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太早遇见你。(疼痛小说完整版_伤感日记_诗歌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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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太早遇见你。(疼痛小说完整版

发布时间:2019-02-20 09:30:37

分类:伤感日记发布者:清风饮露
如果不是太早遇見你。(疼痛小說完整版 【1】我必須承認,我第一次見到段森,就喜歡上了他。因爲是新的兼職員工,我被調來這家靠近城郊結合部的小超市。那是連續下雨的第三天,超市生意不是很好,這是我在這家超市做奶茶促銷的第四周,滬城的春天剛剛開始。我百無聊賴地靠在架子邊玩着膠帶紙,時不時有婦女小孩過來試喝,詢問價格。(陌熙QQ942912328)段森是下午三點多鍾的時候出現的,他穿着一件藍紅格子的襯衣,一條深色牛仔褲,頭發被雨水打濕了一點點,我低着頭在撥弄飲料架上的彩帶,他那雙沾了些泥土的匡威就映入了我眼底,接着就是粗重的呼吸,和若有似無的血腥味。“你們這個是可以試吃的嗎?”我在詢問聲中擡起頭來,就看到段森那張還帶着小傷痕的臉,目光有些促狹地看着我,嘴角挂着笑。我一愣,好幾秒之後才回過神,慌慌張張地倒了一杯飲料給他,我遞過去的時候,和他的手指相碰,冰涼冰涼的觸感,指尖還有幹涸了的血迹,我莫名其妙地一驚,飲料打翻到了他的褲子上。“嘿,小妞兒,你幹嗎?”原本以爲要遭來投訴或指責,沒想到他不怒反笑,扯過展示台旁邊的紙巾擦了起來。我這才從神遊中徹底反應過來,邊道歉邊重新給他倒了一杯,段森側下頭的那個角度,看起來很像我之前在姐姐電腦上看到的那個男明星,有雨水的氣息,卻又帶着些邪氣。我咬了咬下唇,再次把杯子遞了過去……“我靠,姐姐你不是吧!!”後來我才知道,段森被我連續潑了兩次飲料的那條褲子,價格和我在這邊兼職的一個月工資差不多。我也順便知道了段森的名字、電話,還有他爲什麽會帶着傷痕跑來這麽偏僻的小超市。當時我喝着他買給我的養樂多,咬着吸管蹲在街邊聽着。因爲他惹到了校長的女兒,被人拖到這邊來進行報複,結果跑啊跑地就來到了這間超市。他抽着煙看了我一眼,說:“媽的我要是知道那女的是校長他女兒,我死都不會泡啊。”我心裏想說:“要是知道你那條褲子要八百多塊錢,我死也不會連潑兩次啊。”我從來不覺得我有什麽特長和優點,唯一說得上的大概就是勇于承認了。所以,我一點兒也不害怕承認我第二次潑飲料是故意的,更加不害怕承認我那麽惡俗地對段森一見鍾情了。大概是因爲他長得像姐姐電腦上那個有雨水氣息男明星。大概是因爲他在我無聊到極點的時候突然出現,大概是因爲他在我知道那條褲子價格後吓得差點哭了的時候,淡然一笑然後揉了揉我的頭。2003年對于我來說唯一的美好回憶,就是在那個潮濕的春日午後,認識了段森。 【2】現在細細想來,似乎我最美好那幾年所有的大事,都有段森這個人的參與。無論好壞,皆是。就在我認識了段森的一周後,我爸爸從廣州回到了滬城。當時我從兼職的地方拖着疲憊的身子下班回家,打開門就看到了斜着眼睛看我的小姨和姐姐,還有坐在沙發上,半年未見,頭發有些斑白的爸爸。整個氣氛很冷場,沒有人說話,空氣中似乎除了廚房裏雞湯的香味兒,還飄着一些不和諧的火藥味兒,我站在門口,生硬地喊了一聲:“爸爸。”他回過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看了看小姨,說:“那些錢就當我給你借的。以後,等小茹讀完書,我一定還給你,你就看着晚華……”“算了吧!如果不是看在我姐姐的份上,我一天也不會讓她待在我這裏。還錢什麽的我也不指望了,你自己都欠一屁股債。”小姨沒有等爸爸将話說完,就打斷了他,她扯了扯姐姐,“你也知道,我帶着岑岑不容易。姐夫,不是我無情,我實在是養不起小茹了。”然後我便看到了讓我一生難忘的一幕:我的爸爸,那個在我記憶裏像山一樣堅強無畏的爸爸,竟然生生地雙腿跪在了小姨面前,嘴裏說着:“我不能讓小茹高中都不念完就辍學了,你就算幫我好嗎?我知道你也困難,可是我實在找不到别人了。”這一次打斷他的不是小姨,而是我。我瘋了似的沖過去,眼淚往外狂湧,不顧一切地從地上拖起了他,卻被他一把摁住,眼神疲憊地看着我,說:“小茹,别不懂事。”小姨也受到了驚吓,和姐姐一起來扶爸爸。我隻能流着眼淚看着他們,什麽也做不了。小姨看了看我,之前的絕情有了些松動,嘴唇動了幾下,想要說什麽。我用手背擦了一把眼淚,說:“爸爸,我不想讀書了。”說完我就扯起我的書包甩門而去,我什麽也不想去理會,負氣讓我沒有任何的思考能力,憋屈的壓力和難過湧了上來。我一直以爲,傷心難過的時候,老天也應該會動容。比如像那些小說裏描繪的那樣,下着雨,刮着濕漉漉的風。可是沒有,我坐在花壇邊,星光璀璨,路邊有來來往往的甜膩情侶,我在一家公用電話亭撥通了寫在我記事本上的電話。段森很快就過來了,他比初見那天幹淨了許多,頭發也短了一些。看到我之後,一路小跑了過來。我仰起頭在那樣的月色下,對他說:“段森,你知道有什麽辦法可以最快地弄到錢嗎?”段森一愣,說:“你怎麽了?”“我想要錢。”我回答他。“要錢找爸爸媽媽要啊!怎麽,看上了什麽奢侈品了?”段森在我旁邊坐下,我的臉終于不再隐匿于陰影之下,徹底暴露在他面前。他僵硬的神色,慢慢松懈下來,皺起眉頭看着眼眶紅紅的我。“我沒有媽媽,爸爸欠了人家兩百萬。段森,我快要讀不起書了。我很難過,可是我不想辍學,我想最少讀完高中,你能幫我嗎?我想要錢,幹什麽都可以,甚至……”我哭得稀裏嘩啦地沒了人樣,淚眼蒙眬地看不清段森的臉。那天我到底還絮絮叨叨了些什麽我也記不清楚了,唯一有印象的是,段森在我終于沉靜之後,看了我很久,歎了口氣,把我擁進了懷裏。那天的月色一如今日,隻是人不再。十八歲的顧蕭茹頭一次得到了多年前來自父親以外的溫暖。對于那樣的一個小姑娘,那就是天地和一切。不知道如果當初的我,能料想到今日,是否還會一如往昔的奮不顧身。隻是,“如果”這個詞語,本身就帶着“無法重來”的意思了。 【3】我被帶去段森家,車子拐了幾個彎到了滬城的東部。我這才知道,原來段森不是我印象裏的那個小混混和小康家庭出來的孩子。他住的地方是我這輩子都不敢想的高級富人區。兩萬多一個平方米,有小花園和專門的保安管理員,有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庫,有指紋開門裝置。這一切,在我發愣之間,段森一一帶領我體會了一遍。我跟在他身後,問:“段森,你是富二代?”