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2-04-17 06:25:01
她在跟誰打招呼
這是一座北方的小城。不久之後,由嚴氏企業投資興建的五星級酒店就要開張了。對這座小城來說,這可是一件大事,到處都豎立着嚴氏企業的廣告牌,報紙上也刊登了嚴氏企業董事長全家的照片和文章。自然,酒店的招聘啓事也吸引了全城人的眼球。這場招聘由嚴老總的獨生子嚴朗主持,他是酒店的總經理。
招聘酒店服務員那天,前來應聘的姑娘排起了長隊,誰不想到這家既氣派豪華又待遇好的酒店來工作呢。隊伍中,一個女孩子引起了嚴朗的注意。其他姑娘都塗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唯獨這個女孩子衣着樸素,素面示人,還留着男孩子一般的短發,她擠在人群中,滿頭是汗。嚴朗好奇地望着她,隻見她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一擡眼剛好與嚴朗的目光對上。嚴朗不由心中一動,覺得這個女孩子很眼熟。
輪到她了,嚴朗看了看她的簡曆,她的名字叫施雪,再往下看,竟然是大學本科學曆,而且還是一所名牌大學。嚴朗不由一愣,問:&ldquo你一個大學生,爲什麽來應聘服務員的工作?&rdquo施雪臉一紅,回道:&ldquo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呗。&rdquo嚴朗又問:&ldquo爲什麽?&rdquo她低下頭,喃喃道:&ldquo個人能力不夠&hellip&hellip不行嗎?&rdquo
國内就業形勢嚴峻,對于從小在國外長大的嚴朗來說自然很難理解。嚴朗的父親面包是一位白手起家的民營企業家,三十多年前就是從這座小城走出來的。爲了鍛煉兒子,将來好繼承自己的事業,父親便把嚴朗派到了這裏。
施雪讓年輕的嚴朗很動心,不知怎麽,剛一見面對這個女孩兒就有了幾分好感。
施雪當場被錄取了,嚴朗安排她當前台領班。上班第一天,施雪穿上酒店發的制服,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略施粉黛的臉上洋溢着年輕人的活力,對着鏡子,施雪幾乎都認不出自己了。
嚴朗的目光自然也被施雪吸引了。按理說,他見過很多美女,施雪并不是很出衆。嚴朗自己明白,他喜歡上施雪了。
嚴朗有事沒事就愛來大堂轉轉,他喜歡站在遠處偷偷地看她,看她很不習慣地穿着高跟鞋,袅袅婷婷又别别扭扭,他覺得好笑又好玩。有一回,施雪趁人不注意像個小孩子一樣對着大門外又努嘴又擺手,這一切都被嚴朗看在眼裏。嚴朗覺得奇怪,想看個究竟卻什麽也沒發現,再看施雪,她已經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了。
這事嚴朗看到了好幾回。有一次實在忍不住了,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打斷她的手勢:&ldquo你在幹嗎?&rdquo施雪見自己被發現了,滿臉通紅,說:&ldquo你什麽都别問。&rdquo說完就跑開了。
嚴朗對施雪的感情越來越深,終于有一天,他向施雪表白了。令嚴朗沒有想到的是,施雪根本不相信嚴朗是真的喜歡她,認爲嚴朗不過是在跟她開玩笑。
見施雪拒絕了自己,嚴朗傷心之餘并沒有放棄。他知道施雪跟他過去認識的那些女孩子不一樣,名牌包包和首飾不能打動她。有一天,他強拉着施雪來到頂樓的平台上,像個孩子一樣說如果施雪不答應做他的女朋友,他就從這裏跳下去。施雪先是一驚,随後調皮地笑着說:&ldquo跳呀你&hellip&hellip&rdquo就在嚴朗轉過身的時候,施雪一把抱住了他。
嚴朗與施雪開始約會了。施雪的确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樣,每次約會,她都不讓嚴朗請她吃飯,兩個人就在路邊走走,施雪說她就喜歡這樣。愛情總是很甜蜜,但約會的時候,嚴朗發現施雪時不時還像在酒店時一樣,偷偷朝某個方向擺手做着奇怪的表情,嚴朗四周看了看卻什麽也沒發現。
&ldquo你到底在做什麽?&rdquo嚴朗每次都忍不住問施雪。每次,施雪都是紅着臉找各種理由搪塞過去。嚴朗心裏感覺很奇怪,這個單純的女朋友不是腦子有什麽問題吧?
