晾衣服

　　招魂儀式

　　&ldquo喂，不要把衣服挂在那上面。&rdquo小偉吼着。

　　&ldquo爲什麽啊？又沒人規定海邊不能晾衣服。&rdquo赤膊的小傑正準備把濕T--shirt挂在海邊的竹籬笆上。

　　&ldquo對啊，海風吹一吹很快就幹了哦。&rdquo旁邊的小兆附和着。

　　&ldquo這裏風大，到那個涼亭我再跟你們慢慢說。&rdquo小偉左顧右盼，确定四周沒其他人，才輕聲對他們說。

　　小傑吐吐舌頭，小兆聳聳肩，一并跟着小偉往沙灘旁的木板搭建的簡陋涼亭走去。

　　三個人都坐下了，小偉深呼吸後，緩緩說：&ldquo我以前看過别人在海邊招魂，就是在竹竿上綁着往生者的衣物作招魂幡，搖啊搖的，盼望鬼魂能回到自己的衣服上。&rdquo

　　&ldquo那跟我在竹籬笆上挂衣服有什麽關系？&rdquo小傑搭腔道。

　　&ldquo你想想，這麽做不是跟那招魂儀式很像嗎？&rdquo小偉的表情略帶一絲恐懼。

　　&ldquo别裝神弄鬼的，你說清楚點兒。&rdquo小兆有點兒不高興。

　　&ldquo我沒有裝神弄鬼，之前我也不知道，頂多以爲那隻是單純的招魂儀式而已，可是&hellip&hellip&rdquo小偉頓了一下。

　　&ldquo可是什麽？&rdquo小傑有點兒緊張。

　　&ldquo可是如果你沒想招魂，又做着同樣的事，會對自己不好。如果真的有&lsquo鬼&rsquo，它又沒辦法找到自己的衣服，隻好看哪裏有衣服挂着，就穿上去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hellip&hellip那我應該沒事吧？&rdquo小傑有點兒結巴。

　　&ldquo沒事，我在你挂上去之前就阻止你了。&rdquo小偉微笑。

　　&ldquo還好還好，你早說嘛。&rdquo

　　&ldquo搞清楚就好了啊，天色也不早了，明天還要考試，大家走吧。&rdquo小兆喊着。

　　&ldquo不叫老張跟豬頭倩嗎？&rdquo小傑望向海灘上一對鴛鴦戲水的情侶。夕陽有點兒刺眼，讓他看不太清楚那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ldquo沒關系啦，我想你現在也分不開他們吧。&rdquo小兆攤開雙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小傑看到小兆這舉動也會心地笑了。

　　&ldquo我還是過去說一聲我們先走了，不然待會兒他們找不到我們還以爲我們怎麽了。&rdquo小偉丢下這句就跑向海灘。

　　隻見小偉跑過去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那對情侶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接着就看到小偉又氣喘籲籲跑回來，說：&ldquo走吧。&rdquo小傑和小兆也沒多廢話，大家一起走到海灘外的圍牆，騎上各自的車返回各自的宿舍。

　　此時，海灘上依舊還有不少遊客徘徊。夕陽鮮紅，三兩挂在竹籬笆上漸幹的衣服的鹽粒結晶反射出點點亮光。

　　騎着車的小偉看着夕陽，想着臨走對老張說的最後那句話，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聽進去--&ldquo海邊退潮後靠近海溝，注意安全。&rdquo

　　阿達落水

　　隔天早上，小偉又看到老張跟豬頭倩卿卿我我地膩在教室角落，而小兆跟小傑也帶着半睡半醒的倦容來到學校。

　　倒是許久不見的阿達來了。小偉心想，可能因爲今天有小考吧。&ldquo嘿，好久不見，這陣子在忙什麽？&rdquo小偉随口問道。

　　&ldquo打工呗。&rdquo阿達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頭上戴頂鴨舌帽，看來是連頭發都沒整理就出來了。

