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9-17 02:19:28
出自兩漢的《孤兒行》
孤兒生,孤子遇生,命獨當苦。父母在時,乘堅車,駕驷馬。父母已去,兄嫂令我行賈。南到九江,東到齊與魯。臘月來歸,不敢自言苦。頭多虮虱,面目多塵土。大兄言辦飯,大嫂言視馬。上高堂,行取殿下堂。孤兒淚下如雨。使我朝行汲,暮得水來歸。手爲錯,足下無菲。怆怆履霜,中多蒺藜。拔斷蒺藜腸肉中,怆欲悲。淚下渫渫,清涕累累。冬無複襦,夏無單衣。居生不樂,不如早去,下從地下黃泉。春氣動,草萌芽。三月蠶桑,六月收瓜。将是瓜車,來到還家。瓜車反覆。助我者少,啖瓜者多。願還我蒂,兄與嫂嚴。獨且急歸,當興校計。亂曰:裏中一何譊譊,願欲寄尺書,将與地下父母,兄嫂難與久居。鑒賞此篇通過孤兒對自己悲苦命運和内心哀痛的訴述,真實有力地描繪了了社會的人情冷漠與人們道德觀念的扭曲,揭露了社會關懷與信任基礎解體前的黑暗與冷血,是一首具有強烈的人道主義感染力的優秀詩作。
全詩分爲三部分:一、首三句孤兒慨歎自己偶然生在世上,偏偏數他命苦。“遇”是“偶”的假借,“遇生”意思謂偶然而生。以慨歎之語帶起全篇,一開始就引人進入充滿悲劇氣氛的情境之中。二、“父母在時”至“當興校計”,曆叙孤兒年年月月、無休無止地遭受
受兄嫂種種虐待,是詩的主體部分。三、“亂”詞以孤兒不堪兄嫂折磨的絕望心緒作結,既貫連第二部分的叙事,又與第一部分慨歎之詞遙爲呼應。
其中第二部分又可分爲這樣三段:
第一段從“父母在時”至“孤兒淚下如雨”。孤兒的生活以父母去世爲界線分成截然不同的兩個時期。“乘堅車,駕驷馬”,未必完全是實際情形的寫照,更可能是孤兒在留戀昔日安樂生活時産生的一種心理映象,但也說明了他當年在家中嬌子的地位。父母死後,他即刻淪爲兄嫂不化錢雇用的奴婢仆役。“南到九江,東到齊與魯”,是訴說他行賈路途遙遠。“頭多虮虱,面目多塵土”,正寫出他一路上餐風宿露的艱辛。可是寒冬臘月回到家中,他卻“不敢自言苦”,兄嫂的冷酷和孤兒的畏懼,由此可見。前人指出:“苦極在不敢自言。”(譚元春評語,《古詩歸》卷五)深中其微。回家後,孤兒得不到片刻休息,兄嫂又将一大堆繁重的家務推到他身上,剛在“高堂”置辦好飯菜,又趕緊奔向“殿下堂”去照管馬匹。“行”意思是複,“取”通趨,意謂急走。用“行取”二字将“辦飯”和“視馬”二件活連在一起,于不間斷中更顯出促迫和匆忙,如見孤兒氣喘籲籲不堪勞累之狀。孤兒生活從“乘堅車,駕驷馬”淪爲“行賈”、“視馬
”,今昔對照異常鮮明,這比單單狀說諸般苦事,更能激起心靈的震蕩。
第二段從“使我朝行汲”至“下從地下黃泉”。孤兒冒寒到遠處取水,朝出暮歸。他雙手爲之皴裂,腳上連雙草鞋都未穿,踩着寒霜,心中哀切。更有甚者,覆蓋在寒霜下的荊棘無情地紮進他的腿,拔去後,其刺卻折斷在胫肉中,劇痛難忍,這使孤兒更加悲哀,淚涕漣漣(“渫渫”,水流貌;“累累”,不斷)。兄嫂隻把他當作供使喚的工具,從未關心過他的寒暖,他冬天沒有短夾襖禦寒,夏天沒有單衣遮體。詩中“足下無菲”、“冬無複襦,夏無單衣”,三個“無”字概括了孤兒一年四季衣着褴褛不完的苦狀。他的生活毫無樂趣,因此産生了輕生的念頭。如果說第一段“淚下如雨”尚表現爲一種哀感,第二段“下從地下黃泉”則已經轉爲厭生,這表明孤兒的心緒朝着更消沉的方向作了發展。
第三段從“春氣動”至“當興校計”。陽和流布,綠草萌芽,從寒凍中蘇醒過來的大自然出現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然而孤兒的生活卻依然是那祥困苦,三月裏他要采桑養蠶,六月裏又要收菜摘瓜,這是言其大端。詩歌接着叙述收瓜一事,筆筆生哀。孤兒受兄嫂驅迫去收瓜是一悲;年幼體弱,不堪其勞,緻使瓜車翻倒,此又一悲;路人不予相助,反而
