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0-06-22 16:45:36
我說,以後每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你都要陪我一起看。你笑着說好。西街路口的電話亭裏,是我們的小小世界,裏面寫下了我們小小的愛情。窗外每一片雪花都在爲我們見證。“郁子南。我愛你。”“蘇靜苒,我也愛你。”那些哈出的氣體,無論蒸發多少次,都有我們的愛融在裏面。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我都不要做你的妹妹。我要做你的……什麽呢?我不告訴你。因爲你心裏知道。——蘇靜苒秋去冬來,在經曆幾個月題海的磨練之後,期末考試如期而至。我穿着郁子南送的黑色外套,在考場裏悶頭答題。語文試題對我來說很簡單,對郁子南來說,自然是更簡單。所以,但很多同學還在争分奪秒地奮筆疾書,我們已經答完了。我瞥了瞥考場另一頭的郁子南,他正趴在試卷上睡覺。他今天穿的,是我給他的黑色外套,深藍色的牛仔褲,還圍着我幫他條的圍巾。這些都是我周末拉着他陪我逛街的戰利品。我們互相給對方買了一件外套,都是黑色的。穿起來很像情侶裝。但是與阿姨和同學們都不會像那麽多,他們隻當我們是兄妹,就算穿衣服相像,那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我托着下巴,出神地看着他——他穿着那件黑色外套,真的很帥氣。然後我滿心驕傲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啊,真的很像情侶裝呢!我想,也許是我們心照不宜,故意爲對方挑選了這種相似的衣服吧!嗯,沒錯,我們心照不宜,這是我們之間從不言說的默契。天氣越來越冷了,我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手心取暖。我忍不住看了一眼手表,距離交卷的時間還有10分鍾。那也就是說,10分鍾之後,我們的寒假就要來臨了,想想就是興奮。宣告最後一場考試結束的鈴聲終于響了起來,同學們紛紛起立,老師收卷。我看到睡了半天的郁子南也終于揉了揉眼睛站起來。他起身之後就開始朝我這邊張望,偏巧我也正看着他,于是我們的目光相對,默默一笑。出了考場之後,郁子南拍了拍我肩膀:“喂,考得怎麽樣?”“哥!”我叫他一聲,然後嚴肅地看着他,堅定地說:“這次我肯定可以超過你!”“你這孩子,又開始做白日夢了!”郁子南歎了一口氣,“現在還好早啊,是回家還是先去外面玩一會兒呢?”我朝學校外面看了看:“哥,我想去魏斯的冰飲店裏坐一會兒。”郁子南歪了歪頭,笑着問:“這麽冷,你還想喝冰飲麽?”他說着,探了探我的手溫,皺着眉說道,“這麽涼啊!”然後見我的外套沒有口袋,他就握着我的手,将我的手和他的手一起放進了他的外套口袋裏。他的手掌大大的,我的手卻小小的。所以他一下子就可以把我的守護在他的掌心裏。他外套的口袋很深,很暖。我們就以這種奇妙的姿勢走出了學校,坐上了地鐵,然後他打開MP4,我們一起聽歌。他的手機忽然響了,我的手在他的衣兜裏,所以我幫他把手機拿了出來。“哈哈, 我先看,我先看,看看是哪個女孩子約你……”他随口一笑:“反正我也不會去。”我不理,笑嘻嘻地按開他的手機。其實郁子南确實是這麽做的。自從上次因爲他不在我身邊,害我被其他女生打成豬頭之後,他不管是上學,還是放學,就再也沒有離開我。而他的手機號碼總會被一些八卦的女生搞到,所以他時不時地就會受到其他女生的短信或者電話。對此,他也是一直*持着“冷淡是之”的原則——陌生的電話不接,約會的短信不回。我打開他的手機愣了一下,上面顯示的女生名字很熟悉。“哥,是若離發給你的信息。”我把手機遞給他,并沒有看短信内容。郁子南接過手機,随手按了兩下,看完短信之後說:“她和魏斯在冰飲店裏,問我們去不去。”說完,他用探尋的目光看着我。我想了想,說道:“本來我們也打算去的既然若離也在,那就一起吧。”“嗯,那我們在西街口下。”他收起手機。我“嗯”了一聲,擡眼看着他,笑着問道:“哥,若離還在追你吧?”他眯着眼睛看着我:“怎麽,你還打算撮合我們倆?”“沒有啦,隻是覺得……呃,怎麽說……”我在腦子裏搜索着恰當的詞彙,“嗯,就覺得若離有些可憐拉,我有點兒對不起她。”“你有什麽對不起她?”郁子南笑眯眯地看着我,打趣道,“你是覺得自己把我從她身邊給搶走了,還是以爲……你是我女朋友?”我臉一紅,擺擺手反駁道:“誰這麽以爲了?你再這麽胡說,我告訴郁阿姨,說你欺負我,讓她收拾你。”“我開玩笑而已。”郁子南重新把我的手揣進他的衣兜裏,聲音卻變得越來越輕,“蘇靜苒,我們以後怎麽辦呢……”“什麽怎麽辦?”我眨着眼睛問他。他的眼神一定,然後别過臉,語氣輕輕的,卻透出一股濃重的悲傷:“就這樣,一直做兄妹麽……”地鐵到站,車門打開,郁子南站起了身。我跟着他走了下去,什麽都沒說。就這樣,一直做兄妹麽……——其實我也不知道。雖然已經進入了冬天,但我們透過玻璃看見,魏斯的冰飲店裏還是很熱鬧,依然有許多女生圍在吧台。歐若離遠遠地看見了我們,她跑出門迎接,笑着沖我們招手:“哇,沒想到你們這麽快就到了。剛才考完試本想和你們一起走的,可是我才耽誤了一會兒,你們兩個就沒影了。正好魏斯說回這裏,我也跟着過來玩玩。”若離說着,走到郁子南身前,一臉關懷:“南,你冷不冷?快進來吧。”她說完就自顧自地去拽郁子南的胳膊,把他拉進了店裏。我無奈,反正我這麽被她晾到一邊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于是我也見怪不怪,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郁子南剛剛邁進冰飲店的門,店裏原本沖着魏斯大帥哥而去的女孩子們立刻就有一大半沖到了郁子南身邊。我坐到一旁,看着郁子南的臉上明顯有了不耐煩的表情,而若離也被那些女生擠到了一邊。她也沒有辦法,隻能跟我一樣,悶頭坐在一邊。“靜靜,你個也太引人注目了吧!一個男生,平白無故張那麽帥幹嘛啊?”歐若離忍不住向我抱怨。我嘻嘻一笑,打趣她:“若離,你是不是吃醋啊?”“換成是你不會嗎?”她一臉理所當然,好像郁子南真的就是她的男朋友。我看着她,看着這張在我身邊陪伴了10年的面孔,也不知道怎麽搞的,心裏突然有些觸動。我淡淡一笑,說:“會的,我也吃過醋。”歐若離的眼神露出一絲疑惑:“嗯?靜靜,你吃過誰的醋啊?”我低頭笑了笑,用玩笑的口吻說“你啊!”歐若離大驚失色:“啊?你吃我的醋?”我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你重色輕友啊!眼睛每時每刻都盯在我哥身上,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不就吃醋了麽?”歐若離一聽這個,臉就紅了起來,連連道歉:“對不起啊,靜靜,你千萬别生氣,我……”“傻瓜啊你,我這麽說你就信?”我樂呵呵地笑起來。歐若離這才松了一口氣,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以爲你真的生氣了!”我想了想,沒再說什麽,隻是臉上依舊保持着微笑。這時郁子南也不知道找個了什麽借口,終于從女生堆裏逃了出來。他冷着一張臉,在我身邊坐下,抱怨道:“早知道有這麽多女生在這裏,就不來了。真是麻煩!”歐若離笑了笑,轉身朝郁子南靠了過去,扯着他的衣角說:“南,你跟我來一下,我有事跟你說。”郁子南表情一僵,目光朝我看了過來。我看他們之間的動作這麽親昵,心裏自然有些别扭,但還是假裝大方地揮揮手:“哥,你老看我幹嗎?若離叫你去你就去嘛!”他淡淡地瞥我一眼,一句話也沒說,就跟着歐若離走了出去。我在這一瞬間竟有種張然若失的感覺窗外不知不覺飄起了雪花,我正好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一轉眼就看到雪花一點一點輕輕地飄落下來。沒多久,魏斯從吧台裏走出來。他依舊帥氣地把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裏。他往我這邊一走,店裏的女生就把目光集中到了我身上,搞得我全身都不自在。“考得怎麽樣啊?”魏斯歪頭笑着,伸手彈了我的額頭一下,“我這次考得很好哦,說不定能超過你,換我當第二名呢。”我把頭一甩,一邊揉着自己的額頭一邊說:“你想得美,我本來還說這次能超過我哥當第一名呢。”魏斯又笑一下,接着他忽然把手抽了出來,拿起我桌上的那杯喝了一半的果汁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喂!”我一驚,趕緊站了起來,“你這是幹什麽?那是我的飲料!”魏斯放下杯子,笑着看我,目光微微有些閃爍:“夏天你來這裏的時候……是不是就這樣,把南的果汁喝下去的?”我心一緊,沒想到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他居然還記得。見我不說話,魏斯忽然抓起我的手。我心思湧動,下意識地想甩開,可他卻扭過頭來,對我一笑,貼在我的耳邊輕聲說:“别動,我以前都冒充你的男朋友幫你躲林亞傑了,你現在就冒充我的女朋友,幫我躲一躲這些天天來騷擾我的花癡女生好不好?”他的呼吸輕輕地擦過我的耳邊,像是窗外的雪花,先是冰冷一片,卻又慢慢融化成了手心的溫暖。我看了看吧台一側聚集的女生,她們也都是剛剛考完試從學校裏出來的一年級同學,此時此刻正好奇地盯着我們這邊看。“走。”魏斯見我不說話,就當我是默認了,霸道地一把拉起我就朝外走。我和他一起走出西街,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走。他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着,還背着書包。“我現在似乎有些明白你當初喝掉南的果汁時的心情了。”魏斯眨着眼睛,回過頭來對我笑,眼眸清澈得像一汪泉水。聽到他這麽說,我不由得一驚。我跑了兩步,追上他,輕笑着問:“你說你明白?”“嗯。”他看着遠處灰蒙蒙的天空,“其實,蘇靜苒,你和南雖然是兄妹,但是卻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對吧?”我随手緊了緊肩上的書包:“嗯,怎麽?”“我總覺得……”魏斯轉過身看着我,我怔怔地望着他那雙好看的眼睛。“蘇靜苒,我總覺得,你……喜歡南吧!”他突兀地說道。我看到他的眼中映着我模糊的樣子。他背後是來來往往的車和人,有結伴的學生三三兩兩經過我們身邊。