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2-22 11:36:30
我一直記得那個陽光炙烈的午後,知了在樹上鳴叫,整個學校都籠罩在高考将至的陰影裏。
我站在天台上,陽光幾乎可以把皮膚烤焦,汗水混合着淚水大顆砸下來,手指間夾的是一根燃燒了一半的煙.
身後的鐵門忽然被退開,我不動聲色地看着他.
白色的T恤,米黃色的卡其褲子.頭發像初生的青草在頭頂上柔軟的豎立着,笑起來的時候眉心有道淡淡的褶子,他走到我的面前說,林卓怡,高考的考場和位置結果出來了,你坐在我的旁邊.
我盯着他看，你就爲這個找我嗎?
他的臉有一點點紅,分辨着說,我找了很多人,不止是你.我隻是想告訴你不要緊張,放松點,複習就是的.
我點點頭,謝謝你啊.
他又說,我叫蘇甯，高四的.
我說我知道, 我有同學很仰慕你.
他不好意思地笑着朝我揮手,上課去了.你也不要翹課了,不管怎麽樣,隻有幾天就解放了,堅持住啊.
臨關門前他又反頭對我說,不要抽煙,對身體不好,放輕松點,你的右手旁邊就是我的左手,嘿嘿.
就像炎炎夏日忽然聽到一聲驚雷，就就緊閉的門窗被推開後發現無限風景，蘇甯，他是我的一陣驚喜。
他澄澈的眼神讓我想起我暴雨洗禮過後的天空,蔚藍的底,潔白的雲,宛如新生的嬰孩,如此美好.
我将手中的煙蒂從掐滅仍下樓.火光的弧線濺在我的的眼裏,禁不有自主挑起嘴角,微微笑開.
[二]
考試那天我穿了一件黑色的男裝T恤,深色的牛仔褲,一頭亂七八糟的頭發綁在腦後像個中年婦女.
蘇甯看見我時吓了一跳,林卓怡,你怎麽蒼老了這麽多.
我瞪着他,這是考試又不是走秀,打扮得花枝招展會引起老師注意的,越低調越好.說不定還能乘機瞄到幾個選擇題答案呢.
他豎起大拇指,高人啊,深謀遠慮啊.
真不知道監考老師前世是不是個萬惡的地主,我們這些考生就是苦大愁深的長工,冤孽啊.
他瞪着貓頭鷹似的眼睛在考場裏掃視,膽子再大的人不敢有絲毫越軌的行爲.
我在心裏咆哮,這麽熱的天爲什麽你的精神還這麽好啊,吃飽了你去操場上跑兩圈啊,盯着我們幹什麽啊.
無聊至極的我在草稿紙上畫了一個蠟筆小新的屁股,想了想還是把它塗黑了.蘇甯在旁邊看着我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我忽然有些失神,他白色的T恤在我眼前晃啊晃,我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眼皮垂下來,腦袋裏反刍着一些句子,春天不是讀書天,夏季炎炎正好眠,待到秋來凍又至,收拾書包等來年.
我是被老師用力推醒的,他氣急敗壞的看着我,你……居然睡覺!
我被他吓得清醒過來,拿起筆在在答卷上奮筆急書,終于在鈴聲響起之前答完了題.
出考場的時候蘇甯一把拉住我,林卓怡,對不起啊,因爲我不能叫你隻好讓老師叫你.
我笑嘻嘻的拍他的肩膀,真的很謝謝你,要不我真會睡到考試結束的.
他也跟着笑,你真是厲害,這種情況下也能睡着.
我眨眨眼睛,我是不是你認識的人中間第一個在高考時睡覺的?
不是啦.他說完笑了一下,轉身大步大步地走，然後回頭對我說，去年考數學的時候我就睡着了,所以得了30分,哈哈.
我看着他的背影靜靜微笑,這個男孩子,在人群裏總是那麽安靜,沉默地微笑,可是一旦風起，樹枝搖曳樹葉沙沙作響,那就是夏季最美妙的樂章.
我喜歡這棵樹,我知道.
[三]
假期裏最盼望的事就是他來找我，終于接到他的電話,他那邊一大群人嘈雜得很,他扯着喉嚨喊,林卓怡,晚上有空嗎,今天我生日,一起來玩啊.
我穿着紅色的艾格周末的吊帶裙,頭發斜紮在右邊,眼皮上是色彩地帶的3D眼影,透明的唇蜜.噴了一些GIVENCHY的小熊寶寶.
這款香水是GIVENCHY公司收購了同狀公司後推出的第一款淡香,讓我覺得可以有一直活在童年,美好的青春可以是從遇見蘇甯開始.
錢櫃裏的燈光昏暗,蘇甯把燈打開,我看見很多人在唱歌,他笑容滿面,林卓怡,你今天比考試時漂亮多了.
我的手心裏微微汗濕,正要拿禮物給他,他卻對身後喊了一聲,錦瑞,過來.