趁機白吃其瓜,此更是一悲。孤兒本當斥責路人不義之行,然身單力薄,不足與之抗衡,隻好轉而苦苦哀乞于人;然而,值此社會崩潰之際,誰還跟你講仁義道德、仁義親愛,不僅不幫忙反而乘亂搶瓜,社會的冷漠與人情的淡薄可見一斑。這也是對我們當今社會的一種警示吧!作者如此周詳委折,描寫入微,極狀孤兒悲苦,嚴厲抨擊了社會與人性的黑暗面,是漢樂府成功運用細節叙述故事、刻畫人物突出的一例。
這一段與最後的“亂”詞叙事連貫,并反映出孤兒心理的進一步變化。孤兒哀乞路人還他瓜蒂,好讓他帶回家去點數,冀望因此而減輕兄嫂對自己的貴罰。“獨且急歸”,是說孤兒要(“獨”即将要)趕快回家去,以便在兄嫂風聞覆瓜之事前向他們說明事由。然而當他走近居地,已聽見兄嫂“譊譊”怒罵聲——他們已經得知此事,不會再聽孤兒的解釋,等待他的兇毒的後果可想而知。孤兒在投訴無門的境況下,再一次想到已故的父母,想到輕生,這與前面“父母已去”和“下從地下黃泉”相互回應,同時也表現出孤兒覆瓜之後,其心理由僥幸到絕望的急劇轉變。
全詩采用第一人稱講述的方式,較完整地反映出孤兒命運的線型流程。作品藝術上的這種構思與主人公孤兒的身份正相适宜,因爲孤兒的痛苦不
僅表現在他平時幹活的繁重勞累,還反映在他無人可與訴說,無人願與交談的孤獨處境;他的痛苦也不單是來自一時一地突發的事端,在長年累月供人驅使和遇到的大量瑣碎細事中都無不伴有他哀痛的淚水。故作者選擇自述方式,通過許多生活瑣事來反映孤兒痛苦的一生,更具有真實感。
此詩還有一個特點,講述者話題中心比較分散。一會兒寫不堪兄嫂使喚,一會兒寫他自己體貌瘦羸龌龊,衣飾不完,一會兒寫郁結心頭的悲怆怨怒,這三部分内容依次出現構成一個周期,整首詩主要就由它們回複叠現的變化而組成。孤兒話題中心的分散,一方面反映了他因痛苦而變得煩亂無緒的心境,另一方面,這種講述方式正是智力尚弱的未成年人談話的特點,與他的年齡恰好相合。
作品語言淺俗質樸,句式長短不整,押韻較爲自由,具有明顯的口語型詩歌的特征。
出自两汉的《孤儿行》
孤儿生,孤子遇生,命独当苦。父母在时,乘坚车,驾驷马。父母已去,兄嫂令我行贾。南到九江,东到齐与鲁。腊月来归,不敢自言苦。头多虮虱,面目多尘土。大兄言办饭,大嫂言视马。上高堂,行取殿下堂。孤儿泪下如雨。使我朝行汲,暮得水来归。手为错,足下无菲。怆怆履霜,中多蒺藜。拔断蒺藜肠肉中,怆欲悲。泪下渫渫,清涕累累。冬无复襦,夏无单衣。居生不乐,不如早去,下从地下黄泉。春气动,草萌芽。三月蚕桑,六月收瓜。将是瓜车,来到还家。瓜车反覆。助我者少,啖瓜者多。愿还我蒂,兄与嫂严。独且急归,当兴校计。乱曰:里中一何譊譊,愿欲寄尺书,将与地下父母,兄嫂难与久居。鉴赏此篇通过孤儿对自己悲苦命运和内心哀痛的诉述,真实有力地描绘了了社会的人情冷漠与人们道德观念的扭曲,揭露了社会关怀与信任基础解体前的黑暗与冷血,是一首具有强烈的人道主义感染力的优秀诗作。
全诗分为三部分:一、首三句孤儿慨叹自己偶然生在世上,偏偏数他命苦。“遇”是“偶”的假借,“遇生”意思谓偶然而生。以慨叹之语带起全篇,一开始就引人进入充满悲剧气氛的情境之中。二、“父母在时”至“当兴校计”,历叙孤儿年年月月、无休无止地遭受
受兄嫂种种虐待,是诗的主体部分。三、“乱”词以孤儿不堪兄嫂折磨的绝望心绪作结,既贯连第二部分的叙事,又与第一部分慨叹之词遥为呼应。
其中第二部分又可分为这样三段:
第一段从“父母在时”至“孤儿泪下如雨”。孤儿的生活以父母去世为界线分成截然不同的两个时期。“乘坚车,驾驷马”,未必完全是实际情形的写照,更可能是孤儿在留恋昔日安乐生活时产生的一种心理映象,但也说明了他当年在家中娇子的地位。父母死后,他即刻沦为兄嫂不化钱雇用的奴婢仆役。“南到九江,东到齐与鲁”,是诉说他行贾路途遥远。“头多虮虱,面目多尘土”,正写出他一路上餐风宿露的艰辛。可是寒冬腊月回到家中,他却“不敢自言苦”,兄嫂的冷酷和孤儿的畏惧,由此可见。前人指出:“苦极在不敢自言。”(谭元春评语,《古诗归》卷五)深中其微。回家后,孤儿得不到片刻休息,兄嫂又将一大堆繁重的家务推到他身上,刚在“高堂”置办好饭菜,又赶紧奔向“殿下堂”去照管马匹。“行”意思是复,“取”通趋,意谓急走。用“行取”二字将“办饭”和“视马”二件活连在一起,于不间断中更显出促迫和匆忙,如见孤儿气喘吁吁不堪劳累之状。孤儿生活从“乘坚车,驾驷马”沦为“行贾”、“视马
