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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说    多年来我希望有个暖暖的人生。

发布时间:2020-06-29 13:27:30

分类:伤感日记发布者:此生再无相见时
看完記得點擊分享到自己空間,給自己的朋友,分享快樂,一起看精彩的日志哦--------------------------------------------------------------------------------------------- ██你想看更恐怖的小說嗎?大量給力靈異故事請 添加- 帥得很内疚   QQ :516252197  這裏有一群和你一樣愛小說的孩子 期待着同樣愛文字的你!友情提示:加了騎着蝸牛闖世界九位Q:516252197他空間還有很多原創鬼故事 微小說,炫舞小說,言情小說,傷感文字等等!  你不會了解 在你遇到我之前 一切有多麽的乏味     看完記得點擊分享到自己空間,給自己的朋友,分享快樂,一起看精彩的日志哦--------------------------------------------------------------------------------------------  眉毛淡的女子,命不好。小時候,媽媽替我梳頭的時候,這樣說過。  我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如新生嬰兒般,稀疏得幾乎看不見的眉,思索着這“命不好”所包含的含義。  記憶中的第一件事,便是被村裏的那些孩子嘲笑,說我是沒人要的野孩子,不要臉的婊子生的野種。  我沖上前去,和嘲笑我的人厮打。鼻青臉腫跑回家問媽媽,爲什麽他們罵我是野種,媽媽隻是流淚。而繼父——那個我曾經以爲是父親的男人,面對小小的我,淚流滿面、歇斯底裏的質問,也隻是沉默。  從村裏人的口中,我漸漸知道,我的生父,原來也是個老師。在我不滿一歲的時候,生父被調往省城的大學任教,因爲路途比較遠,有半年的時間沒有回家。媽媽耐不住寂寞,和村裏一個小混混有染,生父知道後,和媽媽離了婚,便再也沒有回來。  那個小混混後來因爲搶劫坐了牢。  我是三歲的時候,跟随媽媽來到繼父的家。繼父在鎮上的重點高中教語文,個斯文俊秀的男子,媽媽是方圓幾十裏最美麗的女子,結婚證上的梁澤如和林玉柔,是很般配的一對。  村裏人都不能理解,爲什麽梁澤如這麽優秀的男子會娶林玉柔這樣的女人,并且還帶了我這個小拖油瓶。  自從那次沒有答案的質問以後,我就不再主動與媽媽說話了,有時媽媽問我什麽,我也很是冷淡。心裏面,我對她是怨恨的。  如果不是因爲她是那種女人,我也不會天天被嘲笑;如果不是她不檢點,生父也不會離開我。總之,一切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應該爲自己犯的錯付出代價。  後來有人說我是婊子生的小野種的時候,我逐漸不去理會,我開始變得沉默。  在别人眼裏,我是個早熟的孩子。我不知道早熟的含義,我隻是習慣了把心事藏在心底,這是我保護自己的方式。   【繼父】  繼父是個很好的人,對媽媽很好,對我也很好。  自從娶了媽媽過門,繼父總是想着各種辦法,保護着媽媽和我。對于村裏人的奚落和嘲笑,沒有任何怨言。  十二歲那年,爲了讓我和媽媽遠離嘲笑和痛苦,繼父用盡他所有的積蓄,在市裏的郊區買了一間半舊的房子。從此每天都要騎着他的舊自行車,先花一個小時送我上學,再騎車一個小時,才能到他教書的學校。  那一年,剛好我小學畢業。繼父輾轉找以前的老同學,把我安排到一所重點中學。從那一年開始,童年噩夢般的一切終于開始遠離。  每年過節的時候,繼父都會給我買漂亮的新衣服,看着我穿戴好,微笑着說:“心兒長大了,會是個好看的姑娘呢!”  對于繼父的好,我平靜地接受。偶爾,會對他露出淡淡的笑。  媽媽這樣一個女人,能得到繼父如此的愛,是何其幸運。  我經常會想,如果繼父是我的生父,那麽這一切,該是多麽的美滿。  有幾次深夜,我聽到媽媽殷殷地哭泣聲,隔着一條門縫,我看到繼父雙手抱着頭,蹲在地上,不停地說着對不起。而媽媽,似乎面對的是一團空氣,沒有任何回應。  第二天一大早,繼父還是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送我去上學,再去學校上課。  坐在繼父的自行車後座上,看着他孤寂僵直的背,我對這個男人開始産生同情。   【媽媽的離去】  媽媽的身體開始變差,本來她的體質就不好,再加上長期心情的壓抑,天氣一冷,就開始不停的咳嗽。  繼父找來各種治療咳嗽的方法,都沒有效果。大醫院的醫生也都瞧不出病因。村裏有個年紀很大的老中醫說,媽媽這是心病,沒有心藥是醫不好的。  我知道媽媽的心病,有一部分是因爲我,但是我始終做不到,原諒她所犯的錯。  終于,在我十五歲那年的小年夜,媽媽離開了。  我聽到繼父悲涼的哭聲,赤着腳來到媽媽的床前。看到媽媽最後的表情,竟然是微笑的。  站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我一點也不覺得寒冷。  也許離去對媽媽來說,才是最好的解脫。那一刻,有冰涼的淚從眼角滑落,但是很快消失。  繼父喚着媽媽的名字,斷斷續續的訴說。似乎有意讓我知道一些往事。  十二月的天,我赤着腳,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站了整整一夜。  從這個叫梁澤如的男人,流着淚的訴說中,知道了林玉柔的往事,卻是一個讓我悔恨終生的真相。  外面的天開始微微發白的時候,我跪倒在媽媽的床前,淚水決堤。  那一刻我知道,此生,我也償還不了,自己對媽媽所犯下的錯。有種被撕裂的感覺,從心底蔓延。   【玉柔的往事】  林玉柔、梁澤如和年豐,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梁澤如深愛林玉柔,但是在準備表白的時候,年豐先對玉柔表白了,于是澤如就隻有把這份愛戀藏在了心底。  玉柔二十歲那年,做了年豐幸福的新娘。深愛玉柔的澤如,選擇了遠離家鄉,去了雲南,在一個偏遠的小山村裏教書。  一年後,玉柔有了和年豐的女兒——心兒。此時年豐被調到省城工作,收入比以前多了許多,一切似乎都在往圓滿的方向發展。  因爲工作繁忙,加上路途遙遠,年豐有半年的時間沒有回家。  村裏有個小混混,一直垂涎玉柔的美貌,于是在一天夜裏,偷偷爬上了玉柔卧室的窗子。玉柔發現他的時候,他用匕首抵住了不滿一歲的心兒的喉嚨,玉柔生生咽下了喊叫。在女兒的搖籃邊,玉柔流着淚脫光了自己的衣服,小混混餓狼般的撲上她的身體。  小混混心滿意足地離開了,走之前說了一句話:要是敢告訴别人,你和你女兒,就都别想活了。  爲了襁褓中的心兒,玉柔選擇了沉默。但是噩夢并沒有到此爲止。  從那天以後,小混混便隔三差五的來折磨玉柔。剛開始是半夜前來,後來竟然膽子越來越大,白天也敢大搖大擺進出玉柔家。  之後村裏便開始有了那些風言風語。終于有一天,事情傳到了年豐的耳朵裏,電話裏,玉柔沒有否認。  既然已經選擇了沉默,就沉默到底吧!就算年豐知道了真相,也于事無補,現在的玉柔再也不是年豐深愛的那個玉柔了。身體上的污濁,是怎麽也洗不掉了。  與其讓年豐知道這不堪的真相,傷心痛苦,還不如這切痛苦就都讓玉柔一個人來承受吧!也許這樣,年豐可以忘了玉柔,還可以,有幸福的機會。  幾天後,玉柔收到城裏寄來的離婚協議書,平靜地簽了字。從此以後,年豐再也沒有回來。  天可憐見,幾個月後,那個帶給玉柔悲劇的小混混,因搶劫罪被捕入獄,判了十五年,玉柔總算不用承受身體上的折磨。但是心底的傷,是此生,也不會愈合了。  一年後,澤如從雲南回來,不顧家人的反對,堅持把帶着女兒的玉柔娶過了門。  玉柔原本是不願意的,後來澤如答應了她一個要求,玉柔才同意嫁過門。  這個約定就是,玉柔和梁澤如,隻能隻名義上的夫妻。  噩夢帶給她的傷,讓她隻能和衣而眠,任何輕微的觸碰,都會讓她從夢中驚醒。曾經半夜的輕聲哭泣,都隻因爲澤如輕微的翻身,觸碰了那段不堪的往事。  結婚十二年,澤如一直壓抑着自己,靜靜地守候着,這個此生最愛的女人。  玉柔何其不幸,作爲一個女人,在生命中最幸福的時刻,被一場噩夢全部毀滅。玉柔又何其幸,有一個叫梁澤如的男人,對她如此的守護。  年豐雖是我的生父,但是此刻我不禁懷疑,一個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的男人,真的值得玉柔如此對待麽?  我對眼前這個悶聲哭泣的男人,心生憐憫。  