您的法力那麽高強，他上次來的時候，您應該可以看出他近期有橫禍啊！您爲什麽不告訴他呢？就算您要避禍，隐晦地提醒他一下也行啊！&rdquo
師父聽了很委屈，瞪着大眼睛辯解：&ldquo我哪裏看得出來，他當時并沒有什麽異常，照理說應該是可以活到七十歲的。我要是看到了他有橫禍，我能不提醒他嗎？&rdquo
&ldquo師父，那您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是您的法術退化了，還是有人暗中搗鬼謀害他啊？&rdquo
&ldquo少說話，多吃飯！&rdquo他用筷子敲了敲盤子。
我放下了碗說：&ldquo師父，我想學驅魔的法術。&rdquo
師父不理我繼續吃飯。
我說：&ldquo師父&hellip&hellip&rdquo
師父&ldquo啪&rdquo地把碗往桌子上一摔，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ldquo我想學東西，這有錯嗎？&rdquo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大聲吼道：&ldquo你爸爸把你托付給我，爲的就是看好你，讓你别出事！我隻教你起名預測，法術一概不教！&rdquo
師父真的生氣了。因爲他沖我吼的時候，嘴裏還往外噴了幾個米粒。他可是斯文人，之前剔牙都要轉過身用手擋着。而剛才至少噴出了五個米粒，足以證明他的憤怒值已經達到了五顆星的程度。
于是我決定采用聰明的策略：我低下頭不說話。
他見我不出聲了，就慢慢地坐下，重重地歎了口氣對我說：&ldquo你可是你們家的獨苗啊！我不能讓你學這個。你學這個早晚要像你爸爸一樣出事。&rdquo
我沒作聲，放下了碗筷回到了辦公室，打開了網頁玩遊戲。
不一會兒，師父推門走了進來，在我身邊轉了好半天，最後終于說：&ldquo要不這樣，我跟你去他家，看看他家閨女到底怎麽回事。要是問題不大，我就幫他，如果問題大，我也幫不了。&rdquo
我放下鼠标，擡起頭問：&ldquo真的？&rdquo
師父說：&ldquo真的！&rdquo
當天下午，我們就跑到了李警官家裏。他們家裏擺着靈堂，一個中年女人與一個漂亮的女孩正跪在李警官遺像的旁邊燒紙。這個漂亮的女孩應該就是李警官的女兒小倩了。見到小倩青中泛黃的臉色，我覺得她病得不輕。我與師父向遺像鞠了躬，他家的人也還了禮。
我們問旁邊主事的人，誰是李警官的弟弟。
這時一個中年男人站了起來。他臉色蒼白，紅着眼圈，下巴上胡子拉碴的，身上穿着麻衣。他的長相與李警官簡直一模一樣，惟一的不同就是他長了茂密的頭發，以他的年齡來看，這頭發簡直是茂密得不可思議。
我們将他拉到一邊小聲介紹說：&ldquo這就是你們一直找的季師傅。&rdquo
那個男人忙握緊師父的手低聲說：&ldquo季師傅您好！您好！我是李向南的孿生弟弟，李向北。&rdquo
師父說：&ldquo你别動聲色，别告訴他們我是誰，就隻管把他女兒叫來，讓我看看。&rdquo
李向北走到女孩跟前，把她叫了出來。那女孩安靜地跟在她叔叔身後，看着我們的時候，眼裏帶着一些羞澀。走過來時她還看了我一眼，我的心一下子就狂跳起來。
我記得在照片上，她本應該是雙眼睑，大眼睛。但過度的悲痛，使得她腫成了單眼皮，小眼睛。長期劣質的睡眠，使得她眼圈發烏，眼神稍有一點呆滞。
李向北對小倩說：&ldquo這是你父親的朋友，他們來看你的。&rdquo
小倩先是看了看我，又打量了一下師父。當她見到我師父的時候，眼神突然變得雪亮起來。她突然一笑說：&ldquo你終于來了。&rdquo
她那邪惡的聲音，與她乖巧的形象完全不相符。
師父顯然也沒有料到，他忙問道：&ldquo你到底是誰？&rdquo
小倩說：&ldquo我警告你，别給自己找麻煩。冤有頭債有主，我報仇不關你們的事。&rdquo
我很害怕，李向北也流露出了恐懼的表情。但是師父終歸是藝高人膽大，他說：&ldquo就你這點法力，還想跟我過招兒，告訴你，你現在離開，我還放你一條生路。過了今天你不走，我就來把你打得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rdquo
小倩卻理也不理，又走回了自己的位置，重新跪了下去給前來吊唁的客人還禮。
師父對李向北說：&ldquo不用太擔心，明天才出殡，那時這裏的陰氣最重，隻有那時他才好出手。&rdquo
我說：&ldquo師父，還用那麽費事嗎？您剛剛不是說，明天來就可以把他打得魂飛魄散嗎？既然這樣有把握，爲什麽不趁現在下手？&rdquo
師父沒說話。
李向北一直把我們送到樓下。師父暗地裏交給他一個很小的紙包，他說裏面有一個紙符，隻有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可以拿出來貼在她頭上。因爲這個東西上面塗了五種劇毒生物的毒液，對人的傷害很大。
李向北小心翼翼地接過紙包，放在了大衣的口袋裏。
走的時候，師父見四下裏無人，在我的腦袋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ldquo哎呦，師父您幹嘛？&rdquo我揉着頭問。
師父說：&ldquo你這家夥，還問我爲什麽不現在下手！&rdquo
&ldquo怎麽了？您不是說能把他打得魂飛魄散嗎？&rdquo
師父說：&ldquo我那是吓唬他呢！他什麽底細我都不知道，萬一失守，那不是丢臉丢到家！&rdquo
我說：&ldquo我覺得他不可能有多少法力，因爲他如果真的法力強大，警察怎麽會抓到他，還給他判刑、槍斃？&rdquo
師父說：&ldquo邪術要見效都是很慢的，沒有立竿見影的效果。可警察抓他卻是一瞬間的事情。他邪術再厲害，也不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把所有人都弄死。你記住，邪術再強大，也是無法跟國家機器抗衡的。&rdquo
我說：&ldquo那明天咱們怎麽辦？&rdquo
師父說：&ldquo你把李警官留下的名片給我，我先打電話找那個警界的人，問問情況。&rdquo
我翻出了名片，遞給師傅。在我翻名片的時候，師傅看到了我錢包裏的照片，我見到他偷偷地笑了一下。
師父給名片上的那個人通完電話，心事重重地對我說：&ldquo走。&rdquo
&ldquo師父，去哪裏啊？您說話總是這麽簡短不行啊，有什麽事情您得跟我說，不然我怎麽跟您學東西啊？&rdquo
他快步走向路邊，一伸手攔了一輛出租，上了車，師父才對我說：&ldquo剛剛那個人告訴我，趙剛跟一個幹毒品生意的老板認識，經常帶着毒品去學校賣。那個大老板現在經營着一個地下賭場，就是上次那個拿着槍逼着咱們給他看風水的黃大貴。&rdquo
&ldquo是那個無賴！&rdquo我突然想起了那個混蛋，拿着槍讓我們給他看風水，之前許諾說給我們一個億，但看過之後就扔給了我一塊錢，說是讓我換成津巴布韋币，這錢起碼值十個億。
&ldquo你記得他屋子裏的那些瓶瓶罐罐嗎？你還問那些東西是什麽？&rdquo
&ldquo記得。&rdquo
&ldquo那些東西，是他養的鬼！裏面裝的都是夭折的小孩子。那個趙剛是孤兒，他臨死前托黃大貴的親信給他收的屍，然後黃大貴就把他養了起來。&rdquo
