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2-04-14 22:20:01
李芫
馬可精神病醫院的病房裏,一個男人身上裹着束縛衣,正坐在一張金屬椅子上等待着什麽。他的瞳仁在額前碎發的縫隙間閃着寒光,頭發因爲缺少打理顯得淩亂不堪,厚厚的胡渣如砂紙般貼在臉上。
鐵門&ldquo吱嘎&rdquo一聲打開,一個肥胖的警衛和一個女醫生走進了房間。那個醫生坐在男人的對面說:&ldquo李芫,你好。我叫周晴,新來的醫生。&rdquo周晴介紹時,那個警衛繞到了李芫的身後,右手握着腰間的警棍惡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
李芫沒吭聲,但他眼中的寒光閃動了一下,他似乎在盯着周晴的臉。
周晴不以爲然,她接着說:&ldquo過去兩年裏,馬醫生對你一直采取比較嚴格的監管。其實我覺得大可不必這樣。你說呢?&rdquo她臉上浮起微笑,紅潤的雙唇晶瑩剔透。
&ldquo你叫什麽?&rdquo李芫的聲音冷得像冰層下的河水。
&ldquo我叫周晴。&rdquo周晴再一次介紹自己。
&ldquo你來取我命嗎?動手好了&hellip&hellip&rdquo
在周晴想繼續說些什麽的時候,一個神采奕奕的老人走進來,坐在了周晴的身邊。他就是李芫的主治醫生馬建國。馬醫生也是這家醫院的院長,他總是西裝筆挺,油光滿面,頭發梳理得光彩照人,乍一看沒人會相信他是一個六十多歲的人。
他是來例行公事的,簡單問些問題就會離開。對于李芫,他早就放棄了,從李芫第三次用頭撞斷自己的鼻梁開始。他覺得李芫這樣的家夥,隻要穿好束縛衣看管得當,在這醫院住上一輩子又有何妨,反正自己就要退休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坐下後,在桌面攤開了幾頁資料,不耐煩地說:&ldquo今天很聽話啊!&rdquo說着他看了一眼胖警衛,警衛默默地對他搖了搖頭。
&ldquo今天的确很意外&hellip&hellip&rdquo李芫始終盯着周晴的臉。
&ldquo你仍然能看見它們嗎?有沒有其他的新東西出現?&rdquo馬醫生拿出一個錄音器,放在了桌子上。
&ldquo不,仍然是那些樹。&rdquo李芫擡頭看了看天花板上的紅色藤蔓。在他眼裏,這個醫院的地面、牆壁、天花板上,都長滿了某種紅色怪樹的藤條。
&ldquo還有怪物出現嗎?&rdquo馬醫生接着問。
&ldquo這幾天沒有。&rdquo
&ldquo好吧!今天就到這兒,下周見。&rdquo說完,馬醫生拿起桌子上的東西離開了,看上去迫不及待。
警衛和周晴把李芫送回了病房。他的房間裏長着一棵紅色怪樹,它的樹幹直通天花板,像是要破頂而出,如一根天然的柱子立在房間的中央,粗壯的樹根裸露在地表,牆壁上的藤蔓長滿了白色的小花。
警衛除下了李芫的束縛衣,鎖上了門,而周晴卻沒有離開。她觀察着房間裏的陳設,自言自語地說:&ldquo真簡陋,我以爲這樣的大醫院對病人很慷慨的。&rdquo房間裏隻有一張床和一個櫃子,看上去肮髒不堪,顯然這裏的人都不太喜歡李芫,包括清潔工。李芫靠在牆角,冷冷地問:&ldquo你怎麽不走?&rdquo
&ldquo我想多了解一些我的病人!&rdquo她拿起床頭的一張照片說。那張照片已經褶皺,上面是李芫和一個女人的合影,上面的李芫和現在靠在牆角的李芫簡直判若兩人,而那個女人竟然和周晴長得一模一樣。她驚訝地問:&ldquo她&hellip&hellip這就是你妻子?&rdquo
&ldquo對!&rdquo李芫點了點頭。
&ldquo怪不得你之前那樣說&hellip&hellip我真沒想到,居然&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也沒想到!&rdquo李芫突然打斷她說,&ldquo自從那天之後我就一直被這些怪樹困擾着,它們每天都在生長。&rdquo
&ldquo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rdquo周晴看了看四周問。
&ldquo你沒看資料嗎?&rdquo
&ldquo看了,可我想聽你說。&rdquo她放下照片坐在了床上。她身上散發着橙香,短裙下的雙腿修長緊繃。
&ldquo那天,我帶她去城外磬山的一片森林散心,之後我們走散了。我&hellip&hellip再也沒能找到她&hellip&hellip&rdquo李芫面無表情地說。
&ldquo你妻子有病,你爲什麽要帶她去那種地方?&rdquo
&ldquo正因爲有病,我才要讓她散心&hellip&hellip這個問題你們都問過無數次了。&rdquo李芫突然喊道。
&ldquo好吧,我該走了。&rdquo
周晴掏出鑰匙打開門,倉皇地離開了。
李芫走到床前拿起那張照片,然後摘下了一朵樹藤上的花,似乎在回想着什麽。
怪物
一輛車緩緩地停在醫院的門前,下車的是一個中年女人和一個矮胖男人。幾個保安帶走了胖男人。
那個女人獨自來到馬醫生的辦公室,她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馬醫生一見到她,臉上迅速堆起微笑,過去和女人握了握手說:&ldquo我們這兒真的是人滿爲患,不過沖着你小王的面子,硬塞也得塞啊&hellip&hellip&rdquo
&ldquo麻煩你了!其實對待這種病人你們有經驗,要不然也不會推給你。&rdquo那個女人解釋道。
&ldquo哦?&rdquo馬醫生愣了一下說,&ldquo不知道是什麽樣的病症呢?&rdquo
&ldquo他有嚴重的妄想症。&rdquo說着,她從包裏掏出了一個文件夾遞給了馬醫生。馬醫生打開文件,嘀咕着:&ldquo曾立&hellip&hellip烨林鎮&hellip&hellip好,你放心交給我吧。&rdquo
李芫從睡眠中被痛醒,疼痛感來源于一種怪異的生物。小怪物鮮紅的肌肉裸露在外,它像松鼠一樣大小,卻比松鼠靈活百倍,以至于它運動時隻能看見它的影子。它隻有在進食的時候才會停下,一張誇張的尖嘴裏長滿了參差不齊的鋼針般的尖牙,這些尖牙可以像鋸子一樣劃開獵物的皮膚,然後它就可以吸食皮膚下的血肉。
它們時常會在李芫睡覺的時候咬開他的皮膚,啄他身上的肉。兩年中,李芫的身上已經遍布大大小小的凹痕,那是因爲皮膚下缺失了肌肉造成的傷疤。好在這些小怪物的數量并不多,不然他早就變成一堆皮囊了。
李芫沒有立刻從床上逃開,他想拍死這可惡的小怪物。他忍着疼偷偷拿起櫃子上的金屬杯,然後猛地砸了過去。可幾乎是同時,那隻小怪物
&ldquo嗖&rdquo地一聲逃得無影無蹤。這不是他第一次失手,兩年來他隻殺死過一隻。當時他的小腿上少了一大塊肉,他一瘸一拐地拎着小怪物給警衛看,可警衛隻是對護士大喊道:&ldquo他又自殘了!&rdquo