快走到他家單元樓門口時,他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過來看着我,眼神閃爍如同星光,挂着笑說:“幹嗎一副受到驚吓的樣子?”那天晚上我并沒有睡得很好,腦子裏一直在循環做着奇怪的夢,偶爾被噩夢驚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陌生的房間裏。這個房間寬敞,有華麗的吊燈,蕾絲形狀的窗簾,一時讓我回不過神來。等我稍微意識到之前發生了什麽,又陷入了短暫的睡夢中。這樣周而複始直到天蒙蒙亮,段森家的打掃阿姨來叫我起床,卻并沒有看到段森的身影。隻是阿姨給了我一張字條兒,上面是段森的字迹,寫着幫我去找房子了,要我吃完飯之後等着他回來。書房有書和電腦,可以供我使用。那張字條兒一直保留到我離開滬城,即便字迹模糊,紙張發黃,我也沒舍得丢棄。或許對于段森來說,那隻是他計劃裏的一小步,無關緊要。他卻不知道當時對于那樣的我來說,何其珍貴。直到晚上段森才回來,他出去了一整天,回來和我說,沒有找到合适的房子。我坐在偌大的客廳裏,燈火通明,照着我發紅的臉頰,支支吾吾地問他:“爲什麽你要對我這麽好?”段森喝着牛奶一隻腳撂在沙發上,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隻是突然伸過手來刮了一下我的臉,在我發愣之間,遞給我一杯牛奶,說:“我打聽了一下,你爸爸回廣州了,你小姨和姐姐也打算搬家了。”我看着牛奶杯裏升騰的熱氣突然噤了聲,我想到了那天的事情,突然難過起來。我甚至連一句好好的話都沒和爸爸說。而這時,段森坐到了我旁邊,摸了摸我的頭發。後來我和陳超說起那些往事,總是會說,當時在我最無助時段森給予的那些溫柔依靠,雖然微小卻很溫暖,讓我在後來的日子裏賴以生存和回味。過了一會兒,我的情緒穩定了一些,段森突然靠在我背後的沙發上,說:“我又泡到了校長的那個野蠻女兒。反正閑得無聊,答應下來也省得她一天到晚纏着我。這個周末我約了她去聽音樂會,你就在我這邊待着吧。”那天夜裏我經曆了兩次心裏波動,一個是我意識到我在這座城市再也沒有可以依靠的血親。再一個就是,聽到段森說着他和那個校長女兒故事時,我内心的難受和不适感,一再提醒我,我對他的動心。太多的突發事件掩蓋了事實,我看着這張臉,猛地意識過來,我在初見時就喜歡上了他,那個被我壞心潑了兩次飲料的男生,有着雨水氣息的小痞子。我喝一口牛奶,裏面有澀澀的味道。 【4】那個周末我認識了陳超。他是段森的好朋友,下午的時候來找段森,阿姨在打掃衛生,我坐在書房的地毯上看着書,陽光很文藝地從窗台斜照進房間一角,我百無聊賴地翻着一本散文書,我不認識那個作者,我很少看書,幾乎沒有時間。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時候,書房的門被推開了,我以爲是段森,仰起頭朝着他笑,卻沒料到對上了一張陌生的臉。我就那樣,蹲坐在地上,仰視着陳超,看着他的目光像觸及什麽異類般的僵直,陽光柔和清新,空氣裏還有書的香氣。明明是如此偶像劇的畫面,卻因爲我腫腫的雙眼,以及身上不唯美的衣服破了功。“你是誰?”陳超皺着眉頭,首先打破了沉默。“我是段森的同學,我叫顧蕭茹。”慌亂中我站起來,還差點兒被地毯絆倒。“哦,我是段森的朋友,我叫陳超。”晚上的時候,阿姨請假回了老家,我和陳超兩個人看着電視發呆。很不适應,整個過程中,他會時不時地盯着我看,看得我心裏發毛,在接近五點半鍾時,我實在忍不住,站起身說:“我做飯去,你要吃嗎?”陳超挑起眉頭說:“你居然還知道做飯?你真的是段森的同學,而不是什麽小女仆、保姆之類的?”我沒有回話,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麽。陳超靠在廚房門邊看我做飯,我一聲不吭地埋頭苦幹着。那頓飯吃得我很壓抑,陳超這個人的氣場實在讓我非常不适應,總覺得像有低氣壓停留在半空,悶得我喘不過氣來。“很好吃。”“謝謝。”“我覺得魚還可以稍微淡一點兒。”“嗯。”我就差沒把頭埋進飯碗裏,劉海兒擋住了眼睛,突然有一隻手伸過來幫我撥開,我一僵,正要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擋,卻聽到開門的聲音,是段森回家了。陳超的手沒有來得及收回去,我擡起頭尴尬地看着段森,他看到此情此景突然笑了起來。“你們倆見過啦?”然後轉身向我,“我幫你找到了一個小公寓,你那個賣飲料的兼職還做嗎?一個月大概是500塊錢的房租,應該夠了吧?”我眼眶一熱,點了點頭,想到他居然在約會時還記得給我找房子這件事兒。那天晚上陳超吃完飯就離開了,我在廚房洗碗,段森走過來和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從那以後我才明白,世界上确實沒有免費的午餐,我必須要爲自己所得到的付出些什麽,即便這不是我本意。我覺得難過極了,可是我清楚,沒有人在乎。包括段森。 【5】當藝術班那個淺棕色頭發的姑娘,把我從教室裏揪出去,一個巴掌甩到我臉上時,段森和陳超正好從我們班附近經過。我捂住被掴紅的左臉,眼淚死命地忍着不肯讓它流出來,我咬緊着下唇聽着旁邊同學的閑言碎語。那個淺棕色頭發的姑娘叫做安露,我記得她,是學校舞蹈隊的,也是陳超的前女友。他們分手不過三天,原因是我。我給陳超告白,被安露看到了。陳超沖過來扯開了安露,把我拉到身後,我低着頭什麽也不敢做,隻能任由他們拉扯。走廊上圍觀的同學越來越多,一個個指指點點地看向我們這邊,俨然像演戲。在老師來之前,我被陳超和段森帶去了小天台。一路上陳超一直摟着我,不顧那些異樣的目光,段森則跟在我們身後,什麽也沒說。“痛嗎?”陳超問我,我點頭,又搖頭,腦子裏一片空白。我聽到段森故作輕松的聲音,說:“沒事兒,不會有下次了。”那種語氣簡直像在輕描淡寫着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當然,我确實也與他無關。我突然想到了什麽,擡起頭看着陳超,在眼淚鼻涕中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對着他說:“陳超,我是真的喜歡你,你呢?”夏風悄無聲息地拂過我們三人之間,天台上原本庇護着我們的陰影也轉了一個方向,暴曬的日光刺得我流過眼淚的地方生疼,我想我一定哭得很讓人動容。不然,陳超也不會在最後,握住我的手,說:“小茹,以後有我,别怕。”我突然破涕爲笑,看着陳超緊握着我的手,說:“不怕,我從沒有怕過。”我曾經一直希望有那樣一個人,會眼神堅定、目光柔情地對我說:“有我在,不要怕。”