&ldquo那咱們找他有什麽用？屍體肯定是不會給咱們的！&rdquo
他說：&ldquo我有辦法。&rdquo 到了黃大貴的賭場門口，師父對一個守門的馬仔說：&ldquo我是來看風水的。你去告訴你們老板，我是季師傅。&rdquo 那守門的很聽話，一路小跑進了賭場裏。不一會兒就出來了，說老板讓我們進去。
師父小聲對我說：&ldquo你一會兒可别亂說話，亂說話咱們今天可都活不成了。&rdquo
我本不擔心，甚至還盤算着在這裏玩一會兒。聽師父說了這話，我就緊張起來，心髒怦怦地打鼓，兩條腿都有點發軟了。
黃大貴坐在座位裏，微笑地看着我和師父進來，他說：&ldquo稀客啊，今天怎麽想到來我這裏了？上次不是給完你錢了嗎？&rdquo
師父說：&ldquo我聽說最近您得罪了一個人，那個人找了個風水師，在你的場子裏偷放了一些東西。&rdquo
&ldquo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不過，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您是怎麽知道的？&rdquo
&ldquo雕蟲小技，一看便知。&rdquo
&ldquo那爲什麽想起來跑到這裏告訴我？有什麽目的？&rdquo
師父笑笑說：&ldquo我可以幫你除了那些東西。但是你得給我一樣東西。&rdquo
&ldquo什麽東西？&rdquo
&ldquo趙剛。&rdquo
黃大貴警覺地撩起眼皮瞄了師父一眼，又低下頭拿出了一根煙，自顧自地點着了問：&ldquo他不是死了麽？&rdquo
&ldquo你養着他的鬼呢！&rdquo
黃大貴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繼續吸煙。
&ldquo把他的骨灰給我，我就幫你除去賭場裏的東西。&rdquo
黃大貴虛着眼睛說：&ldquo我怎麽知道賭場裏的東西不是你放的？&rdquo
師父說：&ldquo我進不來。你不是有門衛嗎？隻有你熟悉的人，才能進來，對不對？是你的身邊人幹的。&rdquo
黃大貴不愧是黑幫老大，聽了這話一點聲色都沒有流露出來。但我知道，他聽了這話心裏其實早就已經打鼓了，隻是曆經多年風浪，使他養成了極好的心理素質，才讓他沒有表露出一點驚慌的表情。
&ldquo那你又是怎麽知道的？&rdquo黃大貴問這話，代表他已經相信了。
&ldquo趙剛自己說的。&rdquo
&ldquo他既然知道這件事，爲什麽不告訴我，反而去告訴你們？當初我要養他，是爲了讓他幫我找回他弄丢的東西。他不去找貨，去告訴你們這種事情幹嘛？說不通啊！&rdquo
黃大貴的确是聰明人，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看出破綻。正在我心慌的時候，師父說：&ldquo那是因爲整個縣城，隻有我一個人是有陰陽眼的。他除了我，沒人可以告訴。&rdquo
黃大貴把煙掐滅，又拿出一支新的煙點上。他用力地吸了幾口之後，又問：&ldquo還是不對，那你要他的骨灰幹嘛？你幫我了事，應該要錢才對，要他幹嘛？&rdquo
師父哈哈一笑說：&ldquo趙剛是萬裏難尋的上品厲鬼，我要用他的魂魄煉丹！用他煉出的丹藥，吃了可以益壽延年，法力大增！&rdquo
黃大貴一聽來了精神：&ldquo我給你兩千萬，煉出的丹藥歸我。&rdquo
師父露出了堅決的表情：&ldquo不行！&rdquo
我心裏想：不行？！搞什麽搞！您哪裏會煉什麽丹藥啊！答應他咱們還有兩千萬呐！到時候随便給他一個破藥丸子不就行了。然後移民遠走他鄉，兩千萬一輩子都花不完啊！
黃大貴說：&ldquo那我就不給。&rdquo
師父起身要走。
黃大貴一使眼色說：&ldquo想走？！&rdquo兩個馬仔立即走了上來，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我立即就吓出了眼淚，帶着哭腔說道：&ldquo師父，你就給他吧！&rdquo
黃大貴說：&ldquo你看你徒弟多明白事理。&rdquo
師父說：&ldquo不是我不明白事理，而是你答應給我兩千萬，可問題是，你真的會給嗎？上次你說給我一個億，結果就甩給我一張一塊錢的鈔票。我怎麽信任你？&rdquo
黃大貴說：&ldquo我是想給你那麽多，但我給不起嘛！&rdquo
師父說：&ldquo所以你說兩千萬我才不信你，你要是說給個20萬、30萬，我倒相信。再說了，兩千萬，你就是給得起，我也拿不走啊！&rdquo
我心想：完，移民泡湯了。
黃大貴說：&ldquo聰明人啊！聰明人！好！&rdquo
于是我與師父連夜做法。師父在賭場裏亂走一圈，瞎打了一套拳法之後，伸手從地上抓起了什麽東西，然後往罐子裏一扔，就急忙蓋上了蓋子。但是我看得很清楚，他手裏什麽都沒有。
他拿着這個空罐子說：&ldquo一會兒我就把它扔到江裏去。&rdquo
黃大貴笑了笑說：&ldquo把他弄死。&rdquo
我一聽壞了，被識破了。心想：師父你也太不敬業了。你提前在場子裏扔點什麽東西，然後再表演也行啊。這回可是真要橫死街頭了！隻可憐我是我家單傳，還沒結婚生子，就要命赴黃泉了。
我正在胡思亂想着，一個面孔黝黑的東南亞人被幾個馬仔帶了上來。他鼻腫臉青、已經奄奄一息了，看樣子像是經過了拷打。黃大貴一點頭，幾個馬仔又把他帶了出去。我松了口氣，看樣子命赴黃泉的是他。
黃大貴笑笑說：&ldquo看來我今年還得去泰國一趟，再找個會養鬼的來。&rdquo
師父說：&ldquo現在完事了。把趙剛的骨灰給我吧？&rdquo
黃大貴說：&ldquo還不行，趙剛還沒幫我弄完那件事了，而且他對我那麽忠心，我怎麽好把他煉成丹呢？&rdquo
師父說：&ldquo無所謂，你不給我也沒話說。不過你想好了，他現在可是厲鬼，厲鬼這種東西可是翻臉不認人的。哪天你伺候他不到，呵呵&hellip&hellip&rdquo
說完師父一收笑容，抓起那個空罐子，繃着臉對我喊道：&ldquo咱們走。&rdquo
黃大貴說：&ldquo哎呀，跟你開玩笑的，你還當真。&rdquo
這時一個馬仔遞過來一個罐子，師父示意我接過來。
黃大貴說：&ldquo你要是敢把丹藥獨吞，可别怪我不客氣。&rdquo
說罷拿了二十萬給我師父， &ldquo事成之後，再給你二十萬！&rdquo
回家的路上，我說：&ldquo師父你太厲害了！&rdquo
師父摟住我的脖子說：&ldquo你記住，有的時候，智慧比法術還有用處！不過，&rdquo他頓了頓說，&ldquo你剛才演技還真不錯，裝哭裝得真像啊！&rdquo
我說：&ldquo師父，我當時不是裝的。&rdquo
師父把那二十萬遞給我。我掂掂錢，笑着說：&ldquo您不做騙子可惜了！&rdquo
師父在我腦袋上用力地拍了一下說：&ldquo上次憑真本事還不是沒有賺到錢！&rdquo
第二天一早，我們沒有睡覺，就直接趕往了李警官家。他家正忙着把人們送上車去殡儀館遺體告别。據說今天還會有儀式，而小倩必須要參加儀式。
李向北問：&ldquo現在怎麽辦？&rdquo
師父說：&ldquo他絕對不能去參加遺體告别，這厲鬼如果與屍體碰了面，那還不是要鬧詐屍！火葬場的屍體可不少，如果真把事情鬧大就麻煩了！你去把孩子叫來。&rdquo