他看見和接觸到的這些樹和怪物,其他人看不見,這也是他在這兒的原因之一。自從他那天在山上和妻子失散後,他就有了能看見這些怪異東西的能力。這些紅色的怪樹到處都是,它們就在那兒,街道上、房屋中,隻是沒人看得見,也接觸不到。
他的親人認爲他的精神出了問題,于是把他送到了著名的馬可精神病院接受治療。馬醫生經過一系列的診斷測試,斷定李芫患上了一種罕見的精神分裂症,爲此李芫撞斷了自己的鼻梁三次。
李芫撕下一條床單,簡單地包裹了胳膊上的傷口。這次傷得并不深,但疼痛感足以令他失眠。
&ldquo你自殘了?&rdquo周晴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門外,她正透過玻璃看着李芫。
&ldquo不&hellip&hellip有東西咬我。&rdquo李芫滿臉是汗,皺着眉回答。
&ldquo我怎麽不覺得這裏有什麽能把你咬成這樣的東西?&rdquo周晴打開門,走了進來。
&ldquo那麽,我要用什麽才能割出這樣的傷呢?&rdquo
&ldquo李芫,除了這些怪異的行爲,有時我真覺得你是正常人。&rdquo
&ldquo我就是正常人,隻是你們看不見&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爲什麽看得見?&rdquo
&ldquo我不知道,也許是某種詛咒&hellip&hellip&rdquo
&ldquo詛咒?&rdquo周晴說,&ldquo因爲你弄丢了自己的妻子?&rdquo
李芫的眼睛突然轉向她,那眼神就像周晴是一個讨厭的小怪物。周晴沒有絲毫恐懼,她揶揄地笑了一下轉身離開了。但她那句話一整晚都回蕩在李芫的耳邊,讓他難以入睡。
直到早晨,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可他幾乎隻是剛閉眼的工夫就被一個矮胖男人叫醒了。那個男人神經兮兮地從門上的窗口對他說:&ldquo你醒醒!&rdquo然後又望了望四周,接着說,&ldquo聽說你能看見怪樹?&rdquo
&ldquo你是什麽人?&rdquo李芫坐起身問。
&ldquo我叫曾立,是新來的。聽我說,我見過能看見怪樹的人。&rdquo他低下頭輕聲說,聲音弱得幾乎難以分辨。
&ldquo什麽?在哪兒?你能爲我證明嗎?證明我看見的東西是真的。&rdquo李芫激動地站起來,趴在窗口前大叫道。他的情緒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波動了,連心髒都跳得有些疼痛。
曾立搖着手&ldquo噓&rdquo了一聲,說:&ldquo小聲點兒,我是偷着過來的。我就是因爲胡亂說話才被關在這兒的。聽着,有一個小鎮,那裏有很多人都遭受了詛咒。&rdquo說着,他把一面小鏡子從窗口遞給了李芫。
&ldquo你試試,試試看鏡子中是否能映射到你看見的東西。&rdquo
李芫拿起鏡子,果然,鏡中的房間裏沒有任何奇怪的東西,隻有光秃秃的牆壁和标準的病房陳設。他激動地喊道:&ldquo沒有?什麽也沒有?這是怎麽回事?&rdquo自從他進入這家醫院開始,就不斷傷人,醫院自然不會給這種病人留下任何能成爲武器的東西,玻璃制品更是禁忌中的禁忌。因此他兩年來都沒照過鏡子,不然也不會如此邋遢。
&ldquo小聲點兒!&rdquo曾立說,&ldquo說實話,我也不清楚,但這證明了你看見的都是那種詛咒造成的。它就像地獄,犯了過錯的人都會被它詛咒。&rdquo
&ldquo什麽詛咒?能不能解除?&rdquo
&ldquo啊&hellip&hellip我該走了&hellip&hellip&rdquo說完,曾立就轉身跑了,似乎在逃避什麽可怕的東西。李芫拼命地喊他的名字,他也沒有理會。這時,警衛長劉洪搖搖晃晃地從另一側出現,狠狠地敲了幾下李蕪的門喝道:&ldquo别吵!再吵我打死你!&rdquo
劉洪天生就是做警衛的料兒,他長得高大強壯,站在那兒像是一堵牆。他當然不隻是一面牆,如他手中的警棍一樣,他簡直是一件緻命的武器。他曾經打死過一名企圖逃跑的病人,當時他說那名病人拿着刀想殺死他。誰都清楚,這兒的病人是不會有機會拿到刀這類東西的。
他和這裏最不安分的病人李芫有過不少沖突,李芫是惟一讓他受傷的病人,曾咬掉了他的半個耳朵。這成了他偶爾單獨教訓李芫的理由。整整一年的時間裏,劉洪一有機會就會爲這件事出氣,直到他覺得膩了。不過隻要有一點兒理由,他還是随時樂意打斷李芫幾根肋骨的。
&ldquo那家夥來做什麽?&rdquo劉洪眯着眼睛盯着李芫。
李芫沒理他,仍在想着剛才曾立所說的話。劉洪見自己被無視,猛擊了一下鐵門大喊道:&ldquo我TM和你說話呢!&rdquo
&ldquo什麽?那個胖子?他是路過的,沒說什麽。&rdquo李芫回答。
&ldquo老實點兒,否則你兩周都别想出去。&rdquo劉洪信步離開了,也許是因爲他今天心情不錯。
李芫因爲經常傷人,在這裏受到嚴格的監管,與犯人無異。除了馬醫生的診斷日,他每周隻有兩天能離開這個房間自由活動,當然是在不出意外的情況下。
這次李芫沒有繼續和劉洪頂嘴,因爲明天就是他的活動日,他想趁着這個機會找到曾立,更詳細地了解關于詛咒的事。
周晴
他坐回床上,周圍的景物突然晃動了起來,幾乎要把他從床上颠下。幾秒鍾後,周圍的景象如撕紙一樣,大塊大塊地撕裂,随之代替的是一片幽暗的森林。
雖然是白天,但過于茂密的枝葉遮蔽了陽光,使周圍看起來異常陰森,陽光在縫隙間形成一條條金色的線照射至地面。粗壯的樹根裸露在地表。四周安靜,偶爾會傳來動物的叫聲。
他對這個地方異常熟悉,應該是磬山森林。他試探着前行,剛走出不遠,前面就傳來了鐵鍬挖土的聲音。他靠了過去,發現一個健碩的男人正用一把鐵鍬往一個坑裏填土。他又向前邁了一步,想看看坑裏有什麽,腳卻踩到了地上的一根樹枝,發出&ldquo咔&rdquo的一聲。
填土的男人猛地回頭,竟然長着一張女人的臉&mdash&mdash周晴的臉,也是李芫妻子的臉。他盯着李芫微笑了一下,那是一種嘲笑。這時,李芫看見坑中躺着一具屍體,屍體穿着自己妻子的衣服,上面全是血迹。他大喊着向那個人沖了過去,那人輕而易舉地側身躲開了,李芫卻一頭栽進了他身後的坑裏。
他趴在屍體上,屍體的臉竟然變得和自己一模一樣。還沒等他驚叫,上面的土就如瀑布般砸了下來,瞬間埋葬了他。他的眼前立刻漆黑一片,摻雜着血腥味的泥土讓他無法呼吸。在他快要窒息時,周圍的景象再次劇烈晃動起來,黑暗好像蒸發了一樣一點點地消失了。爬滿藤蔓的牆壁和天花板呈現在眼前,他又回到了病房的床上。
