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四十余年,辛丑正月,避贼复游故地。全诗译文及注释赏析_古风词韵_诗歌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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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四十余年,辛丑正月,避贼复游故地。全诗译文及注释赏析

发布时间:2019-10-20 19:44:04

分类:古风词韵发布者:梦还没有腐朽

出自宋代周邦彥的《西平樂·稚柳蘇晴》

元豐初,予以布衣西上,過天長道中。後四十餘年,辛醜正月,避賊複遊故地。感歎歲月,偶成此詞。

稚柳蘇晴,故溪歇雨,川迥未覺春賒。駝褐寒侵,正憐初日,輕陰抵死須遮。歎事逐孤鴻盡去,身與塘蒲共晚,争知向此,征途迢遞,伫立塵沙。念朱顔翠發,曾到處,故地使人嗟。道連三楚,天低四野,喬木依前,臨路敧斜。重慕想、東陵晦迹,彭澤歸來,左右琴書自樂,松菊相依,何況風流鬓未華。多謝故人,親馳鄭驿,時倒融尊,勸此淹留,共過芳時,翻令倦客思家。

譯文及注釋

譯文柳才甦(sū)、雨方停,川流悠悠遠去,不覺春天已徐徐到來。稚柳在雨中蘇醒,春寒料峭,春意無多,冷暖不定。稚柳剛披上一層輕柔的綠紗,那老枝上自然還帶着雪襲霜欺的痕迹駝褐色,初陽的微溫還被淺淺的樹蔭遮擋,令人愛憐的初春的太陽,剛剛灑放出一些溫暖,便被淺淺的樹蔭拚死遮擋。四十年來經曆的人情世事,皆已随秋去春來的孤鴻疾飛而去,自身也與塘中的蒲葦一齊衰老枯黃,怎能知道将要去的地方前途如何,長久地沉思着站立在平坦的沙岸,追憶四十年前還是朱顔烏發的翩翩少年的時候,曾經遊過的地方,這次重來令人思緒萬千。天似穹廬、四野處地天相銜,高大的喬木依

依然如四十年前,然而如今自己舉足要踏上前方征途的時候,卻是心境很不平靜,時間變遷,重遊故地,但人的心境迥然不同。追求和向往又在心底翻騰,羨慕像東陵侯召平與彭澤令陶淵明一樣韬影晦迹、鄙視功名歸隐林下的生活;以琴、書自娛,閑時依松賞菊,何況自己精力尚沛、兩鬓尚無白發。由衷感謝當年的故交好友,他們親來我下榻處,爲我接風,邀我宴飲,執壺把盞,熱情留我共同度過百花即将吐豔争芳的春天。故人的殷勤挽留反而讓我這個疲倦無比的遊子盼望着返家。

注釋稚柳:嫩柳。指春來柳樹發的新枝條。蘇晴:在晴光中複活生長。故溪:往年(40多年前)經過的溪流。歇:停息。川迥(jiǒng):平野遼闊。賒:也是“遠”的意思。駝褐(hè):是說身上穿的駝毛裏子的粗布衣服擋不住寒氣,正喜太陽露頭可以去除寒冷了,不料陰雲卻死死地擋住了陽光。褐,粗布短衣。初日:初春的陽光。輕陰:薄雲。抵死:竭力。須:卻。孤鴻:孤雁。杜牧《題安州浮雲寺樓》:“恨如春草多,事逐孤鴻去。”句意爲一生經曆一去不返。塘蒲:池中蒲草。南朝梁庾肩吾曾與皇子唱和,勢淪敗後避難會稽,後還家。詞人借喻自己發白身老,不堪再仕而甘守貧賤。争知:怎知。 向此:來到這裏,指天長縣。迢遞:遙遠。伫

