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者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即难留。全诗译文及注释赏析_古风词韵_诗歌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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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者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即难留。全诗译文及注释赏析

发布时间:2019-09-18 18:41:25

分类:古风词韵发布者:影子是时光的心

出自宋代李清照的《鳳凰台上憶吹箫·香冷金猊》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慵自梳頭。任寶奁塵滿,日上簾鈎。生怕離懷别苦,多少事、欲說還休。新來瘦,非幹病酒,不是悲秋。休休,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版本一)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人未梳頭。任寶奁閑掩,日上簾鈎。生怕閑愁暗恨,多少事、欲說還休。今年瘦,非幹病酒,不是悲秋。明朝,者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即難留。念武陵春晚,雲鎖重樓。記取樓前綠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更數,幾段新愁。(版本二)

譯文及注釋

譯文鑄有狻猊提鈕的銅爐裏,熏香已經冷透,紅色的錦被亂堆床頭,如同波浪一般,我也無心去收。早晨起來,懶洋洋不想梳頭。任憑華貴的梳妝匣落滿灰塵,任憑朝陽的日光照上簾鈎。我生怕想起離别的痛苦,有多少話要向他傾訴,可剛要說又不忍開口。新近漸漸消瘦起來,不是因爲喝多了酒,也不是因爲秋天的影響。算了罷,算了罷,這次他必須要走,即使唱上一萬遍《陽關》離别曲,也無法将他挽留。想到心上人就要遠去,剩下我獨守空樓了,隻有那樓前的流水,應顧念着我,映照着我整天注目凝眸。就在凝

凝眸遠眺的時候,從今而後,又平添一段日日盼歸的新愁。

注釋金猊(ni泥):獅形銅香爐。紅浪:紅色被鋪亂攤在床上,有如波浪。寶奁(lian連):華貴的梳妝鏡匣。者:通這。陽關:語出《陽關三疊》,是唐宋時的送别曲。此處泛指離歌。武陵人遠:此處借指愛人去的遠方。煙鎖秦樓:總謂獨居妝樓。秦樓:即鳳台,相傳春秋時秦穆公女弄玉與其夫箫史乘風飛升之前的住所。眸(móu):指瞳神。指眼珠。

賞析一

  這首詞概作于詞人婚後不久,趙明誠離家遠遊之際,寫出了她對丈夫的深情思念。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爲對偶給人以冷漠凄清的感覺。金猊,指狻猊(獅子)形銅香爐。“被翻紅浪”,語本柳永《鳳栖梧》:“鴛鴦繡被翻紅浪。”說的是錦被胡亂地攤在床上,在晨曦的映照下,波紋起伏,恍似卷起層層紅色的波浪。金爐香冷,反映了詞人在特定心情下的感受;錦被亂陳,是她無心折疊所緻。“起來慵自梳頭”,則全寫人物的情緒和神态。這三句工煉沉穩,在舒徐的音節中寄寓着作者低沉掩抑的情緒。到了“任寶奁塵滿,日上簾鈎”,則又微微振起,恰到好處地反映了詞人情緒流程中的波瀾。然而她内心深處的離愁還未顯露,給人的印象隻是慵怠或嬌慵。慵者,懶也。爐中香消煙冷,無心再焚,一慵也;床上

錦被亂陳,無心折疊,二慵也;髻鬟蓬松,無心梳理,三慵也;寶鏡塵滿,無心拂拭,四慵也;而日上三竿,猶然未覺光陰催人,五慵也。慵而一“任”,則其慵态已達極點。詞人爲何大寫“慵”字,目的仍在寫愁。這個“慵”字是“詞眼”,使讀者從人物的慵态中感到她内心深處有個愁在。

  “生怕離懷别苦”,開始切題,可是緊接着,作者又一筆宕開,“多少事,欲說還休”,萬種愁情,一腔哀怨,本待在丈夫面前盡情傾吐,可是話到嘴邊,又吞咽下去。詞情又多了一層波折,愁苦又加重了一層。因爲許多令人不快的事兒,告訴丈夫隻有給他帶來煩惱。因此她甯可把痛苦埋藏心底,自己折磨自己,也不願在丈夫面前表露,真可謂用心良苦,癡情一片,難怪她會“慵怠無力”而複“容顔消瘦”了。

  “新來瘦,非幹病酒,不是悲秋。”她先從人生的廣義概括緻瘦的原因:有人是因“日日花前常病酒”,有人是因“萬裏悲秋常作客”,而自己卻是因爲傷離惜别這種不足與旁人道的緣由。

  從“悲秋”到“休休”,是大幅度的跳躍。詞人一下子從别前跳到别後,略去話别的纏綿和餞行的傷感,筆法極爲精煉。“休休!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多麽深情的語言!《陽關》,即《陽關曲》。離歌唱了

千千遍,終是難留,惜别之情,躍然紙上。“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把雙方别後相思的感情作了極其精确的概括。武陵人,用劉晨、阮肇典故,借指心愛之人。秦樓,一稱鳳樓、鳳台。相傳春秋時有個蕭史,善吹箫,作鳳鳴,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築鳳台以居,一夕吹箫引鳳,夫婦乘鳳而去。李清照化此典,既寫她對丈夫趙明誠的思念,也寫趙明誠對其妝樓的凝望,豐富而又深刻。同時後一個典故,還暗合調名,照應題意。

