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巷

霧巷女屍

　　李方略居住的小城依山傍水，風景秀美。最爲奇特的是，一到冬日，城裏就會起霧。在起霧的那些日子裏，整個小城都籠罩在一片茫茫白霧之中，如果從對面山巅遙望小城，就像是一座漂浮在霧中的海市蜃樓，宛若仙景。

　　不過今年冬天，李方略卻恨透了小城的濃霧，他很明顯地感覺到，今年的霧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濃，持續的時間也長了許多。但這并不是讓他寝食不安的真正原因。讓他不安的真正原因是，他每天在霧中行走的時候，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跟着自己!

　　雖然這僅僅是李方略的感覺，一種從未被證實過的感覺，但這種感覺已經讓李方略感受到了一定的壓力，甚至還讓他對獨自在霧中行走産生了些許的抗拒感。

　　這天早晨，李方略起晚了，急急忙忙地趕去上班。可他一下樓，就發現起了很大的霧。他站在霧中等了十幾分鍾，都沒有等到車，眼看時間越來越晚，他猶豫了好半天，終于決定冒着濃霧走路到單位去。

　　大霧天車少人少，一路上先前都還顯得十分平靜，可就在李六略離單位大約還有兩條街的時候，他路過一條小巷，剛走到巷口，便聽到巷子裏傳出一陣喧鬧聲。

　　李方略本來不是個喜歡看熱鬧的人，但奇怪的是，那喧鬧聲中似乎夾雜着一個很耳熟的聲音，那聲音聽上去雖然耳熟，但李方略卻想不起是誰的。正因爲想不起是誰的聲音，他的好奇心才被勾了起來，于是就鬼使神差地走進了那條巷子。

　　李方略走了一陣，突然發現前面的喧鬧聲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周圍又恢複了先前的平靜。李方略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有點無聊，便搖了搖頭，轉身準備離開。可他剛一回頭，便聽到頭頂傳來一聲女人的驚呼聲。他急忙擡頭，卻隻瞟到一道黑影從天而降，掠過了他的視線，随後，是&ldquo砰&rdquo的一聲悶響。

　　等李方略回過神來，就看見自己面前趴着一個女人。

　　那女人是面部着地的，李方略能看到的，隻是一大把散亂的黑發和一汪紅得疹人的血泊，她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趴在血泊之中，估計臉已經摔得稀爛了。

　　李方略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個女人的屍體面前，起碼愣了五分鍾之久，好容易才從極度驚吓中緩過勁兒來，趕緊掏出手機報了警。

　　在等待警察到來的時候，李方略突然意識到，從那女人出事到現在，旁邊竟然連一個看熱鬧的人都沒有出現，整條巷子裏，一直就隻有李方略和地上那個死去的女人。

　　本來應該有很多人圍過來看熱鬧的事，偏偏沒有人出現，這讓李方略的心裏十分不安。他東張西望地四處環顧了一下，濃霧彌漫在整條巷子裏，能見度不超過五米。于是他莫名其妙地開始懷疑，從那個女人死去的一刻起，這條巷子便與整個世界隔離開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警察終于來了，他們在進行了并不複雜的現場勘察之後，把李方略和那個女人的屍體都帶回了警局。

　　進了警局之後，一位姓吳的警察對李方略進行了訊問。訊問一直持續到傍晚才結束，當李方略從警局走出來時，天色已經微微擦黑了。

　　離開警局時，李方略曾經問過那位訊問自己的吳警官，那女人是不是自殺?可是吳警官卻擺出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死就死了吧，這世界上一天到晚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隻不過那女人碰巧死在自己面前而已，真的用不着那麽在意，李方略這樣安慰着自己。他不知道那個女人姓甚名誰，也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子，他能想起的，隻有那一把淹在血泊裏的黑色長發。

　　回到家，李方略草草地洗了個澡便上床躺下了。

　　警局迷蹤

　　第二天，李方略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他披上衣服起身下床，走到門前，把眼睛湊到貓眼上看了看，門外竟然站着昨天訊問他的那個警官。

