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不勇敢【悲伤小说】三

【06】媽媽，我依然愛你 Mommy,I Still Love You全市統考的結果并沒有什麽意外，因爲郁子南缺考，我順利拿到了整個淺京市的第一名，而魏斯一如既往地緊跟着我，成爲全市第二名。可是，這樣的結果并沒有讓我太開心。兩天的短暫假期過後，我們恢複了警長的高中生活。老師宣布，周五下午召開家長會，每個同學的家長都必須到學校。我拿着成績單回到家的時候，家裏冷冷清清，隻有陳姨一個人在。我看着陳姨裏裏外外忙碌的身影，湊上前去問：“陳姨，我媽還沒有回來麽？”陳姨看着我無奈地搖搖頭：“還沒呢！飯剛剛做好，靜靜，快趁熱吃吧。”陳姨說着，把我拉到飯桌面前。我看着桌上的菜，一個人端起碗，默默地吃起來。媽媽現在和劉叔叔在一起，已經忙到連和我一起吃一頓飯的時間都沒有了。家長會？我從小到大的家長會，她一次都沒有去過，都是陳姨代替她去參加的。我知道，小時候她不舍的我，甯可什麽都不要隻要我，可是漸漸地，我成了累贅，她就開始嫌棄我了。她從來不會對别人主動說起她還有個成績相當優異的女兒。沒想到此，我的心裏總是會湧上一陣悲哀。其實我并不想就這樣搬去爸爸那裏，我對這裏有大多的不舍。可是媽媽那種态度深深地刺傷了我。看來，我是一定要離開這個地方了。媽媽很晚才回到家。看見我房裏有燈，她敲了敲門，問我是不是睡了。我蒙着被子不說話，她進來把燈關了，便悄聲無息地走了出去。我沒有告訴她，三天之後學校要開家長會的事情。第二天放學，我徑直去了醫院。郁子南看起來好了很多。他懶洋洋地躺在床上看書，見到我的第一眼就問：“成績出來了吧？你是不是如願拿到了第一名？”我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是啊。”郁子南擰着眉頭看着我，假裝生氣地埋怨道：“喂，喂，蘇靜苒，你怎麽跟個遊魂似的？跟我說話要認真一點兒，我是病人哎。”我扭頭看了看他：“哥，過兩天我們要開家長會了。”郁子南不經意地笑了笑：“家長會怎麽了？全市統考後開家長會很正常啊！再說，你考得那麽好，還怕開家長會啊？”我卻認認真真地點了點頭：“是啊，我是怕開家長會，我讨厭開家長會。”郁子南把手中的書放下來，在病床上動了動身子，一臉不解地看着我：“爲什麽？以你的成績，家長會應該是很開心的啊，老師肯定會表揚你的。”我苦笑着說道：“可是，我媽一次都沒有去過我的家長會。你能想象那種感覺嗎？老師當着那麽多家長表揚你半天，可是你自己的爸爸媽媽卻不在----有的時候陳姨代替我媽去，還會不停地問‘靜靜，快開完了麽？我什麽時候才能去買菜啊？’”郁子南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着我，包含很多内容。過了很久，他才終于笑了一下，說：“其實，你媽并不一定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樣不在乎你在學校的表現。有人的性格就是這樣的啊，明明心裏很自豪，表面卻一點都看不出來，隻在心裏偷偷地開心。”我冷笑一聲：“哼，她不是不知道，而是根本就沒興趣知道。她現在就知道整天和劉叔叔膩在一起，連和我吃一頓飯的時間都沒有，還會關心什麽家長會！”郁子南搖搖頭，不再說什麽，又捧起書接着看起來。我摸出手機開始玩上面的小遊戲。過了一會兒，郁子南突然對我說：“把你的手機借給我玩玩。”我退出遊戲，把手機遞給他。他卻隻是随随便便地在鍵盤上按了什麽，很快就還給我了。就在他把手機還給我的那一瞬間，他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因爲他的手機在一旁比較遠的桌子上，而他躺在床上又不方便，所以我就準備起身幫他拿。“不應拿了！”他說,“是短信。”“不看短信了？”我莫名其妙地問他。“嗯，不用看了。”他打了一個哈欠，漫不經心地問，“你們什麽時間開家長會啊？”“星期五下午，兩點開始吧。”我随口回答，“要不讓我爸去吧......可是他公司怎麽忙，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嗯，他确實忙得很。”他附和着我。“唉！”我躺了一口氣，“那就還是用老方法，讓陳毅代替我媽去吧。”晚上，我從醫院到家，媽媽依然不在。我好像已經有好幾天沒見到她了。她每天早上很早就出門，晚上很晚才會回來。我除了知道她是和劉叔叔在一起之外，剩下的什麽都不知道。她也從來不主動告訴我。我一想起兩天之後的家長會，就很煩惱。可是再煩惱也沒用，家長會終究還是來了。星期五中午，身爲班幹部的我和其他幾名同學一起在教室布置會場，準備迎接下午的家長會，老師也在教室裏指揮着。我猶豫着要不要趁機跟老師說明我爸爸媽媽不回來。因爲陳姨下午自己家裏有點事情，來不了，所以，這次根本就沒有人來參加我的家長會。正想着，老師就開口了：“蘇靜苒，你這次考得很不錯，拿了全市第一名，給學校争了光啊！待會兒在家長會上，我一定好好表揚你的，你是全班同學學習的榜樣啊，但是千萬别驕傲，知道麽？”我在心裏歎了口氣，低下頭來，嘴上卻說着：“嗯，知道，謝謝老師。”差不多兩點半的時候，其他同學的家長都來齊了，隻差我的家長沒來。老師說再等一會，可是我卻告訴她：“老師，我爸爸媽媽太忙了，沒時間來，所以不用等了。”老師微微皺眉：“太忙了？孩子的家長會那麽重要，怎麽能......”“啊，老師，對不起，我來晚了。”老師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一個聲音打斷。我聽到這個聲音，心裏一驚，回頭望過去，竟是我媽媽趕過來了。