灰色的天空飄落下純白的雪花,雪花沾濕了他的頭發。我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的神情。他無聲地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而我在這一刹那忽然什麽都忘記了。你喜歡南吧!他雖然是疑問,可是語氣一點兒都沒有懷疑。其實他已經很肯定了吧!隻是在等我點頭而已。與此同時,我也在問自己——你是喜歡郁子南的麽?你是喜歡郁子南的吧!我這樣倔強地與魏斯對視着。冬天的冷風呼呼地吹過我的臉,我的頭發被吹亂,我的呼吸被卷進了風中。我還在不停地問着自己。知道心裏跑出了一個聲音:你是喜歡郁子南的,你是喜歡他的,你是喜歡你哥哥的!我微笑,假裝若無其事地說道:“喂,你怎麽這麽問?哪有人會喜歡自己的哥哥啊?我又沒有戀兄情結。”魏斯也跟我笑了笑:“我怎麽這麽問?那是因爲我發現,你的眼裏隻看得到他。你吃飯的時候在看他,你上課的時候在看他,你看書的時候也會時不時地看着他,甚至在剛剛考試的時候,你都在一直看着他……盡管他在就答完題了,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覺。”“魏斯,你……”我不理解他怎麽會突然說這些,但也就是在他說出這些話的那一刻,我才突然發現,原來真是這樣。我一直在看着郁子南,幾乎是無時無刻不在想着他,看着他。“蘇靜苒,你是喜歡他的吧?”魏斯繼續問我,“那次,你喝掉他的果汁,也是因爲喜歡上了他吧?不要否認了,你喜歡他。”這是我和郁子南之間的秘密,我們從來不敢對彼此坦白。于是我使勁搖頭,固執地不肯承認:“不是的,不是的,你理解錯了。你說的那些都是因爲他是我哥,僅此而已……魏斯,你今天怎麽了?怎麽老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魏斯苦笑了一下:“蘇靜苒,你知道嗎?其實,當你的目光看向南的時候,我一直在你的身後,看着你。”
我瞪大了眼睛。雪還在繼續下着。我就這樣呆呆地背着書包,笨拙地站在他面前。我看着眼前的魏斯,第一次注意到了他眼中那一抹幾乎揉碎了的溫柔。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像是一道溫暖的水波,緩緩流過了我的心間。我想起了從前看過的一部電影,名字叫《雛菊》。一個殺手暗戀着街頭女畫家,每天都會默默送一盆雛菊給她,然後把自己偷偷地藏起來。他會對着她的背影默默揮手說“再見”。在她喝水的時候,他也會在另一邊,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舉起杯子,做出“幹杯”的動作。但女畫家從來不知道他是誰,隻知道自己每天都會收到一盆雛菊。她愛上了這些雛菊,同時愛上了送雛菊的那個不知名的人。某天,一個男人走進了她的世界。那個男人是個**,接近她隻是爲了查案,而她卻以爲她就是一直默默送她雛菊的人。後來,他和她相愛了。可是,這一切殺手都看在眼裏。他在背後傷心,卻依然堅持每天給女畫家送雛菊,每時每刻都在暗中守護着女畫家。她快樂地和另一個男人談着戀愛,把目光全然放在自己的愛人身上。卻不知道,還有一個人一直在背後守護着她。現在魏斯對我說——“蘇靜苒,你知道嗎?其實,當你的目光看向南的時候,我一直在你的身後,看着你。”“魏斯……”我的鼻子酸酸的,隻知道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蘇靜苒!”他慢慢擡起手來,摸着我的頭發,“我可以喜歡你麽?”我往後退一步。緊接着,手機響了起來。我看着上面熟悉的名字,按下接通鍵,深深看了魏斯一眼,然後對着電話說:“哥,我想回家。”“你在哪兒?怎麽我才走開一會兒你就不見了?”郁子南在電話的另一頭質問我,“我聽說……聽說你和魏斯手拉手離開的?到底怎麽一回事?”我揉了揉鼻子,深吸一口氣,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重複着剛才的話:“哥,我想回家。”電話那頭的郁子南頓了頓,語氣也慢慢軟了下去:“好,你在哪兒?我去找你,然後我們一起回家。”“我在西街地鐵站的電話亭裏等你。下雪了,好冷啊。“我望着不遠處的電話亭。曾經有一個夜晚,我和郁子南一起在那裏躲過雨,現在那裏面卻空蕩蕩的。“好,你等我。“郁子南說着,挂掉電話。我回頭看着魏斯,他的頭發上還沾着雪花。他一言不發地看着我,神情有些微微地受傷。我輕輕地笑了一下:“你既然都知道,又爲什麽還要喜歡我呢……忘了這些感覺吧魏斯垂下目光,笑容苦澀:“那你呢,你既然知道自己和郁子南隻能維持兄妹關系,爲什麽還要喜歡他呢?”“對不起。”我向他說了這三個字,然後決絕地轉身穿過馬路,朝着那個電話亭走去。走到一半,我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望了望魏斯。這似乎是我第一次回過頭來看他注視我的目光。原來,他真的就那樣一直看着我的背影。我向他揮了揮手:“再見。”然後,我走進了電話亭,透過玻璃窗看到魏斯還在遙遙望着我。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終于也朝我揮了揮手,然後轉身離開。他揮手時嘴巴一張一合,因爲隔得太遠,我聽不見聲音,但是他的口型卻很好辨認。他說的是——我等你。我在電話亭裏,隔着一層厚厚地玻璃看着外面的世界。真的好安靜,安靜到隻能聽到魏斯那三個無聲的字。是“我等你”。是外面的風太烈,吹亂了我的心。是錯位的相遇,錯位的愛情,錯位的關系。是我心裏下起了雪。郁子南出現的時候,雪已經積了厚厚一層他穿着我送的黑色外套,在雪地裏奔跑着,跑向我所在的電話亭。我隔着很遠的距離就看到了他呼出的白氣。他遠遠地朝我跑來,肩上有落雪,路上有他的腳印。他有着那樣好看的眉眼,那樣溫柔的神情,像是一個遙遠的王子踏雪而來。他來到電話亭外邊,敲了敲玻璃窗,示意我出來。我也敲了敲玻璃窗,示意他進來。“等很久了吧?”他一進來就擔心地問道。我微笑着拂去他肩頭的雪花:“哥,我又不想回家了,我想和你一起在這裏看雪。你看……雪下得多漂亮啊。”“白癡,學有什麽好看的?”他随口罵了我一句。我就知道他會這麽說。高傲的他,一向嘴硬心軟。我依然笑着:“哥,你就陪我看嘛,我想看。”他彎起眉眼,輕輕地笑了起來:“嗯,我陪你看。”“哥,以後每年冬天我們都來這裏一起看雪好不好?”“每年?”“是啊,每年。”“好,每年都看。”“就算以後你有女朋友,我有了男朋友,我們都畢業了,分開了,也要記得每年冬天都來這裏看第一場雪好不好?”“白癡。”“哥,其實我一點兒都不白癡,你知道的。”“你就是白癡。”“你還沒答應我。”“好。”郁子南微笑着捧起我的臉,“以後的每年冬天,不管我在哪裏,不管我在做什麽,都會來這裏陪蘇靜苒看第一場雪。”我嘻嘻笑着,然後騰出手,在玻璃窗上哈了一口氣,寫道:“郁子南要永遠記得今天的話。”郁子南瞪我一眼,也哈出一口氣,用手指寫道:“蘇靜苒是個大白癡。”我又寫:“郁子南是個愛裝酷的大傻瓜。”他又寫:“預祝蘇靜苒期末考試得零分。”我哈哈笑,寫:“郁子南,我讨厭你。”他也不甘示弱:“蘇靜苒,你是大豬頭。”我最後寫:“郁子南,I ×××× you!”他歪過頭問我:“喂,中間的四個叉是什麽意思?你寫清楚。”我吐吐舌頭,口是心非地說:“是I hate you!我—恨—你!”他卻像是明白了什麽,臉上挂着淡淡的笑,也伸出手指,在我那行字下面寫道:“蘇靜苒,I ×××× you,too!”然後我們相視一笑,心照不宣。不知不覺,眼前的世界變成了一片純白色。玻璃上的字迹慢慢模糊,再也沒有人知道我們曾經在這裏寫過什麽。郁子南,I love you!蘇靜苒,I love you too!……我沒有問歐若離單獨找他談了什麽事情。他也沒有問我爲什麽會和魏斯手拉手走出冰飲店。因爲,我們都知道,有些話,沒必要去問,有些感覺,沒必要說出來
【10】天際的煙火煙火每年都有看。隻是兩個人的煙火,果然比一個人的,美多了。——蘇靜苒
幾乎在寒假的每一天裏,我都會死死攥住自己期末考試的成績單,捶胸頓足地哀歎上天不公。我和郁子南隻差了5分。如果我再多得5分就能與他并列全市第一。可是,“如果”這個詞也隻是假設而已,現實是,他依然是第一,我依然排在他後面。我現在終于可以理解《三國演義》裏周公瑾爲什麽會一直抱怨“既生瑜,何生亮”了。領成績單的時候,我一路上都在跟天使們祈禱着這次一定讓我超過郁子南。直到看見班主任老師,她笑着跟我說:“蘇靜苒啊,你這次考得很不錯哦。”隻是她對我說完,又轉過頭對我哥說:“郁子南啊,你蟬聯第一。”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在考場上我是一直看着郁子南的,他幾乎每場考試都隻用了一半的時間答題,另一半的時間在睡覺。我始終覺得驕兵必敗,所以每次答完卷之後會仔仔細細地檢查一遍才交卷,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又輸給了他。就這樣,我滿腹牢騷地迎來了寒假。淺京的冬天下了好幾場大雪。我把自己埋在寒假作業裏。一個月的寒假而已,各科老師們都瘋了似地留作業,搞得放假似乎比上學還沉重。我在自己房間的書桌旁,歪頭看着樓下爸爸和郁阿姨很有閑情地在推雪人。唉,真羨慕他們大人!郁子南現在應該也在作業堆裏拼搏吧!重點高中的教育就是這樣慘無人道。我正在心裏叽咕着,再往外一望,居然意外地看到郁子南走了出去,跟爸爸他們一起堆起了雪人!郁阿姨似乎很有興緻,給雪人點眼睛、鑲鼻子的,笑得開心極了。爸爸在一邊堆着雪,郁子南時不時地看着雪人說:“醜死了,媽,你這個雪人堆得也太醜了吧!”郁阿姨不高興了:“哪裏醜了啊?這不是挺好看的麽?敬之,你說呢?”“嘿嘿,我有意見保留。”爸爸和郁子南相視一笑。我推開窗子朝公寓樓下的郁子南大喊:“哥,你作業寫完了啊?”郁子南擡頭望着我:“嗯,寫完了。”這時,郁阿姨也仰着頭招呼我:“靜靜,你也下來玩一會兒吧。”可是,爸爸就愛在這種時候打擊我。我本來想立刻飛奔下樓,結果就聽爸爸說道:“ ,怎麽小南的作業寫完了,你的還沒寫完啊?寫完再好好玩。”我一聽這話,不得不“哦”了一聲,郁悶地關上了窗子。郁子南在樓下看着我。我使勁瞪了他一眼,又朝他吐了吐舌頭。他搖頭笑了笑,走開了。我翻出最讓我頭疼的物理作業,一頁一頁看下去, 越看越不想做。我忽然想出了一個好辦法——反正郁子南的作業和我的一模一樣,幹脆把他的寒假作業拿來抄一遍算了。于是,我立刻跑去郁子南的房間,翻着他的書包——物理寒假作業,物理,物理,他把寫完的作業放哪兒去了呢?“你進我房間幹嗎?”