  下片後半段用頂真格,使各句之間銜接緊湊,而語言節奏也相應地加快,感情的激烈程度也随之增強,使詞中所寫的“離懷别苦”達到了高潮。“惟有樓前流水”句中的“樓前”,是銜接上句的“秦樓”,“凝眸處”是緊接上句的“凝眸”。把它們連起來吟誦,便有一種自然的旋律推動吟誦的速度,而哀音促節便在不知不覺中搏動人們的心弦。古代寫倚樓懷人的不乏佳作,卻沒有如李清照寫得這樣癡情的。她心中的“武陵人”越去越遠了,人影消失在迷蒙的霧霭之中,她一個人被留在“秦樓”,呆呆地倚樓凝望。她那盼望的心情,無可與語;她那凝望的眼神,無人理解。唯有樓前流水,映出她終日倚樓的身影,印下她鍾情凝望的眼神。流水無知無情,怎會記住她終日凝眸的情态,這真是癡人

癡語啊。詞筆至此,主題似已完成了,而結尾三句又使情思蕩漾無邊,留有不盡意味。凝眸處,怎麽會又添一段新愁呢?自從得知趙明誠出遊的消息,她就産生了“新愁”,此爲一段;明誠走後,洞房空設,佳人獨坐,此又是“新愁”一段。從今而後,山高路遠,枉自凝眸,其愁将與日俱增,愈發無從排遣了。

  這首詞雖用了兩個典故,但總體上未脫清照“以淺俗之語,發清新之思”的格調。層層深入地渲染了離愁别念,以“慵”點染,“瘦”形容,“念”深化,“癡”烘托,逐步寫出不斷加深的離愁别苦,感人至深。

賞析二

  李清照與趙明誠婚姻美滿,情深意笃。心愛的丈夫即将出遊,作爲妻子,情知無法挽留,離恨别苦自然難以盡述。此詞寫與丈夫分别時的痛苦心情,曲折婉轉,滿篇情至之語,一片肺腑之言。

  上片俱寫離别前情景。

  起首五句,是對由夜及晨情事的交代:由于一夜沒有續填香料,銅制的獅形熏爐中早已香消燼冷,紅色的錦被胡亂地堆在床上,早晨起來後情緒不佳,諸事無心,連頭也懶得去梳,任憑那鏡奁之上蓋滿灰塵,漸升的曉日高過簾鈎。這五句詞,十分形象、具體地展現了詞人與丈夫臨别時怅然凄然、百無聊賴的心情。“香冷金猊”,首先創造出一種凄清幽寂的環境氣氛。“被翻

紅浪”,化用柳永《鳳栖梧》詞“酒力漸濃春思蕩,鴛鴦繡被翻紅浪”句意,暗示夫妻間一夜雨密雲稠,兩情缱绻。歐陽修《蝶戀花·詠枕兒》詞:“昨夜佳人初命偶,論情旋旋移相就。幾疊鴛衾紅浪皺,暗覺金钗,磔磔聲相扣。”亦借“鴛衾紅浪皺”暗寫男女情事。解說此詞者一向止于字面,不願揭出這句的隐義,大約是認爲如此近于流俗的意思與易安的身份和詞風未符。其實,它與《減字木蘭花》(賣花擔上)、《浣溪沙》(繡面芙蓉一笑開)等詞一樣,都表現了易安詞在抒情上大膽率真的一面。“起來慵自梳頭。任寶奁塵滿,日上簾鈎。”反反複複地寫無心梳妝一件事,雖未語涉離别,卻足見離愁别恨充溢心間。丈夫今朝即将離家遠行,閨中人從此更有何心情梳洗打扮!溫庭筠《菩薩蠻》詞:“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不過是寫閨中閑情,而易安于此卻是述閨中濃愁了。

  接下去“生怕離懷别苦”數句,說出愁的原因,點明題旨。丈夫臨走前,本來有許許多多的心事待向他訴說,可是一想到說出來會增添他的煩惱,會影響他的行程,所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多少事、欲說還休”一句,與孫夫人《風中柳》詞“怕傷郎、又還休道”同意。欲說又不忍說,甘願把痛苦埋藏在心底,由自己默默忍受,其對丈

夫的摯愛深情,于此隐然可見。“新來瘦,非幹病酒,不是悲秋”三句,寫近來自己因即将到來的離别而日形消瘦,但卻不直接說出,而是用“排他法”否定可能導緻瘦的其他原因。這就避免了正面用筆的直露,給讀者留下了馳騁想象的空間。既不是因爲“日日花前常病酒”(馮延巳《鵲踏枝》)而瘦,也不是因爲“悲哉秋之爲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宋玉《九辯》)而瘦,那麽究竟因何而瘦,也就足可引人深思了。《草堂詩餘》正集卷三謂:“瘦爲甚的,尤妙。”恐怕也就妙在以反說正、以不答而答上。

  下片先是接寫去者難離之苦,然後用一“念”字領起,設想别後情形。

  換頭一句采用疊字以加重語氣,極寫詞人留人不住的失望之情。“休”,猶罷了、算了的意思。“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表明今朝去意已決,再難挽留。“陽關”,即《陽關三疊》,送别時所唱之曲。盡管傷離之曲唱了千遍萬遍,但是去的終究要去,苦苦挽留也徒勞無益。于是很自然地由眼前的離别推想到别後的情形。