　　李方略急忙開了門，苦着臉對吳警官說道：&ldquo吳警官，昨天已經問了我一天了，今天還要問啊?到底還有什麽沒弄清楚的?&rdquo

　　吳警官臉上帶着十分奇怪的表情，探頭朝李方略屋裏瞧了瞧，問道：&ldquo你一個人住?&rdquo

　　李方略點了點頭，說道：&ldquo你是就在這兒問還是我跟你回警局?如果要我跟你回警局的話，等我先打電話請個假，昨天已經耽誤一天了。&rdquo

　　吳警官搖了搖頭，說道：&ldquo不用回警局，昨天該問的我已經問得差不多了，今天來就是想再去現場看看，想叫上你，确認一下準确的位置。&rdquo

　　&ldquo行，不過我剛剛起床，能不能等我洗漱收拾一下再走?&rdquo李方略問道，吳警官點了點頭，片刻之後，李方略收拾妥當，兩人便出門下了樓。

　　又是一個大霧天，李方略皺了皺眉頭，嘀咕道：&ldquo這該死的大霧。&rdquo吳警官聽了咧嘴一笑，問道：&ldquo如果霧該死的話，怎麽才能殺死它?&rdquo

　　吳警官的問話有些莫名其妙，可李方略幾乎都沒有考慮就脫口答道：&ldquo用太陽曬死它。&rdquo

　　吳警官突然停下腳步，偏頭盯着李方略看了半天，直看得李方略心裏發毛，他心虛地說道：&ldquo幹嗎這樣看着我?你們警察看誰都像壞人是吧?天地良心，那女人的死真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rdquo

　　吳警官點了點頭，似乎是表明自己相信李方略的話，然後說道：&ldquo你知道我爲什麽還要去現場看看嗎?&rdquo

　　李方略茫然地搖了搖頭。

　　吳警官盯着他，一字一頓地說道：&ldquo那個女人的屍體消失了!&rdquo

　　&ldquo屍體失蹤了?&rdquo李方略大吃一驚。

　　&ldquo是消失，不是失蹤。&rdquo吳警官很平靜地糾正了李方略的用詞，又說道，&ldquo昨天我們把那具屍體拉回去後，因爲她的臉摔爛了，一直沒能确認身份，所以就沒有送走，暫時把她留在了警局裏。我們警局有間屋子，那屋子裏有個冰櫃，是用來臨時存放屍體的，冰櫃有兩個格子，可以存放兩具屍體。&rdquo

　　吳警官說到這裏，臉上露出極爲疑惑的表情，似乎在想着什麽。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繼續說道：&ldquo昨天晚上，是我值夜班，警局裏除了我之外，就隻有那個女人的屍體了。&rdquo

　　李方略安靜地聽着吳警官的話，不知道爲什麽，他總覺得眼前的吳警官言語舉動都有些奇怪，和昨天訊問自己時判若兩人。

　　這時，吳警官突然住了嘴，悶頭朝前走去。李方略愣了一愣，趕緊追上去和他并排走着，問道：&ldquo你後來怎麽發現屍體失蹤了?&rdquo

　　&ldquo不是失蹤，是消失。&rdquo吳警官再次強調着，然後又說道，&ldquo今天早晨，我去上廁所時，路過那間存放屍體的屋子，透過窗子看見屋裏白茫茫的一片，就像是&hellip&hellip&rdquo他頓了頓，才又繼續說，&ldquo就像是那屋裏起了大霧一樣。&rdquo

　　&ldquo屋裏起了大霧?&rdquo李方略感覺吳警官的話越來越離譜了，卻又不好意思打斷他。

　　&ldquo我不知道屋裏出了什麽事，趕緊去找鑰匙來開門。可等我拿來鑰匙後，再從窗外看去，屋裏的霧好像已經散了，但我還是不放心，于是就開門進去了。&rdquo吳警官的眼神越來越困惑，他很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才又接着往下說，&ldquo我進屋之後，發現屋裏一切正常。但那種正常又讓我覺得很異常，我雖然看不出異常在哪兒，卻能夠強烈地感覺到，剛才屋裏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rdquo

　　集體失憶

　　&ldquo那屋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rdquo吳警官的講述讓李方略的心底冒起了一股寒氣，也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忍不住追問道。

　　吳警官表情茫然地搖了搖頭，說道：&ldquo我也不知道屋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當我拉開存放那女人屍體的格子時，卻發現裏面根本沒有屍體。&rdquo