那個女孩子真是讓人驚豔,那麽好的皮膚,沒有被焦油侵蝕過吧,那麽恬靜的笑容,細若編貝的牙齒,兩個酒窩,漆黑柔軟的直發,就像從清水裏洗滌出來的花朵,襯得我成了庸脂俗粉.
蘇甯握着她的手對我說,這是安錦瑞,我的女朋友.
世界好像都靜止了,我聽不見任何聲音了,過了好久,我傻傻的笑了,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着說，你們早戀啊.
錦瑞笑的時候眼睛像兩輪彎月,她說本來去年我們就可以一起考出去啦,誰知道他數學考得那麽差.
他伸手去捏她的臉,我隻覺得身體有一個地方微微絞痛,探手摸去竟然是心口.
麥克風遞到我的手裏,莫文蔚的<如果沒有你>,如果沒有你,我在哪裏又有什麽可惜,反正一切來不及.
黑暗的角落裏沒有人在意我的悲傷，黑暗就是這樣安全，心事成灰也無人問津。
散場時我把禮物給他,是特意挑選的Y-3的飛碟,我說，希望你會喜歡.他的眼神放光,謝謝你啊，我一直很想要呢.
可惜你想要的不是我，從來不是我。
我原本是打算今晚将心事大于天下,我甚至假設過情景,我把禮物給他然後問他喜歡嗎?他一定會說，喜歡啊.然後我就接着說,我喜歡它,我也喜歡你.蘇甯我喜歡你，你也會喜歡我的，要不我們試試看.
可惜我不是神,算漏了安錦瑞.
回家的時候下起了暴雨,雨水沖刷了我拙劣的妝容,我的眼淚傾瀉而下,反正一切來不及,我們還未開始就已失之交臂.
[四]
七夕的晚上我形單影隻地在街上亂逛,捧着一杯麥樂酷打量着滿街的情侶.
有人在背後拍我,回過頭去,看到蘇甯和錦瑞.他們笑眯眯地問我,你一個人啊?
我的心跳加速,語無倫次的說，要不要喝麥樂酷,上面是冰淇淋下面是飲料,很好喝.
蘇甯對錦瑞說，怎麽樣，我早跟你說她是高人吧.誰都不知道她想些什麽.
我暗自歎息,蘇甯,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隻是你不知道而已.
他們問我,要不要一起去玩.我差點沒把頭搖掉下來,我才不要自讨沒趣.然後飛快地跑掉了.
有個男生在噴泉旁拉小提琴,像我這樣五音不全的人都知道那是天籁.漸漸,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身後有人不小心推了我一下,我踉跄一步回頭想破口大罵,目光看牢他,頃刻間動彈不得.
他正連聲道歉,看到我的臉也呆住了.
我們僵持地對峙着,然後我轉身大步奔跑,獵獵的風在而邊呼嘯,撞倒一個又一個路人,然而還是被他一把抓牢.我驚聲尖叫,他無奈地望着我,卓怡,你不要這樣,我隻是想問問你的近況如何.
我哀求着他,我不想看到你,你讓我走吧.
他的臉色陰沉下來,過去這麽久了你還在恨我?卓怡,對不起,如果恨我可以減輕你的難過,你可以永遠恨我.
我冷笑地看着他,恨你嗎?你不配，我隻當不認識你.
他終于放開我,笑容裏夾雜着苦澀和落寞,好吧,卓怡,祝你幸福.
我倔強地揚起頭把他甩在身後,可是在一個轉彎後,我蹲下來,在陌生而熙攘的人群裏,突然淚流滿面.
[五]
填報志願的時候我假裝随口問了蘇甯的打算, 轉個身我就在自己的志願表上填了跟他一個城市的學校.
我問他,怎麽不去錦瑞那個學校呢?
他挑着眉毛笑,她那個學校又沒我的專業,男子漢要以學業爲重.
可是蘇甯，若是心中有愛，千山萬水也不足爲懼，就如我，這樣孜孜不倦地追随你。你不愛我，沒有關系，能守護你，也是歡喜。
我坐在球場邊看他和同學在球場上拼殺,中場休息時我把可樂扔給他,無意間看到他膝蓋上一塊很大的傷疤,好奇地追問原由.
他不以爲然,好幾年了,有天晚自習回去晚了,在路上太趕,被車刮的.還好沒殘廢啊.
我不屑地說，一定是談戀愛忘記了回家的時間，活該.
他搖頭，真的不是,我是學雷鋒忘記時間了.
我哈哈大笑,難道你送老奶奶回家?
他迷起眼睛笑,不是,那天我在頂樓成功地阻止了一個企圖自SA的女孩子,誰知道好心沒好報,回家時居然出車禍.
我懷裏的八寶糖嘩啦嘩啦SA了一地,休息時間到,他又繼續上場打球,并且還朝我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蘇甯,我早說過你是我的驚喜，我越來越确定我愛的人是你.
晚上的聯歡會同幾個同學商量去天台放煙火,順勢叫上了蘇甯.放沖天棒的時候他伸手向我要打火機,我說沒有.他驚得眼珠都要掉下來了，不是吧,抽煙的人身上沒有的打火機啊?
我理直氣壯地反駁,戒掉了不行啊.
