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2-04-15 05:55:01
陳家伊
精神科102病房。
我裝作熟睡的樣子,微微閉着眼。我能感覺這個護士走到我的床邊,查看了一下病曆,或許還換了一瓶吊瓶。她很敬業,或許還對我微微一笑。
我能感覺她轉過了身。
我睜開眼,她的後背離我一步遠。我猛地從床上爬起,她轉過身,天真的眼光有一絲恐懼,或許是驚異。
沒有片刻的猶豫,我抓住了她的手,順勢下了床,右手快速從枕頭底下抽出一塊鏡子碎片,最後停在了離她脖子兩厘米的地方。
&ldquo啊!救&hellip&hellip&rdquo她吓得大叫起來。我隻好捂住她的嘴。
&ldquo别叫!我不會傷害你!&rdquo我湊近她的耳朵,感覺到了她急促的呼吸。
&ldquo你&hellip&hellip你到底要幹什麽?&rdquo
&ldquo我要逃出去!&rdquo
我押着她走到門邊。人好多,就像田野裏的花朵。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過這麽多的人了。
突然,走廊盡頭的兩個警察扔掉了煙頭,大聲吼着,并且快速朝這邊跑了過來。
我拿着鏡子碎片的右手緊張了起來,我隻能快速推着她,向走廊另一邊走去。
人們終于注意到了我的存在,趕緊讓開,但是,就幾十秒的工夫,兩個警察跑了過來,一前一後堵住了去路。
&ldquo别過來,我會殺了她的!&rdquo他們先前還惺忪的眼,此刻卻透露着前所未有的緊張,手中握着的電棍直直地對着我發抖。
&ldquo好!陳家伊,别傷害她!&rdquo
人越來越多,我也越來越緊張,以至于并沒有發現自己聲音的顫抖:&ldquo我的衣服、手機!快!給我!&rdquo
不一會兒,一個警察拿來了我的衣物和手機。
&ldquo給她!&rdquo我示意他把手機交到這位護士的手上。
&ldquo讓開!&rdquo我大聲吼着。人群乖乖讓出了一條路。
我押着她走出了走廊。
陽光、草香、空氣中彌漫的自由。
我安靜地享受了兩秒。
&ldquo你們别過來!&rdquo
兩名警察站在那裏,還有一大群圍觀的人。
我在護士的耳邊說:&ldquo快點兒走!馬上就放了你。&rdquo她的呼吸經過了這幾分鍾,已經漸漸平穩。我看見她給了我一個乞求的眼神。
我押着她快速向前跑着,跑出了醫院大門。
馬路上熙熙攘攘,有熟悉的汽油味道。
我卡着她的脖子,招了一輛出租車。我想,這個時候,那兩個警察肯定正在追來。
我搶走了她手上的東西,往車内一扔,然後緊張地蹿上了車。
關上車門,就像與一個世紀的長眠隔絕。
我看見那位護士踉跄着往回跑,兩個警察氣喘籲籲地跑到她的跟前。再向上看看,大樓上方寫着:德愛精神專科醫院。
&ldquo小姐,去哪兒?&rdquo
&ldquo師傅,先上四環!&rdquo
出租車發動,窗外景物倒退,警鳴聲越來越近,又越來越遠。大小車輛吐着悶氣,空調呼呼運轉,司機打開的交通頻道中,富有磁性的聲音正在介紹着路況。
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我終于逃了出來!
我脫下病服,換上自己的衣物,借着手機屏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司機不時透過後視鏡偷偷看我。
&ldquo看什麽看!&rdquo
&ldquo不是!小姐,我看見你的手上有很多血印啊!&rdquo
于是我舉起左手手腕,不由吃了一驚,上面果然有一條一條脫了痂的血印。&ldquo沒事,沒事的!&rdquo我對他說。
上了四環,我便讓他把車開到了學校。
幾個月不見,有一種久違的感動。
11月的南方。
微風、微涼、滾熱的淚珠。
我朝宿舍區走去,終于來到了璐山南路,可是,眼前卻隻有一個湖。
變得陰郁的天空,雖然沒有太陽,但我可以判斷,已經接近中午。
我随便找了個飯館,點了一份面,問了一下老板,才知道,以前的公寓已經變成了學校新建的人工湖。
站在湖邊,綠色的湖水中,隐約有一群小魚,還有一個人影。
我撥打了父親面包的電話,是空號。
我順着手機聯系人的順序,一個挨一個地打了下去,但是,不是關機就是不接。
我不知道世界是怎麽了,爲什麽讓我這樣無助。我圍着這個人工湖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夜色壓了下來。
我站在橋上,璐山南路的燈光一點點地展開,小吃攤前升起了煙霧,一絲風貼着湖面吹了過來。
十一月南方的夜,有點兒冷。
我緊了緊外套,如果現在從這裏跳下去,肯定沒人注意我。
我雙手握着欄杆,望着黑色的有着模糊倒影的湖面。我想,我一使勁,或許就能輕松地跨過去。
突然,一隻溫暖的手把我拉了回來。
湖邊
&ldquo那麽,如果我不拉你回來,你真的會跳下去?&rdquo他白皙的臉蛋被風吹得微微泛紅。我喜歡他用他的大眼睛看着我。
&ldquo或許會吧。&rdquo我這樣說着,看着眼前虛無飄渺的湖面,不由得心頭一緊。再看看他,有着輪廓分明的臉頰,濃重的眉融進了夜色。我感覺臉有些發燙。