(zhù)立:凝神久立。朱顔翠發:紅顔黑發。代指青春年少之時,也就是四十多年前作者經此路上汴京之時。嗟(jiē):感歎,感傷。三楚:古地區名。《漠書·高帝紀》引孟康《音義》稱舊名漢陵(即南郡)爲南楚,吳爲東楚,彭城爲西楚。約當今安徽、湖北、湖南、江西、浙江、江蘇等廣大地區。喬木:軀幹高大、枝葉繁茂的大樹。依前:還和從前(四十多年前)一樣。欹(qī)斜:傾側,傾斜。慕想:向往和仰慕。東陵晦迹:秦東陵侯召平的隐居行爲。秦破,爲布衣,貧,種瓜于長安城東,瓜美,故世俗謂之東陵瓜,從召平以爲名也。”晦迹。隐藏自己的行蹤。彭澤歸來:指陶淵明辭官歸隐。說明其隐居生活的樂趣。風流鬓未華(花),是說陶淵明隐居時年紀還不很老。鬓未華:鬓發未花白。句意爲陶潛30歲前任州祭酒不久即辭官,更令人敬佩。親馳鄭驿:指作者的老朋友親自馳馬到天長郊外驿站,想好客愛友的鄭當時那樣款待他。鄭,指鄭當時,西漢人,以好客愛友著名。後來借指對友人盛情接待。時倒融尊:也是指天長的老朋友殷勤地款待自己。融,指孔融,東漢人,好客。尊,即酒樽。勸此淹留:勸我再此久留。淹留:久留。芳時:春天。美好的時節。翻:反而。倦客:客居他鄉的倦遊之人。

賞析二

  上

片先寫景後叙情。抒發故地景色風光,就景抒懷,不無留戀之意。

  “稚柳蘇晴,故溪歇雨,川迥未覺春賒。”寫法宛轉老到。“故溪”對“稚柳”,“歇雨”承“蘇晴”。“稚柳蘇晴”詞序倒置,反覺精警,是周詞常用的手法之一。與《瑣窗寒》“暗柳啼鴉”相似。雨後大自然清新無比,詞人也心神清爽。詩情畫意的客觀描寫,毫無詞人的主觀色彩。

  “駝褐寒侵,正憐初日,輕陰抵死須遮。”全系景語,但心情卻充滿抑郁之情。詞人因氣候變化而引發的生理上心情感受變化,影響及于心靈深處萌生的遲暮。上句的“未覺”,這裏的“正憐”、“抵死”,與詞人被壓抑的情緒緊密相連,一點也不輕松。語本宋·歐陽修“輕寒漠漠侵駝褐”詩句。

  “歎事逐孤鴻去盡,身與塘蒲共晚,争知向此征途,迢遞伫立塵沙。”中“孤鴻”、“塘蒲”、“塵沙”所具有的動靜景象仍然充滿壓抑。領字一“歎”,直到上片結贅一“嗟”字,一氣貫注,便鎖定了沉悶的基調:慨歎四十馀年所走過的坎凜曆程,嗟噓翩翩年少曾遊舊地的萬千思緒,前後呼應,今昔之感慨無不蘊蓄其中,抑郁感歎之情力透紙背。“事逐”句化用唐·杜牧《題安州浮雲寺樓》“恨如春草多,事逐孤鴻去”詩意,四十馀年情事一帶而過,情景交襯,轉折

自然。“身與塘蒲共晚”,亦用典。唐·李賀《還自會稽歌》序有“庾肩吾于梁時嘗作《宮體謠引》,以應和皇子。及國事淪敗,肩吾先潛難會稽,後始還家。”歌中雲:“吳霜點歸鬓,身與塘蒲晚。脈脈辭金魚,羁臣守迪賤。”王琦注謂指庾肩吾“發白身老,不堪再仕,當永辭榮祿,守貧賤以終身”(上引上海辭書出版社《唐宋詞鑒賞辭典·唐五代北宋卷[西平樂]》)。周邦彥同庾肩吾均夙擅文辭,是時年老失官避兵亂間道還南京亦同。所以用“身與塘蒲晚”一句,“借以自況”。周邦彥套用前人成句,僅添以一“盡”、一“共”兩字,即襯足“悲”意,且“語省意豐”,精煉準确,此處詞人用典之妙、造語之工、化用之奇。“事逐孤鴻去盡,身與塘蒲共晚”,正是詞人對自己一生悲苦的總結。“事”,感事、歎事,則是本傳所載獻賦萬馀言、讀于迩英殿、召赴政事堂,自太學諸生一命爲正。身,本身。是晚年衰朽蕭瑟。即柳永《八聲甘州》詞“争知我、倚闌幹處,正恁凝愁?”“争知”二句承上,進而寫凄涼境況。

  “追念朱顔翠發,曾到處、故地使人嗟。”中“追念”是在上述同一時空畫面之上,歎老哀衰,而感慨不已。因情布景,景爲情設,乃詞人精心之構思。以“歎”、“嗟”領結七句,足見感歎、嗟傷之深