突然,門口響起了郁子南陰郁的聲音。我吓了一跳,他什麽時候上來的,我下意識地抓得更緊了:“那個···”“你拿我作業幹嗎?怎麽,寫不下去就想抄了?”他了然于胸地邪邪笑道。“哎呀,哥!”我開始暖磨硬泡,“你就借我抄一下嘛!寒假都過去一大半了,我都還沒怎麽玩呢···”“不行!”他把作業搶了過去,“自己去寫。”我一臉委屈,繼續磨他:“哥,你好沒人情味啊!我還有好多作業沒做萬呢!”郁子南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我:“我懷疑你整個暑假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到底在幹什麽,你真的是在寫作業嗎?”“唉!”我歎氣,“我是一直在寫啊!就是偶爾上上網、聽聽歌、聊聊天、看看電影啦。”“你還愣着幹什麽,還不趕快回房間寫作業去!”郁子南毫不留情地說道,拿起他的作業就回了房,還連門都鎖上了。天哪,我是不是撞到衰神啦?偷個作業都會被他撞到?假期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随着我的寒假作業終于搞定,春節也來臨了。爸爸請了保潔公司的人,把整個公寓打掃得窗明幾淨,煥然一新。上門送禮的客人也越來越多,郁阿姨和爸爸每天都要接待好幾批。除夕的前一天,我媽媽來了,和劉叔叔一起。媽媽給我買了很多好吃的東西,還有新衣服。“靜靜,你在這裏還習慣嗎?想不想跟媽媽回家住幾天?”媽媽殷切地問我。我不想打撈她和劉叔叔,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阿姨,靜靜在這兒挺好的,而且我們就快開學了,她也沒什麽時間搬來搬去。您既然已經把她送到這裏來了,那這裏就是她的家。”郁子南禮貌地笑着,幫我回答。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裏終于松了一口氣。說完,郁子南朝我走過來:“喂,陪我出去買點東西吧。”“嗯。”我答應着,就跟在郁子南的身後走了出來。郁子南一直領我來到公寓的後花園,因爲是冬天的夜晚,又黑又冷,而且天上連星星也看不到。我拽了拽郁子南的衣角:“哥,不是要買東西麽,你帶我來這裏幹嗎?”“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他說着,就朝前走去。沒過多久,我就聽到一聲轟響傳來,一道光束升入夜空。擡頭望去,隻見夜空中綻放出了一朵碩大的煙花。緊接着,一束又一束禮花彈接連升入天際,五彩缤紛的光芒将天空映得璀璨夢幻。郁子南點燃“仙女棒”遞給我,我笑着接過來轉了圈圈。我站在不遠處,看着郁子南的臉在煙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好看。他嘴唇微微翁動,像是在對我說着什麽,可是因爲煙火的聲音太大了,我沒有聽清。“哥,你說什麽?”我大喊着問他。郁子南愣了幾秒鍾,然後慢慢笑了:“我——問,好——看——嗎?”我大喊道:“好——看——”我含着笑,默默的看着他。這是我第一次單獨和男生一起看煙火,兩個人的煙火太美了,比一個人看,要美得多。我想,無論以後我會經曆怎樣的物是人非,我都會記得這晚的煙火。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更漂亮的煙火了。
【11】 天使天使,是個很美好的詞。他們都說,身邊那個一直保護着你的人,就是你的天使。而我身邊有你,還有魏斯。你們誰才是我的天使呢?哥,是你嗎?我想是你吧!——蘇靜苒
寒假的時候,媽媽和劉叔叔舉行了盛大的婚禮,我沒有參加。因爲郁阿姨爲了照顧我心裏隐隐不開心的小情緒,特意在那幾天帶着我和郁子南一起去了海南旅遊。一個星期之後,寒假結束,我們回到學校,再次投入到了緊張的學業中。一切都如常進行着,客商依然有做不完的試題,課後依然是不敢懈怠的複習。偶爾留出一些閑暇的時光,女生們談論着明星八卦,男生們探讨着新款手機。歐若麗依舊會時不時地拉着郁子南一起做題,魏斯也依然會看着我溫柔地笑。可總感覺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魏斯開始每天爲我買飯,還會動不動送我小禮物。我喜歡哪個明星,他就會爲我買來那個明星的簽名寫真集。無論有多難搞,他都能爲我買到。我幾番推卻,也沒能退還給他。全班同學都知道魏斯在追我。所以郁子南也知道了。上課的時候魏斯偷偷地從後面傳紙條給我,他問:“蘇靜苒,放學後可不可以讓我送你回家?”我歪過頭,瞥見一旁的郁子南正死死攥着筆,筆尖定在筆記本上,目光冷冷地看着我手中的紙條。他輕輕“哼”了一聲,繼續擡頭看黑板。我看到他筆記本上的那頁紙快被他手中的筆尖戳破了。我在紙條上匆匆忙忙寫下“不用啦”這三個字,然後飛快遞給後桌的魏斯傳了過去。“嘶——”耳邊傳來一聲響,我歪過頭去看時,發現郁子南的筆記本真的被他給戳破了。他一臉氣憤,不去關心他的本子,卻扭過頭來瞪着我。我心虛地說了一聲:“聽課聽課。”然後趕緊轉過了頭。曆史老師正滔滔不絕地講着春秋時期第一位稱霸的齊桓公,以及他和管仲的君臣之交。這時,歐若離也開始給郁子南傳紙條,而我的座位夾在他們兩個之間,就理所當然地成爲了“通訊員”。我把歐若離的紙條扔給郁子南,郁子南繃着一張臉打開紙條看了一下,飛快地在上面不知道寫了什麽,又讓我回傳給歐若離。曆史老師說:“周天子的權力名存實亡,最後卻是被犬戎殺死的。”我咬牙切齒:“真讨厭。”老師似乎被我的聲音吓了一跳,她可能不明白我在氣什麽,隻當我是聽課入了迷。所以清了清嗓子說:“蘇靜苒同學,不要太激動。”然後全班同學都笑了起來。我尴尬地低下頭,手卻暗暗握成了拳。整個教室裏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大家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并不是那種因爲我是全市第二名而贊賞或者羨慕的目光。相反,那些目光之中有一點點好奇,一點點嘲諷。歐若離也在笑,而她的手上還拿着那張紙條。我透過窗子望向外面的校園。整個校園安靜得不可思議,還有着冬雪消融後的潮濕。我和她曾經一起手拉着手逛街,穿過喧嚣的人流和街道,在彼此眼裏像是礦泉水一般透明。可是這一刻,因爲深藏在心底的某些感情,對對方有了十足的抵觸。若離,對不起。若離,我該怎麽對你說這一切呢?真的不想在騙你。下午第三節課學校組織全體學生開會,大家都來到大禮堂就座。開會的内容無非是動員大家積極主動地學習之類的老套言辭,從開學起就一直在強調,校長和老師總是百說不厭,同學們卻聽得耳朵都起繭了。會後,老師宣布提前放學。魏斯和歐若離的邀請,把我和郁子南習慣性地分開。我和魏斯先一步離開了學校,剩下歐若離和郁子南在後面慢慢散着步。我們四個人,就這樣默默懷着各自的心事,分成了兩對。看起來就像兩對情侶一樣。我和魏斯走向學校附近的公園,路上碰到三三兩兩的同學。我們就停下來笑着和他們打招呼,他們問:“你們兩個是去散步嗎?”我窘迫地笑,剛想開口解釋,魏斯卻拉住了我的手,回道:“嗯,是啊。”然後他們笑着離開,隐約可以聽到背後傳來議論聲:“蘇靜苒和魏斯看起來好配啊。”我歎口氣:“魏斯,你不用這樣,你明知道我不喜歡你。”他拍拍我的肩膀,笑容溫和:“沒關系,我會讓你喜歡的。”“不,魏斯。”我叫住他。“蘇靜苒……讓我試一試吧!我知道你喜歡南,可是他是你哥哥,你難道要一直這樣下去麽?給我一個機會,或許我能改變你的心意。”魏斯用力握住我的雙肩,眼中滿是溫柔和誠懇。是啊,他說的沒錯,無論我多喜歡郁子南,無論郁子南喜不喜歡我,他也隻能是我哥哥。蓦然之間,突然有一種想流淚的沖動,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悲涼之感油然而生。我雙手環抱着自己,不讓身體因爲這股涼意而瑟瑟發抖。“魏斯,我不能承諾你什麽。”我坦白地把心裏的想法告訴了他。魏斯把我使勁擁入懷裏,就在那一刻,灰蒙蒙的天空似乎瞬間綻放出一絲色彩。我輕輕靠倒在他的肩膀上,抱歉地說:“魏斯,對不起。”“你不用說對不起。”他貼着我的耳邊說着,我感受到了他溫熱的呼吸,“我說過我會等你的。”而在下一刻,我愣住了。就在魏斯身後,郁子南和歐若離正慢慢走來。郁子南看到了和魏斯擁抱的我,他表情冷淡,像冰山一樣。歐若離輕輕挽住了郁子南的胳膊,對我微笑,那種笑容我從來沒見過——複雜而幸災樂禍。我不明白歐若離的意思,但我立刻推開了魏斯的身體。“哥……”我叫道。郁子南沒理我,他轉過身,挽住歐若離的肩膀:“若離,我們走。”我還傻傻地站在原地發愣。他和歐若離之間的動作是那樣親昵,我從來沒見過,也從來沒想過他會在公園裏那樣随意地摟住其他女生的肩膀。而這個女生,還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歐若離。“哥……”我追了兩步,聲音哽咽地叫着他。
他依舊沒理我,隻是和歐若離越走越遠。歐若離回頭看着我,還是那樣笑着,眼中竟露出一絲輕蔑。我一陣茫然,他誤會我了嗎?他是在和我賭氣嗎?還是他真的已經和歐若離在一起了呢?魏斯把我拉回他身邊:“蘇靜苒,你看到了,南和若離一起走了,他沒有理你。”我使勁推開魏斯,哭喊着:“你什麽都不懂!他不會的!他對我那麽好,他不會走的,他隻是誤會我了,他不會和歐若離在一起的!”“可是他已經走了。”魏斯還在說着。“他爲了等我在雨裏淋到發高燒!他爲了讓我開心逼自己吃海鮮!他還因爲我而生病住院,爲我彈鋼琴,爲我打架。爲我出氣......他還說每年冬天都會陪我看第一場雪......”我越說越沒出息,眼淚噼裏啪啦得掉下來,“可是他真的和歐若離在一起了嗎......”“如果是他誤會了你,我可以替你解釋。”魏斯說着,擡手爲我擦眼淚。“嗯。”我别過臉,哽咽着說,“對不起,我這麽沒用。”“好了,我送你回家。”魏斯落魄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拍拍我的頭。我背着沉甸甸的書包,呆呆地望着郁子南離開的方向——又一次,他放學後沒有和我一起回家。魏斯送我回家沒有離開,因爲爸爸和郁阿姨都在。一再留他吃飯。因爲他和郁子南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他爸爸和我爸爸在生意上經常來往所以大家都很熟了。再加上魏斯的嘴,“叔叔”“阿姨”地叫着,弄得爸爸和郁啊姨很開心。開飯的時候,郁子南的手機打不通,我們隻好一邊吃一邊等。可是直到吃完飯,他還沒回來。郁啊姨不由得擔心地問道:“奇怪,靜靜,小南去哪裏玩了?怎麽這麽晚還沒回來?”