現在我等到了,這個人眼神堅定,目光柔情,唯一遺憾的是——他是陳超,是我不愛半分的陳超。 【6】我在距離高考還有兩個月的時候,開始我的初戀,對象是陳超。他時常會來我的公寓,輔導我的功課,給我帶來零食。而我會做飯給他吃,那種融洽的氣氛,簡直就像結婚已久的小夫妻。他會容忍我偶爾的小姐脾氣,盡管我知道我不是什麽千金小姐,沒有發脾氣的資本。他也會送給我好看的小裙子,說我皮膚細白穿着肯定很好看。他會吻我,會在風涼如水的夜裏脫下校服給我擋風,他還會說:“小茹,不如我們考同一個大學,或者你和我一起出國留學,我可以和家裏說說。”陳超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溫柔的樣子,總是讓我恍惚。我以爲我會一直這樣不溫不火地和陳超交往下去,日子不會有任何偏差,按照他的預設,盡管我偶爾也會得到來自他的刺激。比如平時看起來溫潤如玉的陳超,會在春遊的集體活動時,當着那麽多同學的面,肆意地吻我,我隻能低着頭,紅着臉不敢做聲。好事的同學叫嚷着我們兩個曬甜蜜,要鏟除異類,陳超一把把我摟過去,護住我。那天晚上段森來到我的公寓。春遊回來的時候,下起了雨,到了天黑已經是滂沱大雨,下得沒完沒了。我剛收拾完東西,打算上床看書,就聽到他的敲門聲。他似乎有些微醺,衣服上沾了雨水,手裏拿着一盒Bread talk的蛋糕。我想起白天的時候我曾開玩笑地說“每天吃得一個Bread talk的精美蛋糕才算好日子”這種話。我接過蛋糕,笑容慘淡地看着他,問:“你要不要進來休息一下,擦幹雨水?”我湊過去想扯他進來,卻一個踉跄被他抱住。他身上濕漉漉的,就像我此刻的眼眶,被段森這麽發狠地擁抱着,我顫抖得幾乎要哭出來,卻死死地忍住。“你喜歡陳超?”段森的頭埋在我的脖子裏,濕潤的頭發上有雨水順着我的脖子滑進我的衣服裏,冰冰涼涼的,風一陣陣地吹過來。夜晚的樓道裏什麽也看不清。“是,我喜歡陳超。”簡單的陳述句,不帶一點兒遲疑。段森猛地松開我,嘴角鈎起一抹嘲諷的笑容,用指腹摸了摸我的側臉,說:“很好,很好。”說完他就離開了,背影就像初見時那樣。我直愣愣地站在門口,手裏還拿着那個Bread talk的蛋糕盒。恍然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個人時,也是這樣的雨天,他跌跌撞撞地出現在我眼裏,帶着雨水的氣息。而現在,路是我選的,我不應該有任何埋怨。 【7】那天晚上因爲淋雨,我開始發燒。陳超跑過來照顧我,因爲即将高考,學校已經不再硬性規定上課,可以自主複習。陳超每天來我家給我煮粥,監督我吃藥休息,給我時不時講解一下習題。心裏的壓抑和生理的虛弱讓我發燒發得差點兒變成一個弱智。我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喊着:“爸爸……爸爸……”眼淚鼻涕不停地流,還拖着陳超死活不肯他離開我半步。這都是陳超事後告訴我的,他說:“那樣的我和平時冷冷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像,反而更加真實。”我吸着鼻涕喝着粥說:“你這是指望我天天生病?還是說我面癱啊?”陳超說:“你看,你毒舌起來也很可愛,幹嗎總是一副不愛搭理人的樣子?”是的,我沒聽錯,陳超誇我可愛。我長大這麽大,十八歲,從未有人誇過我可愛,所以我才會不由自主地臉紅了。我低着頭許久沒出聲,突然又擡起頭,問:“陳超,你喜歡我嗎?我是說真心的喜歡我。”陳超在幫我整理筆記。一愣,又笑了笑,說:“你幹嗎?”我就問問,你回答我。“嗯,我喜歡你,真心的喜歡你。”“你爲什麽喜歡我?”我不依不饒。“說不清,我如果說是一見鍾情的話,你信不信?”陳超眯起眼睛笑起來。我想說,我信,我深信不疑。可是我沒有,我在沉默幾秒鍾後,開口問了他另外一個問題。“你喜歡我,是因爲我長得像那個叫唐盈的女孩兒嗎?”陳超沒有說話,我也料到如此。人在被戳穿真相時,總是會不知道要說什麽,好比此刻的他。 【8】2003年的那一屆高考,我沒有能夠參加。在高考的前一天晚上,我和陳超道别之後,被一群人拖進了公寓後面的巷子裏。當時巷子裏黑漆漆的,我什麽也看不見,隻聽見一個粗犷的男生說了句:“就是她,我認識這張臉。”然後迎接我的就是一頓不留情面的暴打和辱罵,有男人也有女人。高跟鞋踩在我臉上的那種痛楚,我至今仍記憶深刻。我最初尖叫反抗,到了最後隻能護住眼睛和頭無力地承受,骨頭像散架一般,疼痛讓我幾乎欲死,我不明白到底是什麽驅使他們下手這麽狠毒?至今我也不明白,我是否應該感謝段森的出現,讓我廢掉的隻是一隻手,而不是雙手雙腳。段森像發了瘋似的沖過來,我躺在地上已經快失去知覺了,疼痛讓我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那群混混看到有人過來,再看看我已經差不多昏死過去了,丢下東西就從另外一個巷口逃走了。段森過來抱住我,我猜想那時候我的臉一定腫得像個豬頭。可那樣的我,還是勉強地擠出一個尴尬的笑容,發出沙啞的聲音說:“是安露召集的混混。”“我知道。”段森的聲音低沉,夾雜着難過。“段森,你滿意了嗎?”說完我不想聽他的回應,就失去了意識,在我昏過去之前,聽到了段森說:“我錯了。”我被他送去了醫院,醫生說我的右手骨折,不能參加高考了。段森給我付了所有的醫藥費,我完全清醒的時候,已經是高考的最後那天傍晚了,我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一臉沉重的陳超。我突然沒來由地憎恨起他來,連帶着他的那些溫柔細膩,我扯着嗓子用力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陳超,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喜歡過你,哪怕是一秒鍾。”我沒想到陳超的回答竟然是:“我早就知道了。”陳超笑得愁雲慘淡,一點兒也不像平時的他。病房的空氣中飄散着消毒水的味道,陳超離開的背影有些單薄,我竟發現這麽久我從未好好注意過他。在他關上病房門的那一刻,嘭地一聲響幫我拉回了現實,六月的陽光從窗台曬進床上,我眯着眼睛看過去。一時間,竟然有些記不全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兒,而這段經曆是否是一個夢境,醒來,就消散了。 【9】唐盈這個名字,是一段隐秘的往事。她是段森和陳超的初中同學,是陳超的初戀。段森當時和我說,第一次看到我時,就覺得我和唐盈很像。陳超當時和唐盈交往,結果唐盈在一場車禍中去世,留下了獨自痛苦的陳超。段森對我說,如果不是他死命地扯着陳超不準離開他的生日會,他也不會見不到唐盈最後一面。