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10-18 12:21:45
出自唐代李白的《雪讒詩贈友人》
嗟予沈迷,猖獗已久。五十知非,古人嘗有。立言補過,庶存不朽。包荒匿瑕,蓄此頑醜。月出緻譏,贻愧皓首。感悟遂晚,事往日遷。白璧何辜,青蠅屢前。群輕折軸,下沉黃泉。衆毛飛骨,上淩青天。萋斐暗成,貝錦粲然。泥沙聚埃,珠玉不鮮。洪焰爍山,發自纖煙。蒼波蕩日,起于微涓。交亂四國,播于八埏。拾塵掇蜂,疑聖猜賢。哀哉悲夫,誰察予之貞堅?彼婦人之猖狂,不如鵲之強強。彼婦人之淫昏,不如鹑之奔奔。坦蕩君子,無悅簧言。擢發贖罪,罪乃孔多。傾海流惡,惡無以過。人生實難,逢此織羅。積毀銷金,沈憂作歌。天未喪文,其如餘何。妲己滅纣,褒女惑周。天維蕩覆,職此之由。漢祖呂氏,食其在傍。秦皇太後,毒亦淫荒。螮蝀作昏,遂掩太陽。萬乘尚爾,匹夫何傷。辭殚意窮,心切理直。如或妄談,昊天是殛。子野善聽,離婁至明。神靡遁響,鬼無逃形。不我遐棄,庶昭忠誠。譯文及注釋譯文歎我沉迷于酒,狂傲疏放已久。五十而知非,古人常有。立言以補過,希望永存不朽。包藏缺點和瑕疵,将它們掩遮不漏。《詩經》中《月出》一詩已有好色之譏,使陳國之君終生抱愧慚羞。由于時日遷延,大錯已鑄,明白過來時已經晚了。白璧竟有何罪?青蠅屢次上
上前點污。輕的東西積多了,也會将車軸壓斷下沉黃泉。衆多的毛羽,也能将鳥的肉身擡上青天。讒言就像是織貝的花紋一樣,積多了就會粲然成章,不由你不信。聚集的泥沙,掩住了珠玉的光輝。火山的洪焰,來自于一縷青煙。海中蕩日的狂濤,起目于一點水珠。謠言傳播于四面八方,可使四維之國無事生非。顔回拾塵,使孔聖人懷疑其竊食;伯奇掇蜂,大夫尹吉甫猜疑其淫亂。真是令人悲哀啊,有誰能明白我的堅貞呢?那個婦人的猖狂,還不如《詩經》中所說的“鵲之強強”;那個婦人的淫昏,還不如《詩經》中所說的“鹑之奔奔”。坦蕩的君子啊,不要被那些花言巧語迷惑了。那個婦人就是擢發數其罪,也不足以言其罪;就是傾海倒其惡,其惡也不足爲過。人生實難啊,使我遭此羅織的災禍。毀謗積得多了,就是金子也會被消蝕。深深的憂患,使我悲歌長歎。但是天既未喪斯文,他們能奈我何?妲己毀掉了殷纣王,褒姒使周幽王迷惑喪亂。他們的天下之所以喪失,都是因她們之故。漢高祖的呂後,與其臣屬審食其私通;秦始皇的田後,也與其宮人嫪毐淫亂。虹霓所發出的陰昏之氣,掩遮了太陽之光。萬乘之君此事尚不能免,而何況是平民百姓呢?我已辭盡意窮,但卻心切理直。如有一句不實之辭,我願受蒼天的
懲罰。師曠善以聽音,離婁的眼光最爲明亮。任何聲響和形影都逃不過神的耳朵和眼睛,鬼蜮之輩無可逃遁。蒼天如不棄我,請昭示我的一片忠誠吧。
注釋“沈迷”二句:語本丘遲《與陳伯之書》:“直以不能内審諸己,外受流言。沉迷猖獗,以至于此。”沈迷:即沉迷,深深地迷惑、迷戀。猖獗:狂放之意。五十知非:用蘧伯玉事。《淮南子·原道》:“蘧伯玉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非。”立言:謂著述之事。《左傳·襄公二十四年》:“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包荒:包含荒穢之物。匿瑕:即使是美玉也有暗藏的瑕疵。頑醜:不光彩之事。月出政譏:《詩經·陳風·月出》,小序雲:“刺好色也。”贻愧:留下羞愧。元虞集《寫韻軒記》:“因書此以遺其觀之主者餘君玄谷,無重贻愧于茲軒之高明雲。”皓首:白頭,白發。謂年老。舊題漢李陵《答蘇武書》:“丁年奉使,皓首而歸。老母終堂,生妻去帷。”“青蠅”句:謂青蠅點污白玉,喻人被誣。《爾雅·釋蟲》:“青蠅糞尤能敗物。雖玉猶不兔聽謂蠅糞點玉是也。”群輕折軸:謂物雖不重,裝載過多亦可壓斷車軸。比喻小患會釀成大災。《戰國策·魏策一》:“臣聞積羽沉舟,群輕折軸,衆口铄金,故願大王之熟計之也
。”衆毛飛骨:謂衆多輕物能掀起重物。《漢書·中山靖王勝傳》補:“從經折軸。羽翻飛肉。”顔師古注:“言積載輕物,物多至令車軸毀折。而鳥之所以能l翔者。以羽扇揚之故也。”此言謠言屢興,讒言屢進,便能緻禍。“萋斐”二句:喻小人羅織罪狀。《詩經·小雅·巷伯》:“萋兮斐兮,成是貝錦。彼潛人者,亦已太甚。”孔穎達疏:“《論語》雲:‘斐然成章。’是斐爲文章之貌,萋與斐同類而雲成錦,故爲文章相錯也。”後因以“萋斐”比喻讒言。斐,即婁菲,文采相雜貌。貝錦:指像貝的文采一樣美麗的織錦。微涓:極小的水流。交亂四國:《詩經·小雅·青蠅》:“讒人周板,交亂四國。”四國猶四方。八埏(yán):猶八方。拾塵:用顔回事。孔子于陳蔡,從者七日不食。子貢謀得咒石,顔回效于屋檐下。有灰塵落入鍋中,顔回認爲棄之可惜,拾而食之,子貢誤以爲顔回竊食,告于孔子。孔子質問顔回,顔回如實答之,誤始得解。見《孔子家語·在厄》。掇蜂:用伯奇事。伯奇爲周大夫尹吉甫之子。吉甫之後妻,欲陷前妻子伯奇,乃居空室,取蜂緣衣領,伯奇仁孝,前掇之。吉甫遠見之,以爲其戲之,大怒,乃放伯奇于野。後感悟,召回伯奇而殺後妻。見《琴操·版霜操序》。陸機《君子行》:“掇