李向北遲疑了一下，跑到樓下。 小倩此時已經跟着人流走到了樓下，李向北一開始想把她硬拖回來，但是小倩不肯，就在他們拉扯間，師父打開窗子，手舉着那罐骨灰，沖着樓下喝道：&ldquo還不上來見我！&rdquo
小倩見到師父手裏的罐子，甩開李向北的手，就沖上了樓。李向北跟着一起跑了上來。小倩一見到師父，就喊道：&ldquo老東西，你到底爲什麽要跟我過不去？&rdquo
師父說：&ldquo你害死了李向南，還想去大鬧葬禮嗎？&rdquo
小倩猙獰地笑道：&ldquo到了那裏，我就把他們都殺了，殺死的人越多，屍體就越多，屍體越多，我的兵就越多，哈哈哈哈哈！老東西，你最好别礙我的事！&rdquo
師父說：&ldquo你的骨灰在我手裏，還敢嘴硬！&rdquo
小倩一張嘴，就呲出了一寸長的獠牙。她的眼睛瞪得血紅，臉卻變成了青色。
師父說：&ldquo你現在離開小倩的身體，我就饒了你。&rdquo
小倩咆哮一聲道：&ldquo那不如我現在就殺了你！&rdquo
說着她一擡手，亮出了一個剃須刀片，那刀片一瞬間就飛到了師父的脖子邊。師父一閃，雖然沒有被割到動脈，但仍被割破了皮膚。小倩趁師父一閃身失去平衡的那一瞬間，撲向了師父手中的骨灰罐。師父一揚手，将骨灰罐丢給了我。小倩一轉身又向我的方向撲了過來。 我見到她撲過來，李向北與我本能地向門外跑。
師父在我身後喊：&ldquo别出去！&rdquo
但此時我們已經跑到了門外。我一看周圍，立即就傻了眼。
原本是樓道的電梯間，卻變成了一個漆黑的牢籠。所有的出口都被枯骨一般的栅欄擋住了，我們再想回頭進門，門卻找不到了。突然一個青面獠牙的男鬼出現了，他搖晃着身體向我們撲了過來。
李向北抓住我的胳膊問：&ldquo這是怎麽回事？&rdquo
我說：&ldquo這是幻覺！這是幻覺！&rdquo
李向北也跟着喊：&ldquo這是幻覺，這是幻覺！&rdquo
我問他：&ldquo你學我幹嘛？&rdquo
他說：&ldquo我以爲這是咒語。&rdquo
就在猛鬼撲向我們的那一瞬間，師父跑了出來，他見到這情景馬上一掐中指喊道：&ldquo@#￥%！&rdquo 那鬼&ldquo嗖&rdquo地一下就不見了。
&ldquo師父你喊的什麽？&rdquo
師父說：&ldquo我也不知道，隻是吓唬他一下。&rdquo
連鬼都敢騙！這時我開始嚴重懷疑我師父真的是一個江湖騙子。
這時師父從懷裏掏出一個紙符，貼在了牢籠上面，一咬中指，在那個紙符上畫了一個圈。頓時周圍的幻象就消失了。我們又回到了樓道的空間，但小倩已經不見了蹤影。
師父喊道：&ldquo不好，李向北呢？&rdquo 就在這時，李向北突然&ldquo哎呦&rdquo地喊了一聲，我們循聲跑到屋子門口，見到他晃悠着身子倒了下去。我們往他的身後望去，小倩正站在他的身後。隻見小倩臉色鐵青，眼圈烏黑，吸血鬼一般的牙齒上沾滿了鮮血。
師父大叫：&ldquo不好！你快打開他的骨灰罐，向裏面撒尿！童子尿可以讓他魂飛魄散！&rdquo
突然師父像是想起了什麽，對我喊道：&ldquo你還是不是童子？&rdquo
我說：&ldquo是！我是！&rdquo
小倩聽到這話，擡起頭笑道：&ldquo這麽大還是童子，不嫌丢人！&rdquo
我急忙打開罐子，就要撒尿。但是不知是太緊張還是不好意思在女人面前撒尿，我就是尿不出來。
這時小倩見到我的行動，立即停止了對師父的攻擊，她像螞蚱一樣跳起來，如蜘蛛一般倒挂在房頂上，然後向我猛撲下來。
我幾乎帶着哭音喊道：&ldquo師父救命啊！&rdquo
師父卻并不管我，而是跑到門口，在李向北的口袋裏亂翻着什麽。
見到這情景，我這次真的哭了，哭喊道：&ldquo師父，我尿不出來&hellip&hellip&rdquo
這時小倩已經将我撲倒在地，張嘴就要咬我的脖子。我一伸手，她那尖銳的牙齒就咬在了我的胳膊上，頓時我覺得下身一熱，心想：壞了，尿褲子了。
小倩松開口，又向我的脖子咬來。我眼前一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小倩躺在地上。後腦粘着一張紙符。
師父說：&ldquo快把他的骨灰撒到地上。&rdquo
我低頭一看，地上都是我的尿。我急忙照做。
頓時這骨灰就溶解了，變成了一灘黑泥。小倩倒在一邊的身體，抽搐了一下，就不動了。
我埋怨師父說：&ldquo爲什麽不早說，剛剛她上樓之前，就應該讓我往裏面撒尿的，幹嘛非要等到她上來。&rdquo
師父說：&ldquo你個膽小鬼，如果厲鬼附身，必須當着厲鬼的面撒尿，不然，厲鬼魂飛魄散，被附身的那個人也會跟着死掉！&rdquo
&ldquo死掉？&rdquo我突然想到了小倩，&ldquo師父，小倩沒事吧？&rdquo
師父歎口氣說：&ldquo沒事，她隻是暈了過去。這五毒靈符對人傷害很大，本是不得已的時候才可以用的。現在小倩恐怕已經中毒，你趕快叫救護車吧。&rdquo
不一會兒，救護車就來了，拉走了李向北與小倩。
警察也聞訊而來。他們見到這情景，相互耳語了一番，就沒有再做更多的盤問。這令我們很是驚奇。
第二天，電視裏播出了警察查抄黃大貴賭場的消息，據說查獲賭資竟達一個億，同時還起獲了20公斤的海洛因。黃大貴這次是必死無疑了。我聽了這消息，反而不太高興，我說：&ldquo師父，咱們剩下的20萬泡湯了。&rdquo
師父說：&ldquo你就知足吧，就怕他給了你，你也沒命花。&rdquo
幾天後，小倩與李向北就都相繼出院了。他們登門對我們進行感謝。師父說：&ldquo行了，摘下你的假發吧！别裝了，李向南警官。&rdquo
李向南摘下了假發，露出了他的光頭，笑着說：&ldquo我可不是故意騙您，而是爲了躲這些黑幫的追殺。這是我上司爲了保護我，而想出的辦法。其實我真有一個孿生兄弟，他爲了配合我，這些日子躲了起來，而我裝成了他的樣子。&rdquo
我問：&ldquo那小倩呢？真是鬼上身嗎？&rdquo
李向南說：&ldquo當然是，我早就知道是黃大貴背後搗鬼，隻不過不能直接告訴你們，如果我說了，你們就該不幫我了，呵呵。其實一開始我也并不信鬼神這些東西，但最後我還是相信了，這還要多感謝您啊，季師傅！&rdquo
師父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問：&ldquo爲什麽？&rdquo
&ldquo因爲您的兒子一直在黃大貴的手下。&rdquo
師父的臉上露出了既憤怒又尴尬的表情。
李向南說：&ldquo您别誤會，他在警校時候的事情，是我們安排的。我們故意讓他與教官吵了一架，然後安排他去黃大貴那邊當卧底。這次破案沒有他提供的情報，我們絕不可能把他們一網打盡。&rdquo
師父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說：&ldquo怪不得他剛被開除的時候，我算出的卦象那麽怪異。當時我沒看懂這個卦象，但是因爲我看到結局還不錯，所以才沒有出手幹預。要不然我非打死他不可。&rdquo
李警官點了一根煙說：&ldquo如果季師傅不精通這些法術，使得小季從小耳濡目染，他就不可能一眼看出小倩的問題。是小季讓我來找季師傅的。他說您一定會出手幫助的，哦對了，我忘記說了，小季是我的警校同學，我們關系鐵得很。&rdquo
師父鼻子裏&ldquo哼&rdquo地一聲，說：&ldquo那你給我的那個名片，上面的電話就是他的吧？我就說這聲音怎麽那麽耳熟呢！還故意拿捏着說話，那個臭小子，居然聯合外人騙老子！&rdquo