她氣喘籲籲地走到老師身邊：“老師，您好，我是蘇靜苒的媽媽。”“媽......”我不由得驚訝道，“您怎麽回來？”媽媽埋怨地瞪了我眼：“我怎麽回來？學校開家長會，你爲什麽不告訴我？居然是你郁子南哥哥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的，”“郁子南？”我更加奇怪了。“是啊！他剛剛打電話來，跟我說了很多事。所以，我就急急忙忙趕過來了。好了，我們坐下來慢慢說。”媽媽一邊說一邊拉着我坐了下來。說不上來此刻是什麽心情，隻覺得胸口壓抑這一種久久的感動。長期以來的酸楚和委屈一并交雜在一起，在這一秒鍾得到了舒緩。老師在家長會上很鄭重地表揚了我，我留心注意着媽媽的表情，她一直帶着笑，那笑容中的驕傲誰能看到。然後他推推身邊其他同學的家長，一臉自豪地說：“蘇靜苒是我女兒。”那位家長對他豎起大拇指：“你家孩子真有出息。”我無聲地看着這一幕，表面波瀾不驚，内心卻早已翻江倒海。家長會結束以後，媽媽拉着我的手說：“靜靜，以前我不來參加你的家長會，是因爲你的成績我都知道，我不想讓你驕傲，所以就常常讓陳姨代替我參加。我想，越是這樣，越能激勵你進步……但是，我沒想到，原來你一直以來都誤會我了。”我看着她前所未有的認真模樣，爲這一刻知道的真相震驚。“靜靜，對不起，媽媽今天才知道。原來你心裏一直在埋怨媽媽。是媽媽不對。媽媽不該不顧及你的感受，把你送到你爸爸那邊。媽媽不應該因爲你劉叔叔而疏遠你。靜靜，是媽媽錯了！你留下來吧，不要搬出去……你能原諒媽媽麽？”她頓了頓，眼眶有些紅了，“其實……媽媽也很舍不得你。”這一刹那，我突然明白了。我原以爲，她的眼裏在意沒有了我，可是原來我錯了。她隻是一直在矛盾着，一邊是她愛着的男人，一邊是她心愛的女兒，真的很難取舍。我沒有回答她，隻是背起書包，對她笑了笑：“媽，您今天不用去見劉叔叔了麽？”“嗯。”“那和我一起回家吧，我想吃您做的菜……陳姨做的不如您做的好吃呢。”“好啊，走，我們回家。”媽媽的聲音中帶着笑意。晚上，我吃到了久違的媽媽做的菜。我們邊吃邊聊着我小時候的事，初中時候的事，還有現在生活中的瑣瑣碎碎吃完飯之後，我猶豫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問道：“媽，如果我不希望您和劉叔叔結婚，您會答應麽？或者說……我和劉叔叔之間您隻能選着一個人，您會選擇誰呢？”媽媽愣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摸着我的頭發回答：“靜靜，如果你真的不希望媽媽和她在一起，媽媽會選擇你的。”“爲什麽？您不是很想和她結婚麽？”我繼續問道。媽媽笑了一下：“因爲你是我的女兒，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我聽完這句話，默默地笑了。“媽，您安心和劉叔叔結婚吧，我祝福你們。”媽媽一臉錯愕地看着我。“我明天就搬去和爸爸住。不過，别擔心，我會經常回來看您的……還有，我以前誤會您了，對不起。”我輕輕說着這些話，心中感到前所未有地釋然。後來我才知道，那天郁子南在醫院裏玩我的手機，其實是在翻找媽媽的電話號碼，然後他把找到的號碼用短信的形式發到了他的手機上。爲了消除我和媽媽之間的誤會，郁子南在家長會開始之前，給我媽媽打了一個電話，把所有的事情都詳詳細細地跟她講了一遍。我聽媽媽說，他還提到了他過世的親生父親。我不知道當時郁子南是什麽樣的心情，但現在，我總算稍稍明白了他那天說“其實，你媽并不一定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樣，不在乎你在學校的表現。有的人性格就是這樣的啊，明明心裏很自豪，表面卻一點兒都看不出來，隻在心裏偷偷地高興”時，眼中複雜的神情是什麽意思。爸爸開車接我回家的時候話不多，隻是沿途給我介紹着新家的方向。汽車拐過西街的時候我看到地鐵站旁邊的公用電話亭，蓦然想起了那個郁子南一起躲雨的夜晚，心跳的速度驟增。我本以爲爸爸家應該裏西接地鐵站不遠，因爲郁子南每天都是在這裏等地鐵上學，可是汽車駛過地鐵站10分鍾後，我們才到達目的地。原來爸爸的住處竟是淺京西街的那塊地價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天文數字的一級豪宅----香謝水岸公寓。我這才反應過來---對啊，我怎麽忘了？爸爸是淺京市裏屈指可數的富商之一蘇敬之啊。整棟公寓都是爸爸的，我幾乎驚得吐血。本以爲跟媽媽一起住的公寓就已經很豪宅了，現在一看爸爸的，才明白什麽叫小巫見大巫。從此，這裏也是我的家了。爸爸把車停好，領着我邊走邊介紹：“這裏是我們家的花園，後面有泳池。這裏是家裏的小體育館。你哥哥經常在這裏打球，以後你沒事也可以跟他一起來87頁這裏鍛煉。一樓是客廳，還有兩個書房，一個是我和你阿姨辦公用的，另一個是你哥哥的，以後你就和你哥哥用同一間書房好了。書房旁邊的那個房間是你哥哥平時練琴用的。”“練琴？”我不由得打斷他，“他練什麽琴啊？”爸爸笑了笑，解釋道：“小南很小的時候就會彈鋼琴了，他也很喜歡流行音樂，那裏面放的是他的鋼琴，還有吉他什麽的。”我忽然想去撞牆了，聽爸爸這麽一說，我竟有一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在認識郁子南之前，我怎麽也沒有想到他除了年年考全市第一外，還長得帥，那麽有設計天賦。現在，爸爸居然告訴我，他，郁子南，還是個音樂天才。他的腦袋還是人腦麽？爸爸還在介紹着：“小南沒事的時候自己搞了一個錄音室，喏，就是琴房旁邊的那間。”“哦！”我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棕木地板，粉紅色的軟軟的床鋪，還有白色的簾帳，大大的毛絨玩具，精緻可愛的書櫥和電腦桌......“天哪！”我忍不住贊歎道“爸，郁阿姨給我弄得太漂亮了。”“呵呵，你阿姨一直想要有個女兒，可惜小南是個男孩兒。現在你來了，她可高興壞了，一直給你布置房間，還喜歡吧？”“喜歡喜歡，當然喜歡，謝謝您和阿姨了。”我不由得對郁阿姨感激起來，有人說繼母的心是蛇蠍之心，可是我卻能感覺出來，郁阿姨是真的想對我好。我越來越發現，她其實是一個心的善良的女人。