不久,嚴朗還是發現了端倪。有次跟施雪約會,他故意裝着朝别處張望,卻時時用餘光觀察施雪。施雪又開始做奇怪的手勢了,順着施雪的目光,他看到不遠處一棵大樹的後面站着一個女人。施雪打手勢叫她離開,可那女人隻是傻呆呆地笑,看得出,那人精神有點不太正常,但笑容裏充滿了幸福和知足。
嚴朗突然轉過臉看向那個女人,那女人發現嚴朗看着自己,吓得轉身就跑。嚴朗看着女人衣衫不整的背影問施雪:&ldquo她是誰?你跟她是什麽關系?&rdquo
施雪知道這次再也搪塞不過去了,隻好紅着臉說:&ldquo她是我媽。&rdquo
&ldquo你媽?&rdquo嚴朗大吃一驚,&ldquo你媽她是、是個&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想說我媽是傻子吧?&rdquo施雪眼眶裏盈滿了淚水,&ldquo别人都這麽說,其實我媽一點都不傻,她心裏什麽都知道&hellip&hellip&rdquo
施雪的眼淚流了下來,嚴朗站在一邊,不知如何是好,最後他隻聽見施雪說:&ldquo我們分開吧&hellip&hellip&rdquo
施雪扭頭跑了。嚴朗沒有去追她,對剛剛發生的事,他還沒反應過來,他無法接受施雪的母親是個傻子。
怨恨母親
悲傷的施雪沒有回家,而是跑到河邊。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施雪的淚水止不住地流,一幕幕的情景都湧上心頭。
從施雪記事起,她就隻有媽媽,沒有爸爸。媽媽有些癡呆,比一般人反應慢,心眼兒少。媽媽是靠着糊紙盒把她養大的,有時候她一覺醒來,睜開眼發現媽媽還在糊紙盒。小時候,别人家的小孩兒都說她媽媽是傻子,還拿小土坷垃扔施雪的媽媽,扔完了就跑,邊跑邊喊傻子。爲此,施雪常跟人打架,可她一個人勢單力孤,常被打得渾身是傷,但她從來不哭。回到家裏,媽媽摟着她哭,說:&ldquo他們罵就叫他們罵,隻要小雪不挨打。&rdquo可是小施雪不願意,誰說媽媽傻,她就跟誰拼命。
除了媽媽,小時候施雪也有外婆疼。外婆去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娘倆,還囑咐兩個舅舅照看她們。可外婆去世後,親戚們都跟她們斷了來往。
爲了不再讓滿頭白發的媽媽不分晝夜地糊紙盒,施雪學習一直很努力。施雪考上大學的那天,媽媽高興壞了,去找兩個舅舅,想跟他們借點錢,好讓施雪把學費交上。可不近人情的舅舅每人隻給了她兩百元錢,最後,是施雪自己辦了助學貸款。大學畢業後,她沒有多餘的時間來找自己喜歡的工作,因爲隻有盡快有工作才能還欠下的助學貸款,于是她才到酒店去應聘服務員。
知道她被錄取做了領班,媽媽高興得不知向誰去說,她想看看女兒工作時是什麽模樣,便偷偷跑去酒店門口看她。施雪對酒店門外打手勢,就是叫媽媽回去。
嚴朗剛開始追求施雪的時候,不知所措的施雪把這件事告訴了媽媽,媽媽很開心,一個勁兒地向女兒打聽嚴朗。被問得多了,施雪就從酒店拿回一本企業宣傳冊,上面有介紹嚴氏企業的文章,配有嚴朗和他父母的照片。媽媽指着照片上帥氣的嚴朗用眼神詢問施雪,施雪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從此,媽媽有事沒事就捧着宣傳冊看,她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有福氣的人。
後來,施雪和嚴朗正式确定了戀愛關系,媽媽就想親眼看看嚴朗。經不住母親再三請求,約會的時候施雪就拉着嚴朗&ldquo壓馬路&rdquo,好讓母親能看看嚴朗。本來,施雪以爲隻要讓母親藏好了就不會露餡,可最終,還是讓嚴朗發現了。
也不知道在河邊坐了多久,施雪才回過神來,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裏。家裏的燈還亮着,媽媽坐在燈下,一見施雪回來了,就緊張地站起來,低着頭,像個做了錯事的小孩子。
施雪看到,一旁的飯桌上還擺着媽媽做好的晚飯,可她哪吃得下去呢?她說與嚴朗分手,那都是氣話,盡管她心裏明白自己跟嚴朗是兩個世界的人,根本是不可能的,可她已深深愛上了嚴朗。今天嚴朗見她跑了,既沒有叫住她,也沒追過來。施雪知道,原本盼着晚一點發生的事情終于還是來了,她和嚴朗的感情恐怕已經走到了盡頭。
見女兒不肯吃飯,隻是流淚,媽媽很害怕,她知道自己惹了大禍,她試着伸出手撫摸着女兒,問:&ldquo沒事吧?&rdquo施雪心裏的怒氣一下子爆發出來,她猛地推開媽媽的手,朝母親大聲喊道:&ldquo都怪你!不叫你去,你偏要去!&rdquo說完趴在桌上痛哭起來。
媽媽吓呆了,她覺得自己犯下了彌天大罪,讓心愛的女兒這麽難過。施雪注意到媽媽傷心的樣子,一下子抱住了母親,娘倆抱頭大哭起來。
難過的一夜總算熬過去了。第二天上班,施雪一直沒有見到嚴朗,她心想不見也好,見了也是尴尬。接下來幾天,嚴朗一直沒露面,施雪有些忍不住了,剛巧酒店領導層開會,通知施雪也去。施雪沒多想,誰知來到會議室,還是沒見到嚴朗的影子。直到會議開始,副總經理才宣布總經理換人了,同時還宣布,據原總經理嚴朗的要求,施雪被提拔爲客服部經理。這時,施雪才知道,嚴朗被嚴董事長召回了家,她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