&ldquo哦,那我真是救了你一命哦。這個鬼天氣,跳進這冷水中,怕是活不了的。&rdquo
他嚴肅的表情很是好笑。我故意挪動着位置,慢慢靠近他,最後,把頭靠在了他的肩上:&ldquo那真是謝謝啦!&rdquo
他一動不動,隻是看着湖面。
冰冷靜寂的湖水,不時泛起絲絲漣漪,對面是喧嘩的璐山南路。
就這樣安靜地過了幾分鍾。
&ldquo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麽呢。&rdquo我擡起頭,隐約看見了自己呼出的白氣。
&ldquo哦,我叫賀俊,也是這個學校的。&rdquo
&ldquo哦,我叫陳家伊。&rdquo我發覺自己的臉頰越發滾燙了。
&ldquo那麽,他們怎麽會把你關起來呢?&rdquo
&ldquo你不知道,他們都說我有病!可是,我到底有什麽病呢?&rdquo說着,我起身,在草坪上來了個芭蕾旋轉,&ldquo我能有什麽病呢?&rdquo
&ldquo好了好了,來,我給你拍張照。&rdquo
我立刻擺出了自認爲最美的姿勢,閃光燈咔嚓一聲,我感覺少許的暈眩,然後跑到了他的跟前。
&ldquo不!重新來一張,這張這麽醜!&rdquo我說。
&ldquo好了好了,已經很漂亮了。&rdquo他一邊說,一邊在我的照片下打出我的名字:陳家伊。
&ldquo你這是幹什麽哦?&rdquo
&ldquo爲了記住你啊,我怕不久之後就會忘記你!&rdquo
&ldquo不會的,不會的。&rdquo
&ldquo會的,我有病!&rdquo我看見他的眸子裏突然顯現出一種陰郁。
賀俊
我叫賀俊。
是的,我有病。
我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到哪裏去。我像是一出生就在這橋頭上,等着某個人又像是,某個人,硬生生把我拉了過來。
但是,我竟然還有那麽多的記憶,整整20年。
6歲那年,我突然發現,所有人的臉,都是陌生的。
父母帶我到醫院檢查,醫生說我患上了臉盲症。
從此,腦海中失去了所有熟悉的人的臉,也從那個時候,父母開始把一疊照片挂在我的胸前。每張照片下,都有一個熟悉的名字。
遇到每一個人,我都會一一比對。
慢慢地,對于熟悉的人,我總會通過他的體型、他的聲音、他的穿着來認識他。
我學會在與人交往的時候變得聰明,我努力隐藏自己的缺陷,我想變得更好,并且更加努力地學習。
可是,10歲那年,父母有了另一個孩子,我的弟弟。
他們開始不愛我了。
但是,我怎麽可以不愛自己的家人呢?
我慢慢地适應着這個複雜的社會,通過抓住人們的細節來認識他們。父親總是抽着一支煙母親往往走得很急弟弟的耳垂很大,頭發很濃。
各種各樣的人,總有各自的特點。
18歲那年,我進入了這所大學。我觀察同學們的細節,以此來記住他們誰是誰。
而她不一樣,卷發長長,聲音動聽,不高,穿着紅色帆布鞋,走得很慢,像是欣賞風景。
我不知道她是誰,但是她的這些細節,現在想起卻仍然清晰。
我發現我愛上她了。
我想沒人會知道我是一個臉盲症患者吧。
我的生活如魚得水,我的朋友越來越多,但隻有她獨一無二。
直到學校開展了一次視力普查,醫生發現了我的不正常。
我被帶到醫院進行了各項體檢,被确認能夠自理生活後,又回到了學校。
可是,同學們卻變了,突如其來的冷淡讓我不知所措。
而她,當她看着我時,我能覺察到她目光的變化。
她也變了。
我終于受不了了。
南方的秋天,樹葉卻仍然很綠,風來了又走了。世界,像是挂上了冰冷的霜。
我把自己反鎖在寝室裏,然後抽出小刀,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刀一刀地劃着。
黯淡的陽光沒有色彩,車來車往,水龍頭滴滴答答。
是的,我并不想真的就這樣死了,于是,我慢慢地放下了刀。
可就在這時,門被撬開了,兩束光線像是碰撞在了一起。
同學們大吼着沖了進來。
我突然看到一個人,但我卻不知道是誰。
他狠狠地在我的手腕上割了最後一刀。
我想我終于死了。
但我真的不知道是誰殺死了我。
湖邊
&ldquo你怎麽會死呢?&rdquo我睜大眼睛看着他,&ldquo如果你死了,那你是怎麽救我的呢?&rdquo
&ldquo也是哦。&rdquo他嚴肅地想着,&ldquo但是,你不覺得這個地方很陰森嗎?&rdquo
他的聲音驚起了一陣微風,身後的灌木搖搖擺擺。
&ldquo有點兒,畢竟以前的宿舍突然被挖成了一個大湖,總會很傷感的。&rdquo
又一陣微風,帶動了湖面暗淡的反光。
&ldquo哦,以前你也住在這裏?&rdquo
&ldquo是的,我是20棟的。&rdquo
&ldquo哦,我是11棟的。&rdquo
&ldquo以前離得很近嘛。&rdquo我笑着,又理了理頭發。
&ldquo哦。&rdquo他低下了頭,我無法看清他的臉,&ldquo但是,我總感覺我已經死了,卻不知道兇手是誰。&rdquo
&ldquo怎麽會呢?你是不是中邪了?&rdquo我故意逗着他,一隻手握住了他暖暖的手。
我看着他憂郁的眼睛。
他不說話。