他躺在床上大汗淋漓,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旁邊傳來周晴的聲音:&ldquo做噩夢了?&rdquo李芫看了她一眼,深呼吸了一下:&ldquo我不知道&hellip&hellip我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hellip&hellip&rdquo
&ldquo發生了什麽?&rdquo
&ldquo就像是&hellip&hellip就像是在我的記憶裏旅行,不過它們錯位了。&rdquo李芫坐起來說。
&ldquo什麽錯位?&rdquo周晴繼續問。
&ldquo我&hellip&hellip我和你說,但你得保密,好嗎?憋在心裏我會發瘋的&hellip&hellip&rdquo後面是他的自言自語。
&ldquo當然!&rdquo周晴說,&ldquo我隻是個實習的,又不是你的主治醫生。&rdquo
李芫穩定情緒,深呼吸了幾次說:&ldquo我殺了我妻子!&rdquo見周晴竟然沒有反應,李芫接着說,&ldquo我們結婚一年後,她突然得了一種病,而且愈演愈烈。到了最後,她幾乎就是個植物人&hellip&hellip而我,照顧了她整整七年,我早已厭倦了這種生活。我要工作,工作之外的所有時間都花在了她的身上。而她像是一個木偶,隻是偶爾能夠行動,情況沒有任何好轉。我&hellip&hellip我厭惡她,厭惡那種生活。我最終無法忍受,殺了她,把她埋在了那片森林裏。&rdquo
&ldquo之後你就被詛咒了?&rdquo周晴問。
&ldquo我想是的&hellip&hellip我想是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就想辦法解除吧!我覺得那胖子也許能幫你!&rdquo說着,周晴推開了病房的鐵門。原來,剛才李芫經曆的幾分鍾,實際竟然已經過了一天。今天是他的活動日,所以警衛沒有鎖門。
&ldquo對!我要自救,不然我遲早會死在這詛咒上!&rdquo
李芫和周晴來到A區的門前,李蕪猶豫着要不要進去。那是普通病人區,通向醫院大門,像他這樣的重病患如果私自闖入,後果會非常嚴重。他也許會被毒打一頓,再被關上幾個月。
&ldquo你在猶豫什麽?&rdquo周晴催促道。
&ldquo那是A區,被發現&hellip&hellip被發現會很麻煩的&hellip&hellip&rdquo李芫用手向後整理了一下頭發。
&ldquo你想被活埋還是被爬蟲咬死?你想變成一堆發臭的皮囊?&rdquo周晴揶揄地笑着。
李芫想到這些,鼓足勇氣偷了一個護士的衣服,溜進了A區。他偷偷地逐一向其他病人打聽曾立的下落,可他像個披着羊皮露着尾巴的狼一樣明顯。
護士暗中叫來了警衛長劉洪,因爲李芫實在是個危險人物。劉洪帶着兩個手下大跨步地出現了。他手握警棍大喊道:&ldquo你在幹什麽?穿成這樣是想溜出去嗎?&rdquo
李芫脫掉了護士服說:&ldquo我&hellip&hellip隻是在找一個朋友。你能不能&hellip&hellip&rdquo沒等李芫說完,劉洪就滿臉怒氣地沖了過去。不管李芫是否合作都會被狠狠教訓一頓,對劉洪來說,私闖A區一條就已經足夠了。
但沒等劉洪來到跟前,李芫就以更快的速度沖了過去,在劉洪臉上狠狠地抓了一把,但他自己的手竟然也跟着痛了起來,那是因爲手指的指甲斷在了劉洪臉上的傷口裏。劉洪的臉被抓了四道深深的血痕,靠在一邊的牆上大叫着:&ldquo抓住他!打死他!&rdquo
剩下的兩個警衛和李芫厮打起來,他們也都被抓或被咬得受了傷。掙紮了許久之後,李芫還是被三個警衛按在了一張桌子上。護士大叫着:&ldquo等等!我去拿鎮定劑!&rdquo&ldquo不用了!&rdquo劉洪舉起警棍喊着,然後重重地打在李芫的後腦上。李芫頓時被打得鮮血淋漓,昏死過去。
張娜
當李芫從黑暗中再次醒來,發覺自己正躺在家中卧室的床上。房間裏空無一人,牆上的電子時鍾正一閃一閃地顯示着17:20。這看似溫馨的房間,實際上卻有着他七年來地獄般的回憶。
不知爲什麽,除了眼睛,他的身體其他地方都不能動。突然,外面傳來了開關門的聲音,一個沉重的腳步走在地板上,發出&ldquo嘎吱嘎吱&rdquo的聲音,随後一個男人走進了卧室。那個男人竟和李芫長得一模一樣,可以說就是幾年前的李芫。
那個男人扔下了手中的包,恨恨地對李芫說:&ldquo還沒死?你這隻鬼&hellip&hellip&rdquo接着把他從床上扶起,抱到了梳妝台前。李芫看着化妝鏡裏的自己,裏面竟然是自己的妻子&mdash&mdash張娜。他的心亂跳着,搞不清發生了什麽。似乎是那詛咒正在懲罰自己,讓自己進入了妻子的身體裏,再讓自己被殺死。
&ldquo你瞧瞧你!要麽死,要麽活,搞得像個鬼一樣,我天天在外面受氣回來&hellip&hellip回來還要&hellip&hellip&rdquo說着,那個自己捂着臉大哭起來。
李芫看着癱坐在鏡前的自己,面容憔悴,頭發幹枯,雙眼深深地凹進眼窩。他想要移動或者說話,但都做不到,隻能聽着那個人不停地唠叨、咒罵。
他不知道怎麽樣才能逃離這個軀體,隻能忍受着這樣的生活,一天、兩天&hellip&hellip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小指突然抽動了一下,接着他的全身竟然都能動了,但不是他,而是張娜。他此時才明白,他就像是一個裝在張娜身上的鏡頭,即使張娜能夠活動,他自己也隻能看着。
那個李芫回到家,看見張娜坐在床上,興奮地大叫起來。幾天内,張娜竟然也沒有再犯病,這是前所未有的。那個李芫興奮地說要帶她出去活動一下,去他們曾經經常幽會的地方,磬山。
在他準備東西的時候,張娜偷偷去廚房藏了把尖刀在身上。這應該不是真實的,李芫想,他記憶裏的情形應該剛好相反。張娜從未恢複,而他又無法擔起抛妻的名聲,所以起了殺心,殺死了她。
他們來到了磬山森林,那個李芫摟着張娜一直在說話,但說了什麽李芫聽不清,也許是張娜沒在聽。他隻看到張娜慢慢地把手伸進了懷裏,然後猛地掏出尖刀,瘋了一樣在那個李芫身上亂刺,直到他一動不動地躺在血泊裏。
李芫&ldquo啊&rdquo地一聲驚醒了,眼前的影像搖搖晃晃了半天才慢慢穩定。他正躺在自己的病房裏,剛才的一切讓他觸目驚心。就在他想松一口氣的時候,耳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ldquo醒了!&rdquo
他擡頭一看,說話的竟然是剛才被殺死的另一個李芫。他又尖叫了一聲,退到了牆角。他發現自己發出的聲音竟然是女人的聲音。他低頭看自己的身體,身體也變成了嬌小的女性身體。李芫惶恐地問:&ldquo怎麽回事?你幹了什麽?&rdquo
&ldquo怎麽了?&rdquo那個李芫問。
&ldquo我的聲音&hellip&hellip還有身體&hellip&hellip怎麽變成女人了?&rdquo
