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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写人捏糖人,言情小说中有什么让人瞬间泪崩的句子?

发布时间:2023-01-31 21:01:03

分类:写景诗歌发布者:陌颜
也是這一年的夏。
有一天他在一家茶館裏喝着茶,一邊細細翻着賬本,結果聽到苌歡的聲音。
他坐的座位,是二樓,沒有窗,直接是一環廊,所以微微一側頭,就看到了樓下的苌歡。
樓下的苌歡,正在跟一個賣糖人的老板講話。
苌歡說,想要老板給她捏一條龍,但是那條龍,長了很長的角,有很尖的牙齒,還有很鋒利的爪子,看着要特别特别兇的樣子,一定要特别特别兇,因爲她要拿回去吓唬妹妹的。
苌歡說完還自己舉着兩隻手彎成爪,裝模作樣故作兇狠的,張大嘴巴“嗷”了一聲。表示那條龍得兇到這個程度。
可能她以爲自己學得很兇,卻不知道,在别人眼裏根本就是奶聲奶氣,甚至是軟萌萌可愛有趣至極的樣子。
所以,捏糖人的老板看着她就哈哈笑了。
所以二樓那個望着她的人,也是沒忍住就輕呵一下笑出聲,笑得眉眼跟月亮一樣彎起來。
但老板笑完就跟她講,“你這苌歡小丫頭還真是,鎮上就屬你最喜歡來我這買糖人了。”。
苌歡撅着嘴巴想了一會兒答,“不好嗎,隻要老板你賣一天,那我就買一天,你天天在,我就天天來。”。
苌歡倒确實經常光顧這個老板的生意。
這是他發現的。
因爲自從上次聽苌歡和老板說話,他就常常有意無意來這個茶館喝茶看賬本了,而且每次都是坐在二樓這個位置。
這樣,他就有好多好多機會可以看到她。
雖然并不像她自己說的,她每天都會來。
但好歹半數時候,他是能看到她的。
而她很多時候在跟老板提一些奇怪的要求,要把糖人捏成這樣的,捏成那樣的,描述不出的時候,就開始動手比劃。
故而好多次他在樓上看着她,就笑得很輕快。
記得有一次她來買糖人,要回家時天公偏不作美,淅淅瀝瀝下起了雨來,他怕她回家淋了雨,還讓茶館小二送過一把傘給她。
但是,他卻沒讓小二告訴苌歡,是誰要給她送傘的。
而這一年,日子便基本上就是這樣沒有的。
可這日子雖平平緩緩,卻又流水一樣過得何奇快。
茶館街頭飛花飛又落,燕子來時複又去。
轉眼,都到了第三個年頭了……。
這第三個年頭,他已經越來越多的時候不在鎮子上。
他或許有時候也會想着,要逃離開這個地方。
仍是有一天,他才從鎮外回來,又有意無意走了那個舊茶館坐下,坐在那個舊位置。
才看完兩頁賬本,苌歡就來了。
他看見今天的苌歡,依舊給老板比劃着奇奇怪怪的東西。
所以他也依舊輕輕淺淺的笑着。
樓下還是苌歡跟老板打趣的交談,直到老板把捏好的糖人交到苌歡手裏,聽見老板跟苌歡說。
“你這小丫頭說話這樣甜,這樣會哄人,以後鎮上哪家公子娶了你呀,真是好福氣呢!”。
沒等苌歡開口,他卻聽到樓下有别的人回了話,那個回話的人說。
“是啊,我能娶到苌歡妹妹,的确是幾世的福氣了,那别人都是羨慕不來的。”。
苌歡咬着糖人看對方老半天才講,“你胡說什麽啊,别以爲你老跟我二哥玩,你就可以造謠我了。”。
“誰造謠你了,”十七八歲的少年一邊搖着扇,一邊圍着苌歡轉圈,“我是說真的,剛才你爹爹還在同我爹爹商讨,看挑個什麽好日子,把你嫁到我家來呢。”。
少年說完還高聲叫了一句,“您說是吧!沐叔叔。”。
苌歡一看,原來是自己爹爹過來了,和爹爹同行的還有那個男孩子的爹爹。
等她爹爹走過來一點,苌歡就一把抓住爹爹的衣擺,用手中的糖人指着那個搖扇的少年開口,“爹,他說……”。
但是苌歡沒說完,他爹爹就接過話去了,“說要把你嫁給他是吧,方才爹都聽到了。”撫了一把胡子,又打趣一樣笑問,“那苌歡願不願意嫁到他們家去呢?”。
樓上看着這一切的人,開始把眉皺得很深。
而樓下的苌歡,轉了轉眼珠,看着兩個大人的表情,最後了悟于心的樣子,挑着眉點了點頭,大聲回了一句話。
回完這句話。
然後樓下幾人哄堂大笑。
樓上二樓的茶館,卻傳出“呯哒”一聲杯子落地的聲音。
而他看見碎在地上的杯子,突然覺得好難過。
頭一次爲了一個女孩子,開始難過得想哭。
剛剛苌歡回的是。
“嫁就嫁!”。
現在他在想。
三年了,這寥寥三年竟然過得這樣快,原來苌歡,也開始長成了,慢慢到了可以找如意郎君的年紀了。
隻不過就是,她的如意郎君,沒能是自己罷了。
喜歡這件事,也是分程度的。
以前他以爲。
自己隻是有一點點喜歡這個小姑娘。
今時今日他才明白。
原來他是特别喜歡這個小姑娘。
喜歡到,想做她的那個如意郎君。
而當初樓下沒人注意的,那一聲杯碎的響動,隻有苌歡,擡頭看過一眼。
她看見一個很落寞又清弱的側影,那個人還低着頭,眼中悲然欲泣。
直到苌歡跟着爹爹回家,走了好幾步遠,她還疑心回頭看過一眼那個背影。
這一天的他,回到家跟丘管家說的第一句話是。
“丘叔,我發現我很喜歡沐家的那個女兒。”。
丘管家頓了一下,然後欣慰笑道,“這是好事啊公子。”接着想了一會兒道,“不過沐家好像有兩個女兒,公子說的是?”。
“是沐苌歡。”。
他告訴管家。
管家又小心翼翼試探着問,“可是,我們不是打算離開這兒嗎,公子。”。
