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6-04-05 14:13:31
一座很普通的土岡下,有個很普通的小鎮。隻因若幹年前,有兩位藝高望重的武林前輩在這土岡上比試了一番,于是這土岡起名叫“好漢岡”,小鎮也被稱爲“好漢鎮”。從此這兒出了名,天下英雄無不知曉,凡是打算以武會友,或是決鬥較量,都喜歡選中好漢岡。
這一日,好漢岡下的好漢鎮又顯得熱鬧起來,各種口音的外方行人陸續來到此地,看來又有一場武林盛事。
來客多,生意多,一些小販、匠人也不失時機地出現在鎮上。
鐵匠拉着風箱,把爐火燃得旺旺的,準備給高手們鍛打稱心的兵器。
賣膏藥的大聲吆喝:“打傷了不要緊,打疼了别叫疼……”
鎮口還坐着個鞋匠,一雙眼睛不朝人臉上瞧,專向腳下瞅。
鎮外走來一位壯士,氣字軒昂,衣巾鮮明,但下面卻沒穿鞋襪,露出光光一雙腳。
“客官,”鞋匠便招呼道,“你的鞋被賊偷了吧?要不要在我這兒添置一雙?”
那壯士“哼”了一聲,“誰敢偷我的鞋?再說,我根本就沒有鞋……不是買不起,我根本就不穿鞋!”
“不怕冷?不怕戳破腳?”
“都不怕,我練的就是這個。我乃聲震五嶽名揚四海打遍天下無敵手的赤腳大俠……”
鞋匠說:“赤腳大俠不是死了嗎?”
壯士橫了鞋匠一眼,“你急什麽?我話還沒說完呢。我是大俠門下的正宗傳人,特來好漢岡赴會。聽說了沒有?就是明天赤腳門掌門人選拔大會。”
鞋匠連連點頭,“哦,失敬,失敬。祝客官腳到成功。”
這壯士高高興興進鎮安頓去了。
這一天,有好幾十個赤腳人從鞋匠面前走過,但誰都沒買一雙鞋。
可是,也有這樣一個人——鞋匠發現,這人穿着鞋遠遠地走來,但到了鎮外小河邊,他就悄悄将鞋踢進河裏。走過鞋匠面前,這人大模大樣地說:“你别愁沒生意,等我明天下得岡來,你就把你最好的一雙鞋賣給我,我就穿它回家。”
第二天,好漢岡人頭湧動,赤腳林立。
一位老者站出來說:“大家靜下來。幾十年前,赤腳大俠憑着他博大精深的武功造詣,扶危濟困,行俠天下,因此赤腳門派盛于一時。但因爲大俠生前收徒甚少,他老人家去世以後,本 門武功漸有失傳之慮。這次大家難得在此聚會,經過切磋武藝,互相較量,我們将遴選出一位最最出色的本門弟子,擔任赤腳門新的掌門人,使我們的門派能重新興旺起來。下面就請諸位各顯其能吧。”
老者話音剛落,人群中不慌不忙走出一位白衣秀士,對大家施一禮道:“小生姓張,名大口。我認爲,要發展大俠的事業,先得研究大俠的爲人。最了解大俠的人才最有資格繼承大俠。小生正在盡量搜集、揣摩大俠講過的話、唱過的歌……”
“那就唱一個聽聽吧!”
“對,唱一個!”
大家這麽一起哄,張大口來勁了。
“好,我就唱唱。這可是大俠當年親自作的詞、譜的曲,很不容易聽到的呢。”
張大口清一清嗓子,張開大口唱道:
一雙赤腳嗡嗡嗡……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聽衆們嚷起來,“怎麽咱們聽不懂?”
張大口解釋說:“這句唱詞裏有三個字還沒弄清,有待于進一步考證,所以暫時唱成‘嗡嗡嗡’。你們别打斷我呀。”
于是他重新開始:
一雙赤腳嗡嗡嗡,
千裏嗡嗡到山東。
嗡嗡趕進嗡嗡廟,
來撞嗡嗡嗡嗡鍾。
“什麽亂七八糟的!”
