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此不能守,虽避之他处何益?全诗译文及注释赏析_古风词韵_诗歌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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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此不能守,虽避之他处何益?全诗译文及注释赏析

发布时间:2019-04-28 08:58:57

分类:古风词韵发布者:葱郁风光

出自唐代韓愈的《張中丞傳後叙》

  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愈與吳郡張籍閱家中舊書,得李翰所爲《張巡傳》。翰以文章自名,爲此傳頗詳密。然尚恨有阙者:不爲許遠立傳,又不載雷萬春事首尾。

  遠雖材若不及巡者,開門納巡,位本在巡上。授之柄而處其下,無所疑忌,竟與巡俱守死,成功名,城陷而虜,與巡死先後異耳。兩家子弟材智下,不能通知二父志,以爲巡死而遠就虜,疑畏死而辭服于賊。遠誠畏死,何苦守尺寸之地,食其所愛之肉,以與賊抗而不降乎?當其圍守時,外無蚍蜉蟻子之援,所欲忠者,國與主耳,而賊語以國亡主滅。遠見救援不至,而賊來益衆,必以其言爲信;外無待而猶死守,人相食且盡,雖愚人亦能數日而知死所矣。遠之不畏死亦明矣!烏有城壞其徒俱死,獨蒙愧恥求活?雖至愚者不忍爲,嗚呼!而謂遠之賢而爲之邪?

  說者又謂遠與巡分城而守,城之陷,自遠所分始。以此诟遠,此又與兒童之見無異。人之将死,其藏腑必有先受其病者;引繩而絕之,其絕必有處。觀者見其然,從而尤之,其亦不達于理矣!小人之好議論,不樂成人之美,如是哉!如巡、遠之所成就,如此卓卓,猶不得免,其他則又何說!

  當二公之初守也,甯能知人之卒不救,棄城而逆遁?苟此不能守,雖

雖避之他處何益?及其無救而且窮也,将其創殘餓羸之餘,雖欲去,必不達。二公之賢,其講之精矣!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盡之卒,戰百萬日滋之師,蔽遮江淮,沮遏其勢,天下之不亡,其誰之功也!當是時,棄城而圖存者,不可一二數;擅強兵坐而觀者,相環也。不追議此,而責二公以死守,亦見其自比于逆亂,設淫辭而助之攻也。

  愈嘗從事于汴徐二府,屢道于兩府間,親祭于其所謂雙廟者。其老人往往說巡、遠時事雲:南霁雲之乞救于賀蘭也,賀蘭嫉巡、遠之聲威功績出己上,不肯出師救;愛霁雲之勇且壯,不聽其語,強留之,具食與樂,延霁雲坐。霁雲慷慨語曰:“雲來時,睢陽之人,不食月餘日矣!雲雖欲獨食,義不忍;雖食,且不下咽!”因拔所佩刀,斷一指,血淋漓,以示賀蘭。一座大驚,皆感激爲雲泣下。雲知賀蘭終無爲雲出師意,即馳去;将出城,抽矢射佛寺浮圖,矢着其上磚半箭,曰:“吾歸破賊,必滅賀蘭!此矢所以志也。”愈貞元中過泗州,船上人猶指以相語。城陷,賊以刃脅降巡,巡不屈,即牽去,将斬之;又降霁雲,雲未應。巡呼雲曰:“南八,男兒死耳,不可爲不義屈!”雲笑曰:“欲将以有爲也;公有言,雲敢不死!”即不屈。

  張籍曰:“有于嵩者,少依于巡;及巡起

事,嵩常在圍中。籍大曆中于和州烏江縣見嵩,嵩時年六十餘矣。以巡初嘗得臨渙縣尉,好學無所不讀。籍時尚小,粗問巡、遠事,不能細也。雲:巡長七尺餘,須髯若神。嘗見嵩讀《漢書》,謂嵩曰:“何爲久讀此?“嵩曰:“未熟也。“巡曰:“吾于書讀不過三遍,終身不忘也。“因誦嵩所讀書,盡卷不錯一字。嵩驚,以爲巡偶熟此卷,因亂抽他帙以試,無不盡然。嵩又取架上諸書試以問巡,巡應口誦無疑。嵩從巡久,亦不見巡常讀書也。爲文章,操紙筆立書,未嘗起草。初守睢陽時,士卒僅萬人,城中居人戶,亦且數萬,巡因一見問姓名,其後無不識者。巡怒,須髯辄張。及城陷,賊縛巡等數十人坐,且将戮。巡起旋,其衆見巡起,或起或泣。巡曰:“汝勿怖!死,命也。“衆泣不能仰視。巡就戮時,顔色不亂,陽陽如平常。遠寬厚長者,貌如其心;與巡同年生,月日後于巡,呼巡爲兄,死時年四十九。”嵩貞元初死于亳宋間。或傳嵩有田在亳宋間,武人奪而有之,嵩将詣州訟理,爲所殺。嵩無子。張籍雲。

譯文及注釋

譯文  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晚上,我和吳郡張籍翻閱家中的舊書,發現了李翰所寫的《張巡傳》。李翰因文章而自負,寫這篇傳記十分詳密。但遺憾的是還有缺陷:沒有爲許遠立傳,又沒有記載