我走上前,輕撫他顫抖的肩。這個三十五歲的男人,靠在我十五歲的臂膀上哭泣。   【梁澤如】  媽媽離去之後,繼父對我比以前更加好了,似乎想把媽媽的那份愛,也一并彌補。  自從媽媽去世以後,我不再叫他繼父,而是連名帶姓的稱呼他:梁澤如。對此,他沒有說什麽。  知道我喜歡語文,他經常送我一些他喜歡的名著,并且經常對我的功課進行輔導。周末的時候,帶我去市裏的公園散心,給我買平時舍不得吃的各種零食。  買的最多的,是巧克力。這種東西很貴,小時候有一次,我考試考了全校第一名,他問我想要什麽,我說要巧克力,因爲在書上看過,說是每個女孩子都會喜歡的。于是他騎着破舊的自行車,專程跑到市裏的大超市,買了一盒心形盒子包裝的巧克力。  我不舍得吃,珍藏了好久。後來夏天因爲天氣炎熱有些要融化了,我才小心翼翼地,把它們含在嘴裏,那種先苦後甜,帶着濃濃香醇的滋味,讓我難以忘懷。  後來每次發獎金時,他都會給我買幾顆。  媽媽去世後,他每次都會給我買一盒。  收入不多的他,平時連一包好一點的煙都舍不得給自己買。連七塊錢一包的紅雙喜,也隻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在他的口袋裏出現。那也是他帶去學校,發給同事的。平時,隻抽一些兩三塊一包的,我記不起名字的煙。  知道一切真相的我,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如此的對待。他最愛的女人,爲了保護我而受盡苦難,而我,還因誤解而怨恨了她這麽多年,成爲導緻她郁郁而終的間接兇手。  梁澤如,你應該恨我才對,但是爲什麽,你還是對我那麽好?難道你的心中,就沒有怨麽?  這樣的好,我又要拿什麽去回報?   【楊帆】  十六歲那年,我考上了梁澤如任教的重點高中。  他的學校建了一座教室公寓,每套兩室一廳,學校以補貼的形式半價賣給優秀的任教老師,作爲一種獎勵。他拿到了一個名額,于是就把郊區的房子賣了,剛好可以付小公寓的錢。  從那以後,就不用每天騎車兩個多小時,來去在送我上學和上班的路上了。可是有時候,我竟然有些懷念,那些坐在梁澤如自行車後座,上學的日子。  高一下學期,隔壁班有個叫楊帆的男孩子,每天在去往小公寓的必經之路上等我。  我知道他是隔壁班的班長,也知道他是學校籃球隊的主力。這些都是聽班上的女生流傳的。高大帥氣的楊帆,俘虜了很多女孩子得芳心。可是他,卻偏偏喜歡我。  而我知道自己,對這種情窦初開的稚嫩男生,是不會産生任何和愛情有關的感情的。  那些所謂浪漫的青澀愛戀,在我眼中是膚淺的。童年的陰影,加上目睹了梁澤如對媽媽的感情,我的心,已随着媽媽的離去,而蒼老。  十七歲的一天,他終于鼓起勇氣跟我告白。  通往梁澤如小公寓的石子路,兩邊栽了不知名的小樹,鮮紅色的花朵,已開始落敗。我擡起頭,五樓的窗子已經打開,那是梁澤如的廚房。  “你的眼神中,有着不該屬于這個年紀的滄桑。”  楊帆說:“我想讀懂你的眼神,溫暖你蒼涼的心。”  “一顆已經習慣了寒冷的心,就算是用全世界的溫暖,也不可能讓它變得火熱。”我沒有看他的臉。  此刻梁澤如應該在做我們的晚飯了。那扇窗似乎飄出微弱的煙。  楊帆說:“我會等,等到它習慣溫暖的那一天。”  “不會有這麽一天的。”  說完這句話,我頭也不回地跑回梁澤如的小公寓。  【年豐】  一口氣跑到五樓,有些氣喘籲籲。  在廚房炒菜的梁澤如,聽到我的腳步聲,走出來:“怎麽跑這麽急?出了什麽事?”  “沒事。”說完這句話,我走進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注視着天藍色的天花板。這是梁澤如爲我選的顔色。當時我說我喜歡黑色,他說女孩子的房間,應該用浪漫一點的顔色,黑色太壓抑。  床的對面是一個原木的書架,上面擺滿了這麽多年梁澤如爲我精心挑選的書。每一本,我都看了一遍又一遍。  心跳漸漸平息,回歸平靜的我突然驚覺,爲什麽現在無論看到什麽,都會聯想到梁澤如?  吃飯的時候,梁澤如試探地詢問:“心兒,如果有一天,你的生父出現在你面前,你會不會跟他走?”  “不會的。我沒有生父,我隻有你。”我很快速地回答。  梁澤如看着我:“可是他畢竟是你的父親啊!血濃于水。”  我看着他:“你是不是很想讓我走?你早就對我不耐煩了是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心兒不要這麽極端。我是想,也許你的生父能給你更好的環境。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有更好的未來。”  我沒有思考便說:“我不要,當年他都可以頭也不回離開我和媽媽,我不會去乞求他的憐憫。”  梁澤如不再說什麽。  之後的幾天,他似乎都很忙,每天很晚才回來。我自己胡亂吃些剩飯,便開始一邊做作業,一邊等他。  每次回到家,梁澤如看起來都很疲憊,問我吃飯了沒有,我說吃過了,他便走進他的房間。隔着細小的門縫,我看到他在不停的抽煙。  以前梁澤如抽煙沒這麽頻繁的,我在家的時候,他都盡量不抽,說二手煙吸了對身體不好。  幾天後的一個早晨,在升旗儀式上,頭發花白的李校長宣布他即将退休,站在他旁邊的是新任校長,讓我們稱呼他年校長。  看着台上那個溫文如玉的男子,眉宇間似曾相識的感覺,有種預感讓我顧不得其它,在同學詫異的眼光中,快速跑回梁澤如的小公寓。  梁澤如的房間,他坐在窗前的書桌旁,沉默地抽着煙。他沒有去參加每天的升旗儀式。我的預感似乎得到了某種印證。  看到我,他沒有驚訝,開口道:“不錯,年校長,就是你的生父……年豐。”   【離家】  我終于知道爲什麽這幾天梁澤如那麽反常了,看來年豐早就與他碰面了。難怪梁澤如會問我,會不會回到生父身邊。難怪他這幾天,整天整天的抽煙。  “他找過你了?”我沒有表情地看着他。  面對我的質問,梁澤如默默點頭,良久,說道:“回到他身邊,你會有個光明的前途,你媽媽九泉之下,也會欣慰的。”  “不。”我堅決地回答,“我不要什麽前途,在我心裏,生父隻是書本上的一個詞語,這個人出現或者不出現,都沒有什麽區别。”  梁澤如站起身,右手覆上我的肩:“有一天我老了,再也照顧不了你了,你怎麽辦?年豐現在的社會地位,可以送你出國,可以給你很多我給不了的。”  我看到他的眼神是堅決的,似乎已經決定了一些事。  “不要。”我抱住梁澤如的腰,十七歲的我,将頭埋在他的胸膛,急促的說道:“我不要離開你,我哪都不要去。你老了,我可以照顧你,我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我愛你。”  “啪!”  重重的巴掌落在我的臉上,長這麽大,梁澤如第一次發火。  “我是你的繼父,繼父也是父。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兒,也隻能是我的女兒。”說完這句話,梁澤如轉身,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梁澤如,我媽媽欠你的,我可以還你。我想償還你,我喜歡你,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你和我媽媽也沒有夫妻之實,我可以愛你的,不是麽?”  我的聲嘶力竭,更加快了梁澤如背影消失的速度。  我用手覆上自己火辣辣的臉龐,淚水瞬間決堤。從小到大,我很少流淚,第一次是第一次被罵小野種,第二次是媽媽去世的那個晚上,這是第三次。  我一直認爲,流淚是軟弱的表現,在這個世界上,軟弱不會換來同情,還常常換來别人的嘲笑,所以無論遇到什麽事,我都不會流淚。但是這次,我感到了絕望,連媽媽去世時都沒有此刻的絕望。  梁澤如很晚都沒有回來。我知道,就算他回來,我也是不可能留在這裏了。就算我沒有說那些話,他也打定主意讓我回年豐身邊了,何況,我還那麽不顧一切,把心裏想的,都說出來了。  那天晚上,我隻帶了一件換洗的衣服,一張小時候和媽媽、梁澤如一起拍的照片,提着兩個重重的箱子,離開了這個我住了一年多的新家。箱子裏裝的,是梁澤如給我買的,所有的書。   【取暖】  走出教室公寓的大門,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身無分文的我,難道要露宿街頭?  我想到了一個號碼,是楊帆的電話。  他父母都是做木材生意的,家裏比較富裕,所以在學校裏,第一個擁有自己的手機。有手機的第一天,他就塞給我一張精緻的小紙條,說隻要我需要溫暖了,就打電話給他,他會一直等我。  我記得我把紙條放在一本書裏面了。于是我拖着箱子,來到最近的一個電話亭,将箱子裏的書全部倒出來,開始尋找,那張能帶給我溫暖的小紙條。  