爲了讓陳超不再這樣消沉下去,也彌補自己的過錯,段森一直想帶陳超走出來那段陰影,然後他遇見了我,也救了我。那個初見陳超的夜晚,我記得段森站在廚房門口,看着我說:“我讓你讀完高中,你去和陳超交往,讓他開心。這是代價。”我害怕居無定所,無枝可依,于是我答應了他。我按照陳超的安排,模仿唐盈的穿着,模仿她的一些小動作和小愛好,來掩蓋原本的自己。比如我真的很讨厭粉紅色,比如我真的很不喜歡穿裙子,比如我吃胡蘿蔔就想吐,比如我學不會捂住嘴笑,比如很多很多……我做着一切違心的事,說違心的話,總是在事後問段森:“你滿意嗎?”段森從最初的贊許,到了後來,目光複雜、沉默不語。我也曾經哭着說:“段森,我做不到了,你明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你。”可他卻殘忍得好像一個劊子手,不顧我的感受,把我往懸崖邊推。我無力反抗,說得難聽點兒,他是我的金主,是我必須要依靠、滿足的對象。曾經我幻想我會和這個有着雨水氣息的少年發生怎樣浪漫的愛情故事,到了最後卻隻是他對我說:“你看,唐盈不會喝粥時弄到衣服上。”“顧蕭茹,你怎麽這麽不可愛?唐盈比你好多了。”有時候我真想把手裏的東西砸到他面前,大罵一句:“你他媽愛誰誰去吧,我不幹了!”可是我不能,我無法和現實對抗,隻能屈服。在病床上的那些日子,我總是會反複着一個夢境。夢裏是還會傻乎乎地發笑的我,在連續下雨的第三天,站在那個小超市給人推銷飲料。我遇見了一個帶着傷痕、衣服潮濕的少年,他有好看的眉眼,笑起來有可愛的梨渦,我把飲料惡作劇地潑在他昂貴的牛仔褲上。他揉揉我的頭發,說:“沒事兒。”我在黑夜中緩緩睜開眼睛,幽深的夜裏什麽也沒有,伸手過去,觸到的隻有一片空氣。在這期間,陳超來看望過我很多次,他的眼神那些意外的柔情,我不想去弄懂。我知道醫藥費一直是段森在支付,還有護理阿姨也是。一個月後,我順利出院,陳超問我要去哪兒,我提着他幫我在小公寓裏收拾的包,站在太陽下,什麽也不想說。我找到了一個公共電話亭,和爸爸說這件事兒的時候,我沒有哭,很平靜地告訴他,然後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後挂了電話。我做了那麽多事情,隻是爲了這個考試,讓我能解脫,也是想達到爸爸的心願,卻沒想到還是落空了。我站在那個電話亭待了很久,卻發現我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臨行前,陳超問我:“爲什麽要這麽恨?”我心裏冷笑。是,像他們這樣生活無憂的公子哥,怎麽會明白我爲什麽這麽恨?滬城的七月炎熱得仿佛要蒸幹人身體裏的每一滴水分,太陽如同聚焦後的鎂光燈一樣照射着我的皮膚。我在火車站買了一張最快發車的車票,上了火車。我想隻有離去才能徹底的解脫。 【10】段森,這是我在青島的第三年。我已經适應了這邊幹燥寒冷的環境,适應了那些讓我過敏的海鮮,适應了那些聽不懂的方言。我找到了一份超市銷售員的工作,閑閑散散地做着,能養活自己。在終于安定下來之後,我想起了你,所以我寫下了這個故事。我想起陳超在那年我離開前問的那句:“你爲什麽這麽恨?”我也曾思考過這個問題,時至今日我仍然無法釋懷那些傷害,而我也明白,我不說,你們終究不會知道真相。唐盈是我的親姐姐,當年媽媽生下我和她,分别取了父姓和母姓,我随母姓,姓顧。在我讀初中時,爸爸做生意發了财,我一直在外地讀書,後來因爲家道中落,才不得已被小姨收留來到滬城生活,而爸爸的破産是因爲媽媽被他生意上的對手害死而一蹶不振導緻投資失敗。我是一個沒什麽天分的姑娘,一直活在姐姐的陰影裏。當我幼稚地以爲我考個好大學,爸爸就會對我放心,不再爲失去優秀的姐姐痛苦時,你卻出現了,然後活生生地掐斷了我的這個夢想。我曾那樣喜歡過你,喜歡你帶着雨水氣息像表姐電腦裏的明星;喜歡你摸我的頭安撫我;喜歡你對我說:“别怕,我在。”可是那樣的日子,恍惚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久得在我的記憶中已經開始模糊了。陳超偶爾會和我聯系,發信息和寫郵件。我依舊是那個土氣的姑娘,不習慣頻繁地使用網路。他告訴我,你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但沒有去,選擇留在了滬城讀一個二本,因爲你說那是我的家鄉,我總會回去的。他還告訴我,你爲了我和那群混混打架,差點兒被你爸爸趕出家門。說你一直在找我。他說,你在喝醉後跟他說,你想我,你後悔了。我也還是會想你,走在青島日漸熟悉的街頭,身邊擦過陌生人的臉,我會想到那個小城裏的給過我溫暖的你。隻是,我已經沒有那樣的勇氣再返身去找你,在那些我并不漫長的時光裏,因爲你,我幾乎耗盡了所有爲愛而生的勇氣。這是2009年的夏天,我在青島的八大關給你寫這封信,我不知道我是否最後敢寄給你。可至少我終于能釋然地面對你,我看過一本書,是台灣一個綜藝節目主持人寫的。他說——再怎麽累死人的愛,再怎麽累死人的恨,都會過去。是的,段森,終有一天這些都會過去,也許是明天,也許要一輩子。

如果不是太早遇見你。(疼痛小說完整版

如果不是太早遇见你。(<a class=疼痛小说完整版" class="" src="http://b258.photo.store.qq.com/psb?/V11fvqAd1aYQTI/YfLnCC9EjeS13qKslWyBQEnv5MuVqZMd64uBL2IMk6E!/b/dIvLzZmEAQAA&bo=iAHeAQAAAAABAHE!&su=045408529&rf=2-9" /> 【1】我必须承认,我第一次见到段森,就喜欢上了他。因为是新的兼职员工,我被调来这家靠近城郊结合部的小超市那是连续下雨的第三天,超市生意不是很好,这是我在这家超市做奶茶促销的第四周,沪城的春天刚刚开始。我百无聊赖地靠在架子边玩着胶带纸,时不时有妇女小孩过来试喝,询问价格。(陌熙QQ942912328)段森是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出现的,他穿着一件蓝红格子的衬衣,一条深色牛仔裤,头发雨水打湿了一点点,我低着头在拨弄饮料架上的彩带,他那双沾了些泥土匡威就映入了我眼底,接着就是粗重的呼吸,和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你们这个是可以试吃的吗?”我在询问声中抬起头来,就看到段森那张还带着小伤痕的脸,目光有些促狭地看着我,嘴角挂着笑。