　　冷場。

　　&ldquo對了，昨天打工的時候，在我工作的英專路7--11店，靠近車站附近的淡水河上，不知怎麽圍着黃線。我靠近一看，原來有人死了，好像泡水泡了很久，像發酵過一樣。&rdquo阿達冷冷地笑了一下。

　　小偉咬咬下唇，有一點兒惡心。

　　&ldquo發考卷了。&rdquo教室瞬間寂靜下來。

　　五十分鍾過後。教室外面。

　　&ldquo下午沒課，到我宿舍打麻将吧。都九月了還這麽熱，順便吹吹冷氣吧。&rdquo小兆跟小傑以及張氏夫妻提議着。

　　&ldquo好，沒問題。&rdquo夫妻檔一口答應。

　　&ldquo那&hellip&hellip小偉呢？要不要找他？&rdquo小傑問。

　　&ldquo我們已經四個人了，就這樣吧。&rdquo小兆沒想過要找一個老愛跟自己唱反調的人。上次去海邊之所以叫上小偉，也是因爲他曾考過救生員，萬一有什麽事好有個照應。

　　&ldquo說得也是，那晚點兒見。&rdquo小傑一向沒什麽個性。情侶黨則往往沉醉在自己的小世界裏。

　　而就在那幾個人讨論的同時，小偉早就回到宿舍。他一向獨來獨往，除非有人約他，否則他的生活就是上課、上網、遊泳，似乎沒有更多變化。他已經太習慣這種日子了，如果有什麽改變，搞不好還會不适應。

　　&ldquo哈，清一色，爽啦。&rdquo小兆面前擺滿了赢來的錢。

　　&ldquo什麽時候你的運氣這麽好了？&rdquo小傑一副輸了幾百萬的衰樣。當然，老張、豬頭倩也好不到哪兒去。

　　&ldquo再打一圈就不打了。&rdquo老張也輸到怕了。

　　&ldquo嘿嘿，自摸。&rdquo小兆毫不留情。

　　&ldquo啊&hellip&hellip&rdquo一片哀嚎。

　　半夜一點，小房間裏的四個人還是鬧哄哄的。窗簾後的陽台的曬衣架上零星挂了幾件衣服，随風飄蕩着。

　　同一時間的另一地點，英專路的7--11店裏，阿達正忙着擺貨。叮咚一聲，自動門打開了，一個身穿T--shirt和牛仔褲的年輕人走了進來。阿達看那年輕人在櫃台前徘徊，心想可能是要買煙的吧，于是暫時放下手邊工作，跑到櫃台詢問：&ldquo先生，需要什麽？&rdquo

　　&ldquo給我來一包七星。&rdquo年輕人答道。

　　阿達熟練地把煙遞給年輕人。

　　年輕人交了錢，轉身離去。

　　阿達回身準備繼續上貨。當他經過門口時，忽然發現地上積了一灘水。

　　&ldquo又要拖地了。&rdquo他暗罵一聲，徑自走到倉庫裏去拿拖把。

　　可是當他回到門口時，赫然發現水幹了，地面上仿佛根本沒有濕過，心中不免覺得訝異，是眼花嗎？會不會是太疲勞了？他嘴裏邊嘀咕邊又把拖把拿回倉庫。

　　當走到飲料架要繼續上貨時，他驚覺地上又濕了。可這次濕的不是門口，是他腳下。&ldquo不會是飲料包裝破了吧？&rdquo他審視貨架，沒有，一瓶都沒有破。

　　&ldquo怪了&hellip&hellip&rdquo阿達低念。

　　&ldquo算了，先擺好貨再說，不過是水而已。&rdquo粗神經的他沒想太多。

　　突然，他伸出手定睛一看，手上都是水，舔了一下，鹹的。是汗嗎？最近身體這麽虛，明天請個假好好睡上一覺就好了。

　　叮咚一聲，又有人進來了。阿達回身看了一下，是個年輕MM，她突然&ldquo啊&rdquo地高分貝尖叫一聲，頭也不回跑了出去，慌張中還撞到了電動門，也不在乎疼不疼。

