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8-14 11:09:26
出自唐代溫庭筠的《菩薩蠻·水精簾裏頗黎枕》
水精簾裏頗黎枕,暖香惹夢鴛鴦錦。江上柳如煙,雁飛殘月天。藕絲秋色淺,人勝參差剪。雙鬓隔香紅,玉钗頭上風。譯文及注釋譯文一個美女,睡在水晶簾裏面玲珑的頗黎枕上,在這上面睡覺的女人幹什麽呢?相思懷念呢,屋裏并不冷,暖暖的,香爐上焚着香,連繡着鴛鴦的錦被都是香的,這樣的環境下少不了惹夢。江邊那綿長而細軟的柳絲,剛剛發新芽,看上去朦朦胧胧,像籠罩在一片煙霭之中。春天來了,大雁開始向北飛了,大雁一字飛過時,天上那一輪殘月就要消失了。
注釋菩薩蠻:詞牌名。此詞詠立春或人日。全篇上下兩片大意從隋薛道衡《人日詩》:“人歸落雁後,思發在花前“脫化。頗黎:李白《玉階怨》“卻下水精簾”,李商隐《偶題》“水紋簟上琥珀枕”,表示光明潔淨的境界和這句相類。“頗黎”既玻瓈、玻璃。藕絲秋色淺:當斷句,不與下“人勝參差剪”連。藕合色近乎白,故說“秋色淺”,不當是戴在頭上花勝的顔色。這裏藕絲是借代用法,把所指的本名略去,古詞常見。如溫庭筠另首《菩薩蠻》“畫羅金翡翠”不言帷帳;李璟《山花子》“手卷真珠上玉鈎”不言簾。這裏所省名詞,當是衣裳。勝:花勝,以人日爲之,亦稱“人勝”。香紅:指
指花,即以之代花。着一“隔”字,兩鬓簪花,光景分明。玉钗頭上風:幡勝搖曳,花氣搖蕩,都在春風中。
賞析這首詞所寫的主人公是一位年輕女子。水精,就是水晶。頗黎,就是玻璃。門窗上挂着水晶制成或者晶瑩透明賽似水晶的簾子,床上放着玻璃制成或滑潤細膩如玻璃般的枕頭。第一句雖僅舉出兩件器物,但女子房中其他陳設的精緻講究由此便可想見。更重要的是,房主人情操的高雅美潔,也就可以借此窺見端倪。此刻,女主人公正恬然入睡于她那繡有鴛鴦圖案的錦被之中,做着一個個旖旎的夢。《古詩十九首·客從遠方來》:“客從遠方來,遺我一端绮。……文采雙鴛鴦,裁爲合歡被。”被子用香爐熏過,既暖且香,故能“惹夢”——帶有溫柔绮麗色彩的春夢。開篇兩句,僅十四個字,并列地寫了水精簾、頗黎枕、鴛鴦錦三件器物,卻并不給人平板呆滞之感,因爲其中着意點染了輕輕浮動于室内的香氣和主人公幽遠飄缈的夢思,就使這本來靜止的畫面變得有了生氣,甚至充滿了幻想的意味。
“江上柳如煙,雁飛殘月天”,緊承“暖香惹夢”而來,因此清人張惠言認爲這兩句寫的就是女主人公的夢境(見張惠言《詞選》對此詞的評注)。這自然不無道理。可是,盡管日常生活中的夢有許多确是不可思
議、無從解釋的,在文學作品中所寫的夢卻大抵能找到某種現實的原因或契機。因此,即使“江上”兩句寫的是夢境,這夢境也必然與女主人公的生活實境有些關系。根據溫庭筠的另一首詞《望江南·梳洗罷》可以想象,這位夢見“江上柳如煙”的女子,或許也是住在臨江的樓閣裏,每日對着江水在思念着心上人。她的夢,很可能便是她平日習見景緻的幻化表現在夢境裏。江岸邊的柳樹迷蒙似煙,暈成朦胧的一片。侵曉時分,月亮殘了。在熹微的晨光中,大雁已經開始一天的旅程,它們正結隊飛回北方。寂靜的天空中,也許還偶爾傳來它們的長唳。這是一幅十分凄清迷離又有聲有色的畫面。而這幅春江曉雁圖的意義是在畫面之外:冬天過去了,春天已經歸來,因避寒而飛往南方的大雁,此時正連夜飛返家鄉,唯獨樓上那女子所思念的人卻仍然沒有音耗。眼前的景緻既是她平時倚樓眺望所常見,也就難免化作她這時在鴛鴦錦被裏所做之夢。另外,錦被上繡鴛鴦也是作者有意的安排。成雙成對的鴛鴦,恰恰反襯了女主人公的孤單寂寞。
上阕的妙處全在借景物作烘托,以極其含蓄委婉的筆法暗示女主人公的生活情狀和心理活動。“水精簾裏”二句是近景,“江上柳如煙”二句則是遠景,不管近景遠景,都緊緊圍繞着女主
人公的生活和情緒落筆。在前二與後二句看似松散的結構中,實際上一貫穿着内在的有機聯系。
詞的後半正面刻劃這位女主人公,同樣有着含蓄深婉之妙。“藕絲秋色淺”寫衣着。藕成熟于秋季,故将淡紫近白的藕合色稱作“秋色”,又轉而用這色彩來代指藕合色絲綢做成的衣裳,這是中國古代詩文常用的一種修辭手法。