我下意識地看了看表,已經晚上8點了。“不知道,放學後我看到他和班上同學一起走了,應該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去了吧!”我和魏斯相互看了一眼。阿姨卻問:“班上同學?男同學還是女同學?”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時,魏斯說:“阿姨,南是和我們班一個成績很好的女同學出去的,您不用擔心。”“成績很好的女同學?”郁阿姨皺了皺眉。我捅了魏斯一下,連忙給他使眼色。“對啊。”他還是照說不誤,“是靜靜的好朋友呢,大家平時在班上關系都不錯的,經常一起玩。”“哦,這樣啊。”郁阿姨笑了一下,沒再繼續問下去。我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可就在這時,門開了,郁子南背着書包慢慢地走了進來。“我回來了。”他說了一聲後就低頭換鞋。“小南,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你看靜靜和魏斯在就回家了,就你,光知道玩。”郁阿姨随口埋怨道,“吃飯了沒有?”郁子南擡頭,看到了沙發上的我和魏斯。他的目光顯然一怔,随後慢慢變冷。“吃過了。”說完他連招呼都沒和魏斯打,就徑直回了房。阿姨疑惑地嘀咕道:“這孩子,今天怎麽了?連魏斯都不理了!來,魏斯,别介意,吃水果。”“嗯,謝謝阿姨。南今天可能是心情不好吧!我看我還是先告辭好了,還有作業要做呢!”魏斯一邊說着,一邊起身往外走。“嗯,學習要緊!有空多來玩啊!”郁阿姨把他送到門口。魏斯走後,我也回到房間,屏息凝神地聽着隔壁郁子南房間的動靜。我房間裏的衣架上依舊挂着郁子南送我的那件黑色外套。我呆呆地看着它,想了很久,終于走出了房間。我來到郁子南的房門前,想敲門,卻又不敢敲。“哥,你睡了麽?耗了十多分鍾後,我終于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問道。裏面靜悄悄的,沒有應答聲。“哥,你睡了啊……”我敲了三聲他的房門,又問了一遍。“睡了。”他在裏面冷淡地回答我。“哦……今天的事,請你不要誤會,我和魏斯……”我傻傻地站在房門外,嘗試着向他解釋。“我能誤會什麽?”他打斷了我的話,聲音近了一些,似乎就在房門的另一邊,“我哪有資格誤會?我隻是你的哥哥而已,又不是你的什麽人。”這樣寂靜的夜裏,他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把我的心徹底刺痛——他說,他隻是我的哥哥,而已。我和他就這樣隔着一道門,卻隔開了兩個世界。“哥。”我隻輕輕地叫了一聲,聲音就*咽起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過了好久,房門的另一邊終于傳出了他的聲音:“你問吧。”“你今天和若離……”“我們在一起了。”他沒有等我說完,就已經知道我想問的是什麽,毫不猶豫地給了我答案。那一刹那,我的整個世界都結了冰。一場美夢就這樣醒了過來,沒有任何先兆,隻有他冷冰冰的聲音。可這并不是我認識的他,他在突然之間就變成了另一個人。從前的他看都不看歐若離一眼,可是現在,隻有一扇門隔着,他卻看都懶得看我一眼。我笑了起來:“啊,哥,祝賀你啊,若離那麽好,你太有眼光了。”頓了頓,我又假裝很高興的樣子說道:“哥,你睡吧,我也回房了。哈哈哈,太好了,你總算和若離在一起了。對了,我和魏斯也……要在一起了,你也祝福我們吧。”我笑着笑着,眼淚就掉了下來。莎士比亞說過,當我們還買不起幸福的時候,我們絕不應該走得離櫥窗太近,盯着幸福出神。所以,我決定遠離。從那之後,我每天都和魏斯進進出出。郁子南也每天和歐若離形影不離。而我和郁子南,卻形同陌路。甚至一句話都沒再說過。學校裏很流行互相用紙條來傳情,魏斯時常給我寫,有時候是一些小笑話,有時候是一些關心和問候。我對此很無奈,卻又不好意思告訴他,我和他在一起純粹隻是爲了和郁子南賭氣而已,所以也就免不了會回應一些。這段時間,魏斯是笑得最開心的。他并不在乎我的心裏有沒有他,總之我和他在一起,他就高興。相比而下,我在他面前似乎就顯得渺小多了。放學的時候郁子南會先去送若離回家,所以我們都不在一起走。相反,魏斯每天都會送我回家,原本地鐵上屬于郁子南的位子,現在成了他的專屬。坐在地鐵上,看着對面玻璃上魏斯的笑臉,我總會把它幻想成郁子南。又一次,魏斯想握住我的手,可是我很緊張地躲開了。他一愣,随即神色又微微變得有幾分落寞:“靜靜,你還是在想着他吧?”我定了定,沒說話。“好吧。”魏斯歎息一聲,“我知道了,沒關系。”在以後的日子裏,魏斯還是會等我,隻不過再也不會說那些甜言蜜語。他隻是默默地呆在我身邊,幫我做這做那。
這天,輪到我值日。放學後,我認真地打掃着教室的每一個角落,掃到歐若離的桌子下時,無意中發現了一張紙條。紙條已經發黃,顯然是很久以前寫的,上面清清楚楚由着我熟悉的筆迹,是歐若離的。先是其他人的問話:“聽說他和他妹妹在秋遊的時候還接過吻哎。”然後是歐若離的回複:“沒錯,我都看見了,她真賤。”紙條上接下去的對話是:“是啊,居然勾引自己的哥哥,真夠賤的,那你打算怎麽辦呢?”“我找人揍了她一頓,還讓他們偷走了她比賽的伴奏帶——”“做得好啊!這下她肯定羞大了,不過你不怕郁子南發現?”“這件事隻有我們幾個人知道,你們不說,就絕對沒人會懷疑到我頭上。再說,這幾天我放學後都會找各種理由約郁子南和我一起走,加上他們這幾天吵架了,在冷戰,所以根本不會發現的。”“那你接下來怎麽搞定郁子南呢?”“這個好辦。我早就看出魏斯喜歡她了,要是我和他商量一下,他肯定樂意幫我拆散他們。”……我手中死死地攥着那張紙條。歐若離說我很賤。歐若離說她找人揍了我,還找人偷走了我比賽是的伴奏帶。歐若離說她會和魏斯商量,一起拆散我和郁子南。我緊盯着他的課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一直這麽死死地盯着。我不會忘記秋遊結束回到學校之後我和郁子南的那一場吵架,也同樣記得放學後我一個人走的時候被幾個女生阻截在半路,他們揪着我狠狠抽打的痛苦。我丢了伴奏帶,她還假裝慌張地幫我找,似乎比我還要着急的樣子。可是我怎麽會想到,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指使的?她竟然會用這種面目,欺瞞我這麽久。我一直當她是最好的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甚至爲了她和郁子南吵架。她卻爲了郁子南,在背後耍心機害我。一瞬間,一股由心底而生的厭惡伴随着委屈、絕望、難過、震驚,一并充斥了我的整個胸腔。難道真的想張愛玲說的那樣,生于這世上,沒有一樣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連友情也不例外?我聽到魏斯朝我走近的聲音,強忍住内心的複雜情緒,悄悄地把那張紙條揉碎。掃走,假裝若無其事。魏斯幫我提起書包:“靜靜,我那邊打掃完了,你這邊也差不多了吧!我們可以走了麽?”半晌,我沒有說一個字。魏斯覺得有些蹊跷,湊到我眼前:“靜靜,你怎麽啦?是不是累了?”“魏斯,那天在公園裏,你和我一起走,還擁抱我,恰巧被郁子南看到……到底怎麽一回事?”我終于沒忍住,劈頭問道。魏斯稍微愣了一下:“靜靜,你在說什麽啊?”“你故意的,對吧?歐若離也是故意的!”我冷冷地笑了一下。魏斯顯然一臉意外:“靜靜……你都知道了?”“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原來你所謂的喜歡就是陷害麽?”魏斯神情閃爍,過了好久,才緩緩呼出一口氣:“算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想再瞞你了。靜靜,若離喜歡南,你是知道的,所以那天我們說好,我來約你,她去約南。目的就是讓南看到我擁抱你的那一幕,誤以爲你已經和我在一起了,所以……”“不用再說了!”我冷冷地喊着,“我都明白了。”“靜靜,南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我也不想這樣對他。可是,他是你的哥哥啊!你們這樣下去是不行的。靜靜,對不起……”“魏斯。”我淡淡地叫道,“我不怪你……我隻是,很失望。”“靜靜,對不起,對不起……”他一直在重複着這句話。我背過身,面無表情地說:“從此以後,我們隻是普通朋友——魏斯,我們從來沒有真正開始過,以後也不會。”說完,我沒有再看魏斯一眼,決絕地走出了教室。愛情就像一塊水晶,幹幹淨淨,透徹清涼,卻也反射出豔麗的五光十色。它是堅韌的,又是脆弱的。你既可以爲所欲爲地欣賞它,又要給它小心翼翼的呵護。我不知道和郁子南之間的感情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愛情,但是我知道,它也是既堅韌又脆弱。于是,我決定向郁子南道歉。晚上,在半個月都沒有說一句話的情況下,我再次敲響了郁子南的房門。他依舊不理我,不給我開門。于是我隻能死皮賴臉地站在房門外向他解釋:“哥,我沒有和魏斯在一起,你真的誤會了……”“你回房去吧,我不想再聽了。”郁子南打斷了我的話,冷冷的聲音從房間裏面傳出來。“哥!”我不走,依舊在外面解釋着,“是真的,我沒有和魏斯在一起,我知道你也不是真的喜歡歐若離……”“我是真的喜歡她。”郁子南再次打斷我的話,“我喜歡她才會和她在一起,就像魏斯喜歡你一樣。”我完全愣住了——他說什麽?他是真的喜歡歐若離?原來我真的是個大傻瓜,大白癡。