&ldquo不然你是什麽?男人嗎?&rdquo說着那個李芫遞給他一面鏡子,是曾立給他的那面。張娜憔悴的臉出現在鏡中,她緩緩轉動臉,鏡中的臉也跟着轉動。她又把鏡子對準眼前的李芫,鏡中竟然顯現不出他的身影,隻有一面牆。
她大叫了一聲,把鏡子向他扔去,那鏡子如撞在牆上般彈開,碎成了幾塊。她大喊着:&ldquo你是誰?你是誰?&rdquo那人微笑了一下說:&ldquo我?周晴啊,還要我介紹幾次?你叫張娜。&rdquo
&ldquo張娜&hellip&hellip張娜&hellip&hellip&rdquo張娜嘴裏重複着,腦中不停地湧出過去的記憶。癱瘓的身體、李芫的虐待、自己握着尖刀的手和埋葬屍體的森林,還有馬醫生的診斷結果&mdash&mdash精神分裂症。
&ldquo你醒了?&rdquo馬醫生打開門問。他聽說了昨天的事,來瞧瞧張娜的傷勢。周晴仍站在旁邊微笑着。
&ldquo馬醫生,我&hellip&hellip我殺了他嗎?&rdquo張娜問。
馬醫生眼晴一亮:&ldquo你說&hellip&hellip你妻子?&rdquo他故意想試試張娜會怎樣回答。
&ldquo不,我說李芫!&rdquo張娜瞪着水潤的眼睛看着他,不再是往日兇惡的目光。這一突如其來的狀況令馬醫生語無倫次:&ldquo你&hellip&hellip你搞清楚自己是誰了?那麽那些樹和怪物還存在嗎?&rdquo
張娜看了看房間裏的紅色樹幹,然後又看了一眼周晴說:&ldquo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rdquo
馬醫生掩飾不住笑容說:&ldquo呵呵&hellip&hellip真是奇迹&hellip&hellip我不得不說&hellip&hellip好吧,我要先走了。之後我會給你做一個更全面的檢查。&rdquo說完,他興奮地離開了。
&ldquo你撒謊!&rdquo周晴仰起頭說。
&ldquo你是李芫的鬼魂?&rdquo
周晴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幾乎抽搐,然後突然停下說:&ldquo我是誰取決于你,看你能不能真正從地獄裏走出來。&rdquo
說完,周晴轉身沖出了病房。張娜想追出去,卻被一個巨大的身體擋住了。那人的臉上纏着繃帶,是昨天被抓傷的劉洪。他一把将張娜按在床上,捏着她的下巴說:&ldquo我問你些事,你老實點兒!&rdquo
看着劉洪隻剩下一半的右耳,張娜回想起這是上次他這樣把她按住并且摸索她的身體時,被她咬掉的。于是她喘了口氣警告道:&ldquo這次你想被咬掉哪兒?鼻子?&rdquo
劉洪臉色一變,放開了她說:&ldquo這些樹是怎麽回事?&rdquo說着,劉洪扯下了牆上的一條樹藤。昨晚開始他也能看見這些怪樹了。張娜忍不住大笑起來,不知是慶幸多了一個同伴還是高興他也能受此折磨。
&ldquo快說!&rdquo
&ldquo我不知道&hellip&hellip呵呵&hellip&hellip活該。&rdquo張娜癫笑着說。
劉洪點了點頭:&ldquo我看你也不知道,活該你在這兒待一輩子!&rdquo說完,他怒氣沖沖地離開了。
尾聲
走廊裏爬滿了紅色藤蔓,劉洪每走出一步,這些藤蔓上的花就長大一點兒。當他走到走廊中央的時候,他已經吓得不敢再移動了。這些花長得像籃球一樣大小,每朵花的中央都鼓起一個肉瘤。突然,一朵巨大的紅色怪花從棚頂盛開,中央結出的肉瘤&ldquo啪&rdquo地一聲爆裂了。一個赤裸的人從裏面爆出,&ldquo撲通&rdquo一聲掉在地上。幾乎是同時,牆上的肉瘤也都紛紛爆裂,之後露出一把把倒插在花蕊裏的刀柄。
花蕊裏的那個人發出陣陣哀嚎,緩緩地站立起來,身上遍布青一塊紫一塊的腐爛膿瘡。他的頭已經變了形,誇張地扭曲着。他從牆上拔出兩把尖刀,向劉洪走來,嘴裏始終輕聲嘀咕着什麽。
劉洪認出這是自己以前打死的那個病人,現在他成了一具喪屍。那喪屍突然加速向劉洪沖了過來,拿着刀的手猛地向劉洪臉上掄去。劉洪的臉一下被斬開了,從額頭到下颚,血肉外翻,露出白色的骨頭,左眼珠已經冒出了眼窩。劉洪捂着臉倒在地上痛苦地大叫。那喪屍并沒有停手,而是繼續用刀在劉洪身上亂砍,直到他的叫聲消失。
張娜順着哀嚎聲來到長廊,那個喪屍正手持尖刀站在血肉模糊的屍體旁。周圍的病人、護士都驚呼喊叫着四處亂逃。他們看不見那個喪屍,但看得見劉洪被砍爛的屍體。
張娜趁亂逃出了醫院,回到了城裏。
這個世界到處都生長着紅色怪樹,街道、屋頂,任何地方都有,有些甚至比城裏的建築還要高大,枝條伸展在半空中。成群的黑色怪鳥在它們的周圍盤旋着,不停發出尖銳的啼鳴。
無論她走到哪兒,周晴都跟着她,既不加害也不多說話。有紅樹的地方仍會有小怪物,它們還會在睡夢中啄她的身體。她沒辦法再找曾立,而是自己想到了一個躲避詛咒的辦法。她找了個隐蔽的住處,請來工人把所有的家具都搬出去,把牆壁、天花板、地板都換成鏡子。
果然,房子裏的紅樹消失了,隻剩下她自己的影子,在鏡中和鏡中的鏡中,重重疊疊,無休無止&hellip&hellip
李芫
马可精神病医院的病房里,一个男人身上裹着束缚衣,正坐在一张金属椅子上等待着什么。他的瞳仁在额前碎发的缝隙间闪着寒光,头发因为缺少打理显得凌乱不堪,厚厚的胡渣如砂纸般贴在脸上。
铁门&ldquo吱嘎&rdquo一声打开,一个肥胖的警卫和一个女医生走进了房间。那个医生坐在男人的对面说:&ldquo李芫,你好。我叫周晴,新来的医生。&rdquo周晴介绍时,那个警卫绕到了李芫的身后,右手握着腰间的警棍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
李芫没吭声,但他眼中的寒光闪动了一下,他似乎在盯着周晴的脸。
周晴不以为然,她接着说:&ldquo过去两年里,马医生对你一直采取比较严格的监管。其实我觉得大可不必这样。你说呢?&rdquo她脸上浮起微笑,红润的双唇晶莹剔透。
&ldquo你叫什么?&rdquo李芫的声音冷得像冰层下的河水。
&ldquo我叫周晴。&rdquo周晴再一次介绍自己。
&ldquo你来取我命吗?动手好了&hellip&hellip&rdquo
在周晴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神采奕奕的老人走进来,坐在了周晴的身边。他就是李芫的主治医生马建国。马医生也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他总是西装笔挺,油光满面,头发梳理得光彩照人,乍一看没人会相信他是一个六十多岁的人。
