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最终的情人

閑下來在家裏收拾東西，打算換個錢包，于是把原來錢包裏的所有卡片和錢都拿出來一樣一樣的換。突然發現一張嶄新的20塊錢，自己很納悶，不記得有這麽新的錢的。展開來看，愣住了，那是大概在二月份的時候，CZ在一天早上興高采烈地塞給我的，他孩子似的跟我說，你看你看，這張二十塊錢我發現後都沒舍得花，連打車都是換開的一百，這張錢的尾號是你的生日呢。我接過來，看他笑的樣子，覺得很可愛。他一定要我留着這張錢，無論什麽時候都不可以花。于是我就把它放在錢包的最裏層，真的一直都 沒有舍得花，甚至忘記了它的存在。     有那麽一瞬間，我以爲堅強的心理防線在瞬間崩塌。這個場景，就好像《失戀33天》裏面的小仙兒看見了之前陸然爲他準備的隐形眼鏡藥水。我清楚地記得那句台詞：看到藥水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原來在這段感情裏，沒有人全身而退。我曾經是陸然的夢想，關于未來的每一幕裏，他都希望有我的出演，而到了結尾時， 我們統統慘敗，我毀掉的是他關于我的這個夢想，而他欠我的是一個本來承諾好的世界,靜下來審視自己這兩年來經曆的一切，慢慢的懂得了，在分手的時候，我太歇斯底裏地恨着這個結局和原因，我把他對我之前的那一切都歸結于欺騙，卻忘記了，也許真的不是一個不小心，才走到了今天......     而故事的開端和本來的預想，并不是這樣的。我記得兩年前的3月2號，他發信息跟我表白，我答應以後，他說，我要喝酒，要喝死在青島。我問爲什麽？他說開心啊，找到了一個懂事的老婆。那一刻他是真的覺得，我是個懂事的老婆,我3月8日的生日，他8月3日。我們都曾以爲，這是上天安排的絕美緣分,也許是因爲異地戀，所以特别缺乏安全感。慢慢的，久了之後，依戀就變成依賴，依賴漸漸變成了束縛。抓得太緊，兩隻手，其實都會疼的，突然想起來CZ跟我說分手的那一天，我以爲無關緊要的小事，卻對我之後的人生都是巨大的轉變。那天晚上我抱怨他說，你幹嘛一整天都不給我打電話呢，剛在一 起的時候你都是每天給我打電話的呢。他無奈的說，不是發信息了麽？我糾纏着說，我就不，你就是得打電話！CZ突然就爆發了，他說有什麽區别麽？以前不是一 直說喜歡發信息的麽？你到底想怎麽樣啊！然後他挂了電話。那麽兇的态度，吓了我一跳。但是随着這個挂了的電話，他卻緊接着發來信息說：老婆，我錯了。我 想，如果那句話我回複的是，其實是我不對，太無理取鬧了。這樣的話，或許不會讓他最終選擇放棄我。但是我回複的是，幹嘛道歉啊，你多厲害。    在這麽久以後回想起來，他在那個時候，或許開始了有些搖擺不定。但是他不确定，他也許本來打算，如果我不再不依不饒的話，就依然在我身邊。可是最後一次，我還是讓他失望了，我依舊不依不饒。是啊，我就是這樣奇怪的一個人。    我永遠任性，永遠有大小姐脾氣，永遠牙尖嘴利，在可以好好表達的時候說一些相反的話,在某天的某一刻我才意識到，這個我以爲與子偕老的男人的出走，是他經不起誘惑，同樣也是我一步一步在推走他。       記得一次給我打電話，他說，爲什麽你身體不舒服我怎麽哄都還是鬧？可是我告訴你我不舒服你卻總是轉移話題，你忘了男生也需要關心麽？     記得有次吃飯我幫他夾菜，他驚訝地看着我說，老婆，這是你第一次給我夾菜！     記得分開後一天我傳信息跟他說，别給自己太大壓力，别太着急工作的事情，你這麽聰明，能力也是有目共睹，以後做什麽都會出色的。我記得他回，謝謝你，你能誇我，我真的很開心。 那一刻我才意識到，原來我真的沒有這樣誇過他。我永遠在告訴他說，你的發型我不喜歡，你這套衣服的搭配我不喜歡。我很多時候都在抱怨，他做什麽我永遠挑他的毛病。