終于,在我準備放棄時,那張天藍色的小紙條,不知道從哪本書裏,掉了出來。當初之所以會留着它,也隻是因爲,它是梁澤如喜歡的天藍色。  撿起紙條,我不顧自己的狼狽,踩在滿地翻開的書頁上,撥通的那一串陌生的號碼。  楊帆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正坐在滿地的書上,看着天上稀疏的星星。那天的月亮,很亮、很圓。  對于我的離家,他沒有問原因。  把書整理好,楊帆一手拖着一直箱子,問我:“去哪?”  “去最近的旅館。”我說。  楊帆帶我去了一家很還算高檔的酒店,一個女孩子住小旅館不安全,他說。  登記的時候,他和前台說要兩間單人房。  “隻要一間就夠了。”我說。  楊帆看着我:“你一個人我不放心。”轉身又對前台的女孩說:“兩間,要隔壁的。”  走進房間,我發現裏面有很多水、零食用品,還有香煙。都是未拆封的,上面标注了售價。  洗完澡,看到床頭的櫃子上有兩包紅白相間外殼的香煙,名字是英文的,我拆開一包,抽了幾支之後,胃裏有作嘔的感覺。  放下第三支煙頭,我走出房間,敲開了隔壁的門。  楊帆詫異地看着滿身煙味的我:“爲什麽抽煙?”  我抱住他:“你是真的喜歡我麽?”  他低聲說:“真的。我說過,我會一直等你,我會用我的一輩子,來溫暖你。”  我踮起腳尖,吻上了他溫暖的唇。  那天的我,是絕望的,絕望到感覺自己的身體裏,血液都開始凝固。  我不知道怎樣做,才會不那麽絕望,我隻有不停地,在這個說會一輩子給我溫暖的男孩的懷抱裏,尋求些許的暖意。  他生澀的進入我的身體,撕裂的疼痛,讓心口的傷,瞬間麻木。原來治療疼痛最好的方式,就是在身體上,再劃一道傷口,要比原來的傷口更疼。這樣之前的傷口,就麻木了。  微熱的液體從身體裏流出,我睜大眼睛,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想象着那液體,是不是鮮紅的顔色。  盡管身體裏有了些許的溫暖,但是心底還是沒有絲毫的溫度。  腦海中出現的,是梁澤如,那微微笑着的臉。我知道,不管我怎麽取暖,也是沒有用了。  我的心裏,已劃下一座冰冷的牢,裏面住了一個人,名字叫梁澤如。   【流浪】  沒有等到天亮,我離開了楊帆的房間。我拿走了他口袋裏所有的錢,一共有五百。  隻留給他一張紙條:我走了,我要的溫暖,你永遠給不了。  拖着兩隻沉重的箱子,去長途車站買了一張時間最近的車票。我不知道我要去何方,我隻想,逃離這座冰冷的城市。  也許流浪,才是我的歸宿。  小時候,梁澤如有時會用家裏的錄音機,放劉德華的歌。我不喜歡劉的聲音,卻莫名的喜歡那首《孤星淚》。  沒有了選擇,你讓我流浪。  流浪在夜空,流浪讓我不再寂寞。  也許我的骨子裏,早就潛伏了流浪的種子。在被村裏小孩嘲笑的時候,在媽媽面對我的質問,沉默的時候。  隻是後來,梁澤如給的溫暖和關懷,讓我想逃離的心,逐漸安定了下來。  現在連梁澤如也不要我了,我隻有選擇流浪。  梁澤如不要我了,梁澤如都不要我了,梁澤如怎麽可以不要我,梁澤如爲什麽不要我了?  既然最終會抛棄,爲何曾經對我那麽好?  我的心已開始爲你融化,現在卻又不得不将你,生生地,從心底拔除。看不見的鮮血,在心底流淌。  下車的時候,已是第二天下午,夏末的太陽,讓我有些睜不開眼。  用買車票剩下的錢,租了一間小的隻能夠放下一張單人床的房間,買些洗漱用品,口袋裏,已所剩無幾了。  我找了份在報亭賣報紙的工作,在這個陌生的小城,落下了腳。  我想,這隻是我暫時的安頓,我會做短暫的停留,隻是因爲我還沒有想好,下一站流浪的方向。   【尋找】  某一天,在一份省級著名報紙上,我看到一則尋人啓事,有我的名字。尋找離家出走的女兒——年素心。順着這個标題,我一眼看向聯絡人:年豐。  爲什麽不是梁澤如?爲什麽是年豐?  當初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找這個賣報紙的工作,現在我終于明白,原來,我是在等一個答案。  我的潛意識,在等待梁澤如對我的尋找。  如果他找我,我會回去麽?應該會吧。  可是他沒有找我,我的離去,他沒有任何表示。  或許這是他早就希望的吧?沒有了林玉柔,憑什麽讓他繼續照顧我?是我太天真,還奢望什麽一輩子。  我看着鏡子裏,和媽媽及其相似的面容。爲什麽你就不能把我,當做另一個林玉柔?  林玉柔隻愛年豐,而我是愛你的。  梁澤如,你對待自己殘忍,對待愛你的人,也是如此。  我默默記下報紙上年豐的號碼,但是并沒有撥打。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記下號碼,我隻是想,這一切,總會有個了結的時候。這個號碼,也許會用得上。   【煙的寂寞】  我開始迷戀上香煙。  看到一句話,每個抽煙的人,必定都是有故事的。那吐出的煙霧缭繞,就是吸煙者給自己放的電影,電影裏的故事,是自己曾經的過往。  于是跑了很多家香煙店,找到了那個絕望的夜裏,一模一樣的香煙,我知道了它的名字—萬寶路。點燃一支,煙霧在眼前彌漫,那場叫做過往的電影,在煙霧中逐漸開始放映。 那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小時候,梁澤如帶我去公園放風筝,我歡快地在草地上奔跑,突然感覺自己的腳在往下陷,看看四周,竟然是沼澤。我大聲的叫梁澤如救我,沒有任何回應。  身體不斷下沉,我拼命掙紮,但是越掙紮,陷得越快。泥濘即将沒過喉嚨的時候,聽到梁澤如的聲音:“心兒,你在哪裏?心兒……”我想叫梁澤如救我,可是發不出任何聲音。  半夜中驚醒,便再也睡不着。坐在床上,抽煙到天亮。  我不知道這個夢代表了什麽,可是接下來的幾天,同樣的夢境,每天都會出現。  我開始整夜失眠,那個賣萬寶路的老板娘,已認得我,因爲我每天都會在黃昏時準時出現在她的香煙店門口。  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我竟開始與香煙,相依爲命。   【寶貝】  來報亭買報紙的,大多是些中年男子,肚子微微凸起,頭發開始稀疏。  “來份晚報。”  “一塊。”  “剛好,報紙,給。“  除了這些,我與他們基本不會多說一句話。  香煙店的老板娘開始注意我,一個十八歲的女孩,每天獨來獨往,又總是買煙,确是令人遐想的。  有一天,老板娘終于開口問我:“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不知道怎麽描述跟這個身材開始走樣,散發着濃濃劣質香水味的女人談話的過程,不過從那一天起,我便不在報亭工作了。  因爲長期失眠,本已應付不了每天早起的工作。老板娘說給我介紹一份晚上上班的工作,我便跟着她去了,那是一家叫天空的酒吧。  于是我成了這裏的一名陪酒女郎。因爲遺傳了林玉柔的美麗容顔,我很快便有了些名氣,我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有這方面的天賦。我給自己取了個新名字,叫寶貝。  曾經看過的一個故事,寶貝是一個妖精,爲了尋找真愛,來到了人間。但是如果她得不到她愛的那個人的心,就會死去。寶貝受盡苦難,幾次險些被人類抓去解剖。不過最終的結果是好的。  我想我大概也是一個妖精吧?不然怎麽連這種風月場所,也能應付自如。   【瑪格麗特】  來天空的客人,大多是寂寞的男人,當然也有女人,大都是美麗妖娆的。當寂寞的男人遇上妖娆的女人,電光火石間,故事便由此發生,隻是這些故事,都與愛情無關。  天空裏的雞尾酒非常昂貴,我的工作便是引誘那些寂寞的男人,爲我喝的酒買單,我喝的越多,報酬也就越多。  我最喜歡的,是一款杯口沾了鹽的天藍色雞尾酒,辛辣中帶着酸,第一次喝,便無法自拔地愛上它。後來我知道,這款雞尾酒,名字叫“瑪格麗特”,是一個叫簡得雷沙的男人,爲了紀念他死去的戀人,而取的名字。他和戀人一同外出打獵時,戀人不幸中彈,死在他的懷裏。我喜歡這個故事。  請我喝“瑪格麗特”的男人,大多是不懷好意的。隻是我對這些男人,沒有任何感覺,所以每次,再喝一杯就會醉的時候,我便借機去洗手間,然後消失。這是那香煙店老板娘教我的方法。  每個月,我都可以從天空領一筆不菲的報酬。我發現,原來掙錢居然可以這麽容易。   【小羽】  我把原先的小房間退了,租了一間高檔住宅區的單身公寓,買了一台電腦,開始在網絡上,用“小羽”這個名字,寫一些文字。小羽也是一個妖精,和寶貝一起來到人間。  我的文字,總是離不開愛情,而每段愛情,必定與流浪,與寂寞,緊密相連。  有個叫葉子的男人,似乎很喜歡我的文字,總是在我發文的第一時間,閱讀并評論。我常常在想,難道他是專門坐在電腦旁,等着我發文,然後第一個評論?  