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2-04-13 13:40:02
“我有抑郁症,所以就去死一死,沒什麽重要原因,大家不必在意我的離開。拜拜啦。”今年的3月18日,是南京女大學生“走飯”發出微博遺言、在宿舍自缢的一周年。當張大奎在宿舍看到紀念她的微博時,他擡起并不靈活的雙手,敲下了四個字:“努力活着。” 這個從不到兩歲起被診斷爲腦癱的青年,曾經也是離絕望最近的人,如今,他是計算機博士。 咱可不能穿新鞋,走老路 咖啡色的條紋襯衫,深藍牛仔褲,張大奎身體略有些傾斜地打開了門。 單間宿舍裏,淺藍小花的被套、藍綠相間的床單都鋪得很平整。張大奎笑着說:“我奶奶給我講,你要把被子疊好,别人來看你的時候就會說:‘哎呀這小孩走路走不好,被子疊得還挺好。’” 1981年,張大奎出生在河南焦作的一個農民家庭。一次高燒,鄉下有限的治療條件導緻了嚴重的後遺症。父母把他抱到北京來求醫,卻得到了一個令人心碎的回答:“核黃疸後遺症”,俗稱小腦癱瘓。 到6歲時,他還隻會在地上爬,根本無法獨自站立。“這種病的主要表現是運動平衡、肌肉協調等功能有較大障礙。醫生告訴我爸媽,在醫學上沒有好的治療方案,唯一的方法是自己鍛煉,恢複部分身體機能,達到自理。” 沒有任何康複訓練機構,也不知道去哪裏求助,但張家沒有放棄。 一開始,張大奎的爸媽在兩棵大樹間綁上了兩根竹竿。從烈日炎炎到漫天飄雪,年幼的張大奎雙臂架着竹竿挪來挪去,有時候哭着還繼續“走”。幾年後,雙臂磨厚了,他終于可以用雙臂“走”了。 但一個年輕人的天地,不可能永遠在兩棵樹之間。突然有一天,竹竿被換成了粗繩子,“竹竿是硬的,可以完全依靠但繩子就不一樣了”。他很不适應,經常是走到一半就雙膝跪倒,“膝蓋不知道磕破了多少次”。 在張大奎摔倒的時候,爸媽很少伸手扶。“自己想辦法站起來”是他們的口頭禅。終于有一天,再摔跪在地上的時候,孩子沒有感到膝蓋疼,還馬上爬了起來。 到了9歲,張大奎創造了第一個奇迹:他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說實話,當時我很恨父母對我的‘狠心’,但現在我非常感激父母當年的良苦用心,也特别體諒爲人父母内心的掙紮。更慶幸的是,父母沒有放棄我的教育。” 從小學開始,這個孩子上課時不敢多喝水,怕上廁所的時候麻煩别人在别的孩子追跑的時候,他隻能孤獨地坐在座位上。“我不聰明,身體也不方便,很少出去活動或玩耍,這也讓我有了更多的空閑時間,那我就多花些時間學習”。 他能穿得起的隻有十幾塊錢的軍用膠鞋。“腳在地上拖來拖去,所以每個月基本上要磨壞兩雙膠鞋。” 父親面包每次爲他穿上新鞋子的時候,都會說一句:“奎,咱可不能穿新鞋,走老路。”“當年我并不理解這句話的含義,但若幹年後,每當我有了新鞋時,我都會學着父親的口氣對自己說:‘咱可不能穿新鞋,走老路!’” “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麽困難” “現在很多人看問題都很喜歡‘一刀切’,認爲我很厲害,但我就是做自己能做的和該做的,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麽困難。”白色的書桌上,攤開的是張大奎正在學習的英文課本,旁邊放着幾隻專門用來練字的熒光筆。他寫的字很大,有專門練字的本子。“如果字太小,我掌握不了那框架,就寫歪了。” 講話時的張大奎還會加上手勢,語速一快就會有點口齒不清,不一會兒額頭上就出了薄薄一層汗。小毛巾就捏在手裏,時不時地需要擦一下。“這麽多年來,雖然心理和身體方面成熟了很多,也參加了無數的考試,但每次考試都是不小的挑戰。畢竟我要付出常人數倍的努力,還不一定得到一樣的成績。” 2002年,張大奎頂着極大的壓力參加了高考。“當時頭上的汗不斷落在試卷上,大部分試卷都被汗水浸透了。一場考試下來,兩條帶進去的幹毛巾都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我寫字也沒辦法快起來,字體會因爲手臂顫抖很潦草。汗迹墨迹混在一起,卷面很不清楚。” 他選擇了當地一所民辦大專院校——黃河科技學院。“當年我參加高考的時候,絕大多數公辦大學都不願意接受殘疾人,我的選擇餘地很小。現在想來,很感激母校願意接收我。” 