他是来例行公事的,简单问些问题就会离开。对于李芫,他早就放弃了,从李芫第三次用头撞断自己的鼻梁开始。他觉得李芫这样的家伙,只要穿好束缚衣看管得当,在这医院住上一辈子又有何妨,反正自己就要退休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坐下后,在桌面摊开了几页资料,不耐烦地说:&ldquo今天很听话啊!&rdquo说着他看了一眼胖警卫,警卫默默地对他摇了摇头。
&ldquo今天的确很意外&hellip&hellip&rdquo李芫始终盯着周晴的脸。
&ldquo你仍然能看见它们吗?有没有其他的新东西出现?&rdquo马医生拿出一个录音器,放在了桌子上。
&ldquo不,仍然是那些树。&rdquo李芫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红色藤蔓。在他眼里,这个医院的地面、墙壁、天花板上,都长满了某种红色怪树的藤条。
&ldquo这几天没有。&rdquo
&ldquo好吧!今天就到这儿,下周见。&rdquo说完,马医生拿起桌子上的东西离开了,看上去迫不及待。
警卫和周晴把李芫送回了病房。他的房间里长着一棵红色怪树,它的树干直通天花板,像是要破顶而出,如一根天然的柱子立在房间的中央,粗壮的树根裸露在地表,墙壁上的藤蔓长满了白色的小花。
警卫除下了李芫的束缚衣,锁上了门,而周晴却没有离开。她观察着房间里的陈设,自言自语地说:&ldquo真简陋,我以为这样的大医院对病人很慷慨的。&rdquo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看上去肮脏不堪,显然这里的人都不太喜欢李芫,包括清洁工。李芫靠在墙角,冷冷地问:&ldquo你怎么不走?&rdquo
&ldquo我想多了解一些我的病人!&rdquo她拿起床头的一张照片说。那张照片已经褶皱,上面是李芫和一个女人的合影,上面的李芫和现在靠在墙角的李芫简直判若两人,而那个女人竟然和周晴长得一模一样。她惊讶地问:&ldquo她&hellip&hellip这就是你妻子?&rdquo
&ldquo对!&rdquo李芫点了点头。
&ldquo怪不得你之前那样说&hellip&hellip我真没想到,居然&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也没想到!&rdquo李芫突然打断她说,&ldquo自从那天之后我就一直被这些怪树困扰着,它们每天都在生长。&rdquo
&ldquo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rdquo周晴看了看四周问。
&ldquo你没看资料吗?&rdquo
&ldquo看了,可我想听你说。&rdquo她放下照片坐在了床上。她身上散发着橙香,短裙下的双腿修长紧绷。
&ldquo那天,我带她去城外磬山的一片森林散心,之后我们走散了。我&hellip&hellip再也没能找到她&hellip&hellip&rdquo李芫面无表情地说。
&ldquo你妻子有病,你为什么要带她去那种地方?&rdquo
&ldquo正因为有病,我才要让她散心&hellip&hellip这个问题你们都问过无数次了。&rdquo李芫突然喊道。
&ldquo好吧,我该走了。&rdquo
李芫走到床前拿起那张照片,然后摘下了一朵树藤上的花,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怪物
一辆车缓缓地停在医院的门前,下车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矮胖男人。几个保安带走了胖男人。
那个女人独自来到马医生的办公室,她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马医生一见到她,脸上迅速堆起微笑,过去和女人握了握手说:&ldquo我们这儿真的是人满为患,不过冲着你小王的面子,硬塞也得塞啊&hellip&hellip&rdquo
&ldquo麻烦你了!其实对待这种病人你们有经验,要不然也不会推给你。&rdquo那个女人解释道。
&ldquo哦?&rdquo马医生愣了一下说,&ldquo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病症呢?&rdquo
&ldquo他有严重的妄想症。&rdquo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马医生。马医生打开文件,嘀咕着:&ldquo曾立&hellip&hellip烨林镇&hellip&hellip好,你放心交给我吧。&rdquo
李芫从睡眠中被痛醒,疼痛感来源于一种怪异的生物。小怪物鲜红的肌肉裸露在外,它像松鼠一样大小,却比松鼠灵活百倍,以至于它运动时只能看见它的影子。它只有在进食的时候才会停下,一张夸张的尖嘴里长满了参差不齐的钢针般的尖牙,这些尖牙可以像锯子一样划开猎物的皮肤,然后它就可以吸食皮肤下的血肉。
它们时常会在李芫睡觉的时候咬开他的皮肤,啄他身上的肉。两年中,李芫的身上已经遍布大大小小的凹痕,那是因为皮肤下缺失了肌肉造成的伤疤。好在这些小怪物的数量并不多,不然他早就变成一堆皮囊了。
李芫没有立刻从床上逃开,他想拍死这可恶的小怪物。他忍着疼偷偷拿起柜子上的金属杯,然后猛地砸了过去。可几乎是同时,那只小怪物
&ldquo嗖&rdquo地一声逃得无影无踪。这不是他第一次失手,两年来他只杀死过一只。当时他的小腿上少了一大块肉,他一瘸一拐地拎着小怪物给警卫看,可警卫只是对护士大喊道:&ldquo他又自残了!&rdquo
他看见和接触到的这些树和怪物,其他人看不见,这也是他在这儿的原因之一。自从他那天在山上和妻子失散后,他就有了能看见这些怪异东西的能力。这些红色的怪树到处都是,它们就在那儿,街道上、房屋中,只是没人看得见,也接触不到。
他的亲人认为他的精神出了问题,于是把他送到了著名的马可精神病院接受治疗。马医生经过一系列的诊断测试,断定李芫患上了一种罕见的精神分裂症,为此李芫撞断了自己的鼻梁三次。
李芫撕下一条床单,简单地包裹了胳膊上的伤口。这次伤得并不深,但疼痛感足以令他失眠。
&ldquo你自残了?&rdquo周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她正透过玻璃看着李芫。
&ldquo不&hellip&hellip有东西咬我。&rdquo李芫满脸是汗,皱着眉回答。
&ldquo我怎么不觉得这里有什么能把你咬成这样的东西?&rdquo周晴打开门,走了进来。
&ldquo那么,我要用什么才能割出这样的伤呢?&rdquo
&ldquo李芫,除了这些怪异的行为,有时我真觉得你是正常人。&rdquo