　　&ldquo我長得有那麽恐怖嗎？&rdquo阿達碎碎念了一下，悻悻然地轉頭繼續上貨。他不經意地對着飲料架的玻璃門看看自己，不看還好，一看，依稀隻見一個全身腫脹、皮膚蒼白又泛着水光的人正穿着7--11夏季制服面對玻璃門。

　　阿達被玻璃上反射出的影像吓得向後跌倒在地。玻璃裏的人也跟着他做出相同動作。

　　阿達揉揉眼睛，但眼睛反倒被手汗浸到張不開，視線一片模糊。他慌了，隻想先把眼睛洗幹淨，再好好拿面鏡子看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麽回事。

　　阿達沖到結帳機後方，打開水龍頭，大力地把水往臉上潑去。洗了好一陣子，他覺得眼睛沒有那麽酸痛了，才勉強睜開眼睛，緩步走到店内的鏡子前。

　　咣啷。

　　鏡子被打翻在地，阿達發瘋般沖出店外。

　　&ldquo我怎麽了？我怎麽了？&rdquo半夜，路人本就不多，看到他鬼吼鬼叫的樣子更是不知如何應對，隻有紛紛閃開。

　　&ldquo我到底怎麽了？&rdquo聲嘶力竭、神智不清的他，不知不覺跑到河邊，一不小心踢到堤岸，跌落河中。

　　&ldquo啊--&rdquo他眼中的最後一幕，是那暗夜中河水的波動，仿佛伸出許多手的怪物般，毫不留情地吸納着他。隻一瞬間，黑夜又重歸寂靜。

　　河堤旁剛好有人恰巧看到這一幕，可是又不敢下水去救，隻有打電話請救難人員來幫忙。但當救難人員來到時，卻已挽回不了這條年輕的生命。

　　于是，昨天同一地點，依舊被拉上黃線，不同的是，死者的衣服上挂了個店員姓名牌--&ldquoXX達&rdquo。

　　小兆自殺

　　&ldquo小偉，救我，我好冷。&rdquo小偉從睡夢中驚醒，他好像聽到阿達在對自己說話。

　　&ldquo不可能啊，現在是半夜兩點，難道我在做夢嗎？&rdquo小偉拿起身旁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喃喃自語。

　　&ldquo可是我明明聽到阿達的聲音&hellip&hellip&rdquo小偉似乎聽到水滴聲，而且離自己很近，還有&ldquo喀啦、喀啦&rdquo的沉重腳步聲。

　　一種很毛的感覺猛然由頭至腳地遍布全身，他的心跳越來越快，身體僵硬地癱在床上。

　　啪啦、啪啦。

　　拖泥帶水的感覺，聲音離床邊約一公尺而已。

　　小偉的眼睛逐漸開始适應了黑暗的環境，透過窗外透進來的月光，依稀看見一個灰色又模糊的人影。他倒抽一口涼氣，心跳仿佛停止，腦袋也無法思考。

　　可是灰影卻離他越來越近。冰寒刺骨的寒意從頭至腳穿透全身，突然感到一陣痙攣，接着他就喪失意識了。

　　清晨七點整，小偉意識模糊地緩緩睜開雙眼。他覺得身上都是冷汗，一時之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過了幾分鍾，他忽然有種頭痛欲裂的感覺，腦海裏快速閃過一些畫面。

　　一道冰冷的目光死盯着署名&ldquoXX達&rdquo的7--11服務牌、阿達臃腫的身軀、一個模糊的黑影在月光下的空中快速遊移着，但卻被幾件零星挂在陽台上的衣服擋住，漸漸附在衣服上面&hellip&hellip啊，好像還有什麽畫面。還有，阿達好像說了句什麽話？那個黑影最後停留在&hellip&hellip

　　小偉怎麽也想不起最後一個畫面。

　　中午十二點，小兆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心滿意足地起床了。他心想，今天沒課，先去洗個澡換套衣服再說。他走向陽台拉起窗簾，把曬衣架上的幾件衣服一股腦地丢到床上，從裏面拿了條毛巾，就到浴室裏去洗澡了。