我閉上了眼睛,能夠感覺他的呼吸離我越來越近,終于,他吻了我一下。
&ldquo你真的好美!&rdquo
&ldquo真的嗎?&rdquo
&ldquo我們像是見過。&rdquo
&ldquo當然,20棟離11棟很近嘛。&rdquo
11棟
我叫11棟。
生于1990年。
整整20多年,從我這裏進進出出的都是男生,但是,說實話,我的内心是一個小女孩。
你可以把我稱作變态,但我的确知曉很多的過往。
1990年,剛修建的時候,一個男生不小心掉進了地基,結果被活活地埋在了裏面。沒有人知道,我默默守着他的屍骨20多年。
1992年,我也記不太清了。據說那個時候,大學生不能談戀愛。一對情侶的戀情被老師發現之後,雙雙從這個樓頂跳了下去。那天圍觀的人很多,但真正上前勸解的沒有幾個。
1997年的某個晚上,一個宿舍發生了火災,随即蔓延到其他宿舍,兩個男生在廁所裏被活活燒死。之後學校擴建了消防通道,在各個樓道加裝了消防設備。
2000年擴招之後,學生越來越多。有一個男生因爲挂了幾科,在一個晚上從5樓陽台上跳了下去。
而賀俊,則是最近從這棟宿舍離開的吧。
他這個人很特别,從不在意其他人的外貌,因此,他的交友面很廣。
我總能感覺這個人隐藏了某些東西,因爲他半夜常常被夢驚醒。
我注意到,總有那麽一個女生,等在11棟的門口,在賀俊走出大門的前一刻走出去。我也注意到,賀俊總會默默地盯着那個女生,時不時還會撞到一棵樹上。
他們是真的相愛的吧。
請原諒我隻能想到一些庸俗的片段。
學校組織了視力檢查之後,賀俊被查出患有臉盲症。他被送到醫院檢查的期間,那個女生每晚都會來到11棟的樓下。
賀俊回來之後,一切又開始變得正常。隻是賀俊的笑少了很多。
我注意到他總是一個人呆在宿舍,他開始很少出去,開始獨自哭泣,常常一個人站在陽台上發呆。
那個女生的眼神也變得迷茫,她等不到他出來,便默默地走了。
就是那個天氣開始轉涼的秋天的傍晚,賀俊獨自倒在寝室中央。
他右手握着刀,狠狠地在自己左手的手腕上劃出一條條傷口,鮮血緩緩地流了出來,地板漸漸變紅。
&ldquo開門!賀俊,快開門啊!賀俊!&rdquo門外的同學緊張地敲着門,&ldquo怎麽辦?他不會自殺了吧?&rdquo
&ldquo快,去找宿管!&rdquo
血還在不斷地流着,但他一時還死不了。
但是,就在門&ldquo砰&rdquo地一聲被撬開的時候,他狠狠地把刀刃插進了自己的左手手腕,鮮血噴湧而出。
他終于自殺成功了。
我想,患了臉盲症的他一定不會記得殺自己的人是誰,就算是他自己,他也不會記得吧。
湖邊
&ldquo爲什麽我的腦海裏總是閃過那一幕呢?四周的鮮血和我倒下時奄奄一息的樣子。&rdquo他放開了抱緊我的手。
壓抑的夜色終于爆發出一種寒冷。
&ldquo好吧,你想千萬遍,也不會記起殺你的人是誰。&rdquo
&ldquo是的,我是無法記起,但是,我能描述出他的樣子。&rdquo
&ldquo那是什麽樣子啊?&rdquo
&ldquo短發,濃重的眉,大眼睛,還有&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還有?還有什麽啊?是不是這個?&rdquo我打開手機,找出一張照片給他。
&ldquo就是他!&rdquo他的嘴唇突然變得毫無血色,眼睛直直地瞪着我,&ldquo他是誰?&rdquo
我隻是想要逗逗他,但是,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麽大:&ldquo你不認識自己了?這就是你啊!&rdquo
&ldquo是嗎?真的是這樣的嗎?我看到的是自己殺死了自己?&rdquo他站了起來,&ldquo我終于知道了,我終于知道了,我是自殺的!&rdquo
随後,一片刺眼的白光&hellip&hellip
陳家伊
我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仍躺在那一張病床上。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幹淨的被子上,潔白,安靜。
我側過頭,看見了門框上紅色的大字:精神科102。
剛才的一切,或許是一個夢。
這時,一個護士進來了。
我微微閉眼,裝出熟睡的樣子。
她走了過來,整理了一下我的被子,然後是往杯子裏倒水的聲音。
我的右手緊緊握着鏡子碎片。
我能感覺她轉過了身。我快速起身,抽出鏡子碎片,左手抓住了她,将鏡子碎片對着她的喉嚨。她慌了,大聲叫了起來。我立刻捂住了她的嘴。
&ldquo别叫,我不會傷害你!我隻想要逃出去。&rdquo
這時,門口已經趕來了兩個警察。
他們紅腫的眼睛緊緊盯着我的右手:&ldquo陳家伊,别亂來!希望你悔過自新,不要再殺人了!&rdquo
&ldquo什麽?我殺了什麽人?&rdquo
&ldquo陳家伊,立刻放下碎玻璃。你已經殺了一個無辜的人了!不要再殺人了!&rdquo
&ldquo我殺了誰?我以前并沒有殺人!&rdquo
&ldquo賀俊!一個月前,你失手殺了他。&rdquo
那兩個警察怎麽是一個模樣?