”,今昔对照异常鲜明,这比单单状说诸般苦事,更能激起心灵的震荡。
第二段从“使我朝行汲”至“下从地下黄泉”。孤儿冒寒到远处取水,朝出暮归。他双手为之皴裂,脚上连双草鞋都未穿,踩着寒霜,心中哀切。更有甚者,覆盖在寒霜下的荆棘无情地扎进他的腿,拔去后,其刺却折断在胫肉中,剧痛难忍,这使孤儿更加悲哀,泪涕涟涟(“渫渫”,水流貌;“累累”,不断)。兄嫂只把他当作供使唤的工具,从未关心过他的寒暖,他冬天没有短夹袄御寒,夏天没有单衣遮体。诗中“足下无菲”、“冬无复襦,夏无单衣”,三个“无”字概括了孤儿一年四季衣着褴褛不完的苦状。他的生活毫无乐趣,因此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如果说第一段“泪下如雨”尚表现为一种哀感,第二段“下从地下黄泉”则已经转为厌生,这表明孤儿的心绪朝着更消沉的方向作了发展。
第三段从“春气动”至“当兴校计”。阳和流布,绿草萌芽,从寒冻中苏醒过来的大自然出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然而孤儿的生活却依然是那祥困苦,三月里他要采桑养蚕,六月里又要收菜摘瓜,这是言其大端。诗歌接着叙述收瓜一事,笔笔生哀。孤儿受兄嫂驱迫去收瓜是一悲;年幼体弱,不堪其劳,致使瓜车翻倒,此又一悲;路人不予相助,反而
趁机白吃其瓜,此更是一悲。孤儿本当斥责路人不义之行,然身单力薄,不足与之抗衡,只好转而苦苦哀乞于人;然而,值此社会崩溃之际,谁还跟你讲仁义道德、仁义亲爱,不仅不帮忙反而乘乱抢瓜,社会的冷漠与人情的淡薄可见一斑。这也是对我们当今社会的一种警示吧!作者如此周详委折,描写入微,极状孤儿悲苦,严厉抨击了社会与人性的黑暗面,是汉乐府成功运用细节叙述故事、刻画人物突出的一例。
这一段与最后的“乱”词叙事连贯,并反映出孤儿心理的进一步变化。孤儿哀乞路人还他瓜蒂,好让他带回家去点数,冀望因此而减轻兄嫂对自己的贵罚。“独且急归”,是说孤儿要(“独”即将要)赶快回家去,以便在兄嫂风闻覆瓜之事前向他们说明事由。然而当他走近居地,已听见兄嫂“譊譊”怒骂声——他们已经得知此事,不会再听孤儿的解释,等待他的凶毒的后果可想而知。孤儿在投诉无门的境况下,再一次想到已故的父母,想到轻生,这与前面“父母已去”和“下从地下黄泉”相互回应,同时也表现出孤儿覆瓜之后,其心理由侥幸到绝望的急剧转变。
全诗采用第一人称讲述的方式,较完整地反映出孤儿命运的线型流程。作品艺术上的这种构思与主人公孤儿的身份正相适宜,因为孤儿的痛苦不
仅表现在他平时干活的繁重劳累,还反映在他无人可与诉说,无人愿与交谈的孤独处境;他的痛苦也不单是来自一时一地突发的事端,在长年累月供人驱使和遇到的大量琐碎细事中都无不伴有他哀痛的泪水。故作者选择自述方式,通过许多生活琐事来反映孤儿痛苦的一生,更具有真实感。
此诗还有一个特点,讲述者话题中心比较分散。一会儿写不堪兄嫂使唤,一会儿写他自己体貌瘦羸龌龊,衣饰不完,一会儿写郁结心头的悲怆怨怒,这三部分内容依次出现构成一个周期,整首诗主要就由它们回复迭现的变化而组成。孤儿话题中心的分散,一方面反映了他因痛苦而变得烦乱无绪的心境,另一方面,这种讲述方式正是智力尚弱的未成年人谈话的特点,与他的年龄恰好相合。
作品语言浅俗质朴,句式长短不整,押韵较为自由,具有明显的口语型诗歌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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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上高堂,行取殿下堂。全诗译文及注释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