　　&ldquo老張，晚點兒打算做啥活動呢？&rdquo洗好澡的他邊拿毛巾擦幹頭發，邊打手機，&ldquo什麽？還要睡？&rdquo

　　小兆把手機挂斷了，撥給另外一個人。

　　&ldquo小韻嗎？是學長我啦，你不是老嚷着說要我幫你拍寫真照嗎？嘿，今天天氣不錯，待會兒吃完飯你家樓下見吧。&rdquo小兆嘴角泛着笑意。

　　&ldquo啊？要準備什麽？咱們到海灘去拍吧&hellip&hellip那就這麽說定啦，晚點兒見。&rdquo小兆開心地挂了手機。他總能想到娛樂自己也讨好别人的活動。

　　可他卻沒發現，那些從昨晚就晾着的衣服，總有層消散不去的水氣，軟軟濕濕地附在上面&hellip&hellip

　　&ldquo對，就是這樣，很可愛喲。&rdquo小兆連續拍攝。

　　他本身就是體魄強健、外貌英俊的美男子，再加上幽默的談吐以及紳士般的對待，更是讓少女們芳心蕩漾。可小兆卻從沒跟任何一個女孩交往過。任何人都猜不透他，但可以确定的一點就是，他很喜歡攝影。

　　&ldquo好極了，現在你起身再後退一點兒。對，往海水裏面退，淋點兒海水在身上。&rdquo

　　小韻第一次感覺到在鏡頭下也可以這麽自在，可她卻沒發現水深及腰的海水&hellip&hellip

　　&ldquo啊--&rdquo小韻腳下踩空，是海水退潮形成的海溝，人一下往水裏鑽了進去。

　　&ldquo救&hellip&hellip救&hellip&hellip&rdquo小韻奮力踩水，表情驚恐，求助的眼神望向小兆。

　　攝影鏡頭不住閃動，小兆絲毫沒有伸出援手的動作。

　　&ldquo救命&hellip&hellip&rdquo渴望變成無助，無助變成驚恐，小韻的眼睛睜得極大極大。

　　小兆覺得異常興奮，盡管全身都被海水濺濕，但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以前，他隻要看到女孩子的雙乳隔着衣物被擠壓變形，就會感到莫名的狂喜，可驚恐的表情小兆卻從來沒有拍過。原來是這樣，真是太美了。

　　小兆終于伸出一隻手給小韻，小韻的眼神爲之一亮。

　　&ldquo哈哈哈。&rdquo他的手又縮回去了，又伸過去，又縮回來。

　　小韻終于全身脫力，毫無掙紮地默默沉了下去。

　　一個年輕少女美好的肉體，泡過海水後，會全身變形哦。想到這點，小兆從海邊緩緩走回岸上，到了竹籬笆旁，把濕透的上衣挂在上面，坐下，茫然地望向海邊。

　　無意間，他拿起手上的數字相機，檢查剛剛拍下來的精彩畫面，一語不發地一張一張從頭至尾地看完，然後按下删除鍵。

　　小兆站了起來，神色茫然。他回身面對着竹籬笆，挑了根頂頭最尖銳的。

　　噗。

　　鮮血和腦漿浸濕上衣，混合着海水泥沙。

　　當警方做筆錄的時候，海邊那些看到小兆自殺這一幕的遊客，一緻表示他是把頭用力向竹籬笆上靠去的。隻是這力量也未免太過強大，硬生生穿透了他的腦袋。

　　至于已經臃腫發脹的小韻，則在小兆自殺不久後浮出水面，臉是朝下的。大家都不敢把她的臉翻過來，因爲臉朝下死的人，最冤最兇，凡是被這種死屍看到第一眼的人，往往都不會有太好的下場，所以最後也隻有交給專業的葬儀社去處理。