盡管我小時候恨過她，恨她搶走爸爸，還我和媽媽傷心，但是事情過去了這麽多年，現在媽媽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已然學會了敞開心扉來接納她。“你左邊的房間就是小南的卧室，右邊那間是我和你阿姨的，晚上有什麽事叫我們就行。靜靜啊，爸爸知道，搬來一個新的環境，你肯定會有些不習慣，沒關系，等過段時間，你就慢慢熟悉了。”爸爸笑着安慰我。“嗯，知道了。”爸爸走後，我就一個人待在自己的房間裏，看着樓下的花園，默默發呆。來到這裏的感覺就像是做夢一樣不真實。粉色的公主床又大又軟，我躺在上面，卻一直翻來覆去睡不着，不知道媽媽這個時候回家了沒有。這時，手機突然響了，是短信。我打開一看，竟然是媽媽發來的——“靜靜，你在你爸那兒住得習慣嗎？”人們常說，母女之間是有心靈感應的，我以前不信，現在終于有些相信了，不然的話，爲什麽我一想到她，她的短信就來了呢？我立刻回複道——“媽，我在爸爸這兒挺好的。放心吧，您早點休息，晚安。”然後我關上手機，度過了來到新家的第一個長夜。搬家之後我也改變了路線，因爲離學校太遠了，所以我不能再走步行街，隻能像郁子南一樣，每天上學坐地鐵1號線，轉8號線，放學則反之。隻是郁子南仍在醫院休養，他不在，這條路我一個人走得很寂寞。爸爸說要請個司機專門接送我上學，我笑着拒絕了，我可不想那麽張揚。爸爸聽了我的回答之後很驚奇，說郁子南當時也是怎麽回答他的，還說我們年輕人的想法還真一樣。對此，我也是付之一笑。這天放學，我和歐若離約好了一起逛街，于是就背着書包在步行街的人流之間穿梭。我們逛了一家又一家，直到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天也是在不早了，才打算分手回家。我随意地望步行街的街頭一看，忽然看見一個戴着鴨舌帽的熟悉身影---林亞傑。而他的後面，還有好幾個看似痞子模樣的男生，他們正在追趕一個瘦弱的男同學。我朝前一望，發現那個被他們追趕的同學我認識，是我們學校的。歐若離也看到了這一幕，她不禁驚呼：“啊，靜靜，你看，那個被小混混門追趕的男生不是C班的杜陽嗎？”我不覺得皺皺眉，聽到歐若離把亞傑稱作“小混混”，心裏有些不爽。“亞傑！”我拉着歐若離一塊兒朝他們跑去，邊跑邊叫着亞傑的名字。亞傑聞聲停了下來，轉過頭來看着我。我跑到他的身邊，質問道：“你怎麽晚在這裏幹什麽？陳姨不是說了，讓你早一點兒回家嗎？快回去，别追我們學校的人了。”“蘇靜苒？”在這裏遇到我，林亞傑似乎倍感意外。“那個杜陽怎麽了？你們爲什麽要追他啊？”亞傑看了看他身後的兄弟一眼，對我說道：“他搶了我兄弟的女朋友，所以要教訓一下他。”我一聽他這吊兒郎當的語氣就來氣：“你胡說！我不管那個女生是誰，可是，我告訴你，女朋友絕對不是靠搶來的！她喜歡上了别的男生，你走那男生又管什麽用？再說了-----”我把目光轉向亞傑的那位所謂的兄弟，沖他說道：“你看看你，整天就知道和亞傑打架，女生怎麽會喜歡你這樣的人？”這時旁邊的歐若離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我的胳膊，輕聲問道：“靜靜，你怎麽了？你認識他們？”我點點頭：“嗯，認識，從小就認識。”亞傑饒有興趣地看着我，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他身後的兄弟沒想到我會指責他，先是一愣，接着就用詢問的眼神望向亞傑。亞傑想我笑了笑，接着就回過頭對他的身後的幾個男生說道：“我介紹一下啊，這是蘇靜苒，我的女朋友。”“什麽？”我不由得愣住了。他的那些兄弟，包括剛剛被我指責的那個男生，突然對我畢恭畢敬，甚至異口同聲地想我問候：“嫂子好！”歐若離使勁攥着我的手：“天哪，靜靜，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的腦袋一片空白，過了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瞪着亞傑，既氣憤又羞愧地吼道：“你亂說什麽啊？誰是你的女朋友啊，我什麽時候成了你的女朋友了？”亞傑壞壞地一笑：“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林亞傑，你要是再胡說八道，我現在就告訴陳姨去，看她怎麽收拾你。”我轉身就往步行街的西頭走去。我難以想象不久前亞傑還開心地和我一起做作業，才一個月不見，就俨然一幅街頭小混混的形象。亞傑一把拉住我的手，我使勁掙脫，卻掙脫，他硬生生地把我拖到一邊，然後又溫柔地放開，對我笑着，似乎還是以前的亞傑，但神情卻完全變了。他點了一根煙，一邊抽，一邊慢慢地說道：“蘇靜苒，其實我從小就很喜歡你，你知不知道？”“什麽？”我幾乎聽到自己的下巴掉到地上的聲音，完全不敢置信。他又重複一遍：“蘇靜苒，我從小就喜歡你，從我媽媽到你家當保姆的時候的第一天起，從我看見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喜歡上你了。”