大專快畢業的時候,他面臨了一次至關重要的選擇:是繼續讀書,還是就此結束? “我當時看不到繼續讀書的希望。”張大奎回憶說,“因爲不少身體健全的名校畢業生都找不到工作,更何況我的身體條件還是這樣?但父母知道我的想法後,既引導我,又逼迫我,讓我繼續讀書。爲了不讓他們失望,我在專升本考試的前半年,都把自己關在宿舍裏沒日沒夜地複習,連一日三餐都請同學從食堂帶回來。” 2006年,他考入河南理工大學計算機學院,并在那裏讀完了研究生。“河南理工大學是改變我一生命運的地方。他們能夠接受一個殘疾人入學。考博時,河南理工大學還把輔導員辦公室讓給了我,因爲我很難去搶占座位。” 2011年,張大奎決定考博。“但理想和現實是有差距的,尤其像我這種情況。” 他給相關領域的博導們發了不少郵件,但是大部分教授在得知大奎的身體狀況後,都選擇了沉默或是拒絕。最嚴重的時候,他整夜整夜地失眠,也曾想過要放棄。但他曾對自己說過:“絕望也是種醒悟和升華。” 終于,他收到了唯一一封回信,它來自北京理工大學計算機學院樊孝忠教授:“你可以考我的博士,但是我不會給你任何特殊的優待,不會透露任何關于考試的信息,能不能考上,完全要靠你自己。” 這對絕望中的張大奎來說,是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一年冬天,他坐在輪椅上的身影,震驚了整個筆試考場。博士生面試那天,樊孝忠教授第一次見到張大奎。(勵志故事 )他在樓道裏滑倒了,等大家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在努力地爬起來。“很自強,看起來似乎已經是習慣。自己能做的,即使朋友能幫,他也要自己盡力去做。” 最後,3個學生達到了錄取标準,但樊孝忠隻有兩個名額。“考慮到張大奎的身體情況,我擔心其他老師會不要,所以我就把另一個學生推薦給了其他老師,把他留在我身邊。” “張大奎SYTLE”:我到世界就是爲了帶來不同 研究生樓下放着一個暗紅色略顯舊的小三輪,那是張大奎的“專車”。他可以騎着他的小三輪去想去的地方,雖然吃力,卻讓他的行動自由了很多。 十八歲時,他才學會了騎人力三輪車。當時他對自己的評價是:“我終于實現了夢想——像别人一樣正常行走、生活自理!” “自己一個人呆久了會很煩悶,我可以騎個車出去。騎車是給自己一個思考時間,自己必須孤獨地去面對那段路程。”他指了指三輪,又擡手用小毛巾擦了擦汗。 “孤獨可不是寂寞啊。”這個略有點斜肩的大男孩笑着說。 他宿舍牆上挂的書法頗爲别緻:“何事驚慌”。這是張大奎從電視裏聽到的話,請同學寫了送他。“我老是感覺自己慌慌張張的,以前還很自卑,現在心态要好很多了。” “其實,我沒你們想象中的那樣強大。更多的時候是生活一步一步把我逼向死角,于是我隻能做着自己應該做和可以做的事情。等挺過去了,稱贊我的人隻是看到了結果,過程的無奈隻有我自己知道。”他說得坦然。他總結說:“情緒高昂時把事做好,低潮時把人做好。” 他很喜歡喬布斯在斯坦福大學演講的一句話:“你無法預先把未來的點點滴滴串連起來隻有在經曆過後,你才明白那些點點滴滴是如何串在一起的。所以你得相信,眼前經曆的種種,都會串連成你的未來。” “沒人能保證你的未來,但你現在的所作所爲必将構成你的未來,想改變未來,請從現在開始做起。焦慮沒有任何幫助,行動才能改變現狀。”張大奎說。 “說實話,作爲一個殘疾孩子,心底的自卑是難以啓齒的。”張大奎坦言,就在一年前,他最怕的還是别人獵奇的眼神。但現在,他已經能夠自信地說出下面這段話: “我就是天生與衆不同的,我走路特别,說話特别,寫字特别,這就是我張大奎的style。我值得被看到和聽到。我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爲了給這個世界帶來一些不同。我要告訴人們,原來人在這樣的生存狀态下,還可以這樣不卑不亢地活着原來一個生命可以用如此與衆不同的方式,觸動世人的視覺和聽覺。”