　　先前吳警官已經對李方略說過，那女人的屍體消失，所以李方略聽到冰櫃的格子裏沒有屍體時并沒有多大反應，隻是随口說道：&ldquo會不會有人偷走了屍體?&rdquo

　　&ldquo屍體不是被偷走了，是消失了!你要我說幾遍才能記住?是消失，消失!明白嗎?&rdquo吳警官突然變得激動起來，沖着李方略吼道。

　　李方略被吳警官吓了一跳，忙不叠地點着頭：&ldquo我記住了，是消失。你别激動啊&hellip&hellip&rdquo

　　&ldquo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rdquo吳警官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不好意思地讪笑道，&ldquo主要是我接下來遇到的事太過匪夷所思了，所以才沒控制住情緒。&rdquo

　　李方略寬容地笑了笑，說道：&ldquo沒事兒，你接着說吧，有些事憋在心裏很難受，說出來就好多了。&rdquo

　　吳警官頗有同感地點點頭，繼續說道：&ldquo我發現屋裏沒有了屍體，當時就慌了，趕緊打電話向頭兒彙報，誰知頭兒聽了我的電話，反倒問我什麽屍體?我說就是昨天跳樓那個女人的屍體啊，頭兒一聽就火了，問我出這麽大的事爲什麽不向他彙報?&rdquo

　　&ldquo你沒向你們頭兒彙報昨天的事?&rdquo李方略插嘴問道。

　　&ldquo昨天出現場就是他帶的隊，還用得着我彙報?&rdquo吳警官沒好氣地說道。

　　李方略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地說：&ldquo你的意思是，你們頭兒得了失憶症，把昨天的事全給忘了?&rdquo

　　吳警官點了點頭，眼神裏流露出一絲沮喪和無助：&ldquo不光是他，昨天出過現場的所有人，都不記得那女人的事了，除了我之外。&rdquo

　　&ldquo啊!&rdquo吳警官的話讓李方略有些不信，&ldquo如果隻有你們頭兒一個人失憶的話倒有可能，但警局裏所有的人都失憶了，這似乎不大可能吧。&rdquo

　　吳警官臉上露出一絲苦笑：&ldquo是啊，所以最後他們都說我值夜班沒有休息好，精神恍惚，把自己做過的夢當作真實發生的事了。我們頭兒還特意給了我兩天假，讓我好好休息休息。&rdquo

　　李方略看着吳警官，期望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麽，可他看了半天，也沒能從對方臉上找出絲毫開玩笑的迹象。難道吳警官說的都是真的，警局的人集體失憶，全部忘記了昨天那個跳樓女人的事?

　　&ldquo你沒有把訊問我的筆錄拿給他們看?&rdquo李方略問道。

　　&ldquo當然拿給他們看了，可他們說，那筆錄是我在夢中寫的，還叫我去檢查一下有沒有夢遊症。&rdquo吳警官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ldquo還有人說我是故意逗大家玩。唉!隻有我自己心裏明白，昨天發生的事不是我的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隻不過那女人的屍體突然消失了，還從大多數人的記憶裏消失了，現在惟一能幫我證明昨天的事曾經發生過和那女人的屍體曾經存在過的人，就隻有你了。&rdquo

　　看着吳警官滿是期待的眼神，李方略的心裏突然&ldquo咯噔&rdquo一下。他朝四周看了看，身旁的霧似乎比先前更濃了，濃濃的霧将他和吳警官團團包圍，仿佛将他們隔絕在了另一個詭異的世界裏。

　　死亡再現

　　李方略和吳警官一路說着話，不知不覺就到了那條小巷裏。走到巷口，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一言不發相互對視着。

　　過了好一會兒，吳警官終于開口說道：&ldquo其實，你可以不用陪我去的。昨天的事，你需要說的已經全部說清楚了，而且除了我，别人都不記得這事發生過，你也可以當它沒發生過的。&rdquo

　　李方略笑着搖了搖頭，說道：&ldquo自己騙自己這種蠢事，我是不會做的。&rdquo說完之後，他便率先舉步，朝巷子裏走去。

　　整條巷子和外面一樣，都被濃濃的大霧籠罩着，隻能勉強看清身前一兩米的地方。李方略和吳警官像兩個盲人一般，在濃霧中摸索前行。

　　走了一陣，李方略突然停了下來，神情十分凝重。吳警官見狀，急忙問他：&ldquo是這地方嗎?&rdquo

　　李方略搖了搖頭，然後緩緩地說：&ldquo我覺得，後面有人在跟着我們。&rdquo

　　&ldquo不會吧，我怎麽沒有聽到腳步聲?&rdquo吳警官一邊說着，一邊回頭望了望。身後，除了濃濃的白霧，還是什麽都看不見。

　　&ldquo真的有人在跟着我們，是個女人。&rdquo李方略臉上突然露出了恐懼的表情，他看了看身旁的吳警官，用顫抖的聲音說道，&ldquo你說該不會是那個女人吧?&rdquo