他更驚訝了,什麽時候的事啊.
我沒理他,跑去同學那裏拿了個過來,蘇甯,真是豬頭,這都不知道,你一句話就讓我戒掉了多年的煙瘾.這種力量就是愛情。
我問他,你是在這裏阻止那個女生的嗎?
他點頭，是啊,那天我值日,下自習的時候上來鎖鐵門,黑暗裏有一團火光,我打開燈就看見她坐在角落裏,手裏還拿着一把美工刀,我估計她是想不開所以就勸了她半天,還講了很多冷笑話.
他一邊說一邊笑,我沒有笑,我笑不出來.我問他,她長什麽樣子?
他想了想，她一直低着頭,頭發又長,我沒看到.她隻跟我說了一句話,你走吧,我不死了.
我問他,什麽時候的事?他說，三年前吧,我高二的時候,剛剛認識錦瑞.
三年前,我剛剛轉來這個學校降級讀高一,我仰望不斷凋零的煙火,整個夜空就像我的臉,淚水洶湧.隻是我眼淚,他沒看見.
[六]
九月我們一起去新的城市讀大學.
火車穿越過田野,隧道,車輪與鐵軌摩擦發出轟鳴,他把MP3的耳機塞到我的耳朵裏,都是舒緩的輕音樂.我閉上眼睛悄悄的笑.
親愛的蘇甯,我們像一對私奔的小夫妻.
我輕輕靠在他的肩上，我要睡覺了借肩膀用一下,将來還你.偷偷看他,他的臉上飛起兩片绯紅,偏偏還故作鎮定欣賞窗外風景.
火車行駛在湘江上時我問他,陪我一起跳下去怎麽樣?他皺着眉說，水好髒的,不要啦.
我雖然還是笑着，可是心底卻惆怅萬分,他不肯,他還是不肯,他到底不肯.
也許他不懂,也許他懂了,但是他假裝不懂.
到站時他把身上所有的零錢都給我,叫我坐公車.我問,那你呢?他拍拍胸口,我再去換,你是女孩子,當然要照顧你.
是什麽模糊了我的眼睛,蘇甯,如果你沒有錦瑞該多好.我多麽希望我喜歡的人是一張白紙,我多麽喜歡我喜歡的人心裏沒有另外一個名字,那樣的話我一定會拉住他的手說，我喜歡你，希望你也是。
可惜,一切來不及.我永遠都不能超越時光造成的距離.
周末我們湊到一起玩,他一臉落落寡歡,錦瑞她爸爸弄到了交換名額,她就要出國了.
我隻能傾聽,我承認我是無用的,在他難過的時候做不了什麽.隻是在分開後發短信給他,蘇甯,有什麽事跟我說,随時都可以.
可是他真的從來沒有抱怨過什麽，錦瑞的離期越來越遠,他反而越平靜,我終于忍不住問他，不去送他嗎?
他說,不去了吧,我怕舍不得.他低下頭,輕聲說,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
他的身影在夕陽的餘輝裏蕭瑟而寂寞,我走過去看着他,蘇甯,要不要我借肩膀給你靠一下?
[七]
大年初五一早，本市的新聞在報道景悅小區淩晨發生的火災,死傷人數還在進一步确認當中.
我幾乎是彈起來的,用最快的速度洗完臉刷完牙,頭發都沒梳就沖出了家門.一路上我都在不停顫抖,我在眉心與胸口不斷劃十字,千萬不要,不要.
小區門口圍着許多人,面前的那幢房屋被燒得漆黑,空氣中還彌漫着火焰燃燒過的氣味,我呆呆的撥開人群,像瘋子一樣叫着一個名字.
蘇甯,蘇甯,蘇甯.
有人叫我的名字,聲音由遠至近,他終于站在我的面前,神色複雜地看着我.我擡起頭來看着他,腦袋裏像有一枚咋彈在暴咋,那麽那麽痛啊,眼淚無法抑制地落下來.身體僵硬成化石.
他輕輕揉我的頭發,被你吓死了.
我把臉在他的懷裏,劇烈地哭泣.我緊緊的抱着他,蘇甯,我很擔心你.
他呵呵的笑出聲來,林卓怡,你就承認了吧,你是不是有一點喜歡我?
我淚眼婆娑地點頭，然後又搖頭，不是一點,是很喜歡.
他的笑容想雲朵那樣溫柔，從前隻屬于安錦瑞的笑容，終于有一天對我綻開.他小心翼翼握住我的手，要不我們試試看吧,說不定會很好呢.
頃刻,天空上大朵大朵的雲奔湧流動,驚心動魄,我目瞪口呆,幾乎不能置信.
他說，怎麽樣?要不要試試看.
我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流出來,他抱起我,豬啊，這麽冷的天怎麽穿雙拖鞋就出來了.快回去.
是太瘋狂了,那些瘋狂的小事,大概就是愛情.
[八]
寒假過完我們一起返校,再次經過湘江時,他說,你還記得上次問我的問題嗎，其實我是願意的.但是那時我有錦瑞,心裏想一個身邊又是另外一個,這樣的事我做不來.