蜂滅天遭,拾塵惑孔顔。”二句用此詩意。貞堅:堅貞不移。南朝宋謝靈運《過始甯墅》詩:“缁磷謝清曠,疲薾慚貞堅。”“彼婦人”四句:《詩經·國風·鄘風·鹑之奔奔》:“鹑之奔奔。鵲之強強。”狀鳥之雙宿雙飛貌。原詩諷刺衛宣姜淫亂。坦蕩:一作“皎皎”。簧言:花言巧語,欺人的謊言。明徐霖《繡襦記·謀脫金蟬》:“禮貌欠從容,登堂腼腆,隻恐簧言譏諷。”“擢(zhuó)發”二句:謂披着頭發數罪,也數不清其罪。贖,當作“續”,數也。孔,甚也。“傾海”二句:謂其惡比東海之水還要多。積毀銷金:謂讒毀聚積多了,連金屬之物也會銷毀。沈憂:即“沉憂”。“天未喪文”二句:《論語·子罕》:“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天之将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于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妲(dá)己:殷纣王之愛妃。相傳纣王因寵愛妲己,荒廢國政,爲周所滅。見《史記·殷本紀》。褒女:即褒姒,周幽王之寵妃。周幽王爲取得褒姒的歡心,曾經舉烽火以戲諸侯。後來周幽王爲犬戎所滅。見《史記·周本紀》。天維:國家的綱紀。《晉書·束晰傳》:“振天維以贊百務,熙帝載而鼓皇風。”蕩覆:毀壞;颠覆。《左傳·襄公二十三年》:“盟叔孫氏也,曰:‘
毋或如叔孫僑如欲廢國常,蕩覆公室。’”職:主也。呂氏:即漢高祖皇後呂雉。相傳呂雉當皇太後時與左相審食其私通。見《史記·呂太後本紀》。“秦皇太後”二句:秦始皇之後與宮人私通。事見《史記·呂不韋列傳》。螮(dì)蝀(dōng):即虹。萬乘:指帝王,帝位。《漢書·蒯通傳》:“随厮養之役者,失萬乘之權;守儋石之祿者,阙卿相之位。”匹夫:古代指平民中的男子。亦泛指平民百姓。《左傳·昭公六年》:“匹夫爲善,民猶則之,況國君乎?”殚(dān):盡; 竭盡。昊(hào)天:即蒼天。子野:春秋時晉國樂師師曠字。離委:古之明目者,能在百裏之外,察秋毫之末。靡:表示否定。遁:逃走。遐(xiá)棄:《詩經·國風·周南·汝墳》:“既見君子,不攏遐棄。”
賞析《雪讒詩贈友人》是一首以四言爲主的古詩。全詩可分五段。
第一段,由起首到“事往日遷”。開頭兩句是歎喟,由此引出全篇。歎喟自己徒有一番“濟蒼生,安社稷”的才能和志向,反而落個大才難用,受讒遭謗的境地。接下兩句是因“伯玉年五十時知四十九年之非”,恰好詩人也屆此不惑之年,故有同感,感到往日之非。因爲他本想“奮其智能,願爲輔弼”,然後功成身退,可這個願望未能實現,既然立功無望,那就退
而求其次,去以立言爲務吧。接下兩句“立言補過,庶存不朽。”因爲立言也同立德、立功一樣是經久不廢的不朽事業。而著書立說,寫詩作文也都是立言的内容。“補過”二字正反映出他的心情是沉痛而真切的。難道過去的追求真的錯了嗎?話雖如此,從李白的一生來看,今所謂的“立言”也是不得已而爲之的。因爲當時的士人雖推重詩文、學業,但多把它作爲進身的階梯,終以出仕入相爲目的的。
從“包荒匿瑕”到“事往日遷”是對其要立言不朽的補充。說他年過半百才有此感悟,原來仕途不通,懷才不遇,究其原因是受讒謗所緻,從而引出他的回顧,重點是雪讒。詩中“荒”、“瑕”、“醜”,指污穢、缺點、醜惡。這是他對事物的分析,實是對時弊的指點,已看出盛唐的敗象,從而也作爲他立言雪讒的背景和依據。接着以《月出)爲例借古喻今,證明立言自古有之,是不朽之言。因爲《月出》相傳是有譏刺好色之意的一篇名詩,又由彼及此,雖然自己現在“感悟”晚了些,知道過去之“非”了,但還可以“立言補過”,否則到晚年就會抱憾終身。
由“白璧何辜”到“誰察予之貞堅!”爲第二段,主要講自己是無辜的受害者。他以白璧自喻,把奸佞肖小比做青蠅,所以他的遭讒正如“蠅糞點玉”一般,
是被玷污的。接下說的是人言可畏,因爲閑言碎語多了也是危害很大的。“群輕”四句是說輕微的東西如果積聚多了也能壓壞車子,沉了船:即使是羽毛,它如排列好也會使鳥兒飛上天,可見上下其手的厲害。詩人再類舉說明其危害性,由一般到具體,由人及己,進而危及國家社稷。如那閃光奪目的“貝錦”原是谮人們像女工織錦一樣在暗地裏做成的“文章”(指誣谄他的罪名)。如當時他被說成是“狂士”、“酒徒”,甚至被誣爲“恃才傲物,指斥乘輿”、“交通外官,圖謀不軌”。繼而又舉聚沙成埃、洪水成災等例子說明讒謗的危害。其中的重點是“拾塵掇蜂,疑聖猜賢”兩句。“拾塵”指顔回把掉進飯裏的髒東西“偷”吃了,有人告他偷吃,這對孔門子弟來說可是個嚴重的問題。當時連孔子也半信半疑,他佯稱要用這飯去祭祀,顔回則坦然地說,因有髒東西掉進去,把飯都倒掉可惜,因爲他們正在挨餓,是他拾起來吃了,這飯不能祭祀了。于是真相大白,顔回又得到了孔子的信任,被譽爲“複聖”。“掇蜂”是說伯奇之賢的故事。伯奇素仁孝,但遭後母忌。一次,他見後母衣領上有隻青蜂就去捉了,誰知中了計,被誣爲“調戲”後母而遭放逐。後來弄清事實,伯奇被召回,後母爲其父所殺。“惺惺惜惺惺”,作
