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起。浅笑亦倾城

*一*

晚飯時，婆婆遞過一個手提袋，說是大姐給買的，要我沖水喝，每日三杯，清熱解火。打開來，大大小小七個透明的紙塑包裝袋，有山楂幹、桂圓、枸杞子、檸檬、紅棗、玫瑰花、白菊花。還有透明帶了提手的杯子，一應俱全。

我在吃飯。婆婆便說着每一樣的用量，什麽玫瑰兩朵，菊花兩朵，桂圓要去了皮用果肉泡，紅棗不必太多，三四枚即可。。。還邊說邊拿起杯子來做示範，清水濯杯，将每一樣專心投于杯中，沖以開水。杯中便白的白紅的紅紫的紫，熱氣氤氲處，杯中便豐盈鮮活起來，好看得很。末了，婆婆沒忘了補充，覺得不适口，也可以放些冰糖。我隻淺笑應着，不多說什麽，心下卻明了安然，感動良久。

原來，幸福的感覺如此簡單，杯水而已。袋子裏的每一樣用料都不貴重，卻是大姐用了心一樣一樣買回來的。婆婆的言語亦如是樸素，卻是說不出的靜好與溫情。原來，容易滿足的心，便也容易得到幸福。沒有說太多，有些話，不必說，說出來或許就有了煙塵與俗媚的味道，而存于心底，便是時光的簽，曆久彌香，清淡久遠。

*二*

晚飯後，陪外甥和兒子一起籃球。我在花壇邊持了漫不經心的眼光，看他們在場上沸騰奔跑投籃，忽就覺竟與他們隔了那麽遠的光陰。原來，最遠的，不是天涯海角，卻是咫尺之間卻惚若隔世。

此時，兩隻看似剛滿月不久的黑白花色小狗随于腳邊，便拾一截花枝逗它們左顧右盼，小狗的毛色并不純淨，皮毛之間還挂着泥巴和草屑，眼神卻清澈通透，仿似人之初尚懵懂溫暖的模樣。旋即，它們發現了不遠處誰落下的半片面包，遂分食，并未大動幹戈，然後泰然離開。走出幾步，回頭張望，眼神中有微微的飽滿和淡淡的幸福。

原來，于散淡時光裏，漫無目的地找尋，或許隻想尋得半袖淺笑一卷心疼，而許多關于長久與圓滿的期待，卻在繁複花開花落間，慢慢遙不可及。因而，手邊的時光變得瑣碎而冗長，幸福的感覺，有轉瞬的恍惑與迷失。而煙塵盡處依舊燈火微明，心底羅列着多少撿拾半片面包那般澄澈而飽滿的幸福呢。而我們，卻在念着莫失莫忘的那一刻，忘了拾撿，或是忘了關于拾撿時的，美好情緒。

*三*

黃昏時分，一個人去超市。閑散而漫無目的。

許多時候，去超市倒象是一場潛意識裏的溫暖遇見，一念意外的收獲與填滿。白亮的燈光影攝在貨架上，讓許多物什有了暖媚的色澤，和，薄暮的味道。一點一點尋過去，腳步切不可迅急而雜亂，因了，買與不買東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于煙塵之外，我們可以将目光投向别處，而與你擦肩的人，或陌生或熟悉，都不必示以淺笑，報以寒喧。如若有素日裏看好的物什忽就打了折，便是得了寶貝，投于購物車内，心下也多了滿足與欣喜。

友說，人有時需要活得淺些，想來不無道理。我們在崇尚精神的同時，亦可避重就輕拿捏些物質帶給我們的滿足與快樂。而那些流于雲端的純淨與安好，不過一記倏忽淺笑，隻是自顧自的虛無與美好。

原來，物質的填滿有時也讓人有短暫的快樂。在心下糾結如藤之時，亦可這般世故而塵俗地閃念，象對一場盛大邀約的刻意奔赴，微微執意而不必置疑。

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