&ldquo我就是正常人,只是你们看不见&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为什么看得见?&rdquo
&ldquo我不知道,也许是某种诅咒&hellip&hellip&rdquo
&ldquo诅咒?&rdquo周晴说,&ldquo因为你弄丢了自己的妻子?&rdquo
李芫的眼睛突然转向她,那眼神就像周晴是一个讨厌的小怪物。周晴没有丝毫恐惧,她揶揄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但她那句话一整晚都回荡在李芫的耳边,让他难以入睡。
直到早晨,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可他几乎只是刚闭眼的工夫就被一个矮胖男人叫醒了。那个男人神经兮兮地从门上的窗口对他说:&ldquo你醒醒!&rdquo然后又望了望四周,接着说,&ldquo听说你能看见怪树?&rdquo
&ldquo你是什么人?&rdquo李芫坐起身问。
&ldquo我叫曾立,是新来的。听我说,我见过能看见怪树的人。&rdquo他低下头轻声说,声音弱得几乎难以分辨。
&ldquo什么?在哪儿?你能为我证明吗?证明我看见的东西是真的。&rdquo李芫激动地站起来,趴在窗口前大叫道。他的情绪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波动了,连心脏都跳得有些疼痛。
曾立摇着手&ldquo嘘&rdquo了一声,说:&ldquo小声点儿,我是偷着过来的。我就是因为胡乱说话才被关在这儿的。听着,有一个小镇,那里有很多人都遭受了诅咒。&rdquo说着,他把一面小镜子从窗口递给了李芫。
&ldquo你试试,试试看镜子中是否能映射到你看见的东西。&rdquo
李芫拿起镜子,果然,镜中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只有光秃秃的墙壁和标准的病房陈设。他激动地喊道:&ldquo没有?什么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rdquo自从他进入这家医院开始,就不断伤人,医院自然不会给这种病人留下任何能成为武器的东西,玻璃制品更是禁忌中的禁忌。因此他两年来都没照过镜子,不然也不会如此邋遢。
&ldquo小声点儿!&rdquo曾立说,&ldquo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但这证明了你看见的都是那种诅咒造成的。它就像地狱,犯了过错的人都会被它诅咒。&rdquo
&ldquo什么诅咒?能不能解除?&rdquo
&ldquo啊&hellip&hellip我该走了&hellip&hellip&rdquo说完,曾立就转身跑了,似乎在逃避什么可怕的东西。李芫拼命地喊他的名字,他也没有理会。这时,警卫长刘洪摇摇晃晃地从另一侧出现,狠狠地敲了几下李芜的门喝道:&ldquo别吵!再吵我打死你!&rdquo
刘洪天生就是做警卫的料儿,他长得高大强壮,站在那儿像是一堵墙。他当然不只是一面墙,如他手中的警棍一样,他简直是一件致命的武器。他曾经打死过一名企图逃跑的病人,当时他说那名病人拿着刀想杀死他。谁都清楚,这儿的病人是不会有机会拿到刀这类东西的。
他和这里最不安分的病人李芫有过不少冲突,李芫是惟一让他受伤的病人,曾咬掉了他的半个耳朵。这成了他偶尔单独教训李芫的理由。整整一年的时间里,刘洪一有机会就会为这件事出气,直到他觉得腻了。不过只要有一点儿理由,他还是随时乐意打断李芫几根肋骨的。
&ldquo那家伙来做什么?&rdquo刘洪眯着眼睛盯着李芫。
李芫没理他,仍在想着刚才曾立所说的话。刘洪见自己被无视,猛击了一下铁门大喊道:&ldquo我TM和你说话呢!&rdquo
&ldquo什么?那个胖子?他是路过的,没说什么。&rdquo李芫回答。
&ldquo老实点儿,否则你两周都别想出去。&rdquo刘洪信步离开了,也许是因为他今天心情不错。
李芫因为经常伤人,在这里受到严格的监管,与犯人无异。除了马医生的诊断日,他每周只有两天能离开这个房间自由活动,当然是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
这次李芫没有继续和刘洪顶嘴,因为明天就是他的活动日,他想趁着这个机会找到曾立,更详细地了解关于诅咒的事。
周晴
他坐回床上,周围的景物突然晃动了起来,几乎要把他从床上颠下。几秒钟后,周围的景象如撕纸一样,大块大块地撕裂,随之代替的是一片幽暗的森林。
虽然是白天,但过于茂密的枝叶遮蔽了阳光,使周围看起来异常阴森,阳光在缝隙间形成一条条金色的线照射至地面。粗壮的树根裸露在地表。四周安静,偶尔会传来动物的叫声。
他对这个地方异常熟悉,应该是磬山森林。他试探着前行,刚走出不远,前面就传来了铁锹挖土的声音。他靠了过去,发现一个健硕的男人正用一把铁锹往一个坑里填土。他又向前迈了一步,想看看坑里有什么,脚却踩到了地上的一根树枝,发出&ldquo咔&rdquo的一声。
填土的男人猛地回头,竟然长着一张女人的脸&mdash&mdash周晴的脸,也是李芫妻子的脸。他盯着李芫微笑了一下,那是一种嘲笑。这时,李芫看见坑中躺着一具尸体,尸体穿着自己妻子的衣服,上面全是血迹。他大喊着向那个人冲了过去,那人轻而易举地侧身躲开了,李芫却一头栽进了他身后的坑里。
他趴在尸体上,尸体的脸竟然变得和自己一模一样。还没等他惊叫,上面的土就如瀑布般砸了下来,瞬间埋葬了他。他的眼前立刻漆黑一片,掺杂着血腥味的泥土让他无法呼吸。在他快要窒息时,周围的景象再次剧烈晃动起来,黑暗好像蒸发了一样一点点地消失了。爬满藤蔓的墙壁和天花板呈现在眼前,他又回到了病房的床上。
他躺在床上大汗淋漓,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旁边传来周晴的声音:&ldquo做噩梦了?&rdquo李芫看了她一眼,深呼吸了一下:&ldquo我不知道&hellip&hellip我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hellip&hellip&rdquo
&ldquo发生了什么?&rdquo
&ldquo就像是&hellip&hellip就像是在我的记忆里旅行,不过它们错位了。&rdquo李芫坐起来说。
&ldquo什么错位?&rdquo周晴继续问。
&ldquo我&hellip&hellip我和你说,但你得保密,好吗?憋在心里我会发疯的&hellip&hellip&rdquo后面是他的自言自语。
&ldquo当然!&rdquo周晴说,&ldquo我只是个实习的,又不是你的主治医生。&rdquo
