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努力，也只不过是想成为你眼中的一道风景

我有一個朋友，爲了隐私，姑且叫他梁先生吧。那天他打電話給我，說本來心情很好地，看到一條微博突然很心酸很難受。我說，什麽話題竟有如此大的殺傷力，能把你一個大男人看哭？梁先生說，“她”要結婚了。 我怔了一下，明知道答案卻還是忍不住問，那個人不是你？梁先生沒說話，我隻聽見電話那頭努力壓抑情緒的深呼吸……我知道這個“她”是誰———Z小姐。梁先生喜歡Z小姐喜歡了五年，在我們都漸漸忘記還有這麽一位同班同學時隻有梁先生還記得她，且喜歡到迷戀。而我這個曾一直是Z小姐同桌的人，現在竟連她的名字都記不起。梁先生的高中跟大學時代，是在勤奮的學習和一場長達五年的暗戀中度過的，當然，這是後來的事。那年梁先生，Z小姐還有我是同班同學，我那時作爲學生除了不愛學習什麽都愛，愛逃課，愛上網，愛玩耍，愛夜不歸宿。近墨者黑，梁先生作爲我最好的朋友且并不正派，這些毛病也全部學會了。Z小姐一直是我的同桌，她學習成績很好，但似乎責任心告訴她，她不但自己要學好還必須要來拯救我們這群學不好的，所以她一直選擇坐在後面。但是她大部分時候起的作用是班長點名時，幫忙編借口。 梁先生對Z小姐有着好感，但在那個悸動的年紀裏，我們都對認真學習的姑娘普遍抱有好感。梁先生對Z小姐情感的第一次升級是在一個黃昏。那個黃昏，正在沉落的夕陽透過座位旁的玻璃窗穿進來，灑在Z小姐晶瑩剔透的臉上變得五彩缤紛，襯托的Z小姐像女神。梁先生看的目瞪口呆，直到夕陽散盡，才收回目光，并且迅速把這次精神上的震撼付諸爲身體上的行動。因爲我發現梁先生竟然開始趴在座位上認認真真的學習了。我叫他去上網，不理我，叫他去打球，裝沒聽見，我說，帶你去泡妞。梁先生竟然臉紅了，瞪了我一眼，神态扭扭捏捏，眼睛餘光還瞄了旁邊一下。我順着他的餘光看去，旁邊是Z小姐。就這樣，梁先生偷偷喜歡上了Z小姐，但我知道Z小姐成績很好，且心氣很高，等閑人怕不會放在眼裏，我隻見過她在聽到成績比她好的人時才正面多瞧人家兩眼，其它時候都一臉嚴肅，滿身殺氣。她對梁先生的認識也僅僅知道梁先生叫這個名字。我推斷，情況不容樂觀，支招說爲了那兩眼，你隻有成績上超越她了。梁先生不吱聲，低下頭拼命的學習。我想，看來他真是打算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但對我倆這樣講到哪一章節都不清楚的人來說，短時間内恐怕效果甚微。爲了增加搭讪的機會，梁先生隻好自己給自己出了一個主意———每天晚自習後主動參加衛生值日。這可樂壞了值日的同學，因爲多了一個人幹活。但梁先生每次隻打掃Z小姐方圓三個座位範圍内，這過程中唯一跟Z小姐搭讪的話每天隻有一句，同學，把腿擡一下！ 除此之外，爲了增加自己的曝光度和Z小姐的注意，一向對班級集體活動絲毫不感興趣的梁先生也變得異常積極，大到籃球比賽，中到黑板報設計，小到讨論課題，都能看到梁先生活躍的身影。到了冬天，他還主動幫我們去接熱水，當然，主要目的是給Z小姐，爲了掩飾，我們都是順帶。剩下的時間就是努力的學習。他真的做到了，三個月後梁先生的成績超過了我們大多數人。我看見他意氣風發的站在講台上接受班主任誇獎時眼色餘光一直飄向Z小姐，可是Z小姐如傳說中那般僅僅擡起頭看了他兩眼。但這兩眼就像挖掘機一樣，把梁先生所有的動力及智力全開發出來，之後梁先生的成績一路飙升，扶搖直上。可是Z小姐每次僅僅瞟他幾眼，甚至連一句話都未曾對他說起。我慫恿着梁先生主動出擊。我們演練了一上午對白，梁先生鼓起全部勇氣，一肚子的話沒說就被對方殺氣騰騰的一句“同學，你有什麽事”給頂了回來。我想，也許這姑娘對所有成績比她好的人都抱有敵意，不像我們對成績比我們好的人都抱有愛意。我們幫他把Z小姐約出來，找借口把他們單獨留在一間奶茶館前，這麽難得的情況下，梁先生愣是……跟Z小姐在奶茶館旁邊的破書店各自埋頭看了一小時書籍。梁先生後來對我說，這一小時書看的他非常心猿意馬，第一頁看了一小時都沒有記住上面寫了什麽。