“沒有關系,還是要走的。”他又這樣告訴管家。言語裏有幾分少不經事的苦澀,“她已經是别人家的了……”。
這個夜晚他枕在床上,怎麽都睡不去。
有點想念他的爹娘,也有點想念那個小姑娘。
向着靠牆的那面賬子,他用手指寫了一個“苌”,然後又動手劃了兩筆,是個:“亻”。
原本,他想寫個“偲”。
但是劃完那最初的兩筆,他再也寫不下去了。
一個終是要離開。
一個終是要另屬他人。
他覺得這兩個字永遠沒有緣分放在一塊。
之後又過了一個月,他和管家走在去商鋪的街上。
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一個女孩子,看着跟他年齡相仿,但是低頭紅臉的給他送了一束花。
他接完走了老半遠,才疑惑的問管家,“那個人送花給我幹什麽。”。
管家笑了一笑,說,“山有扶蘇,隰有荷華。公子也慢慢長成,以公子的風骨,走在路上,總有人側目傾心的。”。
他停下腳看着那花,皺眉想了一下,最後卻說,“那我回去還給她,我不要。”。
然後就轉過頭去找個女孩子,好在那個女孩子還在原地沒動。
見他過來,那女孩子倒還有些激動,結果是他将花硬生生的塞回給她手裏,說了一句,“還給你。”。
說完就走了。
女孩子好半天沒反應過來,剛剛發生的事。
再走回管家身邊時,他一直鼓着嘴巴。
他好像有一點氣。
丘管家看了他這樣便戲笑說,“要是送花的是沐家那個小姑娘,公子肯定會開心的收下了吧,哪還舍得還回去呢。”。
是,他好像是在氣這個事,他一點都不喜歡别的女孩子送花給他。
他爲這件事情不開心了一整天。
晚上連飯都不想再吃。
他看着一桌子的菜,想跑出去找苌歡。
然後他就真的出門去了。
去往沐家的路上,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
好像在路邊一個小吃攤子上看見苌歡。
苌歡正坐在那裏吃東西。
是的,苌歡正坐在這裏吃東西。
在吃一碗熱乎乎的元宵。
不過這碗元宵吃到一半。
她老感覺有個人在看她。
然後她擡頭四處望。
居然真的望見有一個人在看着她。
是個小哥哥,穿着湛藍色的衣服,站在夾竹桃的矮樹叢前,神情莫測。來往行人紛紛,她的目光就透過那些行人望見他。
她好像從來沒見過這個陌生的小哥哥,但是這個小哥哥一直看着她,最後還向她走來,和她同坐一桌,坐在這張四方桌的另一邊。
她有點奇怪。
但他還是看着她。
他坐在她的旁邊,目光一刻不轉望着她,卻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麽話,好像也不知道要怎麽開口跟她說話。
頭頂蔓延向遠方的夜色璀璨,身後過往行人不多卻有些吵鬧,而這張桌子上隻坐着他們倆。
若回想這三年。
這個鎮子也就這麽一點大而已,人也就那麽一點多而已。他記不清有多少次,他在沐家門口徘徊,他和她在鋪落陽光的街道上擦肩,他在二樓那個茶館等着她的到來。
如果有那樣一種可能的話,他早早的站在她的面前,讓他認識她,那麽這三年的他和她,是不是可以有很多在一起的時光,像青梅和竹馬,兩小又無猜。
可惜一切都不是這樣。
他在長達三年的歲月裏觀望她成長,但她的年華裏始終中沒有他的影子。
這一天的他們同桌而坐。
這一年的他十五歲。
這一年的她十三歲。
他知道他不可能觀望她一輩子,可他也一輩子沒勇氣跟她表明什麽心意。他還是要離開的。她那樣好,理所應當有更好的人陪在她身邊,去寵着她,去護着她,去照顧好她。而他,他不敢,奢望她。
甚至這一刻他看着她,他都在面露悲色悄悄地想:我老是在惦記着别人家的小媳婦兒,是不是不太好呢?。
苌歡看着久久不曾說話的他,感到越來越奇怪,卻又不敢問他什麽,最後隻是繼續埋頭吃元宵,隻是啃一口元宵,又不免疑惑的擡頭打量他一下。
最後是攤主見他在桌前坐了一會兒了,便上前來問他,“小公子要不吃點什麽?”。
他沒說話,但是指了指苌歡的碗。
攤主就問,“小公子也想要一碗這樣的?”。
他點一點頭。
過不了多久,一碗冒着白氣的元宵就上桌了,但是苌歡看見她往自己跟前推了推。
苌歡看着這碗冒白氣的元宵,又盯着他看了一看,很慢很慢的問,“這是請我吃的嗎?”。
他又點一點頭,眼裏是認真。
“可是……”苌歡又很慢很慢的說,“我連自己這碗都吃不完了。”她的意思是,她沒法再吃他的那一碗了。
苌歡說完小心翼翼的望他,他卻沒再做出什麽回應,但依舊看着她。
苌歡隻好又低頭默默啃了一口湯圓。
頭擡起的時候,這個人還是在看着她,他眼神裏沒什麽惡意,反而有一種靜悠悠的什麽情緒在流露。
于是她略微猶豫了一下,便跟他說。
“我姓沐,我叫沐苌歡。你呢。”。
然後她聽到他說話。
他跟她說的時候,他才回憶起,這好像是第一次正式跟她講話來着。
他跟她說他的名字。
他用他年少輕淺的聲音告訴她名字。
“複姓百裏,名偲年。”。
苌歡在心裏組織了一下這個名字,然後要念出來。
她聲音一貫透露着她小女孩的柔軟稚氣。
她慢慢一個字一個字念出聲。
“百、裏、偲……”。
話未盡卻突然聽到一聲:“苌歡!”。
是二哥的聲音,而且二哥更大聲的朝她又喊了一遍。
“苌歡!三妹!你快過來!”。
苌歡尋着聲音看了一眼,二哥在很遠的地方向她朝手,腳邊還堆着一大堆的東西。