我摟着他的脖子,心裏有些感動,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這麽單純的男孩子了.我問他,那現在呢?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現在我不願意跳了,我們要好好地活着.每一天都要快樂.
蘇甯,爲什麽我的眼睛好象要流淚的樣子.
我終于可以以蘇甯的女朋友的身份與他牽着手走在陽光下,陪他打球,看他畫畫,我的頭時常有眩暈的感覺,難道這就是幸福?
但願我們可以一直幸福下去.
[九]
再見安錦瑞是大二暑假,她還是那樣讓人驚豔,比起兩年前的請色，現在的錦瑞眉目間竟然有了幾分肅殺.
她說的第一句話是,謝謝你這兩年對蘇甯的照顧,現在我回來了,你可以功成身退了.
我看着她,這分明不是從前貌似天使的安錦瑞,她身上的氣息竟然如此咄咄逼人.
她緩緩的笑,五年前七中出了女學生懷孕的醜聞,你聽說過嗎?
我的腦袋又開始劇烈的痛.
她說,高儀的女生與高三的男生偷食禁果,男生的女朋友把她拉到校門口打了幾個耳光,從此聲名狼籍.幾個月後,有一天下課她被人不小心推下了樓梯，流了很多血,于是她的醜聞很快就衆所周知了,而那個男生卻選擇了回到自己的女朋友身邊.
那個男生的名字叫段亦晨,而那個女生就是你，林卓怡.
我木然地看着她,她将我塵封的機器開啓,殘酷地掀開凝固的痂,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傷口,我覺得寒冷，這樣寒冷.
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柔軟,我也不願意把這些事情告訴蘇甯,你也知道他多單純,一定接受不了.所以,你自己選擇吧.
我沒有憤怒，隻覺得深深悲哀.
晚上我去見蘇甯,他失魂落魄的樣子讓我難過,他說,錦瑞回來了,她來找過我.
我溫柔的笑,她想跟你重新開始是嗎?
他的眉頭又皺起來,卓怡,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畢竟，她是我第一個愛過的女孩.
我輕輕的微笑,伸手撫平他的眉心.蘇甯,沒關系,真的沒關系.我的頭很痛,我想，還是我先離開吧.
[十]
我現在在一個新的城市,在夕陽映滿天空的黃昏想起一些往事.
高一那年入校,段亦晨對我說，林卓怡,你是我見過最美好的女孩子.那時的我懵懂無知,他說愛我,我就覺得受到了重視,傻傻地跟着他去了.
後來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他的女朋友打了幾個耳光,從此我變了一個人.
幾個月後被人推下樓梯,我知道我徹底完了.
在醫院時由于血庫供血不足需要立刻捐血,最終是一個中學生适合捐助,他本來是陪同學去看病的.機緣巧合,他的血液流入了我的血管.
送我去醫院的朋友說他的校卡上有他的名字,蘇甯.
出了那樣的醜聞後我沒有追究段亦晨的責任,事已至此,我的傷痛不是他能彌補得了的.
陌生的校園裏我仍然逃脫不了夢魇的折磨,那麽多的時候我獨自爬上頂樓,抽煙,自虐,以次來解救自己.
直到那天晚上一個男生意外發現了我,在得不到任何回應的情況下仍然勸解我,最後離開時還反複叮囑我不可以做傻事.第二天上學我聽到昨晚那個聲音從身邊掠過,他拄着拐杖,胸前的校卡上赫赫寫着兩個字:蘇甯.
在我被高考的壓力壓得快要窒息的時候我又去頂樓抽煙,他來找我,告訴我我的左手旁邊就是他的右手,不用緊張.
臨走時他勸我不要抽煙,對身體不好.
我聽到他說出他的名字,蘇甯.
蘇甯,你好象是上帝派來的天使,總在我最迷惘無助的時候出現,我總想變得足夠匹配你的時候就告訴你我的心意,我隻是沒有想到你有了安錦瑞.
可是我仍然很感動,在被段亦晨傷害過之後，是因爲你溫暖的笑容,讓我相信這個迷亂的世界上也許真的還有愛情.
我一路追随你去同一個城市讀大學,我以爲這樣就可以一直守侯在你身邊,陪你歡笑和難過,這樣你就不會寂寞.
這樣辛苦,終于等到你說喜歡我.
其實那天見錦瑞之前我先是去了醫院,頭痛的次數越來越多,周期越來越短,醫生說我的腦袋裏長了一個什麽東西,很長時間了,以前還很小後來越來越大.
我想，那就是愛情吧.我對你的，愛情.
你矛盾地說她是你第一個愛的女孩,我明白你的掙紮與躊躇.我也了解第一次的愛情有多美麗,可是在很久以前我把它給了錯的人.
她很愛你，由她來照顧你我很放心.
而我的慌亂與失落，我的痛苦與迷茫,那個充滿蘇打水的醫院和黑暗中隻見火光的天台,我戒煙的原因和我腦袋裏的小東西,都是我的秘密，你不需要知道.