我说,以后每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你都要陪我一起看。你笑着说好。西街路口的电话亭里,是我们的小小世界,里面写下了我们小小的爱情。窗外每一片雪花都在为我们见证。“郁子南。我爱你。”“苏静苒,我也爱你。”那些哈出的气体,无论蒸发多少次,都有我们的爱融在里面。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我都不要做你的妹妹。我要做你的……什么呢?我不告诉你。因为你心里知道。——苏静苒秋去冬来,在经历几个月题海的磨练之后,期末考试如期而至。我穿着郁子南送的黑色外套,在考场里闷头答题。语文试题对我来说很简单,对郁子南来说,自然是更简单。所以,但很多同学还在争分夺秒地奋笔疾书,我们已经答完了。我瞥了瞥考场另一头的郁子南,他正趴在试卷上睡觉。他今天穿的,是我给他的黑色外套,深蓝色的牛仔裤,还围着我帮他条的围巾。这些都是我周末拉着他陪我逛街的战利品。我们互相给对方买了一件外套,都是黑色的。穿起来很像情侣装。但是与阿姨和同学们都不会像那么多,他们只当我们是兄妹,就算穿衣服相像,那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我托着下巴,出神地看着他——他穿着那件黑色外套,真的很帅气。然后我满心骄傲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啊,真的很像情侣装呢!我想,也许是我们心照不宜,故意为对方挑选了这种相似的衣服吧!嗯,没错,我们心照不宜,这是我们之间从不言说的默契。天气越来越冷了,我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手心取暖。我忍不住看了一眼手表,距离交卷的时间还有10分钟。那也就是说,10分钟之后,我们的寒假就要来临了,想想就是兴奋。宣告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铃声终于响了起来,同学们纷纷起立,老师收卷。我看到睡了半天的郁子南也终于揉了揉眼睛站起来。他起身之后就开始朝我这边张望,偏巧我也正看着他,于是我们的目光相对,默默一笑。出了考场之后,郁子南拍了拍我肩膀:“喂,考得怎么样?”“哥!”我叫他一声,然后严肃地看着他,坚定地说:“这次我肯定可以超过你!”“你这孩子,又开始做白日梦了!”郁子南叹了一口气,“现在还好早啊,是回家还是先去外面玩一会儿呢?”我朝学校外面看了看:“哥,我想去魏斯的冰饮店里坐一会儿。”郁子南歪了歪头,笑着问:“这么冷,你还想喝冰饮么?”他说着,探了探我的手温,皱着眉说道,“这么凉啊!”然后见我的外套没有口袋,他就握着我的手,将我的手和他的手一起放进了他的外套口袋里。他的手掌大大的,我的手却小小的。所以他一下子就可以把我的守护在他的掌心里。他外套的口袋很深,很暖。我们就以这种奇妙的姿势走出了学校,坐上了地铁,然后他打开MP4,我们一起听歌。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我的手在他的衣兜里,所以我帮他把手机拿了出来。“哈哈, 我先看,我先看,看看是哪个女孩子约你……”他随口一笑:“反正我也不会去。”我不理,笑嘻嘻地按开他的手机。其实郁子南确实是这么做的。自从上次因为他不在我身边,害我被其他女生打成猪头之后,他不管是上学,还是放学,就再也没有离开我。而他的手机号码总会被一些八卦的女生搞到,所以他时不时地就会受到其他女生的短信或者电话。对此,他也是一直*持着“冷淡是之”的原则——陌生的电话不接,约会的短信不回。我打开他的手机愣了一下,上面显示的女生名字很熟悉。“哥,是若离发给你的信息。”我把手机递给他,并没有看短信内容。郁子南接过手机,随手按了两下,看完短信之后说:“她和魏斯在冰饮店里,问我们去不去。”说完,他用探寻的目光看着我。我想了想,说道:“本来我们也打算去的既然若离也在,那就一起吧。”“嗯,那我们在西街口下。”他收起手机。我“嗯”了一声,抬眼看着他,笑着问道:“哥,若离还在追你吧?”他眯着眼睛看着我:“怎么,你还打算撮合我们俩?”“没有啦,只是觉得……呃,怎么说……”我在脑子里搜索着恰当的词汇,“嗯,就觉得若离有些可怜拉,我有点儿对不起她。”“你有什么对不起她?”郁子南笑眯眯地看着我,打趣道,“你是觉得自己把我从她身边给抢走了,还是以为……你是我女朋友?”我脸一红,摆摆手反驳道:“谁这么以为了?你再这么胡说,我告诉郁阿姨,说你欺负我,让她收拾你。”“我开玩笑而已。”郁子南重新把我的手揣进他的衣兜里,声音却变得越来越轻,“苏静苒,我们以后怎么办呢……”“什么怎么办?”我眨着眼睛问他。他的眼神一定,然后别过脸,语气轻轻的,却透出一股浓重的悲伤:“就这样,一直做兄妹么……”地铁到站,车门打开,郁子南站起了身。我跟着他走了下去,什么都没说。就这样,一直做兄妹么……——其实我也不知道。虽然已经进入了冬天,但我们透过玻璃看见,魏斯的冰饮店里还是很热闹,依然有许多女生围在吧台。欧若离远远地看见了我们,她跑出门迎接,笑着冲我们招手:“哇,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到了。刚才考完试本想和你们一起走的,可是我才耽误了一会儿,你们两个就没影了。正好魏斯说回这里,我也跟着过来玩玩。”若离说着,走到郁子南身前,一脸关怀:“南,你冷不冷?快进来吧。”她说完就自顾自地去拽郁子南的胳膊,把他拉进了店里。我无奈,反正我这么被她晾到一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于是我也见怪不怪,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郁子南刚刚迈进冰饮店的门,店里原本冲着魏斯大帅哥而去的女孩子们立刻就有一大半冲到了郁子南身边。我坐到一旁,看着郁子南的脸上明显有了不耐烦的表情,而若离也被那些女生挤到了一边。她也没有办法,只能跟我一样,闷头坐在一边。“静静,你个也太引人注目了吧!一个男生,平白无故张那么帅干嘛啊?”欧若离忍不住向我抱怨。我嘻嘻一笑,打趣她:“若离,你是不是吃醋啊?”“换成是你不会吗?”她一脸理所当然,好像郁子南真的就是她的男朋友。我看着她,看着这张在我身边陪伴了10年的面孔,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心里突然有些触动。我淡淡一笑,说:“会的,我也吃过醋。”欧若离的眼神露出一丝疑惑:“嗯?静静,你吃过谁的醋啊?”我低头笑了笑,用玩笑的口吻说“你啊!”欧若离大惊失色:“啊?你吃我的醋?”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重色轻友啊!眼睛每时每刻都盯在我哥身上,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不就吃醋了么?”欧若离一听这个,脸就红了起来,连连道歉:“对不起啊,静静,你千万别生气,我……”“傻瓜啊你,我这么说你就信?”我乐呵呵地笑起来。欧若离这才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的生气了!”我想了想,没再说什么,只是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这时郁子南也不知道找个了什么借口,终于从女生堆里逃了出来。他冷着一张脸,在我身边坐下,抱怨道:“早知道有这么多女生在这里,就不来了。真是麻烦!”欧若离笑了笑,转身朝郁子南靠了过去,扯着他的衣角说:“南,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郁子南表情一僵,目光朝我看了过来。我看他们之间的动作这么亲昵,心里自然有些别扭,但还是假装大方地挥挥手:“哥,你老看我干吗?若离叫你去你就去嘛!”他淡淡地瞥我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跟着欧若离走了出去。我在这一瞬间竟有种张然若失的感觉窗外不知不觉飘起了雪花,我正好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一转眼就看到雪花一点一点轻轻地飘落下来。没多久,魏斯从吧台里走出来。他依旧帅气地把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他往我这边一走,店里的女生就把目光集中到了我身上,搞得我全身都不自在。“考得怎么样啊?”魏斯歪头笑着,伸手弹了我的额头一下,“我这次考得很好哦,说不定能超过你,换我当第二名呢。”我把头一甩,一边揉着自己的额头一边说:“你想得美,我本来还说这次能超过我哥当第一名呢。”魏斯又笑一下,接着他忽然把手抽了出来,拿起我桌上的那杯喝了一半的果汁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喂!”我一惊,赶紧站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那是我的饮料!”魏斯放下杯子,笑着看我,目光微微有些闪烁:“夏天你来这里的时候……是不是就这样,把南的果汁喝下去的?”我心一紧,没想到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居然还记得。见我不说话,魏斯忽然抓起我的手。我心思涌动,下意识地想甩开,可他却扭过头来,对我一笑,贴在我的耳边轻声说:“别动,我以前都冒充你的男朋友帮你躲林亚杰了,你现在就冒充我的女朋友,帮我躲一躲这些天天来骚扰我的花痴女生好不好?”他的呼吸轻轻地擦过我的耳边,像是窗外的雪花,先是冰冷一片,却又慢慢融化成了手心的温暖。我看了看吧台一侧聚集的女生,她们也都是刚刚考完试从学校里出来的一年级同学,此时此刻正好奇地盯着我们这边看。“走。”魏斯见我不说话,就当我是默认了,霸道地一把拉起我就朝外走。我和他一起走出西街,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还背着书包。“我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你当初喝掉南的果汁时的心情了。”魏斯眨着眼睛,回过头来对我笑,眼眸清澈得像一汪泉水。听到他这么说,我不由得一惊。我跑了两步,追上他,轻笑着问:“你说你明白?”“嗯。”他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其实,苏静苒,你和南虽然是兄妹,但是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对吧?”我随手紧了紧肩上的书包:“嗯,怎么?”“我总觉得……”魏斯转过身看着我,我怔怔地望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苏静苒,我总觉得,你……喜欢南吧!”他突兀地说道。我看到他的眼中映着我模糊的样子。他背后是来来往往的车和人,有结伴的学生三三两两经过我们身边。灰色的天空飘落下纯白的雪花,雪花沾湿了他的头发。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神情。他无声地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而我在这一刹那忽然什么都忘记了。你喜欢南吧!他虽然是疑问,可是语气一点儿都没有怀疑。其实他已经很肯定了吧!只是在等我点头而已。与此同时,我也在问自己——你是喜欢郁子南的么?你是喜欢郁子南的吧!我这样倔强地与魏斯对视着。冬天的冷风呼呼地吹过我的脸,我的头发被吹乱,我的呼吸被卷进了风中。我还在不停地问着自己。知道心里跑出了一个声音:你是喜欢郁子南的,你是喜欢他的,你是喜欢你哥哥的!我微笑,假装若无其事地说道:“喂,你怎么这么问?哪有人会喜欢自己的哥哥啊?我又没有恋兄情结。”魏斯也跟我笑了笑:“我怎么这么问?那是因为我发现,你的眼里只看得到他。你吃饭的时候在看他,你上课的时候在看他,你看书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地看着他,甚至在刚刚考试的时候,你都在一直看着他……尽管他在就答完题了,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魏斯,你……”我不理解他怎么会突然说这些,但也就是在他说出这些话的那一刻,我才突然发现,原来真是这样。我一直在看着郁子南,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看着他。“苏静苒,你是喜欢他的吧?”魏斯继续问我,“那次,你喝掉他的果汁,也是因为喜欢上了他吧?不要否认了,你喜欢他。”这是我和郁子南之间的秘密,我们从来不敢对彼此坦白。于是我使劲摇头,固执地不肯承认:“不是的,不是的,你理解错了。你说的那些都是因为他是我哥,仅此而已……魏斯,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魏斯苦笑了一下:“苏静苒,你知道吗?其实,当你的目光看向南的时候,我一直在你的身后,看着你。”