她有些無措的,馬上又回頭看了一眼桌邊的人,桌邊的人并無怒意。
結果二哥還是在大喊,“苌歡快過來幫我提東西!跟我回家啦!”。
二哥催的很急,苌歡隻好離開,匆匆朝二哥跑過去了。
跑到二哥身旁時,她才得空回頭再看一眼那個人。
而那個人已經站起來在桌邊,目光還是凝望她。
她最後随二哥走的時候,再次回頭看過一眼。
這一眼她開始覺得,她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人,應該是見過的。
可惜。
今日她沒來得及念完的一個名,沒來得及熟識的一個人,後來都随流水歲月而忘逝了。
她不曉得,她将來将要嫁的那個郎君,他們小時候見過面的,他還挺喜歡她的,把她藏在很深很深的心裏喜歡她。
他離開仙水鎮的那天中午,在沐家的門口站了很久。
直到丘管家來找他,說,“公子,該回了,還趕着去杭州呢。”。
他微微答一聲,“好。”。
他從仙水鎮帶走的唯一物品,隻是他爹娘的兩尊靈牌。
這是他的痛,他若穿長留于此,那些痛便永遠不會停下來,所以他得離開,永遠不再回來。
可有所痛在此方,亦有所思在此方。
那時上了去杭州的船,船在仙水江上飄着好遠,他一雙眼盯着沐家的方向,雖然房子層層疊疊,一樓高過一樓,他看不到的,但他仍固執的去看。
等他走了以後,在千裏,萬裏,百裏遠的地方,這個鎮子永遠在他心上打了一個結,載托他全部的思念,全部的慕戀。
若有書信一封要寄回,這句句寫滿我心念你,其地可知,其人可知,但是寄過來,誰接呢。
那個女孩子永遠不會知道,有個人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想她。
命裏無她,人生還有幾多事情值得歡喜,有什麽人值得歡喜。他卻從來沒有顧慮過,自己已是百裏家最後一點血脈。
人生便是,朝朝暮暮,夢裏瀾幹,心有所屬,百般相思長。
……(離開後的事,太長了不複制,大意是男主去了杭州三年,後來去了長安,在長安第三年好友結婚)……。
也是這一年,陸遠之娶的張芸。
陸遠之娶親那天他上前敬酒,倒是被陸遠之問過他一句話。
陸遠之問,“偲年,不如你也早點成個家?總歸是有個港灣。”。
他那時候看着陸遠之一身紅色喜袍,半響沒說話。
他覺得自己一生可能沒機會穿這樣好看的喜袍。他還想起一件事。
還在仙水鎮的時候的事,他離開那年在仙水鎮過的最後一個七夕節,他買過一盞荷花燈去仙水河岸邊放。
荷花燈是許願的燈,他隻在裏面寫了七個字,并列的一雙名。
那時候身邊林林目目都是挽手成對的人,他一個人去河邊放燈,形單又影隻,神情落寞的描繪不出。
那時候他就想,他大概一輩子也沒機會和她一起放花燈的吧。
他回想完之後隻跟陸遠之說了一句話,用那種半真半假半自嘲的語氣說的。
他說,“有一個,我可能想娶的她。”。
他又說,“但是她,應該早已經嫁人了。”。
這一年年底的時候,陸遠之和張芸的孩子快要出生了。
春天再來的時候,陸遠之和張芸的孩子已經出生了。
這也是他到長安的第三年春,他已經二十有一了。
三年前他剛來長安的時候,滿打滿算才十九歲。那時候長安的那些女孩子就讨論說,等再過幾年,他褪了身上那僅有的一點青澀稚氣,一定會更加風華絕代叫人念念不忘的。
如今他二十一了,他确實不是少年郎了,他已經是一位男子了。
也确實如那些姑娘們所期待,他是一位風華絕代的男子,他溫潤如水,矜貴如光,低眉擡眼之間,眸中就已經譜了一曲攝人心魂的曲子。
而他到長安的第三年春。
這第三年春。
沐苌歡一家卻正面臨着血洗之災。
(……太長了不複制,是寫女主家被血洗,爹娘和哥哥嫂嫂那些都被殺了,隻有女主和妹妹活下來,女主想報仇,仇人在長安,就帶妹妹去長安了……)。
一日中途歇腳,鄰座坐了兩個人,一爲濃妝豔抹的妖豔女人,一爲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隻聽那男人對女人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爲了你,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殺人放火我都願意!”。
女人聽後便大聲笑了。
她聽後,卻走到那男人面前,冷冷淡淡的問那男人。
“若我的牡丹裙也能任你風流,你也願意爲我殺人放火嗎。”。
男人看着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滿臉淫笑道,“姑娘好容貌!在下自然願意!”。
跟着他的那女子卻一甩手怒道,“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爛人!”。
女子氣沖沖走的時候,那男人就追了出去。
而沐泠走來她身邊牽住她的手,擡頭擔憂望着她,道一聲,“姐姐?”。
她故作輕松一笑,“沒事,姐姐跟人開玩笑呢……”。
說是這般說,她卻一直想着男人最後那幾個字。
殺人放火都願意嗎?夜晚她在客棧對着銅鏡喃喃自語,然後眼神忽然嚴厲而可怖起來,一場瘋狂的計劃就那麽呈現在她腦中。
又行至半月,才終于到長安。