衆人正在議論紛紛,隻見又一位赤腳壯漢走了出來。這壯漢雙手托舉着一塊磨盤形狀的大石,對白衣秀士張大口說:“小心,閃開!這兒可是玩真本事的地方。”張大口被說得又羞又惱,但又怕那大石頭把哪根骨頭碰斷了,隻好嘟嘟嚷嚷地躲進了人群。
“各位,”壯漢仍然高舉着大石,“我黃四郎獻醜了!先請大家用手敲一敲、用牙咬一咬——看這是不是一塊真的石頭?”
一些人走上前去,仔細地敲過、咬過,然後向大家證明說:“是石頭,不是饅頭。”
于是黃四郎又将那大石颠來轉去地舞弄一番,赢得幾聲喝彩,然後“砰”的一聲墜石于地,說:“在下苦練多年,好容易才練成這身‘石蓮花功’,今日要在各位行家面前讨教一番了。”
赤腳門中誰都知道,這石蓮花功乃是赤腳大俠的看家功法。當年大俠院中堆滿了練功石。大俠在石上慢慢地轉着圈兒走動,一步一個腳窩。還有個美稱,“步步生蓮”。每天起早走上三圈,腳窩陷下三寸多深。三天過後,腳窩正好穿透尺把厚的石盤,便換一塊新石再練。盡管腳踏石穿,那石卻不裂不碎,可見内功堅實。今天這黃四郎竟然也能表演石蓮花功,衆人無不欽佩,一個個瞪大了眼珠。
好個黃四郎!登上石面,一聲長嘯,開始吸氣運功。氣運足了,渾身便似篩糠般地打抖。先提起右腳,從從容容跨将出去。然後是左腳……當右腳再次提起時,站在前排的觀衆便清楚地瞧見:石盤上确實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以後每踩出一個腳印,便激起一陣叫好聲……黃四郎的赤腳在石上走完一圈,便“撲”地跳下來,又将這石高高舉起,好讓所有的人都看清石上的腳印。
如果在場的赤腳徒衆裏沒人再會石蓮花功,或者功夫不及黃四郎那麽深,那麽赤腳門掌門人的位置算是有主了。可是且慢,又有一條好漢跳出,他就是第一個走過鞋匠面前的那位壯士。
黃四郎朝那壯士一抱拳:“尊駕大名?有何見教?”
壯士說:“我叫花甲子。”他指一指滿是腳印的練功石,“我想試一試它是真是假。”
黃四郎忙說:“剛才試過了。”
“可隻試了一面呀。”花甲子冷不防伸出二指,去那腳印之間一剜,竟剜下白生生的一塊來!
人群立刻轟動起來。
隻見花甲子把那塊東西握在掌中搓了搓,搓成個圓球,又用這圓球左捏右捏,随便捏成個鴨子的形狀。
大家傻眼了,“這石頭……怎麽是軟的?!”
花甲子說:“這是山中挖出來的白泥,粘在石上,看上去跟真石頭差不多。”
“該死的,咱們上當啦!”
“揍這個騙子!”
一片怒吼聲中,黃四郎趕緊溜走。
又有人對花甲子喊道:“花甲子,你的功底想來不淺,也給大家亮亮吧。”
花甲子便說:“我自小投在赤腳門中練腳,總想着怎樣才能 練出點名堂。這兩年我琢磨出一套功夫,赤腳門的前輩們都沒練過的,叫作‘以腳代拳十八路’。”
“好哇,好哇,倒要看看怎樣個‘十八路’!”衆人退後幾步,
讓出個寬寬的場子。那花甲子脫了外衣,露出裏面十分利索的緊身裝束。叫聲:“獻醜了!”花甲子一個倒紮虎栽下去,竟用雙手穩穩地站住。接着,兩腳向前合攏,作揖一般朝着衆人拜了幾拜,引起一陣笑聲和掌聲。掌聲未落,隻見撐在地上的雙手“嗖”地躍起,那雙腳左右舞動,迅捷淩厲地亮出一招。
在場的行家全都認得,“這是少林拳!”