者用這兩個典故無疑是他的自況,以聖賢自喻。因凡聖賢無不經受磨難,他也如此,而所不同的是顔回和伯奇都平反召雪了,爲後人所推崇,可他還在忍辱負重,何時才能出頭?何時才能爲人所理解呢?這或許是他的幻想,但不必苛求古人,因爲他不可能超越那個時代,反之亦可見其堅貞。相反的是他離京後,以玄宗爲首的一夥權貴們更是驕奢淫逸,殘暴專橫,可還在吹噓什麽“野無遺賢”了,一般士人都無出路。所以詩人在說“疑聖猜賢”的同時,又指出由于奸佞當道,讒謗橫行的危害,必将會造成“交亂四國,播及八埏”的嚴重後果。對于讒謗的危害及自己的無辜,作者苦口婆心,如泣如訴地說了這麽多,他隻得哀歎,有誰能理解我呢?也等于說希望能得到人們的理解,理解他的一片忠貞和堅毅的追求。這時的作者年已五十,離長安已近八年了,這是他最痛苦、最矛盾的時期。他經常縱酒浪遊,甚至去求仙學道,很是消沉。他又時常憤慨不已,抨擊時弊,這說明他既有牢騷又關心國事。但他又總不失拳拳之心和傲岸之性。如曾有詩雲“東山高卧時起來,欲濟蒼生未應晚”,看來他還想着大器晚成。所以有時他也想複歸再圖,如“長安不見使人愁”,又想念着長安。但同時也寫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
心顔!”表現他傲岸不屈,曠達不羁的性格。看來這後一種思想是主要的是積極的,他之所以煉丹學道,縱酒浪遊也是可以理解的。這從當時杜甫的詩中可以看出,“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誰爲雄?”因爲李白是長安失意,杜甫也不得志,所以他二人能心心相印,憤世嫉俗,慨歎英雄無用武之地。可惜像杜甫這樣能理解他的人确實不多。也或許是李白的雄心壯志與他那傲岸風骨的矛盾是爲世俗所不容的。因爲在當時隻有那些鬥雞玩鳥,阿谀谮讒的人才會得到重用。
第三段是由“彼人之猖狂”到“其如予何!”大意是面對讒毀決不屈服,而且要以天下爲己任,“天生我材必有用”。“彼人”四句取自《詩經》,原詩是譏刺衛宣姜的淫亂,這裏有借古諷今,譏刺楊貴妃的用意。接下四句是說那些谮讒之徒的罪惡累累。因須賈曾自供其罪惡是“擢發續罪,尚未足”,可見其罪惡之多。“傾海”句是由“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化用來的,也是形容罪惡累累的。作者的這些話是有所指的。據記載,李白在長安初任供奉翰林時,玄宗賞識,自己也得意。如玄宗在金銮殿上诏見他,“以七寶床賜食,禦用調羹以飯之。”他也覺得“一朝君王垂拂拭,剖心輸丹雪胸臆。……王公大人借顔色,金章紫绶來相趨。”他“敢進興亡
言”又代草王诏,據傳有《出師诏》、《和蕃書》等,又寫了一些歌詠宮廷生活,贊頌溢美的詩詞,如《宮中行樂詞》、《清平調詞》等,都很受玄宗和太真妃(此後才封楊玉環爲貴妃)的賞識,每每賜宴加賞。然而這時的李白又成了有名的“酒中八仙”之一,經常醉卧長安。有一次,李白“賞識醉殿上,引足令高力士脫靴,由是斥去。”高力士是無才無德的宦官,但善獻媚谮讒,故深得玄宗的寵信,權傾朝野,炙手可得。爲報脫靴之辱,他挖空心思,摘李白《清平調詞》中“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的句子向楊玉環進讒。而這詞作本是誇她美的,她曾十分得意并對李白有過賞賜的。今高力士又左右其手說什麽李白低貶了她,拿她同趙飛燕相提并論。因爲飛燕雖貴爲漢成帝的皇後,可原出身于歌妓,恰巧太真妃的出身也不高,原爲壽王妃,應算是玄宗的兒媳,今得寵于玄宗,有可能加封,故對此“低貶”十分忌恨,深怕影響她的前程,于是她們便沆瀣一氣,竭力讒陷李白。據傳讒毀李白的還有玄宗的女婿,同爲翰林的張垍。在這種情況下,李白感到他的初衷無法實現,對玄宗失望;再加受到诋毀等因,如有詩說“青蠅易相點,白雪難同調。本是疏散人、屢贻褊促消。”遂有歸隐之念。于是不久他就被“恩準