我瞪大了眼睛。雪还在继续下着。我就这样呆呆地背着书包,笨拙地站在他面前。我看着眼前的魏斯,第一次注意到了他眼中那一抹几乎揉碎了的温柔。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像是一道温暖的水波,缓缓流过了我的心间。我想起了从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名字叫《雏菊》。一个杀手暗恋着街头女画家,每天都会默默送一盆雏菊给她,然后把自己偷偷地藏起来。他会对着她的背影默默挥手说“再见”。在她喝水的时候,他也会在另一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举起杯子,做出“干杯”的动作。但女画家从来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自己每天都会收到一盆雏菊。她爱上了这些雏菊,同时爱上了送雏菊的那个不知名的人。某天,一个男人走进了她的世界。那个男人是个**,接近她只是为了查案,而她却以为她就是一直默默送她雏菊的人。后来,他和她相爱了。可是,这一切杀手都看在眼里。他在背后伤心,却依然坚持每天给女画家送雏菊,每时每刻都在暗中守护着女画家。她快乐地和另一个男人谈着恋爱,把目光全然放在自己的爱人身上。却不知道,还有一个人一直在背后守护着她。现在魏斯对我说——“苏静苒,你知道吗?其实,当你的目光看向南的时候,我一直在你的身后,看着你。”“魏斯……”我的鼻子酸酸的,只知道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苏静苒!”他慢慢抬起手来,摸着我的头发,“我可以喜欢你么?”我往后退一步。紧接着,手机响了起来。我看着上面熟悉的名字,按下接通键,深深看了魏斯一眼,然后对着电话说:“哥,我想回家。”“你在哪儿?怎么我才走开一会儿你就不见了?”郁子南在电话的另一头质问我,“我听说……听说你和魏斯手拉手离开的?到底怎么一回事?”我揉了揉鼻子,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重复着刚才的话:“哥,我想回家。”电话那头的郁子南顿了顿,语气也慢慢软了下去:“好,你在哪儿?我去找你,然后我们一起回家。”“我在西街地铁站的电话亭里等你。下雪了,好冷啊。“我望着不远处的电话亭。曾经有一个夜晚,我和郁子南一起在那里躲过雨,现在那里面却空荡荡的。“好,你等我。“郁子南说着,挂掉电话。我回头看着魏斯,他的头发上还沾着雪花。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神情有些微微地受伤。我轻轻地笑了一下:“你既然都知道,又为什么还要喜欢我呢……忘了这些感觉吧魏斯垂下目光,笑容苦涩:“那你呢,你既然知道自己和郁子南只能维持兄妹关系,为什么还要喜欢他呢?”“对不起。”我向他说了这三个字,然后决绝地转身穿过马路,朝着那个电话亭走去。走到一半,我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魏斯。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回过头来看他注视我的目光。原来,他真的就那样一直看着我的背影。我向他挥了挥手:“再见。”然后,我走进了电话亭,透过玻璃窗看到魏斯还在遥遥望着我。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终于也朝我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开。他挥手时嘴巴一张一合,因为隔得太远,我听不见声音,但是他的口型却很好辨认。他说的是——我等你。我在电话亭里,隔着一层厚厚地玻璃看着外面的世界。真的好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魏斯那三个无声的字。是“我等你”。是外面的风太烈,吹乱了我的心。是错位的相遇,错位的爱情,错位的关系。是我心里下起了雪。郁子南出现的时候,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他穿着我送的黑色外套,在雪地里奔跑着,跑向我所在的电话亭。我隔着很远的距离就看到了他呼出的白气。他远远地朝我跑来,肩上有落雪,路上有他的脚印。他有着那样好看的眉眼,那样温柔的神情,像是一个遥远的王子踏雪而来。他来到电话亭外边,敲了敲玻璃窗,示意我出来。我也敲了敲玻璃窗,示意他进来。“等很久了吧?”他一进来就担心地问道。我微笑着拂去他肩头的雪花:“哥,我又不想回家了,我想和你一起在这里看雪。你看……雪下得多漂亮啊。”“白痴,学有什么好看的?”他随口骂了我一句。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高傲的他,一向嘴硬心软。我依然笑着:“哥,你就陪我看嘛,我想看。”他弯起眉眼,轻轻地笑了起来:“嗯,我陪你看。”“哥,以后每年冬天我们都来这里一起看雪好不好?”“每年?”“是啊,每年。”“好,每年都看。”“就算以后你有女朋友,我有了男朋友,我们都毕业了,分开了,也要记得每年冬天都来这里看第一场雪好不好?”“白痴。”“哥,其实我一点儿都不白痴,你知道的。”“你就是白痴。”“你还没答应我。”“好。”郁子南微笑着捧起我的脸,“以后的每年冬天,不管我在哪里,不管我在做什么,都会来这里陪苏静苒看第一场雪。”我嘻嘻笑着,然后腾出手,在玻璃窗上哈了一口气,写道:“郁子南要永远记得今天的话。”郁子南瞪我一眼,也哈出一口气,用手指写道:“苏静苒是个大白痴。”我又写:“郁子南是个爱装酷的大傻瓜。”他又写:“预祝苏静苒期末考试得零分。”我哈哈笑,写:“郁子南,我讨厌你。”他也不甘示弱:“苏静苒,你是大猪头。”我最后写:“郁子南,I ×××× you!”他歪过头问我:“喂,中间的四个叉是什么意思?你写清楚。”我吐吐舌头,口是心非地说:“是I hate you!我—恨—你!”他却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也伸出手指,在我那行字下面写道:“苏静苒,I ×××× you,too!”然后我们相视一笑,心照不宣。不知不觉,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纯白色。玻璃上的字迹慢慢模糊,再也没有人知道我们曾经在这里写过什么。郁子南,I love you!苏静苒,I love you too!……我没有问欧若离单独找他谈了什么事情。他也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和魏斯手拉手走出冰饮店。因为,我们都知道,有些话,没必要去问,有些感觉,没必要说出来
【10】天际的烟火烟火每年都有看。只是两个人的烟火,果然比一个人的,美多了。——苏静苒
几乎在寒假的每一天里,我都会死死攥住自己期末考试的成绩单,捶胸顿足地哀叹上天不公。我和郁子南只差了5分。如果我再多得5分就能与他并列全市第一。可是,“如果”这个词也只是假设而已,现实是,他依然是第一,我依然排在他后面。我现在终于可以理解《三国演义》里周公瑾为什么会一直抱怨“既生瑜,何生亮”了。领成绩单的时候,我一路上都在跟天使们祈祷着这次一定让我超过郁子南。直到看见班主任老师,她笑着跟我说:“苏静苒啊,你这次考得很不错哦。”只是她对我说完,又转过头对我哥说:“郁子南啊,你蝉联第一。”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在考场上我是一直看着郁子南的,他几乎每场考试都只用了一半的时间答题,另一半的时间在睡觉。我始终觉得骄兵必败,所以每次答完卷之后会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才交卷,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又输给了他。就这样,我满腹牢骚地迎来了寒假。浅京的冬天下了好几场大雪。我把自己埋在寒假作业里。一个月的寒假而已,各科老师们都疯了似地留作业,搞得放假似乎比上学还沉重。我在自己房间的书桌旁,歪头看着楼下爸爸和郁阿姨很有闲情地在推雪人。唉,真羡慕他们大人!郁子南现在应该也在作业堆里拼搏吧!重点高中的教育就是这样惨无人道。我正在心里叽咕着,再往外一望,居然意外地看到郁子南走了出去,跟爸爸他们一起堆起了雪人!郁阿姨似乎很有兴致,给雪人点眼睛、镶鼻子的,笑得开心极了。爸爸在一边堆着雪,郁子南时不时地看着雪人说:“丑死了,妈,你这个雪人堆得也太丑了吧!”郁阿姨不高兴了:“哪里丑了啊?这不是挺好看的么?敬之,你说呢?”“嘿嘿,我有意见保留。”爸爸和郁子南相视一笑。我推开窗子朝公寓楼下的郁子南大喊:“哥,你作业写完了啊?”郁子南抬头望着我:“嗯,写完了。”这时,郁阿姨也仰着头招呼我:“静静,你也下来玩一会儿吧。”可是,爸爸就爱在这种时候打击我。我本来想立刻飞奔下楼,结果就听爸爸说道:“ ,怎么小南的作业写完了,你的还没写完啊?写完再好好玩。”我一听这话,不得不“哦”了一声,郁闷地关上了窗子。郁子南在楼下看着我。我使劲瞪了他一眼,又朝他吐了吐舌头。他摇头笑了笑,走开了。我翻出最让我头疼的物理作业,一页一页看下去, 越看越不想做。我忽然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反正郁子南的作业和我的一模一样,干脆把他的寒假作业拿来抄一遍算了。于是,我立刻跑去郁子南的房间,翻着他的书包——物理寒假作业,物理,物理,他把写完的作业放哪儿去了呢?“你进我房间干吗?”突然,门口响起了郁子南阴郁的声音。我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上来的,我下意识地抓得更紧了:“那个···”“你拿我作业干吗?怎么,写不下去就想抄了?”他了然于胸地邪邪笑道。