這真不容易,雖然是手腳倒置,但一招一式俱按少林拳經,挺像那麽回事的。
可是才走了幾招,花甲子的身子搖晃起來,兩隻撐在地上的手發軟發虛,“步法”立刻亂了。
衆人中議論道:“這後生太逞能了。什麽十七路、十八路,口氣不小,功力卻不濟,出醜隻怪他自己……”
但有人反駁說:“你們才出醜呢,連醉拳都看不出來?”
大家定神一看,花甲子亂得有章法,晃得有名堂,确實是道道地的“醉八仙。”瞧,“何仙姑懶卧雲床”,“韓湘子紫燕雙飛”……
第三路——鷹拳;第四路——猴拳;第五路——螳螂拳……路路神似,拳拳逼真,把大家看得目瞪口呆。
等這十八路拳演練完畢,花甲子翻身跳起,朝大家端端正正行個禮,大家憋足了勁正要拍手,有個人走出來說:
“慢點拍手!”
大家不明白:“爲什麽要慢點拍?難道花壯士的‘以腳代拳’不精彩麽?”
那人說:“光好看沒有用,要想行俠仗義,除暴安良,靠這些花架子不行。”
花甲子沉不住氣了,“請問大名?”
那人便道:“我原來的名字不好聽,叫皮阿狗。後來本事大了,江湖上送我—個響亮的诨名.都叫我皮榔頭。”
花甲子又來個翻身倒立.大聲說:“既這麽說,我倒要領教領教,到底是榔頭還是饅頭?”
于是皮榔頭擺出迎戰的架勢____半蹲着身子,一手叉腰,一手伸開。
花甲子納悶了,“這算哪一招?”
皮榔頭解釋說:“這叫‘茶壺’,我師傅教我的。我這條左臂就老是叉在腰裏,單憑這隻右拳便能克敵制勝。”
花甲子冷笑一聲,“别吹牛了,小心着‘拳’!”左手進—步,起右腳朝皮榔頭心窩踢去。
那皮榔頭不慌不忙,略閃身,隻用右肘往回一磕,逼得花甲子急急退開。要是退得慢了,右腳踝子骨非被磕碎不可。
緊接着,皮榔頭一拳變兩拳,兩拳變四拳……轉眼間變得猶如渾身是拳,風雨不透地朝着花甲子逼過來。花甲子的十八路招數一下子不知哪路管用了,隻是在場子裏連滾帶爬地逃避、躲閃。
直逼得花甲子無處躲讓,連聲服輸,皮榔頭這才收攏拳勢……八拳變四拳,四拳變兩拳,最後讓大家看清:仍隻是—隻拳頭,保持着那個“茶壺”的架子。
花甲子滿面羞慚地退下後,皮榔頭哈哈大笑:“原來是紙老虎,不堪一擊!看起來掌門人的交椅該讓我坐坐啦。赤腳門中還有不服氣的,盡管出來較量!”說罷又暴風驟雨般地舞動起那隻拳頭。
衆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地發楞,隻聽一聲:“來了!”從人群中“嗖”地飛出一樣東西,練武的人目光敏銳,可以看出那是一隻鞋,一隻普通的布鞋。那鞋恰恰從皮榔頭叉在腰間的左臂彎中穿過,然後繞個圈子飛回,在飛回的路上輕輕地擦了皮榔頭的右手腕一下。“哎喲!”皮榔頭驚叫一聲,右手腕又酸又麻,再也揮舞不動。
再看那隻鞋子,繼續向人群飛回……人群中伸出一隻光腳在那兒等着,那鞋轉眼間飛到,“啪”的一聲,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穿上那隻腳。很顯然,那隻鞋便是那隻腳踢出的,大家便要看看那隻鞋的主人是誰,如此出腳不凡!
不看則已,一看都傻了眼:這飛鞋擊人的高手不是别人,正是好漢鎮口擺攤兒的那個鞋匠!
鞋匠從容走出,對皮榔頭說:“我親眼看見你把你的鞋甩進河裏,你想冒充赤腳門傳人搶奪掌門人之位。從你的‘茶壺’功架我可以看出,你是單拳會的人,你們的開山祖師是獨臂羅漢孫鐵翁,我沒說錯吧?”
人群又一次轟動!