“對不起，亞傑，我......”我結結巴巴地回應他。這是第一次，一個男生怎麽正式地向我表白。“我知道，你成績很好。雖然你爸爸媽媽離婚了，但是你家裏有錢，可我就不一樣了。我是個人人都讨厭的小混混，老師和同學都卡不起我。以前我總想再等等，等你長大再告訴你，可是我越等下去就越發現，我和你變得越來越陌生了。”亞傑就這麽自顧自地說着，我愣愣地聽着，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亞傑的那些同學，還有歐若離，都安靜地站在一邊。亞傑的話他們都聽得一清二楚。我用眼角的餘光暼到，歐若離的嘴巴已經張成了“O”字形。“可是----”我終于忍不住打斷他，“亞傑，我不喜歡你。”亞傑擡起頭，目光中多了幾分犀利：“那你喜歡誰？”我沉默。總不能說我喜歡自己的哥哥？“是誰？”他锲而不舍得追問。我猶豫了一下，然後回答道：“我沒有喜歡的人。”亞傑釋然地笑了。他甩了甩頭發，又深深洗了一口煙：“那好，蘇靜苒，從明天開始，我要正式追求你。我會每天都去你們學校接你放學，我一定會讓你喜歡上我的。”說完，他連拒絕的時間都沒有給我，就轉身帶着他的兄弟揚長而去。我忍不住沖着他的背影喊：“林亞傑，你别白費工夫了！”他依舊沒理我。“這個人怎麽那麽莫名其妙啊？”我懊惱地自言自語。“靜靜！”歐若離上前拽了拽我的衣角,小聲說道，“他說要追你，你打算怎麽辦？”“能怎麽辦啊？”我幾乎想要仰天長歎，“想麽就拒絕，要麽就逃跑。我剛才已經拒絕了，沒用，所以就隻能躲爲上策了啊！天哪。亞傑怎麽會喜歡我啊？天哪……”我跟老天發完一頓牢騷之後，就看見歐若離一臉同情地看着我。隻是沒過一會兒，她居然紅着臉蹦出一句：“靜靜啊，其實我覺得那個男生長得好帥好有型哦！要不，你答應他算了？”“天哪，您收了我去吧……”我幽怨地再次長歎。可是，盡管我百般不願意，從第二天起，亞傑的追求攻勢就正式公開了。不知道他從哪裏弄來了一塊我們學校的校牌，居然逃課潛入了我們學校，于是我一下課就能看見窗外玻璃上映着黑紅色鴨舌帽下亞傑的那張笑臉。中午放學他會幫我打飯，晚上放學他還會接我回家。而且不管我躲到哪裏，都能被他在第一時間找到。我跟他當面講了很多次，叫他不要這樣，他就是不聽，依舊天天來找我，等我，煩我。我簡直快要抓狂了。我覺得他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我的學習和生活，隻是爲了我和他之間僅剩的那絲友誼，我才沒有告訴陳姨而已。亞傑這麽明顯的追求，加上歐若離對事實的了解，所以整個特快班雞胡都知道全校第一的我忽然紙巾有了一個狂熱的追求者，而且追我的人居然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小混混。輿論是無敵的，绯聞是可怕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同學們就真的把我當成了亞傑的女朋友，任憑我解釋一千遍一萬遍，就是沒人信。這天下課，趁着亞傑還沒來，班上的同學就又開始挖我的八卦了。“爲什麽？”魏斯滿臉不解，“你怕什麽？南又不會吃了你。”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隻能苦笑。 我哥可能真的會吃了我。 “求你了，千萬别讓我哥知道我和亞傑的事。”我雙手合十做拜托狀。 魏斯眯着眼睛，神色疑惑。不過看我怎麽着急地掩埋這件事，他也就沒再堅持下去，隻說：“好吧，不過我确實是想去醫院看看南呢！那家夥以前打架那麽厲害，這住起院來居然沒完沒了了，連我的酒吧都沒去捧場。”“呃，我哥還會打架啊？”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全是第一名的郁子南打架厲害呢！魏斯笑了笑：“他以前練過跆拳道。本來蘇叔叔是看他身體不好，讓他練着玩，沒想到兩年時間就拿到黑帶了......所以說他助于啊很不可思議。”“怎麽厲害？” 他真是個全能型的天才呢！長的帥就算了，還成績好、會彈鋼琴，現在居然還拿到了跆拳道的黑帶。想到這裏，我不由得打量起魏斯一番。 “魏斯，你怎麽對我哥怎麽了解啊？”魏斯攤攤手：“我們從小玩到大的，他平時愛吃什麽、愛喝什麽、愛穿什麽牌子的衣服，我都一清二楚。” 我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豎起大拇指：“你也夠厲害” “做生意的嘛，首先就是要收集客戶的資料。”魏斯擠擠眼睛，開玩笑地說道。 上課鈴響了，魏斯準備起身回位置，臨走時還不忘拍拍我的肩說：“别忘了放學後一起去醫院看南。” 我朝他打了一個“OK”的手勢。 終于到了放學，我和魏斯像說好那樣，他掩護我躲過了亞傑的視線，打車奔向郁子南所在的醫院。 郁子南雖然不在學校讀書，但是當我們衣推開病門，就看見他的床上擺滿了課本、漫畫、小說，還有什麽《音樂教父----肖邦的一生》、《世界音樂的發展》等五花八門的書。 郁子南安安靜靜地靠在床邊坐着，依舊是一身的病號服。他聽見我們的腳步聲隻是微微擡了擡眼，随口說了句“來了啊，坐吧”，就繼續低下頭來翻着他手上的書。 “哥，你今天感覺怎麽樣了？”我朝他嘻嘻一笑，丢下書包，坐到了床邊。 “好不錯，過兩天就回學校上課。”他随口答應着，頓了頓又問道，“魏斯也來了？你們一起來啊?” 魏斯搬了一把椅子，“是啊，一起來的。你天天呆在這裏，倒是挺悠閑的嘛！”“是啊，悠閑！你閑的都快發黴了！隻好靠這些打發日子了！”郁子南揚了揚手中的書。“哈哈，那趕緊出院，去我的酒吧玩玩！你這個酒吧設計師還沒去看過現場的吧？告訴你，我那生意不錯的哦！”魏斯得意地說。