我一愣,好几秒之后才回过神,慌慌张张地倒了一杯饮料给他,我递过去的时候,和他的手指相碰,冰凉冰凉的触感,指尖还有干涸了的血迹,我莫名其妙地一惊,饮料打翻到了他的裤子上。“嘿,小妞儿,你干吗?”原本以为要遭来投诉或指责,没想到他不怒反笑,扯过展示台旁边的纸巾擦了起来。我这才从神游中彻底反应过来,边道歉边重新给他倒了一杯,段森侧下头的那个角度,看起来很像我之前在姐姐电脑上看到的那个男明星,有雨水的气息,却又带着些邪气。我咬了咬下唇,再次杯子递了过去……“我靠,姐姐你不是吧!!”后来我才知道,段森被我连续泼了两次饮料的那条裤子,价格和我在这边兼职的一个月工资差不多。我也顺便知道了段森的名字、电话,还有他为什么会带着伤痕跑来这么偏僻的小超市。当时我喝着他买给我的养乐多,咬着吸管蹲在街边听着。因为他惹到了校长的女儿,被人拖到这边来进行报复结果跑啊跑地就来到了这间超市。他抽着烟看了我一眼,说:“妈的我要是知道那女的是校长他女儿,我死都不会泡啊。”我心里想说:“要是知道你那条裤子要八百多块钱,我死也不会连泼两次啊。”我从来不觉得我有什么特长和优点唯一说得上的大概就是勇于承认了。所以,我一点儿也不害怕承认我第二次泼饮料是故意的,更加不害怕承认我那么恶俗地对段森一见钟情了。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像姐姐电脑上那个有雨水气息男明星。大概是因为他在我无聊到极点的时候突然出现,大概是因为他在我知道那条裤子价格后吓得差点哭了的时候,淡然一笑然后揉了揉我的头。2003年对于来说唯一的美好回忆,就是在那个潮湿的春日午后,认识了段森。 【2】现在细细想来,似乎我最美好那几年所有的大事,都有段森这个人的参与。无论好坏,皆是。就在我认识了段森的一周后,我爸爸从广州回到了沪城。当时我从兼职的地方拖着疲惫的身子下班回家,打开门就看到了斜着眼睛看我的小姨和姐姐,还有坐在沙发上,半年未见,头发有些斑白的爸爸。整个气氛很冷场,没有人说话空气中似乎除了房里鸡汤的香味儿,还飘着一些不和谐的火药味儿,我站在门口,生硬地喊了一声:“爸爸。”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小姨,说:“那些钱就当我给你借的。以后,等小茹读完书,我一定还给你,你就看着晚华……”“算了吧!如果不是看在我姐姐的份上,我一天也不会让她待在我这里。还钱什么的我也不指望了,你自己都欠一屁股债。”小姨没有等爸爸将话说完,就打断了他,她扯了扯姐姐,“你也知道,我带着岑岑不容易。姐夫,不是我无情,我实在是养不起小茹了。”然后我便看到了让我一生难忘的一幕:我的爸爸,那个在我记忆里像山一样坚强无畏的爸爸,竟然生生地双腿跪在了小姨面前,嘴里说着:“我不能让小茹高中都不念完就辍学了,你就算帮我好吗?我知道你也困难,可是我实在找不到别人了。”这一次打断他的不是小姨,而是我。我疯了似的冲过去,眼泪往外狂涌,不顾一切地从地上拖起了他,却被他一把摁住,眼神疲惫地看着我,说:“小茹,别不懂事。”小姨也受到了惊吓,和姐姐一起来扶爸爸。我只能流着眼泪看着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小姨看了看我,之前的绝情有了些松动嘴唇动了几下,想要说什么。我用手背擦了一把眼泪,说:“爸爸,我不想读书了。”说完我就扯起我的书包甩门而去,我什么也不想去理会,负气让我没有任何的思考能力,憋屈压力难过涌了上来。我一直以为,伤心难过的时候,老天应该会动容。比如像那些小说里描绘的那样,下着雨,刮着湿漉漉的风。可是没有,我坐在花坛边,星光璀璨,路边有来来往往的甜腻情侣,我在一家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写在我记事本上的电话。段森很快就过来了,他比初见那天干净了许多,头发也短了一些。看到我之后,一路小跑了过来。我仰起头在那样的月色下,对他说:“段森,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最快地弄到钱吗?”段森一愣,说:“你怎么了?”“我想要钱。”我回答他。“要钱找爸爸妈妈要啊!怎么,看上了什么奢侈品了?”段森在我旁边坐下,我的脸终于不再隐匿于阴影之下,彻底暴露在他面前。他僵硬的神色,慢慢松懈下来,皱起眉头看着眼眶红红的我。“我没有妈妈,爸爸欠了人家两百万。段森,我快要读不起书了。我很难过,可是我不想辍学,我想最少读完高中,你能帮我吗?我想要钱,干什么都可以,甚至……”我哭得稀里哗啦地没了人样,泪眼蒙眬地看不清段森的脸。那天到底还絮絮叨叨了些什么我也记不清楚了,唯一有印象的是,段森在我终于沉静之后,看了我很久,叹了口气,把我拥进了怀里。那天的月色一如今日,只是人不再。十八岁的顾萧茹头一次得到了多年前来自父亲以外的温暖。对于那样的一个小姑娘,那就是天地和一切。不知道如果当初的我,能料想到今日,是否还会一如往昔的奋不顾身。只是,“如果”这个词语,本身就带着“无法重来”的意思了。 【3】我被带去段森家,车子拐了几个弯到了沪城的东部。我这才知道,原来段森不是我印象里的那个小混混和小康家庭出来的孩子。他住的地方是我这辈子都不敢想的高级富人区。两万多一个平方米,有小花园和专门的保安管理员,有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库,有指纹开门装置。这一切,在我发愣之间,段森一一带领我体会了一遍。我跟在他身后,问:“段森,你是富二代?”快走到他家单元楼门口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来看着我,眼神闪烁如同星光,挂着笑说:“干吗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那天晚上我并没有睡得很好,脑子里一直在循环做着奇怪的梦偶尔噩梦惊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里。这个房间宽敞,有华丽的吊灯,蕾丝形状窗帘,一时让我回不过神来。等我稍微意识到之前发生了什么,又陷入了短暂的睡梦中。这样周而复始直到天蒙蒙亮,段森家的打扫阿姨来叫我起床,却并没有看到段森的身影。只是阿姨给了我一张字条儿,上面是段森的字迹,写着帮我去找房子了,要我吃完饭之后等着他回来书房有书和电脑,可以供我使用。那张字条儿一直保留到我离开沪城,即便字迹模糊,纸张发黄,我也没舍得丢弃。或许对于段森来说,那只是他计划里的一小步,无关紧要。他却不知道当时对于那样的我来说,何其珍贵。