蘇甯,如果愛情黯淡,就讓回憶燦爛.但我欠你一聲我愛你，這是一定要說的.
可是蘇甯,你聽見了嗎?
[十一]
每個周末我們都在一起，他次次都問我,你怎麽還沒人要啊?
我說，那是因爲我潔身自好.心裏卻把他罵了千萬遍,怎麽這麽蠢啊,還不是爲了你.
他與錦瑞之間漸漸出現了一些矛盾,再深的感情隔着時差,晨昏線,隻能靠電話,QQ,E-MAIL,MSN這些來維系都是會淡卻的.
蘇甯越來越沉默,我陪在他身邊擠盡歡顔,隻希望他的眉宇舒展,笑容燦爛.
寒假我們一起回家,除夕夜我們一起去廣場看禮花,在人群裏我看見段亦晨,他也看見了我.良久,我終于朝他淡淡地笑,他吐出一口氣,如釋重負.
青蔥時期的傷痛是一枝洞穿心髒的箭,終于在時光的磨砺中磨平了一切.
整個城市一片歡騰,蘇甯對我說，我跟她分手了.我傻傻的應了
我一直记得那个阳光炙烈的午后,知了在树上鸣叫,整个学校都笼罩在高考将至的阴影里。
我站在天台上,阳光几乎可以把皮肤烤焦,汗水混合着泪水大颗砸下来,手指间夹的是一根燃烧了一半的烟.
身后的铁门忽然被退开,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白色的T恤,米黄色的卡其裤子.头发像初生的青草在头顶上柔软的竖立着,笑起来的时候眉心有道淡淡的褶子,他走到我的面前说,林卓怡,高考的考场和位置结果出来了,你坐在我的旁边.
我盯着他看，你就为这个找我吗?
他的脸有一点点红,分辨着说,我找了很多人,不止是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紧张,放松点,复习就是的.
我点点头,谢谢你啊.
他又说,我叫苏宁，高四的.
他不好意思地笑着朝我挥手,上课去了.你也不要翘课了,不管怎么样,只有几天就解放了,坚持住啊.
临关门前他又反头对我说,不要抽烟,对身体不好,放轻松点,你的右手旁边就是我的左手,嘿嘿.
就像炎炎夏日忽然听到一声惊雷，就就紧闭的门窗被推开后发现无限风景，苏宁，他是我的一阵惊喜。
他澄澈的眼神让我想起我暴雨洗礼过后的天空,蔚蓝的底,洁白的云,宛如新生的婴孩,如此美好.
我将手中的烟蒂从掐灭仍下楼.火光的弧线溅在我的的眼里,禁不有自主挑起嘴角,微微笑开.
[二]
考试那天我穿了一件黑色的男装T恤,深色的牛仔裤,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绑在脑后像个中年妇女.
苏宁看见我时吓了一跳,林卓怡,你怎么苍老了这么多.
我瞪着他,这是考试又不是走秀,打扮得花枝招展会引起老师注意的,越低调越好.说不定还能乘机瞄到几个选择题答案呢.
他竖起大拇指,高人啊,深谋远虑啊.
真不知道监考老师前世是不是个万恶的地主,我们这些考生就是苦大愁深的长工,冤孽啊.
他瞪着猫头鹰似的眼睛在考场里扫视,胆子再大的人不敢有丝毫越轨的行为.
我在心里咆哮,这么热的天为什么你的精神还这么好啊,吃饱了你去操场上跑两圈啊,盯着我们干什么啊.
无聊至极的我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蜡笔小新的屁股,想了想还是把它涂黑了.苏宁在旁边看着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忽然有些失神,他白色的T恤在我眼前晃啊晃,我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眼皮垂下来,脑袋里反刍着一些句子,春天不是读书天,夏季炎炎正好眠,待到秋来冻又至,收拾书包等来年.
我是被老师用力推醒的,他气急败坏的看着我,你……居然睡觉!
我被他吓得清醒过来,拿起笔在在答卷上奋笔急书,终于在铃声响起之前答完了题.
出考场的时候苏宁一把拉住我,林卓怡,对不起啊,因为我不能叫你只好让老师叫你.
我笑嘻嘻的拍他的肩膀,真的很谢谢你,要不我真会睡到考试结束的.
不是啦.他说完笑了一下,转身大步大步地走，然后回头对我说，去年考数学的时候我就睡着了,所以得了30分,哈哈.
我看着他的背影静静微笑,这个男孩子,在人群里总是那么安静,沉默地微笑,可是一旦风起，树枝摇曳树叶沙沙作响,那就是夏季最美妙的乐章.
我喜欢这棵树,我知道.
[三]
假期里最盼望的事就是他来找我，终于接到他的电话,他那边一大群人嘈杂得很,他扯着喉咙喊,林卓怡,晚上有空吗,今天我生日,一起来玩啊.
我穿着红色的艾格周末的吊带裙,头发斜扎在右边,眼皮上是色彩地带的3D眼影,透明的唇蜜.喷了一些GIVENCHY的小熊宝宝.