“我有抑郁症,所以就去死一死,没什么重要原因,大家不必在意我的离开。拜拜啦。”今年的3月18日,是南京女大学生“走饭”发出微博遗言、在宿舍自缢的一周年。当张大奎在宿舍看到纪念她的微博时,他抬起并不灵活的双手,敲下了四个字:“努力活着。” 这个从不到两岁起被诊断为脑瘫的青年,曾经也是离绝望最近的人,如今,他是计算机博士。 咱可不能穿新鞋,走老路 咖啡色的条纹衬衫,深蓝牛仔裤,张大奎身体略有些倾斜地打开了门。 单间宿舍里,浅蓝小花的被套、蓝绿相间的床单都铺得很平整。张大奎笑着说:“我奶奶给我讲,你要把被子叠好,别人来看你的时候就会说:‘哎呀这小孩走路走不好,被子叠得还挺好。’” 1981年,张大奎出生在河南焦作的一个农民家庭。一次高烧,乡下有限的治疗条件导致了严重的后遗症。父母把他抱到北京来求医,却得到了一个令人心碎的回答:“核黄疸后遗症”,俗称小脑瘫痪。 到6岁时,他还只会在地上爬,根本无法独自站立。“这种病的主要表现是运动平衡、肌肉协调等功能有较大障碍。医生告诉我爸妈,在医学上没有好的治疗方案,唯一的方法是自己锻炼,恢复部分身体机能,达到自理。” 没有任何康复训练机构,也不知道去哪里求助,但张家没有放弃。 一开始,张大奎的爸妈在两棵大树间绑上了两根竹竿。从烈日炎炎到漫天飘雪,年幼的张大奎双臂架着竹竿挪来挪去,有时候哭着还继续“走”。几年后,双臂磨厚了,他终于可以用双臂“走”了。 但一个年轻人的天地,不可能永远在两棵树之间。突然有一天,竹竿被换成了粗绳子,“竹竿是硬的,可以完全依靠但绳子就不一样了”。他很不适应,经常是走到一半就双膝跪倒,“膝盖不知道磕破了多少次”。 在张大奎摔倒的时候,爸妈很少伸手扶。“自己想办法站起来”是他们的口头禅。终于有一天,再摔跪在地上的时候,孩子没有感到膝盖疼,还马上爬了起来。 到了9岁,张大奎创造了第一个奇迹:他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说实话,当时我很恨父母对我的‘狠心’,但现在我非常感激父母当年的良苦用心,也特别体谅为人父母内心的挣扎。更庆幸的是,父母没有放弃我的教育。” 从小学开始,这个孩子上课时不敢多喝水,怕上厕所的时候麻烦别人在别的孩子追跑的时候,他只能孤独地坐在座位上。“我不聪明,身体也不方便,很少出去活动或玩耍,这也让我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那我就多花些时间学习”。 他能穿得起的只有十几块钱的军用胶鞋。“脚在地上拖来拖去,所以每个月基本上要磨坏两双胶鞋。” 父亲面包每次为他穿上新鞋子的时候,都会说一句:“奎,咱可不能穿新鞋,走老路。”“当年我并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若干年后,每当我有了新鞋时,我都会学着父亲的口气对自己说:‘咱可不能穿新鞋,走老路!’” “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困难” “现在很多人看问题都很喜欢‘一刀切’,认为我很厉害,但我就是做自己能做的和该做的,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困难。”白色的书桌上,摊开的是张大奎正在学习的英文课本,旁边放着几只专门用来练字的荧光笔。他写的字很大,有专门练字的本子。“如果字太小,我掌握不了那框架,就写歪了。” 讲话时的张大奎还会加上手势,语速一快就会有点口齿不清,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出了薄薄一层汗。小毛巾就捏在手里,时不时地需要擦一下。“这么多年来,虽然心理和身体方面成熟了很多,也参加了无数的考试,但每次考试都是不小的挑战。毕竟我要付出常人数倍的努力,还不一定得到一样的成绩。” 2002年,张大奎顶着极大的压力参加了高考。“当时头上的汗不断落在试卷上,大部分试卷都被汗水浸透了。一场考试下来,两条带进去的干毛巾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我写字也没办法快起来,字体会因为手臂颤抖很潦草。汗迹墨迹混在一起,卷面很不清楚。” 他选择了当地一所民办大专院校——黄河科技学院。“当年我参加高考的时候,绝大多数公办大学都不愿意接受残疾人,我的选择余地很小。现在想来,很感激母校愿意接收我。” 大专快毕业的时候,他面临了一次至关重要的选择:是继续读书,还是就此结束? “我当时看不到继续读书的希望。”张大奎回忆说,“因为不少身体健全的名校毕业生都找不到工作,更何况我的身体条件还是这样?但父母知道我的想法后,既引导我,又逼迫我,让我继续读书。为了不让他们失望,我在专升本考试的前半年,都把自己关在宿舍里没日没夜地复习,连一日三餐都请同学从食堂带回来。” 