“行啊，條件是你請客。”郁子南的語氣懶洋洋的含着笑意。“哇！”魏斯大喊，“我開店你捧場，當然是你出錢......”“那我不去，哪有自己設計的酒吧還要自己花錢消費的啊？”郁子南笑了笑，把目光轉向我，語氣中有調侃的味道，卻又仿佛有一絲責怪，“蘇靜苒，你這幾天怎麽都沒來？”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魏斯就說，“你妹妹都快忙死了，你不知道，有個叫亞傑的......”“啊......”我趕緊打斷了魏斯的話，“上課啊，哪有時間？再說。我現我忙着在不是來看你了嘛！” 說完我一個勁兒地瞪魏斯，魏斯這才明白過來，沒有再往下說。 96頁 郁子南的表情又點疑惑，卻也沒有接着問下去。我們随随便便聊了兩句，就又把話題扯到别的事情上面去了。 後來，我幫他把床上亂攤的書都收拾一番，才跟魏斯一起離開了醫院。 魏斯回酒吧，我回家。第二天放學，魏斯依舊幫我幫我打掩護，躲避着亞傑。 第三天，依舊。 第四天，依舊。就這樣，一連一個星期，我都是躲在魏斯的身後逃出學校的。 但是我們擔心的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 這天放學的鈴聲一響，我就像前幾天一樣，爲了不讓亞傑發現，和歐若離分開走，并且以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跟着魏斯一起離開了教室。站在樓道時，我忍不住朝後張望了一下，看見亞傑正失望地站在我們的教室外面找尋這我的身影，于是我扯扯魏斯的衣角說：“快快，他今天比昨天來得早。”魏斯叮囑我要小聲點兒，接着就拉着我一起下樓。放學的時候樓道很擁擠，我和魏斯兩個人盡量靠着牆走。這時，忽然有一群小混混摸樣的男生逆着人流往上走。這下子樓道就變得更加擁擠起來。魏斯和我都不得不停住了下樓的腳步。這是，不知道是誰将我往前一擠，我就撞到了魏斯身上。魏斯轉過身，面對着我，我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到他幽深的眼睛。又有同學急匆匆地趕着下樓，不管不顧地就反手獎我往前一推。于是我一個踉跄，跌進了魏斯的懷裏，緊緊貼住了他溫熱的胸膛。我聽到他的“咚咚咚”的心跳聲，不由得緊張了起來。魏斯顯然也有一瞬間的失神，接着他就把我扶好。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後背緊緊地貼住了牆壁。他低頭看着我，很久之後，才微微笑着說：“小心點兒。”“嗯。”我假裝不在意地應了一聲。随既，魏斯就繼續拉着我下樓。我們剛出校門沒多遠，亞傑就帶着他那幾個小混混兄弟追了過來。我大叫一聲“慘了”，和魏斯一起在大街上跑起來。亞傑他們很快就追上了哦哦和魏斯。看着亞傑臉上那冷冰冰的表情，我就知道，這次他是生氣了。“蘇靜苒，跟我走。”他命令着我。我心裏有幾分害怕，卻依舊假裝強硬：“我不走。”亞傑幾個大步就走到我面前，絲毫不顧及大街上的人來人往，伸手就來拽我的胳膊：“誰叫你躲着我的？你爲什麽躲着我？”這是一直站在我身後的魏斯終于忍不住把亞傑往後一推：“你以爲你是誰呀？蘇靜苒都說了不跟你走，你還拉着她幹嗎？”魏斯這一推，亞傑就徹底憤怒了，他将手中的煙頭狠狠一掐，擡臉冷冷地盯着魏斯：“你又是誰？”我一看情勢不妙，趕緊說道：“亞傑，這是我同學，魏斯。”可是魏斯在關鍵時刻突然蹦出一句：“我是蘇靜苒的男朋友。”“呃......”我有點兒沒反應過來。而亞傑一個拳頭已經沖着魏斯的臉上去了：“你男朋友個屁！”這拳頭一出，魏斯的鼻血立刻就噴出來了，他往後一個踉跄倒在了地上。一時間，站在亞傑身後的幾個小混混沖上來，對着魏斯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天哪，别打了，别打了！”我沖過去護着魏斯，“不要打了！”我喊得嗓子都啞了，他們才終于住手。我看着地上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魏斯，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原本那麽帥的魏斯，現在居然被打的滿臉淤青殘血，簡直慘不忍睹。心裏的膽怯在一瞬間灰飛煙滅，我氣憤地站起來，沖着亞傑的臉上就是狠狠一耳光。

“他是我朋友，你憑什麽打他？”亞傑呆呆地看着我，似乎不相信我會打他，喃喃地喚道：“蘇靜苒……”我擡手又給了他一耳光，：“林亞傑，你混蛋！”亞傑怔怔地看着我：“蘇靜苒，我是因爲喜歡你……”“可我不喜歡你！我讨厭你，恨不得再也不要看見你！”我一邊哭一邊大喊道，街上的行人紛紛往我們這邊看，我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滾，你給我滾！”“蘇靜苒……”他上前一步，聲音低沉，似乎要跟我解釋。我卻往後打退一步，依舊聲嘶力竭地哭喊着：“滾，滾啊——”他站在原地看了好久，擡了擡手，似乎想給我擦眼淚，卻被我一手打開。他終于歎了一口氣，說道：“看來你是真的很讨厭我……”說完，他就領着自己的朋友走了。他的背影更加落寞，我卻一點兒都沒有心疼的感覺了。等林亞傑走後，我趕緊沖到魏斯身邊：“魏斯？魏斯？你怎麽樣？”魏斯咧着被打得青腫的嘴角朝我一笑：“沒事……不過第一次被人打，還真有點兒疼。”“你傻瓜啊你！”我哭笑不得地罵了一句，“誰叫你胡說八道，要掩護我也不要這樣引火上身啊！”魏斯坐起來，一邊揉着臉上的傷，一邊解釋道：“要不是我說是你的男朋友，他能死心麽？”我歎了一口氣，把他扶起來：“算了，我們快去醫院吧。”