現在想想，自己到底爲什麽，對最親愛的人這麽刻薄呢？     在分手的那天，他也哭了。這種先放棄一個人的感覺我曾經有過，我知道哭其實是舍不得，是因爲甯願堅信對方其實可以給自己繼續下去的理由，也不願意就此背叛。但是這個理由，我沒有給他。     後來我恨，憤怒，我說你從來沒愛過我，你的一切都是騙我。他說爲什麽總把我想的那麽壞呢？他說你想過麽，我們之間的問題是日積月累的，我不是你的狗啊，不能每天總是被你呼來喝去。   現在回想起那些話，那些事，我在最後一刻，嘴裏的話也都是苛刻的。    我否認過一切，可是現在我慢慢的相信，這個男生，是真的用生命愛過我。人都是感情動物，愛或者不愛，嘴上再否認，心也能夠感覺出來。      我對他的傷害，是一天一天積累的。而他對我的傷害，是最後一刻突然襲來的。我用不斷地積累的傷害，換來了一個無比疼痛的大傷害。至于誰更疼呢，無法評說。 突然腦海裏湧起了那些記憶的碎片，我拼命想要忘記的一點一點浮現在眼前,那個男生，在我人生最痛苦的時候，曾經是我最強大的依靠。2010年7月，我爺爺去世。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對我來說無異于天塌下來的打擊。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在回家的火車上跟他哭，跟他發脾氣。他說沒關系，鬧吧，我知道你難過，那晚我守在殡儀館，後半夜難受給他發信息，其實心裏知道他早就睡了。但是卻在 第一刻得到了回複。我驚訝的問，不是睡了麽？他說，我知道你難受時候會發給我的，今晚沒有調靜音，就放在耳邊。然後他說，老婆你等等，我去下床用冷水洗洗 臉，這樣精神一下，就可以陪你了。那一刻我哭了，我悄悄對着爺爺的遺像說，爺爺您看，不用擔心我了，有個男生這樣愛我。在那之後，他對我說，堅強點兒，就算你身邊有再多的壞事，你要想想，你的身邊還有我，也會覺得開心一點。我會盡量讓自己的肩膀變得寬一點，給你依靠。那一刻覺得，好心安,我記得那個跟我說，&ldquo我有世界上最好的老婆&rdquo的男生，那一刻，他是真的那麽覺得。   爲了讓自己讨厭他，我強迫自己否定他的一切，卻又在理智回歸的時候通通想起來,記得他從來不喜歡發信息，卻因爲剛在一起我說的一句&ldquo每天睡覺時發信息覺得好安心&rdquo，就開始每天晚上雷打不動得陪我，他說，陪你發這睡前的信息，讓你一直 安心。這件事持續了兩年，偶爾他喝多了神志不清，總是打給我說，老婆我不能給你發信息了，你不要生我的氣，麽麽。      記得他把網絡上看到的葫蘆島好吃的特色小店全部存到相冊裏，然後高興地給我看說，你看你看，我看到好多好吃的，假期我帶你去吃個遍。假期太短，加上過年的混亂，那些特色，至今都沒有吃遍，記得第一次去KTV，他把所有歌名叫做&ldquo我愛你&rdquo的歌，都點了一遍給我 ，記得我給他看那個關于結婚的視頻，他悄悄發給他的兄弟，然後說，我老婆喜歡這個，你們都快去學&ldquo給你們&rdquo這首歌，我們結婚的時候你們也要唱的。     記得他從沈陽參加婚禮回學校，直接在機場出來後上了來濰坊的汽車，就是爲了給我送他姐姐結婚的巧克力，跟我分享那種喜悅。 記得光棍節的時候他突然出現在我宿舍的樓下，然後看着發呆的我說，怎麽可能舍得讓老婆過這個節呢？       記得這個假期他回來，一下火車就來我家看我，他自豪得遞給我一個盒子，裏面是一條項鏈，那是他看中了以後省了三個月生活費去買的。那一刻我驚訝地沒有了表 情，我不知道這麽木讷的他會做這種事情。然後他說，老婆，我的錢也不多，這些首飾，我一樣一樣的給你換，耳環呀，戒指呀，我都慢慢的攢，一樣一樣的讓你戴 的這些都變成是我的。 