他說,小羽,你的文字太過傷感,你是個有傷口的女子。  我的内心被這個男人一眼看透。隔着網絡的距離,突然感覺這個男人似乎在窺視我的一切。  你憑什麽斷定,你的猜測是對的?  憑我的直覺。  難道男人,也有第六感?  每個寫字的人,都是在寫自己的心。每個傷感的故事,都是作者在用刀子,把自己的傷口,剖給别人看。  我合上電腦,熄滅手中的煙。  三天後,我決定見這個男人。   【葉子】  葉子是一個幹淨斯文的男子,三十多歲的樣子,有着溫暖的笑容,這是我沒想到的。  溫暖。是的,他的笑容我隻能用溫暖來形容。在這樣的笑容裏,我看到了小時候,梁澤如每天送我上學的歲月。  我讓他請我喝天藍色的瑪格麗特,醉倒在他的懷裏,他送我回家,我們在冰涼的地板上za。  笑容溫暖的男子,身體也必定是溫暖的。這是我的猜測。  在他進入我身體的那一刻,我又看到了梁澤如,他捧着一盒心形的巧克力:“心兒,這是你最愛吃的,這次考試的獎勵。”  有淚從我的眼角滑落,不過很快幹涸,這個叫葉子的男人,沒有看見。  昏昏睡去,那個噩夢又來糾纏我,半夜驚醒。發現葉子一直睜着雙眼,注視着我。  爲什麽你連睡覺的時候,都會流淚?  他的眼神中,滿含憐惜。  我抱住他,讓自己的心,貼近他的胸膛,冰涼的淚,将他的心口,打濕一片。  我們整夜糾纏,他溫柔的在我的身體裏停留,我癡迷着,這短暫的溫暖。  葉子走的時候,給我一張名片,讓我記得打電話給他,名片上赫然印着:遠帆集團董事長——葉楓。   【暖暖】  該怎麽講述接下來的故事呢?似乎與大多數俗氣的故事一樣,我不再去天空上班,做了葉楓的金絲雀。  搬進他送給我的一幢白色别墅的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是走進一個溫暖的港灣,還是又一個冰冷的牢。  有太多個寂寞的夜,一個冰涼寂寞的靈魂,與一個有着溫暖笑容的男子,徹夜纏綿。  接下來的三年裏,我爲他打過兩次胎。在網絡的世界裏,小羽已開始小有名氣。  在我第三次走進醫院的時候,醫生面無表情地告訴我,如果再做掉的話,有可能以後都失去做媽媽的機會了。我落荒而逃。  告訴葉楓我決定把孩子生下來,他給了我一大筆錢,便沒再出現。我并沒有感到意外。  請了一個保姆,照顧我的生活起居,我開始深居簡出的日子。十個月後,孩子出生了,是個女孩,眉目中,有幾分我的樣子。隻是眉毛不像我,像葉楓的,濃密中帶着秀氣,像三月飄飛的柳葉。  我給她取名叫暖暖。  暖暖,我希望我的孩子,不要像她的母親,總是在生命中尋找溫暖,心卻總是冰涼。  我希望暖暖,有個暖暖的人生。   【素心】  我想到了我的名字,素心。  聽媽媽說,原本我不是叫這個名字的,叫心雨。算命先生說我的八字與水相沖,名字裏不能有水,這個名字是梁澤如幫我改的。  素心。  我在網上查找,這個名字的含義。素心蘭,蘭花的一種,花朵顔色純,無雜色。心地純潔,素心人。  看着電腦上,自己名字的釋義,小時候的回憶,一幕幕湧上心,讓我不能釋懷。  從小沒有爸爸的我,因爲對媽媽的誤解,無比的孤獨,寂寞。梁澤如的關心,讓我小小的心裏,有了些許的暖意,十六歲的我認爲,這就是愛了。  媽媽的離去,媽媽對梁澤如的虧欠,讓我對這個男人産生的憐憫,觸動了我内心,僅存的一點溫暖,我覺得自己對他,已經是深愛了。  心地純潔,無雜質。我的名字寄托了梁澤如對我如此的期望,如今的我,還配得起這個名字麽?   【夢】  暖暖十個月時,開口叫了一聲“媽”,雖然隻有一個字,已讓我滿心歡喜。  熟悉的沼澤地,這次下陷的,不是我,是暖暖。  暖暖流着淚問我:“媽媽,我爲什麽沒有爸爸?是不是你把爸爸趕走了?我想要爸爸。”  “媽媽,爸爸在哪裏?你帶我去找爸爸。”  我伸手,想拉住暖暖,可是總是差那麽一點距離,暖暖的小手,逐漸被沼澤淹沒。  驚醒,原來是一個夢。  連續幾天,這樣的夢反複出現。  因爲這個夢,我又開始整夜失眠。我打開電腦,卻寫不出一個字。   【無腳鳥】  随手點開一篇文章,是寫張國榮的,我看過他的《霸王别姬》,記得程蝶衣那始終寂寞的眼神。  文章寫的很好,裏面提到張的《阿飛正傳》,說這是他的經典之作,我卻沒有看過。我電影網站找到這部電影,準備用它他消磨這整夜的失眠。  影片的開頭,張國榮對張曼玉說: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號下午三點之前的一分鍾你和我在一起,因爲你我會記住這一分鍾。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一分鍾的朋友,這是事實,你改變不了,因爲已經過去了。驚心動魄的台詞,立刻吸引将我吸引。  “我聽别人說這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隻能夠一直的飛呀飛呀,飛累了就在風裏面睡覺,這種鳥一輩子隻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時候。”  銀幕上的阿旭,平靜地說着。此刻我的淚,已将鍵盤打濕。此時的我,不就是那隻沒有腳的鳥麽?  我曾經向往的流浪,現在卻讓我感到無比絕望。  “這種鳥一輩子隻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時候。”  影片中的阿旭的命運,最終和無腳鳥一樣,在他記起那一分鍾愛情時,被别人用槍打死。  看着搖籃中熟睡的暖暖,我突然感到無助。  在日出即将開始的時候,我撥通了年豐的號碼。  這個號碼我隻記了一次,卻從未忘記。  電話的那端,是個溫暖的聲音。  “爸爸,我是心兒。”   【爸爸】  我賣掉了葉楓送我的别墅,回到了原來的城市。我的生父——年豐,在車站把我接回他的住所。  梁澤如已經把當年的事告訴了他,年豐對我很好。對于暖暖,我說是我的孩子,沒有說太多關于她的生父,他也沒有再追問。  當年和媽媽離婚以後,他曾經娶過一次妻,但是沒過兩年就離婚了,因爲他始終還是忘不了林玉柔。至今都沒有再娶。  他曾經回來找過我們,當時媽媽已經嫁給了梁澤如,他知道梁澤如一定會對我們母女很好,所以決定不再打擾。  聽年豐說完這些事,我的心無比平靜。  我開始叫他爸爸。春天來的時候,暖暖已漸漸會依依呀呀叫外公,每次叫的時候,爸爸都很開心。  我知道楊帆已經結婚,娶的是當年我們班上暗戀他的一個女孩,我記得那女孩,斯文秀氣。我很欣慰。  有一天,我帶暖暖到公園曬太陽,遠遠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梁澤如。  他的頭發已有些花白,背已開始微駝。  我走過去,叫了聲爸爸,讓暖暖叫外公,他的笑容,依舊很溫暖。   【素心如玉】  我開始用“素心如玉”這個名字,在網絡上寫一些關于溫暖的文字。素心如玉,代表純淨的心就像玉石一樣,冰清玉潔。  我的文字還是離不開愛情,但是每個故事都開始有個溫暖的結局。  妖精小羽,已經不複存在。  “媽媽。爲什麽我有兩個外公呀?”五歲的暖暖總是問我。  “那樣就可以有兩個外公疼暖暖了呀,壓歲錢都可以領兩份。”  “好耶,那我想吃糖的時候,是不是他們都會給我買呀?  “當然可以了。”  暖暖的笑聲回蕩在整個房子。(完) 倘若你喜歡這篇文建議您轉載或分享去,讓更多的人來喜歡 更多精彩内容,歡迎一起轉載分享到你的空間,讓更多朋友看到:

看完记得点击分享到自己空间,给自己的朋友,分享快乐,一起看精彩的日志哦--------------------------------------------------------------------------------------------- ██你想看更恐怖小说吗?大量给力灵异故事请 添加- 帅得很内疚   QQ :516252197  这里有一群和你一样爱小说的孩子 期待着同样爱文字的你!友情提示:加了骑着蜗牛闯世界九位Q:516252197他空间还有很多原创鬼故事 微小说,炫舞小说,言情小说,伤感文字等等!  你不会了解 在你遇到我之前 一切有多么的乏味     看完记得点击分享到自己空间,给自己的朋友,分享快乐,一起看精彩的日志哦--------------------------------------------------------------------------------------------  眉毛淡的女子,命不好。小时候,妈妈替我梳头的时候,这样说过。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新生婴儿般,稀疏得几乎看不见的眉,思索着这“命不好”所包含的含义。  