皮榔頭見被說破,便點點頭說:“這位師傅倒是見多識廣。我這次千裏訪友,途中聽說這兒有個聚會,就順路前來,隻想會一會高手,湊一湊熱鬧。看到鞋匠師傅的腳下功夫如此精妙,我算沒白來了。”
鞋匠說:“要不是你出言狂妄,小看我赤腳門中,我本不準備出面的。”
皮榔頭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說我冒充赤腳傳人,可你這個腳上穿着鞋、整天做着鞋、甚至以鞋爲兵器的人,也居然自稱‘赤腳門中’?”
衆人聽了這話也鼓噪起來:“是呀,這鞋匠一定别有用心!”
鞋匠擺了擺手,說出自己的來曆。
原來那赤腳大俠從小貧苦,給一戶富豪人家做仆役,平時受盡欺淩。當一次東家罰他光腳站在雪地裏時,他忽然不知去向。十年後,赤腳大俠赤着腳重新出現在東家面前,他身後的石板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坑,東家吓壞了。大俠對東家說:“你不讓我穿鞋,我就不穿鞋吧,我要用這雙光腳踩盡人間不平!”後來有一次,在一家鞋鋪旁,大俠救下了一個正被師傅毒打的小學徒。小學徒脫掉鞋子,就要拜大俠爲師。大俠笑着說:“我就教你一着運氣于足下的‘吸吐之功’。不過,我自己赤腳,卻并不恨人穿鞋。你平時盡管穿鞋走路,盡管做你的鞋匠生意。”大俠傳畢此功,飄然而去。小學徒領悟教誨,苦習苦練,漸漸練出一套用吸吐之功飛鞋擊人的絕技。從此後,在盜匪出沒之處,良善受欺之時,常有鞋子從暗中飛出,又重又準地打到惡人臉上。被打之後,留下鞋印,竟無法消除,猶如給惡人做個招牌,提醒好人加以提防。隻有到了惡人徹底改過自新以後,才有可能被寬恕,那種吸吐之功可以再把鞋印吸去。
人群中有人向鞋匠呼喊起來:“原來你就是聲震江湖的飛鞋大俠!”
鞋匠說:“我不敢自稱大俠,我隻是個有時管些閑事的鞋匠而已。”
“讓這鞋匠當我們的掌門人吧!”有一半人熱烈擁護。
“不行,赤腳門選這個穿鞋的頭兒,這太别扭!”另一半人反對。
在大家争得起勁的時候,那鞋匠悄悄走掉了……以後很少有人再看見他,隻是在他懲罰惡人的地方,磚上、石上留下一些腳刻的字迹:“赤腳門下飛鞋俠”……
一座很普通的土冈下,有个很普通的小镇。只因若干年前,有两位艺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在这土冈上比试了一番,于是这土冈起名叫“好汉冈”,小镇也被称为“好汉镇”。从此这儿出了名,天下英雄无不知晓,凡是打算以武会友,或是决斗较量,都喜欢选中好汉冈。
这一日,好汉冈下的好汉镇又显得热闹起来,各种口音的外方行人陆续来到此地,看来又有一场武林盛事。
铁匠拉着风箱,把炉火燃得旺旺的,准备给高手们锻打称心的兵器。
卖膏药的大声吆喝:“打伤了不要紧,打疼了别叫疼……”
镇外走来一位壮士,气字轩昂,衣巾鲜明,但下面却没穿鞋袜,露出光光一双脚。
“客官,”鞋匠便招呼道,“你的鞋被贼偷了吧?要不要在我这儿添置一双?”
那壮士“哼”了一声,“谁敢偷我的鞋?再说,我根本就没有鞋……不是买不起,我根本就不穿鞋!”
“不怕冷?不怕戳破脚?”
“都不怕,我练的就是这个。我乃声震五岳名扬四海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赤脚大侠……”
鞋匠说:“赤脚大侠不是死了吗?”