我說：&ldquo師父，您算卦那麽準，爲什麽算出不來呢？&rdquo
師父支吾地說：&ldquo這你都不懂，你不是說有一個叫什麽測不準原理的嘛！&rdquo
等李警官走後，我問師傅：&ldquo那您幫我算算，我和小倩有沒有緣分啊？&rdquo
師父神秘地笑笑說：&ldquo測不準，測不準&hellip&hellip&rdquo
&ldquo对不起，请你听我说一句话好不好？我们只负责起名字或者风水堪舆之类的业务。驱魔我们是不管的&hellip&hellip当然不一样，你和猴子也是同一个起源，那能一样吗？我怎么就跟你讲不明白呢？你听好了，我们不驱魔！哎呀，驱鬼我们也不管。再说一次，我们帮不了你&hellip&hellip哎呀，不是钱的问题，你给我多少钱，我也帮不了你&hellip&hellip不过，你还是先说说，你能给多少？&hellip&hellip哦，那你还是找别人吧！&rdquo
我急忙挂掉了电话。这个人很烦，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电话要我们去帮他驱魔了。
几乎每隔几天，我就要应付一个这样的电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我们这个小城市里，既没有道观，也没有寺庙，大仙一类的人也很难找。打着易经旗号做起名业务的公司也只有我们一家。
说起来，我的师父还真的学过一些道术。但是他对我说，道术都有反噬，用到好处还行，用到坏处，就会引火烧身。所以我们秉承的一贯原则就是：只管起名字，不管做法事。至于堪舆风水，要看情况，一般来讲，如果客户的风水极为凶险，我们可以帮他改善。这算是助人，是积阴德的事情。
而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我们提供的只是一种心理安慰而已。如果一个人总是认为自己要倒霉，他就倾向于作出让自己倒霉的事情来。而如果一个人觉得自己有人帮助，会走好运，那么他就会做出让自己走运的事情来。全在于他给自己的心理暗示。
我的师父花白着头发，身穿一套休闲西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文绉绉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学教授。而他也确实是一个学问人，据说汉字一共有五万多个，他能一字不漏地写下来。每一个字的本意，以及最早的出处，他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若是去大学讲古汉语，绝对不比那些大学教授差。
他一进屋就问：&ldquo今天有生意吗？&rdquo
我说：&ldquo就上次那个让咱们驱魔的。&rdquo
他说：&ldquo哦，不管他。&rdquo
他绕到我身后，走过来看了电脑屏幕一眼说：&ldquo还挺用功的？来，给我背一遍。&rdquo
我急忙站起身递过去一杯茶说：&ldquo师父喝茶。&rdquo
他接过茶抿了一口，冲我一笑说：&ldquo背一遍。&rdquo
我赶紧递过去烟斗说：&ldquo师父吸烟。&rdquo
他吸了一口烟，然后嘿嘿一笑说：&ldquo臭小子，玩游戏了吧？我让你背，可是为你好。你爸爸把你交给我，就是让你学本事的。别弄得好像是给我应付差事一样。你得跟你爸爸学，才17岁，就学精了三门功夫。&rdquo
我应和道：&ldquo是，师父。&rdquo
有人就拿他开涮说：&ldquo他道术学得那么好，天下之事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载，怎么会没算出自己将死于车祸呢？&rdquo
其实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我很多年。后来我师父的一席话让我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拿出一个东西说：&ldquo来，你闭上眼睛，摸摸这个东西是什么。&rdquo
说着就塞到了我手里一个软趴趴的东西。我捏了捏说：&ldquo这是小孩子玩儿的橡皮泥吧？&rdquo
他笑着说：&ldquo对，什么形状的？&rdquo
我说：&ldquo刚刚还是圆形的。&rdquo
他问：&ldquo为什么说刚刚？&rdquo
我说：&ldquo因为我刚才为了感觉它是什么做的，轻轻一捏，它就变了形状了。&rdquo
他说：&ldquo对了，因为你参与到这个事件中去了。你摸了它，它就改变了。所以你永远不可能算出自己将来会怎样，因为你始终参与在其中，一旦你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你就等于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每算一次，你就变一次。&rdquo
我说：&ldquo哦，这个好像就叫做测不准原理。&rdquo
师父一愣说：&ldquo这个名字真不错！说出去能唬住不少人。&rdquo
我嘿嘿一笑说：&ldquo啊？原来您这个理论是用来给自己算不准当借口的啊？&rdquo
师父说：&ldquo你胡说什么，我哪次算得不准了？反正你记住，算出别人的命运，只要你不告诉他，就等于没有改变。但你告诉他了，命运就变了。&rdquo
不知道我的命运如何，我自认为还是比较擅长理工科，但是我没考上大学，当工程师的梦想也就被我抛到了一边。现在出来跟师父在一起，主要就是想学点本事，好歹将来能混口饭吃。
师父与我父亲是同门师兄弟，父亲把我托付给他，可算是找对了人。自从我来到师父身边拜师学艺以来，师父一直将我当亲生儿子看待。他的亲生儿子，反倒是与他比较疏远。据说他的儿子一向学习优良，高中一毕业，就考上了警校。按说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但是没过多久，就与学校的一名教官发生了冲突，中途就退了学。这件事一直是我师父的心病，在他面前谁也不敢提起这件事。
对于这件事，我就很不明白，既然师父算卦那么准，为什么不提前做出防范的措施呢？莫非他算出自己的儿子将来还有别的变数？
这时恼人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我接起电话说：&ldquo怎么又是你，不是说了么？我们不管驱魔的，我们不会！&hellip&hellip没有，没有，我们上哪里给你找和尚去？&hellip&hellip基督教的牧师？大哥，你拿我们当什么了？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hellip&hellip什么？你说多少？&rdquo
我急忙捂住电话的话筒，对师父说：&ldquo师父，他说给20万。&rdquo
师父一摆手，小声说：&ldquo2000万我也不干！&rdquo
我松开手，对着话筒说：&ldquo师父说了，2000万也不干。&rdquo
挂了电话，师父厉声道：&ldquo你个臭小子，哪能这样跟人家说话的！&rdquo