李芫稳定情绪,深呼吸了几次说:&ldquo我杀了我妻子!&rdquo见周晴竟然没有反应,李芫接着说,&ldquo我们结婚一年后,她突然得了一种病,而且愈演愈烈。到了最后,她几乎就是个植物人&hellip&hellip而我,照顾了她整整七年,我早已厌倦了这种生活。我要工作,工作之外的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她的身上。而她像是一个木偶,只是偶尔能够行动,情况没有任何好转。我&hellip&hellip我厌恶她,厌恶那种生活。我最终无法忍受,杀了她,把她埋在了那片森林里。&rdquo
&ldquo之后你就被诅咒了?&rdquo周晴问。
&ldquo我想是的&hellip&hellip我想是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就想办法解除吧!我觉得那胖子也许能帮你!&rdquo说着,周晴推开了病房的铁门。原来,刚才李芫经历的几分钟,实际竟然已经过了一天。今天是他的活动日,所以警卫没有锁门。
&ldquo对!我要自救,不然我迟早会死在这诅咒上!&rdquo
李芫和周晴来到A区的门前,李芜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那是普通病人区,通向医院大门,像他这样的重病患如果私自闯入,后果会非常严重。他也许会被毒打一顿,再被关上几个月。
&ldquo你在犹豫什么?&rdquo周晴催促道。
&ldquo那是A区,被发现&hellip&hellip被发现会很麻烦的&hellip&hellip&rdquo李芫用手向后整理了一下头发。
&ldquo你想被活埋还是被爬虫咬死?你想变成一堆发臭的皮囊?&rdquo周晴揶揄地笑着。
李芫想到这些,鼓足勇气偷了一个护士的衣服,溜进了A区。他偷偷地逐一向其他病人打听曾立的下落,可他像个披着羊皮露着尾巴的狼一样明显。
护士暗中叫来了警卫长刘洪,因为李芫实在是个危险人物。刘洪带着两个手下大跨步地出现了。他手握警棍大喊道:&ldquo你在干什么?穿成这样是想溜出去吗?&rdquo
李芫脱掉了护士服说:&ldquo我&hellip&hellip只是在找一个朋友。你能不能&hellip&hellip&rdquo没等李芫说完,刘洪就满脸怒气地冲了过去。不管李芫是否合作都会被狠狠教训一顿,对刘洪来说,私闯A区一条就已经足够了。
但没等刘洪来到跟前,李芫就以更快的速度冲了过去,在刘洪脸上狠狠地抓了一把,但他自己的手竟然也跟着痛了起来,那是因为手指的指甲断在了刘洪脸上的伤口里。刘洪的脸被抓了四道深深的血痕,靠在一边的墙上大叫着:&ldquo抓住他!打死他!&rdquo
剩下的两个警卫和李芫厮打起来,他们也都被抓或被咬得受了伤。挣扎了许久之后,李芫还是被三个警卫按在了一张桌子上。护士大叫着:&ldquo等等!我去拿镇定剂!&rdquo&ldquo不用了!&rdquo刘洪举起警棍喊着,然后重重地打在李芫的后脑上。李芫顿时被打得鲜血淋漓,昏死过去。
张娜
当李芫从黑暗中再次醒来,发觉自己正躺在家中卧室的床上。房间里空无一人,墙上的电子时钟正一闪一闪地显示着17:20。这看似温馨的房间,实际上却有着他七年来地狱般的回忆。
不知为什么,除了眼睛,他的身体其他地方都不能动。突然,外面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一个沉重的脚步走在地板上,发出&ldquo嘎吱嘎吱&rdquo的声音,随后一个男人走进了卧室。那个男人竟和李芫长得一模一样,可以说就是几年前的李芫。
那个男人扔下了手中的包,恨恨地对李芫说:&ldquo还没死?你这只鬼&hellip&hellip&rdquo接着把他从床上扶起,抱到了梳妆台前。李芫看着化妆镜里的自己,里面竟然是自己的妻子&mdash&mdash张娜。他的心乱跳着,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似乎是那诅咒正在惩罚自己,让自己进入了妻子的身体里,再让自己被杀死。
&ldquo你瞧瞧你!要么死,要么活,搞得像个鬼一样,我天天在外面受气回来&hellip&hellip回来还要&hellip&hellip&rdquo说着,那个自己捂着脸大哭起来。
李芫看着瘫坐在镜前的自己,面容憔悴,头发干枯,双眼深深地凹进眼窝。他想要移动或者说话,但都做不到,只能听着那个人不停地唠叨、咒骂。
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逃离这个躯体,只能忍受着这样的生活,一天、两天&hellip&hellip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小指突然抽动了一下,接着他的全身竟然都能动了,但不是他,而是张娜。他此时才明白,他就像是一个装在张娜身上的镜头,即使张娜能够活动,他自己也只能看着。
那个李芫回到家,看见张娜坐在床上,兴奋地大叫起来。几天内,张娜竟然也没有再犯病,这是前所未有的。那个李芫兴奋地说要带她出去活动一下,去他们曾经经常幽会的地方,磬山。
在他准备东西的时候,张娜偷偷去厨房藏了把尖刀在身上。这应该不是真实的,李芫想,他记忆里的情形应该刚好相反。张娜从未恢复,而他又无法担起抛妻的名声,所以起了杀心,杀死了她。
他们来到了磬山森林,那个李芫搂着张娜一直在说话,但说了什么李芫听不清,也许是张娜没在听。他只看到张娜慢慢地把手伸进了怀里,然后猛地掏出尖刀,疯了一样在那个李芫身上乱刺,直到他一动不动地躺在血泊里。
李芫&ldquo啊&rdquo地一声惊醒了,眼前的影像摇摇晃晃了半天才慢慢稳定。他正躺在自己的病房里,刚才的一切让他触目惊心。就在他想松一口气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ldquo醒了!&rdquo
他抬头一看,说话的竟然是刚才被杀死的另一个李芫。他又尖叫了一声,退到了墙角。他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竟然是女人的声音。他低头看自己的身体,身体也变成了娇小的女性身体。李芫惶恐地问:&ldquo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rdquo
&ldquo怎么了?&rdquo那个李芫问。
&ldquo我的声音&hellip&hellip还有身体&hellip&hellip怎么变成女人了?&rdquo
&ldquo不然你是什么?男人吗?&rdquo说着那个李芫递给他一面镜子,是曾立给他的那面。张娜憔悴的脸出现在镜中,她缓缓转动脸,镜中的脸也跟着转动。她又把镜子对准眼前的李芫,镜中竟然显现不出他的身影,只有一面墙。