直到晚上段森才回来,他出去了一整天,回来和我说,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我坐在偌大的客厅里,灯火通明,照着我发红的脸颊,支支吾吾地问他:“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段森喝着牛奶一只脚撂在沙发上,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突然伸过手来刮了一下我的脸,在我发愣之间,递给我一杯牛奶,说:“我打听了一下,你爸爸回广州了,你小姨和姐姐也打算搬家了。”我看着牛奶杯里升腾的热气突然噤了声,我想到了那天的事情,突然难过起来。我甚至连一句好好的话都没和爸爸说。而这时,段森坐到了我旁边,摸了摸我的头发。后来我和陈超说起那些往事,总是会说,当时在我最无助时段森给予的那些温柔依靠,虽然微小却很温暖,让我在后来的日子里赖以生存和回味。过了一会儿,我的情绪稳定了一些,段森突然靠在我背后的沙发上,说:“我又泡到了校长的那个野蛮女儿。反正闲得无聊,答应下来也省得她一天到晚缠着我。这个周末我约了她去听音乐会,你就在我这边待着吧。”那天夜里我经历了两次心里波动,一个是我意识到我在这座城市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血亲。再一个就是,听到段森说着他和那个校长女儿故事时,我内心的难受和不适感,一再提醒我,我对他的动心。太多的突发事件掩盖了事实,我看着这张脸,猛地意识过来,我在初见时就喜欢上了他,那个被我坏心泼了两次饮料的男生,有着雨水气息的小痞子。我喝一口牛奶,里面有涩涩的味道。 【4】那个周末我认识了陈超。他是段森的好朋友,下午的时候来找段森,阿姨在打扫卫生,我坐在书房的地毯上看着书,阳光很文艺地从窗台斜照进房间一角,我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散文书,我不认识那个作者,我很少看书,几乎没有时间。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推开了我以为是段森,仰起头朝着他笑,却没料到对上了一张陌生的脸。我就那样,蹲坐在地上,仰视着陈超,看着他的目光像触及什么异类般的僵直,阳光柔和清新,空气里还有书的香气。明明是如此偶像剧的画面,却因为我肿肿的双眼,以及身上不唯美的衣服破了功。“你是谁?”陈超皱着眉头,首先打破了沉默。“我是段森的同学,我叫顾萧茹。”慌乱中我站起来,还差点儿被地毯绊倒。“哦,我是段森的朋友,我叫陈超。”晚上的时候,阿姨请假回了老家,我和陈超两个人看着电视发呆。很不适应,整个过程中,他会时不时地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发毛,在接近五点半钟时,我实在忍不住,站起身说:“我做饭去,你要吃吗?”陈超挑起眉头说:“你居然还知道做饭?你真的是段森的同学,而不是什么小女仆、保姆之类的?”我没有回话,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陈超靠在厨房门边看我做饭,我一声不吭地埋头苦干着。那顿饭吃得我很压抑,陈超这个人的气场实在让我非常不适应,总觉得像有低气压停留在半空,闷得我喘不过气来。“很好吃。”“谢谢。”“我觉得鱼还可以稍微淡一点儿。”“嗯。”我就差没把头埋进饭碗里,刘海儿挡住了眼睛,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帮我拨开,我一僵,正要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挡,却听到开门的声音,是段森回家了。陈超的手没有来得及收回去,我抬起头尴尬地看着段森,他看到此情此景突然笑了起来。“你们俩见过啦?”然后转身向我,“我帮你找到了一个小公寓,你那个卖饮料的兼职还做吗?一个月大概是500块钱的房租,应该够了吧?”我眼眶一热,点了点头,想到他居然在约会时还记得给我找房子这件事儿。那天晚上陈超吃完饭就离开了,我在厨房洗碗,段森走过来和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从那以后我才明白,世界上确实没有免费午餐,我必须要为自己所得到的付出些什么,即便这不是我本意。我觉得难过极了,可是我清楚,没有人在乎。包括段森。 【5】当艺术班那个浅棕色头发的姑娘,把我从教室里揪出去,一个巴掌甩到我脸上时,段森和陈超正好从我们班附近经过。我捂住被掴红的左脸,眼泪死命地忍着不肯让它流出来,我咬紧着下唇听着旁边同学的闲言碎语。那个浅棕色头发的姑娘叫做安露,我记得她,是学校舞蹈队的,也是陈超的前女友。他们分手不过三天,原因是我。我给陈超告白,被安露看到了。陈超冲过来扯开了安露,把我拉到身后,我低着头什么也不敢做,只能任由他们拉扯走廊上围观的同学越来越多,一个个指指点点地看向我们这边,俨然像演戏。在老师来之前,我被陈超和段森带去了小天台。一路上陈超一直搂着我,不顾那些异样的目光,段森则跟在我们身后,什么也没说。“痛吗?”陈超问我,我点头,又摇头,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听到段森故作轻松的声音,说:“没事儿,不会有下次了。”那种语气简直像在轻描淡写着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当然,我确实也与他无关。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陈超,在眼泪鼻涕中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对着他说:“陈超,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呢?”夏风悄无声息地拂过我们三人之间,天台上原本庇护着我们的阴影也转了一个方向,暴晒的日光刺得我流过眼泪的地方生疼,我想我一定哭得很让人动容。不然,陈超也不会在最后,握住我的手,说:“小茹,以后有我,别怕。”我突然破涕为笑,看着陈超紧握着我的手,说:“不怕,我从没有怕过。”我曾经一直希望有那样一个人,会眼神坚定、目光柔情地对我说:“有我在,不要怕。”现在我等到了,这个人眼神坚定,目光柔情,唯一遗憾的是——他是陈超,是我不爱半分的陈超。 【6】我在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的时候,开始我的初恋,对象是陈超。