。“故地使人嗟”的“嗟”字恰與“歎事逐孤鴻盡去”的“歎”字一首字一尾字,前後照應,把這大段的感慨囊括其中。極似詞作者的精心安排。

  下片抒盡倦遊思歸之感,充滿歎惋感慨之情。過片四句十六言,寫眼前景物依舊。

  “道連三楚,天低四野,喬木依前,臨路敲斜。”交代了上片詞人伫立沉思之處。承上片結處,故地仍然“道連三楚”。五代之際,馬殷據長沙,周行逢據武陵,高季興據江陵,都在古楚地,分爲東楚、南楚、西楚,故稱。亦指今湘鄂一帶(見《三楚新錄》)。詞人對四十馀年的景色記憶猶新,寫景仍然氣象遼闊、雄渾。此時,詞人從鄭地(鄭驿)向湘鄂。“天低四野,喬木依前”,就連“臨路敲斜”寫不平坦的道路的“敲”、“斜”二字,都含孕着詞人心底的抑郁不平意蘊。這幾句合時間、地點、人物、景物,上下片過渡自然、銜接緊密。

  “重慕想、東陵晦迹,彭澤歸來,左右琴書自樂,松菊相依,何況風流鬓未華。”這五句寫詞人心境不平靜的具體内容和表現。以“重慕想”領起,故地重遊,進一步由景色憶及高人隐士棄官歸隐。詞人用召平、陶潛之典,寫自己完全可以像他們一樣,歸隐不仕。同時表白了自己對出仕的後悔。詞人從“道連三楚”一直寫到“何況風流鬓未華”,完全

是續寫序中所說“天長道中”所見所聞、所感所悟。既有兩度經過物我變化的嗟歎,又有飄泊流徙宦海浮沉的悔恨。“何況”二字一轉折,似有所悟,于是從想象又回歸現實。

  “多謝故人,親馳鄭驿,時倒融尊,勸此淹流,共過芳時,翻令倦客思家。”詞筆又一轉折。慢詞寫至此處,似連珠、如波濤,滾滾而來、傾瀉而下。然而煞尾跳出一句“翻令倦客思家”,勢如野馬脫缰,快似決堤激流。雖有“風流鬓未華”、身體尚健,但内心疲憊,似乎人生已到盡頭,突然煞住。“時倒融尊”詞中指友人請飲酒。結句也是詞人一生詞作的絕筆。詞人卒于異鄉,再也未能返回故裏。結尾六句一韻,寫天長故人熱情好客,比得上鄭當時、孔北海。而且一再挽留長住,共度春天。盡管感激不已,然而反覺倍加感傷。

  這首詞作爲長調以寫景爲主,旨在言志,求得情景交融。全詞入目而來的景物,或稚柳,或塘蒲,或駝褐、孤鴻,或塵沙、天低,無窮陰冷昏暗。這首詞寫在詞人心力交瘁、年老體衰、謝世絕命那年。

賞析

  據詞前小序知該篇寫于“辛醜正月”,辛醜年,即公元1121年(宋徽宗宣和三年),詞人當時正六十五歲,也是他生命走到盡頭的一年。序中所雲:“避賊”的“賊”,系指方臘。據史籍記載,公元1120年(宋徽宗宣和

二年)秋,方臘率江、浙一帶農民起義,反抗北宋王朝的沉重剝削,義軍迅速占領杭州(今浙江)、歙州(在今安徽)等六州五十二縣,東南震動。

  該詞寫盡距寫詞時四十餘年前故地的風光景色及當時又重遊時的不勝感慨之情。

  上片前半寫景後半抒情。“稚柳蘇晴”三句寫春之初至:柳才蘇、雨方停,川流悠悠遠去,不覺春天已徐徐到來。“故溪”與“稚柳”相對,“歇雨”與“蘇晴”相承,對偶工巧。下面“駝褐寒侵”三句,仍繼續對初春景象作渲染:稚柳剛披上一層輕柔的綠紗,那老枝上自然還帶着雪襲霜欺的痕迹駝褐色,令人愛憐的初春的太陽,剛剛灑放出一些溫暖,便被淺淺的樹蔭拚死遮擋。以上全是景語,但卻處處留情,如:“川迥未覺春賒”的“未覺”、“正憐初日”中的“憐”、“輕陰低死須遮”中的“抵死”等詞,哪一處不與詞人此時的心情緊緊相連?“歎事逐孤鴻盡去”以下直至上阕尾“追念朱顔翠發,曾到處、故地使人嗟”諸句,皆爲情語,但也未離“孤鴻”、“塘蒲”、“塵沙”等動、靜景物。這段感情抒發從一個“歎”字起始,慨歎四十年來經曆的人情世事,皆已随秋去春來的孤鴻疾飛而去,自身也與塘中的蒲葦一齊衰老枯黃,怎能知道将要去的地方前途如何,長久地沉思着站立在