她大叫了一声,把镜子向他扔去,那镜子如撞在墙上般弹开,碎成了几块。她大喊着:&ldquo你是谁?你是谁?&rdquo那人微笑了一下说:&ldquo我?周晴啊,还要我介绍几次?你叫张娜。&rdquo
&ldquo张娜&hellip&hellip张娜&hellip&hellip&rdquo张娜嘴里重复着,脑中不停地涌出过去的记忆。瘫痪的身体、李芫的虐待、自己握着尖刀的手和埋葬尸体的森林,还有马医生的诊断结果&mdash&mdash精神分裂症。
&ldquo你醒了?&rdquo马医生打开门问。他听说了昨天的事,来瞧瞧张娜的伤势。周晴仍站在旁边微笑着。
&ldquo马医生,我&hellip&hellip我杀了他吗?&rdquo张娜问。
马医生眼晴一亮:&ldquo你说&hellip&hellip你妻子?&rdquo他故意想试试张娜会怎样回答。
&ldquo不,我说李芫!&rdquo张娜瞪着水润的眼睛看着他,不再是往日凶恶的目光。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令马医生语无伦次:&ldquo你&hellip&hellip你搞清楚自己是谁了?那么那些树和怪物还存在吗?&rdquo
张娜看了看房间里的红色树干,然后又看了一眼周晴说:&ldquo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rdquo
马医生掩饰不住笑容说:&ldquo呵呵&hellip&hellip真是奇迹&hellip&hellip我不得不说&hellip&hellip好吧,我要先走了。之后我会给你做一个更全面的检查。&rdquo说完,他兴奋地离开了。
&ldquo你撒谎!&rdquo周晴仰起头说。
&ldquo你是李芫的鬼魂?&rdquo
周晴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几乎抽搐,然后突然停下说:&ldquo我是谁取决于你,看你能不能真正从地狱里走出来。&rdquo
说完,周晴转身冲出了病房。张娜想追出去,却被一个巨大的身体挡住了。那人的脸上缠着绷带,是昨天被抓伤的刘洪。他一把将张娜按在床上,捏着她的下巴说:&ldquo我问你些事,你老实点儿!&rdquo
看着刘洪只剩下一半的右耳,张娜回想起这是上次他这样把她按住并且摸索她的身体时,被她咬掉的。于是她喘了口气警告道:&ldquo这次你想被咬掉哪儿?鼻子?&rdquo
刘洪脸色一变,放开了她说:&ldquo这些树是怎么回事?&rdquo说着,刘洪扯下了墙上的一条树藤。昨晚开始他也能看见这些怪树了。张娜忍不住大笑起来,不知是庆幸多了一个同伴还是高兴他也能受此折磨。
&ldquo快说!&rdquo
&ldquo我不知道&hellip&hellip呵呵&hellip&hellip活该。&rdquo张娜癫笑着说。
刘洪点了点头:&ldquo我看你也不知道,活该你在这儿待一辈子!&rdquo说完,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尾声
走廊里爬满了红色藤蔓,刘洪每走出一步,这些藤蔓上的花就长大一点儿。当他走到走廊中央的时候,他已经吓得不敢再移动了。这些花长得像篮球一样大小,每朵花的中央都鼓起一个肉瘤。突然,一朵巨大的红色怪花从棚顶盛开,中央结出的肉瘤&ldquo啪&rdquo地一声爆裂了。一个赤裸的人从里面爆出,&ldquo扑通&rdquo一声掉在地上。几乎是同时,墙上的肉瘤也都纷纷爆裂,之后露出一把把倒插在花蕊里的刀柄。
花蕊里的那个人发出阵阵哀嚎,缓缓地站立起来,身上遍布青一块紫一块的腐烂脓疮。他的头已经变了形,夸张地扭曲着。他从墙上拔出两把尖刀,向刘洪走来,嘴里始终轻声嘀咕着什么。
刘洪认出这是自己以前打死的那个病人,现在他成了一具丧尸。那丧尸突然加速向刘洪冲了过来,拿着刀的手猛地向刘洪脸上抡去。刘洪的脸一下被斩开了,从额头到下颚,血肉外翻,露出白色的骨头,左眼珠已经冒出了眼窝。刘洪捂着脸倒在地上痛苦地大叫。那丧尸并没有停手,而是继续用刀在刘洪身上乱砍,直到他的叫声消失。
张娜顺着哀嚎声来到长廊,那个丧尸正手持尖刀站在血肉模糊的尸体旁。周围的病人、护士都惊呼喊叫着四处乱逃。他们看不见那个丧尸,但看得见刘洪被砍烂的尸体。
张娜趁乱逃出了医院,回到了城里。
这个世界到处都生长着红色怪树,街道、屋顶,任何地方都有,有些甚至比城里的建筑还要高大,枝条伸展在半空中。成群的黑色怪鸟在它们的周围盘旋着,不停发出尖锐的啼鸣。
无论她走到哪儿,周晴都跟着她,既不加害也不多说话。有红树的地方仍会有小怪物,它们还会在睡梦中啄她的身体。她没办法再找曾立,而是自己想到了一个躲避诅咒的办法。她找了个隐蔽的住处,请来工人把所有的家具都搬出去,把墙壁、天花板、地板都换成镜子。
果然,房子里的红树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的影子,在镜中和镜中的镜中,重重叠叠,无休无止&hellip&hellip
1854年,38岁的约翰·克劳斯顿患了食道癌,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在一个微风吹拂的黄昏,克劳斯顿对陪自己散步的妻子说:“我曾经对你承诺要陪你白头到老,请...[全文阅读]
27年前一个隆冬的夜晚,在上海西北角的一间公房里,一对刚结束婚礼仪式的新人依偎着躺在床上。新娘温柔无比地紧贴着新郎,新郎的喘息渐渐粗重起来,心跳不断加速&hel...[全文阅读]
文/冯小风 1 和好友浩子一起漫步在城市的街头,暮秋之夜,有些微寒。不灭的灯光闪闪烁烁,尽情地折射出这座城市的繁华。鳞波漾漾的江水从黑暗的一头...[全文阅读]
夏王朝的最后一位君主夏桀,其实是一位很有作为,文武双全的统治者,可惜前半生他励精图治,看到成果以后就开始放纵声色,不理朝政,荒废政事,压榨剥削百姓。 有的君主...[全文阅读]
赫拉克勒斯经历的最后一次冒险是讨伐俄卡利亚国王欧律托斯,以前国王曾允诺凡是射箭胜过他和他儿子的人,可以娶他女儿伊俄勒为妻,可是后来他又拒绝了。赫拉克勒斯...[全文阅读]
舟山六横岛有个田坳村,村后傍青山,村前临海滩。村里有一对兄弟,老大叫大郎,老二叫二郎。 一个月夜,兄弟俩到海边去捉沙蟹埋蕃薯。哟!海滩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沙蟹...[全文阅读]
本文标题:幻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