&ldquo賀俊!你殺了賀俊!&rdquo
我感覺一陣暈眩。
我叫陳家伊。
我有病,從我出生時就有。
那個病叫臉盲症。
就是無法分辨所有人的長相,換句話說,所有人在我的眼裏都是陌生人。
我隻有努力觀察人們各種各樣的細節,來彌補我的缺陷。
一天又一天,我發覺我和賀俊有相似的童年。
我想沒有人會發現我是臉盲症患者。
過去,同學朋友都以爲我的記憶力不好,沒人會懷疑每一張臉對于我來說都是那樣的陌生。
來到大學,同樣謹慎地生活,很少參加社交,朋友也很少。
直到,我遇見了他。
短發,幹淨的額,黑色上衣,藍色牛仔褲,走起路來給人一種輕快的感覺,回答問題喜歡說:&ldquo哦。&rdquo
我愛他。
每天,我都來到11棟的門口,看到他将要出來的時候,我才慢慢地走出去。
直到,學校組織視力普查,我請了病假。
他卻被帶到了醫院,因爲,他患有和我相同的臉盲症。
爲什麽,生活要這樣對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想要自殺的。
一個人在宿舍的時候,我偷偷拿出一把水果刀,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劃了一下又一下,很疼,流了很多血。
秋天暗淡的傍晚,我一個人爬到了20棟的樓頂,站在了天台的邊緣。
灰色的天空,像是一種沉重的壓抑,而當我再跨一步,也許可以瞬間解脫。
不知不覺,下面聚集了很多人。
各種各樣的叫喊充斥在耳邊,我隻能用雙手阻隔那聲音。
天台上,突然多了很多人。
他們慢慢地圍過來。
&ldquo别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了!&rdquo我大吼着,突然想到了什麽,拿出水果刀,在自己的手腕上胡亂地劃着。
人群中傳來了尖叫。
&ldquo爲什麽呢?爲什麽要這樣呢?&rdquo他左手用繃帶包紮着,一身病號服,慢慢地走了過來。
&ldquo别過來!你不知道,我是一個臉盲症患者!&rdquo
他愣了一下,眼中像是泛着淚光:&ldquo我知道的!我也是!&rdquo他走了過來。
&ldquo别過來!&rdquo我大聲吼着,但是他不爲所動。
一米的距離,我慌了,想要跳下去的同時,他的右手伸了出來,抓住了我的胳膊。
他的右手一使勁,我們一齊跌倒在了天台内。
夕陽沖破了陰霾,天邊出現了一絲黃線。
我被衆人控制,再看他時,他卻永遠倒下了。
水果刀紮進了他的腹部,鮮血緩緩流出。
&ldquo賀俊,醒醒!快叫救護車!&rdquo
是的,他是賀俊。
而我,殺了他。
尾聲
我放開了這位護士,緊緊握着鏡子碎片,朝自己的喉嚨猛地紮了下去。
鮮血順着我的身體,慢慢覆蓋了整個走廊。
我突然驚醒。
白色的光線很刺眼,我看着袖口,上面用紅色的正楷寫着:精神科102。
病房内有很多相互交流的醫生。
我裝作熟睡的樣子。
&ldquo陳家伊所患的臉盲症,的确與其他人不同。&rdquo
&ldquo她的視覺神經會将看到的其他人的臉整合成一個固定的人臉圖像發送給她的大腦。&rdquo
&ldquo也就是說,她能夠看見與分辨人臉,但能夠認出的人臉隻有一個。&rdquo
&ldquo這樣就可以解釋,爲什麽無論她看到什麽人,都會激動地說是賀俊。&rdquo
&ldquo賀俊的死的确對她造成了不小的打擊。&rdquo
&ldquo如果加以治療,或許她有可能康複。&rdquo
我慢慢移動着右手,終于摸到了我藏在枕頭底下的那塊冰涼的鏡子碎片。
我的眼淚,緩緩流出。
陈家伊
精神科102病房。
我装作熟睡的样子,微微闭着眼。我能感觉这个护士走到我的床边,查看了一下病历,或许还换了一瓶吊瓶。她很敬业,或许还对我微微一笑。
我能感觉她转过了身。
我睁开眼,她的后背离我一步远。我猛地从床上爬起,她转过身,天真的眼光有一丝恐惧,或许是惊异。
没有片刻的犹豫,我抓住了她的手,顺势下了床,右手快速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块镜子碎片,最后停在了离她脖子两厘米的地方。
&ldquo啊!救&hellip&hellip&rdquo她吓得大叫起来。我只好捂住她的嘴。
&ldquo别叫!我不会伤害你!&rdquo我凑近她的耳朵,感觉到了她急促的呼吸。
&ldquo你&hellip&hellip你到底要干什么?&rdquo
&ldquo我要逃出去!&rdquo
我押着她走到门边。人好多,就像田野里的花朵。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人了。
突然,走廊尽头的两个警察扔掉了烟头,大声吼着,并且快速朝这边跑了过来。
我拿着镜子碎片的右手紧张了起来,我只能快速推着她,向走廊另一边走去。