　　不知道爲什麽，李方略的神态和語氣讓吳警官心裏也有些發毛，不過理智卻不允許他露出半點膽怯，隻好硬着頭皮對李方略吼道：&ldquo沒見過大白天像你這樣疑神疑鬼的，後面真的沒人。你怕什麽怕!&rdquo

　　李方略猶豫了一下，對吳警官說：&ldquo你走我後面，行嗎?&rdquo

　　吳警官愣了愣，說：&ldquo行，快走吧。&rdquo

　　兩人走了沒幾步，吳警官突然看到路邊的一根電線杆，急忙叫住了李方略：&ldquo别走了，到地方了。&rdquo

　　李方略回過頭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問道：&ldquo是這兒嗎?&rdquo

　　&ldquo我記得是這兒，你再看看，确認一下。&rdquo吳警官對李方略說道。

　　李方略先是東張西望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再看了看地上，然後點了點頭，又搖搖頭說：&ldquo應該就是這裏了，可地上怎麽沒有血迹啊?&rdquo

　　李方略的話提醒了吳警官，他快步走到那根電線杆前，蹲下身察看起來。片刻之後，他站起來對李方略說道：&ldquo昨天這電線杆上也濺了血迹的，我還叫同事拍照取證來着，現在上面什麽都沒有了。&rdquo

　　&ldquo會不會我們都記錯地方了?&rdquo李方略的語氣有猶疑。

　　吳警官沉默了一陣，終于開口說道：&ldquo要不我們再往前走走。&rdquo

　　剛朝前走了兩步，兩人便聽到身後傳來砰的一聲悶響，他們急忙停下腳步，轉身看去。

　　就在他們剛才停留的地方，有一個女人趴在一汪血泊之中!

　　那女人面部着地，能看見的隻是一大把散亂的黑發和一汪紅得疹人的血泊，她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趴在血泊之中，估計臉已經摔得稀爛了。

　　兩個人猶如魔怔了一般，傻傻地望着眼前的一幕，腦子裏一片恍惚，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過了好一會兒，李方略嘴裏吐出一句顫抖的話來：&ldquo咱們&hellip&hellip報警吧&hellip&hellip&rdquo

　　&ldquo報什麽警，我就是警察!&rdquo吳警官終于回過神來，一邊說話，一邊沖到那女人身旁，蹲下身子察看起來。

　　吳警官把手指伸到那女人的頸部按了片刻，回頭對李方略喊：&ldquo快叫救護車，她還有氣!&rdquo

　　李方略急忙掏出手機，撥通了120，對着電話大聲說道，&ldquo這裏有人跳樓，你們快來救人啊!地址是東城&hellip&hellip&rdquo

　　李方略的聲音一下頓住了，他向蹲在地上的吳警官問道：&ldquo這條巷子叫什麽來着?&rdquo

　　&ldquo石古巷!剛才在巷口我看見一塊路牌，上面寫着的。&rdquo吳警官頭也不回地答道。

　　&ldquo地址是東城石古巷&hellip&hellip&rdquo

李方略嘴裏一喊出&ldquo石古巷&rdquo三個字，猛地呆了一呆，然後整個人就突然怔住了，就連手裏的手機滑落到地上也沒有感覺到。

　　欠債還錢

　　&ldquo石古巷&rdquo這三個字，炸開了李方略腦海裏塵封已久的記憶。

　　五年前，小城拆遷辦。

　　主任敲着桌子，面紅耳赤地對李方略吼道：&ldquo我可告訴你，明天是天地生化制藥給我們的最後期限了，如果石古巷的那家釘子戶還拿不下來的話，合同就簽不下來，到時候上面怪罪下來，誰都吃不消!&rdquo

