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9-26 12:06:46
出自先秦的《詩經·大雅》
崧高維嶽,駿極于天。維嶽降神,生甫及申。維申及甫,維周之翰。四國于蕃。四方于宣。
亹亹申伯,王缵之事。于邑于謝,南國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執其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謝人,以作爾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田。王命傅禦,遷其私人。
申伯之功,召伯是營。有俶其城,寝廟既成。既成藐藐,王錫申伯。四牡蹻蹻,鈎膺濯濯。
王遣申伯,路車乘馬。我圖爾居,莫如南土。錫爾介圭,以作爾寶。往近王舅,南土是保。
申伯信邁,王餞于郿。申伯還南,謝于誠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疆。以峙其粻,式遄其行。
申伯番番,既入于謝。徒禦啴啴。周邦鹹喜,戎有良翰。不顯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憲。
申伯之德,柔惠且直。揉此萬邦,聞于四國。吉甫作誦,其詩孔碩。其風肆好,以贈申伯。
鑒賞這首詩,《毛詩序》以爲是尹吉甫美宣王,但吳闿生卻認爲是譏刺。他在《詩義會通》中說:“案《崧高》、《烝民》二詩,微指略同。皆譏宣王疏遠賢臣,不能引以自輔,語雖褒美,而意指具在言外,所以爲微文深意。《序》皆未能發其義。《烝民》語意較顯,漢儒猶有知之者,此篇則喻者益少。然二篇筆意相似,惟此爲彌隐耳。先大夫曰:叠稱王命,所以深著
著王之遠賢。鄭箋雲:‘申伯忠臣,不欲離王室。’最得其旨。殆三家遺說,鄭偶采及之,非毛義也。‘不顯申伯’三句,先大夫曰:‘深惜其遠去也。’”這首詩應是尹吉甫贈給在王室爲卿士而又出爲方伯的申伯的。其旨意是歌頌申伯輔佐周室、鎮撫南方侯國的功勞。同時也寫了宣王對申伯的優渥封贈及不同尋常的禮遇。西周末期,其南方有荊蠻、申、呂、應、鄧、陳、蔡、随、唐等侯國。由于王室卑微,這其中一些漸漸強大起來的諸侯并不怎麽順從王室,叛亂時有發生,所以派誰去統領侯國,安撫南方,對當時的周王室來說,就是迫在眉睫的頭等大事了。申國爲周初所封,西周末年依然強大,在衆侯國中有一定的威望。申伯入朝爲卿士,在朝中有很高威信。鑒于當時的形勢,再加上申伯是王室貴戚(宣王元舅),故宣王改大其邑,派他去作南方方伯。所以,宣王分封申伯于謝,有其政治目的,完全是以鞏固周王室的統治爲出發點的。清人李黼平《毛詩納義》曰:“自共和時,荊楚漸張,故召穆公有追荊至洛之役。宣王時,勢當又熾,南方諸侯必有畔而從之者,故加申伯爲侯伯,以爲連屬之監,一時控制之宜,撫綏之略,皆于此詩見焉。”尹吉甫爲什麽對分封申伯于謝之事加以鄭重叙寫,周王爲什麽在分封時反覆叮
咛、殷勤眷注,爲什麽京師之人看到申伯啓程歡欣鼓舞,知道了上述情況,就不難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從布局謀篇及結構上看,這首詩有明确的線索,一定的順序。全詩八章。首章叙申伯降生之異,總叙其在周朝的地位和諸侯中的作用。次章叙周王派召伯去謝地相定申伯之宅。三章分述宣王對申伯、召伯及傅禦之命。四章寫召伯建成謝邑及寝廟。五章爲周王期待申伯爲天子效命的臨别贈言。六章叙宣王在郿地爲申伯餞行。七章叙申伯啓程時的盛況。末章述申伯榮歸封地,不負重望,給各國諸侯們作出了榜樣,并點明此詩作意。可以看出,作者是以王命爲線索,以申伯受封之事爲中心,基本按照事件發展的經過來進行叙寫的。但由于要表示宣王對申伯的寵眷倚重,故詩中又每事申言,不厭句義重複,可以說這是《崧高》一詩的顯著特征。嚴粲《詩緝》說:“此詩多申複之詞,既曰‘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又曰‘申伯之功,召伯是營’。既曰‘南國是式’,又曰‘式是南邦’。既曰‘于邑于謝’,又曰‘因是謝人,以作爾庸’。既曰‘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田’,又曰‘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疆’。既曰‘謝于誠歸’,又曰‘既入于謝’。既曰‘登是南邦,世執其功’,又曰‘南土是保’。既曰‘四牡蹻蹻,鈎膺濯濯