雷萬春事迹的始末。

  許遠雖然才能似乎比不上張巡,打開城門迎接張巡,地位本在張巡之上。他把指揮權交給張巡,甘居于其下,毫無猜疑妒忌,最終和張巡一起守城而死,成就了功名,城破後被俘,不過和張巡死的時間有先後的不同罷了。張、許兩家的子弟才智低下,不能了解其父輩的志向,認爲張巡戰死而許遠被俘,懷疑許遠是怕死而投降了叛軍。如果許遠真的怕死,何苦守住這尺寸大小的地盤,以他所愛之人的肉充饑,來和叛軍對壘而不投降呢?當他在包圍中守城時,外面沒有一點哪怕極爲微弱的援助,所要效忠的,就是國家和皇上,而叛軍會拿國家和皇上已被消滅的情況告訴他。許遠見救兵不來,而叛軍越來越多,一定會相信他們的話;外面毫無希望卻仍然死守,軍民相食,人越來越少,即使是傻瓜也會計算日期而知道自己的死所了。許遠不怕死也可以清楚了!哪有城破而自己的部下都已戰死,他卻偏偏蒙受恥辱苟且偷生?即使再笨的人也不願這樣做,唉!難道說像許遠如此賢明的人會這樣做嗎?

  議論的人又認爲許遠和張巡分守城門,城陷落是從許遠分守的西南方開始的。拿這個理由來诽謗許遠,這又和小孩的見識沒有兩樣。人将要死的時候,他的内髒必定有一個先受到侵害的地方;扯緊繩子,把它

拉斷,繩斷必定有一個先裂的地方。有人看到這種情況,就來責怪這個先受侵害和先裂的地步,他也太不通達事理了!小人喜歡議論,不願成人之美,竟到了這樣的地步!像張巡、許遠所造成的功業,如此傑出,尚且躲不掉小人的诽謗,其他人還有什麽可說呢!當張、許二位剛守城的時候,哪能知道别人終不相救,從而預先棄城逃走呢?如果睢陽城守不住,即使逃到其他地方又有什麽用處?等到沒有救兵而且走投無路的時候,率領着那些受傷殘廢、饑餓瘦弱的殘兵,即使想逃走,也一定無法到達要去的地方。張、許二位的功績,他們已經考慮得很周到了!守住孤城,捍衛天下,僅憑千百個瀕臨滅亡的士兵,來對付近百萬天天增加的敵軍,保護着江淮地區,擋住了叛軍的攻勢,天下能夠不亡,這是誰的功勞啊!在那個時候,丢掉城池而隻想保全性命的人,不在少數;擁有強兵卻安坐觀望的人,一個接着一個。不追究讨論這些,卻拿死守睢陽來責備張、許二位,也可見這些人把自己放在與逆亂者同類的地位,捏造謊言來幫他們一起攻擊有功之人了。

  我曾經在汴州、徐州任職,多次經過兩州之間,親自在那叫做雙廟的地方祭祀張巡和許遠。那裏的老人常常說起張巡、許遠時候的事情:南霁雲向賀蘭進明求救的時候,賀蘭

進明妒忌張巡、許遠的威望和功勞超過自己,不肯派兵相救;但看中了南霁雲的勇敢和壯偉,不采納他的話,卻勉力挽留他,還準備了酒食和音樂,請南霁雲入座。南霁雲義氣激昂說:“我來的時候,睢陽軍民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東西吃了!我即使想一個人享受,道義不能允許;即使吃了,我也難以下咽!”于是拔出自己的佩刀,砍斷一個手指,鮮血淋漓,拿給賀蘭進明看。在座的人大吃一驚,都感動得爲南霁雲流下了眼淚。南霁雲知道賀蘭進明終究沒有爲自己出兵的意思,立即騎馬離去;将出城時,他抽出箭射寺廟的佛塔,那枝箭射進佛塔磚面半箭之深,說:“我回去打敗叛軍後,一定要消滅賀蘭進明!就用這枝箭來作爲标記。”我于貞元年間經過泗州,船上的人還指點着說給我聽。城破後,叛軍拿刀逼張巡投降,張巡堅貞不屈,馬上被綁走,準備殺掉;叛軍又叫南霁雲投降,南霁雲沒有吱聲。張巡叫南霁雲道:“南八,男子漢一死而已,不能向不義之人屈服!”南霁雲笑道:“我本想有所作爲;您既然這樣說,我哪敢不死!”于是誓不投降。