“人勝參差剪”。人勝又叫花勝、春勝,是用彩紙或金箔剪刻而成的一種飾品,可以貼在屏風上,也可以戴在發鬓上。唐時風俗在正月七日(又稱人日)這一天,要剪戴花勝以迎接春天到來,尤以婦女喜愛此項活動。從這句看,女主人公參參差差地剪出花勝準備佩戴,似乎興緻不淺。
“雙鬓隔香紅”。以描寫氣味和顔色的“香紅”代指好的面容,正如以“藕絲秋色淺”代指衣裳,手法相同。這裏的“隔”字用得頗講究,因爲雙鬓正是隔開在臉龐兩邊,形象鮮明如見,而且仿佛“雙鬓”有了某種主動性,還似有若無地流露出一絲遺憾不足的意味。
“玉钗頭上風”,承上雙鬓連寫女主人公的頭飾。她頭上插着的玉钗在春風中輕輕搖曳擺動。“風”在這裏是名詞作動詞用,形容女子的頭飾在微微顫動的樣子。
這四句刻劃人物用的也是借物襯托之法。寫女子的衣着、頭飾,寫她剪制春勝的
活動,并沒有一句直接寫她的形貌,卻使人可以想見她的外形與心靈之美好可愛。最奇妙的是整個下阕根本不提她的滿腹心事,隻是一味渲染她的美麗和她剪春勝的動作,而這就使她的孤單處境和悠悠夢思更加令人覺得可歎。詞人對她的同情,也就盡在不言之中。
溫庭筠是唐代詩人中較早緻力于詞的創作的一個,是花間派的代表作家之一。他的詞多寫女子日常生活,當是受到南朝宮體詩的一定影響。但溫詞常着重表現人物心理活動,而且是借助寫景寫物等手法來表現,因此在藝術境界上又與宮體詩有所不問。這些從這首《菩薩蠻》詞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作者簡介溫庭筠(約812—866)唐代詩人、詞人。本名岐,字飛卿,太原祁(今山西祁縣東南)人。富有天才,文思敏捷,每入試,押官韻,八叉手而成八韻,所以也有“溫八叉”之稱。然恃才不羁,又好譏刺權貴,多犯忌諱,取憎于時,故屢舉進士不第,長被貶抑,終生不得志。官終國子助教。精通音律。工詩,與李商隐齊名,時稱“溫李”。其詩辭藻華麗,秾豔精緻,内容多寫閨情。其詞藝術成就在晚唐諸詞人之上,爲“花間派”首要詞人,對詞的發展影響較大。在詞史上,與韋莊齊名,并稱“溫韋”。存詞七十餘首。後人輯有《溫飛卿集》及《金奁集》。
译文一个美女,睡在水晶帘里面玲珑的颇黎枕上,在这上面睡觉的女人干什么呢?相思怀念呢,屋里并不冷,暖暖的,香炉上焚着香,连绣着鸳鸯的锦被都是香的,这样的环境下少不了惹梦。江边那绵长而细软的柳丝,刚刚发新芽,看上去朦朦胧胧,像笼罩在一片烟霭之中。春天来了,大雁开始向北飞了,大雁一字飞过时,天上那一轮残月就要消失了。
注释菩萨蛮:词牌名。此词咏立春或人日。全篇上下两片大意从隋薛道衡《人日诗》:“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脱化。颇黎:李白《玉阶怨》“却下水精帘”,李商隐《偶题》“水纹簟上琥珀枕”,表示光明洁净的境界和这句相类。“颇黎”既玻瓈、玻璃。藕丝秋色浅:当断句,不与下“人胜参差剪”连。藕合色近乎白,故说“秋色浅”,不当是戴在头上花胜的颜色。这里藕丝是借代用法,把所指的本名略去,古词常见。如温庭筠另首《菩萨蛮》“画罗金翡翠”不言帷帐;李璟《山花子》“手卷真珠上玉钩”不言帘。这里所省名词,当是衣裳。胜:花胜,以人日为之,亦称“人胜”。香红:指
指花,即以之代花。着一“隔”字,两鬓簪花,光景分明。玉钗头上风:幡胜摇曳,花气摇荡,都在春风中。
赏析这首词所写的主人公是一位年轻女子。水精,就是水晶。颇黎,就是玻璃。门窗上挂着水晶制成或者晶莹透明赛似水晶的帘子,床上放着玻璃制成或滑润细腻如玻璃般的枕头。第一句虽仅举出两件器物,但女子房中其他陈设的精致讲究由此便可想见。更重要的是,房主人情操的高雅美洁,也就可以借此窥见端倪。此刻,女主人公正恬然入睡于她那绣有鸳鸯图案的锦被之中,做着一个个旖旎的梦。《古诗十九首·客从远方来》:“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文采双鸳鸯,裁为合欢被。”被子用香炉熏过,既暖且香,故能“惹梦”——带有温柔绮丽色彩的春梦。开篇两句,仅十四个字,并列地写了水精帘、颇黎枕、鸳鸯锦三件器物,却并不给人平板呆滞之感,因为其中着意点染了轻轻浮动于室内的香气和主人公幽远飘缈的梦思,就使这本来静止的画面变得有了生气,甚至充满了幻想的意味。