賜金還山”了。對此,他認爲盡管“坦蕩君子”是不屑于那些讒謗的,但面對現實,“人生實難,逢此織羅”即人的生死難蔔,如一旦陷入他們的羅網,就會遭到“銷金”、“磨骨”的殘害。從這一點講,他主動辭官離京是幸運的,當然也是被迫的。因他當時也是擔驚受怕的,如曾說“乍向草中耿介死,不求黃金籠下生”。他離京不久後的情況正是這樣。一方面是高力士、楊貴妃及其兄、姊、李林甫等都加官進爵、姿意橫行;另一面則是大批忠良慘遭迫害,如名士兼太守李邕、韋堅、裴敦夏均被害,前相李适之被逼自殺,名将王忠嗣也遭貶而死,又株連抄沒,一片白色恐怖。對此,李白不畏縮而是“沉憂作歌”,如對李北海、裴尚書等作詩痛悼,對黑暗政治大加撻伐。所以他效法孔子身處絕境而從容放歌,“天未喪文,其如予何!”意即如上天不抛棄文化,那文化表現在我身上,所以别人的讒毀又能對我怎樣呢!可見詩人是把立言當作不朽的事業,是以天下爲己任的。在此時期他寫下了如《夢遊天姥吟留别》、《殷後亂天紀》、《丁都護歌》、《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等譏評時弊,同情人民的不朽詩篇。在他的創作曆程上也是個轉變,即現實性和批判精神是個新特點;他的政治抒情詩也達到了很高的造詣。
從“
妲己滅纣”到“遂掩太陽”爲第四段,是此詩的深刻之所在。由“妲己滅纣”到“毒亦淫荒”都是講的“女禍”。他先用了妲己、褒姒妖媚取寵,導緻國亡身滅的史實說明“女禍”的危害,這是舊史觀,但在當時是有說服力的。值得注意的是他又列舉秦皇太後和呂後淫亂的例子,這是步步進逼,把矛盾直指楊貴妃了,同時更預言“女禍”的曆史悲劇将要重演。因據史載,秦始皇的母親在繼呂不韋之後又同其臣下嫪毐私通;漢高祖劉邦的皇後呂氏也同臣下審食其有私。所以這不言而喻是在揭露楊貴妃與其臣下、養兒安祿山的淫亂醜聞。安祿山本胡人,善戰,但更善鑽營,他鎮守邊疆,經常弄虛作假,邀功請賞,累累加官爲節度使。他又巴結京官,走高力士、楊貴妃的門路,在玄宗面前極盡阿谀奉承之能事,故深得玄宗的寵信,又恬不知恥地向貴妃獻媚,說什麽,胡人隻知有母,以母爲大,故被貴妃收爲養兒,遂出入宮掖,與貴妃淫亂。這醜聞在當時皆諱莫如深,今唯有李白敢“冒言之”,可見詩人的勇氣是令人折服的。又傳玄宗曾要給李白加官重用,連續三次爲貴妃所阻。關于李白和楊貴妃的鬥争,還有待史料的證實和補充,但可以肯定這是蔑視權貴、主張仁政同昏庸腐朽、專橫殘暴的鬥争。李白對貴妃的揭露和批判是
必要的是有進步意義的,決不是什麽個人恩怨問題。因爲有人以李白不屑于恩怨攻讦爲由,從而認爲這首雪讒詩是僞作。這等于說李白對貴妃的譏刺是個人恩怨,是不應當的。這種看法是不全面、不符事實的。因爲李揚的矛盾和鬥争如上所述是有代表性的,個人之間恩怨隻是其具體表現而已。同時李白也不隻抨擊貴妃一人,對貴妃的抨擊也不隻這一首詩,更不限于個人間的瓜葛。如《古風·鹹陽二三月》、《古風·殷後亂天紀》等都含有對楊貴妃的譏刺。不僅如此,作者的筆鋒又指向唐玄宗,說他“昏”。“螮蝀”兩句是借天象說人事,從字面上看是因爲虹這股淫氣使太陽發昏了,但也不難理解爲正是萬乘之尊的皇帝“作昏”,所以才有“女禍”之害。事實正是如此,玄宗的前期,勵精圖治,有“開元盛世”之稱,可到後期則沉溺聲色、荒于朝政,雖招賢納士,如命李白爲待诏翰林,但隻不過是爲了裝點門面,多個弄臣而已,一旦犯龍顔則棄之不惜。相反,他親小人,愛奉承,聽讒言害忠良。如楊、高、安、李等人的得勢與作亂都是他姑息養奸造成的。是他連連加封安祿山爲三鎮節度使的,又封楊貴妃的三個姊姊爲國夫人,還肉麻地叫“姨”并給予“寵幸”。如此“作昏”,上行下效,烏煙障氣,所以詩人以史爲鑒指
出:它将同曆史上的“女禍”一樣會弄到“天維蕩覆”的地步。
最後一段的主要精神是通過雪讒向友人重申:雖懷才不遇但忠貞不變。“萬乘”兩句是作者的自慰,連萬乘之尊的皇帝都發昏,何況一般人呢!當然這隻能是意會,是作者對自己過去的沉迷的一種寬慰。而如今要立言不朽,談古論今,洗冤雪讒,數說自己的懷才不遇和不變初衷的決心,希望得到朋友的信任和理解。所以他首先說“辭殚意窮,心切理直”,即是真心實意的。反之,則可對天發誓,決不是妄談臆說。更進一步,也是作者的感情到了高潮,所以不惜反複,說如有虛假,是鬼是神,都逃不過子野的耳朵和離婁的眼睛。最後兩句是再次呼告:希望得到朋友的信任和理解。
創作背景此詩之旨,衆說紛纭。詩中所斥責的婦人是誰,向有二說:其一,認爲斥楊妃淫亂誤國。其二,認爲斥夫人劉氏,郭沫若倡此說。詩當約作于去朝還山後的天寶四載(745年)。
作者簡介李白(701年-762年),字太白,號青蓮居士,唐朝浪漫主義詩人,被後人譽爲“詩仙”。祖籍隴西成紀(待考),出生于西域碎葉城,4歲再随父遷至劍南道綿州。李白存世詩文千餘篇,有《李太白集》傳世。762年病逝,享年61歲。其墓在今安徽當塗,四川江油、湖北安陸有紀念館。
出自唐代李白的《雪谗诗赠友人》