  張籍說:“有一個人叫于嵩,年輕時跟随張巡;等到張巡起兵抗擊叛軍,于嵩曾在圍城之中。我大曆年間在和州烏江縣見到過于嵩,那時他已六十多歲了。因爲張巡的緣故起

先曾得到臨渙縣尉的官職,學習努力,無所不讀。我那時還幼小,簡單地詢問過張巡、許遠的事迹,不太詳細。他說:張巡身長七尺有餘,一口胡須活像神靈。他曾經看見于嵩在讀《漢書》,就對于嵩說:“你怎麽老是在讀這本書?“于嵩說:“沒有讀熟呀。“張巡說:“我讀書不超過三遍,一輩子不會忘記。“就背誦于嵩所讀的書,一卷背完不錯一個字。于嵩很驚奇,以爲張巡是碰巧熟悉這一卷,就随便抽出一卷來試他,他都像剛才那樣能背誦出來。于嵩又拿書架上其他書來試問張巡,張巡随口應聲都背得一字不錯。于嵩跟張巡時間較久,也不見張巡經常讀書。寫起文章來,拿起紙筆一揮而就,從來不打草稿。起先守睢陽時,士兵将近萬把人,城裏居住的人家,也将近幾萬,張巡隻要見一次問過姓名,以後沒有不認識的。張巡發起怒來,胡須都會豎起。等到城破後,叛軍綁住張巡等幾十人讓他們坐着,立即就要處死。張巡起身去小便(另說此處爲”轉身“),他的部下見他起身,有的跟着站起,有的哭了起來。張巡說:“你們不要害怕!死是命中注定的。“大家都哭得不忍擡頭看他。張巡被殺時,臉色毫不慌張,神态安詳,就和平日一樣。許遠是個寬厚的長者,相貌也和他的内心一樣;和張巡同年出生,但時間比張

巡稍晚,稱張巡爲兄,死時四十九歲。”于嵩在貞元初年死在亳宋一帶。有人傳說他在那裏有塊田地,武人把它強奪霸占了,于嵩打算到州裏提出訴訟,卻被武人殺死。于嵩沒有後代。這些都是張籍告訴我的。

注釋張中丞:即張巡(—年),中丞,張巡駐守睢陽時朝廷所加的官銜。元和二年:公元八〇七年元和,唐憲宗李純的年號(—年)。張籍(約—約年):字文昌,吳郡(治所在今江蘇省蘇州市)人,唐代著名詩人,韓愈學生。李翰:字子羽,趙州贊皇(今河北省元氏縣)人,官至翰林學士。與張巡友善,客居睢陽時,曾親見張巡戰守事迹。張巡死後,有人誣其降賊,因撰《張巡傳》上肅宗,并有《進張中丞傳表》(見《全唐文》卷四三○)。以文章自名:《舊唐書·文苑傳》:翰“爲文精密,用思苦澀”。自名,自許。許遠(—年):字令威,杭州鹽官(今浙江省海甯縣)人。安史亂時,任睢陽太守,後與張巡合守孤城,城陷被擄往洛陽,至偃師被害。事見兩唐書本傳。雷萬春:張巡部下勇将。按:此當是“南霁雲”之誤,如此方與後文相應。開門納巡:肅宗至德二載(年)正月,叛軍安慶緒部将尹子奇帶兵十三萬圍睢陽,許遠向張巡告急,張巡自甯陵率軍入睢陽城(見《資治通鑒》卷二一九)。柄:權柄。城

陷而虜二句:此年十月,睢陽陷落,張巡、許遠被虜。張巡與部将被斬,許遠被送往洛陽邀功。兩家句:據《新唐書·許遠傳》載,安史亂平定後,大曆年間,張巡之子張去疾輕信小人挑撥,上書代宗,謂城破後張巡等被害,惟許遠獨存,是屈降叛軍,請追奪許遠官爵。诏令去疾與許遠之子許岘及百官議此事。兩家子弟即指張去疾、許岘。通知:通曉。食其句:尹子奇圍睢陽時,城中糧盡,軍民以雀鼠爲食,最後隻得以婦女與老弱男子充饑。當時,張巡曾殺愛妾、許遠曾殺奴仆以充軍糧。蚍(pí)蜉(fǔ):黑色大蟻。蟻子:幼蟻。而賊句:安史亂時,長安、洛陽陷落,玄宗逃往西蜀,唐室岌岌可危。外無待:睢陽被圍後,河南節度使賀蘭進明等皆擁兵觀望,不來相救。說者句:張巡和許遠分兵守城,張守東北,許守西南。城破時叛軍先從西南處攻入,故有此說。羸(léi):瘦弱。二公二句:謂二公功績前人已有精當的評價。此指李翰《進張中丞傳表》所雲:“巡退軍睢陽,扼其咽領,前後拒守,自春徂冬,大戰數十,小戰數百,以少擊衆,以弱擊強,出奇無窮,制勝如神,殺其兇醜九十餘萬。賊所以不敢越睢陽而取江淮,江淮所以保全者,巡之力也。”沮(jǔ)遏:阻止。愈嘗句:韓愈曾先後在汴州(治所在今河南

省開封市)、徐州(治所在今江蘇省徐州市)任推官之職。唐稱幕僚爲從事。雙廟:張巡、許遠死後,後人在睢陽立廟祭祀,稱爲雙廟。南霁雲(?一年):魏州頓丘(今河南省清豐縣西南)人。安祿山反叛,被遣至睢陽與張巡議事,爲張所感,遂留爲部将。賀蘭:複姓,指賀蘭進明。時爲禦史大夫、河南節度使,駐節于臨淮一帶。貞元:唐德宗李适年號(—年)、泗州:唐屬河南道,州治在臨淮(今江蘇省泗洪縣東南),當年賀蘭屯兵于此。南八:南霁雲排行第八,故稱。常:通“嘗”,曾經。大曆:唐代宗李豫年號(—年)。和州烏江縣:在今安徽省和縣東北。以巡句:張巡死後,朝廷封賞他的親戚、部下,于嵩因此得官。臨渙:故城在今安徽省宿縣西南。帙(zhì):書套,也指書本。僅:幾乎。亳(bó):亳州,治所在今安徽省亳縣。宋:宋州,治所在睢陽。