但這次看書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因爲那次Z小姐看的是漫畫，看到了很多動漫肖像，于是跟梁先生提議去拍大頭貼。那時梁先生買了一個學習機，這個學習機我們除了沒用到它學習的功能其餘什麽都用，我就特别喜歡打俄羅斯方塊。第二天我發現上面突然貼滿了Z小姐的大頭貼。由于大家都喜歡打俄羅斯方塊，所以很快大家都知道梁先生喜歡Z小姐，且已成了全班津津有味卻心照不宣的話題。對此，Z小姐采取解釋權獨家所有的态度，既沒有表現的在意也沒有表現的抵觸，臉色一貫的的漠然。似乎默認事态的發展，但從那以後從不制造跟梁先生單獨相處的機會。大家紛紛覺得按電視劇的套路這表示還有戲有戲，但真實生活往往比電視劇更富戲劇性，也更讓人措手不及———Z小姐跟班裏另一位，我們姑且叫他胖先生，好上了。這時候已經是畢業前的倒數第二個月，Z小姐用迅雷般的行動令謠言不攻自破。我相信梁先生知悉以後定是悲傷不已的，他表現得毫不在意，隻是學習機再沒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裏。轉眼高中時代結束，畢業聚餐上，大家都喝得暈暈乎乎。胖先生把我單獨拉出來對我說，他跟Z小姐的事一直不知道怎麽跟梁先生說，好像愧對梁先生，希望在這最後一天我能代爲解釋。我說，你不必覺得愧疚，也沒必要解釋……但我會想辦法令梁先生放下這個心結……正說着，梁先生從廁所回來了。胖先生躲不過，借着酒勁委婉的解釋。你很難想象兩個情敵口蜜腹劍又互相表示理解對方是什麽場景，我聽的暗暗發笑。打個圓場，于是最後的結局便是這樣。但我知道梁先生一直沒能忘記Z小姐，因爲他一難過就掏出學習機，一付錢錢包裏就露出Z小姐的大頭貼。更巧的是，或者說更不巧的是，他跟Z小姐竟然考進了省會裏同一所大學。我說，Z小姐已經戀愛了，你還堅持嗎？梁先生笑笑說，難道你沒聽說過初戀最終都是走不到一起的，我要等她初戀分手然後做那個跟她一起走到最終的人。當時我并不理解梁先生的癡心，總覺得“他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隻當是句玩笑話。大學時代，每當梁先生想Z小姐時，他就拿出來學習機打上一陣子俄羅斯方塊。梁先生每隔一段時間就上傳微博，某天他入選某社團了，某天他入選學生會了，某天他成績全優，某天他英語六級過了，某天兼職了賺了幾百塊……偶爾也發來他跟Z小姐相遇了一起吃頓飯的場景。原本梁先生并不是這樣的人，他曾不止一次的對我說過，他不喜歡電子設備，他覺得電子設備阻礙了人與人的正常溝通，但是現在卻用的無比熟練。他不說，但是我知道，爲了Z小姐他開通了一個賬號，其實這都是寫給Z小姐看的。梁先生嘴笨，他隻能寄希望于這樣的方式來獲得Z小姐的關注。從高中的拼命學習到大學的奮鬥不息，這一切的努力，都隻不過是想成爲Z小姐眼中的一道風景而已。再後來，Z小姐分手了，梁先生也談過一次戀愛，但因爲對方不能接受他的錢包裏總是藏着另一個女人（Z小姐）的照片（大頭貼）而草草的分手。這中間梁先生跟Z小姐也常有聯系，且似乎暧昧。我想假如再給他們一兩年的時光，那麽這大概就是一個男神等到女神的結局圓滿的故事。可是，歲月是把閹割刀，閹了你也割了他，轉眼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時間已不允許他們再暧昧，或者說，他們都沒有勇氣在不确定中等下去了。于是，Z小姐準備結婚了，梁先生徒呼奈何，無限傷悲。當你發現時光是賊了，它早已偷光你所有的選擇……我想，其實每個人的努力都有其目的。回頭望去，你會做那些事情也許并不是爲了在一起，也是爲了自己。梁先生現在在一家外企做企業管理，混的風生水起，這得益于他大學的努力。但他總感覺缺了點什麽。我知道那是什麽。我想，其實每個人都有一段這樣的時光，我們奮鬥，我們努力，最初的目的并不是爲了将來的自己，生活中總有一個人會無形的改變了你，讓我們變成另外一個人。這也是今天我想對你說的，C，我這麽努力，也隻不過是想成爲你眼中的一道風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