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姑娘

“老姑娘”，是以前的稱呼，現在再如此稱呼，似乎不妥,按理推，她已經成家，弄不好都會有孩子了。不過，仍這樣說，不影響這個故事的。 老姑娘的父親，當年與我都在一個礦山當礦工，兩家住得近，關系挺好，說白了，還是老娘們關系好（我老婆與老姑娘的母親陳姨），不知她們是何時拉扯上的。事實上陳姨很潑辣，用我們當地人的話說，那是個“麻瘋婆”，罵起人來不得了，一般人可不敢惹。。。當年陳姨最大的一塊心病，就是女兒眼看着年紀越來越大，總沒能找到合适的對象嫁出去，央求我老婆幫忙介紹了好幾個，都因老姑娘沒正式工作和長相欠佳的原因泡湯。後來我們兩老退休，搬離礦山，到八十公裏外的小城市的單位集資房小區居住，至此，兩家分開，但來往還是相對密切。 老姑娘從小沒有離開過父母，性格懦弱看上去有些象父親，在家中兩人，在陳姨面前總是唯唯諾諾。老姑娘随着年齡的不斷增大，嫁不出去光靠賣些小菜依附父母的生活，心中苦悶愁怅，她呀，到了三八節母親節什麽的，總要用手機發個問候的短信給我那老婆，有時竟然在父親節也發個問候短信給我，我收到後有些驚訝，但我能看懂，她是沒事無聊，是心中茫然空蕩的自然流露了！ 前年老姑娘的大緻情況，我從她那段頻繁發給我老婆的訴苦短信中的内容了解了些：說是有個從外省來礦山打工的農民工喜歡上她，農民工離過婚，年紀自然比她大許多，她經過與那男人交往，覺得還行。但這樁戀情卻遭到了母親陳姨的堅決反對，陳姨認爲，我女兒一個黃花大閨女，嫁你一個二婚的農村老鬼麽？以後你不打工回家，我女兒跟你回鄉下種地？。。。。短信内容還說到，母親親自跑到工地大罵那男子，還寸步不離地跟着女兒，不讓女兒與那男子約會見面。。。。把女兒管得緊緊的，當然家中難聽的罵聲常是不斷的了。。。 我那接到短信的老婆，左右爲難，都不敢回。因爲，那陳姨的脾氣在我們礦山是出了名的，她認準的東西，你能翻得過來？最後，是我幫着老婆回了短信給老姑娘：你的情況我們知曉，但我們考慮再三，真的不知如何答複你。你說的那男子，到底好不好，我們沒有接觸過，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你嫁給他，将來會出現什麽情況，我們不可能預測得出來，萬一最後結局真的不好，我們現在支持你，到時我們怎麽面對你的父母與你呢？我們隻能說，你母親幹涉你自由戀愛，那是很不對的。這個事，你自己拿主意了好嗎？ 過了好一段，老姑娘又來短信了，她說，因爲與那位男子的交往，整日遭到母親漫罵，不得片刻安甯，今天她跑到祖母墳前抱着墓碑哭了一個下午。。。。現在是父親不幫她（我知道是她父親不敢作聲），誰也不肯幫她！。。。我老婆看了，隻能是搖搖頭，不好表态。我對老婆說，她現在是哭着來求你，就是希望你幫幫她，你沒看出來嗎？老婆答我，你說想幫就幫的呀？我有什麽辦法呢？那你又拿得出辦法來幫嗎？我考慮好一會，說，能不能讓她離開家裏那個“惡劣”環境，先到外面打工，躲上一陣，讓陳姨也冷靜一段，讓她知道逼急了，女兒也會有反抗表示的。哎，你不是說你過幾天要去（外省）打工妹妹那邊去探望嗎？趁着這個機會把她帶上，我記得老姑娘也正好有個親戚在那邊不遠的城市裏的。老婆被我說動了。于是，用電話把這個計劃對老姑娘一說，那邊很快就同意了。我們當時當然也不是很簡單的把她“帶”走，因爲，弄不好，以後我們夫婦可能會惹上“拐”的麻煩事，于是一再要求老姑娘隻瞞着母親，但一定要私下把自己的去向告訴她的父親，也絕不能說是我們帶走，否則萬一陳姨找上門來鬧就有得啰嗦的了，就緒後偷偷走人，人走掉了，由父親再告訴陳姨，說老姑娘投親戚打工去了，等到陳姨知道，不同意也沒招了。 “帶走”計劃進行得很順利，老姑娘登上火車那一刻，對我老婆很高興的說了句：這輩子我還沒有坐過火車，今天終于過一下瘾了。。。。一路上，車費全是我老婆出的。 到了那邊，老婆交待妹妹一定照顧好老姑娘，并幫她找到工作，才放心回來。隻是後面發生的事，讓我那老婆氣憤不已了。 老婆妹妹後來來電話說，老姑娘隻在那邊呆了一段，就被自家親戚接到另一個不遠的城市裏去了。我們夫婦當時有些擔心，老姑娘在她親戚那邊會不會過得好呢？當然最擔心的還是會不會出什麽不好的事情，到時我們的責任就大了，自家妹妹照顧，有人可找可問，而她家的親戚，我們了解不多，讓我們不是太踏實的。現在有手機聯系，按理說問問，報個平安倒也不是難事的，然而老姑娘隻是在親戚那邊開始時回個話什麽的，再過一段，就再怎麽也聯系不上了，手機裏明明都能聽得出已經接通，但總也沒人接，發短信，告訴她，我們很擔心你，你在那邊過得好嗎，情況怎樣？回個信息給我們，但不知爲何，總也不見回複，反反複複，怎麽弄都得不到老姑娘的情況，氣死人了，當時頭都大了：人萬一不見了，如何得了？到時如何向她父母交待啊？親自上那外省城市去找，又不知道地址，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後來想了好久，覺得這老姑娘不回話，是不是與她的對象有關呢？我在猜測：老姑娘到了那邊安頓下來後，會告訴那對象，對象一定是從廣西跑到那邊與她會合了。我記得以前老姑娘說過，那對象在礦山時是幫老板做不鏽鋼材料生意的，于是讓老婆叫她同學用同學手機呼叫老姑娘手機，這回行了，不一會，那邊就有人接電話了，倒是個男人接的電話，我們還讓同學冒充談不鏽鋼生意的事胡亂與男子聊上了幾句。最後證實我的猜測基本上正确。心中氣是氣，但心還是安定下來了。 此事過去近一年，老婆突然在今年春節和三八節時，把手機上的問候短信拿給我看：“你看看，這個癫婆，現在居然敢發短信給我們，媽的，不理她，這輩子，我們不認得她了！”老婆咬牙切齒地說。我尋思許久，對老婆說，這個老姑娘，實在是傻到家了，我們以前都已經告訴過她，我們對她與這位男子的婚姻之事，不發表意見，她自己拿主意得了，她要嫁，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對我們說，沒有必要對我們隐瞞的，我們去的電話短信，一個又一個，總也不回，害得我們急得團團轉。她若當時很坦率地說明情況，我們之間的關系，不是會一直好好的嗎？真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