賞析

  《張中丞傳後叙》是韓愈的一篇議論與叙事相結合的散文。文中表彰張巡、許遠抗擊安史叛軍的功績,駁斥對張、許的誣蔑、中傷,以此來歌頌抗擊藩鎮作亂的英雄人物。元和元年(806年)憲宗開始制裁藩鎮。在這樣的政治背景之下,韓愈重新闡揚張、許功績,無疑是有意義的。

  笫一段是引子,借評論李翰的《張巡傳》,作一些必要的交代。真正

的議論是從第二段開始。張、許二人中,許遠受誣更重,第二段便主要爲許遠辯誣。“遠雖材若不及巡者,開門納巡,位本在巡上,授之柄而處其下,無所疑忌,竟與巡俱守死、成功名;城陷而虜,與巡死先後異耳”,是對許遠的總評。抓住最關鍵性的幾件事,充分說明許遠忠于國家,以大局爲重的政治品質,同時又緊扣與張巡的關系,讓人感到堅守危城,大義殉國,張巡、許遠是完全一緻的,任何想把張、許二人分開,從許遠身上打開缺口的企圖都是徒勞的。在這樣的總評之後,再逐一辯誣,就有高屋建瓴之勢。辯誣的第一層是駁畏死論。作者從兩家子弟不能通曉父輩心志落筆,庸劣子弟之所以會如此,無非是受流言蜚語的惑亂。當年張、許二人同生死共患難,而子弟互生是非,從這樣令人痛心的事實,人們自然會想到惡語中傷者之可恨。辯誣的第二層,是駁所謂“城之陷自遠所分始”。小人的這一攻擊,好像抓到一點事實,較畏死論更爲惡毒。回擊時必須透過現象,揭示本質。文章以人死和繩斷作比喻,用歸謬法,指出其不達于理。随後發出感憤,斥責“小人之好議論,不樂成人之美”,指向一種帶有普遍性的社會現象,不僅增強了文章的氣勢,而且非常能引起人的共鳴。

  在駁倒小人對許遠的攻擊後,第三段

接着爲整個睢陽保衛戰辯護。先駁死守論,由申述不能棄城逆遁的原因,轉入從正面論證拒守睢陽的重大意義。“守一城,捍天下……蔽遮江淮,沮遏其勢,天下之不亡,其誰之功也!”把保衛睢陽,提高到關系國家存亡的戰略高度來認識,死守論以及其他種種否定睢陽戰役的謬論就統統破産了。作者那種反诘的語氣,即是面對群小加以痛斥的口吻。在這樣大義凜然地斥倒群小之後,便更掌握了主動。于是進一步抓住無可抵賴的事實,給對方以緻命的一擊。在睢陽将士艱難奮戰時,周圍棄城逃跑者,擅強兵坐視不救者,比比皆是。那些好議論者竟然放過這類人不提,反而責備張、許死守,完全是居心不良。作者尖銳地指出,這是站在叛亂者一邊,有意制造讕言,幫助他們攻擊愛國志士。這樣一下子便揭穿了小人的陰險面目,使他們再也無法冒充正人君子。

  文章第四、五兩段展開對英雄人物轶事的描寫。第四段寫南霁雲乞師和就義。乞師一節,把南霁雲放在賀蘭進明嫉妒張巡、許遠的功績,而又企圖強留南霁雲的尖銳矛盾環境中,展示人物的性格。南霁雲由不忍獨食到斷指、射塔,其言語行爲被矛盾一步步推向前進,而他忠義、慷慨、憤激的表現也越來越震撼人心。圍繞南霁雲,除讓賀蘭進明從反面加以陪襯外,後

面還有作者貞元年間(785—805)過泗州的補筆,不僅把傳說坐實,而且在緊張激烈的氣氛中,突然宕開一筆,更顯得頓挫生姿,搖曳不盡。就義一節,将南霁雲和張巡放在一起互相映襯,顯示了兩位英雄精神的契合。而張巡的忠義嚴肅,南霁雲的臨危不懼、慷慨爽朗,又各具個性。第五段補叙張巡的讀書、就義,許遠的性格、外貌、出生年月,以及于嵩的有關轶事。材料不像第四段那樣集中完整,但作者娓娓道來,揮灑自如,不拘謹,不局促。人物的風神笑貌及其遭遇,便很自然地從筆端呈現出來,同樣具有很強的藝術感染力。

  《張中丞傳後序》融議論、叙事、抒情、描寫于一爐,體現了韓愈文章多變的特色。從前半議論到後半叙事,是一大變。就議論部分看,開頭一段,寥寥數語,類似于日記或讀書劄記的寫法。第二段辯許遠之誣,多用推論。由于許遠所受的誣蔑太重,在闡明一層層事理之後,又有悲慨深長的抒情插筆。第三段雖然也是議論,但由于睢陽保衛戰功勳卓著,有目共睹,所以話語蹈厲奮發,咄出逼人。像“守一城捍天下”一節,讀之有“軒昂突起,如崇山峻嶺,矗立天半”(吳閩生語)之感。