  “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兩句,運用了兩個典故,傳達出豐富的感情信息。就“武陵人”的辭面來說,有兩層含義:一是指陶淵明《桃花源記》中的以“捕魚爲業”的武陵人;二是劉義慶《幽明

錄》中的劉晨、阮肇。唐吾渙《惆怅》詩:“晨肇重來路已迷,碧桃花謝武陵溪。”和凝《天仙子》詞:“桃花洞,瑤台夢,一片春愁誰與共。”韓琦《點绛唇》詞:“武陵凝睇,人遠波空翠。”都是借劉晨、阮肇天台遇仙故事寫男女相戀之情。易安此詞以“武陵人”拟明誠,其實也就是用阮肇或劉晨來拟明誠,言外有“桃溪不作從容住”(周邦彥《玉樓春》)之怨意,正所謂“辭之中又有辭焉”。“秦樓”,即鳳台,是秦穆公女兒弄玉與仙人蕭史飛升前所住的地方。這裏借指詞人自己的居處,并與《鳳凰台上憶吹箫》這一詞調相扣合。《孤雁兒》中有“吹箫人去玉樓空”句,與“武陵人遠”兩句意思相近。不過《孤》詞是說丈夫已經亡故,而此詞是說丈夫離家遠行。

  “惟有樓前流水”以下數句,設想離别後怅望樓前流水思念遠人。“樓前流水”有多重含義。李賀《江樓曲》詩:“樓前流水江陵道。”王琦注雲:“樓前流水,道通江陵。”因詩題作《江樓曲》,樓在江畔,人又是從江上而去,日望江水豈堪爲懷。王琦的解釋是對的。馮延巳《三台令》:“當日攜手高樓,依舊樓前流水。流水,流水,中有相思雙淚。”當時兩情相親,攜手憑欄,同觀樓前流水。如今攜手人遠,樓前流水依舊;對水相思,雙淚籁籁。

意思也是明确的。賀鑄《東吳樂》詞:“枉将鏡裏年華,付與樓前流水。”雖然也是寄離情于樓前流水,但感歎的卻是年華虛度,不能與情人團聚。似乎也沒有歧義。張耒《風流子》詞:“情到不堪言處,分付東流。”遙想玉容音信不通,隐衷難以盡訴,故分付東逝的流水。也比較容易理解。如此看來,“樓前流水”可以表達多重含義。不過他人着眼于語言的明确性,易安卻偏偏着眼于語言的模糊性;他人惟恐言而不盡,易安卻惟恐言而有盡。對比之下,軒轾立見。“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似乎隻有樓前流水能知道她在想什麽,别人卻無從得知。“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新愁”的含義也是模糊的。惟其模糊,所以讀者可以作出各種設想,卻又覺得不能盡如人意,這大概就是語言的多義性與模糊性的妙處之所在吧。“新愁”的“新”與上片中“新來瘦”的“新”意同,俱爲近意。“新愁”指愁在近前,無法回避。孟浩然《宿建德江》詩:“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新”當訓爲近,指愁在眼前,舉目可見,可爲一證。

點評  本詞抒寫惜别的深情和刻骨銘心的懷念。上片寫不忍丈夫離去,着意刻畫慵懶的情态,下片着重寫懷念和癡情。筆觸細膩生動,抒情極凄婉。上片開頭五句隻寫一個

“慵”字。香冷而不再去換新香點燃,一慵也;被也不疊,任憑胡亂攤堆床上,二慵地;起床後連頭也不願梳,何談化妝,三慵也;梳妝匣上落滿灰塵,懶得擦,懶得動,四慵也;日上簾鈎,人才起床,五慵也。詞人爲何如此慵懶而沒心情?原來是“生怕離懷别苦”。這句爲全詞之眼,在上片的中間位置,括上而啓下。表現出夫妻離别前一詞人百無聊賴的神态、複雜矛盾的心理以及茫然若失的情緒;“多少事,欲說還休”。體現出主人公心地的善良和對丈夫的愛。楊慎評此句說:“‘欲說還休’,與‘怕傷郎,又還休道’同意”(楊慎批點本《草堂詩餘》卷四)。可謂深得其心。因爲告訴丈夫,也隻能增添丈夫的煩惱而已,故甯可把痛苦埋藏心底,這又是一種什麽樣的深情啊!歇拍三句爲上片之警策,本來因怕分别才容顔瘦損,但作者偏不直接說出。“新來瘦,非幹病酒,不是悲秋”。那是爲了什行,答案不言自明,而情味彌足矣。下片設想别後的情景。“休休”是幅度的跳躍,省略了如何分另如何餞行的過程,直接寫别後的情景。“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以下三句近乎癡話。流水本是無情物,怎能“念”呢?但正因這樣寫,才突出詞人的孤獨與癡情。一是寫出終日在樓前凝眸遠眺,或盼信或望歸。二是樓前的流水

可以映出她凝眸的神情,也隻有流水方可證明體驗她的癡情,抒情何其深婉,入木三分。結拍三句用頂真格将詞意再度深化,“一段新愁”指什麽?含蓄而又明确,與上片結拍的寫法屬同一機抒。深際飛評雲:“清風朗月,陡化爲楚雲巫雨,阿閣洞房,立變爲離亭别墅”(《草堂詩餘》正集卷三)。全詞心理刻畫十分細膩精緻,在封建女性文學中實屬難能可貴。