也是到長安的這一天晚上,她跟沐泠說,“泠兒,以後我們要改個姓了,就姓‘苌’,我隻叫苌歡,你便叫苌玲,記住了嗎?”。
沐泠便點點頭,然後看一眼天,子夜了。
沐泠一頭紮進她懷裏說,“阿姐,十九歲生辰快樂。”。
她皺了皺眉,都忘了呢。生辰,十九歲了。
第二日醒來,沐泠卻不見了,問客棧小二,說是一早看見沐泠出去了。
至此,她便與沐泠分散了。整整三日,沐泠沒回過客棧,她便在外尋找了沐泠整整三日,不分白天黑夜。
她隻有沐泠了,她怎麽能弄丢她。
找沐泠的第三日夜晚,天下大雨,她便在雨裏找,淌着水渾身濕漉漉,在空無一人的街道,大喊沐泠的名字。
但後來,出來的卻是三個壯漢,笑嘻嘻道,“我們知道你妹妹在哪,跟我們走吧,怎樣?”。
她低着頭,向後退了兩步,然後轉身想跑。卻被一個壯漢飛快的拉住,推倒在地,一直将她逼到牆角,然後開始撕扯她衣物。
雨夜裏她絕望而無助的長聲叫喊了一聲,“不要!”。
但他們并沒有停手。
直到片刻之後,她才隐約聽到路邊馬車停下的聲音,交談的聲音,東西落地的聲音。
然後那三個人都走了。
她緩緩在大雨裏支起身子,低着的頭,看見一身月牙白的鞋,銀灰色的衣袍沾在雨裏。
然後她緩緩的擡頭……。
她擡頭,額前濕發遮了半隻眼,但她仍然模糊的瞧見,面前這個穿銀灰色袍子的男子,臉上神情從淡漠到焦急,然後震驚,最後甚至有一絲心疼和喜悅?。
然後這個穿着衿貴的男子,便伸了手過來,似乎想撥開她一點發,更看清她的臉,但是她向後閃躲開了。
男子的手就僵在半空,然後緩慢的收回,又用溫柔的聲音問,“你願意跟我回府嗎?我保證不會傷害你。”。
她皺着眉抱緊一點身子,片刻後,輕微點一點頭。
她本來不想哭的,在這個陌生又矜貴的男子面前。
可馬車裏溫暖的空氣,還是讓她想起來仍在外面受凍的沐泠,還有仙水鎮那些冰冷的屍體,她無可抑制的嗚咽起來,在這個陌生又衿貴的男子面前。
當第二天,這個男人告訴她,自己姓“百裏”時,她并沒有在意他眼裏那絲期待,而後他說,“我叫百裏偲年”,她依舊忽視了他眼裏的期待。
她當然也聽不到他心裏默默低念的一句,“我在想什麽呢?我在期盼她認出我嗎?仙水鎮的百裏偲年?”。
直到她跟他說,自己姓苌,是草長莺飛的苌,他聽完解釋後笑的那一刻,心裏想的是:你不是姓沐嗎。
當她把畫好的沐泠的畫像遞給他時,溫熱的指尖故意蹭過他的指尖,在他略微的震驚下,又故意對他露出甜甜的笑容。
她打着自己的小算盤,既然遲早要去引誘長安的那些公子們,不如從他先開始,讓他爲自己所用。
可是當他把沐泠帶回到自己身邊時,她卻放棄引誘他的這個念頭了,他如此對她照顧,她便不能背着道德,做玩弄他感情之事。
隻是後來,他跟她說,“我想娶你。”她看着他便想起了沐泠說的那個“家。”。
當她嫁給他,沐泠就名正言順擁有了一個家,沐泠還可以繼續無憂無慮的當一個府上小姐。等到她完成這一切,當她不在這世上了,沐泠還有一個名義上的家人,庇護着沐泠。
至于他,他頂多是個喪偶的名聲罷了。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以他的條件,他将來想娶多少娶多少,有什麽關系。
所以沒什麽關系的。
隻不過……。
隻不過到一年之後她才發現,從她自長安見到他起,一直到她嫁給他往後那些時日裏,她自己一次又一次盤算傷害的,是一個這世界上最愛她的男子。
唯一隻鍾愛她的男子。
将來會在某個夜裏望着她哭,坦白一句人之将死不知該如何開口,道一聲離别珍重不知如何說出口。
可是愛她亦無悔啊。
那個夜裏他甚至都不奢求她愛能他了,他唯一隻奢求一件事,就是希望她别忘了他。
一邊流着淚,一邊反複跟她說,就算他死了,就算她以後另嫁他人了,她也要記得他,她不能忘了他,他求她别忘了他。
現下這一刻是他們的婚禮,底下站着很多賓客,空氣裏是甜絲絲的花香味,喜樂是歡快的百鳥朝鳳,今天是七月的最後一天,而他和他的苌歡穿着一樣的绯紅。
這世上講不清道不明一命運,居然願成全他所有慕戀奢望。
而苌歡是主動過來的,苌歡握着他的手,苌歡離他很近,苌歡望着他,苌歡在吻他,所以他忍不住哭了。
雖然這一刻苌歡看着他,不知道他爲什麽要哭,但是你該知道,他爲什麽要哭吧。
(“但是你應該知道,他爲什麽要哭吧”,看這一句的時候哭了。還有一段也哭,是男女主成婚那天很多人起哄說親一個,結果男主說算了吧,因爲女主是不情不願嫁的,但是女主主動吻了男主,初吻!男主開始很震驚後來哭了。文名也挺好的《百裏思念慕長歡》百裏偲年慕苌歡。男主時A時蘇,一直沒有表心意,所以看見媳婦跟别人在一起總是偷偷難過,但是女主後來應該發現了什麽,就常常撩男主。)。

也是这一年的夏。
有一天他在一家茶馆里喝着茶,一边细细翻着账本,结果听到苌欢的声音
他坐的座位,是二楼,没有窗,直接是一环廊,所以微微一侧头,就看到了楼下的苌欢。
楼下的苌欢,正在跟一个卖糖人的老板讲话
苌欢说,想要老板给她捏一条龙,但是那条龙,长了很长的角,有很尖的牙齿还有很锋利的爪子,看着要特别特别凶的样子,一定要特别特别凶,因为她要拿回去吓唬妹妹的。
苌欢说完还自己举着两只手弯成爪,装模作样故作凶狠的,张大嘴巴“嗷”了一声。表示那条龙得凶到这个程度。