这款香水是GIVENCHY公司收购了同状公司后推出的第一款淡香,让我觉得可以有一直活在童年,美好的青春可以是从遇见苏宁开始.
钱柜里的灯光昏暗,苏宁把灯打开,我看见很多人在唱歌,他笑容满面,林卓怡,你今天比考试时漂亮多了.
我的手心里微微汗湿,正要拿礼物给他,他却对身后喊了一声,锦瑞,过来.
那个女孩子真是让人惊艳,那么好的皮肤,没有被焦油侵蚀过吧,那么恬静的笑容,细若编贝的牙齿,两个酒窝,漆黑柔软的直发,就像从清水里洗涤出来的花朵,衬得我成了庸脂俗粉.
世界好像都静止了,我听不见任何声音了,过了好久,我傻傻的笑了,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说，你们早恋啊.
锦瑞笑的时候眼睛像两轮弯月,她说本来去年我们就可以一起考出去啦,谁知道他数学考得那么差.
他伸手去捏她的脸,我只觉得身体有一个地方微微绞痛,探手摸去竟然是心口.
麦克风递到我的手里,莫文蔚的<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我在哪里又有什么可惜,反正一切来不及.
黑暗的角落里没有人在意我的悲伤，黑暗就是这样安全，心事成灰也无人问津。
散场时我把礼物给他,是特意挑选的Y-3的飞碟,我说，希望你会喜欢.他的眼神放光,谢谢你啊，我一直很想要呢.
可惜你想要的不是我，从来不是我。
我原本是打算今晚将心事大于天下,我甚至假设过情景,我把礼物给他然后问他喜欢吗?他一定会说，喜欢啊.然后我就接着说,我喜欢它,我也喜欢你.苏宁我喜欢你，你也会喜欢我的，要不我们试试看.
可惜我不是神,算漏了安锦瑞.
回家的时候下起了暴雨,雨水冲刷了我拙劣的妆容,我的眼泪倾泻而下,反正一切来不及,我们还未开始就已失之交臂.
[四]
七夕的晚上我形单影只地在街上乱逛,捧着一杯麦乐酷打量着满街的情侣.
有人在背后拍我,回过头去,看到苏宁和锦瑞.他们笑眯眯地问我,你一个人啊?
我的心跳加速,语无伦次的说，要不要喝麦乐酷,上面是冰淇淋下面是饮料,很好喝.
苏宁对锦瑞说，怎么样，我早跟你说她是高人吧.谁都不知道她想些什么.
我暗自叹息,苏宁,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他们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玩.我差点没把头摇掉下来,我才不要自讨没趣.然后飞快地跑掉了.
有个男生在喷泉旁拉小提琴,像我这样五音不全的人都知道那是天籁.渐渐,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身后有人不小心推了我一下,我踉跄一步回头想破口大骂,目光看牢他,顷刻间动弹不得.
我们僵持地对峙着,然后我转身大步奔跑,猎猎的风在而边呼啸,撞倒一个又一个路人,然而还是被他一把抓牢.我惊声尖叫,他无奈地望着我,卓怡,你不要这样,我只是想问问你的近况如何.
我哀求着他,我不想看到你,你让我走吧.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过去这么久了你还在恨我?卓怡,对不起,如果恨我可以减轻你的难过,你可以永远恨我.
我冷笑地看着他,恨你吗?你不配，我只当不认识你.
他终于放开我,笑容里夹杂着苦涩和落寞,好吧,卓怡,祝你幸福.
我倔强地扬起头把他甩在身后,可是在一个转弯后,我蹲下来,在陌生而熙攘的人群里,突然泪流满面.
[五]
填报志愿的时候我假装随口问了苏宁的打算, 转个身我就在自己的志愿表上填了跟他一个城市的学校.
我问他,怎么不去锦瑞那个学校呢?
他挑着眉毛笑,她那个学校又没我的专业,男子汉要以学业为重.
可是苏宁，若是心中有爱，千山万水也不足为惧，就如我，这样孜孜不倦地追随你。你不爱我，没有关系，能守护你，也是欢喜。
我坐在球场边看他和同学在球场上拼杀,中场休息时我把可乐扔给他,无意间看到他膝盖上一块很大的伤疤,好奇地追问原由.
他不以为然,好几年了,有天晚自习回去晚了,在路上太赶,被车刮的.还好没残废啊.
他摇头，真的不是,我是学雷锋忘记时间了.
我哈哈大笑,难道你送老奶奶回家?
他迷起眼睛笑,不是,那天我在顶楼成功地阻止了一个企图自SA的女孩子,谁知道好心没好报,回家时居然出车祸.
我怀里的八宝糖哗啦哗啦SA了一地,休息时间到,他又继续上场打球,并且还朝我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苏宁,我早说过你是我的惊喜，我越来越确定我爱的人是你.
晚上的联欢会同几个同学商量去天台放烟火,顺势叫上了苏宁.放冲天棒的时候他伸手向我要打火机,我说没有.他惊得眼珠都要掉下来了，不是吧,抽烟的人身上没有的打火机啊?