’,又曰‘路車乘馬’。此詩每事申言之,寫丁甯鄭重之意,自是一體,難以一一穿鑿分别也。”“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疆”兩句,孔穎達疏曰:“此複雲‘王命召伯’者,召伯營謝既成,遣使報王,王知城郭既了,又複命以此事。”顧廣譽《學詩詳說》評曰:“此以辭害意也。隻是一時一事,此乃溯原申伯之歸謝所由得遄行耳。《集傳》謂:‘召伯之營謝也,則已斂其稅賦,積其餱糧,使廬市有止宿之委積,故能使申伯無留行也。’蓋舉其國中之峙粻,而在道固不待言矣。”正因爲孔穎達不視王命爲“一體”,強加分别,附會穿鑿,所以招緻顧氏之譏。
這首詩的起首二句“崧高維嶽,駿極于天”爲後人所激賞。方玉潤說:“起筆峥嵘,與嶽勢競隆。”又曰:“發端嚴重莊凝,有泰山岩岩氣象。中興賢佐,天子懿親,非此手筆不足以稱題。”“後世杜甫呈獻巨篇,專學此種。”(《詩經原始》)既指出起句的藝術特征,又點明了它的用意和深遠影響。讀此二句,首先讓讀者聯想起的倒不是杜甫的“呈獻巨篇”,而是其《詠懷古迹》第一首的開頭兩句“群山萬壑赴荊門,生長明妃尚有村”及其評語。有人說這二句:“發端突兀,是七律中第一等起句,謂山水逶迤,鍾靈毓秀,始産一明妃。說得窈窕紅顔,驚天動地。
”又有人說:“從地靈說入,多少鄭重。”《崧高》的作者在詩裏是要努力把申伯塑造成“資兼文武,望重屏藩,論德則柔惠堪嘉,論功則蕃宣足式”的蓋世英雄,所以以此二句發端,就顯得稱題切旨,可謂氣勢雄偉,出手不凡。杜詩與此機杼正同,波瀾不二。後世詩中除老杜這一聯外,能具此神理而堪與之比肩者實寥寥無幾。
出自先秦的《诗经·大雅》
崧高维岳,骏极于天。维岳降神,生甫及申。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
亹亹申伯,王缵之事。于邑于谢,南国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执其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谢人,以作尔庸。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田。王命傅御,迁其私人。
申伯之功,召伯是营。有俶其城,寝庙既成。既成藐藐,王锡申伯。四牡蹻蹻,钩膺濯濯。
王遣申伯,路车乘马。我图尔居,莫如南土。锡尔介圭,以作尔宝。往近王舅,南土是保。
申伯信迈,王饯于郿。申伯还南,谢于诚归。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疆。以峙其粻,式遄其行。
申伯番番,既入于谢。徒御啴啴。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不显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宪。
申伯之德,柔惠且直。揉此万邦,闻于四国。吉甫作诵,其诗孔硕。其风肆好,以赠申伯。
鉴赏这首诗,《毛诗序》以为是尹吉甫美宣王,但吴闿生却认为是讥刺。他在《诗义会通》中说:“案《崧高》、《烝民》二诗,微指略同。皆讥宣王疏远贤臣,不能引以自辅,语虽褒美,而意指具在言外,所以为微文深意。《序》皆未能发其义。《烝民》语意较显,汉儒犹有知之者,此篇则喻者益少。然二篇笔意相似,惟此为弥隐耳。先大夫曰:迭称王命,所以深著