可能她以为自己学得很凶,却不知道,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是奶声奶气,甚至是软萌萌可爱有趣至极的样子。
所以,捏糖人的老板看着她就哈哈笑了。
所以二楼那个望着她的人,也是没忍住就轻呵一下笑出声,笑得眉眼跟月亮一样弯起来
但老板笑完就跟她讲,“你这苌欢小丫头还真是,镇上就属你最喜欢来我这买糖人了。”。
苌欢撅着嘴巴想了一会儿答,“不好吗,只要老板你卖一天,那我就买一天,你天天在,我就天天来。”。
苌欢倒确实经常光顾这个老板的生意
这是他发现的。
因为自从上次听苌欢和老板说话,他就常常有意无意来这个茶馆喝茶看账本了,而且每次都是坐在二楼这个位置
这样,他就有好多好多机会可以看到她。
虽然并不像她自己说的,她每天都会来。
但好歹半数时候,他是能看到她的。
而她很多时候在跟老板提一些奇怪的要求,要把糖人捏成这样的,捏成那样的,描述不出的时候,就开始动手比划。
故而好多次他在楼上看着她,就笑得很轻快。
记得有一次她来买糖人,要回家时天公偏不作美,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来,他怕她回家淋了雨,还让茶馆小二送过一把伞给她。
但是,他却没让小二告诉苌欢,是谁要给她送伞的。
而这一年,日子便基本上就是这样没有的。
可这日子虽平平缓缓,却又流水一样过得何奇快。
茶馆街头飞花飞又落,燕子来时复又去。
转眼,都到了第三个年头了……。
这第三个年头,他已经越来越多的时候不在镇子上。
或许有时候也会想着,要逃离开这个地方。
仍是有一天,他才从镇外回来,又有意无意走了那个旧茶馆坐下,坐在那个旧位置。
看完两页账本,苌欢就来了。
他看见今天的苌欢,依旧给老板比划着奇奇怪怪的东西。
所以他也依旧轻轻浅浅的笑着。
楼下还是苌欢跟老板打趣的交谈,直到老板把捏好的糖人交到苌欢手里,听见老板跟苌欢说。
“你这小丫头说话这样甜,这样会哄人,以后镇上哪家公子娶了你呀,真是好福气呢!”。
没等苌欢开口,他却听到楼下有别的人回了话,那个回话的人说
“是啊,我能娶到苌欢妹妹,的确是几世的福气了,那别人都是羡慕不来的。”。
苌欢咬着糖人看对方老半天才讲,“你胡说什么啊,别以为你老跟我二哥玩,你就可以造谣我了。”。
“谁造谣你了,”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边摇着扇,一边围着苌欢转圈,“我是说真的,刚才你爹爹还在同我爹爹商讨,看挑个什么好日子把你嫁到我家来呢。”。
少年说完还高声叫了一句,“您说是吧!沐叔叔。”。
苌欢一看,原来是自己爹爹过来了,和爹爹同行的还有那个男孩子的爹爹。
等她爹爹走过来一点,苌欢就一把抓住爹爹的衣摆,用手中的糖人指着那个摇扇的少年开口,“爹,他说……”。
但是苌欢没说完,他爹爹就接过话去了,“说要把你嫁给他是吧,方才爹都听到了。”抚了一把胡子,又打趣一样笑问,“那苌欢愿不愿意嫁到他们家去呢?”。
楼上看着这一切的人,开始把眉皱得很深。
而楼下的苌欢,转了转眼珠,看着两个大人的表情,最后了悟于心的样子,挑着眉点了点头,大声回了一句话
回完这句话。
然后楼下几人哄堂大笑。
楼上二楼的茶馆,却传出“呯哒”一声杯子落地的声音。
而他看见碎在地上的杯子,突然觉得好难过
头一次为了一个女孩子,开始难过得想哭。
刚刚苌欢回的是。
“嫁就嫁!”。
现在他在想。
三年了,这寥寥三年竟然过得这样快,原来苌欢,也开始长成了慢慢到了可以找如意郎君的年纪了。
只不过就是,她的如意郎君,没能是自己罢了。
喜欢这件事,也是分程度的。
以前他以为。
自己只是有一点点喜欢这个小姑娘。
今时今日他才明白。
原来他是特别喜欢这个小姑娘。
喜欢到,想做她的那个如意郎君。
而当初楼下没人注意的,那一声杯碎的响动,只有苌欢,抬头看过一眼。
她看见一个很落寞又清弱的侧影,那个人还低着头,眼中悲然欲泣。
直到苌欢跟着爹爹回家,走了好几步远,她还疑心回头看过一眼那个背影。
这一天的他,回到家跟丘管家说的第一句话是。
“丘叔,我发现我很喜欢沐家的那个女儿。”。
丘管家顿了一下,然后欣慰笑道,“这是好事啊公子。”接着想了一会儿道,“不过沐家好像有两个女儿,公子说的是?”。
“是沐苌欢。”。
他告诉管家。
管家又小心翼翼试探着问,“可是,我们不是打算离开这儿吗,公子。”。
“没有关系,还是要走的。”他又这样告诉管家。言语里有几分少不经事的苦涩,“她已经是别人家的了……”。
这个夜晚他枕在床上,怎么都睡不去。
有点想念他的爹娘,也有点想念那个小姑娘。
向着靠墙的那面账子,他用手指写了一个“苌”,然后又动手划了两笔,是个:“亻”。
原本,他想写个“偲”。
但是划完那最初的两笔,他再也写不下去了。
一个终是要离开。
一个终是要另属他人。
他觉得这两个字永远没有缘分放在一块
之后又过了一个月,他和管家走在去商铺的街上。
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女孩子,看着跟他年龄相仿,但是低头红脸的给他送了一束花。