平坦的沙岸,追憶四十年前還是朱顔烏發的翩翩少年的時候,曾經遊過的地方,這次重來令人思緒萬千。“故地使人嗟”的“嗟”字恰與“歎事逐孤鴻盡去”的“歎”字一首字一尾字,前後照應,把這大段的感慨囊括其中。極似詞作者的精心安排。

  下片抒發倦遊思家的心情。先交代詞人沉吟伫立之處“道連三楚”,“三楚”,指秦漢時将戰國時楚地分爲東楚、南楚、西楚;又據《三楚新錄》載:五代時馬殷據長沙,周行逢據武陵,高季興據江陵事,因三國都在古楚地,故稱三楚”,此處“三楚”應泛指今之湘鄂一帶;而“道連三楚”與下面“親馳鄭驿”相聯,則可知詞人些時身在由鄭地(今河南)通向湘、鄂的交通要地。

  這裏“天低四野、喬木依前”,天似穹廬、四野處地天相銜,故言“天低”,高大的喬木依然如四十年前,然而當此時自己舉足要踏上前方征途的時候,卻是心境很不平靜,“臨路敧斜”句中“敧”有不齊、不平之義,與“斜”同,在這裏似應形容内心的活動。自“重慕想”至後五句便是心境不平靜的内容:一種追求和向往又在心底翻騰,羨慕像東陵侯召平與彭澤令陶淵明一樣韬影晦迹、鄙視功名歸隐林下的生活;以琴、書自娛,閑時依松賞菊,何況自己精力尚沛、兩鬓尚無白發。“東陵”一

詞,指秦東陵侯召平,在秦被滅後,變成平民,種瓜于長安市東,人喜其瓜甜美,因呼之爲“東陵瓜”;“彭澤”,指東晉陶淵明曾爲彭澤縣令,因看不慣官場中的醜惡與黑暗,決心不爲“五鬥米折腰”而挂冠歸田,并作《歸去來辭》一篇。中有“三徑就荒,松菊猶存”、“悅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消憂”之名句,也便是該詞“左右琴書自樂,松菊相依”的出處。這裏借用故典,抒發出欲歸隐林下的心情。“多謝故人,親馳鄭驿,時倒融尊,勸此淹留,共過芳時”諸句,則是由衷感謝當年的故交好友,他們親來詞人下榻處,爲他接風,邀他宴飲,執壺把盞,熱情留他共同度過百花即将吐豔争芳的春天。長調至此,已經将情、景鋪叙抒發得須眉盡現、無比細膩,大有難以收缰勒馬之勢。然而“翻令倦客思家”一句,忽地跳了出來,便産生了裂帛、斷流之效,十分精巧;故人的殷勤挽留反而讓他這個疲倦無比的遊子盼望着返家。“翻”作反解;盡管前面有“何況風流鬓未華”表示身體尚健,但“倦客思家”也流露出内心的疲憊,大有人生走入盡頭的味道。

  “昔人論詩詞有景語、情語之别。不知一切景語皆情語也”(《人間詞話》),如此看來,該篇長調可說無一處不作情語了,隻是它流露的感情比較消極、凄清,入眼

的景物也多蒙上淺冷灰淡之色。如“稚柳”、“駝褐”、“塘蒲”、“孤鴻”、“塵沙”、“天低”。留給讀者思索的是不知這位宋徽宗駕前以粉飾、歌頌升平著名的供奉文人,在這裏流露出的歸隐,是出自對官場生活的厭惡,還是真正感到身心交瘁?因爲這首詞寫在他絕命謝世的一年,所以也可以認爲是後者。

創作背景

  該詞作于宋徽宗宣和三年(1121)正月二十六日,周邦彥六十六歲。是早八月詞人去世,該詞乃周作中的絕筆。詞人“感念歲月,偶成此詞”,透露了一種飄零州縣、垂老奔波、凄然傷痛的情調。