說來也怪，亞傑追我的風波似乎就在這一場打架之中過去了。從那之後，亞傑居然再也沒來學校找過我。不過魏斯“英雄救美”的事迹就這麽在學校裏傳開了。他每天頂着一臉的創可貼來上課，倒也毫不在意，就是可憐了備受绯聞煎熬的我。以前我被林亞傑追求還隻是班上的同學知道，經過這次打架風波，居然全校都傳得沸沸揚揚，而且八卦内容還不止一條。其中最火的内容是：某外校的小混混林亞傑和淺京二中特快班的魏斯兩個人共同追求蘇靜苒，以至于情敵相見，分外眼紅，才引起了這次的打架事件。我欲哭無淚。當然，打架事件之後，學校警告，班主任談話，一個個都找上了我和魏斯。于是我更加欲哭無淚。在學校折騰了幾天，終于熬到了周末，我又去醫院看望郁子南。他快要出院了。我進了病房之後就開始爲他收拾東西，而他就坐在一旁，一邊啃着蘋果，一邊指手畫腳：“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要帶回家，那個就不用拿了。”“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叠地應着。“蘇靜苒！”他好半天沒說話，又突然叫我的名字，“我聽說有兩個男生同時追你，都爲了你打起來了？”我一愣，沒料到他一直住在醫院裏，居然能得知我的事情。我随即轉過身來看着他，無力地辯解着：“你聽誰說的？千萬别信。”郁子南目光深邃，就那樣定定地看着我，看了好久好久，卻一句話都不說。“哥？”我叫了他一聲。他這才輕輕地笑了一下：“我聽說，你還打了那個校外的男生？”我低下頭，不說話。“你坐過來。”他朝我招了招手，我慢慢地在他身邊坐好。他歪頭微笑着打量着我，過了好久，才收起笑意，垂下眼睛，輕輕歎了一口氣，說：“蘇靜苒，你喜歡那個男生麽？”我清楚地看到他眼底閃過一絲不滿，但我轉過臉，假裝沒看到，反而轉移話題：“哥，你們學校也有很多喜歡你的女生吧？”“幹嗎？”他随口問。“不幹嗎，我就是好奇嘛。”“趕快收拾東西。”他不回答我，又開始命令道。我“哦”了一聲，無奈，隻能接着整理他的東西。“你先替我收拾着，我出去一下。”他忽然拿起兩件衣服就進了衛生間。等再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把病號服換了下來。我看着他身上的白色T-shirt和牛仔褲，不由得問道：“哥，你幹嗎？出院手續還沒辦好呢！”“噓——”郁子南瞪我一眼，向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小聲說，“我偷偷出去，你别告訴一聲不就好了？”“可是……”我真的很爲難，“你出去幹什麽呀？你想要什麽，我給你買就好了。”“别啰嗦了，我走啦。”他又朝我做了一個“拜拜”的手勢，接着就偷偷摸摸地躲過護士和醫生的眼睛，順着走廊一路往前走去。等我想把他追回來的時候，發現他已經坐上了電梯。我不安地待在病房裏，一有護士過來，就謊說郁子南上廁所了。我就這樣等着，直到中午，郁子南也沒回來。我不停地給他打電話，他居然一個都不接。原來在醫院裏待着真的很悶。我一個人在這間病房裏才待了半天，就已經無聊到不行了。難以想象，郁子南在這裏住了一個月。到底是怎麽熬過來的。我想着想着，就對他今天忍不住偷偷跑出去玩的心情感到非常理解。而越是理解，我就越郁悶……他怎麽還不回來呢？下午4點左右，郁子南終于回到了醫院。當時我正靠在病床上打盹兒，他笑眯眯地把我揪起來：“幾點了還在睡？”我揉揉眼睛，一看是他回來了，差點兒激動得哭了我趕緊嗔怪道：“天哪，護士來過三次，醫生來過一次，我都說你上廁所去了，害得人家護士小姐還問你是不是拉肚子了呢，說要讓你在留院觀察兩天。謝天謝地，你總算是回來了！”郁子南隻是看着我淡淡地笑，一句話也不說。我忍不住又問道：“可是，你到底幹嗎去了啊？這麽久才回來。”“沒有啊。”他一臉的漫不經心，“就去魏斯的酒吧坐了坐，和裏面的美女聊天而已。”我輕輕“哼”了一聲，滿臉不高興。他一臉好笑地看着我，然後解釋道：“哈哈，沒去酒吧啦，就和幾個朋友玩了玩而已，剛才騙你的呢。”“騙我很有意思麽？”我依舊板着臉。郁子南卻俯下身，輕輕一捏我的臉蛋，然後微微一笑，眯着眼睛說：“騙别人沒意思，騙你，當然有意思了。”他的呼吸近在咫尺，頃刻間就擾亂了我的心跳。周日的時候，郁阿姨給郁子南辦了出院手續，我們一家人終于開開心心地把他接回了家。可是，星期一一到學校，我就很意外地聽說一件事——林亞傑被人打了。是歐若離告訴我的。那天，歐若離一臉興奮地拉着我說：“靜靜，靜靜，聽說了嗎？林亞傑被你哥揍了一頓，就在星期六的中午時分。你知道嗎？你哥把林亞傑揍得可慘了，魏斯有多慘，他就有多慘！”我恍然大悟，原來郁子南是這樣騙我的。他偷偷跑出醫院，在外面折騰了将近一天，隻是要爲我出這一口氣。原來，他一直是用這樣默默的方式，把我深深地保護起來。

【07】因爲，你就在這裏

如果說時間能夠帶走一切，那我一定搖頭表示不信。因爲，我永遠會記得你爲我彈琴時的溫柔。永遠記得那些話。永遠記得那首歌。永遠記得，我爲你輕輕地吟唱着“我會永遠愛你”。——蘇靜苒