作者簡介

韓愈(768~824)字退之,唐代文學家、哲學家、思想家,河陽(今河南省焦作孟州市)人,漢族。祖籍河北

昌黎,世稱韓昌黎。晚年任吏部侍郎,又稱韓吏部。谥號“文”,又稱韓文公。他與柳宗元同爲唐代古文運動的倡導者,主張學習先秦兩漢的散文語言,破骈爲散,擴大文言文的表達功能。宋代蘇轼稱他“文起八代之衰”,明人推他爲唐宋八大家之首,與柳宗元并稱“韓柳”,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作品都收在《昌黎先生集》裏。韓愈在思想上是中國“道統”觀念的确立者,是尊儒反佛的裏程碑式人物。

出自唐代韩愈的《张中丞传后叙》

  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愈与吴郡张籍阅家中旧书,得李翰所为《张巡传》。翰以文章自名,为此传颇详密。然尚恨有阙者:不为许远立传,又不载雷万春事首尾。

  远虽材若不及巡者,开门纳巡,位本在巡上。授之柄而处其下,无所疑忌,竟与巡俱守死,成功名,城陷而虏,与巡死先后异耳。两家子弟材智下,不能通知二父志,以为巡死而远就虏,疑畏死而辞服于贼。远诚畏死,何苦守尺寸之地,食其所爱之肉,以与贼抗而不降乎?当其围守时,外无蚍蜉蚁子之援,所欲忠者,国与主耳,而贼语以国亡主灭。远见救援不至,而贼来益众,必以其言为信;外无待而犹死守,人相食且尽,虽愚人亦能数日而知死所矣。远之不畏死亦明矣!乌有城坏其徒俱死,独蒙愧耻求活?虽至愚者不忍为,呜呼!而谓远之贤而为之邪?

  说者又谓远与巡分城而守,城之陷,自远所分始。以此诟远,此又与儿童之见无异。人之将死,其藏腑必有先受其病者;引绳而绝之,其绝必有处。观者见其然,从而尤之,其亦不达于理矣!小人之好议论,不乐成人之美,如是哉!如巡、远之所成就,如此卓卓,犹不得免,其他则又何说!

  当二公之初守也,宁能知人之卒不救,弃城而逆遁?苟此不能守,虽

虽避之他处何益?及其无救而且穷也,将其创残饿羸之余,虽欲去,必不达。二公之贤,其讲之精矣!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蔽遮江淮,沮遏其势,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当是时,弃城而图存者,不可一二数;擅强兵坐而观者,相环也。不追议此,而责二公以死守,亦见其自比于逆乱,设淫辞而助之攻也。

  愈尝从事于汴徐二府,屡道于两府间,亲祭于其所谓双庙者。其老人往往说巡、远时事云:南霁云之乞救于贺兰也,贺兰嫉巡、远之声威功绩出己上,不肯出师救;爱霁云之勇且壮,不听其语,强留之,具食与乐,延霁云坐。霁云慷慨语曰:“云来时,睢阳之人,不食月余日矣!云虽欲独食,义不忍;虽食,且不下咽!”因拔所佩刀,断一指,血淋漓,以示贺兰。一座大惊,皆感激为云泣下。云知贺兰终无为云出师意,即驰去;将出城,抽矢射佛寺浮图,矢着其上砖半箭,曰:“吾归破贼,必灭贺兰!此矢所以志也。”愈贞元中过泗州,船上人犹指以相语。城陷,贼以刃胁降巡,巡不屈,即牵去,将斩之;又降霁云,云未应。巡呼云曰:“南八,男儿死耳,不可为不义屈!”云笑曰:“欲将以有为也;公有言,云敢不死!”即不屈。

  张籍曰:“有于嵩者,少依于巡;及巡起

事,嵩常在围中。籍大历中于和州乌江县见嵩,嵩时年六十余矣。以巡初尝得临涣县尉,好学无所不读。籍时尚小,粗问巡、远事,不能细也。云:巡长七尺余,须髯若神。尝见嵩读《汉书》,谓嵩曰:“何为久读此?“嵩曰:“未熟也。“巡曰:“吾于书读不过三遍,终身不忘也。“因诵嵩所读书,尽卷不错一字。嵩惊,以为巡偶熟此卷,因乱抽他帙以试,无不尽然。嵩又取架上诸书试以问巡,巡应口诵无疑。嵩从巡久,亦不见巡常读书也。为文章,操纸笔立书,未尝起草。初守睢阳时,士卒仅万人,城中居人户,亦且数万,巡因一见问姓名,其后无不识者。巡怒,须髯辄张。及城陷,贼缚巡等数十人坐,且将戮。巡起旋,其众见巡起,或起或泣。巡曰:“汝勿怖!死,命也。“众泣不能仰视。巡就戮时,颜色不乱,阳阳如平常。远宽厚长者,貌如其心;与巡同年生,月日后于巡,呼巡为兄,死时年四十九。”嵩贞元初死于亳宋间。或传嵩有田在亳宋间,武人夺而有之,嵩将诣州讼理,为所杀。嵩无子。张籍云。