我说：&ldquo这是你的原话啊，我又没添油加醋！&rdquo
他说：&ldquo我看你爸爸当初一定是把别人家的孩子抱回家了。&rdquo
他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起来。
&ldquo请进！&rdquo我与师父一起喊。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光头中年男人。他的头是如此的光亮，以至于我一开始都没注意到他那身特殊的穿着：藏蓝色大衣，胸前还有警号，是名警察。
师父站起身迎上去问：&ldquo请问您&hellip&hellip&rdquo
他说：&ldquo哦，您好，您就是季师傅吧？我姓李，之前给您这里打过电话。&rdquo
我&ldquo噌&rdquo地一下站起身说：&ldquo哎呦，就是您啊！&rdquo
师父说：&ldquo不是我不管，是我真的不会。&rdquo
李警官一伸手，拦住了师父的话说：&ldquo季师傅，我也不为难您，您听我讲一讲这件事，听完了如果您还说不帮，我二话不说就走。行不行？&rdquo
李警官说，他有一个女儿，名字叫做小倩，十分可爱的一个女孩子，从小就很懂事。现在正在上高中，已经高三了，即将升入大学。但是她却患上了一种怪病。每当夜里的时候，她就会起床，四处行走，嘴里还在不停地说：&ldquo爸爸要死了，爸爸要死了。&rdquo
他说，有一天晚上，外面下大雨，打起了闪电。孩子妈被雷声吵醒了，在闪电中，她见到小倩正站在床边，冲着自己笑。而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刀！
从那天之后，她妈每晚睡觉前都要把她的手绑在床上。还会把所有的刀子，剪刀一类的工具放到工具箱里锁好。这时她就开始闹了，尖叫，还冲她妈骂难听的脏话。早晨醒来的时候，她却完全不记得这些事情，仍然是原来那种乖巧可爱的样子。
我插嘴说：&ldquo这种事情你应该带她去医院啊。&rdquo
李警官说：&ldquo去医院看了，没用。各项检查都做了，检查不出来任何问题。我还带她去过几个心理诊所治疗。结果在一次催眠治疗的过程中，小倩在催眠状态下，说出了一些她绝不可能知道的事情。&rdquo
&ldquo她说什么？&rdquo我问。
&ldquo她说&hellip&hellip她说她是赵刚，找我复仇来的。她不可能知道赵刚是谁的！&rdquo李警官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ldquo赵刚是谁？&rdquo我问。
&ldquo赵刚是我之前抓过的一个毒贩，他专门吃学校，也就是将毒品卖给学校的学生。&rdquo
&ldquo您是缉毒的？&rdquo我问。
&ldquo不，我只是普通刑警。那次抓他纯属意外。我跟几个同事去出任务，回来的路上经过一所学校的时候，见到他们正在与另一群人动刀子。我们就冲了过去，把他们都拿下了。结果搜身的时候，发现他身上带了100克海洛因，然后就审判、定罪、枪毙。&rdquo
&ldquo这样的人死有余辜。&rdquo我恨恨地说。
师父冲我使了个眼色，说：&ldquo您的女儿很可怜，但我们真的不会驱魔！&rdquo
李警官看了看我们，失望地摇了摇头说：&ldquo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rdquo
我们将李警官送到了门口，李警官转过身递给我一张照片说：&ldquo这是我女儿，如果你们可怜她，就帮帮她&hellip&hellip&rdquo说到这里他眼里溢出了泪花。
我就见不得人哭，一见到人哭我心里就酸酸的。我接过照片，上面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白净的鹅蛋脸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
李警官又递给我一张名片，他说：&ldquo这是我一个朋友的电话，他是我最值得信任的人，也是消息最灵通的人。你们想要什么信息，他都可以提供给你。&rdquo
送李警官走后，我关上门，然后对师父说：&ldquo师父，这种东西活着的时候卖毒品祸害孩子，死了还要当恶鬼祸害李警官的家人。不除掉他，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帮助他们，这可是积阴德的事情啊。&rdquo
师父说：&ldquo你口诀背会了吗？&rdquo
我说：&ldquo您怎么又绕回来了？这件事您到底管不管？&rdquo
&ldquo不&mdash&mdash管！&rdquo
师父生气地推门出去了，留下我一个人看家。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拿出了小倩的照片来看。这个女孩真是太漂亮了，清纯得让人有心要碎掉的感觉。在我的幻想中，她是一个公主，被邪恶的巫师所劫持。而我是一个白马骑士，在爱情力量的驱使下，高举着我的剑冲向敌阵，英勇奋战以一当百，终于战胜了邪恶的巫师，救走了美人。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趴在桌子上，口水流得满照片都是。我急忙擦干净照片，将它塞进了我的钱包。如果有人问起，我就可以吹牛说这是我的女朋友。
就在几天之后，我与师父正在吃饭的时候，电视里传出了一条新闻。新闻中说：李警官在追捕逃犯的过程中，被歹徒刺中28刀，终因抢救无效英勇殉职。
听到这条新闻的时候，我与师父都惊呆了。
半晌，我缓过神对师父说：&ldquo您的法力那么高强，他上次来的时候，您应该可以看出他近期有横祸啊！您为什么不告诉他呢？就算您要避祸，隐晦地提醒他一下也行啊！&rdquo
师父听了很委屈，瞪着大眼睛辩解：&ldquo我哪里看得出来，他当时并没有什么异常，照理说应该是可以活到七十岁的。我要是看到了他有横祸，我能不提醒他吗？&rdquo
&ldquo师父，那您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您的法术退化了，还是有人暗中捣鬼谋害他啊？&rdquo
&ldquo少说话，多吃饭！&rdquo他用筷子敲了敲盘子。
我放下了碗说：&ldquo师父，我想学驱魔的法术。&rdquo
师父不理我继续吃饭。
我说：&ldquo师父&hellip&hellip&rdquo
师父&ldquo啪&rdquo地把碗往桌子上一摔，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ldquo我想学东西，这有错吗？&rdquo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吼道：&ldquo你爸爸把你托付给我，为的就是看好你，让你别出事！我只教你起名预测，法术一概不教！&rdquo
师父真的生气了。因为他冲我吼的时候，嘴里还往外喷了几个米粒。他可是斯文人，之前剔牙都要转过身用手挡着。而刚才至少喷出了五个米粒，足以证明他的愤怒值已经达到了五颗星的程度。
于是我决定采用聪明的策略：我低下头不说话。