記得他帶我去看家裏的所有長輩，記得他告訴我爺爺奶奶有多喜歡我的時候的那種幸福感。記得他跟親戚們聊着我們兩個結婚的打算。記得他跟我說，去偷戶口本吧，我總是不放心你被别人追走了。      記得他把我介紹給他所有的兄弟，認真的跟他們說，這個女朋友是要奔着結婚去的呢。然後我跟他們都相處的那麽愉快，我買禮物給他們，他總是自豪的跟他們說，我老婆特别惦記你們呢。      記得他看見我跟别的男生聊天後悶悶不樂，卻在自己喝醉了酒以後打給我惡狠狠地說&ldquo誰也别想從我身邊搶走張若钰，誰也不行。&rdquo 記得我生日那天他寫日記本給我，貼滿了我們的照片，寫着自己的話。他寫，兩年的時間，争吵過，鬧的雞犬不甯過，可是從來沒有真正放棄過。因爲我知道，你就 是我這輩子，要找的女人。他寫，看見這些照片，就想起我們老去後的樣子。他寫，我們是兩隻幸福的熊，以後的日子，有山，我給你踏平，有海，我給你填滿。有 我的日子，老婆天天開心。我知道，他寫下那些話的時候，一定也在偷偷幻想着我們的小未來，一定也在想着我看到後幸福的表情，一定也以爲未來真的就會到來。  記得他知道我父親面包喜歡生魚片，在我不在家的時間裏還特意買來送到我家。  記得我所有的親戚都說，CZ跟你在一起的時候，眼睛都不會離開的看着你，眼睛總是笑眯眯的。  記得我給他寫&ldquo你敢天長，我就敢地久&rdquo的那篇日志，被網絡瘋狂轉載，之後他看見誰私自複制後，都會氣不過去人家那裏留言說，這是我老婆寫給我的好不好！   記得在我蠻不講理跟他吵得天翻地覆的時候，他這樣鐵打的男人哭着跟我喊說，張若钰沒有你這麽欺負人的！   記得情人節他讓别人從外地帶香水回來給我，然後霸道的跟我說，你是我的女人，你連香味都必須要是我的！那麽霸道，可是好有安全感。 記得吃飯的時候他永遠幫我夾菜，吃海鮮永遠把殼仔細地去掉後才給我。 記得他總是喜歡捏握我的臉，然後笑話我是個小胖子。 記得他總是喜歡咬我，他知道我喜歡躲，我越躲他就越來咬我，總是留牙印在我的胳膊上。 記得今年過年有天晚上打不到車，走了很久的路以後他怕我的腿會涼，就脫下外套圍在我的腿上幫我取暖。 記得天冷的時候他總是埋怨我爲什麽臭美穿這麽少，然後把我的手放進他的口袋裏。 記得他去參加我媽媽的生日晚餐，他在我們家的好朋友面前說，謝謝大家帶我進這個圈子，這是我第一次跟上一輩的人相處的這麽融洽。希望阿姨生日快樂，我會讓 大家看到我會讓若钰幸福的！那次生日的合影，我媽媽到現在還留着。隻是，不再在顯眼的地方擺着了。我難過的時候跟媽媽說，媽，撕了吧。她說幹嘛呢，留着不 是挺好的麽。 記得一個多月前我告訴他可以改簽車票，提前幾天回家的時候，他因爲這提前見面的僅僅幾天，都那麽快樂。 記得生日那天12點他發了條很長的信息，然後跟我說，我一定要給你最好的物質生活，不要你跟我受苦受委屈，你不可以懷疑我愛你，嘴上也不行呢。 是的，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每一幕，我都清楚地記得。 他曾經像我一樣，那麽認真的規劃我們未來的生活。我曾經是他的夢想，他那麽堅定地希望，老去的時候我還在他的身旁，他在我一次次的任性後都堅信，其實我會成長。知道最後，其他原因的出現我的促使，都讓他動搖。 我那麽痛徹心扉地怪過他，我怪他欠我的承諾，我怪他後來的欺騙。可是那一刻我忘記了，答應他的變溫柔，也是我欠他的承諾。我以爲來日方長，改變可是慢慢來，我沒想到以後的時光，假使我真的不再不依不饒，對着老去的人，也竟然不是他。 因爲太年輕，沒經曆過一輩子，就都固執的以爲，現在所在的這幾年，就是我們的一輩子。可是的确都那麽認真的期待過。因爲愛是出于本能的行爲，沒有愛而單單靠欺騙，很多事情是不會做得出來的。       在這段感情裏，沒有勝負。背叛也好，分離也好，不過是兩敗俱傷。