散會後,施雪發現外面下雨了。施雪沒帶傘,又不願打車,便淋着雨癡呆呆地走回了家。回到家裏往床上一躺,兩眼看着低矮的頂棚,一句話也不說。媽媽叫她吃飯,她也不回答,媽媽掉淚了,把飯給她熱了又熱。到了晚上,媽媽一摸女兒的額頭,竟燙得像烙鐵一樣,哭着背起女兒就朝醫院跑。
施雪昏睡了三天,母親在床邊守着她三天沒合眼。施雪醒來時一句話也不說,媽媽想女兒是在怨自己,怨恨怎麽沒能生在一個好人家。
母親之死
其實,嚴朗很後悔那天沒去追施雪,但施雪母親的模樣一直在他腦海裏徘徊。雖然是富家子弟,但他一直是個很單純的人,事出突然,他根本不知該如何應對。一想到自己的父親是著名的企業家,母親高雅華貴,他們會接受施雪和她的母親嗎?從小母親對他管教很嚴,他有點怕母親,并且,他知道母親最近看中了一位海外富商的女兒,也一直努力從中撮合。無奈嚴朗對施雪感情很深,他一直隐瞞着這件事,不想讓母親知道。
就在嚴朗六神無主的時候,母親突然來了電話,說有要緊事,叫他立刻回家。嚴朗不知家裏出了什麽事,隻能趕緊回去。等回到家裏,才明白他與施雪的一切父母都已經知道了,酒店裏有人會定期向他父母彙報嚴朗的情況。那人還掌握了施雪的所有資料,他父母對施雪的情況比他了解得還清楚。父母商量之後決定,不再讓他回去繼續擔任酒店總經理,而是派他去澳洲的另外一家公司。這公司是他父親與那位海外富商朋友合開的,嚴朗将與富商的女兒一同管理公司。父母的意思是再明白不過了。開始,倔強的嚴朗說什麽也不同意,與父母僵持了一段時間,母親最後威脅他說,如果他不同意這個決定,就将施雪趕出酒店。嚴朗無奈,隻能先答應父母,但他有一個要求,就是他出國的那天就是提拔施雪的日子,也算是對施雪的一點補償。他父親一口應承下來,嚴朗這才略微放下心來。
嚴朗出國後,家裏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嚴朗的媽媽叫黎莉,雖然快五十了,但仍風韻猶存。這天,她正在客廳裏,突然小保姆帶進個人來。黎莉差點被眼前的人給吓住了,隻見這個女人衣衫褴褛,頭發散亂,簡直就像個瘋子。
她問小保姆:&ldquo她是誰?誰讓你帶她進來的!&rdquo
小保姆說:&ldquo我一開門她就闖進來了,她說是您家親戚,要見您兒子。&rdquo
&ldquo胡扯!我怎麽會有這樣的親戚。&rdquo黎莉嚴厲呵斥小保姆。小保姆一聽,吓得急忙往外推那個瘋婆子,沒想到瘋婆子躲開小保姆,撲通一聲跪在黎莉面前,哆哆嗦嗦道:&ldquo我是小雪媽媽,求求你叫我見見你兒子,我要跟他說個事,我不會拖累他的。&rdquo
黎莉從沙發上站起來,叫瘋婆子也起來,可瘋婆子依然跪在地上重複着剛才的話。
&ldquo哪個小雪?&rdquo黎莉似乎有點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瘋婆子說是施雪,還說了自己來的地方,哀求要見見她兒子,跟她兒子說一個秘密。
黎莉的猜測被證實了,眼前吓人的瘋婆子正是施雪的母親。先前還隻是聽說,眼下見到了,真是難以置信,兒子竟會看上她女兒,母親這種樣子,女兒會好到哪去?真是萬幸,及早把這件事制止了。隻是黎莉不明白,瘋婆子要跟兒子說什麽秘密。她道:&ldquo你先起來,有什麽事就跟我說吧,我兒子不在。&rdquo
瘋婆子站起來說:&ldquo求求你告訴你兒子,我不是小雪的親娘,我不會給他丢人的&hellip&hellip&rdquo瘋婆子又說她沒有結過婚,小雪是外婆撿來的。那天還下着小雪,孩子是用個小花被包着,丢在院門口的台階上,外婆就給她起了個名字叫小雪&hellip&hellip
瘋婆子的話叫黎莉心中一動,她本想再問什麽,但随即打消了念頭,對瘋婆子道:&ldquo我兒子跟你女兒沒什麽關系,你說這些有什麽用?&rdquo瘋婆子說她不會拖累他們,不會給他們丢人,隻求叫她兒子去見見小雪。黎莉隻想叫瘋婆子趕快離開,說兒子已去了國外,不會回來了。
瘋婆子又跪了下去,嘴裏不斷重複着剛才的話,邊說邊拿出一條小花被子,黎莉根本不想再聽,叫小保姆帶她走。小保姆拉不動她,黎莉又叫來别的傭人,叫他們把瘋婆子架出去。瘋婆子流着淚,哀求着,最終被推出了大門。黎莉雖然心中有些發酸,但還是叫人關緊大門,再不許瘋婆子進來。
嚴董事長回來後,黎莉說了此事,他們都奇怪,瘋婆子怎麽會找到這裏?難道是那個施雪帶她母親來鬧事的?嚴董事長說:&ldquo這事要妥善處理,不然影響太壞了,問問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rdquo黎莉把電話打過去,那邊說施雪病假在家,一直沒來上班。她叫他們去施雪家裏看看。
晚上,黎莉要陪嚴董事長去參加一個酒會。五點多鍾,汽車剛剛開出大門,那個瘋婆子突然出現在車前,她趴在地上,不住地磕頭。兩個人下了車,瘋婆子隻是趴在地上磕頭,嘴裏反複說着:&ldquo求求你們了,叫你兒子見見小雪吧,我不會給你丢人,我走,我死了也行&hellip&hellip&rdquo
這時不知從哪裏來了幾個記者,拿着相機又是拍照,又要采訪。黎莉一看,急忙叫人把地上的瘋婆子架開,拉着嚴董事長鑽進汽車走了。