译文注释

译文  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晚上,我和吴郡张籍翻阅家中的旧书,发现了李翰所写的《张巡传》。李翰因文章而自负,写这篇传记十分详密。但遗憾的是还有缺陷:没有为许远立传,又没有记

雷万春事迹的始末。

  许远虽然才能似乎比不上张巡,打开城门迎接张巡,地位本在张巡之上。他把指挥权交给张巡,甘居于其下,毫无猜疑妒忌,最终和张巡一起守城而死,成就了功名,城破后被俘,不过和张巡死的时间有先后的不同罢了。张、许两家的子弟才智低下,不能了解其父辈的志向,认为张巡战死而许远被俘,怀疑许远是怕死而投降了叛军。如果许远真的怕死,何苦守住这尺寸大小的地盘,以他所爱之人的肉充饥,来和叛军对垒而不投降呢?当他在包围中守城时,外面没有一点哪怕极为微弱的援助,所要效忠的,就是国家和皇上,而叛军会拿国家和皇上已被消灭的情况告诉他。许远见救兵不来,而叛军越来越多,一定会相信他们的话;外面毫无希望却仍然死守,军民相食,人越来越少,即使是傻瓜也会计日期而知道自己的死所了。许远不怕死也可以清楚了!哪有城破而自己的部下都已战死,他却偏偏蒙受耻辱苟且偷生?即使再笨的人也不愿这样做,唉!难道说像许远如此贤明的人会这样做吗?

  议论的人又认为许远和张巡分守城门,城陷落是从许远分守的西南方开始的。拿这个理由来诽谤许远,这又和小孩的见识没有两样。人将要死的时候,他的内脏必定有一个先受到侵害的地方;扯紧绳子,把它

拉断,绳断必定有一个先裂的地方。有人看到这种情况,就来责怪这个先受侵害和先裂的地步,他也太不通达事理了!小人喜欢议论,不愿成人之美,竟到了这样的地步!像张巡、许远所造成的功业,如此杰出,尚且躲不掉小人的诽谤,其他人还有什么可说呢!当张、许二位刚守城的时候,哪能知道别人终不相救,从而预先弃城逃走呢?如果睢阳城守不住,即使逃到其他地方又有什么用处?等到没有救兵而且走投无路的时候,率领着那些受伤残废、饥饿瘦弱的残兵,即使想逃走,也一定无法到达要去的地方。张、许二位的功绩,他们已经考虑得很周到了!守住孤城,捍卫天下,仅凭千百个濒临灭亡的士兵,来对付近百万天天增加的敌军,保护着江淮地区,挡住了叛军的攻势,天下能够不亡,这是谁的功劳啊!在那个时候,丢掉城池而只想保全性命的人,不在少数;拥有强兵却安坐观望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不追究讨论这些,却拿死守睢阳来责备张、许二位,也可见这些人把自己放在与逆乱者同类的地位,捏造谎言来帮他们一起攻击有功之人了。

  我曾经在汴州、徐州任职,多次经过两州之间,亲自在那叫做双庙的地方祭祀张巡和许远。那里的老人常常说起张巡、许远时候的事情:南霁云向贺兰进明求救的时候,贺兰

进明妒忌张巡、许远的威望和功劳超过自己,不肯派兵相救;但看中了南霁云的勇敢和壮伟,不采纳他的话,却勉力挽留他,还准备了酒食和音乐,请南霁云入座。南霁云义气激昂说:“我来的时候,睢阳军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东西吃了!我即使想一个人享受,道义不能允许;即使吃了,我也难以下咽!”于是拔出自己的佩刀,砍断一个手指,鲜血淋漓,拿给贺兰进明看。在座的人大吃一惊,都感动得为南霁云流下了眼泪。南霁云知道贺兰进明终究没有为自己出兵的意思,立即骑马离去;将出城时,他抽出箭射寺庙的佛塔,那枝箭射进佛塔砖面半箭之深,说:“我回去打败叛军后,一定要消灭贺兰进明!就用这枝箭来作为标记。”我于贞元年间经过泗州,船上的人还指点着说给我听。城破后,叛军拿刀逼张巡投降,张巡坚贞不屈,马上被绑走,准备杀掉;叛军又叫南霁云投降,南霁云没有吱声。张巡叫南霁云道:“南八,男子汉一死而已,不能向不义之人屈服!”南霁云笑道:“我本想有所作为;您既然这样说,我哪敢不死!”于是誓不投降。