记忆中的第一件事,便是被村里那些孩子嘲笑,说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不要脸的婊子生的野种。  我冲上前去,和嘲笑我的人厮打。鼻青脸肿跑回家问妈妈,为什么他们骂我是野种,妈妈只是流泪。而继父——那个我曾经以为是父亲的男人,面对小小的我,泪流满面、歇斯底里的质问,也只是沉默。  从村里人的口中,我渐渐知道,我的生父,原来也是个老师。在我不满一岁的时候,生父被调往省城的大学任教,因为路途比较远,有半年的时间没有回家。妈妈耐不住寂寞,和村里一个小混混有染,生父知道后,和妈妈离了婚,便再也没有回来。  那个小混混后来因为抢劫坐了牢。  我是三岁的时候,跟随妈妈来到继父的家。继父在镇上的重点高中教语文,个斯文俊秀的男子,妈妈是方圆几十里最美丽的女子,结婚证上的梁泽如和林玉柔,是很般配的一对。  村里人都不能理解,为什么梁泽如这么优秀的男子会娶林玉柔这样的女人,并且还带了我这个小拖油瓶。  自从那次没有答案的质问以后,我就不再主动与妈妈说话了,有时妈妈问我什么,我也很是冷淡。心里面,我对她是怨恨的。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那种女人,我也不会天天被嘲笑;如果不是她不检点,生父也不会离开我。总之,一切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应该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  后来有人说我是婊子生的小野种的时候,我逐渐不去理会,我开始变得沉默。  在别人眼里,我是个早熟的孩子。我不知道早熟的含义,我只是习惯了把心事藏在心底,这是我保护自己的方式。   【继父】  继父是个很好的人,对妈妈很好,对我也很好。  自从娶了妈妈过门,继父总是想着各种办法,保护着妈妈和我。对于村里人的奚落和嘲笑,没有任何怨言。  十二岁那年,为了让我和妈妈远离嘲笑和痛苦,继父用尽他所有的积蓄,在市里的郊区买了一间半旧的房子。从此每天都要骑着他的自行车,先花一个小时送我上学,再骑车一个小时,才能到他教书的学校。  那一年,刚好我小学毕业。继父辗转找以前的老同学,把我安排到一所重点中学。从那一年开始,童年噩梦般的一切终于开始远离。  每年过节的时候,继父都会给我买漂亮的新衣服,看着我穿戴好,微笑着说:“心儿长大了,会是个好看的姑娘呢!”  对于继父的好,我平静地接受。偶尔,会对他露出淡淡的笑。  妈妈这样一个女人,能得到继父如此的爱,是何其幸运。  我经常会想,如果继父是我的生父,那么这一切,该是多么的美满。  有几次深夜,我听到妈妈殷殷地哭泣声,隔着一条门缝,我看到继父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不停地说着对不起。而妈妈,似乎面对的是一团空气,没有任何回应。  第二天一大早,继父还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送我去上学,再去学校上课。  坐在继父的自行车后座上,看着他孤寂僵直的背,我对这个男人开始产生同情。   【妈妈的离去】  妈妈的身体开始变差,本来她的体质就不好,再加上长期心情的压抑,天气一冷,就开始不停的咳嗽。  继父找来各种治疗咳嗽的方法,都没有效果。大医院的医生也都瞧不出病因。村里有个年纪很大的老中医说,妈妈这是心病,没有心药是医不好的。  我知道妈妈的心病,有一部分是因为我,但是我始终做不到,原谅她所犯的错。  终于,在我十五岁那年的小年夜,妈妈离开了。  我听到继父悲凉的哭声,赤着脚来到妈妈的床前。看到妈妈最后的表情,竟然是微笑的。  站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我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也许离去对妈妈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那一刻,有冰凉的泪从眼角滑落,但是很快消失。  继父唤着妈妈的名字,断断续续的诉说。似乎有意让我知道一些往事。  十二月的天,我赤着脚,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站了整整一夜。  从这个叫梁泽如的男人,流着泪的诉说中,知道了林玉柔的往事,却是一个让我悔恨终生的真相。  外面的天开始微微发白的时候,我跪倒在妈妈的床前,泪水决堤。  那一刻我知道,此生,我也偿还不了,自己对妈妈所犯下的错。有种被撕裂的感觉,从心底蔓延。   【玉柔的往事】  林玉柔、梁泽如和年丰,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梁泽如深爱林玉柔,但是在准备表白的时候,年丰先对玉柔表白了,于是泽如就只有把这份爱恋藏在了心底。  玉柔二十岁那年,做了年丰幸福的新娘。深爱玉柔的泽如,选择了远离家乡,去了云南,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教书。  一年后,玉柔有了和年丰的女儿——心儿。此时年丰被调到省城工作,收入比以前多了许多,一切似乎都在往圆满的方向发展。  因为工作繁忙,加上路途遥远,年丰有半年的时间没有回家。  村里有个小混混,一直垂涎玉柔的美貌,于是在一天夜里,偷偷爬上了玉柔卧室的窗子。玉柔发现他的时候,他用匕首抵住了不满一岁的心儿的喉咙,玉柔生生咽下了喊叫。在女儿的摇篮边,玉柔流着泪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小混混饿狼般的扑上她的身体。  小混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走之前说了一句话:要是敢告诉别人,你和你女儿,就都别想活了。  为了襁褓中的心儿,玉柔选择了沉默。但是噩梦并没有到此为止。  从那天以后,小混混便隔三差五的来折磨玉柔。刚开始是半夜前来,后来竟然胆子越来越大,白天也敢大摇大摆进出玉柔家。  之后村里便开始有了那些风言风语。终于有一天,事情传到了年丰的耳朵里,电话里,玉柔没有否认。  既然已经选择了沉默,就沉默到底吧!就算年丰知道了真相,也于事无补,现在的玉柔再也不是年丰深爱的那个玉柔了。身体上的污浊,是怎么也洗不掉了。  与其让年丰知道这不堪的真相,伤心痛苦,还不如这切痛苦就都让玉柔一个人来承受吧!也许这样,年丰可以忘了玉柔,还可以,有幸福的机会。  几天后,玉柔收到城里寄来的离婚协议书,平静地签了字。从此以后,年丰再也没有回来。  天可怜见,几个月后,那个带给玉柔悲剧的小混混,因抢劫罪被捕入狱,判了十五年,玉柔总算不用承受身体上的折磨。但是心底的伤,是此生,也不会愈合了。  一年后,泽如从云南回来,不顾家人的反对,坚持把带着女儿的玉柔娶过了门。  玉柔原本是不愿意的,后来泽如答应了她一个要求,玉柔才同意嫁过门。  这个约定就是,玉柔和梁泽如,只能只名义上的夫妻。  噩梦带给她的伤,让她只能和衣而眠,任何轻微的触碰,都会让她从梦中惊醒。曾经半夜的轻声哭泣,都只因为泽如轻微的翻身,触碰了那段不堪的往事。  结婚十二年,泽如一直压抑着自己,静静地守候着,这个此生最爱的女人。  玉柔何其不幸,作为一个女人,在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刻,被一场噩梦全部毁灭。玉柔又何其幸,有一个叫梁泽如的男人,对她如此的守护。  年丰虽是我的生父,但是此刻我不禁怀疑,一个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的男人,真的值得玉柔如此对待么?  我对眼前这个闷声哭泣的男人,心生怜悯。  我走上前,轻抚他颤抖的肩。这个三十五岁的男人,靠在我十五岁的臂膀上哭泣。   【梁泽如】  妈妈离去之后,继父对我比以前更加好了,似乎想把妈妈的那份爱,也一并弥补。  自从妈妈去世以后,我不再叫他继父,而是连名带姓的称呼他:梁泽如。对此,他没有说什么。  知道我喜欢语文,他经常送我一些他喜欢的名著,并且经常对我的功课进行辅导。周末的时候,带我去市里的公园散心,给我买平时舍不得吃的各种零食。  买的最多的,是巧克力。这种东西很贵,小时候有一次,我考试考了全校第一名,他问我想要什么,我说要巧克力,因为在书上看过,说是每个女孩子都会喜欢的。于是他骑着破旧的自行车,专程跑到市里的大超市,买了一盒心形盒子包装的巧克力。  我不舍得吃,珍藏了好久。