當晚,當黎莉跟嚴董事長從外面回來,到了家門口那條路上時,她催促司機開快點,以免再碰上那個瘋婆子。司機剛一加速,隻見一個黑影從路邊沖出來,撲到車輪下面,刹車已經來不及了。
司機從汽車下把人抱出來,是那個瘋婆子,她對黎莉隻說句:&ldquo我自己要死,我不給你家丢人,求求你&hellip&hellip&rdquo她還想說什麽,卻永遠閉上了眼睛。
黎莉和嚴董事長都被吓壞了,黎莉知道瘋婆子對自己還想說什麽,她忍不住哭了。突然看到瘋女人手裏攥着一張紙,掰開她的手,拿出那張染滿鮮血的紙,展開之後發現那是從宣傳冊上撕下來的,上面有他們全家的照片。黎莉的心裏一直想着瘋婆子說的那些話和那條小花被&hellip&hellip
跪在媽媽墳前
幾個晚上輾轉未眠,黎莉最後決定一探究竟。她找了個機會,對嚴董事長說:&ldquo叫兒子回來去看看施雪吧,也滿足一下她母親的心願。&rdquo嚴董事長表示同意。黎莉準備同兒子一起去,不知爲什麽,她心裏總有種預感。
嚴朗從國外回來了,聽了施雪媽媽的事不禁淚流滿面,他央求父母同意他回來,他要和施雪在一起。黎莉和嚴董事長終于默許了,他們決定不再幹涉兒子的選擇,畢竟施雪媽媽的死多少與嚴家有關。
黎莉同兒子來到了那座北方小城,當汽車停在那個衰敗破爛的院落門口時,黎莉心底不由震顫了一下。這是上世紀六十年代留下的一個工人家屬院,周圍都蓋起了高大的樓房,遮擋住了院落的光線。院落不大,卻密密麻麻擠滿了住戶。施雪住的是外婆留給她娘倆的一間房子,房門口的道路幾乎要側着身子才能進去,房間裏陰暗潮濕,終年不見陽光。
黎莉與嚴朗走進房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施雪母親的遺像。施雪從床上起來,呆呆地望着他們。嚴朗上前将施雪緊緊抱住,淚水無聲地流下來。黎莉在一邊看着施雪,先前的預感更加強烈了,恍惚中竟感覺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她從施雪臉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模樣。蓦然,黎莉看到了床頭上疊放的小花被,急忙走過去捧在手裏,她激動極了,這是她當年親手縫制的小花被,用它包着出生沒多久的女兒放在了這個院門前的台階上。預感成真,眼前的施雪就是自己二十四年前丢棄的孩子。
黎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突然把小花被貼在臉上,全身聳動,痛哭失聲。
嚴朗被黎莉突如其來的哭聲吓住了,他忙松開施雪,問媽媽怎麽了。施雪也奇怪地看着黎莉。黎莉擡起頭,仔細端詳着施雪,施雪更加奇怪了,嚴朗說:&ldquo媽媽,她就是施雪。&rdquo沒想到黎莉突然開口道:&ldquo孩子,我苦命的女兒,我就是你的親生母親,媽媽對不住你呀!&rdquo
黎莉本來想去擁抱施雪,可是施雪被吓住了,連連倒退。媽媽失蹤前的那個晚上,把一切都告訴了施雪。施雪病好後一直精神恍惚,常常一個人坐在床上什麽也不說。媽媽看着她就流淚,她心疼女兒,怨恨自己,那天晚上突然告訴小雪,媽媽從未結過婚,她是外婆撿來的,外婆擔心女兒将來一個人沒法過,一直想給她要個孩子養。
媽媽流着淚跟小雪說:&ldquo你親媽肯定不是我這樣的,你去找你親媽吧。你跟你親媽就好了,就沒人嫌棄你了。&rdquo她還把當年包小雪的那個小花被找了出來,放在小雪床頭,要小雪到時候就把這個給她親媽看。
其實,對自己的身世施雪早就猜疑過。小時候就聽有小孩罵她是野孩子,大了也聽到過鄰居們的閑言碎語,可她不願問媽媽,也不願多想這些,她怕媽媽傷心。施雪不叫媽媽再說,她用手堵住媽媽的嘴,可她沒想到,從小與自己相依爲命的母親當天夜裏就失蹤了,更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雍容華貴的女人竟說是自己的親媽。
嚴朗也被媽媽的話吓住了,連連問媽媽在說什麽。
黎莉知道自己的話吓住了兩個孩子,便流着淚,對他們講了二十四年前的事。
那時候她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欺騙她的人遠走國外,她不能帶着私生子生活,就在那個雪天,她用小花被包着女兒放在這院門口的台階上,遠遠地看到一個慈祥的老人抱起了女兒,她才放心離去。後來她認識了嚴朗的父親,嚴朗那時候還不滿周歲,母親生他的時候難産去世了。就這樣,黎莉與嚴朗的父親結了婚,她對嚴董事長隐瞞了自己的事。嚴董事長的事業越做越大,最後回到南方老家,她與嚴董事長一直沒有孩子,就把嚴朗當作自己親生的一樣。
多少年來她常常夢中驚醒,夢見被自己遺棄的女兒,有時候她真想告訴嚴董事長,回到那個北方小城,找回女兒。可一想到嚴董事長的事業如日中天,她就斷了這個念頭,她不想讓嚴董事長難堪。
黎莉講完,伸出手,望着施雪,她想緊緊抱住自己的女兒。施雪看着她,怔怔的,突然轉過身去,撲到媽媽的遺像前痛哭起來&hellip&hellip
黎莉在電話裏抽泣着,斷斷續續把一切都詳細告訴了嚴董事長,說對不起嚴董事長,不該瞞他。嚴董事長很快趕來,他理解同情妻子,一點沒有責怪她。夫婦倆同意了兩個孩子的婚事。黎莉緊緊摟着施雪,她要爲受盡苦難的女兒舉行一個豪華隆重的婚禮,然而施雪拒絕了。施雪不希望婚禮多麽豪華,多麽盛大,她隻要簡簡單單,隻想在媽媽墳前舉行。