鑒賞

  這首詞是李清照抒寫離愁的名篇之一。下面是中華詩詞學會理事徐培均先生對此詞的賞析要點。

  詞寫離情,卻略去了别時,隻是截取了别前和别後兩個橫斷面,加以深入地開掘。開頭一個對句“香冷金猊,被翻紅浪”,便給人冷漠凄清的感覺。金猊,指狻猊(獅子)形銅香爐。“被翻紅浪”,語本柳永《鳳栖梧》:“鴛鴦繡被翻紅浪。”說的是錦被胡亂地攤在床上,在晨曦的映照下,波紋起伏,恍似卷起層層紅色的波浪。金爐香冷,反映了詞人在特定心情下的感受;錦被亂陳,是她無心折疊所緻。“起來慵自梳頭”,則全寫人物的情緒和神态。這三句工煉沉穩,在舒徐的音節中寄寓着作者低沉掩抑的情緒。到了“任寶奁塵滿,日上簾鈎”,則又微微振起,恰到好處地反映了詞人情緒流程中的波瀾。然而她内心深處的離愁還未顯露,給人的印象隻是慵

怠或嬌慵。慵者,懶也。爐中香消煙冷,無心再焚,一慵也;床上錦被亂陳,無心折疊,二慵也;髻鬟蓬松,無心梳理,三慵也;寶鏡塵滿,無心拂拭,四慵也;而日上三竿,猶然未覺光陰催人,五慵也。慵而一“任”,則其慵态已達極點。詞人爲何大寫“慵”字,目的仍在寫愁。這個“慵”字是“詞眼”,使讀者從人物的慵态中感到她内心深處有個愁在。

  “生怕離懷别苦”,開始切題,可是緊接着,作者又一筆宕開,“多少事,欲說還休”,萬種愁情,一腔哀怨,本待在丈夫面前盡情傾吐,可是話到嘴邊,又吞咽下去。詞情又多了一層波折,愁苦又加重了一層。

  “新來瘦,非幹病酒,不是悲秋。”她先從人生的廣義概括緻瘦的原因:有人是因“日日花前常病酒”(馮延巳《鵲踏枝》),有人是因“萬裏悲秋常作客”(杜甫《登高》),而自己卻是因爲傷離惜别這種不足與旁人道的緣由。

  從“悲秋”到“休休”,是大幅度的跳躍。詞人一下子從别前跳到别後,略去話别的纏綿和餞行的傷感,筆法極爲精煉。“休休!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陽關》,即《陽關曲》。離歌唱了千千遍,終是難留,惜别之情,躍然紙上。“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把雙方别後相思的感情作了極其精确的概

括。武陵人,用劉晨、阮肇典故,借指心愛之人。秦樓,一稱鳳樓、鳳台。相傳春秋時有個蕭史,善吹箫,作鳳鳴,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築鳳台以居,一夕吹箫引鳳,夫婦乘鳳而去。李清照化此典,既寫她對丈夫趙明誠的思念,也寫趙明誠對其妝樓的凝望,豐富而又深刻。同時後一個典故,還暗合調名,照應題意。

  下片後半段用頂真格,使各句之間銜接緊湊,而語言節奏也相應地加快,感情的激烈程度也随之增強,使詞中所寫的“離懷别苦”達到了高潮。“惟有樓前流水”句中的“樓前”,是銜接上句的“秦樓”,“凝眸處”是緊接上句的“凝眸”。把它們連起來吟誦,便有一種自然的旋律推動吟誦的速度,而哀音促節便在不知不覺中搏動人們的心弦。古代寫倚樓懷人的不乏佳作,卻沒有如李清照寫得這樣癡情的。她心中的“武陵人”越去越遠了,人影消失在迷蒙的霧霭之中,她一個人被留在“秦樓”,呆呆地倚樓凝望。她那盼望的心情,無可與語;她那凝望的眼神,無人理解。唯有樓前流水,映出她終日倚樓的身影,印下她鍾情凝望的眼神。詞筆至此,主題似已完成了,而結尾三句又使情思蕩漾無邊,留有不盡意味。自從得知趙明誠出遊的消息,她就産生了“新愁”,此爲一段;明誠走後,洞房空設,佳人獨

坐,此又是“新愁”一段。從今而後,山高路遠,枉自凝眸,其愁将與日俱增,愈發無從排遣了。

  這首詞寫離愁,步步深人,層次井然。前片用“慵”來點染,用“瘦”來形容;後片用“念”來深化,用“癡”來烘托,由物到人,由表及裏,層層開掘,揭示到人物靈魂的深處。而後片的“新愁”與前片的“新瘦”遙相激射,也十分準确地表現了“離懷别苦”的有增無已。在結構上,特别要注意“任寶簾塵滿”中的“任”字,“念武陵人遠”中的“念”字。這是兩個去聲領格字,承上啓下,在詞中起着關鍵性的轉捩作用。從語言上看,除了後片用了兩個典故外,基本上是從生活語言中提煉出來的,自然中節,一片宮商,富有凄婉哀怨的音樂色彩。前人所謂“以淺俗之語,發清新之思”(鄒袛谟《遠志齋詞衷》),信不虛也!