后来夏天因为天气炎热有些融化了,我才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含在嘴里,那种先苦后甜,带着浓浓香醇的滋味,让我难以忘怀。  后来每次发奖金时,他都会给我买几颗。  妈妈去世后,他每次都会给我买一盒。  收入不多的他,平时连一包好一点的烟都舍不得给自己买。连七块钱一包的红双喜,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在他的口袋里出现。那也是他带去学校,发给同事的。平时,只抽一些两三块一包的,我记不起名字的烟。  知道一切真相的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如此的对待。他最爱的女人,为了保护我而受尽苦难,而我,还因误解而怨恨了她这么多年,成为导致她郁郁而终的间接凶手。  梁泽如,你应该恨我才对,但是为什么,你还是对我那么好?难道你的心中,就没有怨么?  这样的好,我又要拿什么去回报?   【杨帆】  十六岁那年,我考上了梁泽如任教的重点高中。  他的学校建了一座教室公寓,每套两室一厅,学校以补贴的形式半价卖给优秀的任教老师,作为一种奖励。他拿到了一个名额,于是就把郊区的房子卖了,刚好可以付小公寓的钱。  从那以后,就不用每天骑车两个多小时,来去在送我上学和上班的路上了。可是有时候,我竟然有些怀念,那些坐在梁泽如自行车后座,上学的日子。  高一下学期,隔壁班有个叫杨帆的男孩子,每天在去往小公寓的必经之路上等我。  我知道他是隔壁班的班长,也知道他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这些都是听班上的女生流传的。高大帅气的杨帆,俘虏了很多女孩子得芳心。可是他,却偏偏喜欢我。  而我知道自己,对这种情窦初开的稚嫩男生,是不会产生任何和爱情有关的感情的。  那些所谓浪漫的青涩爱恋,在我眼中是肤浅的。童年的阴影,加上目睹了梁泽如对妈妈的感情,我的心,已随着妈妈的离去,而苍老。  十七岁的一天,他终于鼓起勇气跟我告白。  通往梁泽如小公寓的石子路,两边栽了不知名的小树,鲜红色的花朵,已开始落败。我抬起头,五楼的窗子已经打开那是梁泽如的厨房。  “你的眼神中,有着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  杨帆说:“我想读懂你的眼神,温暖你苍凉的心。”  “一颗已经习惯了寒冷的心,就算是用全世界的温暖,也不可能让它变得火热。”我没有看他的脸。  此刻梁泽如应该在做我们的晚饭了。那扇窗似乎飘出微弱的烟。  杨帆说:“我会等,等到它习惯温暖的那一天。”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说完这句话,我头也不回地跑回梁泽如的小公寓。  【年丰】  一口气跑到五楼,有些气喘吁吁。  在厨房炒菜的梁泽如,听到我的脚步声,走出来:“怎么跑这么急?出了什么事?”  “没事。”说完这句话,我走进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注视着天蓝色的天花板。这是梁泽如为我选的颜色。当时我说我喜欢黑色,他说女孩子的房间,应该用浪漫一点的颜色,黑色太压抑。  床的对面是一个原木的书架,上面摆满了这么多年梁泽如为我精心挑选的书。每一本,我都看了一遍又一遍。  心跳渐渐平息,回归平静的我突然惊觉,为什么现在无论看到什么,都会联想到梁泽如?  吃饭的时候,梁泽如试探地询问:“心儿,如果有一天,你的生父出现在你面前,你会不会跟他走?”  “不会的。我没有生父,我只有你。”我很快速地回答。  梁泽如看着我:“可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啊!血浓于水。”  我看着他:“你是不是很想让我走?你早就对我不耐烦了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心儿不要这么极端。我是想,也许你的生父能给你更好的环境。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我没有思考便说:“我不要,当年他都可以头也不回离开我和妈妈,我不会去乞求他的怜悯。”  梁泽如不再说什么。  之后的几天,他似乎都很忙,每天很晚才回来。我自己胡乱吃剩饭,便开始一边做作业,一边等他。  每次回到家,梁泽如看起来都很疲惫,问我吃饭了没有,我说吃过了,他便走进他的房间。隔着细小的门缝,我看到他在不停的抽烟。  以前梁泽如抽烟没这么频繁的,我在家的时候,他都尽量不抽,说二手烟吸了对身体不好。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在升旗仪式上,头发花白的李校长宣布他即将退休,站在他旁边的是新任校长,让我们称呼他年校长。  看着台上那个温文如玉的男子,眉宇间似曾相识的感觉,有种预感让我顾不得其它,在同学诧异的眼光中,快速跑回梁泽如的小公寓。  梁泽如的房间,他坐在窗前的书桌旁,沉默地抽着烟。他没有去参加每天的升旗仪式。我的预感似乎得到了某种印证。  看到我,他没有惊讶,开口道:“不错,年校长,就是你的生父……年丰。”   【离家】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梁泽如那么反常了,看来年丰早就与他碰面了。难怪梁泽如会问我,会不会回到生父身边。难怪他这几天,整天整天的抽烟。  “他找过你了?”我没有表情地看着他。  面对我的质问,梁泽如默默点头,良久,说道:“回到他身边,你会有个光明的前途,你妈妈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  “不。”我坚决地回答,“我不要什么前途,在我心里,生父只是书本上的一个词语,这个人出现或者不出现,都没有什么区别。”  梁泽如站起身,右手覆上我的肩:“有一天我老了,再也照顾不了你了,你怎么办?年丰现在的社会地位,可以送你出国,可以给你很多我给不了的。”  我看到他的眼神是坚决的,似乎已经决定了一些事。  “不要。”我抱住梁泽如的腰,十七岁的我,将头埋在他的胸膛,急促的说道:“我不要离开你,我哪都不要去。你老了,我可以照顾你,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我爱你。”  “啪!”  重重的巴掌落在我的脸上,长这么大,梁泽如第一次发火。  “我是你的继父,继父也是父。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也只能是我的女儿。”说完这句话,梁泽如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梁泽如,我妈妈欠你的,我可以还你。我想偿还你,我喜欢你,我们没有血关系,你和我妈妈也没有夫妻之实,我可以爱你的,不是么?”  我的声嘶力竭,更加快了梁泽如背影消失的速度。  我用手覆上自己火辣辣的脸庞,泪水瞬间决堤。从小到大,我很少流泪,第一次是第一次被骂小野种,第二次是妈妈去世的那个晚上,这是第三次。  我一直认为,流泪是软弱的表现,在这个世界上,软弱不会换来同情,还常常换来别人的嘲笑,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不会流泪。但是这次,我感到了绝望,连妈妈去世时都没有此刻的绝望。  梁泽如很晚都没有回来。我知道,就算他回来,我也是不可能留在这里了。就算我没有说那些话,他也打定主意让我回年丰身边了,何况,我还那么不顾一切,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  那天晚上,我只带了一件换洗的衣服,一张小时候和妈妈、梁泽如一起拍的照片,提着两个重重的箱子,离开了这个我住了一年多的新家。箱子里装的,是梁泽如给我买的,所有的书。   【取暖】  走出教室公寓的大门,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身无分文的我,难道要露宿街头?  我想到了一个号码,是杨帆的电话。  他父母都是做木材生意的,家里比较富裕,所以在学校里,第一个拥有自己的手机。有手机的第一天,他就塞给我一张精致的小纸条,说只要我需要温暖了,就打电话给他,他会一直等我。  我记得我把纸条放在一本书里面了。于是我拖着箱子,来到最近的一个电话亭,将箱子里的书全部倒出来,开始寻找,那张能带给我温暖的小纸条。  