作者簡介

周邦彥(1056年-1121年),中國北宋末期著名的詞人,字美成,號清真居士,漢族,錢塘(今浙江杭州)人。曆官太學正、廬州教授、知溧水縣等。徽宗時爲徽猷閣待制,提舉大晟府。精通音律,曾創作不少新詞調。作品多寫閨情、羁旅,也有詠物之作。格律謹嚴。語言典麗精雅。長調尤善鋪叙。爲後來格律派詞人所宗。舊時詞論稱他爲“詞家之冠”。有《清真集》傳世。

出自宋代周邦彦的《西平乐·稚柳苏晴》

元丰初,予以布衣西上,过天长道中。后四十余年,辛丑正月,避贼复游故地。感叹岁月,偶成此词。

稚柳苏晴,故溪歇雨,川迥未觉春赊。驼褐寒侵,正怜初日,轻阴抵死须遮。叹事逐孤鸿尽去,身与塘蒲共晚,争知向此,征途迢递,伫立尘沙。念朱颜翠发,曾到处,故地使人嗟。道连三楚,天低四野,乔木依前,临路敧斜。重慕想、东陵晦迹,彭泽归来,左右琴书自乐,松菊相依,何况风流鬓未华。多谢故人,亲驰郑驿,时倒融尊,劝此淹留,共过芳时,翻令倦客思家。

译文注释

译文柳才甦(sū)、雨方停,川流悠悠远去,不觉春天已徐徐到来。稚柳在雨中苏醒,春寒料峭,春意无多,冷暖不定。稚柳刚披上一层轻柔的绿纱,那老枝上自然还带着雪袭霜欺的痕迹驼褐色,初阳的微温还被浅浅的树荫遮挡,令人爱怜的初春的太阳,刚刚洒放出一些温暖,便被浅浅的树荫拚死遮挡。四十年来经历的人情世事,皆已随秋去春来的孤鸿疾飞而去,自身也与塘中的蒲苇一齐衰老枯黄,怎能知道将要去的地方前途如何,长久地沉思着站立在平坦的沙岸,追忆四十年前还是朱颜乌发的翩翩少年的时候,曾经游过的地方,这次重来令人思绪万千。天似穹庐、四野处地天相衔,高大的乔木依

依然如四十年前,然而如今自己举足要踏上前方征途的时候,却是心境很不平静,时间变迁,重游故地,但人的心境迥然不同。追求和向往又在心底翻腾,羡慕像东陵侯召平与彭泽令陶渊明一样韬影晦迹、鄙视功名归隐林下的生活;以琴、书自娱,闲时依松赏菊,何况自己精力尚沛、两鬓尚无白发。由衷感谢当年的故交好友,他们亲来我下榻处,为我接风,邀我宴饮,执壶把盏,热情留我共同度过百花即将吐艳争芳的春天故人的殷勤挽留反而让我这个疲倦无比的游子盼望着返家。

注释稚柳:嫩柳。指春来柳树发的新枝条。苏晴:在晴光中复活生长。故溪:往年(40多年前)经过的溪流。歇:停息。川迥(jiǒng):平野辽阔。赊:也是“远”的意思。驼褐(hè):是说身上穿的驼毛里子的粗布衣服挡不住寒气,正喜太阳露头可以去除寒冷了,不料阴云却死死地挡住了阳光。褐,粗布短衣。初日:初春的阳光。轻阴:薄云。抵死:竭力。须:却。孤鸿:孤雁。杜牧《题安州浮云寺楼》:“恨如春草多,事逐孤鸿去。”句意为一生经历一去不返。塘蒲:池中蒲草。南朝梁庾肩吾曾与皇子唱和,势沦败后避难会稽,后还家。词人借喻自己发白身老,不堪再仕而甘守贫贱。争知:怎知。 向此:来到这里,指天长县。迢递:遥远。伫

