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8-15 00:29:28
出自宋代蘇轼的《雨中花·夜行船》
至九月,忽開千葉一朵。雨中特爲置酒,遂作。
今歲花時深院,盡日東風,蕩揚茶煙。但有綠苔芳草,柳絮榆錢。聞道城西,長廊古寺,甲第名園。有國豔帶酒,天香染袂,爲我留連。清明過了,殘紅無處,對此淚灑尊前。秋向晚,一枝何事,向我依然。高會聊追短景,清商不暇馀妍。不如留取,十分春态,付與明年。
譯文及注釋譯文今年百花盛開的時節,整天吹着東風,深院高牆裏面,散發着輕輕的茶煙。隻有綠苔和芳草,柳絮和榆錢。聽說城西,長廊連着古寺,甲第帶着名園。那裏有“醉貴妃”和“禦黃袍”這兩種珍稀牡丹,使我留戀。清明已經過了,殘花無處可歸,對此不禁淚灑懷前。漸近深秋了,爲何這枝牡丹,依然這般紅豔?還是設宴會客,暫且追随那稍縱即逝的時光吧,這難逢的牡丹秋日花開,肅殺的秋風可不會憐惜。還不如留住這美妙姿色,開在明年春天。
注釋花時:花開的時節。蕩揚:輕輕地飄飛、揚起。柳絮榆錢:飄揚的柳花和榆莢。甲第:權貴的宅院。名園:有名氣的園林。國色帶酒:指绯紅色牡丹,今名“醉楊妃”。“天香染衣”指貢黃色牡丹,今名“禦袍黃”。袂,衣袖。高會:場面盛大的宴會。短景:短促的光陰。清商:指秋天。不暇馀妍:是說牡丹豔
豔麗的日子不長了。妍,美麗。
賞析上片追述春光中無緣賞花的缺憾。起筆三句寫春天衙齋生活小景,大意是,在今春花開時節,整日深鎖齋院,面對袅袅茶煙,隻覺一派寂寥。點明“花時”,不單交代了節候,更暗含着詞人賞花的興緻,而實際上整天所面對的卻是“茶煙”,這使作者感到掃興。原來,這年春夏間密州地區旱災蝗災嚴重,身爲州郡長官的蘇轼齋戒吃素,忙于到常山祭神祈雨,所以壓根兒顧不上賞花,——這是蘇轼在此篇詞序及《祭常山祝文五首》之一中所說的。在今天看來,蘇轼的作法未免可笑,但曆史地看,他憂民所憂,關懷民生疾苦的精神還是值得稱道的。在這大好春光中,詞人蹤迹所至,看到“但有綠苔芳草,柳絮榆錢”,如此而已。言外自然也以良辰美景“不獲一賞”而感到遺憾。那麽,是否因諸城僻處北國,沒有賞花的去處,或者竟無花可賞。以下六句全以“聞道”二字領起,着力寫出賞花的好去處,以及“方春牡丹盛開”,花事之盛。不言而喻,這對于浸泡在比較單調乏味的仕宦生活中的詞人來說,具有多麽巨大的誘惑力。如果說“長”、“古”、“甲”、“名”這些詞語傳出了詞人對春遊熱點向往的心态的話,那麽“國豔帶酒,天香染袂”這兩句化用唐詩成句,就花王牡丹的色、
香進行渲染,更寫出對“方春牡丹盛開”的情有獨鍾。然而詞人終究誤了佳期,未能如願以償,那麽他内心的惆怅也就可想而知了。
下片寫秋日賞花的感觸。換頭“清明過了”三句,承上叙事,寫暮春花盡的悲哀。“清明過了”,交代時令,表明“花時”已過。“殘紅無處”,寫出“國豔”、“天香”蕩然無存的可悲現狀。“對此淚灑樽前”,則以重拙之筆直述悲悼之情與沉痛之感。這與前片“聞道”六句叙寫的内容有因果聯系,或者說前後内在的脈絡是相通的,因而使詞人在此抒寫的情感是真實可信的。從一定意義上說,上片至此全是鋪墊,意在突出秋日牡丹的可貴。“秋向晚”三句,便轉到寫當前秋日牡丹:在這晚秋已近的時節,爲什麽一枝牡丹忽然開放,默默地朝着我,而香豔如故呢?“秋向晚”,與前文的“花時”、“清明過了”相照應,明點詞序中的“九月”這一特定時間。“一枝何事,向我依然”二句,問得無理而有情。本來,作爲自然事物的牡丹花開花落,自有其自身的規律或原因,是與人事無關的,所以說詞人問得無理。而這一問曲折地表現詞人某種微妙的感情:這一枝牡丹仿佛深知詞人“方春牡丹盛開”而“不獲一賞”的苦衷,因而趕在寒冬到來之前又一度開放,以給他一個意外的驚喜。詞人在