“哎呀,哥!”我开始暖磨硬泡,“你就借我抄一下嘛!寒假都过去一大半了,我都还没怎么玩呢···”“不行!”他把作业抢了过去,“自己去写。”我一脸委屈,继续磨他:“哥,你好没人情味啊!我还有好多作业没做万呢!”郁子南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怀疑你整个暑假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到底在干什么,你真的是在写作业吗?”“唉!”我叹气,“我是一直在写啊!就是偶尔上上网、听听歌、聊聊天、看看电影啦。”“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回房间写作业去!”郁子南毫不留情地说道,拿起他的作业就回了房,还连门都锁上了。天哪,我是不是撞到衰神啦?偷个作业都会被他撞到?假期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随着我的寒假作业终于搞定,春节也来临了。爸爸请了保洁公司的人,把整个公寓打扫得窗明几净,焕然一新。上门送礼的客人也越来越多,郁阿姨和爸爸每天都要接待好几批。除夕的前一天,我妈妈来了,和刘叔叔一起。妈妈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还有新衣服。“静静,你在这里还习惯吗?想不想跟妈妈回家住几天?”妈妈殷切地问我。我不想打捞她和刘叔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阿姨,静静在这儿挺好的,而且我们就快开学了,她也没什么时间搬来搬去。您既然已经把她送到这里来了,那这里就是她的家。”郁子南礼貌地笑着,帮我回答。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说完,郁子南朝我走过来:“喂,陪我出去买点东西吧。”“嗯。”我答应着,就跟在郁子南的身后走了出来。郁子南一直领我来到公寓的后花园,因为是冬天的夜晚,又黑又冷,而且天上连星星也看不到。我拽了拽郁子南的衣角:“哥,不是要买东西么,你带我来这里干吗?”“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他说着,就朝前走去。没过多久,我就听到一声轰响传来,一道光束升入夜空。抬头望去,只见夜空中绽放出了一朵硕大的烟花。紧接着,一束又一束礼花弹接连升入天际,五彩缤纷的光芒将天空映得璀璨梦幻。郁子南点燃“仙女棒”递给我,我笑着接过来转了圈圈。我站在不远处,看着郁子南的脸在烟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好看。他嘴唇微微翁动,像是在对我说着什么,可是因为烟火的声音太大了,我没有听清。“哥,你说什么?”我大喊着问他。郁子南愣了几秒钟,然后慢慢笑了:“我——问,好——看——吗?”我大喊道:“好——看——”我含着笑,默默的看着他。这是我第一次单独和男生一起看烟火,两个人的烟火太美了,比一个人看,要美得多。我想,无论以后我会经历怎样的物是人非,我都会记得这晚的烟火。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漂亮的烟火了。
【11】 天使天使,是个很美好的词。他们都说,身边那个一直保护着你的人,就是你的天使。而我身边有你,还有魏斯。你们谁才是我的天使呢?哥,是你吗?我想是你吧!——苏静苒
寒假的时候,妈妈和刘叔叔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我没有参加。因为郁阿姨为了照顾我心里隐隐不开心的小情绪,特意在那几天带着我和郁子南一起去了海南旅游。一个星期之后,寒假结束,我们回到学校,再次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业中。一切都如常进行着,客商依然有做不完的试题,课后依然是不敢懈怠的复习。偶尔留出一些闲暇的时光,女生们谈论着明星八卦,男生们探讨着新款手机。欧若丽依旧会时不时地拉着郁子南一起做题,魏斯也依然会看着我温柔地笑。可总感觉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魏斯开始每天为我买饭,还会动不动送我小礼物。我喜欢哪个明星,他就会为我买来那个明星的签名写真集。无论有多难搞,他都能为我买到。我几番推却,也没能退还给他。全班同学都知道魏斯在追我。所以郁子南也知道了。上课的时候魏斯偷偷地从后面传纸条给我,他问:“苏静苒,放学后可不可以让我送你回家?”我歪过头,瞥见一旁的郁子南正死死攥着笔,笔尖定在笔记本上,目光冷冷地看着我手中的纸条。他轻轻“哼”了一声,继续抬头看黑板。我看到他笔记本上的那页纸快被他手中的笔尖戳破了。我在纸条上匆匆忙忙写下“不用啦”这三个字,然后飞快递给后桌的魏斯传了过去。“嘶——”耳边传来一声响,我歪过头去看时,发现郁子南的笔记本真的被他给戳破了。他一脸气愤,不去关心他的本子,却扭过头来瞪着我。我心虚地说了一声:“听课听课。”然后赶紧转过了头。历史老师正滔滔不绝地讲着春秋时期第一位称霸的齐桓公,以及他和管仲的君臣之交。这时,欧若离也开始给郁子南传纸条,而我的座位夹在他们两个之间,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通讯员”。我把欧若离的纸条扔给郁子南,郁子南绷着一张脸打开纸条看了一下,飞快地在上面不知道写了什么,又让我回传给欧若离。历史老师说:“周天子的权力名存实亡,最后却是被犬戎杀死的。”我咬牙切齿:“真讨厌。”老师似乎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可能不明白我在气什么,只当我是听课入了迷。所以清了清嗓子说:“苏静苒同学,不要太激动。”然后全班同学都笑了起来。我尴尬地低下头,手却暗暗握成了拳。整个教室里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大家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并不是那种因为我是全市第二名而赞赏或者羡慕的目光。相反,那些目光之中有一点点好奇,一点点嘲讽。欧若离也在笑,而她的手上还拿着那张纸条。我透过窗子望向外面的校园。整个校园安静得不可思议,还有着冬雪消融后的潮湿。我和她曾经一起手拉着手逛街,穿过喧嚣的人流和街道,在彼此眼里像是矿泉水一般透明。可是这一刻,因为深藏在心底的某些感情,对对方有了十足的抵触。若离,对不起。若离,我该怎么对你说这一切呢?真的不想在骗你。下午第三节课学校组织全体学生开会,大家都来到大礼堂就座。开会的内容无非是动员大家积极主动地学习之类的老套言辞,从开学起就一直在强调,校长和老师总是百说不厌,同学们却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会后,老师宣布提前放学。魏斯和欧若离的邀请,把我和郁子南习惯性地分开。我和魏斯先一步离开了学校,剩下欧若离和郁子南在后面慢慢散着步。我们四个人,就这样默默怀着各自的心事,分成了两对。看起来就像两对情侣一样。我和魏斯走向学校附近的公园,路上碰到三三两两的同学。我们就停下来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他们问:“你们两个是去散步吗?”我窘迫地笑,刚想开口解释,魏斯却拉住了我的手,回道:“嗯,是啊。”然后他们笑着离开,隐约可以听到背后传来议论声:“苏静苒和魏斯看起来好配啊。”我叹口气:“魏斯,你不用这样,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他拍拍我的肩膀,笑容温和:“没关系,我会让你喜欢的。”“不,魏斯。”我叫住他。“苏静苒……让我试一试吧!我知道你喜欢南,可是他是你哥哥,你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么?给我一个机会,或许我能改变你的心意。”魏斯用力握住我的双肩,眼中满是温柔和诚恳。是啊,他说的没错,无论我多喜欢郁子南,无论郁子南喜不喜欢我,他也只能是我哥哥。蓦然之间,突然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悲凉之感油然而生。我双手环抱着自己,不让身体因为这股凉意而瑟瑟发抖。“魏斯,我不能承诺你什么。”我坦白地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他。魏斯把我使劲拥入怀里,就在那一刻,灰蒙蒙的天空似乎瞬间绽放出一丝色彩。我轻轻靠倒在他的肩膀上,抱歉地说:“魏斯,对不起。”“你不用说对不起。”他贴着我的耳边说着,我感受到了他温热的呼吸,“我说过我会等你的。”而在下一刻,我愣住了。就在魏斯身后,郁子南和欧若离正慢慢走来。郁子南看到了和魏斯拥抱的我,他表情冷淡,像冰山一样。欧若离轻轻挽住了郁子南的胳膊,对我微笑,那种笑容我从来没见过——复杂而幸灾乐祸。我不明白欧若离的意思,但我立刻推开了魏斯的身体。“哥……”我叫道。郁子南没理我,他转过身,挽住欧若离的肩膀:“若离,我们走。”我还傻傻地站在原地发愣。他和欧若离之间的动作是那样亲昵,我从来没见过,也从来没想过他会在公园里那样随意地搂住其他女生的肩膀。而这个女生,还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欧若离。“哥……”我追了两步,声音哽咽地叫着他。