他见我不出声了，就慢慢地坐下，重重地叹了口气对我说：&ldquo你可是你们家的独苗啊！我不能让你学这个。你学这个早晚要像你爸爸一样出事。&rdquo
不一会儿，师父推门走了进来，在我身边转了好半天，最后终于说：&ldquo要不这样，我跟你去他家，看看他家闺女到底怎么回事。要是问题不大，我就帮他，如果问题大，我也帮不了。&rdquo
我放下鼠标，抬起头问：&ldquo真的？&rdquo
师父说：&ldquo真的！&rdquo
当天下午，我们就跑到了李警官家里。他们家里摆着灵堂，一个中年女人与一个漂亮的女孩正跪在李警官遗像的旁边烧纸。这个漂亮的女孩应该就是李警官的女儿小倩了。见到小倩青中泛黄的脸色，我觉得她病得不轻。我与师父向遗像鞠了躬，他家的人也还了礼。
我们问旁边主事的人，谁是李警官的弟弟。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站了起来。他脸色苍白，红着眼圈，下巴上胡子拉碴的，身上穿着麻衣。他的长相与李警官简直一模一样，惟一的不同就是他长了茂密的头发，以他的年龄来看，这头发简直是茂密得不可思议。
我们将他拉到一边小声介绍说：&ldquo这就是你们一直找的季师傅。&rdquo
那个男人忙握紧师父的手低声说：&ldquo季师傅您好！您好！我是李向南的孪生弟弟，李向北。&rdquo
师父说：&ldquo你别动声色，别告诉他们我是谁，就只管把他女儿叫来，让我看看。&rdquo
李向北走到女孩跟前，把她叫了出来。那女孩安静地跟在她叔叔身后，看着我们的时候，眼里带着一些羞涩。走过来时她还看了我一眼，我的心一下子就狂跳起来。
我记得在照片上，她本应该是双眼睑，大眼睛。但过度的悲痛，使得她肿成了单眼皮，小眼睛。长期劣质的睡眠，使得她眼圈发乌，眼神稍有一点呆滞。
李向北对小倩说：&ldquo这是你父亲的朋友，他们来看你的。&rdquo
小倩先是看了看我，又打量了一下师父。当她见到我师父的时候，眼神突然变得雪亮起来。她突然一笑说：&ldquo你终于来了。&rdquo
她那邪恶的声音，与她乖巧的形象完全不相符。
师父显然也没有料到，他忙问道：&ldquo你到底是谁？&rdquo
小倩说：&ldquo我警告你，别给自己找麻烦。冤有头债有主，我报仇不关你们的事。&rdquo
我很害怕，李向北也流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但是师父终归是艺高人胆大，他说：&ldquo就你这点法力，还想跟我过招儿，告诉你，你现在离开，我还放你一条生路。过了今天你不走，我就来把你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rdquo
小倩却理也不理，又走回了自己的位置，重新跪了下去给前来吊唁的客人还礼。
师父对李向北说：&ldquo不用太担心，明天才出殡，那时这里的阴气最重，只有那时他才好出手。&rdquo
我说：&ldquo师父，还用那么费事吗？您刚刚不是说，明天来就可以把他打得魂飞魄散吗？既然这样有把握，为什么不趁现在下手？&rdquo
师父没说话。
李向北一直把我们送到楼下。师父暗地里交给他一个很小的纸包，他说里面有一个纸符，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可以拿出来贴在她头上。因为这个东西上面涂了五种剧毒生物的毒液，对人的伤害很大。
走的时候，师父见四下里无人，在我的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ldquo哎呦，师父您干嘛？&rdquo我揉着头问。
师父说：&ldquo你这家伙，还问我为什么不现在下手！&rdquo
&ldquo怎么了？您不是说能把他打得魂飞魄散吗？&rdquo
师父说：&ldquo我那是吓唬他呢！他什么底细我都不知道，万一失守，那不是丢脸丢到家！&rdquo
我说：&ldquo我觉得他不可能有多少法力，因为他如果真的法力强大，警察怎么会抓到他，还给他判刑、枪毙？&rdquo
师父说：&ldquo邪术要见效都是很慢的，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可警察抓他却是一瞬间的事情。他邪术再厉害，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把所有人都弄死。你记住，邪术再强大，也是无法跟国家机器抗衡的。&rdquo
我说：&ldquo那明天咱们怎么办？&rdquo
师父说：&ldquo你把李警官留下的名片给我，我先打电话找那个警界的人，问问情况。&rdquo
我翻出了名片，递给师傅。在我翻名片的时候，师傅看到了我钱包里的照片，我见到他偷偷地笑了一下。
师父给名片上的那个人通完电话，心事重重地对我说：&ldquo走。&rdquo
&ldquo师父，去哪里啊？您说话总是这么简短不行啊，有什么事情您得跟我说，不然我怎么跟您学东西啊？&rdquo
他快步走向路边，一伸手拦了一辆出租，上了车，师父才对我说：&ldquo刚刚那个人告诉我，赵刚跟一个干毒品生意的老板认识，经常带着毒品去学校卖。那个大老板现在经营着一个地下赌场，就是上次那个拿着枪逼着咱们给他看风水的黄大贵。&rdquo
&ldquo是那个无赖！&rdquo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混蛋，拿着枪让我们给他看风水，之前许诺说给我们一个亿，但看过之后就扔给了我一块钱，说是让我换成津巴布韦币，这钱起码值十个亿。
&ldquo你记得他屋子里的那些瓶瓶罐罐吗？你还问那些东西是什么？&rdquo
&ldquo记得。&rdquo
&ldquo那些东西，是他养的鬼！里面装的都是夭折的小孩子。那个赵刚是孤儿，他临死前托黄大贵的亲信给他收的尸，然后黄大贵就把他养了起来。&rdquo
&ldquo那咱们找他有什么用？尸体肯定是不会给咱们的！&rdquo
他说：&ldquo我有办法。&rdquo 到了黄大贵的赌场门口，师父对一个守门的马仔说：&ldquo我是来看风水的。你去告诉你们老板，我是季师傅。&rdquo 那守门的很听话，一路小跑进了赌场里。不一会儿就出来了，说老板让我们进去。
师父小声对我说：&ldquo你一会儿可别乱说话，乱说话咱们今天可都活不成了。&rdquo
我本不担心，甚至还盘算着在这里玩一会儿。听师父说了这话，我就紧张起来，心脏怦怦地打鼓，两条腿都有点发软了。
黄大贵坐在座位里，微笑地看着我和师父进来，他说：&ldquo稀客啊，今天怎么想到来我这里了？上次不是给完你钱了吗？&rdquo
师父说：&ldquo我听说最近您得罪了一个人，那个人找了个风水师，在你的场子里偷放了一些东西。&rdquo
&ldquo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不过，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您是怎么知道的？&rdquo
&ldquo雕虫小技，一看便知。&rdquo
&ldquo那为什么想起来跑到这里告诉我？有什么目的？&rdquo
师父笑笑说：&ldquo我可以帮你除了那些东西。但是你得给我一样东西。&rdquo