(zhù)立:凝神久立。朱颜翠发:红颜黑发。代指青春年少之时,也就是四十多年前作者经此路上汴京之时。嗟(jiē):感叹,感伤。三楚:古地区名。《漠书·高帝纪》引孟康《音义》称旧名汉陵(即南郡)为南楚,吴为东楚,彭城为西楚。约当今安徽湖北、湖南、江西浙江江苏等广大地区。乔木:躯干高大、枝叶繁茂的大树。依前:还和从前(四十多年前)一样。欹(qī)斜:倾侧,倾斜。慕想:向往和仰慕。东陵晦迹:秦东陵侯召平的隐居行为。秦破,为布衣,贫,种瓜于长安城东,瓜美,故世俗谓之东陵瓜,从召平以为名也。”晦迹。隐藏自己的行踪。彭泽归来:指陶渊明辞官归隐。说明其隐居生活的乐趣。风流鬓未华(花),是说陶渊明隐居时年纪还不很老。鬓未华:鬓发未花白。句意为陶潜30岁前任州祭酒不久即辞官,更令人敬佩。亲驰郑驿:指作者的老朋友亲自驰马到天长郊外驿站,想好客爱友的郑当时那样款待他。郑,指郑当时,西汉人,以好客爱友著名。后来借指对友人盛情接待。时倒融尊:也是指天长的老朋友殷勤地款待自己。融,指孔融,东汉人,好客。尊,即酒樽。劝此淹留:劝我再此久留。淹留:久留。芳时:春天。美好的时节。翻:反而。倦客:客居他乡的倦游之人。

赏析

  上

片先写景后叙情。抒发故地景色风光,就景抒怀,不无留恋之意。

  “稚柳苏晴,故溪歇雨,川迥未觉春赊。”写法宛转老到。“故溪”对“稚柳”,“歇雨”承“苏晴”。“稚柳苏晴”词序倒置,反觉精警,是周词常用的手法之一。与《琐窗寒》“暗柳啼鸦”相似。雨后大自然清新无比,词人也心神清爽。诗情画意的客观描写,毫无词人的主观色彩

  “驼褐寒侵,正怜初日,轻阴抵死须遮。”全系景语,但心情却充满抑郁之情。词人因气候变化而引发的生理上心情感受变化,影响及于心灵深处萌生的迟暮。上句的“未觉”,这里的“正怜”、“抵死”,与词人被压抑情绪紧密相连,一点也不轻松。语本宋·欧阳修“轻寒漠漠侵驼褐”诗句。

  “叹事逐孤鸿去尽,身与塘蒲共晚,争知向此征途,迢递伫立尘沙。”中“孤鸿”、“塘蒲”、“尘沙”所具有的动静景象仍然充满压抑。领字一“叹”,直到上片结赘一“嗟”字,一气贯注,便锁定了沉闷的基调:慨叹四十馀年所走过的坎凛历程,嗟嘘翩翩年少曾游旧地的万千思绪,前后呼应,今昔之感慨无不蕴蓄其中,抑郁感叹之情力透纸背。“事逐”句化用唐·杜牧《题安州浮云寺楼》“恨如春草多,事逐孤鸿去”诗意,四十馀年情事一带而过,情景交衬,转折

自然。“身与塘蒲共晚”,亦用典。唐·李贺《还自会稽歌》序有“庾肩吾于梁时尝作《宫体谣引》,以应和皇子。及国事沦败,肩吾先潜难会稽,后始还家。”歌中云:“吴霜点归鬓,身与塘蒲晚。脉脉辞金鱼,羁臣守迪贱。”王琦注谓指庾肩吾“发白身老,不堪再仕,当永辞荣禄,守贫贱以终身”(上引上海辞书出版社《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西平乐]》)。周邦彦同庾肩吾均夙擅文辞,是时年老失官避兵乱间道还南京亦同。所以用“身与塘蒲晚”一句,“借以自况”。周邦彦套用前人成句,仅添以一“尽”、一“共”两字,即衬足“悲”意,且“语省意丰”,精炼准确,此处词人用典之妙、造语之工、化用之奇。“事逐孤鸿去尽,身与塘蒲共晚”,正是词人对自己一生悲苦的总结。“事”,感事、叹事,则是本传所载献赋万馀言、读于迩英殿、召赴政事堂,自太学诸生一命为正。身,本身。是晚年衰朽萧瑟。即柳永《八声甘州》词“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争知”二句承上,进而写凄凉境况。

  “追念朱颜翠发,曾到处、故地使人嗟。”中“追念”是在上述同一时空画面之上,叹老哀衰,而感慨不已。因情布景,景为情设,乃词人精心之构思。以“叹”、“嗟”领结七句,足见感叹、嗟伤之深