創作背景

  此詞是李清照的早期作品,創作地點在青州。自公元1107年起,李清照與趙明誠屏居鄉裏十餘年。趙明誠何時重新出來做官,史無明載。而劉憶萱在《李清照詩詞選注》中認爲此詞作于趙明誠赴萊州任職之際,時間約爲公元1121年(宣和三年)。

作者簡介

李清照(1084年3月13日~1155年5月12日)號易安居士,漢族,山東省濟南章丘人。宋代(南北宋之交)女詞人,婉約詞派代表,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稱。

所作詞,前期多寫其悠閑生活,後期多悲歎身世,情調感傷。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自辟途徑,語言清麗。論詞強調協律,崇尚典雅,提出詞“别是一家”之說,反對以作詩文之法作詞。能詩,留存不多,部分篇章感時詠史,情辭慷慨,與其詞風不同。有《易安居士文集》《易安詞》,已散佚。後人有《漱玉詞》輯本。今有《李清照集校注》。

出自宋代李清照的《凤凰台上忆吹箫·香冷金猊》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版本一)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人未梳头。任宝奁闲掩,日上帘钩。生怕闲愁暗恨,多少事、欲说还休。今年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明朝,者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即难留。念武陵春晚,云锁重楼。记取楼前绿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更数,几段新愁。(版本二)

译文注释

译文铸有狻猊提钮的铜炉里,熏香已经冷透,红色的锦被乱堆床头,如同波浪一般,我也无心去收。早晨起来,懒洋洋不想梳头。任凭华贵的梳妆匣落满灰尘,任凭朝阳的日光照上帘钩。我生怕想起离别的痛苦,有多少话要向他倾诉,可刚要说又不忍开口。新近渐渐消瘦起来,不是因为喝多了酒,也不是因为秋天的影响。算了罢,算了罢,这次他必须要走,即使唱上一万遍《阳关》离别曲,也无法将他挽留。想到心上人就要远去,剩下我独守空楼了,只有那楼前的流水,应顾念着我,映照着我整天注目凝眸。就在

凝眸远眺的时候,从今而后,又平添一段日日盼归的新愁。

注释金猊(ni泥):狮形铜香炉。红浪:红色被铺乱摊在床上,有如波浪。宝奁(lian连):华贵的梳妆镜匣。者:通这。阳关:语出《阳关三叠》,是唐宋时的送别曲。此处泛指离歌。武陵人远:此处借指爱人去的远方。烟锁秦楼:总谓独居妆楼。秦楼:即凤台,相传春秋时秦穆公女弄玉与其夫箫史乘风飞升之前的住所。眸(móu):指瞳神。指眼珠。

赏析

  这首词概作于词人婚后不久,赵明诚离家远游之际,写出了她对丈夫的深情思念。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为对偶给人以冷漠凄清的感觉。金猊,指狻猊(狮子)形铜香炉。“被翻红浪”,语本柳永《凤栖梧》:“鸳鸯绣被翻红浪。”说的是锦被胡乱地摊在床上,在晨曦的映照下,波纹起伏,恍似卷起层层红色的波浪。金炉香冷,反映了词人在特定心情下的感受;锦被乱陈,是她无心折叠所致。“起来慵自梳头”,则全写人物的情绪和神态。这三句工炼沉稳,在舒徐的音节中寄寓着作者低沉掩抑的情绪。到了“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则又微微振起,恰到好处地反映了词人情绪流程中的波澜。然而她内心深处的离愁还未显露,给人的印象只是慵怠或娇慵。慵者,懒也。炉中香消烟冷,无心再焚,一慵也;床上

锦被乱陈,无心折叠,二慵也;髻鬟蓬松,无心梳理,三慵也;宝镜尘满,无心拂拭,四慵也;而日上三竿,犹然未觉光阴催人,五慵也。慵而一“任”,则其慵态已达极点。词人为何大写“慵”字,目的仍在写愁。这个“慵”字是“词眼”,使读者从人物的慵态中感到她内心深处有个愁在。

  “生怕离怀别苦”,开始切题,可是紧接着,作者又一笔宕开,“多少事,欲说还休”,万种愁情,一腔哀怨,本待在丈夫面前尽情倾吐,可是话到嘴边,又吞咽下去。词情又多了一层波折,愁苦又加重了一层。因为许多令人不快的事儿,告诉丈夫只有给他带来烦恼。因此她宁可把痛苦埋藏心底,自己折磨自己,也不愿在丈夫面前表露,真可谓用心良苦,痴情一片,难怪她会“慵怠无力”而复“容颜消瘦”了。

  “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她先从人生的广义概括致瘦的原因:有人是因“日日花前常病酒”,有人是因“万里悲秋常作客”,而自己却是因为伤离惜别这种不足与旁人道的缘由。

  从“悲秋”到“休休”,是大幅度的跳跃。词人一下子从别前跳到别后,略去话别的缠绵和饯行的伤感,笔法极为精炼。“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多么深情的语言!《阳关》,即《阳关曲》。离歌唱了

千千遍,终是难留,惜别之情,跃然纸上。“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把双方别后相思的感情作了极其精确的概括。武陵人,用刘晨、阮肇典故,借指心爱之人。秦楼,一称凤楼、凤台。相传春秋时有个萧史,善吹箫,作凤鸣,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筑凤台以居,一夕吹箫引凤,夫妇乘凤而去。李清照化此典,既写她对丈夫赵明诚的思念,也写赵明诚对其妆楼的凝望,丰富而又深刻。同时后一个典故,还暗合调名,照应题意。