随着夏日的遠去，天色越發黑得匆忙起來。爸爸和郁阿姨每天早出晚歸，而郁子南出院之後，也沒有急着去上學，反而悠閑地請着病假在家裏待着。我每次說他這麽做事荒廢學業，他就會一本正經地反駁我：“就算我天天在家裏待着，也照樣拿全市第一，你信不信？”我無話可說，因爲我信。周末的時候，整棟公寓都隻有我們兩個人。他經常會在樓下的琴房裏練鋼琴，有時一練就是整整一天。而我就在客廳的沙發上坐着，安靜地聽着從那間房間裏傳出來的音樂聲。房門一般都是半掩着，運氣好的話，趴在沙發上就可以透過門縫看到郁子南彈鋼琴時的側臉，還有他敲在黑白鋼鍵上的手指。他應該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哥哥吧，幾乎無所不能，無所不專呢！突然，鋼琴聲戛然而止，郁子南從裏面走了出來，對躺在沙發上的我說道：“蘇靜苒，你想不想錄CD啊？我聽過你唱歌，很不錯！”我一愣，不明白他怎麽會突然問我這個，隻知道傻傻地點頭：“想啊想啊！怎麽？你會錄啊？”“當然啊，家裏不是有錄音室麽？那就是我特意弄的。不過你要是想錄，還得先練習一下，來……”他說着就一把把我提起來，往琴房走去。我微微仰着頭，看着他臉上若有似無的微笑——嗯，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錯。琴房裏除了鋼琴還有吉他、電子琴之類的樂器。他徑直在鋼琴旁坐下來，然後微微擡頭看着我：“試試看！你唱，我給你伴奏。”“呃……唱什麽呢？”“随便你啊。”他随手彈奏了幾個音，很好聽。我忽然想起我和他在魏斯的冰飲店裏遇見時，從他的耳機裏傳出來的隐隐約約的歌聲——《I will Always love you》。這首歌應該是他喜歡的吧？又或者說，是我們共同喜歡的。

于是我輕輕哼唱起來：“If I should stay,I would only be in your way,so I go…”我剛起一個音，郁子南就愣了一下，可能他是沒想到我會唱這首歌吧！但是，很快，他就微微一笑，合着我的歌聲，手指輕輕地在鍵盤上彈奏起來。他給的伴奏很輕柔，黑白琴鍵在他靈活的手指下交錯，一聲一聲彙集成了動人的樂聲。“…and I will always love you,I will always love you,you,my darling you…”整首歌下來，他給的鋼琴伴奏都是即興的，不僅動聽，而且他甚至淡笑着閉上眼睛彈奏。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麽忘我的樣子，嘴角輕揚，自信滿滿，好像全世界隻剩下我的歌聲和他手中的那架鋼琴。結束之後，他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他笑得很開心：“沒想到你也喜歡這首歌，這首歌是經典啊。”我很想告訴他，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他喜歡這首歌，但是我依然隻是對他嘻嘻笑着，什麽也沒有說。“蘇靜苒，我重新給這首歌配一個純鋼琴的伴奏，然後你唱，再把它們錄成CD怎麽樣？”他問着，眼睛裏有一絲期待。“好啊。這個主意太棒了！”我興奮地手舞足蹈，忍不住誇贊道，“哥，你真厲害！”他好久好久都沒再說話，依舊随手按着琴鍵，臉上的笑意也沒有消散。我就安靜地站在他身邊，默默地看着他。忽然，他轉過頭看着我：“蘇靜苒……”“嗯。”我笑着應他。“其實……”他的語氣很少見地有幾分猶豫，“我想轉學。”“啊？”我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的話，不由得問道，“哥，你說什麽？”郁子南站起來，低頭定定地看着我的臉，窗外有陽光射進來，輕柔地照在他的黑發間，也傾瀉在鋼琴的黑白琴鍵上。他溫和的目光，幾乎灼痛了我的眼睛。我們就這樣無聲地對視了好久好久。“我想轉學，去你們學校，你們班，坐在你的身邊。”他輕輕笑着，這一次，他的話裏沒有遲疑。我頃刻之間就呆愣在他淡笑的目光之中。“爲，爲什麽？”他垂下目光，又随手彈了幾個音。因爲他低着頭，所以我看不清他到底是怎樣的表情，隻聽到他的語氣像是開玩笑，卻又透出幾分認真：“沒有爲什麽，就是想天天和你在一起——好好盯着你，讓你好好學習啊。”我掩飾着心中的慌亂，故意說道：“我才不用你盯着呢，我的成績很好！”“那……”他頓了一下，又說，“那就盯着你，不許你交男朋友。‘我心思一動，看着他那張笑得甚至有一絲難過的臉，情不自禁地出聲叫道：“哥……”“我晚上就跟他們說，爸爸應該會答應的。“他最後淡淡地說了這一句，終于合上鋼琴盒，徑直走出了房間。他的背影，竟然有幾分落寞。我怔怔地看着，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晚上爸爸和郁阿姨回來之後，郁子南果然跟他們宣布，要轉學去淺京二中。不過，他說的理由并不是要盯着我好好學習之類的，而是已一中理科班的學習枯燥，不如二中校園生活豐富爲說頭。而且他還說市裏大部分的精英學生其實還是在二中，比如全市第二名——我，又比如全市第三名——魏斯，接着又大談校風問題。最後堅定地表示，還是二中比較好，他應該轉學去二中。晚飯過後，爸爸和郁阿姨就一直商量着要不要給郁子南轉學的問題，我就裝聾作啞地一邊待着，一句話也不說。他們一直商量到臨睡前，才終于下了決定——反正郁子南在哪兒都是精英，既然他想去二中，那就放手讓他去好了。而且還有他妹妹我在二中，正好兩個人在學校裏可以互相呼應。就這樣，郁子南如願以償，在後來的幾天裏一直忙着辦理轉學手續。一中的校長、班主任幾番勸說，實在舍不得把郁子南這麽一個全市第一名拱手讓給他們的頭號競争對手——淺京二中。但是郁子南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轉學，就誰也改變不了了。于是沒過多久，我就開始和郁子南一起搭地鐵，轉乘，一起在上學的地鐵裏聽MP4.一起在放學的地鐵裏頭靠頭睡得昏天黑地。