他接完走了老半远,才疑惑的问管家,“那个人送花给我干什么。”。
管家笑了一笑,说,“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公子也慢慢长成,以公子的风骨,走在路上,总有人侧目倾心的。”。
他停下脚看着那花,皱眉想了一下,最后却说,“那我回去还给她,我不要。”。
然后就转过头去找个女孩子,好在那个女孩子还在原地没动。
见他过来,那女孩子倒还有些激动,结果是他将花硬生生的塞回给她手里,说了一句,“还给你。”。
说完就走了。
女孩子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的事。
再走回管家身边时,他一直鼓着嘴巴。
他好像有一点气。
丘管家看了他这样便戏笑说,“要是送花的是沐家那个小姑娘,公子肯定会开心的收下了吧,哪还舍得还回去呢。”。
是,他好像是在气这个事,他一点都不喜欢别的女孩子送花给他。
他为这件事情不开心了一整天
晚上连饭都不想再吃。
他看着一桌子的菜,想跑出去找苌欢。
然后他就真的出门去了。
去往沐家的路上,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
好像在路边一个小吃摊子上看见苌欢。
苌欢正坐在那里吃东西
是的,苌欢正坐在这里吃东西。
在吃一碗热乎乎的元宵。
不过这碗元宵吃到一半。
她老感觉有个人在看她。
然后她抬头四处望。
居然真的望见有一个人在看着她。
是个小哥哥,穿着湛蓝色的衣服,站在夹竹桃的矮树丛前,神情莫测。来往行人纷纷,她的目光就透过那些行人望见他。
她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个陌生的小哥哥,但是这个小哥哥一直看着她,最后还向她走来,和她同坐一桌,坐在这张四方桌的另一边。
她有点奇怪。
但他还是看着她。
他坐在她的旁边,目光一刻不转望着她,却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话,好像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跟她说话。
头顶蔓延向远方的夜色璀璨,身后过往行人不多却有些吵闹,而这张桌子上只坐着他们俩。
若回想这三年。
这个镇子也就这么一点大而已,人也就那么一点多而已。他记不清有多少次,他在沐家门口徘徊,他和她在铺落阳光的街道上擦肩,他在二楼那个茶馆等着她的到来。
如果有那样一种可能的话,他早早的站在她的面前,让他认识她,那么这三年的他和她,是不是可以有很多在一起的时光,像青梅和竹马,两小又无猜。
可惜一切都不是这样。
他在长达三年的岁月里观望她成长,但她的年华里始终中没有他的影子。
这一天的他们同桌而坐。
这一年的他十五岁。
这一年的她十三岁
他知道他不可能观望她一辈子,可他也一辈子没勇气跟她表明什么心意。他还是要离开的。她那样好,理所应当有更好的人陪在她身边,去宠着她,去护着她,去照顾好她。而他,他不敢,奢望她。
甚至这一刻他看着她,他都在面露悲色悄悄地想:我老是在惦记着别人家的小媳妇儿,是不是不太好呢?。
苌欢看着久久不曾说话的他,感到越来越奇怪,却又不敢问他什么,最后只是继续埋头吃元宵,只是啃一口元宵,又不免疑惑的抬头打量他一下。
最后是摊主见他在桌前坐了一会儿了,便上前来问他,“小公子要不吃点什么?”。
他没说话,但是指了指苌欢的碗。
摊主就问,“小公子也想要一碗这样的?”。
他点一点头。
过不了多久,一碗冒着白气的元宵就上桌了,但是苌欢看见她往自己跟前推了推。
苌欢看着这碗冒白气的元宵,又盯着他看了一看,很慢很慢的问,“这是请我吃的吗?”。
他又点一点头,眼里是认真。
“可是……”苌欢又很慢很慢的说,“我连自己这碗都吃不完了。”她的意思是,她没法再吃他的那一碗了。
苌欢说完小心翼翼的望他,他却没再做出什么回应,但依旧看着她。
苌欢只好又低头默默啃了一口汤圆
头抬起的时候,这个人还是在看着她,他眼神里没什么恶意,反而有一种静悠悠的什么情绪在流露。
于是她略微犹豫了一下,便跟他说。
“我姓沐,我叫沐苌欢。你呢。”。
然后她听到他说话。
他跟她说的时候,他才回忆起,这好像是第一次正式跟她讲话来着。
他跟她说他的名字。
他用他年少轻浅的声音告诉她名字。
“复姓百里,名偲年。”。
苌欢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要念出来。
她声音一贯透露着她小女孩的柔软稚气。
她慢慢一个字一个字念出声。
“百、里、偲……”。
话未尽却突然听到一声:“苌欢!”。
是二哥的声音,而且二哥更大声的朝她又喊了一遍。
“苌欢!三妹!你快过来!”。
苌欢寻着声音看了一眼,二哥在很远的地方向她朝手,脚边还堆着一大堆的东西。
她有些无措的,马上又回头看了一眼桌边的人,桌边的人并无怒意。
结果二哥还是在大喊,“苌欢快过来帮我提东西!跟我回家啦!”。