终于,在我准备放弃时,那张天蓝色的小纸条,不知道从哪本书里,掉了出来。当初之所以会留着它,也只是因为,它是梁泽如喜欢的天蓝色。  捡起纸条,我不顾自己的狼狈,踩在满地翻开的书页上,拨通的那一串陌生的号码。  杨帆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正坐在满地的书上,看着天上稀疏的星星。那天的月亮,很亮、很圆。  对于我的离家,他没有问原因。  把书整理好,杨帆一手拖着一直箱子,问我:“去哪?”  “去最近的旅馆。”我说。  杨帆带我去了一家很还算高档的酒店,一个女孩子住小旅馆不安全,他说。  登记的时候,他和前台说要两间单人房。  “只要一间就够了。”我说。  杨帆看着我:“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转身又对前台的女孩说:“两间,要隔壁的。”  走进房间,我发现里面有很多水、零食用品,还有香烟。都是未拆封的,上面标注了售价。  洗完澡,看到床头的柜子上有两包红白相间外壳的香烟,名字是英文的,我拆开一包,抽了几支之后,胃里有作呕的感觉。  放下第三支烟头,我走出房间,敲开了隔壁的门。  杨帆诧异地看着满身烟味的我:“为什么抽烟?”  我抱住他:“你是真的喜欢我么?”  他低声说:“真的。我说过,我会一直等你,我会用我的一辈子,来温暖你。”  我踮起脚尖,吻上了他温暖的唇。  那天的我,是绝望的,绝望到感觉自己的身体里,血液都开始凝固。  我不知道怎样做,才会不那么绝望,我只有不停地,在这个说会一辈子给我温暖的男孩的怀抱里,寻求些许的暖意。  他生涩的进入我的身体,撕裂的疼痛,让心口的伤,瞬间麻木。原来治疗疼痛最好的方式,就是在身体上,再划一道伤口,要比原来的伤口更疼。这样之前的伤口,就麻木了。  微热的液体从身体里流出,我睁大眼睛,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想象着那液体,是不是鲜红的颜色。  尽管身体里有了些许的温暖,但是心底还是没有丝毫的温度。  脑海中出现的,是梁泽如,那微微笑着的脸。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取暖,也是没有用了。  我的心里,已划下一座冰冷的牢,里面住了一个人,名字叫梁泽如。   【流浪】  没有等到天亮,我离开了杨帆的房间。我拿走了他口袋里所有的钱,一共有五百。  只留给他一张纸条:我走了,我要的温暖,你永远给不了。  拖着两只沉重的箱子,去长途车站买了一张时间最近的车票。我不知道我要去何方,我只想,逃离这座冰冷的城市。  也许流浪,才是我的归宿。  小时候,梁泽如有时会用家里的录音机,放刘德华的歌。我不喜欢刘的声音,却莫名的喜欢那首《孤星泪》。  没有了选择,你让我流浪。  流浪在夜空,流浪让我不再寂寞。  也许我的骨子里,早就潜伏了流浪的种子。在被村里小孩嘲笑的时候,在妈妈面对我的质问,沉默的时候。  只是后来,梁泽如给的温暖和关怀,让我想逃离的心,逐渐安定了下来。  现在连梁泽如也不要我了,我只有选择流浪。  梁泽如不要我了,梁泽如都不要我了,梁泽如怎么可以不要我,梁泽如为什么不要我了?  既然最终会抛弃,为何曾经对我那么好?  我的心已开始为你融化,现在却又不得不将你,生生地,从心底拔除。看不见的鲜血,在心底流淌。  下车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夏末的太阳,让我有些睁不开眼。  用买车票剩下的钱,租了一间小的只能够放下一张单人床的房间,买些洗漱用品,口袋里,已所剩无几了。  我找了份在报亭卖报纸的工作,在这个陌生的小城,落下了脚。  我想,这只是我暂时的安顿,我会做短暂的停留,只是因为我还没有想好,下一站流浪的方向。   【寻找】  某一天,在一份省级著名报纸上,我看到一则寻人启事,有我的名字。寻找离家出走的女儿——年素心。顺着这个标题,我一眼看向联络人:年丰。  为什么不是梁泽如?为什么是年丰?  当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这个卖报纸的工作,现在我终于明白,原来,我是在等一个答案。  我的潜意识,在等待梁泽如对我的寻找。  如果他找我,我会回去么?应该会吧。  可是他没有找我,我的离去,他没有任何表示。  或许这是他早就希望的吧?没有了林玉柔,凭什么让他继续照顾我?是我太天真,还奢望什么一辈子。  我看着镜子里,和妈妈及其相似的面容。为什么你就不能把我,当做另一个林玉柔?  林玉柔只爱年丰,而我是爱你的。  梁泽如,你对待自己残忍,对待爱你的人,也是如此。  我默默记下报纸上年丰的号码,但是并没有拨打。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记下号码,我只是想,这一切,总会有个了结的时候。这个号码,也许会用得上。   【烟的寂寞】  我开始迷恋上香烟。  看到一句话,每个抽烟的人,必定都是有故事的。那吐出的烟雾缭绕,就是吸烟者给自己放的电影,电影里的故事,是自己曾经的过往。  于是跑了很多家香烟店,找到了那个绝望的夜里,一模一样的香烟,我知道了它的名字—万宝路。点燃一支,烟雾在眼前弥漫,那场叫做过往的电影,在烟雾中逐渐开始放映。 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小时候,梁泽如带我去公园放风筝,我欢快地在草地上奔跑,突然感觉自己的脚在往下陷,看看四周,竟然是沼泽。我大声的叫梁泽如救我,没有任何回应。  身体不断下沉,我拼命挣扎,但是越挣扎,陷得越快。泥泞即将没过喉咙的时候,听到梁泽如的声音:“心儿,你在哪里?心儿……”我想叫梁泽如救我,可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半夜中惊醒,便再也睡不着。坐在床上,抽烟到天亮。  我不知道这个梦代表了什么,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同样的梦境,每天都会出现。  我开始整夜失眠,那个卖万宝路的老板娘,已认得我,因为我每天都会在黄昏时准时出现在她的香烟店门口。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竟开始与香烟,相依为命。   【宝贝】  来报亭买报纸的,大多是些中年男子,肚子微微凸起,头发开始稀疏。  “来份晚报。”  “一块。”  “刚好,报纸,给。“  除了这些,我与他们基本不会多说一句话。  香烟店的老板娘开始注意我,一个十八岁的女孩,每天独来独往,又总是买烟,确是令人遐想的。  有一天,老板娘终于开口问我:“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跟这个身材开始走样,散发着浓浓劣质香水味的女人谈话的过程,不过从那一天起,我便不在报亭工作了。  因为长期失眠,本已应付不了每天早起的工作。老板娘说给我介绍一份晚上上班的工作,我便跟着她去了,那是一家叫天空的酒吧。  于是我成了这里的一名陪酒女郎。因为遗传了林玉柔的美丽容颜,我很快便有了些名气,我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方面的天赋。我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叫宝贝。  曾经看过的一个故事,宝贝是一个妖精,为了寻找真爱,来到了人间。但是如果她得不到她爱的那个人的心,就会死去。宝贝受尽苦难,几次险些被人类抓去解剖。不过最终的结果是好的。  我想我大概也是一个妖精吧?不然怎么连这种风月场所,也能应付自如。   【玛格丽特】  来天空的客人,大多是寂寞的男人,当然也有女人,大都是美丽妖娆的。当寂寞的男人遇上妖娆的女人,电光火石间,故事便由此发生,只是这些故事,都与爱情无关。  天空里的鸡尾酒非常昂贵,我的工作便是引诱那些寂寞的男人,为我喝的酒买单,我喝的越多,报酬也就越多。  我最喜欢的,是一款杯口沾了盐的天蓝色鸡尾酒,辛辣中带着酸,第一次喝,便无法自拔地爱上它。后来我知道,这款鸡尾酒,名字叫“玛格丽特”,是一个叫简得雷沙的男人,为了纪念他死去的恋人,而取的名字。他和恋人一同外出打猎时,恋人不幸中弹,死在他的怀里。我喜欢这个故事。  请我喝“玛格丽特”的男人,大多是不怀好意的。只是我对这些男人,没有任何感觉,所以每次,再喝一杯就会醉的时候,我便借机去洗手间然后消失。