那天來的人很少,兩個新人站在施雪媽媽的墓碑前,用最古老的方式進行着婚禮。當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時候,兩個新人雙雙跪倒在墳前,淚眼蒙 中,施雪仿佛看到媽媽笑了,她那飽受苦難和屈辱的母親,還從來沒有笑得這麽開心,這麽幸福&hellip&hellip
她在跟谁打招呼
这是一座北方的小城。不久之后,由严氏企业投资兴建的五星级酒店就要开张了。对这座小城来说,这可是一件大事,到处都竖立着严氏企业的广告牌,报纸上也刊登了严氏企业董事长全家的照片和文章。自然,酒店的招聘启事也吸引了全城人的眼球。这场招聘由严老总的独生子严朗主持,他是酒店的总经理。
招聘酒店服务员那天,前来应聘的姑娘排起了长队,谁不想到这家既气派豪华又待遇好的酒店来工作呢。队伍中,一个女孩子引起了严朗的注意。其他姑娘都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唯独这个女孩子衣着朴素,素面示人,还留着男孩子一般的短发,她挤在人群中,满头是汗。严朗好奇地望着她,只见她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一抬眼刚好与严朗的目光对上。严朗不由心中一动,觉得这个女孩子很眼熟。
轮到她了,严朗看了看她的简历,她的名字叫施雪,再往下看,竟然是大学本科学历,而且还是一所名牌大学。严朗不由一愣,问:&ldquo你一个大学生,为什么来应聘服务员的工作?&rdquo施雪脸一红,回道:&ldquo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呗。&rdquo严朗又问:&ldquo为什么?&rdquo她低下头,喃喃道:&ldquo个人能力不够&hellip&hellip不行吗?&rdquo
国内就业形势严峻,对于从小在国外长大的严朗来说自然很难理解。严朗的父亲面包是一位白手起家的民营企业家,三十多年前就是从这座小城走出来的。为了锻炼儿子,将来好继承自己的事业,父亲便把严朗派到了这里。
施雪让年轻的严朗很动心,不知怎么,刚一见面对这个女孩儿就有了几分好感。
施雪当场被录取了,严朗安排她当前台领班。上班第一天,施雪穿上酒店发的制服,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略施粉黛的脸上洋溢着年轻人的活力,对着镜子,施雪几乎都认不出自己了。
严朗的目光自然也被施雪吸引了。按理说,他见过很多美女,施雪并不是很出众。严朗自己明白,他喜欢上施雪了。
严朗有事没事就爱来大堂转转,他喜欢站在远处偷偷地看她,看她很不习惯地穿着高跟鞋,袅袅婷婷又别别扭扭,他觉得好笑又好玩。有一回,施雪趁人不注意像个小孩子一样对着大门外又努嘴又摆手,这一切都被严朗看在眼里。严朗觉得奇怪,想看个究竟却什么也没发现,再看施雪,她已经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了。
这事严朗看到了好几回。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了,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打断她的手势:&ldquo你在干吗?&rdquo施雪见自己被发现了,满脸通红,说:&ldquo你什么都别问。&rdquo说完就跑开了。
严朗对施雪的感情越来越深,终于有一天,他向施雪表白了。令严朗没有想到的是,施雪根本不相信严朗是真的喜欢她,认为严朗不过是在跟她开玩笑。
见施雪拒绝了自己,严朗伤心之余并没有放弃。他知道施雪跟他过去认识的那些女孩子不一样,名牌包包和首饰不能打动她。有一天,他强拉着施雪来到顶楼的平台上,像个孩子一样说如果施雪不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他就从这里跳下去。施雪先是一惊,随后调皮地笑着说:&ldquo跳呀你&hellip&hellip&rdquo就在严朗转过身的时候,施雪一把抱住了他。
严朗与施雪开始约会了。施雪的确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每次约会,她都不让严朗请她吃饭,两个人就在路边走走,施雪说她就喜欢这样。爱情总是很甜蜜,但约会的时候,严朗发现施雪时不时还像在酒店时一样,偷偷朝某个方向摆手做着奇怪的表情,严朗四周看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ldquo你到底在做什么?&rdquo严朗每次都忍不住问施雪。每次,施雪都是红着脸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严朗心里感觉很奇怪,这个单纯的女朋友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吧?