“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紧承“暖香惹梦”而来,因此清人张惠言认为这两句写的就是女主人公的梦境(见张惠言《词选》对此词的评注)。这自然不无道理。可是,尽管日常生活中的梦有许多确是不可思
议、无从解释的,在文学作品中所写的梦却大抵能找到某种现实的原因或契机。因此,即使“江上”两句写的是梦境,这梦境也必然与女主人公的生活实境有些关系。根据温庭筠的另一首词《望江南·梳洗罢》可以想象,这位梦见“江上柳如烟”的女子,或许也是住在临江的楼阁里,每日对着江水在思念着心上人。她的梦,很可能便是她平日习见景致的幻化表现在梦境里。江岸边的柳树迷蒙似烟,晕成朦胧的一片。侵晓时分,月亮残了。在熹微的晨光中,大雁已经开始一天的旅程,它们正结队飞回北方。寂静的天空中,也许还偶尔传来它们的长唳。这是一幅十分凄清迷离又有声有色的画面。而这幅春江晓雁图的意义是在画面之外:冬天过去了,春天已经归来,因避寒而飞往南方的大雁,此时正连夜飞返家乡,唯独楼上那女子所思念的人却仍然没有音耗。眼前的景致既是她平时倚楼眺望所常见,也就难免化作她这时在鸳鸯锦被里所做之梦。另外,锦被上绣鸳鸯也是作者有意的安排。成双成对的鸳鸯,恰恰反衬了女主人公的孤单寂寞。
上阕的妙处全在借景物作烘托,以极其含蓄委婉的笔法暗示女主人公的生活情状和心理活动。“水精帘里”二句是近景,“江上柳如烟”二句则是远景,不管近景远景,都紧紧围绕着女主
人公的生活和情绪落笔。在前二与后二句看似松散的结构中,实际上一贯穿着内在的有机联系。
词的后半正面刻划这位女主人公,同样有着含蓄深婉之妙。“藕丝秋色浅”写衣着。藕成熟于秋季,故将淡紫近白的藕合色称作“秋色”,又转而用这色彩来代指藕合色丝绸做成的衣裳,这是中国古代诗文常用的一种修辞手法。
“人胜参差剪”。人胜又叫花胜、春胜,是用彩纸或金箔剪刻而成的一种饰品,可以贴在屏风上,也可以戴在发鬓上。唐时风俗在正月七日(又称人日)这一天,要剪戴花胜以迎接春天到来,尤以妇女喜爱此项活动。从这句看,女主人公参参差差地剪出花胜准备佩戴,似乎兴致不浅。
“双鬓隔香红”。以描写气味和颜色的“香红”代指好的面容,正如以“藕丝秋色浅”代指衣裳,手法相同。这里的“隔”字用得颇讲究,因为双鬓正是隔开在脸庞两边,形象鲜明如见,而且仿佛“双鬓”有了某种主动性,还似有若无地流露出一丝遗憾不足的意味。
“玉钗头上风”,承上双鬓连写女主人公的头饰。她头上插着的玉钗在春风中轻轻摇曳摆动。“风”在这里是名词作动词用,形容女子的头饰在微微颤动的样子。
这四句刻划人物用的也是借物衬托之法。写女子的衣着、头饰,写她剪制春胜的
活动,并没有一句直接写她的形貌,却使人可以想见她的外形与心灵之美好可爱。最奇妙的是整个下阕根本不提她的满腹心事,只是一味渲染她的美丽和她剪春胜的动作,而这就使她的孤单处境和悠悠梦思更加令人觉得可叹。词人对她的同情,也就尽在不言之中。
温庭筠是唐代诗人中较早致力于词的创作的一个,是花间派的代表作家之一。他的词多写女子日常生活,当是受到南朝宫体诗的一定影响。但温词常着重表现人物心理活动,而且是借助写景写物等手法来表现,因此在艺术境界上又与宫体诗有所不问。这些从这首《菩萨蛮》词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作者简介温庭筠(约812—866)唐代诗人、词人。本名岐,字飞卿,太原祁(今山西祁县东南)人。富有天才,文思敏捷,每入试,押官韵,八叉手而成八韵,所以也有“温八叉”之称。然恃才不羁,又好讥刺权贵,多犯忌讳,取憎于时,故屡举进士不第,长被贬抑,终生不得志。官终国子助教。精通音律。工诗,与李商隐齐名,时称“温李”。其诗辞藻华丽,秾艳精致,内容多写闺情。其词艺术成就在晚唐诸词人之上,为“花间派”首要词人,对词的发展影响较大。在词史上,与韦庄齐名,并称“温韦”。存词七十余首。后人辑有《温飞卿集》及《金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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