  下片后半段用顶真格,使各句之间衔接紧凑,而语言节奏也相应地加快,感情的激烈程度也随之增强,使词中所写的“离怀别苦”达到了高潮。“惟有楼前流水”句中的“楼前”,是衔接上句的“秦楼”,“凝眸处”是紧接上句的“凝眸”。把它们连起来吟诵,便有一种自然的旋律推动吟诵的速度,而哀音促节便在不知不觉中搏动人们的心弦。古代写倚楼怀人的不乏佳作,却没有如李清照写得这样痴情的。她心中的“武陵人”越去越远了,人影消失在迷蒙的雾霭之中,她一个人被留在“秦楼”,呆呆地倚楼凝望。她那盼望的心情,无可与语;她那凝望的眼神,无人理解。唯有楼前流水,映出她终日倚楼的身影,印下她钟情凝望的眼神。流水无知无情,怎会记住她终日凝眸的情态,这真是痴人

痴语啊。词笔至此,主题似已完成了,而结尾三句又使情思荡漾无边,留有不尽意味。凝眸处,怎么会又添一段新愁呢?自从得知赵明诚出游的消息,她就产生了“新愁”,此为一段;明诚走后,洞房空设,佳人独坐,此又是“新愁”一段。从今而后,山高路远,枉自凝眸,其愁将与日俱增,愈发无从排遣了。

  这首词虽用了两个典故,但总体上未脱清照“以浅俗之语,发清新之思”的格调。层层深入地渲染了离愁别念,以“慵”点染,“瘦”形容,“念”深化,“痴”烘托,逐步写出不断加深的离愁别苦,感人至深。

赏析二

  李清照与赵明诚婚姻美满,情深意笃。心爱的丈夫即将出游,作为妻子,情知无法挽留,离恨别苦自然难以尽述。此词写与丈夫分别时的痛苦心情,曲折婉转,满篇情至之语,一片肺腑之言

  上片俱写离别前情景。

  起首五句,是对由夜及晨情事的交代:由于一夜没有续填香料,铜制的狮形熏炉中早已香消烬冷,红色的锦被胡乱地堆在床上,早晨起来后情绪不佳,诸事无心,连头也懒得去梳,任凭那镜奁之上盖满灰尘,渐升的晓日高过帘钩。这五句词,十分形象、具体地展现了词人与丈夫临别时怅然凄然、百无聊赖的心情。“香冷金猊”,首先创造出一种凄清幽寂的环境气氛。“被翻

红浪”,化用柳永《凤栖梧》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句意,暗示夫妻间一夜雨密云稠,两情缱绻。欧阳修《蝶恋花·咏枕儿》词:“昨夜佳人初命偶,论情旋旋移相就。几叠鸳衾红浪皱,暗觉金钗,磔磔声相扣。”亦借“鸳衾红浪皱”暗写男女情事。解说此词者一向止于字面,不愿揭出这句的隐义,大约是认为如此近于流俗的意思与易安的身份和词风未符。其实,它与《减字木兰花》(卖花担上)、《浣溪沙》(绣面芙蓉一笑开)等词一样,都表现了易安词在抒情上大胆率真的一面。“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反反复复地写无心梳妆一件事,虽未语涉离别,却足见离愁别恨充溢心间。丈夫今朝即将离家远行,闺中人从此更有何心情梳洗打扮!温庭筠《菩萨蛮》词:“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不过是写闺中闲情,而易安于此却是述闺中浓愁了。

  接下去“生怕离怀别苦”数句,说出愁的原因,点明题旨。丈夫临走前,本来有许许多多的心事待向他诉说,可是一想到说出来会增添他的烦恼,会影响他的行程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多少事、欲说还休”一句,与孙夫人《风中柳》词“怕伤郎、又还休道”同意。欲说又不忍说,甘愿把痛苦埋藏在心底,由自己默默忍受,其对丈

夫的挚爱深情,于此隐然可见。“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三句,写近来自己因即将到来的离别而日形消瘦,但却不直接说出,而是用“排他法”否定可能导致瘦的其他原因。这就避免正面用笔的直露,给读者留下了驰骋想象的空间。既不是因为“日日花前常病酒”(冯延巳《鹊踏枝》)而瘦,也不是因为“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宋玉《九辩》)而瘦,那么究竟因何而瘦,也就足可引人深思了。《草堂诗余》正集卷三谓:“瘦为甚的,尤妙。”恐怕也就妙在以反说正、以不答而答上。

  下片先是接写去者难离之苦,然后用一“念”字领起,设想别后情形。

  换头一句采用叠字以加重语气,极写词人留人不住的失望之情。“休”,犹罢了、算了的意思。“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表明今朝去意已决,再难挽留。“阳关”,即《阳关三叠》,送别时所唱之曲。尽管伤离之曲唱了千遍万遍,但是去的终究要去,苦苦挽留也徒劳无益。于是很自然地由眼前的离别推想到别后的情形。

  “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两句,运用了两个典故,传达出丰富的感情信息。就“武陵人”的辞面来说,有两层含义:一是指陶渊明《桃花源记》中的以“捕鱼为业”的武陵人;二是刘义庆《幽明