嗟予沈迷,猖獗已久。五十知非,古人尝有。立言补过,庶存不朽。包荒匿瑕,蓄此顽丑。月出致讥,贻愧皓首。感悟遂晚,事往日迁。白璧何辜,青蝇屡前。群轻折轴,下沉黄泉。众毛飞骨,上凌青天。萋斐暗成,贝锦粲然。泥沙聚埃,珠玉不鲜。洪焰烁山,发自纤烟。苍波荡日,起于微涓。交乱四国,播于八埏。拾尘掇蜂,疑圣猜贤。哀哉悲夫,谁察予之贞坚?彼妇人之猖狂,不如鹊之强强。彼妇人之淫昏,不如鹑之奔奔。坦荡君子,无悦簧言。擢发赎罪,罪乃孔多。倾海流恶,恶无以过。人生实难,逢此织罗。积毁销金,沈忧作歌。天未丧文,其如余何。妲己灭纣,褒女惑周。天维荡覆,职此之由。汉祖吕氏,食其在傍。秦皇太后,毒亦淫荒。螮蝀作昏,遂掩太阳。万乘尚尔,匹夫何伤。辞殚意穷,心切理直。如或妄谈,昊天是殛。子野善听,离娄至明。神靡遁响,鬼无逃形。不我遐弃,庶昭忠诚。译文及注释译文叹我沉迷于酒,狂傲疏放已久。五十而知非,古人常有。立言以补过,希望永存不朽。包藏缺点和瑕疵,将它们掩遮不漏。《诗经》中《月出》一诗已有好色之讥,使陈国之君终生抱愧惭羞。由于时日迁延,大错已铸,明白过来时已经晚了。白璧竟有何罪?青蝇屡次上
上前点污。轻的东西积多了,也会将车轴压断下沉黄泉。众多的毛羽,也能将鸟的肉身抬上青天。谗言就像是织贝的花纹一样,积多了就会粲然成章,不由你不信。聚集的泥沙,掩住了珠玉的光辉。火山的洪焰,来自于一缕青烟。海中荡日的狂涛,起目于一点水珠。谣言传播于四面八方,可使四维之国无事生非。颜回拾尘,使孔圣人怀疑其窃食;伯奇掇蜂,大夫尹吉甫猜疑其淫乱。真是令人悲哀啊,有谁能明白我的坚贞呢?那个妇人的猖狂,还不如《诗经》中所说的“鹊之强强”;那个妇人的淫昏,还不如《诗经》中所说的“鹑之奔奔”。坦荡的君子啊,不要被那些花言巧语迷惑了。那个妇人就是擢发数其罪,也不足以言其罪;就是倾海倒其恶,其恶也不足为过。人生实难啊,使我遭此罗织的灾祸。毁谤积得多了,就是金子也会被消蚀。深深的忧患,使我悲歌长叹。但是天既未丧斯文,他们能奈我何?妲己毁掉了殷纣王,褒姒使周幽王迷惑丧乱。他们的天下之所以丧失,都是因她们之故。汉高祖的吕后,与其臣属审食其私通;秦始皇的田后,也与其宫人嫪毐淫乱。虹霓所发出的阴昏之气,掩遮了太阳之光。万乘之君此事尚不能免,而何况是平民百姓呢?我已辞尽意穷,但却心切理直。如有一句不实之辞,我愿受苍天的
惩罚。师旷善以听音,离娄的眼光最为明亮。任何声响和形影都逃不过神的耳朵和眼睛,鬼蜮之辈无可逃遁。苍天如不弃我,请昭示我的一片忠诚吧。
注释“沈迷”二句:语本丘迟《与陈伯之书》:“直以不能内审诸己,外受流言。沉迷猖獗,以至于此。”沈迷:即沉迷,深深地迷惑、迷恋。猖獗:狂放之意。五十知非:用蘧伯玉事。《淮南子·原道》:“蘧伯玉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非。”立言:谓著述之事。《左传·襄公二十四年》:“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包荒:包含荒秽之物。匿瑕:即使是美玉也有暗藏的瑕疵。顽丑:不光彩之事。月出政讥:《诗经·陈风·月出》,小序云:“刺好色也。”贻愧:留下羞愧。元虞集《写韵轩记》:“因书此以遗其观之主者余君玄谷,无重贻愧于兹轩之高明云。”皓首:白头,白发。谓年老。旧题汉李陵《答苏武书》:“丁年奉使,皓首而归。老母终堂,生妻去帷。”“青蝇”句:谓青蝇点污白玉,喻人被诬。《尔雅·释虫》:“青蝇粪尤能败物。虽玉犹不兔听谓蝇粪点玉是也。”群轻折轴:谓物虽不重,装载过多亦可压断车轴。比喻小患会酿成大灾。《战国策·魏策一》:“臣闻积羽沉舟,群轻折轴,众口铄金,故愿大王之熟计之也
。”众毛飞骨:谓众多轻物能掀起重物。《汉书·中山靖王胜传》补:“从经折轴。羽翻飞肉。”颜师古注:“言积载轻物,物多至令车轴毁折。而鸟之所以能l翔者。以羽扇扬之故也。”此言谣言屡兴,谗言屡进,便能致祸。“萋斐”二句:喻小人罗织罪状。《诗经·小雅·巷伯》:“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彼潜人者,亦已太甚。”孔颖达疏:“《论语》云:‘斐然成章。’是斐为文章之貌,萋与斐同类而云成锦,故为文章相错也。”后因以“萋斐”比喻谗言。斐,即娄菲,文采相杂貌。贝锦:指像贝的文采一样美丽的织锦。微涓:极小的水流。交乱四国:《诗经·小雅·青蝇》:“谗人周板,交乱四国。”四国犹四方。八埏(yán):犹八方。拾尘:用颜回事。孔子于陈蔡,从者七日不食。子贡谋得咒石,颜回效于屋檐下。有灰尘落入锅中,颜回认为弃之可惜,拾而食之,子贡误以为颜回窃食,告于孔子。孔子质问颜回,颜回如实答之,误始得解。见《孔子家语·在厄》。掇蜂:用伯奇事。伯奇为周大夫尹吉甫之子。吉甫之后妻,欲陷前妻子伯奇,乃居空室,取蜂缘衣领,伯奇仁孝,前掇之。吉甫远见之,以为其戏之,大怒,乃放伯奇于野。后感悟,召回伯奇而杀后妻。见《琴操·版霜操序》。陆机《君子行》:“掇