心理上的缺憾得以填補後的欣慰,對“千葉一朵”的激賞以至道謝等,都餘味曲包了。秋日牡丹雖是詞人所寫的重點,但詞人并未展開描寫,僅用“依然”二字映帶上文,便收到了以少總多的藝術效果,這是詞人用筆精煉與老到之處。最後五句緊承前三句,着重寫對秋日牡丹的感觸:眼前的盛會姑且抓住這短暫的時光,因爲秋風不會寬容牡丹,使之常葆豔麗的姿色。牡丹啊,你不如多加珍重,留住盡可能多的春容,以待明年争新鬥豔。詞人沒有陶醉在對秋日牡丹的欣賞之中,憑着他過人的悟性,很快意識到好景不長,意識到自然界的制約因素。“高會聊追短景,清高不假馀妍”兩句,扣住詞序中“置酒”會客一事,表現了對當前美景的極度珍惜,以及對“美人遲暮”的擔憂,富有自然哲理的意味。結穴三句轉爲詞人對秋日牡丹的勸說,語淺情深,出人意表,表露了詞人對名花愛賞的真誠,也寄寓了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可謂言有盡而意無窮。從結構上看,“春态”、“明年”與開篇的“花時”、“今歲”遙相呼應,不過後者是寫實,前者僅是懸想罷了。
這首詞頗有幾分像寫景詞或詠物詞,其實都不是。這是一首表現生括實感的寫懷之作。詞人爲百姓疾苦而操勞、奔走,而置一春花事于不顧(雖然“花時”是他所
由衷喜愛的),确實從一個側面表現出詞人盡瘁民事的可貴精神。但這首詞主要的思想意義并不在于此。詞人顯然不屬于一般意義上的才子佳人一流人物,可是他對牡丹花開花謝那樣多情善感,隻有一個較合理的解釋,這便是詞人熱愛生活,熱愛人生。因爲春日盛開的牡丹是人間美好事物的象征,秋日牡丹一枝獨放,則可視爲不尋常的年頭偶爾提供的補償,所以詞人倍加關注,實在是熱愛生活、熱愛人生的生動體現。蘇轼的人生态度具有多重性,主要有三個層面:懷抱理想和熱情,熱心于濟蒼生安社稷的事業,即抱有積極進取的人生态度,這是一個層面;追求超越現實功利的審美人生态度,力求無往而不樂,這是又一個層面;更多地從人性出發,執着于現實人生,随處表現出對生活和人生的熱愛,這是第三個層面。這第三個層面與蘇轼詩人的氣質以及坦誠、真率的個性,也都有絕大關系。表現這第三個層面的詩詞作品,盡管有士大夫化的成分(如這首詞寫到的置酒清客的方式——“高會”),但與實際生活的距離比較接近。
創作背景宋神宗熙甯八年(1075年)九月,在知密州任所的蘇轼聽說有一枝牡丹偶然開放,他的心禁不住爲之一動,于是特意置酒會客,共賞名花,并揮筆寫下了這首《雨中花》。
作者簡介蘇轼(1037-
),北宋文學家、書畫家、美食家。字子瞻,號東坡居士。漢族,四川人,葬于颍昌(今河南省平頂山市郏縣)。一生仕途坎坷,學識淵博,天資極高,詩文書畫皆精。其文汪洋恣肆,明白暢達,與歐陽修并稱歐蘇,爲“唐宋八大家”之一;詩清新豪健,善用誇張、比喻,藝術表現獨具風格,與黃庭堅并稱蘇黃;詞開豪放一派,對後世有巨大影響,與辛棄疾并稱蘇辛;書法擅長行書、楷書,能自創新意,用筆豐腴跌宕,有天真爛漫之趣,與黃庭堅、米芾、蔡襄并稱宋四家;畫學文同,論畫主張神似,提倡“士人畫”。著有《蘇東坡全集》和《東坡樂府》等。
出自宋代苏轼的《雨中花·夜行船》
至九月,忽开千叶一朵。雨中特为置酒,遂作。