。“故地使人嗟”的“嗟”字恰与“叹事逐孤鸿尽去”的“叹”字一首字一尾字,前后照应,把这大段的感慨囊括其中。极似词作者的精心安排

  下片抒尽倦游思归之感,充满叹惋感慨之情。过片四句十六言,写眼前景物依旧。

  “道连三楚,天低四野,乔木依前,临路敲斜。”交代了上片词人伫立沉思之处。承上片结处,故地仍然“道连三楚”。五代之际,马殷据长沙,周行逢据武陵,高季兴据江陵,都在古楚地,分为东楚、南楚、西楚,故称。亦指今湘鄂一带(见《三楚新录》)。词人对四十馀年的景色记忆犹新,写景仍然气象辽阔、雄浑。此时,词人从郑地(郑驿)向湘鄂。“天低四野,乔木依前”,就连“临路敲斜”写不平坦的道路的“敲”、“斜”二字,都含孕着词人心底的抑郁不平意蕴。这几句合时间、地点、人物、景物,上下片过渡自然、衔接紧密。

  “重慕想、东陵晦迹,彭泽归来,左右琴书自乐,松菊相依,何况风流鬓未华。”这五句写词人心境不平静的具体内容和表现。以“重慕想”领起,故地重游,进一步由景色忆及高人隐士弃官归隐。词人用召平、陶潜之典,写自己完全可以像他们一样,归隐不仕。同时表白了自己对出仕的后悔。词人从“道连三楚”一直写到“何况风流鬓未华”,完全

是续写序中所说“天长道中”所见所闻、所感所悟。既有两度经过物我变化的嗟叹,又有飘泊流徙宦海浮沉的悔恨。“何况”二字一转折,似有所悟,于是从想象又回归现实。

  “多谢故人,亲驰郑驿,时倒融尊,劝此淹流,共过芳时,翻令倦客思家。”词笔又一转折。慢词写至此处,似连珠、如波涛,滚滚而来、倾泻而下。然而煞尾跳出一句“翻令倦客思家”,势如野马脱缰,快似决堤激流。虽有“风流鬓未华”、身体尚健,但内心疲惫,似乎人生已到尽头,突然煞住。“时倒融尊”词中指友人请饮酒。结句也是词人一生词作的绝笔。词人卒于异乡,再也未能返回故里。结尾六句一韵,写天长故人热情好客,比得上郑当时、孔北海。而且一再挽留长住,共度春天。尽管感激不已,然而反觉倍加感伤。

  这首词作为长调以写景为主,旨在言志,求得情景交融。全词入目而来的景物,或稚柳,或塘蒲,或驼褐、孤鸿,或尘沙、天低,无穷阴冷昏暗。这首词写在词人心力交瘁、年老体衰、谢世绝命那年。

赏析

  据词前小序知该篇写于“辛丑正月”,辛丑年,即公元1121年(宋徽宗宣和三年),词人当时正六十五岁,也是他生命走到尽头的一年。序中所云:“避贼”的“贼”,系指方腊。据史籍记载,公元1120年(宋徽宗宣和

二年)秋,方腊率江、浙一带农民起义,反抗北宋王朝的沉重剥削,义军迅速占领杭州(今浙江)、歙州(在今安徽)等六州五十二县,东南震动

  该词写尽距写词时四十余年前故地的风光景色及当时又重游时的不胜感慨之情。

  上片前半写景后半抒情。“稚柳苏晴”三句写春之初至:柳才苏、雨方停,川流悠悠远去,不觉春天已徐徐到来。“故溪”与“稚柳”相对,“歇雨”与“苏晴”相承,对偶工巧。下面“驼褐寒侵”三句,仍继续对初春景象作渲染:稚柳刚披上一层轻柔的绿纱,那老枝上自然还带着雪袭霜欺的痕迹驼褐色,令人爱怜的初春的太阳,刚刚洒放出一些温暖,便被浅浅的树荫拚死遮挡。以上全是景语,但却处处留情,如:“川迥未觉春赊”的“未觉”、“正怜初日”中的“怜”、“轻阴低死须遮”中的“抵死”等词,哪一处不与词人此时的心情紧紧相连?“叹事逐孤鸿尽去”以下直至上阕尾“追念朱颜翠发,曾到处、故地使人嗟”诸句,皆为情语,但也未离“孤鸿”、“塘蒲”、“尘沙”等动、静景物。这段感情抒发从一个“叹”字起始,慨叹四十年来经历的人情世事,皆已随秋去春来的孤鸿疾飞而去,自身也与塘中的蒲苇一齐衰老枯黄,怎能知道将要去的地方前途如何,长久地沉思着站立在