蜂灭天遭,拾尘惑孔颜。”二句用此诗意。贞坚:坚贞不移。南朝宋谢灵运《过始宁墅》诗:“缁磷谢清旷,疲薾惭贞坚。”“彼妇人”四句:《诗经·国风·鄘风·鹑之奔奔》:“鹑之奔奔。鹊之强强。”状鸟之双宿双飞貌。原诗讽刺卫宣姜淫乱。坦荡:一作“皎皎”。簧言:花言巧语,欺人的谎言。明徐霖《绣襦记·谋脱金蝉》:“礼貌欠从容,登堂腼腆,只恐簧言讥讽。”“擢(zhuó)发”二句:谓披着头发数罪,也数不清其罪。赎,当作“续”,数也。孔,甚也。“倾海”二句:谓其恶比东海之水还要多。积毁销金:谓谗毁聚积多了,连金属之物也会销毁。沈忧:即“沉忧”。“天未丧文”二句:《论语·子罕》:“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妲(dá)己:殷纣王之爱妃。相传纣王因宠爱妲己,荒废国政,为周所灭。见《史记·殷本纪》。褒女:即褒姒,周幽王之宠妃。周幽王为取得褒姒的欢心,曾经举烽火以戏诸侯。后来周幽王为犬戎所灭。见《史记·周本纪》。天维:国家的纲纪。《晋书·束晰传》:“振天维以赞百务,熙帝载而鼓皇风。”荡覆:毁坏;颠覆。《左传·襄公二十三年》:“盟叔孙氏也,曰:‘
毋或如叔孙侨如欲废国常,荡覆公室。’”职:主也。吕氏:即汉高祖皇后吕雉。相传吕雉当皇太后时与左相审食其私通。见《史记·吕太后本纪》。“秦皇太后”二句:秦始皇之后与宫人私通。事见《史记·吕不韦列传》。螮(dì)蝀(dōng):即虹。万乘:指帝王,帝位。《汉书·蒯通传》:“随厮养之役者,失万乘之权;守儋石之禄者,阙卿相之位。”匹夫:古代指平民中的男子。亦泛指平民百姓。《左传·昭公六年》:“匹夫为善,民犹则之,况国君乎?”殚(dān):尽; 竭尽。昊(hào)天:即苍天。子野:春秋时晋国乐师师旷字。离委:古之明目者,能在百里之外,察秋毫之末。靡:表示否定。遁:逃走。遐(xiá)弃:《诗经·国风·周南·汝坟》:“既见君子,不拢遐弃。”
赏析《雪谗诗赠友人》是一首以四言为主的古诗。全诗可分五段。
第一段,由起首到“事往日迁”。开头两句是叹喟,由此引出全篇。叹喟自己徒有一番“济苍生,安社稷”的才能和志向,反而落个大才难用,受谗遭谤的境地。接下两句是因“伯玉年五十时知四十九年之非”,恰好诗人也届此不惑之年,故有同感,感到往日之非。因为他本想“奋其智能,愿为辅弼”,然后功成身退,可这个愿望未能实现,既然立功无望,那就退
而求其次,去以立言为务吧。接下两句“立言补过,庶存不朽。”因为立言也同立德、立功一样是经久不废的不朽事业。而著书立说,写诗作文也都是立言的内容。“补过”二字正反映出他的心情是沉痛而真切的。难道过去的追求真的错了吗?话虽如此,从李白的一生来看,今所谓的“立言”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因为当时的士人虽推重诗文、学业,但多把它作为进身的阶梯,终以出仕入相为目的的。
从“包荒匿瑕”到“事往日迁”是对其要立言不朽的补充。说他年过半百才有此感悟,原来仕途不通,怀才不遇,究其原因是受谗谤所致,从而引出他的回顾,重点是雪谗。诗中“荒”、“瑕”、“丑”,指污秽、缺点、丑恶。这是他对事物的分析,实是对时弊的指点,已看出盛唐的败象,从而也作为他立言雪谗的背景和依据。接着以《月出)为例借古喻今,证明立言自古有之,是不朽之言。因为《月出》相传是有讥刺好色之意的一篇名诗,又由彼及此,虽然自己现在“感悟”晚了些,知道过去之“非”了,但还可以“立言补过”,否则到晚年就会抱憾终身。
由“白璧何辜”到“谁察予之贞坚!”为第二段,主要讲自己是无辜的受害者。他以白璧自喻,把奸佞肖小比做青蝇,所以他的遭谗正如“蝇粪点玉”一般,
是被玷污的。接下说的是人言可畏,因为闲言碎语多了也是危害很大的。“群轻”四句是说轻微的东西如果积聚多了也能压坏车子,沉了船:即使是羽毛,它如排列好也会使鸟儿飞上天,可见上下其手的厉害。诗人再类举说明其危害性,由一般到具体,由人及己,进而危及国家社稷。如那闪光夺目的“贝锦”原是谮人们像女工织锦一样在暗地里做成的“文章”(指诬谄他的罪名)。如当时他被说成是“狂士”、“酒徒”,甚至被诬为“恃才傲物,指斥乘舆”、“交通外官,图谋不轨”。继而又举聚沙成埃、洪水成灾等例子说明谗谤的危害。其中的重点是“拾尘掇蜂,疑圣猜贤”两句。“拾尘”指颜回把掉进饭里的脏东西“偷”吃了,有人告他偷吃,这对孔门子弟来说可是个严重的问题。当时连孔子也半信半疑,他佯称要用这饭去祭祀,颜回则坦然地说,因有脏东西掉进去,把饭都倒掉可惜,因为他们正在挨饿,是他拾起来吃了,这饭不能祭祀了。于是真相大白,颜回又得到了孔子的信任,被誉为“复圣”。“掇蜂”是说伯奇之贤的故事。伯奇素仁孝,但遭后母忌。一次,他见后母衣领上有只青蜂就去捉了,谁知中了计,被诬为“调戏”后母而遭放逐。后来弄清事实,伯奇被召回,后母为其父所杀。“惺惺惜惺惺”,作