今岁花时深院,尽日东风,荡扬茶烟。但有绿苔芳草,柳絮榆钱。闻道城西,长廊古寺,甲第名园。有国艳带酒,天香染袂,为我留连。清明过了,残红无处,对此泪洒尊前。秋向晚,一枝何事,向我依然。高会聊追短景,清商不暇馀妍。不如留取,十分春态,付与明年。
译文及注释译文今年百花盛开的时节,整天吹着东风,深院高墙里面,散发着轻轻的茶烟。只有绿苔和芳草,柳絮和榆钱。听说城西,长廊连着古寺,甲第带着名园。那里有“醉贵妃”和“御黄袍”这两种珍稀牡丹,使我留恋。清明已经过了,残花无处可归,对此不禁泪洒怀前。渐近深秋了,为何这枝牡丹,依然这般红艳?还是设宴会客,暂且追随那稍纵即逝的时光吧,这难逢的牡丹秋日花开,肃杀的秋风可不会怜惜。还不如留住这美妙姿色,开在明年春天。
注释花时:花开的时节。荡扬:轻轻地飘飞、扬起。柳絮榆钱:飘扬的柳花和榆荚。甲第:权贵的宅院。名园:有名气的园林。国色带酒:指绯红色牡丹,今名“醉杨妃”。“天香染衣”指贡黄色牡丹,今名“御袍黄”。袂,衣袖。高会:场面盛大的宴会。短景:短促的光阴。清商:指秋天。不暇馀妍:是说牡丹艳
艳丽的日子不长了。妍,美丽。
赏析上片追述春光中无缘赏花的缺憾。起笔三句写春天衙斋生活小景,大意是,在今春花开时节,整日深锁斋院,面对袅袅茶烟,只觉一派寂寥。点明“花时”,不单交代了节候,更暗含着词人赏花的兴致,而实际上整天所面对的却是“茶烟”,这使作者感到扫兴。原来,这年春夏间密州地区旱灾蝗灾严重,身为州郡长官的苏轼斋戒吃素,忙于到常山祭神祈雨,所以压根儿顾不上赏花,——这是苏轼在此篇词序及《祭常山祝文五首》之一中所说的。在今天看来,苏轼的作法未免可笑,但历史地看,他忧民所忧,关怀民生疾苦的精神还是值得称道的。在这大好春光中,词人踪迹所至,看到“但有绿苔芳草,柳絮榆钱”,如此而已。言外自然也以良辰美景“不获一赏”而感到遗憾。那么,是否因诸城僻处北国,没有赏花的去处,或者竟无花可赏。以下六句全以“闻道”二字领起,着力写出赏花的好去处,以及“方春牡丹盛开”,花事之盛。不言而喻,这对于浸泡在比较单调乏味的仕宦生活中的词人来说,具有多么巨大的诱惑力。如果说“长”、“古”、“甲”、“名”这些词语传出了词人对春游热点向往的心态的话,那么“国艳带酒,天香染袂”这两句化用唐诗成句,就花王牡丹的色、
香进行渲染,更写出对“方春牡丹盛开”的情有独钟。然而词人终究误了佳期,未能如愿以偿,那么他内心的惆怅也就可想而知了。
下片写秋日赏花的感触。换头“清明过了”三句,承上叙事,写暮春花尽的悲哀。“清明过了”,交代时令,表明“花时”已过。“残红无处”,写出“国艳”、“天香”荡然无存的可悲现状。“对此泪洒樽前”,则以重拙之笔直述悲悼之情与沉痛之感。这与前片“闻道”六句叙写的内容有因果联系,或者说前后内在的脉络是相通的,因而使词人在此抒写的情感是真实可信的。从一定意义上说,上片至此全是铺垫,意在突出秋日牡丹的可贵。“秋向晚”三句,便转到写当前秋日牡丹:在这晚秋已近的时节,为什么一枝牡丹忽然开放,默默地朝着我,而香艳如故呢?“秋向晚”,与前文的“花时”、“清明过了”相照应,明点词序中的“九月”这一特定时间。“一枝何事,向我依然”二句,问得无理而有情。本来,作为自然事物的牡丹花开花落,自有其自身的规律或原因,是与人事无关的,所以说词人问得无理。而这一问曲折地表现词人某种微妙的感情:这一枝牡丹仿佛深知词人“方春牡丹盛开”而“不获一赏”的苦衷,因而赶在寒冬到来之前又一度开放,以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词人在