他更惊讶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我没理他,跑去同学那里拿了个过来,苏宁,真是猪头,这都不知道,你一句话就让我戒掉了多年的烟瘾.这种力量就是爱情。
我问他,你是在这里阻止那个女生的吗?
他点头，是啊,那天我值日,下自习的时候上来锁铁门,黑暗里有一团火光,我打开灯就看见她坐在角落里,手里还拿着一把美工刀,我估计她是想不开所以就劝了她半天,还讲了很多冷笑话.
他一边说一边笑,我没有笑,我笑不出来.我问他,她长什么样子?
他想了想，她一直低着头,头发又长,我没看到.她只跟我说了一句话,你走吧,我不死了.
我问他,什么时候的事?他说，三年前吧,我高二的时候,刚刚认识锦瑞.
三年前,我刚刚转来这个学校降级读高一,我仰望不断凋零的烟火,整个夜空就像我的脸,泪水汹涌.只是我眼泪,他没看见.
[六]
九月我们一起去新的城市读大学.
火车穿越过田野,隧道,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轰鸣,他把MP3的耳机塞到我的耳朵里,都是舒缓的轻音乐.我闭上眼睛悄悄的笑.
亲爱的苏宁,我们像一对私奔的小夫妻.
我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我要睡觉了借肩膀用一下,将来还你.偷偷看他,他的脸上飞起两片绯红,偏偏还故作镇定欣赏窗外风景.
火车行驶在湘江上时我问他,陪我一起跳下去怎么样?他皱着眉说，水好脏的,不要啦.
我虽然还是笑着，可是心底却惆怅万分,他不肯,他还是不肯,他到底不肯.
也许他不懂,也许他懂了,但是他假装不懂.
到站时他把身上所有的零钱都给我,叫我坐公车.我问,那你呢?他拍拍胸口,我再去换,你是女孩子,当然要照顾你.
是什么模糊了我的眼睛,苏宁,如果你没有锦瑞该多好.我多么希望我喜欢的人是一张白纸,我多么喜欢我喜欢的人心里没有另外一个名字,那样的话我一定会拉住他的手说，我喜欢你，希望你也是。
可惜,一切来不及.我永远都不能超越时光造成的距离.
周末我们凑到一起玩,他一脸落落寡欢,锦瑞她爸爸弄到了交换名额,她就要出国了.
我只能倾听,我承认我是无用的,在他难过的时候做不了什么.只是在分开后发短信给他,苏宁,有什么事跟我说,随时都可以.
可是他真的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锦瑞的离期越来越远,他反而越平静,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不去送他吗?
他说,不去了吧,我怕舍不得.他低下头,轻声说,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
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辉里萧瑟而寂寞,我走过去看着他,苏宁,要不要我借肩膀给你靠一下?
[七]
大年初五一早，本市的新闻在报道景悦小区凌晨发生的火灾,死伤人数还在进一步确认当中.
我几乎是弹起来的,用最快的速度洗完脸刷完牙,头发都没梳就冲出了家门.一路上我都在不停颤抖,我在眉心与胸口不断划十字,千万不要,不要.
小区门口围着许多人,面前的那幢房屋被烧得漆黑,空气中还弥漫着火焰燃烧过的气味,我呆呆的拨开人群,像疯子一样叫着一个名字.
苏宁,苏宁,苏宁.
有人叫我的名字,声音由远至近,他终于站在我的面前,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我抬起头来看着他,脑袋里像有一枚咋弹在暴咋,那么那么痛啊,眼泪无法抑制地落下来.身体僵硬成化石.
他轻轻揉我的头发,被你吓死了.
我把脸在他的怀里,剧烈地哭泣.我紧紧的抱着他,苏宁,我很担心你.
他呵呵的笑出声来,林卓怡,你就承认了吧,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
我泪眼婆娑地点头，然后又摇头，不是一点,是很喜欢.
他的笑容想云朵那样温柔，从前只属于安锦瑞的笑容，终于有一天对我绽开.他小心翼翼握住我的手，要不我们试试看吧,说不定会很好呢.
顷刻,天空上大朵大朵的云奔涌流动,惊心动魄,我目瞪口呆,几乎不能置信.
他说，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我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出来,他抱起我,猪啊，这么冷的天怎么穿双拖鞋就出来了.快回去.
是太疯狂了,那些疯狂的小事,大概就是爱情.
[八]
寒假过完我们一起返校,再次经过湘江时,他说,你还记得上次问我的问题吗，其实我是愿意的.但是那时我有锦瑞,心里想一个身边又是另外一个,这样的事我做不来.
我搂着他的脖子,心里有些感动,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单纯的男孩子了.我问他,那现在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现在我不愿意跳了,我们要好好地活着.每一天都要快乐.
苏宁,为什么我的眼睛好象要流泪的样子.
我终于可以以苏宁的女朋友的身份与他牵着手走在阳光下,陪他打球,看他画画,我的头时常有眩晕的感觉,难道这就是幸福?
但愿我们可以一直幸福下去.