人们终于注意到了我的存在,赶紧让开,但是,就几十秒的工夫,两个警察跑了过来,一前一后堵住了去路。
&ldquo别过来,我会杀了她的!&rdquo他们先前还惺忪的眼,此刻却透露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手中握着的电棍直直地对着我发抖。
&ldquo好!陈家伊,别伤害她!&rdquo
人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紧张,以至于并没有发现自己声音的颤抖:&ldquo我的衣服、手机!快!给我!&rdquo
不一会儿,一个警察拿来了我的衣物和手机。
&ldquo给她!&rdquo我示意他把手机交到这位护士的手上。
&ldquo让开!&rdquo我大声吼着。人群乖乖让出了一条路。
我押着她走出了走廊。
阳光、草香、空气中弥漫的自由。
我安静地享受了两秒。
&ldquo你们别过来!&rdquo
两名警察站在那里,还有一大群围观的人。
我在护士的耳边说:&ldquo快点儿走!马上就放了你。&rdquo她的呼吸经过了这几分钟,已经渐渐平稳。我看见她给了我一个乞求的眼神。
马路上熙熙攘攘,有熟悉的汽油味道。
我卡着她的脖子,招了一辆出租车。我想,这个时候,那两个警察肯定正在追来。
关上车门,就像与一个世纪的长眠隔绝。
我看见那位护士踉跄着往回跑,两个警察气喘吁吁地跑到她的跟前。再向上看看,大楼上方写着:德爱精神专科医院。
&ldquo小姐,去哪儿?&rdquo
&ldquo师傅,先上四环!&rdquo
出租车发动,窗外景物倒退,警鸣声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大小车辆吐着闷气,空调呼呼运转,司机打开的交通频道中,富有磁性的声音正在介绍着路况。
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我终于逃了出来!
我脱下病服,换上自己的衣物,借着手机屏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司机不时透过后视镜偷偷看我。
&ldquo看什么看!&rdquo
&ldquo不是!小姐,我看见你的手上有很多血印啊!&rdquo
于是我举起左手手腕,不由吃了一惊,上面果然有一条一条脱了痂的血印。&ldquo没事,没事的!&rdquo我对他说。
上了四环,我便让他把车开到了学校。
11月的南方。
微风、微凉、滚热的泪珠。
我朝宿舍区走去,终于来到了璐山南路,可是,眼前却只有一个湖。
我随便找了个饭馆,点了一份面,问了一下老板,才知道,以前的公寓已经变成了学校新建的人工湖。
我顺着手机联系人的顺序,一个挨一个地打了下去,但是,不是关机就是不接。
我不知道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让我这样无助。我围着这个人工湖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夜色压了下来。
我站在桥上,璐山南路的灯光一点点地展开,小吃摊前升起了烟雾,一丝风贴着湖面吹了过来。
十一月南方的夜,有点儿冷。
我紧了紧外套,如果现在从这里跳下去,肯定没人注意我。
我双手握着栏杆,望着黑色的有着模糊倒影的湖面。我想,我一使劲,或许就能轻松地跨过去。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把我拉了回来。
湖边
&ldquo那么,如果我不拉你回来,你真的会跳下去?&rdquo他白皙的脸蛋被风吹得微微泛红。我喜欢他用他的大眼睛看着我。
&ldquo或许会吧。&rdquo我这样说着,看着眼前虚无飘渺的湖面,不由得心头一紧。再看看他,有着轮廓分明的脸颊,浓重的眉融进了夜色。我感觉脸有些发烫。
&ldquo哦,那我真是救了你一命哦。这个鬼天气,跳进这冷水中,怕是活不了的。&rdquo
他严肃的表情很是好笑。我故意挪动着位置,慢慢靠近他,最后,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ldquo那真是谢谢啦!&rdquo
他一动不动,只是看着湖面。
冰冷静寂的湖水,不时泛起丝丝涟漪,对面是喧哗的璐山南路。
就这样安静地过了几分钟。
&ldquo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呢。&rdquo我抬起头,隐约看见了自己呼出的白气。
&ldquo哦,我叫贺俊,也是这个学校的。&rdquo