著王之远贤。郑笺云:‘申伯忠臣,不欲离王室。’最得其旨。殆三家遗说,郑偶采及之,非毛义也。‘不显申伯’三句,先大夫曰:‘深惜其远去也。’”这首诗应是尹吉甫赠给在王室为卿士而又出为方伯的申伯的。其旨意是歌颂申伯辅佐周室、镇抚南方侯国的功劳。同时也写了宣王对申伯的优渥封赠及不同寻常的礼遇。西周末期,其南方有荆蛮、申、吕、应、邓、陈、蔡、随、唐等侯国。由于王室卑微,这其中一些渐渐强大起来的诸侯并不怎么顺从王室,叛乱时有发生,所以派谁去统领侯国,安抚南方,对当时的周王室来说,就是迫在眉睫的头等大事了。申国为周初所封,西周末年依然强大,在众侯国中有一定的威望。申伯入朝为卿士,在朝中有很高威信。鉴于当时的形势,再加上申伯是王室贵戚(宣王元舅),故宣王改大其邑,派他去作南方方伯。所以,宣王分封申伯于谢,有其政治目的,完全是以巩固周王室的统治为出发点的。清人李黼平《毛诗纳义》曰:“自共和时,荆楚渐张,故召穆公有追荆至洛之役。宣王时,势当又炽,南方诸侯必有畔而从之者,故加申伯为侯伯,以为连属之监,一时控制之宜,抚绥之略,皆于此诗见焉。”尹吉甫为什么对分封申伯于谢之事加以郑重叙写,周王为什么在分封时反覆叮
咛、殷勤眷注,为什么京师之人看到申伯启程欢欣鼓舞,知道了上述情况,就不难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从布局谋篇及结构上看,这首诗有明确的线索,一定的顺序。全诗八章。首章叙申伯降生之异,总叙其在周朝的地位和诸侯中的作用。次章叙周王派召伯去谢地相定申伯之宅。三章分述宣王对申伯、召伯及傅御之命。四章写召伯建成谢邑及寝庙。五章为周王期待申伯为天子效命的临别赠言。六章叙宣王在郿地为申伯饯行。七章叙申伯启程时的盛况。末章述申伯荣归封地,不负重望,给各国诸侯们作出了榜样,并点明此诗作意。可以看出,作者是以王命为线索,以申伯受封之事为中心,基本按照事件发展的经过来进行叙写的。但由于要表示宣王对申伯的宠眷倚重,故诗中又每事申言,不厌句义重复,可以说这是《崧高》一诗的显著特征。严粲《诗缉》说:“此诗多申复之词,既曰‘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又曰‘申伯之功,召伯是营’。既曰‘南国是式’,又曰‘式是南邦’。既曰‘于邑于谢’,又曰‘因是谢人,以作尔庸’。既曰‘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田’,又曰‘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疆’。既曰‘谢于诚归’,又曰‘既入于谢’。既曰‘登是南邦,世执其功’,又曰‘南土是保’。既曰‘四牡蹻蹻,钩膺濯濯
’,又曰‘路车乘马’。此诗每事申言之,写丁宁郑重之意,自是一体,难以一一穿凿分别也。”“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疆”两句,孔颖达疏曰:“此复云‘王命召伯’者,召伯营谢既成,遣使报王,王知城郭既了,又复命以此事。”顾广誉《学诗详说》评曰:“此以辞害意也。只是一时一事,此乃溯原申伯之归谢所由得遄行耳。《集传》谓:‘召伯之营谢也,则已敛其税赋,积其餱粮,使庐市有止宿之委积,故能使申伯无留行也。’盖举其国中之峙粻,而在道固不待言矣。”正因为孔颖达不视王命为“一体”,强加分别,附会穿凿,所以招致顾氏之讥。
这首诗的起首二句“崧高维岳,骏极于天”为后人所激赏。方玉润说:“起笔峥嵘,与岳势竞隆。”又曰:“发端严重庄凝,有泰山岩岩气象。中兴贤佐,天子懿亲,非此手笔不足以称题。”“后世杜甫呈献巨篇,专学此种。”(《诗经原始》)既指出起句的艺术特征,又点明了它的用意和深远影响。读此二句,首先让读者联想起的倒不是杜甫的“呈献巨篇”,而是其《咏怀古迹》第一首的开头两句“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及其评语。有人说这二句:“发端突兀,是七律中第一等起句,谓山水逶迤,钟灵毓秀,始产一明妃。说得窈窕红颜,惊天动地。
”又有人说:“从地灵说入,多少郑重。”《崧高》的作者在诗里是要努力把申伯塑造成“资兼文武,望重屏藩,论德则柔惠堪嘉,论功则蕃宣足式”的盖世英雄,所以以此二句发端,就显得称题切旨,可谓气势雄伟,出手不凡。杜诗与此机杼正同,波澜不二。后世诗中除老杜这一联外,能具此神理而堪与之比肩者实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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