平坦的沙岸,追忆四十年前还是朱颜乌发的翩翩少年的时候,曾经游过的地方,这次重来令人思绪万千。“故地使人嗟”的“嗟”字恰与“叹事逐孤鸿尽去”的“叹”字一首字一尾字,前后照应,把这大段的感慨囊括其中。极似词作者的精心安排。

  下片抒发倦游思家的心情。先交代词人沉吟伫立之处“道连三楚”,“三楚”,指秦汉时将战国时楚地分为东楚、南楚、西楚;又据《三楚新录》载:五代时马殷据长沙,周行逢据武陵,高季兴据江陵事,因三国都在古楚地,故称三楚”,此处“三楚”应泛指今之湘鄂一带;而“道连三楚”与下面“亲驰郑驿”相联,则可知词人些时身在由郑地(今河南)通向湘、鄂的交通要地。

  这里“天低四野、乔木依前”,天似穹庐、四野处地天相衔,故言“天低”,高大的乔木依然如四十年前,然而当此时自己举足要踏上前方征途的时候,却是心境很不平静,“临路敧斜”句中“敧”有不齐、不平之义,与“斜”同,在这里似应形容内心的活动。自“重慕想”至后五句便是心境不平静的内容:一种追求和向往又在心底翻腾,羡慕像东陵侯召平与彭泽令陶渊明一样韬影晦迹、鄙视功名归隐林下的生活;以琴、书自娱,闲时依松赏菊,何况自己精力尚沛、两鬓尚无白发。“东陵”一

词,指秦东陵侯召平,在秦被灭后,变成平民,种瓜于长安市东,人喜其瓜甜美,因呼之为“东陵瓜”;“彭泽”,指东晋陶渊明曾为彭泽县令,因看不惯官场中的丑恶与黑暗,决心不为“五斗米折腰”而挂冠归田,并作《归去来辞》一篇。中有“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悦亲戚情话,乐琴书以消忧”之名句,也便是该词“左右琴书自乐,松菊相依”的出处。这里借用故典,抒发出欲归隐林下的心情。“多谢故人,亲驰郑驿,时倒融尊,劝此淹留,共过芳时”诸句,则是由衷感谢当年的故交好友,他们亲来词人下榻处,为他接风,邀他宴饮,执壶把盏,热情留他共同度过百花即将吐艳争芳的春天。长调至此,已经将情、景铺叙抒发得须眉尽现、无比细腻,大有难以收缰勒马之势。然而“翻令倦客思家”一句,忽地跳了出来,便产生了裂帛、断流之效,十分精巧;故人的殷勤挽留反而让他这个疲倦无比的游子盼望着返家。“翻”作反解;尽管前面有“何况风流鬓未华”表示身体尚健,但“倦客思家”也流露出内心的疲惫,大有人生走入尽头的味道。

  “昔人论诗词有景语、情语之别。不知一切景语皆情语也”(《人间词话》),如此看来,该篇长调可说无一处不作情语了,只是它流露的感情比较消极、凄清,入眼

的景物也多蒙上浅冷灰淡之色。如“稚柳”、“驼褐”、“塘蒲”、“孤鸿”、“尘沙”、“天低”。留给读者思索的是不知这位宋徽宗驾前以粉饰、歌颂升平著名的供奉文人,在这里流露出的归隐,是出自对官场生活的厌恶,还是真正感到身心交瘁?因为这首词写在他绝命谢世的一年,所以也可以认为是后者。

创作背景

  该词作于宋徽宗宣和三年(1121)正月二十六日,周邦彦六十六岁。是早八月词人去世,该词乃周作中的绝笔。词人“感念岁月,偶成此词”,透露了一种飘零州县、垂老奔波、凄然伤痛的情调。

作者简介

周邦彦(1056年-1121年),中国北宋末期著名的词人,字美成,号清真居士,汉族,钱塘(今浙江杭州)人。历官太学正、庐州教授、知溧水县等。徽宗时为徽猷阁待制,提举大晟府。精通音律,曾创作不少新词调。作品多写闺情、羁旅,也有咏物之作。格律谨严。语言典丽精雅。长调尤善铺叙。为后来格律派词人所宗。旧时词论称他为“词家之冠”。有《清真集》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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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后四十余年,辛丑正月,避贼复游故地。全诗译文及注释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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