他时常会来我的公寓,辅导我的功课,给我带来零食。而我会做饭给他吃,那种融洽的气氛,简直就像结婚已久的小夫妻。他会容忍我偶尔的小姐脾气,尽管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没有发脾气的资本。他也送给我好看的小裙子,说我皮肤细白穿着肯定很好看。他会吻我,会在风凉如水的夜里脱下校服给我挡风,他还会说:“小茹,不如我们考同一个大学,或者你和我一起出国留学,我可以和家里说说。”陈超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温柔的样子,总是让我恍惚。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不温不火地和陈超交往下去,日子不会有任何偏差,按照他的预设,尽管我偶尔也会得到来自他的刺激。比如平时看起来温润如玉的陈超,会在春游的集体活动时,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肆意地吻我,我只能低着头,红着脸不敢做声。好事的同学叫嚷着我们两个晒甜蜜,要铲除异类,陈超一把把我搂过去,护住我。那天晚上段森来到我的公寓。春游回来的时候,下起了雨,到了天黑已经是滂沱大雨,下得没完没了。我刚收拾完东西,打算上床看书,就听到他的敲门声。他似乎有些微醺,衣服上沾了雨水,手里拿着一盒Bread talk的蛋糕。我想起白天的时候我曾开玩笑地说“每天吃得一个Bread talk的精美蛋糕才算好日子”这种话。我接过蛋糕,笑容惨淡地看着他,问:“你要不要进来休息一下,擦干雨水?”我凑过去想扯他进来,却一个踉跄被他抱住。他身上湿漉漉的,就像我此刻的眼眶,被段森这么发狠地拥抱着,我颤抖得几乎要哭出来,却死死地忍住。“你喜欢陈超?”段森的头埋在我的脖子里,湿润的头发上有雨水顺着我的脖子滑进我的衣服里,冰冰凉凉的,风一阵阵地吹过来。夜晚的楼道里什么也看不清。“是,我喜欢陈超。”简单的陈述句,不带一点儿迟疑。段森猛地松开我,嘴角钩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用指腹摸了摸我的侧脸,说:“很好,很好。”说完他就离开了,背影就像初见时那样。我直愣愣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那个Bread talk的蛋糕盒。恍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时,也是这样的雨天,他跌跌撞撞地出现在我眼里,带着雨水的气息。而现在,路是我选的,我不应该有任何埋怨。 【7】那天晚上因为淋雨,我开始发烧。陈超跑过来照顾我,因为即将高考,学校已经不再硬性规定上课,可以自主复习。陈超每天来我家给我煮粥,监督我吃药休息,给我时不时讲解一下习题。心里的压抑和生理的虚弱让我发烧发得差点儿变成一个弱智。我在床上迷糊糊地喊着:“爸爸……爸爸……”眼泪鼻涕不停地流,还拖着陈超死活不肯他离开我半步。这都是陈超事后告诉我的,他说:“那样的我和平时冷冷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反而更加真实。”我吸着鼻涕喝着粥说:“你这是指望我天天生病?还是说我面瘫啊?”陈超说:“你看,你毒舌起来也很可爱,干吗总是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是的,我没听错,陈超夸我可爱。我长大这么大,十八岁,从未有人夸过我可爱,所以我才会不由自主地脸红了。我低着头许久没出声,突然又抬起头,问:“陈超,你喜欢我吗?我是说真心的喜欢我。”陈超在帮我整理笔记。一愣,又笑了笑,说:“你干吗?”我就问问,你回答我。“嗯,我喜欢你,真心的喜欢你。”“你为什么喜欢我?”我不依不饶。“说不清,我如果说是一见钟情的话,你信不信?”陈超眯起眼睛笑起来。我想说,我信,我深信不疑。可是我没有,我在沉默几秒钟后,开口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你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像那个叫唐盈的女孩儿吗?”陈超没有说话,我也料到如此。人在被戳穿真相时,总是会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比此刻的他。 【8】2003年的那一届高考,我没有能够参加。在高考的前一天晚上,我和陈超道别之后,被一群人拖进了公寓后面的巷子里。当时巷子里黑漆漆的,我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一个粗犷的男生说了句:“就是她,我认识这张脸。”然后迎接我的就是一顿不留情面的暴打和辱骂,有男人也有女人。高跟鞋踩在我脸上的那种痛楚,我至今仍记忆深刻。我最初尖叫反抗,到了最后只能护住眼睛和头无力地承受,骨头像散架一般,疼痛让我几乎欲死,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驱使他们下手这么狠毒?至今我也不明白,我是否应该感谢段森的出现,让我废掉的只是一只手,而不是双手双脚。段森像发了疯似的冲过来,我躺在地上已经快失去知觉了,疼痛让我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那群混混看到有人过来,再看看我已经差不多昏死过去了,丢下东西就从另外一个巷口逃走了。段森过来抱住我,我猜想那时候我的脸一定肿得像个猪头。可那样的我,还是勉强地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发出沙哑的声音说:“是安露召集的混混。”“我知道。”段森的声音低沉,夹杂着难过。“段森,你满意了吗?”说完我不想听他的回应,就失去了意识,在我昏过去之前,听到了段森说:“我错了。”我被他送去了医院医生说我的右手骨折,不能参加高考了。段森给我付了所有的医药费,我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是高考的最后那天傍晚了,我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脸沉重的陈超。