&ldquo哦,我叫陈家伊。&rdquo我发觉自己的脸颊越发滚烫了。
&ldquo那么,他们怎么会把你关起来呢?&rdquo
&ldquo你不知道,他们都说我有病!可是,我到底有什么病呢?&rdquo说着,我起身,在草坪上来了个芭蕾旋转,&ldquo我能有什么病呢?&rdquo
&ldquo好了好了,来,我给你拍张照。&rdquo
我立刻摆出了自认为最美的姿势,闪光灯咔嚓一声,我感觉少许的晕眩,然后跑到了他的跟前。
&ldquo不!重新来一张,这张这么丑!&rdquo我说。
&ldquo好了好了,已经很漂亮了。&rdquo他一边说,一边在我的照片下打出我的名字:陈家伊。
&ldquo你这是干什么哦?&rdquo
&ldquo为了记住你啊,我怕不久之后就会忘记你!&rdquo
&ldquo不会的,不会的。&rdquo
&ldquo会的,我有病!&rdquo我看见他的眸子里突然显现出一种阴郁。
贺俊
我叫贺俊。
是的,我有病。
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像是一出生就在这桥头上,等着某个人又像是,某个人,硬生生把我拉了过来。
但是,我竟然还有那么多的记忆,整整20年。
6岁那年,我突然发现,所有人的脸,都是陌生的。
从此,脑海中失去了所有熟悉的人的脸,也从那个时候,父母开始把一叠照片挂在我的胸前。每张照片下,都有一个熟悉的名字。
遇到每一个人,我都会一一比对。
慢慢地,对于熟悉的人,我总会通过他的体型、他的声音、他的穿着来认识他。
我学会在与人交往的时候变得聪明,我努力隐藏自己的缺陷,我想变得更好,并且更加努力地学习。
可是,10岁那年,父母有了另一个孩子,我的弟弟。
他们开始不爱我了。
但是,我怎么可以不爱自己的家人呢?
我慢慢地适应着这个复杂的社会,通过抓住人们的细节来认识他们。父亲总是抽着一支烟母亲往往走得很急弟弟的耳垂很大,头发很浓。
各种各样的人,总有各自的特点。
18岁那年,我进入了这所大学。我观察同学们的细节,以此来记住他们谁是谁。
而她不一样,卷发长长,声音动听,不高,穿着红色帆布鞋,走得很慢,像是欣赏风景。
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她的这些细节,现在想起却仍然清晰。
我发现我爱上她了。
我想没人会知道我是一个脸盲症患者吧。
我的生活如鱼得水,我的朋友越来越多,但只有她独一无二。
我被带到医院进行了各项体检,被确认能够自理生活后,又回到了学校。
可是,同学们却变了,突如其来的冷淡让我不知所措。
而她,当她看着我时,我能觉察到她目光的变化。
她也变了。
我终于受不了了。
南方的秋天,树叶却仍然很绿,风来了又走了。世界,像是挂上了冰冷的霜。
我把自己反锁在寝室里,然后抽出小刀,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刀一刀地划着。
是的,我并不想真的就这样死了,于是,我慢慢地放下了刀。
可就在这时,门被撬开了,两束光线像是碰撞在了一起。
同学们大吼着冲了进来。
我突然看到一个人,但我却不知道是谁。
他狠狠地在我的手腕上割了最后一刀。
我想我终于死了。
但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杀死了我。
湖边
&ldquo你怎么会死呢?&rdquo我睁大眼睛看着他,&ldquo如果你死了,那你是怎么救我的呢?&rdquo
&ldquo也是哦。&rdquo他严肃地想着,&ldquo但是,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很阴森吗?&rdquo
&ldquo有点儿,毕竟以前的宿舍突然被挖成了一个大湖,总会很伤感的。&rdquo
又一阵微风,带动了湖面暗淡的反光。
&ldquo哦,以前你也住在这里?&rdquo
&ldquo是的,我是20栋的。&rdquo
&ldquo哦,我是11栋的。&rdquo
&ldquo以前离得很近嘛。&rdquo我笑着,又理了理头发。
&ldquo哦。&rdquo他低下了头,我无法看清他的脸,&ldquo但是,我总感觉我已经死了,却不知道凶手是谁。&rdquo
&ldquo怎么会呢?你是不是中邪了?&rdquo我故意逗着他,一只手握住了他暖暖的手。
我看着他忧郁的眼睛。
他不说话。
我闭上了眼睛,能够感觉他的呼吸离我越来越近,终于,他吻了我一下。
&ldquo你真的好美!&rdquo
&ldquo真的吗?&rdquo
&ldquo我们像是见过。&rdquo
&ldquo当然,20栋离11栋很近嘛。&rdquo
11栋
我叫11栋。