&ldquo什么东西？&rdquo
&ldquo赵刚。&rdquo
黄大贵警觉地撩起眼皮瞄了师父一眼，又低下头拿出了一根烟，自顾自地点着了问：&ldquo他不是死了么？&rdquo
&ldquo你养着他的鬼呢！&rdquo
黄大贵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继续吸烟。
&ldquo把他的骨灰给我，我就帮你除去赌场里的东西。&rdquo
黄大贵虚着眼睛说：&ldquo我怎么知道赌场里的东西不是你放的？&rdquo
师父说：&ldquo我进不来。你不是有门卫吗？只有你熟悉的人，才能进来，对不对？是你的身边人干的。&rdquo
黄大贵不愧是黑帮老大，听了这话一点声色都没有流露出来。但我知道，他听了这话心里其实早就已经打鼓了，只是历经多年风浪，使他养成了极好的心理素质，才让他没有表露出一点惊慌的表情。
&ldquo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rdquo黄大贵问这话，代表他已经相信了。
&ldquo赵刚自己说的。&rdquo
&ldquo他既然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反而去告诉你们？当初我要养他，是为了让他帮我找回他弄丢的东西。他不去找货，去告诉你们这种事情干嘛？说不通啊！&rdquo
黄大贵的确是聪明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看出破绽。正在我心慌的时候，师父说：&ldquo那是因为整个县城，只有我一个人是有阴阳眼的。他除了我，没人可以告诉。&rdquo
黄大贵把烟掐灭，又拿出一支新的烟点上。他用力地吸了几口之后，又问：&ldquo还是不对，那你要他的骨灰干嘛？你帮我了事，应该要钱才对，要他干嘛？&rdquo
师父哈哈一笑说：&ldquo赵刚是万里难寻的上品厉鬼，我要用他的魂魄炼丹！用他炼出的丹药，吃了可以益寿延年，法力大增！&rdquo
黄大贵一听来了精神：&ldquo我给你两千万，炼出的丹药归我。&rdquo
师父露出了坚决的表情：&ldquo不行！&rdquo
我心里想：不行？！搞什么搞！您哪里会炼什么丹药啊！答应他咱们还有两千万呐！到时候随便给他一个破药丸子不就行了。然后移民远走他乡，两千万一辈子都花不完啊！
黄大贵说：&ldquo那我就不给。&rdquo
师父起身要走。
黄大贵一使眼色说：&ldquo想走？！&rdquo两个马仔立即走了上来，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我立即就吓出了眼泪，带着哭腔说道：&ldquo师父，你就给他吧！&rdquo
黄大贵说：&ldquo你看你徒弟多明白事理。&rdquo
师父说：&ldquo不是我不明白事理，而是你答应给我两千万，可问题是，你真的会给吗？上次你说给我一个亿，结果就甩给我一张一块钱的钞票。我怎么信任你？&rdquo
黄大贵说：&ldquo我是想给你那么多，但我给不起嘛！&rdquo
师父说：&ldquo所以你说两千万我才不信你，你要是说给个20万、30万，我倒相信。再说了，两千万，你就是给得起，我也拿不走啊！&rdquo
我心想：完，移民泡汤了。
黄大贵说：&ldquo聪明人啊！聪明人！好！&rdquo
于是我与师父连夜做法。师父在赌场里乱走一圈，瞎打了一套拳法之后，伸手从地上抓起了什么东西，然后往罐子里一扔，就急忙盖上了盖子。但是我看得很清楚，他手里什么都没有。
他拿着这个空罐子说：&ldquo一会儿我就把它扔到江里去。&rdquo
黄大贵笑了笑说：&ldquo把他弄死。&rdquo
我一听坏了，被识破了。心想：师父你也太不敬业了。你提前在场子里扔点什么东西，然后再表演也行啊。这回可是真要横死街头了！只可怜我是我家单传，还没结婚生子，就要命赴黄泉了。
我正在胡思乱想着，一个面孔黝黑的东南亚人被几个马仔带了上来。他鼻肿脸青、已经奄奄一息了，看样子像是经过了拷打。黄大贵一点头，几个马仔又把他带了出去。我松了口气，看样子命赴黄泉的是他。
黄大贵笑笑说：&ldquo看来我今年还得去泰国一趟，再找个会养鬼的来。&rdquo
师父说：&ldquo现在完事了。把赵刚的骨灰给我吧？&rdquo
黄大贵说：&ldquo还不行，赵刚还没帮我弄完那件事了，而且他对我那么忠心，我怎么好把他炼成丹呢？&rdquo
师父说：&ldquo无所谓，你不给我也没话说。不过你想好了，他现在可是厉鬼，厉鬼这种东西可是翻脸不认人的。哪天你伺候他不到，呵呵&hellip&hellip&rdquo
说完师父一收笑容，抓起那个空罐子，绷着脸对我喊道：&ldquo咱们走。&rdquo
黄大贵说：&ldquo哎呀，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rdquo
这时一个马仔递过来一个罐子，师父示意我接过来。
黄大贵说：&ldquo你要是敢把丹药独吞，可别怪我不客气。&rdquo
说罢拿了二十万给我师父， &ldquo事成之后，再给你二十万！&rdquo
回家的路上，我说：&ldquo师父你太厉害了！&rdquo
师父搂住我的脖子说：&ldquo你记住，有的时候，智慧比法术还有用处！不过，&rdquo他顿了顿说，&ldquo你刚才演技还真不错，装哭装得真像啊！&rdquo
我说：&ldquo师父，我当时不是装的。&rdquo
师父把那二十万递给我。我掂掂钱，笑着说：&ldquo您不做骗子可惜了！&rdquo
师父在我脑袋上用力地拍了一下说：&ldquo上次凭真本事还不是没有赚到钱！&rdquo
第二天一早，我们没有睡觉，就直接赶往了李警官家。他家正忙着把人们送上车去殡仪馆遗体告别。据说今天还会有仪式，而小倩必须要参加仪式。
李向北问：&ldquo现在怎么办？&rdquo
师父说：&ldquo他绝对不能去参加遗体告别，这厉鬼如果与尸体碰了面，那还不是要闹诈尸！火葬场的尸体可不少，如果真把事情闹大就麻烦了！你去把孩子叫来。&rdquo
李向北迟疑了一下，跑到楼下。 小倩此时已经跟着人流走到了楼下，李向北一开始想把她硬拖回来，但是小倩不肯，就在他们拉扯间，师父打开窗子，手举着那罐骨灰，冲着楼下喝道：&ldquo还不上来见我！&rdquo
小倩见到师父手里的罐子，甩开李向北的手，就冲上了楼。李向北跟着一起跑了上来。小倩一见到师父，就喊道：&ldquo老东西，你到底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rdquo
师父说：&ldquo你害死了李向南，还想去大闹葬礼吗？&rdquo
小倩狰狞地笑道：&ldquo到了那里，我就把他们都杀了，杀死的人越多，尸体就越多，尸体越多，我的兵就越多，哈哈哈哈哈！老东西，你最好别碍我的事！&rdquo
师父说：&ldquo你的骨灰在我手里，还敢嘴硬！&rdquo
小倩一张嘴，就呲出了一寸长的獠牙。她的眼睛瞪得血红，脸却变成了青色。
师父说：&ldquo你现在离开小倩的身体，我就饶了你。&rdquo
小倩咆哮一声道：&ldquo那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rdquo