录》中的刘晨、阮肇。唐吾涣《惆怅》诗:“晨肇重来路已迷,碧桃花谢武陵溪。”和凝《天仙子》词:“桃花洞,瑶台梦,一片春愁谁与共。”韩琦《点绛唇》词:“武陵凝睇,人远波空翠。”都是借刘晨、阮肇天台遇仙故事写男女相恋之情。易安此词以“武陵人”拟明诚,其实也就是用阮肇或刘晨来拟明诚,言外有“桃溪不作从容住”(周邦彦《玉楼春》)之怨意,正所谓“辞之中又有辞焉”。“秦楼”,即凤台,是秦穆公女儿弄玉与仙人萧史飞升前所住的地方。这里借指词人自己的居处,并与《凤凰台上忆吹箫》这一词调相扣合。《孤雁儿》中有“吹箫人去玉楼空”句,与“武陵人远”两句意思相近。不过《孤》词是说丈夫已经亡故,而此词是说丈夫离家远行。

  “惟有楼前流水”以下数句,设想离别后怅望楼前流水思念远人。“楼前流水”有多重含义。李贺《江楼曲》诗:“楼前流水江陵道。”王琦注云:“楼前流水,道通江陵。”因诗题作《江楼曲》,楼在江畔,人又是从江上而去,日望江水岂堪为怀。王琦的解释是对的。冯延巳《三台令》:“当日携手高楼,依旧楼前流水。流水,流水,中有相思双泪。”当时两情相亲,携手凭栏,同观楼前流水。如今携手人远,楼前流水依旧;对水相思,双泪籁籁。

意思也是明确的。贺铸《东吴乐》词:“枉将镜里年华,付与楼前流水。”虽然也是寄离情于楼前流水,但感叹的却是年华虚度,不能与情人团聚。似乎也没有歧义。张耒《风流子》词:“情到不堪言处,分付东流。”遥想玉容音信不通,隐衷难以尽诉,故分付东逝的流水。也比较容易理解。如此看来,“楼前流水”可以表达多重含义。不过他人着眼于语言的明确性,易安却偏偏着眼于语言的模糊性;他人惟恐言而不尽,易安却惟恐言而有尽。对比之下,轩轾立见。“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似乎只有楼前流水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别人却无从得知。“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新愁”的含义也是模糊的。惟其模糊,所以读者可以作出各种设想,却又觉得不能尽如人意,这大概就是语言的多义性与模糊性的妙处之所在吧。“新愁”的“新”与上片中“新来瘦”的“新”意同,俱为近意。“新愁”指愁在近前,无法回避。孟浩然《宿建德江》诗:“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新”当训为近,指愁在眼前,举目可见,可为一证。

点评  本词抒写惜别的深情和刻骨铭心的怀念。上片写不忍丈夫离去,着意刻画慵懒的情态,下片着重写怀念和痴情。笔触细腻生动,抒情极凄婉。上片开头五句只写一个

“慵”字。香冷而不再去换新香点燃,一慵也;被也不叠,任凭胡乱摊堆床上,二慵地;起床后连头也不愿梳,何谈化妆,三慵也;梳妆匣上落满灰尘,懒得擦,懒得动,四慵也;日上帘钩,人才起床,五慵也。词人为何如此慵懒而没心情?原来是“生怕离怀别苦”。这句为全词之眼,在上片的中间位置,括上而启下。表现出夫妻离别前一词人百无聊赖的神态、复杂矛盾心理以及茫然若失的情绪;“多少事,欲说还休”。体现出主人公心地的善良和对丈夫的爱。杨慎评此句说:“‘欲说还休’,与‘怕伤郎,又还休道’同意”(杨慎批点本《草堂诗余》卷四)。可谓深得其心。因为告诉丈夫,也只能增添丈夫的烦恼而已,故宁可把痛苦埋藏心底,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深情啊!歇拍三句为上片之警策,本来因怕分别才容颜瘦损,但作者偏不直接说出。“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那是为了什行,答案不言自明,而情味弥足矣。下片设想别后的情景。“休休”是幅度的跳跃,省略了如何分另如何饯行的过程,直接写别后的情景。“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以下三句近乎痴话。流水本是无情物,怎能“念”呢?但正因这样写,才突出词人的孤独与痴情。一是写出终日在楼前凝眸远眺,或盼信或望归。二是楼前的流水

可以映出她凝眸的神情,也只有流水方可证明体验她的痴情,抒情何其深婉,入木三分。结拍三句用顶真格将词意再度深化,“一段新愁”指什么?含蓄而又明确,与上片结拍的写法属同一机抒。深际飞评云:“清风朗月,陡化为楚云巫雨,阿阁洞房,立变为离亭别墅”(《草堂诗余》正集卷三)。全词心理刻画十分细腻精致,在封建女性文学中实属难能可贵。