[九]
再见安锦瑞是大二暑假,她还是那样让人惊艳,比起两年前的请色，现在的锦瑞眉目间竟然有了几分肃杀.
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谢谢你这两年对苏宁的照顾,现在我回来了,你可以功成身退了.
我看着她,这分明不是从前貌似天使的安锦瑞,她身上的气息竟然如此咄咄逼人.
我的脑袋又开始剧烈的痛.
她说,高仪的女生与高三的男生偷食禁果,男生的女朋友把她拉到校门口打了几个耳光,从此声名狼籍.几个月后,有一天下课她被人不小心推下了楼梯，流了很多血,于是她的丑闻很快就众所周知了,而那个男生却选择了回到自己的女朋友身边.
那个男生的名字叫段亦晨,而那个女生就是你，林卓怡.
我木然地看着她,她将我尘封的机器开启,残酷地掀开凝固的痂,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伤口,我觉得寒冷，这样寒冷.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柔软,我也不愿意把这些事情告诉苏宁,你也知道他多单纯,一定接受不了.所以,你自己选择吧.
我没有愤怒，只觉得深深悲哀.
晚上我去见苏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让我难过,他说,锦瑞回来了,她来找过我.
我温柔的笑,她想跟你重新开始是吗?
他的眉头又皱起来,卓怡,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毕竟，她是我第一个爱过的女孩.
我轻轻的微笑,伸手抚平他的眉心.苏宁,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的头很痛,我想，还是我先离开吧.
[十]
我现在在一个新的城市,在夕阳映满天空的黄昏想起一些往事.
高一那年入校,段亦晨对我说，林卓怡,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孩子.那时的我懵懂无知,他说爱我,我就觉得受到了重视,傻傻地跟着他去了.
后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的女朋友打了几个耳光,从此我变了一个人.
几个月后被人推下楼梯,我知道我彻底完了.
在医院时由于血库供血不足需要立刻捐血,最终是一个中学生适合捐助,他本来是陪同学去看病的.机缘巧合,他的血液流入了我的血管.
送我去医院的朋友说他的校卡上有他的名字,苏宁.
出了那样的丑闻后我没有追究段亦晨的责任,事已至此,我的伤痛不是他能弥补得了的.
陌生的校园里我仍然逃脱不了梦魇的折磨,那么多的时候我独自爬上顶楼,抽烟,自虐,以次来解救自己.
直到那天晚上一个男生意外发现了我,在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情况下仍然劝解我,最后离开时还反复叮嘱我不可以做傻事.第二天上学我听到昨晚那个声音从身边掠过,他拄着拐杖,胸前的校卡上赫赫写着两个字:苏宁.
在我被高考的压力压得快要窒息的时候我又去顶楼抽烟,他来找我,告诉我我的左手旁边就是他的右手,不用紧张.
临走时他劝我不要抽烟,对身体不好.
我听到他说出他的名字,苏宁.
苏宁,你好象是上帝派来的天使,总在我最迷惘无助的时候出现,我总想变得足够匹配你的时候就告诉你我的心意,我只是没有想到你有了安锦瑞.
可是我仍然很感动,在被段亦晨伤害过之后，是因为你温暖的笑容,让我相信这个迷乱的世界上也许真的还有爱情.
我一路追随你去同一个城市读大学,我以为这样就可以一直守侯在你身边,陪你欢笑和难过,这样你就不会寂寞.
这样辛苦,终于等到你说喜欢我.
其实那天见锦瑞之前我先是去了医院,头痛的次数越来越多,周期越来越短,医生说我的脑袋里长了一个什么东西,很长时间了,以前还很小后来越来越大.
我想，那就是爱情吧.我对你的，爱情.
你矛盾地说她是你第一个爱的女孩,我明白你的挣扎与踌躇.我也了解第一次的爱情有多美丽,可是在很久以前我把它给了错的人.
她很爱你，由她来照顾你我很放心.
而我的慌乱与失落，我的痛苦与迷茫,那个充满苏打水的医院和黑暗中只见火光的天台,我戒烟的原因和我脑袋里的小东西,都是我的秘密，你不需要知道.
苏宁,如果爱情黯淡,就让回忆灿烂.但我欠你一声我爱你，这是一定要说的.
可是苏宁,你听见了吗?
[十一]
每个周末我们都在一起，他次次都问我,你怎么还没人要啊?
我说，那是因为我洁身自好.心里却把他骂了千万遍,怎么这么蠢啊,还不是为了你.
他与锦瑞之间渐渐出现了一些矛盾,再深的感情隔着时差,晨昏线,只能靠电话,QQ,E-MAIL,MSN这些来维系都是会淡却的.
苏宁越来越沉默,我陪在他身边挤尽欢颜,只希望他的眉宇舒展,笑容灿烂.
寒假我们一起回家,除夕夜我们一起去广场看礼花,在人群里我看见段亦晨,他也看见了我.良久,我终于朝他淡淡地笑,他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青葱时期的伤痛是一枝洞穿心脏的箭,终于在时光的磨砺中磨平了一切.
整个城市一片欢腾,苏宁对我说，我跟她分手了.我傻傻的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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