　　等主任吼完，李方略愁眉苦臉地辯解道：&ldquo那家住着個單身女人，她是個軟硬都不吃的主兒，說什麽理都不聽，就是死活賴着不搬，我确實拿她沒辦法啊。&rdquo

　　&ldquo你沒辦法把她從石古巷趕走，我還沒有辦法把你繼續留在這兒呢!反正明天上午，要麽她從石古巷走人，要麽你從我這裏走人，你自己看着辦吧。&rdquo主任說完後便離開了辦公室，留下李方略一個人在屋裏發愣。

　　第二天一大早，李方略就提着公文包往石古巷趕去，雖然還是沒有想好用什麽辦法說服那個女人，但事兒總得去解決。

　　李方略到了石古巷之後，剛走到那幢準備拆遷的樓房下，就遠遠地看見一團黑影從樓上墜了下來。當他看清那團黑影其實是個人的時候，急忙沖了過去。走近之後，他才發現樓上墜下來的人正是他要找的那個單身女人。

　　當時，那個女人并沒有斷氣，她躺在血泊之中，胸膛急促地起伏着。當她看見走到自己身旁的李方略時，眼神裏流露出了希望的光芒，她十分費勁地張開還冒着血沫的嘴，虛弱地吐出兩個字來：&ldquo救我!&rdquo

　　當李方略掏出手機準備報警時，手機卻突然響了。那是主任打來的電話，他在電話裏再次提醒李方略，今天必須搞定那個女人。挂掉電話之後，李方略又看了一眼那個女人，她依舊滿懷希望地看着他。

　　李方略狠了狠心，把電話放回包裏，轉身就走。就在他轉身的耶一刹那，女人眼裏的希望之光，連同着她的生命一道，漸漸地消逝了&hellip&hellip

　　&ldquo喂!你發什麽呆啊?趕快把手機撿起來，告訴他們地址，讓他們趕快來救人!&rdquo吳警官生氣地吼道。

　　&ldquo來不了的，他們來不了的&hellip&hellip&rdquo李方略如同着了魔一般，喃喃自語道：&ldquo這是一條早就不存在了的巷子，她也是一個早就不存在了的女人&hellip&hellip&rdquo

　　李方略的呢喃，就像一個魔咒，傳人了吳警官的耳裏，使他突然想起了什麽：&ldquo石古巷，石古巷，石古巷不是五年前就拆了嗎?&rdquo

　　見李方略默默地點了點頭，吳警官的頭皮一下就麻了。随即，他十分清楚地記起了一件往事，而與那件往事一起湧上腦海的，還有無盡的恐懼。

　　&ldquo我也知道她是誰了!&rdquo吳警官看着李方略，說道，&ldquo五年前，我還在110值班。那天淩晨，我接到一個女人打來的報警電話，她說有幾個不三不四的人在她樓下遊逛，她很害怕，讓我們去趕走那些人。可我卻對她說，在她樓下遊蕩并不犯法，我們沒有出警的理由。&rdquo

　　吳警官說到這兒，又低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個女人，繼續說道：&ldquo第二天，我看到報上說石古巷有個女人墜樓而亡，便想會不會是報警的那個女人呢?爲這事，我心裏内疚了好久，直到後來石古巷全部拆了，我才漸漸忘掉了這件事情&hellip&hellip&rdquo

　　吳警官說着說着，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他嘶聲喊道：&ldquo可是她沒有忘!她把我們帶回這裏，是要報仇啊!&rdquo

　　這時，站在吳警官對面的李方略突然臉色大變，他猶如夢呓一般呢喃道：&ldquo不是她，不是她!帶我們回來的不是她，是這條早應該消失了的巷子!&rdquo

　　而與此同時，濃濃的大霧悄無聲息地彌漫過來，如同白色的鬼魅一般，将兩人吞了進去&hellip&hellip

　　尾聲

　　這座小城依山傍水，風景格外秀美。最爲奇特的是，到冬日，城裏就會起霧。在起霧的那些日子裏，整個小城都籠罩在一片茫茫白霧之中，如果從對面山巅遙望小城，就像是一座漂浮在霧中的海市蜃樓，宛若仙景。

　　不知道爲什麽，今年小城的霧特别大，也起得特别早，常常是天還沒有亮，小城便已經被籠罩在層層疊疊的霧裏了。

　　最近，小城裏流傳着一件怪事。有人說，他在淩晨時分，看見天地生化制藥廠廠房的背後，隐隐約約出現了一條并不存在的巷子，那巷子裏，還有兩個踯躅而行的人影。

　　不過，說這話的人是一個撿破爛的瘋子。他的話，不信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