我突然没来由地憎恨起他来,连带着他的那些温柔细腻,我扯着嗓子用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陈超,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你,哪怕是一秒钟。”我没想到陈超的回答竟然是:“我早就知道了。”陈超笑得愁云惨淡,一点儿也不像平时的他。病房的空气中飘散着消毒水的味道,陈超离开的背影有些单薄,我竟发现这么久我从未好好注意过他。在他关上病房门的那一刻,嘭地一声响帮我拉回了现实,六月的阳光从窗台晒进床上,我眯着眼睛看过去。一时间,竟然有些记不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而这段经历是否是一个梦境,醒来,就消散了。 【9】唐盈这个名字,是一段隐秘的往事。她是段森和陈超的初中同学,是陈超的初恋。段森当时和我说,第一次看到我时,就觉得我和唐盈很像。陈超当时和唐盈交往,结果唐盈在一场车祸中去世,留下了独自痛苦的陈超。段森对我说,如果不是他死命地扯着陈超不准离开他的生日会,他也不会见不到唐盈最后一面。为了让陈超不再这样消沉下去,也弥补自己的过错,段森一直想带陈超走出来那段阴影,然后他遇见了我,也救了我。那个初见陈超的夜晚,我记得段森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我说:“我让你读完高中,你去和陈超交往,让他开心。这是代价。”我害怕居无定所,无枝可依,于是我答应了他。我按照陈超的安排,模仿唐盈的穿着,模仿她的一些小动作和小爱好,来掩盖原本的自己。比如我真的很讨厌粉红色,比如我真的很不喜欢穿裙子,比如我吃胡萝卜就想吐,比如我学不会捂住嘴笑,比如很多很多……我做着一切违心的事,说违心的话,总是在事后问段森:“你满意吗?”段森从最初的赞许,到了后来,目光复杂、沉默不语。我也曾经哭着说:“段森,我做不到了,你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可他却残忍得好像一个刽子手,不顾我的感受,把我往悬崖边推。我无力反抗,说得难听点儿,他是我的金主,是我必须要依靠、满足的对象。曾经我幻想我会和这个有着雨水气息的少年发生怎样浪漫的爱情故事,到了最后却只是他对我说:“你看,唐盈不会喝粥时弄到衣服上。”“顾萧茹,你怎么这么不可爱?唐盈比你好多了。”有时候我真想把手里的东西砸到他面前,大骂一句:“你他妈爱谁谁去吧,我不干了!”可是我不能,我无法和现实对抗,只能屈服。在病床上的那些日子,我总是会反复着一个梦境。梦里是还会傻乎乎地发笑的我,在连续下雨的第三天,站在那个小超市给人推销饮料。我遇见了一个带着伤痕、衣服潮湿的少年,他有好看的眉眼,笑起来有可爱的梨涡,我把饮料恶作剧地泼在他昂贵的牛仔裤上。他揉揉我的头发,说:“没事儿。”我在黑夜中缓缓睁开眼睛,幽深的夜里什么也没有,伸手过去,触到的只有一片空气。在这期间,陈超来看望过我很多次,他的眼神那些意外的柔情,我不想去弄懂。我知道医药费一直是段森在支付,还有护理阿姨也是。一个月后,我顺利出院,陈超问我要去哪儿,我提着他帮我在小公寓里收拾的包,站在太阳下,什么也不想说。我找到了一个公共电话亭,和爸爸说这件事儿的时候,我没有哭,很平静地告诉他,然后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挂了电话。我做了那么多事情,只是为了这个考试,让我能解脱,也是想达到爸爸的心愿,却没想到还是落空了。我站在那个电话亭待了很久,却发现我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临行前,陈超问我:“为什么要这么恨?”我心里冷笑。是,像他们这样生活无忧的公子哥,怎么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恨?沪城的七月炎热得仿佛要蒸干人身体里的每一滴水分,太阳如同聚焦后的镁光灯一样照射着我的皮肤。我在火车站买了一张最快发车的车票,上了火车。我想只有离去才能彻底的解脱。 【10】段森,这是我在青岛的第三年。我已经适应了这边干燥寒冷的环境,适应了那些让我过敏海鲜,适应了那些听不懂的方言。我找到了一份超市销售员的工作,闲闲散散地做着,能养活自己。在终于安定下来之后,我想起了你,所以我写下了这个故事。我想起陈超在那年我离开前问的那句:“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时至今日我仍然无法释怀那些伤害,而我也明白,我不说,你们终究不会知道真相。唐盈是我的亲姐姐,当年妈妈生下我和她,分别取了父姓和母姓,我随母姓,姓顾。在我读初中时,爸爸做生意发了财,我一直在外地读书,后来因为家道中落,才不得已被小姨收留来到沪城生活,而爸爸的破产是因为妈妈被他生意上的对手害死而一蹶不振导致投资失败。我是一个没什么天分的姑娘,一直活在姐姐的阴影里。当我幼稚地以为我考个好大学,爸爸就会对我放心,不再为失去优秀的姐姐痛苦时,你却出现了,然后活生生地掐断了我的这个梦想。我曾那样喜欢过你,喜欢你带着雨水气息像表姐电脑里的明星;喜欢你摸我的头安抚我;喜欢你对我说:“别怕,我在。”可是那样的日子,恍惚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久得在我的记忆中已经开始模糊了。陈超偶尔会和我联系,发信息和写邮件。我依旧是那个土气的姑娘,不习惯频繁地使用网路。他告诉我,你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但没有去,选择留在了沪城读一个二本,因为你说那是我的家乡,我总会回去的。他还告诉我,你为了我和那群混混打架,差点儿被你爸爸赶出家门。说你一直在找我。他说,你在喝醉后跟他说,你想我,你后悔了。我也还是会想你,走在青岛日渐熟悉的街头,身边擦过陌生人的脸,我会想到那个小城里的给过我温暖的你。只是,我已经没有那样的勇气再返身去找你,在那些我并不漫长的时光里,因为你,我几乎耗尽了所有为爱而生的勇气。这是2009年的夏天,我在青岛的八大关给你写这封信,我不知道我是否最后敢寄给你。可至少我终于能释然地面对你,我看过一本书,是台湾一个综艺节目主持人写的。他说——再怎么累死人的爱,再怎么累死人的恨,都会过去。是的,段森,终有一天这些都会过去,也许是明天,也许要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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