壮士横了鞋匠一眼,“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是大侠门下的正宗传人,特来好汉冈赴会。听说了没有?就是明天赤脚门掌门人选拔大会。”
鞋匠连连点头,“哦,失敬,失敬。祝客官脚到成功。”
这壮士高高兴兴进镇安顿去了。
这一天,有好几十个赤脚人从鞋匠面前走过,但谁都没买一双鞋。
可是,也有这样一个人——鞋匠发现,这人穿着鞋远远地走来,但到了镇外小河边,他就悄悄将鞋踢进河里。走过鞋匠面前,这人大模大样地说:“你别愁没生意,等我明天下得冈来,你就把你最好的一双鞋卖给我,我就穿它回家。”
第二天,好汉冈人头涌动,赤脚林立。
一位老者站出来说:“大家静下来。几十年前,赤脚大侠凭着他博大精深的武功造诣,扶危济困,行侠天下,因此赤脚门派盛于一时。但因为大侠生前收徒甚少,他老人家去世以后,本 门武功渐有失传之虑。这次大家难得在此聚会,经过切磋武艺,互相较量,我们将遴选出一位最最出色的本门弟子,担任赤脚门新的掌门人,使我们的门派能重新兴旺起来。下面就请诸位各显其能吧。”
老者话音刚落,人群中不慌不忙走出一位白衣秀士,对大家施一礼道:“小生姓张,名大口。我认为,要发展大侠的事业,先得研究大侠的为人。最了解大侠的人才最有资格继承大侠。小生正在尽量搜集、揣摩大侠讲过的话、唱过的歌……”
“那就唱一个听听吧!”
“对,唱一个!”
大家这么一起哄,张大口来劲了。
“好,我就唱唱。这可是大侠当年亲自作的词、谱的曲,很不容易听到的呢。”
张大口清一清嗓子,张开大口唱道:
一双赤脚嗡嗡嗡……
张大口解释说:“这句唱词里有三个字还没弄清,有待于进一步考证,所以暂时唱成‘嗡嗡嗡’。你们别打断我呀。”
于是他重新开始:
一双赤脚嗡嗡嗡,
千里嗡嗡到山东。
嗡嗡赶进嗡嗡庙,
来撞嗡嗡嗡嗡钟。
“什么乱七八糟的!”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只见又一位赤脚壮汉走了出来。这壮汉双手托举着一块磨盘形状的大石,对白衣秀士张大口说:“小心,闪开!这儿可是玩真本事的地方。”张大口被说得又羞又恼,但又怕那大石头把哪根骨头碰断了,只好嘟嘟嚷嚷地躲进了人群。
“各位,”壮汉仍然高举着大石,“我黄四郎献丑了!先请大家用手敲一敲、用牙咬一咬——看这是不是一块真的石头?”
一些人走上前去,仔细地敲过、咬过,然后向大家证明说:“是石头,不是馒头。”
于是黄四郎又将那大石颠来转去地舞弄一番,赢得几声喝彩,然后“砰”的一声坠石于地,说:“在下苦练多年,好容易才练成这身‘石莲花功’,今日要在各位行家面前讨教一番了。”
赤脚门中谁都知道,这石莲花功乃是赤脚大侠的看家功法。当年大侠院中堆满了练功石。大侠在石上慢慢地转着圈儿走动,一步一个脚窝。还有个美称,“步步生莲”。每天起早走上三圈,脚窝陷下三寸多深。三天过后,脚窝正好穿透尺把厚的石盘,便换一块新石再练。尽管脚踏石穿,那石却不裂不碎,可见内功坚实。今天这黄四郎竟然也能表演石莲花功,众人无不钦佩,一个个瞪大了眼珠。
好个黄四郎!登上石面,一声长啸,开始吸气运功。气运足了,浑身便似筛糠般地打抖。先提起右脚,从从容容跨将出去。然后是左脚……当右脚再次提起时,站在前排的观众便清楚地瞧见:石盘上确实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以后每踩出一个脚印,便激起一阵叫好声……黄四郎的赤脚在石上走完一圈,便“扑”地跳下来,又将这石高高举起,好让所有的人都看清石上的脚印。
如果在场的赤脚徒众里没人再会石莲花功,或者功夫不及黄四郎那么深,那么赤脚门掌门人的位置算是有主了。可是且慢,又有一条好汉跳出,他就是第一个走过鞋匠面前的那位壮士。
黄四郎朝那壮士一抱拳:“尊驾大名?有何见教?”