不久,严朗还是发现了端倪。有次跟施雪约会,他故意装着朝别处张望,却时时用余光观察施雪。施雪又开始做奇怪的手势了,顺着施雪的目光,他看到不远处一棵大树的后面站着一个女人。施雪打手势叫她离开,可那女人只是傻呆呆地笑,看得出,那人精神有点不太正常,但笑容里充满了幸福和知足。
严朗突然转过脸看向那个女人,那女人发现严朗看着自己,吓得转身就跑。严朗看着女人衣衫不整的背影问施雪:&ldquo她是谁?你跟她是什么关系?&rdquo
施雪知道这次再也搪塞不过去了,只好红着脸说:&ldquo她是我妈。&rdquo
&ldquo你妈?&rdquo严朗大吃一惊,&ldquo你妈她是、是个&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想说我妈是傻子吧?&rdquo施雪眼眶里盈满了泪水,&ldquo别人都这么说,其实我妈一点都不傻,她心里什么都知道&hellip&hellip&rdquo
施雪的眼泪流了下来,严朗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他只听见施雪说:&ldquo我们分开吧&hellip&hellip&rdquo
施雪扭头跑了。严朗没有去追她,对刚刚发生的事,他还没反应过来,他无法接受施雪的母亲是个傻子。
怨恨母亲
悲伤的施雪没有回家,而是跑到河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施雪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一幕幕的情景都涌上心头。
从施雪记事起,她就只有妈妈,没有爸爸。妈妈有些痴呆,比一般人反应慢,心眼儿少。妈妈是靠着糊纸盒把她养大的,有时候她一觉醒来,睁开眼发现妈妈还在糊纸盒。小时候,别人家的小孩儿都说她妈妈是傻子,还拿小土坷垃扔施雪的妈妈,扔完了就跑,边跑边喊傻子。为此,施雪常跟人打架,可她一个人势单力孤,常被打得浑身是伤,但她从来不哭。回到家里,妈妈搂着她哭,说:&ldquo他们骂就叫他们骂,只要小雪不挨打。&rdquo可是小施雪不愿意,谁说妈妈傻,她就跟谁拼命。
除了妈妈,小时候施雪也有外婆疼。外婆去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娘俩,还嘱咐两个舅舅照看她们。可外婆去世后,亲戚们都跟她们断了来往。
为了不再让满头白发的妈妈不分昼夜地糊纸盒,施雪学习一直很努力。施雪考上大学的那天,妈妈高兴坏了,去找两个舅舅,想跟他们借点钱,好让施雪把学费交上。可不近人情的舅舅每人只给了她两百元钱,最后,是施雪自己办了助学贷款。大学毕业后,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找自己喜欢的工作,因为只有尽快有工作才能还欠下的助学贷款,于是她才到酒店去应聘服务员。
知道她被录取做了领班,妈妈高兴得不知向谁去说,她想看看女儿工作时是什么模样,便偷偷跑去酒店门口看她。施雪对酒店门外打手势,就是叫妈妈回去。
严朗刚开始追求施雪的时候,不知所措的施雪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妈妈很开心,一个劲儿地向女儿打听严朗。被问得多了,施雪就从酒店拿回一本企业宣传册,上面有介绍严氏企业的文章,配有严朗和他父母的照片。妈妈指着照片上帅气的严朗用眼神询问施雪,施雪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从此,妈妈有事没事就捧着宣传册看,她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有福气的人。
后来,施雪和严朗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妈妈就想亲眼看看严朗。经不住母亲再三请求,约会的时候施雪就拉着严朗&ldquo压马路&rdquo,好让母亲能看看严朗。本来,施雪以为只要让母亲藏好了就不会露馅,可最终,还是让严朗发现了。
也不知道在河边坐了多久,施雪才回过神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家里的灯还亮着,妈妈坐在灯下,一见施雪回来了,就紧张地站起来,低着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
施雪看到,一旁的饭桌上还摆着妈妈做好的晚饭,可她哪吃得下去呢?她说与严朗分手,那都是气话,尽管她心里明白自己跟严朗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是不可能的,可她已深深爱上了严朗。今天严朗见她跑了,既没有叫住她,也没追过来。施雪知道,原本盼着晚一点发生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她和严朗的感情恐怕已经走到了尽头。
见女儿不肯吃饭,只是流泪,妈妈很害怕,她知道自己惹了大祸,她试着伸出手抚摸着女儿,问:&ldquo没事吧?&rdquo施雪心里的怒气一下子爆发出来,她猛地推开妈妈的手,朝母亲大声喊道:&ldquo都怪你!不叫你去,你偏要去!&rdquo说完趴在桌上痛哭起来。
妈妈吓呆了,她觉得自己犯下了弥天大罪,让心爱的女儿这么难过。施雪注意到妈妈伤心的样子,一下子抱住了母亲,娘俩抱头大哭起来。
难过的一夜总算熬过去了。第二天上班,施雪一直没有见到严朗,她心想不见也好,见了也是尴尬。接下来几天,严朗一直没露面,施雪有些忍不住了,刚巧酒店领导层开会,通知施雪也去。施雪没多想,谁知来到会议室,还是没见到严朗的影子。直到会议开始,副总经理才宣布总经理换人了,同时还宣布,据原总经理严朗的要求,施雪被提拔为客服部经理。这时,施雪才知道,严朗被严董事长召回了家,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散会后,施雪发现外面下雨了。施雪没带伞,又不愿打车,便淋着雨痴呆呆地走回了家。回到家里往床上一躺,两眼看着低矮的顶棚,一句话也不说。妈妈叫她吃饭,她也不回答,妈妈掉泪了,把饭给她热了又热。到了晚上,妈妈一摸女儿的额头,竟烫得像烙铁一样,哭着背起女儿就朝医院跑。
施雪昏睡了三天,母亲在床边守着她三天没合眼。施雪醒来时一句话也不说,妈妈想女儿是在怨自己,怨恨怎么没能生在一个好人家。
母亲之死