我們都破壞了對方關于自己的那個夢想。我們都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對方的那一種模樣。 我在後來賭氣罵他的時候，是不甘心，是不理解。但是看見全世界似乎都站在我的一邊的時候，那種心疼，比他離開我的時候還厲害。或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把好的溫和的一面展現給所有的人，隻把不講理和最壞的那面展示給了他。所以想想，還是算了吧， 因爲愛過，所以慈悲。因爲懂得，所以寬容。      雖然這個故事的結局偶爾想起來，還是覺得糾結的疼，可是慢慢也釋然了，因爲如果告訴我是這樣的結果，我還是會奮不顧身的去愛啊。因爲愛就是愛啊，不會因爲 結局而更改。就像我在兩年前爺爺去世的時候想，這一天遲早要到來啊，我從懂事起就知道爺爺遲早有一天會離開我們的呀，可是我并不能因爲爺爺會離開就不愛爺 爺了啊，我還是跟他好親好親，因爲這樣才無愧于我的感情啊。人在去世後，墓碑上會刻着名字，印着照片，然後那個墓碑就靜靜地立在那裏，讓我們緬懷。如果感 情的逝去也有墓碑，我想那照片一定是我們最甜蜜時的模樣，墓志銘隻有兩個字：年輕。 因爲年輕，所以愛和痛，都那麽透徹心扉。我們都渺小地無法預知上天的安排，是哪一年，哪一天，一個不經意的舉動，就讓一生都改變。像一朵嬌豔無比的花，在最美的花期裏，開到荼靡。      突然想起我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模樣，那晚他半夜的火車，晚上跟我的家人一起吃飯，要提前回去收拾行李，于是我送他下樓。剛好電梯滿員，于是走了樓梯。我送他 下樓，走了一段他說好了大寶，别送了，家人還在等着呢。我說我不，我舍不得你。他笑笑捏我的鼻子說，你傻瓜麽，我不過是回學校一個月而已，很快就回來啊。 然後他抱了抱我，親了下我的頭發，說聽話，快回去吧。我笑着跟他說路上小心，看着他走下樓。我從來沒想過，那也許是我最後一次看見他。那一轉身，就是一别 一輩子。不是一個月而已麽，爲什麽你走的那個樓梯口，至今還沒有人回來呢。 偶爾在窗台往外望的時候，似乎總是能夠看見你來我家時的模樣。還有我們在一起之前第一次去KFC的那個位子，我再也沒有坐過。 對了，我們分手那天，我們家魚缸裏那條一直裝死的金魚真的死了，這次它沒有裝。你在我家ipad的切水果記錄，我那天不小心打破了。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是不是就代表我可以走過去了呢?      謝謝我的生命，你曾經來過。謝謝你在我最任性的年紀愛過我，也謝謝你走的時候那麽徹底的傷害，謝謝你讓我有機會審視我自己，也謝謝自己那麽認真的愛過你。 你的名字縮寫是CZ，這是我之前登錄名的後綴。後來我才發現，這同樣也是&ldquo成長&rdquo的縮寫。謝謝那個叫CZ的男生，在我最固執的年紀裏，給了我一次最痛的CZ。 我終于會變成一個溫和，不再不依不饒的女子，無論什麽時間，無論什麽地點，我終究不會再錯過下一個愛上的人。我想我會誇獎他，包容他，一樣地陪他瘋和無理取鬧，一樣地陪他在路邊喝啤酒吃燒烤。你走了，但幸好，我的年輕和對愛的堅信還堅強地存在着。 若你們碰到了他，替我告訴他，我很好，我知道他也會很好。      我對生活還有信心，我還一樣的樂觀堅強。我知道我的未來會很精彩，無論精彩的方式是什麽，無論跟誰精彩，我都會努力迎接那一天的到來。這本身就是一種成長，不是麽？ 因爲等到風景都看透，總會有那麽個人，陪我們看年華老去，看細水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