者用这两个典故无疑是他的自况,以圣贤自喻。因凡圣贤无不经受磨难,他也如此,而所不同的是颜回和伯奇都平反召雪了,为后人所推崇,可他还在忍辱负重,何时才能出头?何时才能为人所理解呢?这或许是他的幻想,但不必苛求古人,因为他不可能超越那个时代,反之亦可见其坚贞。相反的是他离京后,以玄宗为首的一伙权贵们更是骄奢淫逸,残暴专横,可还在吹嘘什么“野无遗贤”了,一般士人都无出路。所以诗人在说“疑圣猜贤”的同时,又指出由于奸佞当道,谗谤横行的危害,必将会造成“交乱四国,播及八埏”的严重后果。对于谗谤的危害及自己的无辜,作者苦口婆心,如泣如诉地说了这么多,他只得哀叹,有谁能理解我呢?也等于说希望能得到人们的理解,理解他的一片忠贞和坚毅的追求。这时的作者年已五十,离长安已近八年了,这是他最痛苦、最矛盾的时期。他经常纵酒浪游,甚至去求仙学道,很是消沉。他又时常愤慨不已,抨击时弊,这说明他既有牢骚又关心国事。但他又总不失拳拳之心和傲岸之性。如曾有诗云“东山高卧时起来,欲济苍生未应晚”,看来他还想着大器晚成。所以有时他也想复归再图,如“长安不见使人愁”,又想念着长安。但同时也写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
心颜!”表现他傲岸不屈,旷达不羁的性格。看来这后一种思想是主要的是积极的,他之所以炼丹学道,纵酒浪游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从当时杜甫的诗中可以看出,“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谁为雄?”因为李白是长安失意,杜甫也不得志,所以他二人能心心相印,愤世嫉俗,慨叹英雄无用武之地。可惜像杜甫这样能理解他的人确实不多。也或许是李白的雄心壮志与他那傲岸风骨的矛盾是为世俗所不容的。因为在当时只有那些斗鸡玩鸟,阿谀谮谗的人才会得到重用。
第三段是由“彼人之猖狂”到“其如予何!”大意是面对谗毁决不屈服,而且要以天下为己任,“天生我材必有用”。“彼人”四句取自《诗经》,原诗是讥刺卫宣姜的淫乱,这里有借古讽今,讥刺杨贵妃的用意。接下四句是说那些谮谗之徒的罪恶累累。因须贾曾自供其罪恶是“擢发续罪,尚未足”,可见其罪恶之多。“倾海”句是由“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化用来的,也是形容罪恶累累的。作者的这些话是有所指的。据记载,李白在长安初任供奉翰林时,玄宗赏识,自己也得意。如玄宗在金銮殿上诏见他,“以七宝床赐食,御用调羹以饭之。”他也觉得“一朝君王垂拂拭,剖心输丹雪胸臆。……王公大人借颜色,金章紫绶来相趋。”他“敢进兴亡
言”又代草王诏,据传有《出师诏》、《和蕃书》等,又写了一些歌咏宫廷生活,赞颂溢美的诗词,如《宫中行乐词》、《清平调词》等,都很受玄宗和太真妃(此后才封杨玉环为贵妃)的赏识,每每赐宴加赏。然而这时的李白又成了有名的“酒中八仙”之一,经常醉卧长安。有一次,李白“赏识醉殿上,引足令高力士脱靴,由是斥去。”高力士是无才无德的宦官,但善献媚谮谗,故深得玄宗的宠信,权倾朝野,炙手可得。为报脱靴之辱,他挖空心思,摘李白《清平调词》中“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的句子向杨玉环进谗。而这词作本是夸她美的,她曾十分得意并对李白有过赏赐的。今高力士又左右其手说什么李白低贬了她,拿她同赵飞燕相提并论。因为飞燕虽贵为汉成帝的皇后,可原出身于歌妓,恰巧太真妃的出身也不高,原为寿王妃,应算是玄宗的儿媳,今得宠于玄宗,有可能加封,故对此“低贬”十分忌恨,深怕影响她的前程,于是她们便沆瀣一气,竭力谗陷李白。据传谗毁李白的还有玄宗的女婿,同为翰林的张垍。在这种情况下,李白感到他的初衷无法实现,对玄宗失望;再加受到诋毁等因,如有诗说“青蝇易相点,白雪难同调。本是疏散人、屡贻褊促消。”遂有归隐之念。于是不久他就被“恩准