二哥催的很急,苌欢只好离开,匆匆朝二哥跑过去了。
跑到二哥身旁时,她才得空回头再看一眼那个人。
而那个人已经站起来在桌边,目光还是凝望她。
她最后随二哥走的时候,再次回头看过一眼。
这一眼她开始觉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应该是见过的。
可惜。
今日她没来得及念完的一个名,没来得及熟识的一个人,后来都随流水岁月而忘逝了。
她不晓得,她将来将要嫁的那个郎君,他们小时候见过面的,他还挺喜欢她的,把她藏在很深很深的心里喜欢她。
他离开仙水镇的那天中午,在沐家的门口站了很久。
直到丘管家来找他,说,“公子,该回了,还赶着去杭州呢。”。
他微微答一声,“好。”。
他从仙水镇带走的唯一物品,只是他爹娘的两尊灵牌。
这是他的痛,他若穿长留于此,那些痛便永远不会停下来,所以他得离开,永远不再回来。
可有所痛在此方,亦有所思在此方。
那时上了去杭州的船,船在仙水江上飘着好远,他一双眼盯着沐家的方向,虽然房子层层叠叠,一楼高过一楼,他看不到的,但他仍固执的去看。
等他走了以后,在千里,万里,百里远的地方,这个镇子永远在他心上打了一个结,载托他全部的思念,全部的慕恋。
若有书信一封要寄回,这句句写满我心念你,其地可知,其人可知,但是寄过来,谁接呢。
那个女孩子永远不会知道,有个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想她。
命里无她,人生还有几多事情值得欢喜,有什么人值得欢喜。他却从来没有顾虑过,自己已是百里家最后一点血脉。
人生便是,朝朝暮暮,梦里澜干,心有所属,百般相思长。
……(离开后的事,太长了不复制,大意是男主去了杭州三年,后来去了长安,在长安第三年好友结婚)……。
也是这一年,陆远之娶的张芸。
陆远之娶亲那天他上前敬酒,倒是被陆远之问过他一句话。
陆远之问,“偲年,不如你也早点成个家?总归是有个港湾。”。
他那时候看着陆远之一身红色喜袍,半响没说话。
他觉得自己一生可能没机会穿这样好看的喜袍。他还想起一件事。
还在仙水镇的时候的事,他离开那年在仙水镇过的最后一个七夕节,他买过一盏荷花灯去仙水河岸边放。
荷花灯是许愿的灯,他只在里面写了七个字,并列的一双名。
那时候身边林林目目都是挽手成对的人,他一个人去河边放灯,形单又影只,神情落寞的描绘不出。
那时候他就想,他大概一辈子也没机会和她一起放花灯的吧。
他回想完之后只跟陆远之说了一句话,用那种半真半假半自嘲的语气说的。
他说,“有一个,我可能想娶的她。”。
他又说,“但是她,应该早已嫁人了。”。
这一年年底的时候,陆远之和张芸的孩子快要出生了。
春天再来的时候,陆远之和张芸的孩子已经出生了
这也是他到长安的第三年春,他已经二十有一了。
三年前他刚来长安的时候,满打满算才十九岁。那时候长安的那些女孩子就讨论说,等再过几年,他褪了身上那仅有的一点青涩稚气,一定会更加风华绝代叫人念念不忘的。
如今他二十一了,他确实不是少年郎了,他已经是一位男子了。
也确实如那些姑娘们所期待,他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男子,他温润如水,矜贵如光,低眉抬眼之间,眸中就已经谱了一曲摄人心魂的曲子。
而他到长安的第三年春。
这第三年春。
沐苌欢一家却正面临着血洗之灾。
(……太长了不复制,是写女主家被血洗,爹娘和哥哥嫂嫂那些都被杀了,只有女主和妹妹活下来,女主想报仇仇人在长安,就带妹妹去长安了……)。
一日中途歇脚,邻座坐了两个人,一为浓妆艳抹的妖艳女人,一为大腹便便中年男人。
只听那男人对女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为了你,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杀人放火我都愿意!”。
女人听后便大声笑了。
她听后,却走到那男人面前,冷冷淡淡的问那男人。
“若我的牡丹裙也能任你风流,你也愿意为我杀人放火吗。”。
男人看着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满脸淫笑道,“姑娘好容貌!在下自然愿意!”。
跟着他的那女子却一甩手怒道,“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烂人!”。
女子气冲冲走的时候,那男人就追了出去。
而沐泠走来她身边牵住她的手,抬头担忧望着她,道一声,“姐姐?”。
她故作轻松一笑,“没事,姐姐跟人开玩笑呢……”。
说是这般说,她却一直想着男人最后那几个字。
杀人放火都愿意吗?夜晚她在客栈对着铜镜喃喃自语,然后眼神忽然严厉而可怖起来,一场疯狂的计划就那么呈现在她脑中。
又行至半月,才终于到长安。
也是到长安的这一天晚上,她跟沐泠说,“泠儿,以后我们要改个姓了,就姓‘苌’,我只叫苌欢,你便叫苌玲,记住了吗?”。
沐泠便点点头,然后看一眼天,子夜了。