  张籍说:“有一个人叫于嵩,年轻时跟随张巡;等到张巡起兵抗击叛军,于嵩曾在围城之中。我大历年间在和州乌江县见到过于嵩,那时他已六十多岁了。因为张巡的缘故起

先曾得到临涣县尉的官职,学习努力,无所不读。我那时还幼小,简单地询问过张巡、许远的事迹,不太详细。他说:张巡身长七尺有余,一口胡须活像神灵。他曾经看见于嵩在读《汉书》,就对于嵩说:“你怎么老是在读这本书?“于嵩说:“没有读熟呀。“张巡说:“我读书不超过三遍,一辈子不会忘记。“就背诵于嵩所读的书,一卷背完不错一个字。于嵩很惊奇,以为张巡是碰巧熟悉这一卷,就随便抽出一卷来试他,他都像刚才那样能背诵出来。于嵩又拿书架上其他书来试问张巡,张巡随口应声都背得一字不错。于嵩跟张巡时间较久,也不见张巡经常读书。写起文章来,拿起纸笔一挥而就,从来不打草稿。起先守睢阳时,士兵将近万把人,城里居住的人家,也将近几万,张巡只要见一次问过姓名,以后没有不认识的。张巡发起怒来,胡须都会竖起。等到城破后,叛军绑住张巡等几十人让他们坐着,立即就要处死。张巡起身去小便(另说此处为”转身“),他的部下见他起身,有的跟着站起,有的哭了起来。张巡说:“你们不要害怕!死是命中注定的。“大家都哭得不忍抬头看他。张巡被杀时,脸色毫不慌张,神态安详,就和平日一样。许远是个宽厚的长者,相貌也和他的内心一样;和张巡同年出生,但时间比张

巡稍晚,称张巡为兄,死时四十九岁。”于嵩在贞元初年死在亳宋一带。有人传说他在那里有块田地,武人把它强夺霸占了,于嵩打算到州里提出诉讼,却被武人杀死。于嵩没有后代。这些都是张籍告诉我的。

注释张中丞:即张巡(—年),中丞,张巡驻守睢阳时朝廷所加的官衔。元和二年:公元八〇七年元和,唐宪宗李纯的年号(—年)。张籍(约—约年):字文昌,吴郡(治所在今江苏苏州市)人,唐代著名诗人,韩愈学生。李翰:字子羽,赵州赞皇(今河北省元氏县)人,官至翰林学士。与张巡友善,客居睢阳时,曾亲见张巡战守事迹。张巡死后,有人诬其降贼,因撰《张巡传》上肃宗,并有《进张中丞传表》(见《全唐文》卷四三○)。以文章自名:《旧唐书·文苑传》:翰“为文精密,用思苦涩”。自名,自许。许远(—年):字令威,杭州盐官(今浙江省海宁县)人。安史乱时,任睢阳太守,后与张巡合守孤城,城陷被掳往洛阳,至偃师被害。事见两唐书本传。雷万春:张巡部下勇将。按:此当是“南霁云”之误,如此方与后文相应。开门纳巡:肃宗至德二载(年)正月,叛军安庆绪部将尹子奇带兵十三万围睢阳,许远向张巡告急,张巡自宁陵率军入睢阳城(见《资治通鉴》卷二一九)。柄:权柄。城

陷而虏二句:此年十月,睢阳陷落,张巡、许远被虏。张巡与部将被斩,许远被送往洛阳邀功。两家句:据《新唐书·许远传》载,安史乱平定后,大历年间,张巡之子张去疾轻信小人挑拨,上书代宗,谓城破后张巡等被害,惟许远独存,是屈降叛军,请追夺许远官爵。诏令去疾与许远之子许岘及百官议此事。两家子弟即指张去疾、许岘。通知:通晓。食其句:尹子奇围睢阳时,城中粮尽,军民以雀鼠为食,最后只得以妇女与老弱男子充饥。当时,张巡曾杀爱妾、许远曾杀奴仆以充军粮。蚍(pí)蜉(fǔ):黑色大蚁。蚁子:幼蚁。而贼句:安史乱时,长安、洛阳陷落,玄宗逃往西蜀,唐室岌岌可危。外无待:睢阳被围后,河南节度使贺兰进明等皆拥兵观望,不来相救。说者句:张巡和许远分兵守城,张守东北,许守西南。城破时叛军先从西南处攻入,故有此说。羸(léi):瘦弱。二公二句:谓二公功绩前人已有精当的评价。此指李翰《进张中丞传表》所云:“巡退军睢阳,扼其咽领,前后拒守,自春徂冬,大战数十,小战数百,以少击众,以弱击强,出奇无穷,制胜如神,杀其凶丑九十余万。贼所以不敢越睢阳而取江淮,江淮所以保全者,巡之力也。”沮(jǔ)遏:阻止。愈尝句:韩愈曾先后在汴州(治所在今河南

开封市)、徐州(治所在今江苏省徐州市)任推官之职。唐称幕僚为从事。双庙:张巡、许远死后,后人在睢阳立庙祭祀,称为双庙。南霁云(?一年):魏州顿丘(今河南省清丰县西南)人。安禄山反叛,被遣至睢阳与张巡议事,为张所感,遂留为部将。贺兰:复姓,指贺兰进明。时为御史大夫、河南节度使,驻节于临淮一带。贞元:唐德宗李适年号(—年)、泗州:唐属河南道,州治在临淮(今江苏省泗洪县东南),当年贺兰屯兵于此。南八:南霁云排行第八,故称。常:通“尝”,曾经。大历:唐代宗李豫年号(—年)。和州乌江县:在今安徽省和县东北。以巡句:张巡死后,朝廷封赏他的亲戚、部下,于嵩因此得官。临涣:故城在今安徽省宿县西南。帙(zhì):书套,也指书本。仅:几乎。亳(bó):亳州,治所在今安徽省亳县。宋:宋州,治所在睢阳。