说着她一抬手，亮出了一个剃须刀片，那刀片一瞬间就飞到了师父的脖子边。师父一闪，虽然没有被割到动脉，但仍被割破了皮肤。小倩趁师父一闪身失去平衡的那一瞬间，扑向了师父手中的骨灰罐。师父一扬手，将骨灰罐丢给了我。小倩一转身又向我的方向扑了过来。 我见到她扑过来，李向北与我本能地向门外跑。
师父在我身后喊：&ldquo别出去！&rdquo
但此时我们已经跑到了门外。我一看周围，立即就傻了眼。
原本是楼道的电梯间，却变成了一个漆黑的牢笼。所有的出口都被枯骨一般的栅栏挡住了，我们再想回头进门，门却找不到了。突然一个青面獠牙的男鬼出现了，他摇晃着身体向我们扑了过来。
李向北抓住我的胳膊问：&ldquo这是怎么回事？&rdquo
我说：&ldquo这是幻觉！这是幻觉！&rdquo
李向北也跟着喊：&ldquo这是幻觉，这是幻觉！&rdquo
我问他：&ldquo你学我干嘛？&rdquo
他说：&ldquo我以为这是咒语。&rdquo
就在猛鬼扑向我们的那一瞬间，师父跑了出来，他见到这情景马上一掐中指喊道：&ldquo@#￥%！&rdquo 那鬼&ldquo嗖&rdquo地一下就不见了。
&ldquo师父你喊的什么？&rdquo
师父说：&ldquo我也不知道，只是吓唬他一下。&rdquo
连鬼都敢骗！这时我开始严重怀疑我师父真的是一个江湖骗子。
这时师父从怀里掏出一个纸符，贴在了牢笼上面，一咬中指，在那个纸符上画了一个圈。顿时周围的幻象就消失了。我们又回到了楼道的空间，但小倩已经不见了踪影。
师父喊道：&ldquo不好，李向北呢？&rdquo 就在这时，李向北突然&ldquo哎呦&rdquo地喊了一声，我们循声跑到屋子门口，见到他晃悠着身子倒了下去。我们往他的身后望去，小倩正站在他的身后。只见小倩脸色铁青，眼圈乌黑，吸血鬼一般的牙齿上沾满了鲜血。
师父大叫：&ldquo不好！你快打开他的骨灰罐，向里面撒尿！童子尿可以让他魂飞魄散！&rdquo
突然师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我喊道：&ldquo你还是不是童子？&rdquo
我说：&ldquo是！我是！&rdquo
小倩听到这话，抬起头笑道：&ldquo这么大还是童子，不嫌丢人！&rdquo
我急忙打开罐子，就要撒尿。但是不知是太紧张还是不好意思在女人面前撒尿，我就是尿不出来。
这时小倩见到我的行动，立即停止了对师父的攻击，她像蚂蚱一样跳起来，如蜘蛛一般倒挂在房顶上，然后向我猛扑下来。
我几乎带着哭音喊道：&ldquo师父救命啊！&rdquo
师父却并不管我，而是跑到门口，在李向北的口袋里乱翻着什么。
见到这情景，我这次真的哭了，哭喊道：&ldquo师父，我尿不出来&hellip&hellip&rdquo
这时小倩已经将我扑倒在地，张嘴就要咬我的脖子。我一伸手，她那尖锐的牙齿就咬在了我的胳膊上，顿时我觉得下身一热，心想：坏了，尿裤子了。
小倩松开口，又向我的脖子咬来。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小倩躺在地上。后脑粘着一张纸符。
师父说：&ldquo快把他的骨灰撒到地上。&rdquo
我低头一看，地上都是我的尿。我急忙照做。
顿时这骨灰就溶解了，变成了一滩黑泥。小倩倒在一边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就不动了。
我埋怨师父说：&ldquo为什么不早说，刚刚她上楼之前，就应该让我往里面撒尿的，干嘛非要等到她上来。&rdquo
师父说：&ldquo你个胆小鬼，如果厉鬼附身，必须当着厉鬼的面撒尿，不然，厉鬼魂飞魄散，被附身的那个人也会跟着死掉！&rdquo
&ldquo死掉？&rdquo我突然想到了小倩，&ldquo师父，小倩没事吧？&rdquo
师父叹口气说：&ldquo没事，她只是晕了过去。这五毒灵符对人伤害很大，本是不得已的时候才可以用的。现在小倩恐怕已经中毒，你赶快叫救护车吧。&rdquo
不一会儿，救护车就来了，拉走了李向北与小倩。
警察也闻讯而来。他们见到这情景，相互耳语了一番，就没有再做更多的盘问。这令我们很是惊奇。
第二天，电视里播出了警察查抄黄大贵赌场的消息，据说查获赌资竟达一个亿，同时还起获了20公斤的海洛因。黄大贵这次是必死无疑了。我听了这消息，反而不太高兴，我说：&ldquo师父，咱们剩下的20万泡汤了。&rdquo
师父说：&ldquo你就知足吧，就怕他给了你，你也没命花。&rdquo
几天后，小倩与李向北就都相继出院了。他们登门对我们进行感谢。师父说：&ldquo行了，摘下你的假发吧！别装了，李向南警官。&rdquo
李向南摘下了假发，露出了他的光头，笑着说：&ldquo我可不是故意骗您，而是为了躲这些黑帮的追杀。这是我上司为了保护我，而想出的办法。其实我真有一个孪生兄弟，他为了配合我，这些日子躲了起来，而我装成了他的样子。&rdquo
我问：&ldquo那小倩呢？真是鬼上身吗？&rdquo
李向南说：&ldquo当然是，我早就知道是黄大贵背后捣鬼，只不过不能直接告诉你们，如果我说了，你们就该不帮我了，呵呵。其实一开始我也并不信鬼神这些东西，但最后我还是相信了，这还要多感谢您啊，季师傅！&rdquo
师父露出了不解的表情问：&ldquo为什么？&rdquo
&ldquo因为您的儿子一直在黄大贵的手下。&rdquo
师父的脸上露出了既愤怒又尴尬的表情。
李向南说：&ldquo您别误会，他在警校时候的事情，是我们安排的。我们故意让他与教官吵了一架，然后安排他去黄大贵那边当卧底。这次破案没有他提供的情报，我们绝不可能把他们一网打尽。&rdquo
师父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说：&ldquo怪不得他刚被开除的时候，我算出的卦象那么怪异。当时我没看懂这个卦象，但是因为我看到结局还不错，所以才没有出手干预。要不然我非打死他不可。&rdquo
李警官点了一根烟说：&ldquo如果季师傅不精通这些法术，使得小季从小耳濡目染，他就不可能一眼看出小倩的问题。是小季让我来找季师傅的。他说您一定会出手帮助的，哦对了，我忘记说了，小季是我的警校同学，我们关系铁得很。&rdquo
师父鼻子里&ldquo哼&rdquo地一声，说：&ldquo那你给我的那个名片，上面的电话就是他的吧？我就说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呢！还故意拿捏着说话，那个臭小子，居然联合外人骗老子！&rdquo
我说：&ldquo师父，您算卦那么准，为什么算出不来呢？&rdquo
师父支吾地说：&ldquo这你都不懂，你不是说有一个叫什么测不准原理的嘛！&rdquo
等李警官走后，我问师傅：&ldquo那您帮我算算，我和小倩有没有缘分啊？&rdquo
师父神秘地笑笑说：&ldquo测不准，测不准&hellip&hellip&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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