赐金还山”了。对此,他认为尽管“坦荡君子”是不屑于那些谗谤的,但面对现实,“人生实难,逢此织罗”即人的生死难卜,如一旦陷入他们的罗网,就会遭到“销金”、“磨骨”的残害。从这一点讲,他主动辞官离京是幸运的,当然也是被迫的。因他当时也是担惊受怕的,如曾说“乍向草中耿介死,不求黄金笼下生”。他离京不久后的情况正是这样。一方面是高力士、杨贵妃及其兄、姊、李林甫等都加官进爵、姿意横行;另一面则是大批忠良惨遭迫害,如名士兼太守李邕、韦坚、裴敦夏均被害,前相李适之被逼自杀,名将王忠嗣也遭贬而死,又株连抄没,一片白色恐怖。对此,李白不畏缩而是“沉忧作歌”,如对李北海、裴尚书等作诗痛悼,对黑暗政治大加挞伐。所以他效法孔子身处绝境而从容放歌,“天未丧文,其如予何!”意即如上天不抛弃文化,那文化表现在我身上,所以别人的谗毁又能对我怎样呢!可见诗人是把立言当作不朽的事业,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在此时期他写下了如《梦游天姥吟留别》、《殷后乱天纪》、《丁都护歌》、《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等讥评时弊,同情人民的不朽诗篇。在他的创作历程上也是个转变,即现实性和批判精神是个新特点;他的政治抒情诗也达到了很高的造诣。
从“
妲己灭纣”到“遂掩太阳”为第四段,是此诗的深刻之所在。由“妲己灭纣”到“毒亦淫荒”都是讲的“女祸”。他先用了妲己、褒姒妖媚取宠,导致国亡身灭的史实说明“女祸”的危害,这是旧史观,但在当时是有说服力的。值得注意的是他又列举秦皇太后和吕后淫乱的例子,这是步步进逼,把矛盾直指杨贵妃了,同时更预言“女祸”的历史悲剧将要重演。因据史载,秦始皇的母亲在继吕不韦之后又同其臣下嫪毐私通;汉高祖刘邦的皇后吕氏也同臣下审食其有私。所以这不言而喻是在揭露杨贵妃与其臣下、养儿安禄山的淫乱丑闻。安禄山本胡人,善战,但更善钻营,他镇守边疆,经常弄虚作假,邀功请赏,累累加官为节度使。他又巴结京官,走高力士、杨贵妃的门路,在玄宗面前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故深得玄宗的宠信,又恬不知耻地向贵妃献媚,说什么,胡人只知有母,以母为大,故被贵妃收为养儿,遂出入宫掖,与贵妃淫乱。这丑闻在当时皆讳莫如深,今唯有李白敢“冒言之”,可见诗人的勇气是令人折服的。又传玄宗曾要给李白加官重用,连续三次为贵妃所阻。关于李白和杨贵妃的斗争,还有待史料的证实和补充,但可以肯定这是蔑视权贵、主张仁政同昏庸腐朽、专横残暴的斗争。李白对贵妃的揭露和批判是
必要的是有进步意义的,决不是什么个人恩怨问题。因为有人以李白不屑于恩怨攻讦为由,从而认为这首雪谗诗是伪作。这等于说李白对贵妃的讥刺是个人恩怨,是不应当的。这种看法是不全面、不符事实的。因为李扬的矛盾和斗争如上所述是有代表性的,个人之间恩怨只是其具体表现而已。同时李白也不只抨击贵妃一人,对贵妃的抨击也不只这一首诗,更不限于个人间的瓜葛。如《古风·咸阳二三月》、《古风·殷后乱天纪》等都含有对杨贵妃的讥刺。不仅如此,作者的笔锋又指向唐玄宗,说他“昏”。“螮蝀”两句是借天象说人事,从字面上看是因为虹这股淫气使太阳发昏了,但也不难理解为正是万乘之尊的皇帝“作昏”,所以才有“女祸”之害。事实正是如此,玄宗的前期,励精图治,有“开元盛世”之称,可到后期则沉溺声色、荒于朝政,虽招贤纳士,如命李白为待诏翰林,但只不过是为了装点门面,多个弄臣而已,一旦犯龙颜则弃之不惜。相反,他亲小人,爱奉承,听谗言害忠良。如杨、高、安、李等人的得势与作乱都是他姑息养奸造成的。是他连连加封安禄山为三镇节度使的,又封杨贵妃的三个姊姊为国夫人,还肉麻地叫“姨”并给予“宠幸”。如此“作昏”,上行下效,乌烟障气,所以诗人以史为鉴指
出:它将同历史上的“女祸”一样会弄到“天维荡覆”的地步。
最后一段的主要精神是通过雪谗向友人重申:虽怀才不遇但忠贞不变。“万乘”两句是作者的自慰,连万乘之尊的皇帝都发昏,何况一般人呢!当然这只能是意会,是作者对自己过去的沉迷的一种宽慰。而如今要立言不朽,谈古论今,洗冤雪谗,数说自己的怀才不遇和不变初衷的决心,希望得到朋友的信任和理解。所以他首先说“辞殚意穷,心切理直”,即是真心实意的。反之,则可对天发誓,决不是妄谈臆说。更进一步,也是作者的感情到了高潮,所以不惜反复,说如有虚假,是鬼是神,都逃不过子野的耳朵和离娄的眼睛。最后两句是再次呼告:希望得到朋友的信任和理解。
创作背景此诗之旨,众说纷纭。诗中所斥责的妇人是谁,向有二说:其一,认为斥杨妃淫乱误国。其二,认为斥夫人刘氏,郭沫若倡此说。诗当约作于去朝还山后的天宝四载(745年)。
作者简介李白(701年-762年),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唐朝浪漫主义诗人,被后人誉为“诗仙”。祖籍陇西成纪(待考),出生于西域碎叶城,4岁再随父迁至剑南道绵州。李白存世诗文千余篇,有《李太白集》传世。762年病逝,享年61岁。其墓在今安徽当涂,四川江油、湖北安陆有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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