沐泠一头扎进她怀里说,“阿姐,十九岁生辰快乐。”。
她皱了皱眉,都忘了呢。生辰,十九岁了。
第二日醒来,沐泠却不见了,问客栈小二,说是一早看见沐泠出去了。
至此,她便与沐泠分散了。整整三日,沐泠没回过客栈,她便在外寻找了沐泠整整三日,不分白天黑夜。
她只有沐泠了,她怎么能弄丢她。
找沐泠的第三日夜晚,天下大雨,她便在雨里找,淌着水浑身湿漉漉,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大喊沐泠的名字。
但后来,出来的却是三个壮汉,笑嘻嘻道,“我们知道你妹妹在哪,跟我们走吧,怎样?”。
她低着头,向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想跑。却被一个壮汉飞快的拉住,推倒在地,一直将她逼到墙角,然后开始撕扯她衣物。
雨夜里她绝望而无助的长声叫喊了一声,“不要!”。
但他们并没有停手。
直到片刻之后,她才隐约听到路边马车停下的声音,交谈的声音,东西落地的声音。
然后那三个人都走了。
她缓缓在大雨里支起身子,低着的头,看见一身月牙白的鞋,银灰色的衣袍沾在雨里。
然后她缓缓的抬头……。
她抬头,额前湿发遮了半只眼,但她仍然模糊的瞧见,面前这个穿银灰色袍子的男子,脸上神情从淡漠到焦急,然后震惊,最后甚至有一丝心疼和喜悦?。
然后这个穿着衿贵的男子,便伸了手过来,似乎想拨开她一点发,更看清她的脸,但是她向后闪躲开了
男子的手就僵在半空,然后缓慢的收回,又用温柔的声音问,“你愿意跟我回府吗?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她皱着眉抱紧一点身子,片刻后,轻微点一点头。
本来不想哭的,在这个陌生又矜贵的男子面前。
可马车里温暖的空气,还是让她想起来仍在外面受冻的沐泠,还有仙水镇那些冰冷的尸体,她无可抑制的呜咽起来,在这个陌生又衿贵的男子面前。
第二天,这个男人告诉她,自己姓“百里”时,她并没有在意他眼里那丝期待,而后他说,“我叫百里偲年”,她依旧忽视了他眼里的期待。
她当然也听不到他心里默默低念的一句,“我在想什么呢?我在期盼她认出我吗?仙水镇的百里偲年?”。
直到她跟他说,自己姓苌,是草长莺飞的苌,他听完解释后笑的那一刻,心里想的是:你不是姓沐吗。
当她把画好的沐泠的画像递给他时,温热的指尖故意蹭过他的指尖,在他略微的震惊下,又故意对他露出甜甜笑容
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既然迟早要去引诱长安的那些公子们,不如从他先开始,让他为自己所用。
可是当他把沐泠带回到自己身边时,她却放弃引诱他的这个念头了,他如此对她照顾,她便不能背着道德,做玩弄他感情之事。
只是后来,他跟她说,“我想娶你。”她看着他便想起了沐泠说的那个“家。”。
当她嫁给他,沐泠就名正言顺拥有了一个家,沐泠还可以继续无忧无虑的当一个府上小姐。等到她完成这一切,当她不在这世上了,沐泠还有一个名义上的家人,庇护着沐泠。
至于他,他顶多是个丧偶的名声罢了。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以他的条件,他将来想娶多少娶多少,有什么关系。
所以没什么关系的。
只不过……。
只不过到一年之后她才发现,从她自长安见到他起,一直到她嫁给他往后那些时日里,她自己一次又一次盘算伤害的,是一个这世界上最爱她的男子。
唯一只钟爱她的男子。
将来会在某个夜里望着她哭,坦白一句人之将死不知该如何开口,道一声离别珍重不知如何说出口
可是爱她亦无悔啊。
那个夜里他甚至都不奢求她爱能他了,他唯一只奢求一件事,就是希望她别忘了他。
一边流着泪,一边反复跟她说,就算他死了,就算她以后另嫁他人了,她也要记得他,她不能忘了他,他求她别忘了他。
现下这一刻是他们的婚礼,底下站着很多宾客,空气里是甜丝丝的花香味,喜乐是欢快的百鸟朝凤,今天是七月的最后一天,而他和他的苌欢穿着一样的绯红。
这世上讲不清道不明一命运,居然愿成全他所有慕恋奢望。
而苌欢是主动过来的,苌欢握着他的手,苌欢离他很近,苌欢望着他,苌欢在吻他,所以他忍不住哭了
虽然这一刻苌欢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哭,但是你该知道,他为什么要哭吧。
(“但是你应该知道,他为什么要哭吧”,看这一句的时候哭了。还有一段也哭,是男女主成婚那天很多人起哄说亲一个,结果男主说算了吧,因为女主是不情不愿嫁的,但是女主主动吻了男主,初吻!男主开始很震惊后来哭了。文名也挺好的《百里思念慕长欢》百里偲年慕苌欢。男主时A时苏,一直没有表心意,所以看见媳妇跟别人在一起总是偷偷难过,但是女主后来应该发现了什么,就常常撩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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