这是那香烟店老板娘教我的方法。  每个月,我都可以从天空领一笔不菲的报酬。我发现,原来挣钱居然可以这么容易。   【小羽】  我把原先的小房间退了,租了一间高档住宅区的单身公寓,买了一台电脑,开始在网络上,用“小羽”这个名字,写一些文字。小羽也是一个妖精,和宝贝一起来到人间。  我的文字,总是离不开爱情,而每段爱情,必定与流浪,与寂寞,紧密相连。  有个叫叶子的男人,似乎很喜欢我的文字,总是在我发文的第一时间,阅读评论。我常常在想,难道他是专门坐在电脑旁,等着我发文,然后第一个评论?  他说,小羽,你的文字太过伤感,你是个有伤口的女子。  我的内心被这个男人一眼看透。隔着网络的距离,突然感觉这个男人似乎在窥视我的一切。  你凭什么断定,你的猜测是对的?  凭我的直觉。  难道男人,也有第六感?  每个写字的人,都是在写自己的心。每个伤感的故事,都是作者在用刀子,把自己的伤口,剖给别人看。  我合上电脑,熄灭手中的烟。  三天后,我决定见这个男人。   【叶子】  叶子是一个干净斯文的男子,三十多岁的样子,有着温暖的笑容,这是我没想到的。  温暖。是的,他的笑容我只能用温暖来形容。在这样的笑容里,我看到了小时候,梁泽如每天送我上学的岁月。  我让他请我喝天蓝色的玛格丽特,醉倒在他的怀里,他送我回家,我们在冰凉的地板上za。  笑容温暖的男子,身体也必定是温暖的。这是我的猜测。  在他进入我身体的那一刻,我又看到了梁泽如,他捧着一盒心形的巧克力:“心儿,这是你最爱吃的,这次考试的奖励。”  有泪从我的眼角滑落,不过很快干涸,这个叫叶子的男人,没有看见。  昏昏睡去,那个噩梦又来纠缠我,半夜惊醒。发现叶子一直睁着双眼,注视着我。  为什么你连睡觉的时候,都会流泪?  他的眼神中,满含怜惜。  我抱住他,让自己的心,贴近他的胸膛,冰凉的泪,将他的心口,打湿一片。  我们整夜纠缠,他温柔的在我的身体里停留,我痴迷着,这短暂的温暖。  叶子走的时候,给我一张名片,让我记得打电话给他,名片上赫然印着:远帆集团董事长——叶枫。   【暖暖】  该怎么讲述接下来的故事呢?似乎与大多数俗气的故事一样,我不再去天空上班,做了叶枫的金丝雀。  搬进他送给我的一幢白色别墅的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是走进一个温暖的港湾,还是又一个冰冷的牢。  有太多个寂寞的夜,一个冰凉寂寞的灵魂,与一个有着温暖笑容的男子,彻夜缠绵。  接下来的三年里,我为他打过两次胎。在网络的世界里,小羽已开始小有名气。  在我第三次走进医院的时候,医生面无表情地告诉我,如果再做掉的话,有可能以后都失去做妈妈的机会了。我落荒而逃。  告诉叶枫我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他给了我一大笔钱,便没再出现。我并没有感到意外。  请了一个保姆,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我开始深居简出的日子。十个月后,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眉目中,有几分我的样子。只是眉毛不像我,像叶枫的,浓密中带着秀气,像三月飘飞的柳叶。  我给她取名叫暖暖。  暖暖,我希望我的孩子,不要像她的母亲,总是在生命中寻找温暖,心却总是冰凉。  我希望暖暖,有个暖暖的人生。   【素心】  我想到了我的名字,素心。  听妈妈说,原本我不是叫这个名字的,叫心雨。算命先生说我的八字与水相冲,名字里不能有水,这个名字是梁泽如帮我改的。  素心。  我在网上查找,这个名字的含义。素心兰,兰花的一种,花朵颜色纯,无杂色。心地纯洁,素心人。  看着电脑上,自己名字的释义,小时候的回忆,一幕幕涌上心,让我不能释怀。  从小没有爸爸的我,因为对妈妈的误解,无比的孤独,寂寞。梁泽如的关心,让我小小的心里,有了些许的暖意,十六岁的我认为,这就是爱了。  妈妈的离去,妈妈对梁泽如的亏欠,让我对这个男人产生的怜悯,触动了我内心,仅存的一点温暖,我觉得自己对他,已经是深爱了。  心地纯洁,无杂质。我的名字寄托了梁泽如对我如此的期望,如今的我,还配得起这个名字么?   【梦】  暖暖十个月时,开口叫了一声“妈”,虽然只有一个字,已让我满心欢喜。  熟悉的沼泽地,这次下陷的,不是我,是暖暖。  暖暖流着泪问我:“妈妈,我为什么没有爸爸?是不是你把爸爸赶走了?我想要爸爸。”  “妈妈,爸爸在哪里?你带我去找爸爸。”  我伸手,想拉住暖暖,可是总是差那么一点距离,暖暖的小手,逐渐被沼泽淹没。  惊醒,原来是一个梦。  连续几天,这样的梦反复出现。  因为这个梦,我又开始整夜失眠。我打开电脑,却写不出一个字。   【无脚鸟】  随手点开一篇文章,是写张国荣的,我看过他的《霸王别姬》,记得程蝶衣那始终寂寞的眼神。  文章写的很好,里面提到张的《阿飞正传》,说这是他的经典之作,我却没有看过。我电影网站找到这部电影,准备用它他消磨这整夜的失眠。  影片的开头,张国荣对张曼玉说: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号下午三点之前的一分钟你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这是事实,你改变不了,因为已经过去了。惊心动魄的台词,立刻吸引将我吸引。  “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  银幕上的阿旭,平静地说着。此刻我的泪,已将键盘打湿。此时的我,不就是那只没有脚的鸟么?  我曾经向往的流浪,现在却让我感到无比绝望。  “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  影片中的阿旭的命运,最终和无脚鸟一样,在他记起那一分钟爱情时,被别人用枪打死。  看着摇篮中熟睡的暖暖,我突然感到无助。  在日出即将开始的时候,我拨通了年丰的号码。  这个号码我只记了一次,却从未忘记。  电话的那端,是个温暖的声音。  “爸爸,我是心儿。”   【爸爸】  我卖掉了叶枫送我的别墅,回到了原来的城市。我的生父——年丰,在车站把我接回他的住所。  梁泽如已经把当年的事告诉了他,年丰对我很好。对于暖暖,我说是我的孩子,没有说太多关于她的生父,他也没有再追问。  当年和妈妈离婚以后,他曾经娶过一次妻,但是没过两年就离婚了,因为他始终还是忘不了林玉柔。至今都没有再娶。  他曾经回来找过我们,当时妈妈已经嫁给了梁泽如,他知道梁泽如一定会对我们母女很好,所以决定不再打扰。  听年丰说完这些事,我的心无比平静。  我开始叫他爸爸。春天来的时候,暖暖已渐渐会依依呀呀叫外公,每次叫的时候,爸爸都很开心。  我知道杨帆已经结婚,娶的是当年我们班上暗恋他的一个女孩,我记得那女孩,斯文秀气。我很欣慰。  有一天,我带暖暖到公园晒太阳,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梁泽如。  他的头发已有些花白,背已开始微驼。  我走过去,叫了声爸爸,让暖暖叫外公,他的笑容,依旧很温暖。   【素心如玉】  我开始用“素心如玉”这个名字,在网络上写一些关于温暖的文字。素心如玉,代表纯净的心就像玉石一样,冰清玉洁。  我的文字还是离不开爱情,但是每个故事都开始有个温暖的结局。  妖精小羽,已经不复存在。  “妈妈。为什么我有两个外公呀?”五岁的暖暖总是问我。  “那样就可以有两个外公疼暖暖了呀,压岁钱都可以领两份。”  “好耶,那我想吃糖的时候,是不是他们都会给我买呀?  “当然可以了。”  暖暖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房子。(完) 倘若你喜欢这篇文建议您转载或分享去,让更多的人来喜欢 更多精彩内容,欢迎一起转载分享到你的空间,让更多朋友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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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微小说    多年来我希望有个暖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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