其实,严朗很后悔那天没去追施雪,但施雪母亲的模样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虽然是富家子弟,但他一直是个很单纯的人,事出突然,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一想到自己的父亲是著名的企业家,母亲高雅华贵,他们会接受施雪和她的母亲吗?从小母亲对他管教很严,他有点怕母亲,并且,他知道母亲最近看中了一位海外富商的女儿,也一直努力从中撮合。无奈严朗对施雪感情很深,他一直隐瞒着这件事,不想让母亲知道。
就在严朗六神无主的时候,母亲突然来了电话,说有要紧事,叫他立刻回家。严朗不知家里出了什么事,只能赶紧回去。等回到家里,才明白他与施雪的一切父母都已经知道了,酒店里有人会定期向他父母汇报严朗的情况。那人还掌握了施雪的所有资料,他父母对施雪的情况比他了解得还清楚。父母商量之后决定,不再让他回去继续担任酒店总经理,而是派他去澳洲的另外一家公司。这公司是他父亲与那位海外富商朋友合开的,严朗将与富商的女儿一同管理公司。父母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开始,倔强的严朗说什么也不同意,与父母僵持了一段时间,母亲最后威胁他说,如果他不同意这个决定,就将施雪赶出酒店。严朗无奈,只能先答应父母,但他有一个要求,就是他出国的那天就是提拔施雪的日子,也算是对施雪的一点补偿。他父亲一口应承下来,严朗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严朗出国后,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严朗的妈妈叫黎莉,虽然快五十了,但仍风韵犹存。这天,她正在客厅里,突然小保姆带进个人来。黎莉差点被眼前的人给吓住了,只见这个女人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简直就像个疯子。
她问小保姆:&ldquo她是谁?谁让你带她进来的!&rdquo
小保姆说:&ldquo我一开门她就闯进来了,她说是您家亲戚,要见您儿子。&rdquo
&ldquo胡扯!我怎么会有这样的亲戚。&rdquo黎莉严厉呵斥小保姆。小保姆一听,吓得急忙往外推那个疯婆子,没想到疯婆子躲开小保姆,扑通一声跪在黎莉面前,哆哆嗦嗦道:&ldquo我是小雪妈妈,求求你叫我见见你儿子,我要跟他说个事,我不会拖累他的。&rdquo
黎莉从沙发上站起来,叫疯婆子也起来,可疯婆子依然跪在地上重复着刚才的话。
&ldquo哪个小雪?&rdquo黎莉似乎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疯婆子说是施雪,还说了自己来的地方,哀求要见见她儿子,跟她儿子说一个秘密。
黎莉的猜测被证实了,眼前吓人的疯婆子正是施雪的母亲。先前还只是听说,眼下见到了,真是难以置信,儿子竟会看上她女儿,母亲这种样子,女儿会好到哪去?真是万幸,及早把这件事制止了。只是黎莉不明白,疯婆子要跟儿子说什么秘密。她道:&ldquo你先起来,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我儿子不在。&rdquo
疯婆子站起来说:&ldquo求求你告诉你儿子,我不是小雪的亲娘,我不会给他丢人的&hellip&hellip&rdquo疯婆子又说她没有结过婚,小雪是外婆捡来的。那天还下着小雪,孩子是用个小花被包着,丢在院门口的台阶上,外婆就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小雪&hellip&hellip
疯婆子的话叫黎莉心中一动,她本想再问什么,但随即打消了念头,对疯婆子道:&ldquo我儿子跟你女儿没什么关系,你说这些有什么用?&rdquo疯婆子说她不会拖累他们,不会给他们丢人,只求叫她儿子去见见小雪。黎莉只想叫疯婆子赶快离开,说儿子已去了国外,不会回来了。
疯婆子又跪了下去,嘴里不断重复着刚才的话,边说边拿出一条小花被子,黎莉根本不想再听,叫小保姆带她走。小保姆拉不动她,黎莉又叫来别的佣人,叫他们把疯婆子架出去。疯婆子流着泪,哀求着,最终被推出了大门。黎莉虽然心中有些发酸,但还是叫人关紧大门,再不许疯婆子进来。
严董事长回来后,黎莉说了此事,他们都奇怪,疯婆子怎么会找到这里?难道是那个施雪带她母亲来闹事的?严董事长说:&ldquo这事要妥善处理,不然影响太坏了,问问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rdquo黎莉把电话打过去,那边说施雪病假在家,一直没来上班。她叫他们去施雪家里看看。
晚上,黎莉要陪严董事长去参加一个酒会。五点多钟,汽车刚刚开出大门,那个疯婆子突然出现在车前,她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两个人下了车,疯婆子只是趴在地上磕头,嘴里反复说着:&ldquo求求你们了,叫你儿子见见小雪吧,我不会给你丢人,我走,我死了也行&hellip&hellip&rdquo
这时不知从哪里来了几个记者,拿着相机又是拍照,又要采访。黎莉一看,急忙叫人把地上的疯婆子架开,拉着严董事长钻进汽车走了。
当晚,当黎莉跟严董事长从外面回来,到了家门口那条路上时,她催促司机开快点,以免再碰上那个疯婆子。司机刚一加速,只见一个黑影从路边冲出来,扑到车轮下面,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司机从汽车下把人抱出来,是那个疯婆子,她对黎莉只说句:&ldquo我自己要死,我不给你家丢人,求求你&hellip&hellip&rdquo她还想说什么,却永远闭上了眼睛。
黎莉和严董事长都被吓坏了,黎莉知道疯婆子对自己还想说什么,她忍不住哭了。突然看到疯女人手里攥着一张纸,掰开她的手,拿出那张染满鲜血的纸,展开之后发现那是从宣传册上撕下来的,上面有他们全家的照片。黎莉的心里一直想着疯婆子说的那些话和那条小花被&hellip&hellip
跪在妈妈坟前
几个晚上辗转未眠,黎莉最后决定一探究竟。她找了个机会,对严董事长说:&ldquo叫儿子回来去看看施雪吧,也满足一下她母亲的心愿。&rdquo严董事长表示同意。黎莉准备同儿子一起去,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总有种预感。
严朗从国外回来了,听了施雪妈妈的事不禁泪流满面,他央求父母同意他回来,他要和施雪在一起。黎莉和严董事长终于默许了,他们决定不再干涉儿子的选择,毕竟施雪妈妈的死多少与严家有关。