壮士说:“我叫花甲子。”他指一指满是脚印的练功石,“我想试一试它是真是假。”
黄四郎忙说:“刚才试过了。”
“可只试了一面呀。”花甲子冷不防伸出二指,去那脚印之间一剜,竟剜下白生生的一块来!
人群立刻轰动起来。
只见花甲子把那块东西握在掌中搓了搓,搓成个圆球,又用这圆球左捏右捏,随便捏成个鸭子的形状。
大家傻眼了,“这石头……怎么是软的?!”
花甲子说:“这是山中挖出来的白泥,粘在石上,看上去跟真石头差不多。”
“该死的,咱们上当啦!”
“揍这个骗子!”
一片怒吼声中,黄四郎赶紧溜走。
又有人对花甲子喊道:“花甲子,你的功底想来不浅,也给大家亮亮吧。”
花甲子便说:“我自小投在赤脚门中练脚,总想着怎样才能 练出点名堂。这两年我琢磨出一套功夫,赤脚门的前辈们都没练过的,叫作‘以脚代拳十八路’。”
“好哇,好哇,倒要看看怎样个‘十八路’!”众人退后几步,
让出个宽宽的场子。那花甲子脱了外衣,露出里面十分利索的紧身装束。叫声:“献丑了!”花甲子一个倒扎虎栽下去,竟用双手稳稳地站住。接着,两脚向前合拢,作揖一般朝着众人拜了几拜,引起一阵笑声和掌声。掌声未落,只见撑在地上的双手“嗖”地跃起,那双脚左右舞动,迅捷凌厉地亮出一招。
在场的行家全都认得,“这是少林拳!”
这真不容易,虽然是手脚倒置,但一招一式俱按少林拳经,挺像那么回事的。
可是才走了几招,花甲子的身子摇晃起来,两只撑在地上的手发软发虚,“步法”立刻乱了。
众人中议论道:“这后生太逞能了。什么十七路、十八路,口气不小,功力却不济,出丑只怪他自己……”
但有人反驳说:“你们才出丑呢,连醉拳都看不出来?”
大家定神一看,花甲子乱得有章法,晃得有名堂,确实是道道地的“醉八仙。”瞧,“何仙姑懒卧云床”,“韩湘子紫燕双飞”……
第三路——鹰拳;第四路——猴拳;第五路——螳螂拳……路路神似,拳拳逼真,把大家看得目瞪口呆。
等这十八路拳演练完毕,花甲子翻身跳起,朝大家端端正正行个礼,大家憋足了劲正要拍手,有个人走出来说:
“慢点拍手!”
大家不明白:“为什么要慢点拍?难道花壮士的‘以脚代拳’不精彩么?”
那人说:“光好看没有用,要想行侠仗义,除暴安良,靠这些花架子不行。”
花甲子沉不住气了,“请问大名?”
那人便道:“我原来的名字不好听,叫皮阿狗。后来本事大了,江湖上送我—个响亮的诨名.都叫我皮榔头。”
花甲子又来个翻身倒立.大声说:“既这么说,我倒要领教领教,到底是榔头还是馒头?”
于是皮榔头摆出迎战的架势____半蹲着身子,一手叉腰,一手伸开。
花甲子纳闷了,“这算哪一招?”
皮榔头解释说:“这叫‘茶壶’,我师傅教我的。我这条左臂就老是叉在腰里,单凭这只右拳便能克敌制胜。”
花甲子冷笑一声,“别吹牛了,小心着‘拳’!”左手进—步,起右脚朝皮榔头心窝踢去。
那皮榔头不慌不忙,略闪身,只用右肘往回一磕,逼得花甲子急急退开。要是退得慢了,右脚踝子骨非被磕碎不可。
紧接着,皮榔头一拳变两拳,两拳变四拳……转眼间变得犹如浑身是拳,风雨不透地朝着花甲子逼过来。花甲子的十八路招数一下子不知哪路管用了,只是在场子里连滚带爬地逃避、躲闪。
直逼得花甲子无处躲让,连声服输,皮榔头这才收拢拳势……八拳变四拳,四拳变两拳,最后让大家看清:仍只是—只拳头,保持着那个“茶壶”的架子。
花甲子满面羞惭地退下后,皮榔头哈哈大笑:“原来是纸老虎,不堪一击!看起来掌门人的交椅该让我坐坐啦。赤脚门中还有不服气的,尽管出来较量!”说罢又暴风骤雨般地舞动起那只拳头。
众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地发楞,只听一声:“来了!”从人群中“嗖”地飞出一样东西,练武的人目光敏锐,可以看出那是一只鞋,一只普通的布鞋。那鞋恰恰从皮榔头叉在腰间的左臂弯中穿过,然后绕个圈子飞回,在飞回的路上轻轻地擦了皮榔头的右手腕一下。“哎哟!”皮榔头惊叫一声,右手腕又酸又麻,再也挥舞不动。
再看那只鞋子,继续向人群飞回……人群中伸出一只光脚在那儿等着,那鞋转眼间飞到,“啪”的一声,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穿上那只脚。很显然,那只鞋便是那只脚踢出的,大家便要看看那只鞋的主人是谁,如此出脚不凡!