心理上的缺憾得以填补后的欣慰,对“千叶一朵”的激赏以至道谢等,都余味曲包了。秋日牡丹虽是词人所写的重点,但词人并未展开描写,仅用“依然”二字映带上文,便收到了以少总多的艺术效果,这是词人用笔精炼与老到之处。最后五句紧承前三句,着重写对秋日牡丹的感触:眼前的盛会姑且抓住这短暂的时光,因为秋风不会宽容牡丹,使之常葆艳丽的姿色。牡丹啊,你不如多加珍重,留住尽可能多的春容,以待明年争新斗艳。词人没有陶醉在对秋日牡丹的欣赏之中,凭着他过人的悟性,很快意识到好景不长,意识到自然界的制约因素。“高会聊追短景,清高不假馀妍”两句,扣住词序中“置酒”会客一事,表现了对当前美景的极度珍惜,以及对“美人迟暮”的担忧,富有自然哲理的意味。结穴三句转为词人对秋日牡丹的劝说,语浅情深,出人意表,表露了词人对名花爱赏的真诚,也寄寓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可谓言有尽而意无穷。从结构上看,“春态”、“明年”与开篇的“花时”、“今岁”遥相呼应,不过后者是写实,前者仅是悬想罢了。
这首词颇有几分像写景词或咏物词,其实都不是。这是一首表现生括实感的写怀之作。词人为百姓疾苦而操劳、奔走,而置一春花事于不顾(虽然“花时”是他所
由衷喜爱的),确实从一个侧面表现出词人尽瘁民事的可贵精神。但这首词主要的思想意义并不在于此。词人显然不属于一般意义上的才子佳人一流人物,可是他对牡丹花开花谢那样多情善感,只有一个较合理的解释,这便是词人热爱生活,热爱人生。因为春日盛开的牡丹是人间美好事物的象征,秋日牡丹一枝独放,则可视为不寻常的年头偶尔提供的补偿,所以词人倍加关注,实在是热爱生活、热爱人生的生动体现。苏轼的人生态度具有多重性,主要有三个层面:怀抱理想和热情,热心于济苍生安社稷的事业,即抱有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这是一个层面;追求超越现实功利的审美人生态度,力求无往而不乐,这是又一个层面;更多地从人性出发,执着于现实人生,随处表现出对生活和人生的热爱,这是第三个层面。这第三个层面与苏轼诗人的气质以及坦诚、真率的个性,也都有绝大关系。表现这第三个层面的诗词作品,尽管有士大夫化的成分(如这首词写到的置酒清客的方式——“高会”),但与实际生活的距离比较接近。
创作背景宋神宗熙宁八年(1075年)九月,在知密州任所的苏轼听说有一枝牡丹偶然开放,他的心禁不住为之一动,于是特意置酒会客,共赏名花,并挥笔写下了这首《雨中花》。
作者简介苏轼(1037-
),北宋文学家、书画家、美食家。字子瞻,号东坡居士。汉族,四川人,葬于颍昌(今河南省平顶山市郏县)。一生仕途坎坷,学识渊博,天资极高,诗文书画皆精。其文汪洋恣肆,明白畅达,与欧阳修并称欧苏,为“唐宋八大家”之一;诗清新豪健,善用夸张、比喻,艺术表现独具风格,与黄庭坚并称苏黄;词开豪放一派,对后世有巨大影响,与辛弃疾并称苏辛;书法擅长行书、楷书,能自创新意,用笔丰腴跌宕,有天真烂漫之趣,与黄庭坚、米芾、蔡襄并称宋四家;画学文同,论画主张神似,提倡“士人画”。著有《苏东坡全集》和《东坡乐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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