生于1990年。
整整20多年,从我这里进进出出的都是男生,但是,说实话,我的内心是一个小女孩。
你可以把我称作变态,但我的确知晓很多的过往。
1990年,刚修建的时候,一个男生不小心掉进了地基,结果被活活地埋在了里面。没有人知道,我默默守着他的尸骨20多年。
1992年,我也记不太清了。据说那个时候,大学生不能谈恋爱。一对情侣的恋情被老师发现之后,双双从这个楼顶跳了下去。那天围观的人很多,但真正上前劝解的没有几个。
1997年的某个晚上,一个宿舍发生了火灾,随即蔓延到其他宿舍,两个男生在厕所里被活活烧死。之后学校扩建了消防通道,在各个楼道加装了消防设备。
2000年扩招之后,学生越来越多。有一个男生因为挂了几科,在一个晚上从5楼阳台上跳了下去。
而贺俊,则是最近从这栋宿舍离开的吧。
他这个人很特别,从不在意其他人的外貌,因此,他的交友面很广。
我注意到,总有那么一个女生,等在11栋的门口,在贺俊走出大门的前一刻走出去。我也注意到,贺俊总会默默地盯着那个女生,时不时还会撞到一棵树上。
他们是真的相爱的吧。
请原谅我只能想到一些庸俗的片段。
学校组织了视力检查之后,贺俊被查出患有脸盲症。他被送到医院检查的期间,那个女生每晚都会来到11栋的楼下。
贺俊回来之后,一切又开始变得正常。只是贺俊的笑少了很多。
我注意到他总是一个人呆在宿舍,他开始很少出去,开始独自哭泣,常常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发呆。
那个女生的眼神也变得迷茫,她等不到他出来,便默默地走了。
就是那个天气开始转凉的秋天的傍晚,贺俊独自倒在寝室中央。
他右手握着刀,狠狠地在自己左手的手腕上划出一条条伤口,鲜血缓缓地流了出来,地板渐渐变红。
&ldquo开门!贺俊,快开门啊!贺俊!&rdquo门外的同学紧张地敲着门,&ldquo怎么办?他不会自杀了吧?&rdquo
&ldquo快,去找宿管!&rdquo
血还在不断地流着,但他一时还死不了。
但是,就在门&ldquo砰&rdquo地一声被撬开的时候,他狠狠地把刀刃插进了自己的左手手腕,鲜血喷涌而出。
他终于自杀成功了。
我想,患了脸盲症的他一定不会记得杀自己的人是谁,就算是他自己,他也不会记得吧。
湖边
&ldquo为什么我的脑海里总是闪过那一幕呢?四周的鲜血和我倒下时奄奄一息的样子。&rdquo他放开了抱紧我的手。
压抑的夜色终于爆发出一种寒冷。
&ldquo好吧,你想千万遍,也不会记起杀你的人是谁。&rdquo
&ldquo是的,我是无法记起,但是,我能描述出他的样子。&rdquo
&ldquo短发,浓重的眉,大眼睛,还有&hellip&hellip&rdquo
&ldquo还有?还有什么啊?是不是这个?&rdquo我打开手机,找出一张照片给他。
&ldquo就是他!&rdquo他的嘴唇突然变得毫无血色,眼睛直直地瞪着我,&ldquo他是谁?&rdquo
我只是想要逗逗他,但是,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ldquo你不认识自己了?这就是你啊!&rdquo
&ldquo是吗?真的是这样的吗?我看到的是自己杀死了自己?&rdquo他站了起来,&ldquo我终于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我是自杀的!&rdquo
随后,一片刺眼的白光&hellip&hellip
陈家伊
我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躺在那一张病床上。
我侧过头,看见了门框上红色的大字:精神科102。
刚才的一切,或许是一个梦。
这时,一个护士进来了。
我微微闭眼,装出熟睡的样子。
她走了过来,整理了一下我的被子,然后是往杯子里倒水的声音。
我的右手紧紧握着镜子碎片。
我能感觉她转过了身。我快速起身,抽出镜子碎片,左手抓住了她,将镜子碎片对着她的喉咙。她慌了,大声叫了起来。我立刻捂住了她的嘴。
&ldquo别叫,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想要逃出去。&rdquo
这时,门口已经赶来了两个警察。
他们红肿的眼睛紧紧盯着我的右手:&ldquo陈家伊,别乱来!希望你悔过自新,不要再杀人了!&rdquo
&ldquo什么?我杀了什么人?&rdquo
&ldquo陈家伊,立刻放下碎玻璃。你已经杀了一个无辜的人了!不要再杀人了!&rdquo
&ldquo我杀了谁?我以前并没有杀人!&rdquo
&ldquo贺俊!一个月前,你失手杀了他。&rdquo
那两个警察怎么是一个模样?