2006年,他考入河南理工大学计算机学院,并在那里读完了研究生。“河南理工大学是改变我一生命运的地方。他们能够接受一个残疾人入学。考博时,河南理工大学还把辅导员办公室让给了我,因为我很难去抢占座位。” 2011年,张大奎决定考博。“但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尤其像我这种情况。” 他给相关领域的博导们发了不少邮件,但是大部分教授在得知大奎的身体状况后,都选择了沉默或是拒绝。最严重的时候,他整夜整夜地失眠,也曾想过要放弃。但他曾对自己说过:“绝望也是种醒悟和升华。” 终于,他收到了唯一一封回信,它来自北京理工大学计算机学院樊孝忠教授:“你可以考我的博士,但是我不会给你任何特殊的优待,不会透露任何关于考试的信息,能不能考上,完全要靠你自己。” 这对绝望中的张大奎来说,是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一年冬天,他坐在轮椅上的身影,震惊了整个笔试考场。博士生面试那天,樊孝忠教授第一次见到张大奎。(励志故事 )他在楼道里滑倒了,等大家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在努力地爬起来。“很自强,看起来似乎已经是习惯。自己能做的,即使朋友能帮,他也要自己尽力去做。” 最后,3个学生达到了录取标准,但樊孝忠只有两个名额。“考虑到张大奎的身体情况,我担心其他老师会不要,所以我就把另一个学生推荐给了其他老师,把他留在我身边。” “张大奎SYTLE”:我到世界就是为了带来不同 研究生楼下放着一个暗红色略显旧的小三轮,那是张大奎的“专车”。他可以骑着他的小三轮去想去的地方,虽然吃力,却让他的行动自由了很多。 十八岁时,他才学会了骑人力三轮车。当时他对自己的评价是:“我终于实现了梦想——像别人一样正常行走、生活自理!” “自己一个人呆久了会很烦闷,我可以骑个车出去。骑车是给自己一个思考时间,自己必须孤独地去面对那段路程。”他指了指三轮,又抬手用小毛巾擦了擦汗。 “孤独可不是寂寞啊。”这个略有点斜肩的大男孩笑着说。 他宿舍墙上挂的书法颇为别致:“何事惊慌”。这是张大奎从电视里听到的话,请同学写了送他。“我老是感觉自己慌慌张张的,以前还很自卑,现在心态要好很多了。” “其实,我没你们想象中的那样强大。更多的时候是生活一步一步把我逼向死角,于是我只能做着自己应该做和可以做的事情。等挺过去了,称赞我的人只是看到了结果,过程的无奈只有我自己知道。”他说得坦然。他总结说:“情绪高昂时把事做好,低潮时把人做好。” 他很喜欢乔布斯在斯坦福大学演讲的一句话:“你无法预先把未来的点点滴滴串连起来只有在经历过后,你才明白那些点点滴滴是如何串在一起的。所以你得相信,眼前经历的种种,都会串连成你的未来。” “没人能保证你的未来,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必将构成你的未来,想改变未来,请从现在开始做起。焦虑没有任何帮助,行动才能改变现状。”张大奎说。 “说实话,作为一个残疾孩子,心底的自卑是难以启齿的。”张大奎坦言,就在一年前,他最怕的还是别人猎奇的眼神。但现在,他已经能够自信地说出下面这段话: “我就是天生与众不同的,我走路特别,说话特别,写字特别,这就是我张大奎的style。我值得被看到和听到。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不同。我要告诉人们,原来人在这样的生存状态下,还可以这样不卑不亢地活着原来一个生命可以用如此与众不同的方式,触动世人的视觉和听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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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脑瘫患者成长为计算机博士,曾自卑难以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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