鉴赏

  这首词是李清照抒写离愁的名篇之一。下面是中华诗词学会理事徐培均先生对此词的赏析要点

  词写离情,却略去了别时,只是截取了别前和别后两个横断面,加以深入地开掘。开头一个对句“香冷金猊,被翻红浪”,便给人冷漠凄清的感觉。金猊,指狻猊(狮子)形铜香炉。“被翻红浪”,语本柳永《凤栖梧》:“鸳鸯绣被翻红浪。”说的是锦被胡乱地摊在床上,在晨曦的映照下,波纹起伏,恍似卷起层层红色的波浪。金炉香冷,反映了词人在特定心情下的感受;锦被乱陈,是她无心折叠所致。“起来慵自梳头”,则全写人物的情绪和神态。这三句工炼沉稳,在舒徐的音节中寄寓着作者低沉掩抑的情绪。到了“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则又微微振起,恰到好处地反映了词人情绪流程中的波澜。然而她内心深处的离愁还未显露,给人的印象只是慵

怠或娇慵。慵者,懒也。炉中香消烟冷,无心再焚,一慵也;床上锦被乱陈,无心折叠,二慵也;髻鬟蓬松,无心梳理,三慵也;宝镜尘满,无心拂拭,四慵也;而日上三竿,犹然未觉光阴催人,五慵也。慵而一“任”,则其慵态已达极点。词人为何大写“慵”字,目的仍在写愁。这个“慵”字是“词眼”,使读者从人物的慵态中感到她内心深处有个愁在。

  “生怕离怀别苦”,开始切题,可是紧接着,作者又一笔宕开,“多少事,欲说还休”,万种愁情,一腔哀怨,本待在丈夫面前尽情倾吐,可是话到嘴边,又吞咽下去。词情又多了一层波折,愁苦又加重了一层。

  “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她先从人生的广义概括致瘦的原因:有人是因“日日花前常病酒”(冯延巳《鹊踏枝》),有人是因“万里悲秋常作客”(杜甫《登高》),而自己却是因为伤离惜别这种不足与旁人道的缘由。

  从“悲秋”到“休休”,是大幅度的跳跃。词人一下子从别前跳到别后,略去话别的缠绵和饯行的伤感,笔法极为精炼。“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阳关》,即《阳关曲》。离歌唱了千千遍,终是难留,惜别之情,跃然纸上。“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把双方别后相思的感情作了极其精确的概

括。武陵人,用刘晨、阮肇典故,借指心爱之人。秦楼,一称凤楼、凤台。相传春秋时有个萧史,善吹箫,作凤鸣,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筑凤台以居,一夕吹箫引凤,夫妇乘凤而去。李清照化此典,既写她对丈夫赵明诚的思念,也写赵明诚对其妆楼的凝望,丰富而又深刻。同时后一个典故,还暗合调名,照应题意。

  下片后半段用顶真格,使各句之间衔接紧凑,而语言节奏也相应地加快,感情的激烈程度也随之增强,使词中所写的“离怀别苦”达到了高潮。“惟有楼前流水”句中的“楼前”,是衔接上句的“秦楼”,“凝眸处”是紧接上句的“凝眸”。把它们连起来吟诵,便有一种自然的旋律推动吟诵的速度,而哀音促节便在不知不觉中搏动人们的心弦。古代写倚楼怀人的不乏佳作,却没有如李清照写得这样痴情的。她心中的“武陵人”越去越远了,人影消失在迷蒙的雾霭之中,她一个人被留在“秦楼”,呆呆地倚楼凝望。她那盼望的心情,无可与语;她那凝望的眼神,无人理解。唯有楼前流水,映出她终日倚楼的身影,印下她钟情凝望的眼神。词笔至此,主题似已完成了,而结尾三句又使情思荡漾无边,留有不尽意味。自从得知赵明诚出游的消息,她就产生了“新愁”,此为一段;明诚走后,洞房空设,佳人独

坐,此又是“新愁”一段。从今而后,山高路远,枉自凝眸,其愁将与日俱增,愈发无从排遣了。

  这首词写离愁,步步深人,层次井然。前片用“慵”来点染,用“瘦”来形容;后片用“念”来深化,用“痴”来烘托,由物到人,由表及里,层层开掘,揭示到人物灵魂的深处。而后片的“新愁”与前片的“新瘦”遥相激射,也十分准确地表现了“离怀别苦”的有增无已。在结构上,特别要注意“任宝帘尘满”中的“任”字,“念武陵人远”中的“念”字。这是两个去声领格字,承上启下,在词中起着关键性的转捩作用。从语言上看,除了后片用了两个典故外,基本上是从生活语言中提炼出来的,自然中节,一片宫商,富有凄婉哀怨的音乐色彩。前人所谓“以浅俗之语,发清新之思”(邹袛谟《远志斋词衷》),信不虚也!

创作背景

  此词是李清照的早期作品,创作地点在青州。自公元1107年起,李清照与赵明诚屏居乡里十余年。赵明诚何时重新出来做官,史无明载。而刘忆萱在《李清照诗词选注》中认为此词作于赵明诚赴莱州任职之际,时间约为公元1121年(宣和三年)。

作者简介

李清照(1084年3月13日~1155年5月12日)号易安居士,汉族,山东省济南章丘人。宋代(南北宋之交)女词人,婉约词派代表,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称。

所作词,前期多写其悠闲生活,后期多悲叹身世,情调感伤。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自辟途径,语言清丽。论词强调协律,崇尚典雅,提出词“别是一家”之说,反对以作诗文之法作词。能诗,留存不多,部分篇章感时咏史,情辞慷慨,与其词风不同。有《易安居士文集》《易安词》,已散佚。后人有《漱玉词》辑本。今有《李清照集校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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