&ldquo贺俊!你杀了贺俊!&rdquo
我感觉一阵晕眩。
我叫陈家伊。
我有病,从我出生时就有。
那个病叫脸盲症。
就是无法分辨所有人的长相,换句话说,所有人在我的眼里都是陌生人。
我只有努力观察人们各种各样的细节,来弥补我的缺陷。
一天又一天,我发觉我和贺俊有相似的童年。
我想没有人会发现我是脸盲症患者。
过去,同学朋友都以为我的记忆力不好,没人会怀疑每一张脸对于我来说都是那样的陌生。
来到大学,同样谨慎地生活,很少参加社交,朋友也很少。
直到,我遇见了他。
短发,干净的额,黑色上衣,蓝色牛仔裤,走起路来给人一种轻快的感觉,回答问题喜欢说:&ldquo哦。&rdquo
我爱他。
每天,我都来到11栋的门口,看到他将要出来的时候,我才慢慢地走出去。
直到,学校组织视力普查,我请了病假。
他却被带到了医院,因为,他患有和我相同的脸盲症。
为什么,生活要这样对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要自杀的。
一个人在宿舍的时候,我偷偷拿出一把水果刀,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划了一下又一下,很疼,流了很多血。
秋天暗淡的傍晚,我一个人爬到了20栋的楼顶,站在了天台的边缘。
灰色的天空,像是一种沉重的压抑,而当我再跨一步,也许可以瞬间解脱。
不知不觉,下面聚集了很多人。
各种各样的叫喊充斥在耳边,我只能用双手阻隔那声音。
天台上,突然多了很多人。
他们慢慢地围过来。
&ldquo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rdquo我大吼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水果刀,在自己的手腕上胡乱地划着。
人群中传来了尖叫。
&ldquo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呢?&rdquo他左手用绷带包扎着,一身病号服,慢慢地走了过来。
&ldquo别过来!你不知道,我是一个脸盲症患者!&rdquo
他愣了一下,眼中像是泛着泪光:&ldquo我知道的!我也是!&rdquo他走了过来。
&ldquo别过来!&rdquo我大声吼着,但是他不为所动。
一米的距离,我慌了,想要跳下去的同时,他的右手伸了出来,抓住了我的胳膊。
他的右手一使劲,我们一齐跌倒在了天台内。
夕阳冲破了阴霾,天边出现了一丝黄线。
我被众人控制,再看他时,他却永远倒下了。
水果刀扎进了他的腹部,鲜血缓缓流出。
&ldquo贺俊,醒醒!快叫救护车!&rdquo
是的,他是贺俊。
而我,杀了他。
尾声
我放开了这位护士,紧紧握着镜子碎片,朝自己的喉咙猛地扎了下去。
鲜血顺着我的身体,慢慢覆盖了整个走廊。
我突然惊醒。
白色的光线很刺眼,我看着袖口,上面用红色的正楷写着:精神科102。
我装作熟睡的样子。
&ldquo陈家伊所患的脸盲症,的确与其他人不同。&rdquo
&ldquo她的视觉神经会将看到的其他人的脸整合成一个固定的人脸图像发送给她的大脑。&rdquo
&ldquo也就是说,她能够看见与分辨人脸,但能够认出的人脸只有一个。&rdquo
&ldquo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无论她看到什么人,都会激动地说是贺俊。&rdquo
&ldquo贺俊的死的确对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rdquo
&ldquo如果加以治疗,或许她有可能康复。&rdquo
我慢慢移动着右手,终于摸到了我藏在枕头底下的那块冰凉的镜子碎片。
我的眼泪,缓缓流出。
有一只小猪,它长着,圆圆的头、大大的耳朵、翘翘的鼻子、胖乎乎的身子。它喜欢在垃圾堆里找吃的,吃饱了,就在泥坑里滚来滚去它身上全是泥浆。它想:“哼!我就不...[全文阅读]
乔丹丹,北邮的“自强之星”。这位家境贫寒的姑娘,去年参加了清华大学管理学院全国优秀大学生夏令营活动,过五关斩六将,成功通过笔试、面试,获得了到清华大学硕...[全文阅读]
国王并不需要特别的伪装来掩饰自己,但他有奴才前呼后拥,还有那些五大三粗全副武装的卫兵和保镖、开路的喇叭和大鼓,以及那些簇拥着他们的卫队,这些仪式营造出来的...[全文阅读]
婚姻是两个人的利己主义,两个人在一起,终归会好一些。最重要的是,我们之间还有爱! 前一阵子,电视上热播连续剧《和前妻谈恋爱》。这片子一播完,我和妻子都感同身...[全文阅读]
晋怀公是不是历史上第一个把自己的外祖父逼死的人,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晋怀公本人只因为外祖父狐突不听从自己的命令手召狐偃狐毛回国,就杀掉了狐突这件事却是被记...[全文阅读]
在一座破旧的庙宇里,一个小和尚沮丧的对老和尚说:“我们这一个小庙,只有我们两个和尚,我下山去化缘的时候人家都是对我恶语相向,经常说我是野和尚,给我们的香火钱...[全文阅读]
本文标题:精神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