　　警方綜合人證和物證判斷，這是宗自殺案件，隻是原因還不甚明了。

　　如此驚悚的案件，媒體在當天的晚間新聞就報了出來，讓本來就沒有人管理的海灘，添上一抹陰森恐怖。因此好一陣子沒有人敢去那裏戲水玩樂。

　　鬼附身

　　啪咻、啪咻。

　　晾衣服

　　小偉正在學校的泳池内遊着自由式，水花四濺，快速地往返穿梭。

　　&ldquo咦？怎麽突然變黑了？&rdquo小偉心中暗道，&ldquo會不會是缺氧了？&rdquo一波波陣痛自腦神經深處傳來，小偉立覺不妙，加快速度往池邊遊去。

　　&ldquo呼&hellip&hellip&rdquo小偉趴在池邊，拔掉蛙鏡、脫掉泳帽，想讓發熱的腦子好好散散氣，可他眼前卻一片漆黑，暈眩過去。

　　&ldquo同學，你沒事吧？&rdquo救生員發現不對，跑過來拉起還在泳池中的小偉，将他放倒在地，并拍打着他，&ldquo有呼吸，還好不是休克&hellip&hellip&rdquo

　　&ldquo唔，我昏過去了嗎？&rdquo小偉睜開雙眼，有點兒迷茫。

　　&ldquo嗯，不過看樣子應該沒事。&rdquo救生員回答。

　　&ldquo謝謝，我隻是有點兒累而已。&rdquo小偉自顧自地爬起來。

　　小偉反常地覺得特别疲倦。可能是因爲昨天的噩夢吧，他自我安慰着，到沖洗間沖了個澡後，竟然發現手機裏有四五通未接來電。

　　&ldquo小傑啊，找我幹什麽？&rdquo小偉慵懶地問。

　　&ldquo小兆他&hellip&hellip他&hellip&hellip死了！&rdquo小傑有點兒結巴，但不是哀傷的那種，而是不可置信。一個昨夜還跟自己打麻将而且赢了那麽多錢的人，怎麽可能會自殺？

　　&ldquo什麽？你說清楚點兒，這是怎麽一回事？&rdquo小偉瞬間清醒。

　　&ldquo剛剛我無聊在看新聞，忽然畫面上插播了這個消息，地點在海邊。&rdquo小傑稍稍鎮靜下來。

　　&ldquo詳細情況是怎樣的？&rdquo小偉有不祥的預感。

　　&ldquo你到我家來，我也叫豬頭倩跟老張過來了，咱們讨論一下。還有，小兆的死法實在太怪，我想你可以說說你的看法。&rdquo小傑想到小偉曾經提及過&ldquo招魂幡&rdquo背後的含義，或許小偉可以看出點兒什麽端倪。畢竟大家前幾天還一起去過那海灘，莫非&hellip&hellip

　　飛馳在去往小傑家的路上，小偉想到了昨夜的噩夢。難道阿達也&hellip&hellip

　　挂掉小偉電話後，小傑一個人呆在房間，看看時間已經下午五點了，也不知道豬頭倩、老張、小偉什麽時候會到，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好。

　　&ldquo小兆會不會前天在海灘上晾衣服了呢？&rdquo如果小偉說的傳說是真的，那麽，小兆肯定是被鬼附身才會做出這些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情的。

　　&ldquo喂？好，我去開門。&rdquo是老張打來的。

　　三個人一起走進小傑的房間，沉默不語。

　　&ldquo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小兆是不是把衣服晾到海灘邊的竹籬笆上過？&rdquo小傑問。

　　&ldquo應該沒有吧，你不是一直跟他在一起嗎？&rdquo老張反問。

　　&ldquo對啊，但我就是不确定啊。&rdquo小傑吐了吐舌頭，掩飾自己的不安。

　　&ldquo不确定什麽？你今天把我們找來又要做什麽？&rdquo老張有點兒不高興。

　　&ldquo你們都看到新聞了吧？我們昨晚還在一起打牌，而且他還赢了好多錢。&rdquo小傑大聲地說。

　　&ldquo那又怎樣？&rdquo老張不以爲然。

　　&ldquo但是，你們又爲什麽要過來？&rdquo小傑不甘示弱。

　　&ldquo是我叫他過來的。&rdquo豬頭倩插進話來。小傑好奇地看着她。

　　&ldquo我想說大家同學這麽多年，他出事我們好歹也要做點兒什麽，哪天去他靈前上上香也好。難道你不是這樣想的嗎？&rdquo豬頭倩的口氣不急不徐。小傑到現在才發現，這女孩竟然頗重感情。