他的胸前佩戴起了除了名字之外和我一模一樣的校牌：淺京二中，特快班，郁子南。郁子南轉來我們班的時候，全班同學和老師都興奮異常，連校長都親自來我們班歡迎他。歐若離一直在後面扯着我的衣角說：“靜靜，靜靜，你哥長的好帥啊，真的好帥啊！”他站在講台上，微笑着作自我介紹，大家都在那一刻瞪大了眼睛。那時，我心裏忽然感到很自豪——真不愧是我哥哥，真不愧是我喜歡的人。他如願被安排到了我的鄰座。這下子我們這邊就熱鬧了。我的左邊是郁子南帥哥，我的後面是魏斯大帥哥，我的右邊是歐若離大美女。每天一下課，男生女生們都喜歡往我們這邊聚。郁子南對所有女生都很有禮貌，隻是這種禮貌之中包含着一種淡漠的疏離。我坐在一旁，把這些都盡收眼底。放學後，我和他一起回家，終于忍不住再次問道：“哥，你爲什麽一定要轉到我們學校呢？”他雙手插在褲口袋，書包斜斜地挎在肩上，一臉陽光般的笑容，看着我，說了一句讓我終生都不會忘記的話。他說——“因爲你在這裏。”不是每個擦肩而過的人都會相識，而我們卻如此幸運，在淺京這個地方，在一轉身時沒有錯過，于是每天都聽同一首歌，坐同一趟地鐵，坐同一個位子。隻是我們的身份在驟然間變得尴尬起來，于是那段感情再也不可能繼續，那個人再也不能依偎，那個聲音再也不能在耳邊響起，那雙手再也握不住我掌心的溫度……所以，我不再奢望美麗的未來。因爲，千萬個美麗的未來，都抵不上一個溫暖的現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張牌，那是專屬于我們的紅桃A。可是它被時間悄悄地藏了起來，以至于我們再也找不到了。到了10年之後，20年之後，30年之後，甚至100年之後，你還會不會記得，曾經，我們也光明正大地，在大家面前，做過一分鍾的戀人？就在那短暫的一刻，我們的愛情不再偷偷摸摸。就在那短暫的一刻，我們眼睛裏的對方是純純粹粹的愛人。是的，我愛你，就算隻能擁有那麽短短的一刻。——蘇靜苒（大字）天氣的變化總是悄無聲息的，當我們察覺秋天的氣息時，樹葉在就泛黃了。特快班總是走在最前面的班級，當其他班還在準備期中考試的時候，我們一驚把自己埋在試題的海洋裏，準備着整個學期的統考了。每天都有做不完的題，每個月都是大大小小的測試。自從郁子南轉來以後，我理所當然地将爲第二名，他就理所當然地保持着第一名。雖然心裏總有些小小的不服氣，但更多的，還是驕傲。看，我的哥哥郁子南就是這麽厲害。終于，在緊張了太久以後，學校特别批準我們特快班也放松一下，組織全班秋遊。秋遊的地點是淺京市郊的一片山水區，食物飲料自備，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分小組遊戲娛樂。時間定爲周六上午出發，在秋遊地點住宿一夜，周日下午回來。班主任老師在講台前講着安全注意事項，而講台下的同學們都已經開始暗自興奮起來。老師的講話，純粹成了背景音樂。魏斯說：“山水區，那些野地的蚊子毒性都很大，咬一口都能腫起來的，所以一定要帶好驅蚊水。”歐若離想了想說：“天哪，要帶兩天的食物呢，那得用多大的袋子裝才行啊……”我瞪她一眼：“才兩天而已，你以爲你是豬啊，随便帶一些就夠啦！”我們三個叽叽喳喳地聊了半天都不見郁子南說話，我捅了捅他：“哥，說說你的意見啊。”郁子南本來是趴在課桌上打盹兒，聽我問他，懶洋洋地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我沒什麽意見啊！反正到時候吃的東西都是你帶……包括我那份。”歐若離聽到這個，突然臉漲得通紅，小聲說道：“那個……郁子南那份，我可以幫他帶。”她話一出來，我和魏斯就瞪大眼睛看着她。這時郁子南終于慢悠悠地從課桌上擡起頭來。他揉揉眼睛，歪着頭不解地看着歐若離，問道：“什麽？你幫我帶？”歐若離點頭微笑：“嗯，能不能告訴我……你平時都喜歡吃什麽啊？”魏斯終于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歐若離，原來你喜歡我們家南啊！”歐若離紅着臉不說話，魏斯就笑得更歡了。我見她這種反應，心裏立刻明白了幾分。自從郁子南轉來我們學校之後，幾（110頁）乎全校女生都被他迷住了，紛紛給他遞情書，送好吃的。走在校園裏，我總是會聽到這樣的議論聲——“啊，他就是郁子南吧？”“是啊，是啊！帥死了！帥死了！”“他旁邊的女生是誰啊？他有女朋友了啊？”“不是吧，聽說那是他妹妹，叫蘇靜苒。”“妹妹？妹妹怎麽不同性啊？”“聽說是異性兄妹拉，和爸媽離婚有關系吧！”這些聲音，我早已經見怪不怪，郁子南顯然也不在意。他幾乎很少主動和其他女生說話，應該從很久以前就習慣這種環境了。可是這次，連歐若離都喜歡上了郁子南，我還真有點兒意外。“不用麻煩了，反正她自己也要準備。”郁子南指了指我，又看着歐若離，繼續回絕道，“我的那份讓她弄就好。”“喂！”我反駁道，“你有問我同不同意麽？”“你不幫我弄啊？”郁子南一臉壞笑地看着我。我看了看滿眼期待的歐若離，于是堅決地點了點頭。他一攤手，帥帥地别過臉，威脅道：“那我不給你錄CD了。”“啊！不行不行！”我趕緊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哥，你最好了，我幫你帶很多好吃的，錄CD的事情你可不能賴賬啊！”郁子南的嘴角揚起淡淡的一笑：“這還差不多。”我歎了一口氣，自動忽略掉歐若離那雙失望的眼睛。轉眼間就到了周六。我們坐在一輛長長的旅遊巴士上，郁子南和魏斯在後座聊着近期新出的一款電腦遊戲，我和歐若離坐在前面聊着明星八卦。旅途很長，大家聊着聊着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到達目的地的時間是中午12點，大家在車上飽飽地睡了一覺，醒來之後精神特别好。歐若離一直興奮地拿着數碼相機拍照，魏斯和其他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