赏析

  《张中丞传后叙》是韩愈的一篇议论与叙事相结合的散文。文中表彰张巡、许远抗击安史叛军的功绩,驳斥对张、许的诬蔑、中伤,以此来歌颂抗击藩镇作乱的英雄人物。元和元年(806年)宪宗开始制裁藩镇。在这样的政治背景之下,韩愈重新阐扬张、许功绩,无疑是有意义的。

  笫一段是引子,借评论李翰的《张巡传》,作一些必要的交代。真正

的议论是从第二段开始。张、许二人中,许远受诬更重,第二段便主要为许远辩诬。“远虽材若不及巡者,开门纳巡,位本在巡上,授之柄而处其下,无所疑忌,竟与巡俱守死、成功名;城陷而虏,与巡死先后异耳”,是对许远的总评。抓住最关键性的几件事,充分说明许远忠于国家,以大局为重的政治品质,同时又紧扣与张巡的关系让人感到坚守危城,大义殉国,张巡、许远是完全一致的,任何想把张、许二人分开,从许远身上打开缺口的企图都是徒劳的。在这样的总评之后,再逐一辩诬,就有高屋建瓴之势。辩诬的第一层是驳畏死论。作者从两家子弟不能通晓父辈心志落笔,庸劣子弟之所以会如此,无非是受流言蜚语的惑乱。当年张、许二人同生死共患难,而子弟互生是非,从这样令人痛心的事实,人们自然会想到恶语中伤者之可恨。辩诬的第二层,是驳所谓“城之陷自远所分始”。小人的这一攻击,好像抓到一点事实,较畏死论更为恶毒。回击时必须透过现象,揭示本质。文章以人死和绳断作比喻,用归谬法,指出其不达于理。随后发出感愤,斥责“小人之好议论,不乐成人之美”,指向一种带有普遍性的社会现象,不仅增强了文章的气势,而且非常能引起人的共鸣。

  在驳倒小人对许远的攻击后,第三段

接着为整个睢阳保卫战辩护。先驳死守论,由申述不能弃城逆遁的原因,转入从正面论证拒守睢阳的重大意义。“守一城,捍天下……蔽遮江淮,沮遏其势,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把保卫睢阳,提高到关系国家存亡的战略高度来认识,死守论以及其他种种否定睢阳战役的谬论就统统破产了。作者那种反诘的语气,即是面对群小加以痛斥的口吻。在这样大义凛然地斥倒群小之后,便更掌握了主动。于是进一步抓住无可抵赖的事实,给对方以致命的一击。在睢阳将士艰难奋战时,周围弃城逃跑者,擅强兵坐视不救者,比比皆是。那些好议论者竟然放过这类人不提,反而责备张、许死守,完全是居心不良。作者尖锐地指出,这是站在叛乱者一边,有意制造谰言,帮助他们攻击爱国志士。这样一下子便揭穿了小人的阴险面目,使他们再也无法冒充正人君子。

  文章第四、五两段展开对英雄人物轶事的描写。第四段写南霁云乞师和就义。乞师一节,把南霁云放在贺兰进明嫉妒张巡、许远的功绩,而又企图强留南霁云的尖锐矛盾环境中,展示人物的性格。南霁云由不忍独食到断指、射塔,其言语行为被矛盾一步步推向前进,而他忠义、慷慨、愤激的表现也越来越震撼人心。围绕南霁云,除让贺兰进明从反面加以陪衬外,后

面还有作者贞元年间(785—805)过泗州的补笔,不仅把传说坐实,而且在紧张激烈的气氛中,突然宕开一笔,更显得顿挫生姿,摇曳不尽。就义一节,将南霁云和张巡放在一起互相映衬,显示了两位英雄精神的契合。而张巡的忠义严肃,南霁云的临危不惧、慷慨爽朗,又各具个性。第五段补叙张巡的读书、就义,许远的性格、外貌、出生年月,以及于嵩的有关轶事。材料不像第四段那样集中完整,但作者娓娓道来,挥洒自如,不拘谨,不局促。人物的风神笑貌及其遭遇,便很自然地从笔端呈现出来,同样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

  《张中丞传后序》融议论、叙事、抒情、描写于一炉,体现了韩愈文章多变的特色。从前半议论到后半叙事,是一大变。就议论部分看,开头一段,寥寥数语,类似于日记或读书札记的写法。第二段辩许远之诬,多用推论。由于许远所受的诬蔑太重,在阐明一层层事理之后,又有悲慨深长的抒情插笔。第三段虽然也是议论,但由于睢阳保卫战功勋卓著,有目共睹,所以话语蹈厉奋发,咄出逼人。像“守一城捍天下”一节,读之有“轩昂突起,如崇山峻岭,矗立天半”(吴闽生语)之感。

作者简介

韩愈(768~824)字退之,唐代文学家、哲学家、思想家,河阳(今河南省焦作孟州市)人,汉族。祖籍河北

昌黎,世称韩昌黎。晚年任吏部侍郎,又称韩吏部。谥号“文”,又称韩文公。他与柳宗元同为唐代古文运动的倡导者,主张学习先秦两汉的散文语言,破骈为散,扩大文言文的表达功能。宋代苏轼称他“文起八代之衰”,明人推他为唐宋八大家之首,与柳宗元并称“韩柳”,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作品都收在《昌黎先生集》里。韩愈在思想上是中国“道统”观念的确立者,是尊儒反佛的里程碑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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