　　&ldquo我隻是想不透他爲什麽要這樣殺人又自殺，太奇怪了。他昨天明明還好好的。&rdquo小傑甩手搖頭。

　　&ldquo那是他自己的事，現在想太多也沒用，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做到我們能做的就好了。&rdquo老張拍着小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他認爲小傑隻是悲傷過度想太多而已，但其實他心裏也有類似的問題。

　　&ldquo對了，我也讓小偉過來了。&rdquo小傑擡起頭。

　　&ldquo找他過來？他跟我們又不熟。&rdquo老張說。

　　&ldquo好歹也算有點兒交情吧，況且我也有些問題想問問他。&rdquo小傑平靜地說，&ldquo你相信有鬼嗎？&rdquo

　　&ldquo啊？你說什麽？&rdquo

　　&ldquo我認爲小兆不是想殺人自殺，他一定是被鬼附身才這麽做的。&rdquo

　　&ldquo你們都到了啊。&rdquo這時，小偉開門進來。

　　三個人一齊看向他。老張和豬頭倩都沒說什麽，小傑倒是仿佛看到救星般，對小偉說：&ldquo小偉，你快跟他們說，小兆是因爲鬼附身才死的。&rdquo

　　&ldquo鬼附身？&rdquo小偉第一個想到的是昨夜的噩夢，還有阿達。

　　&ldquo小兆一定是因爲把衣服晾在海邊，然後被鬼附身才害死小韻，最後又用這麽恐怖的方法自殺死的。&rdquo小傑急需小偉的證實。

　　&ldquo那個傳說我也隻是聽說而已，現實中不會真有這種事吧。&rdquo小偉不太肯定地說着，因爲他心中其實也有點兒相信，特别是在做過那個噩夢之後。

　　&ldquo你們在說什麽？海邊晾衣服？那天我跟小倩也晾了啊。這跟小兆的死有什麽關系？&rdquo老張不太清楚這兩個人是怎麽了。

　　&ldquo你&hellip&hellip也晾衣服了？&rdquo小傑驚恐地看着老張跟豬頭倩。

　　&ldquo對啊，我真搞不懂你們在說什麽。&rdquo老張茫然地說。

　　&ldquo你們兩個都會被鬼殺死，哈哈哈，一定會的。&rdquo小傑猛然跳了起來，表情扭曲變形，伸手抓向老張。老張的脖子被小傑緊緊掐住。

　　&ldquo如果你被鬼害死，還不如我這個朋友給你一個痛快，哈。&rdquo小傑已經喪失了理智。

　　小偉見狀，拿起身旁的椅子朝小傑打去而豬頭倩則害怕地躲在牆角，完全不能理解爲什麽小傑會突然抓狂。

　　啪嚓。

　　椅子被砸爛了，但小傑似乎一點兒都感覺不到痛，依舊死掐着老張。老張眼睛凸出，雙手不住掙紮，臉色慢慢發青。

　　&ldquo你快住手！&rdquo小偉直接用拳頭打小傑的頭，拳拳到肉。

　　&ldquo哇啊。&rdquo小傑揮手打開小偉，但還用另一隻手掐着老張。老張似乎沒辦法把握這短暫的喘息時間，因爲他嘴角流着白沫，雙腳不住在顫抖。

　　終于，老張雙腳一蹬，死了。

　　小傑似乎還沒滿足，他抓起斷掉的椅腳，走向豬頭倩。

　　砰砰砰--

　　豬頭倩的頭歪向一旁，一顆眼珠幾乎要被打了出來，舌頭無力地吐着。但小傑還是不斷敲打着。

　　&ldquo唔。&rdquo小偉被小傑剛剛那拳打得一時爬不起來，頭好像要裂掉一樣，隻能眼睜睜看着小傑繼續慘無人道的暴行。

　　小傑喘着氣，放下手上的椅腳，轉身面對離他兩公尺遠的小偉。