黎莉同儿子来到了那座北方小城,当汽车停在那个衰败破烂的院落门口时,黎莉心底不由震颤了一下。这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留下的一个工人家属院,周围都盖起了高大的楼房,遮挡住了院落的光线。院落不大,却密密麻麻挤满了住户。施雪住的是外婆留给她娘俩的一间房子,房门口的道路几乎要侧着身子才能进去,房间里阴暗潮湿,终年不见阳光。
黎莉与严朗走进房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施雪母亲的遗像。施雪从床上起来,呆呆地望着他们。严朗上前将施雪紧紧抱住,泪水无声地流下来。黎莉在一边看着施雪,先前的预感更加强烈了,恍惚中竟感觉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她从施雪脸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蓦然,黎莉看到了床头上叠放的小花被,急忙走过去捧在手里,她激动极了,这是她当年亲手缝制的小花被,用它包着出生没多久的女儿放在了这个院门前的台阶上。预感成真,眼前的施雪就是自己二十四年前丢弃的孩子。
黎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突然把小花被贴在脸上,全身耸动,痛哭失声。
严朗被黎莉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住了,他忙松开施雪,问妈妈怎么了。施雪也奇怪地看着黎莉。黎莉抬起头,仔细端详着施雪,施雪更加奇怪了,严朗说:&ldquo妈妈,她就是施雪。&rdquo没想到黎莉突然开口道:&ldquo孩子,我苦命的女儿,我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妈妈对不住你呀!&rdquo
黎莉本来想去拥抱施雪,可是施雪被吓住了,连连倒退。妈妈失踪前的那个晚上,把一切都告诉了施雪。施雪病好后一直精神恍惚,常常一个人坐在床上什么也不说。妈妈看着她就流泪,她心疼女儿,怨恨自己,那天晚上突然告诉小雪,妈妈从未结过婚,她是外婆捡来的,外婆担心女儿将来一个人没法过,一直想给她要个孩子养。
妈妈流着泪跟小雪说:&ldquo你亲妈肯定不是我这样的,你去找你亲妈吧。你跟你亲妈就好了,就没人嫌弃你了。&rdquo她还把当年包小雪的那个小花被找了出来,放在小雪床头,要小雪到时候就把这个给她亲妈看。
其实,对自己的身世施雪早就猜疑过。小时候就听有小孩骂她是野孩子,大了也听到过邻居们的闲言碎语,可她不愿问妈妈,也不愿多想这些,她怕妈妈伤心。施雪不叫妈妈再说,她用手堵住妈妈的嘴,可她没想到,从小与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当天夜里就失踪了,更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竟说是自己的亲妈。
严朗也被妈妈的话吓住了,连连问妈妈在说什么。
黎莉知道自己的话吓住了两个孩子,便流着泪,对他们讲了二十四年前的事。
那时候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欺骗她的人远走国外,她不能带着私生子生活,就在那个雪天,她用小花被包着女儿放在这院门口的台阶上,远远地看到一个慈祥的老人抱起了女儿,她才放心离去。后来她认识了严朗的父亲,严朗那时候还不满周岁,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就这样,黎莉与严朗的父亲结了婚,她对严董事长隐瞒了自己的事。严董事长的事业越做越大,最后回到南方老家,她与严董事长一直没有孩子,就把严朗当作自己亲生的一样。
多少年来她常常梦中惊醒,梦见被自己遗弃的女儿,有时候她真想告诉严董事长,回到那个北方小城,找回女儿。可一想到严董事长的事业如日中天,她就断了这个念头,她不想让严董事长难堪。
黎莉讲完,伸出手,望着施雪,她想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儿。施雪看着她,怔怔的,突然转过身去,扑到妈妈的遗像前痛哭起来&hellip&hellip
黎莉在电话里抽泣着,断断续续把一切都详细告诉了严董事长,说对不起严董事长,不该瞒他。严董事长很快赶来,他理解同情妻子,一点没有责怪她。夫妇俩同意了两个孩子的婚事。黎莉紧紧搂着施雪,她要为受尽苦难的女儿举行一个豪华隆重的婚礼,然而施雪拒绝了。施雪不希望婚礼多么豪华,多么盛大,她只要简简单单,只想在妈妈坟前举行。
那天来的人很少,两个新人站在施雪妈妈的墓碑前,用最古老的方式进行着婚礼。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时候,两个新人双双跪倒在坟前,泪眼蒙 中,施雪仿佛看到妈妈笑了,她那饱受苦难和屈辱的母亲,还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这么幸福&hellip&hellip
在一片森林里,住着一只老虎和一只小猫,老虎住在山顶,小猫住在山脚。山上的小溪往山下流,正好从小猫家门前流过。它们都过着宁静而悠闲的生活。 有一天,老虎折了...[全文阅读]
一个的年轻人总想成就一番事业,可是他什么也没有,一无资金,二无技术,家里仅仅只有一大片山林地,他也知道,仅凭这片山林地,土里刨食,是不会有大的作为的,仅仅只能混个温...[全文阅读]
初涉“雷区” 女孩勇敢做自己 2008年10月,23岁的潘蕴文被公司派往新加坡培训,培训快结束的时候,一位年轻教员给大家播放了这样一段个人视频:一向不爱逛街的...[全文阅读]
我知道,和爱情比起来,还有一种东西更为重要,那就是骄傲——做人的骄傲。 A 大学毕业那一年,阿C跟我说分手。 我答应了,掉头就走。 四年的感...[全文阅读]
一家酒店经营得很好,人气旺盛、财源广进。酒店的老总准备开展另外一项业务,由于没有太多的精力管理这家酒店,打算在现有的三个部门经理中物色一位总经理。...[全文阅读]
去年,那是一个雨夜,我在国道上拦了一辆车回重庆,现在回想一下,那应该是辆很破的老式客车,车子很空,在车子的最后一排坐着一位少女,她旁边有一排空座,我走过去问她:&ldqu...[全文阅读]
本文标题:墓碑前的婚礼
上一篇:五公分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