他依旧没理我,只是和欧若离越走越远。欧若离回头看着我,还是那样笑着,眼中竟露出一丝轻蔑。我一阵茫然,他误会我了吗?他是在和我赌气吗?还是他真的已经和欧若离在一起了呢?魏斯把我拉回他身边:“苏静苒,你看到了,南和若离一起走了,他没有理你。”我使劲推开魏斯,哭喊着:“你什么都不懂!他不会的!他对我那么好,他不会走的,他只是误会我了,他不会和欧若离在一起的!”“可是他已经走了。”魏斯还在说着。“他为了等我在雨里淋到发高烧!他为了让我开心逼自己吃海鲜!他还因为我而生病住院,为我弹钢琴,为我打架。为我出气......他还说每年冬天都会陪我看第一场雪......”我越说越没出息,眼泪噼里啪啦得掉下来,“可是他真的和欧若离在一起了吗......”“如果是他误会了你,我可以替你解释。”魏斯说着,抬手为我擦眼泪。“嗯。”我别过脸,哽咽着说,“对不起,我这么没用。”“好了,我送你回家。”魏斯落魄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拍拍我的头。我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呆呆地望着郁子南离开的方向——又一次,他放学后没有和我一起回家。魏斯送我回家没有离开,因为爸爸和郁阿姨都在。一再留他吃饭。因为他和郁子南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爸爸和我爸爸在生意上经常来往所以大家都很熟了。再加上魏斯的嘴,“叔叔”“阿姨”地叫着,弄得爸爸和郁啊姨很开心。开饭的时候,郁子南的手机打不通,我们只好一边吃一边等。可是直到吃完饭,他还没回来。郁啊姨不由得担心地问道:“奇怪,静静,小南去哪里玩了?怎么这麽晚还没回来?”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表,已经晚上8点了。“不知道,放学后我看到他和班上同学一起走了,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去了吧!”我和魏斯相互看了一眼。阿姨却问:“班上同学?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魏斯说:“阿姨,南是和我们班一个成绩很好的女同学出去的,您不用担心。”“成绩很好的女同学?”郁阿姨皱了皱眉。我捅了魏斯一下,连忙给他使眼色。“对啊。”他还是照说不误,“是静静的好朋友呢,大家平时在班上关系都不错的,经常一起玩。”“哦,这样啊。”郁阿姨笑了一下,没再继续问下去。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门开了,郁子南背着书包慢慢地走了进来。“我回来了。”他说了一声后就低头换鞋。“小南,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看静静和魏斯在就回家了,就你,光知道玩。”郁阿姨随口埋怨道,“吃饭了没有?”郁子南抬头,看到了沙发上的我和魏斯。他的目光显然一怔,随后慢慢变冷。“吃过了。”说完他连招呼都没和魏斯打,就径直回了房。阿姨疑惑地嘀咕道:“这孩子,今天怎么了?连魏斯都不理了!来,魏斯,别介意,吃水果。”“嗯,谢谢阿姨。南今天可能是心情不好吧!我看我还是先告辞好了,还有作业要做呢!”魏斯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往外走。“嗯,学习要紧!有空多来玩啊!”郁阿姨把他送到门口。魏斯走后,我也回到房间,屏息凝神地听着隔壁郁子南房间的动静。我房间里的衣架上依旧挂着郁子南送我的那件黑色外套。我呆呆地看着它,想了很久,终于走出了房间。我来到郁子南的房门前,想敲门,却又不敢敲。“哥,你睡了么?耗了十多分钟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应答声。“哥,你睡了啊……”我敲了三声他的房门,又问了一遍。“睡了。”他在里面冷淡地回答我。“哦……今天的事,请你不要误会,我和魏斯……”我傻傻地站在房门外,尝试着向他解释。“我能误会什么?”他打断了我的话,声音近了一些,似乎就在房门的另一边,“我哪有资格误会?我只是你的哥哥而已,又不是你的什么人。”这样寂静的夜里,他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我的心彻底刺痛——他说,他只是我的哥哥,而已。我和他就这样隔着一道门,却隔开了两个世界。“哥。”我只轻轻地叫了一声,声音就*咽起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过了好久,房门的另一边终于传出了他的声音:“你问吧。”“你今天和若离……”“我们在一起了。”他没有等我说完,就已经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毫不犹豫地给了我答案。那一刹那,我的整个世界都结了冰。一场美梦就这样醒了过来,没有任何先兆,只有他冷冰冰的声音。可这并不是我认识的他,他在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从前的他看都不看欧若离一眼,可是现在,只有一扇门隔着,他却看都懒得看我一眼。我笑了起来:“啊,哥,祝贺你啊,若离那么好,你太有眼光了。”顿了顿,我又假装很高兴的样子说道:“哥,你睡吧,我也回房了。哈哈哈,太好了,你总算和若离在一起了。对了,我和魏斯也……要在一起了,你也祝福我们吧。”我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莎士比亚说过,当我们还买不起幸福的时候,我们绝不应该走得离橱窗太近,盯着幸福出神。所以,我决定远离。从那之后,我每天都和魏斯进进出出。郁子南也每天和欧若离形影不离。而我和郁子南,却形同陌路。甚至一句话都没再说过。学校里很流行互相用纸条来传情,魏斯时常给我写,有时候是一些小笑话,有时候是一些关心和问候。我对此很无奈,却又不好意思告诉他,我和他在一起纯粹只是为了和郁子南赌气而已,所以也就免不了会回应一些。这段时间,魏斯是笑得最开心的。他并不在乎我的心里有没有他,总之我和他在一起,他就高兴。相比而下,我在他面前似乎就显得渺小多了。放学的时候郁子南会先去送若离回家,所以我们都不在一起走。相反,魏斯每天都会送我回家,原本地铁上属于郁子南的位子,现在成了他的专属。坐在地铁上,看着对面玻璃上魏斯的笑脸,我总会把它幻想成郁子南。又一次,魏斯想握住我的手,可是我很紧张地躲开了。他一愣,随即神色又微微变得有几分落寞:“静静,你还是在想着他吧?”我定了定,没说话。“好吧。”魏斯叹息一声,“我知道了,没关系。”在以后的日子里,魏斯还是会等我,只不过再也不会说那些甜言蜜语。他只是默默地呆在我身边,帮我做这做那。
这天,轮到我值日。放学后,我认真地打扫着教室的每一个角落,扫到欧若离的桌子下时,无意中发现了一张纸条。纸条已经发黄,显然是很久以前写的,上面清清楚楚由着我熟悉的笔迹,是欧若离的。先是其他人的问话:“听说他和他妹妹在秋游的时候还接过吻哎。”然后是欧若离的回复:“没错,我都看见了,她真贱。”纸条上接下去的对话是:“是啊,居然勾引自己的哥哥,真够贱的,那你打算怎么办呢?”“我找人揍了她一顿,还让他们偷走了她比赛的伴奏带——”“做得好啊!这下她肯定羞大了,不过你不怕郁子南发现?”“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你们不说,就绝对没人会怀疑到我头上。再说,这几天我放学后都会找各种理由约郁子南和我一起走,加上他们这几天吵架了,在冷战,所以根本不会发现的。”“那你接下来怎么搞定郁子南呢?”“这个好办。我早就看出魏斯喜欢她了,要是我和他商量一下,他肯定乐意帮我拆散他们。”……我手中死死地攥着那张纸条。欧若离说我很贱。欧若离说她找人揍了我,还找人偷走了我比赛是的伴奏带。欧若离说她会和魏斯商量,一起拆散我和郁子南。我紧盯着他的课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一直这么死死地盯着。我不会忘记秋游结束回到学校之后我和郁子南的那一场吵架,也同样记得放学后我一个人走的时候被几个女生阻截在半路,他们揪着我狠狠抽打的痛苦。我丢了伴奏带,她还假装慌张地帮我找,似乎比我还要着急的样子。可是我怎么会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指使的?她竟然会用这种面目,欺瞒我这么久。我一直当她是最好的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甚至为了她和郁子南吵架。她却为了郁子南,在背后耍心机害我。一瞬间,一股由心底而生的厌恶伴随着委屈、绝望、难过、震惊,一并充斥了我的整个胸腔。难道真的想张爱玲说的那样,生于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连友情也不例外?我听到魏斯朝我走近的声音,强忍住内心的复杂情绪,悄悄地把那张纸条揉碎。扫走,假装若无其事。魏斯帮我提起书包:“静静,我那边打扫完了,你这边也差不多了吧!我们可以走了么?”半晌,我没有说一个字。魏斯觉得有些蹊跷,凑到我眼前:“静静,你怎么啦?是不是累了?”“魏斯,那天在公园里,你和我一起走,还拥抱我,恰巧被郁子南看到……到底怎么一回事?”我终于没忍住,劈头问道。魏斯稍微愣了一下:“静静,你在说什么啊?”“你故意的,对吧?欧若离也是故意的!”我冷冷地笑了一下。魏斯显然一脸意外:“静静……你都知道了?”“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原来你所谓的喜欢就是陷害么?”魏斯神情闪烁,过了好久,才缓缓呼出一口气:“算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想再瞒你了。静静,若离喜欢南,你是知道的,所以那天我们说好,我来约你,她去约南。目的就是让南看到我拥抱你的那一幕,误以为你已经和我在一起了,所以……”“不用再说了!”我冷冷地喊着,“我都明白了。”“静静,南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我也不想这样对他。可是,他是你的哥哥啊!你们这样下去是不行的。静静,对不起……”“魏斯。”我淡淡地叫道,“我不怪你……我只是,很失望。”“静静,对不起,对不起……”他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我背过身,面无表情地说:“从此以后,我们只是普通朋友——魏斯,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开始过,以后也不会。”说完,我没有再看魏斯一眼,决绝地走出了教室。爱情就像一块水晶,干干净净,透彻清凉,却也反射出艳丽的五光十色。它是坚韧的,又是脆弱的。你既可以为所欲为地欣赏它,又要给它小心翼翼的呵护。我不知道和郁子南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爱情,但是我知道,它也是既坚韧又脆弱。于是,我决定向郁子南道歉。晚上,在半个月都没有说一句话的情况下,我再次敲响了郁子南的房门。他依旧不理我,不给我开门。于是我只能死皮赖脸地站在房门外向他解释:“哥,我没有和魏斯在一起,你真的误会了……”“你回房去吧,我不想再听了。”郁子南打断了我的话,冷冷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出来。“哥!”我不走,依旧在外面解释着,“是真的,我没有和魏斯在一起,我知道你也不是真的喜欢欧若离……”“我是真的喜欢她。”郁子南再次打断我的话,“我喜欢她才会和她在一起,就像魏斯喜欢你一样。”我完全愣住了——他说什么?他是真的喜欢欧若离?原来我真的是个大傻瓜,大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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