不看则已,一看都傻了眼:这飞鞋击人的高手不是别人,正是好汉镇口摆摊儿的那个鞋匠!
鞋匠从容走出,对皮榔头说:“我亲眼看见你把你的鞋甩进河里,你想冒充赤脚门传人抢夺掌门人之位。从你的‘茶壶’功架我可以看出,你是单拳会的人,你们的开山祖师是独臂罗汉孙铁翁,我没说错吧?”
人群又一次轰动!
皮榔头见被说破,便点点头说:“这位师傅倒是见多识广。我这次千里访友,途中听说这儿有个聚会,就顺路前来,只想会一会高手,凑一凑热闹。看到鞋匠师傅的脚下功夫如此精妙,我算没白来了。”
鞋匠说:“要不是你出言狂妄,小看我赤脚门中,我本不准备出面的。”
皮榔头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说我冒充赤脚传人,可你这个脚上穿着鞋、整天做着鞋、甚至以鞋为兵器的人,也居然自称‘赤脚门中’?”
众人听了这话也鼓噪起来:“是呀,这鞋匠一定别有用心!”
鞋匠摆了摆手,说出自己的来历。
原来那赤脚大侠从小贫苦,给一户富豪人家做仆役,平时受尽欺凌。当一次东家罚他光脚站在雪地里时,他忽然不知去向。十年后,赤脚大侠赤着脚重新出现在东家面前,他身后的石板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坑,东家吓坏了。大侠对东家说:“你不让我穿鞋,我就不穿鞋吧,我要用这双光脚踩尽人间不平!”后来有一次,在一家鞋铺旁,大侠救下了一个正被师傅毒打的小学徒。小学徒脱掉鞋子,就要拜大侠为师。大侠笑着说:“我就教你一着运气于足下的‘吸吐之功’。不过,我自己赤脚,却并不恨人穿鞋。你平时尽管穿鞋走路,尽管做你的鞋匠生意。”大侠传毕此功,飘然而去。小学徒领悟教诲,苦习苦练,渐渐练出一套用吸吐之功飞鞋击人的绝技。从此后,在盗匪出没之处,良善受欺之时,常有鞋子从暗中飞出,又重又准地打到恶人脸上。被打之后,留下鞋印,竟无法消除,犹如给恶人做个招牌,提醒好人加以提防。只有到了恶人彻底改过自新以后,才有可能被宽恕,那种吸吐之功可以再把鞋印吸去。
人群中有人向鞋匠呼喊起来:“原来你就是声震江湖的飞鞋大侠!”
鞋匠说:“我不敢自称大侠,我只是个有时管些闲事的鞋匠而已。”
“让这鞋匠当我们的掌门人吧!”有一半人热烈拥护。
“不行,赤脚门选这个穿鞋的头儿,这太别扭!”另一半人反对。
在大家争得起劲的时候,那鞋匠悄悄走掉了……以后很少有人再看见他,只是在他惩罚恶人的地方,砖上、石上留下一些脚刻的字迹:“赤脚门下飞鞋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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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利和妻子李琳都是喜剧演员,但生活中,他们过得一点儿也不轻松——因为李琳是超级过敏体质,稍有不慎,马上就会出现各种稀奇古怪的症状。结婚这些年来...[全文阅读]
本文标题:赤脚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