　　小偉驚恐地看着小傑，奮力擠出身體最後一絲力量，勉強站起來，握緊拳頭。

　　&ldquo我想我們現在能夠好好談一談了。&rdquo小傑微笑着用手擦着頭上的鮮血。

　　小偉頹然坐倒，完全無法理解。

　　&ldquo你一定認爲我是瘋子吧？&rdquo小傑笑着說。小偉無力地點點頭。

　　&ldquo但我沒瘋，而且還很正常。我隻是想問你，相不相信有鬼？&rdquo小傑表情凝重。

　　小偉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有點頭。

　　&ldquo相信你一定聽說過一種禁忌，晚上不可以晾衣服。如果晾了，搞不好就會有鬼拿去穿，然後穿的人就會發生不測。&rdquo小傑咳嗽一下，接着說，&ldquo我本來是不相信有這種事情的，但，俗話說得好，夜路走多了總會碰見鬼。我一向有在晚上晾衣服的習慣。&rdquo

　　聽到小傑這麽說，小偉想到昨晚噩夢裏的黑影。

　　&ldquo我今天一起來就覺得有點兒奇怪，仿佛這身體不是我的。那是一種感覺，沒有親身體驗很難了解。&rdquo不知怎麽，小傑的表情竟然有點兒凄涼。

　　&ldquo身爲朋友，最後我想請你幫個忙，趁我還能控制自己，幫我。我沒有小兆那種自殺的勇氣，不過我終于能了解小兆當時的感受了。&rdquo小傑說完，把眼睛閉上。

　　&ldquo最後給你一個勸告，不要在晚上晾衣服，一次都不要。我殺死老張跟豬頭倩也是爲他們好，不然他們遲早也會失控害人的。來吧。&rdquo小傑微笑着。

　　這時，小偉忽然靈光一現，想起昨夜阿達拼命要跟自己說的是什麽--&ldquo晚上不要晾衣服。&rdquo他一定也是因爲這樣才死的吧？小偉又站了起來，這次，他拿了小傑的電腦顯示器。

　　&ldquo小傑，對不起。&rdquo小偉閉上眼睛，下定決心把顯示器高高擡起，往下用力一砸。

　　警方在小傑鄰居報案後到達現場，逮捕了小偉。現場留有三具冰冷的屍體，其中一具的臉上帶着微笑其餘兩具則面露驚恐。警方以謀殺罪起訴小偉，罪證确鑿。

　　腳步聲喀啦喀啦地從走廊裏傳來，小偉心裏清楚這是什麽含義。他笑了笑，轉身對身後的室友說：&ldquo記得，晚上不要晾衣服，一次也不要。&rdquo

　　&ldquo我知道，你已經說過幾百遍了。&rdquo小樹無聊地掏着耳朵。

　　門被打開了，小偉第一眼看到的是南哥，負責重刑犯區的主管。小偉沒多說什麽，走了出去。身後的小樹才驚覺是怎麽回事，嘴吧張得大大的，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ldquo記得我說過的話。&rdquo小偉回頭一笑，便踏出牢門。

　　小偉看了等在門口的南哥一眼，覺得眼眶有點兒濕潤。他踏上前去握住南哥的手：&ldquo這幾年來受您照顧，謝謝！&rdquo

　　&ldquo下輩子要好好修善積德，不要再這樣子了。&rdquo南哥簡短地說，心中有些許的不舍。他遞給小偉一支煙，&ldquo我知道你喜歡這個牌子。&rdquo

　　&ldquo謝謝。&rdquo小偉大口大口地吸着。

　　沒多做整理準備，小偉就跟着執行人員走了。在快要離開看守處的時候，遠方傳來小樹的聲音：&ldquo我會記得的，我會記得的！&rdquo聲音繞梁不止。

　　小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