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2-04-15 21:10:02
我和朋友李多經常結伴出去旅遊,一年中幾乎有半年的時間花在了旅行上,我們總是喜歡避開大城市,去尋找發掘那些偏僻而又古老的村落。
一路上的村子小鎮很多,但是這一個卻不得不說。
與其說這是一個村子。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的陵園,在這裏幾乎嗅不到任何活物的味道,鋪天蓋地映入眼簾的隻有一座座墳墓。
村口很寬闊,大片已經幹枯的草地,即便在冬日的陽光裏也沒有太多的喜色,草地旁邊有一條兩人寬的崎岖小路,那一座座的墳墓就在小路的另一邊,有的是雜草混雜枯樹枝搭建的三角支架,有的是豎立着殘破石碑的墳墓。
耳邊偶爾掠過一些風聲,陽光更加熱烈,我卻覺得更冷了。終于,我看到了一個人,一個蹒跚着向我們走過來的老人。
&ldquo大爺,請問這裏是什麽地方?&rdquo我拉着李多走過去問道。老人低着頭駝着背,穿着一套幾乎褪色的羊皮夾襖,手攏在袖口裏,下身是肥大的黑色棉褲,踩着厚重的圓口布鞋。當他擡起頭的時候我被吓了一跳,幾乎幹癟成了一個破舊皮球似的腦袋上嵌着一對眯起來的三角眼,溝壑縱橫的臉上帶着一種莫名的悲涼表情,他的嘴唇幹得裂開了,露出道道血絲,幹枯卷曲的頭發很髒,一片片地粘在一起。&ldquo這裏叫墓村。&rdquo老人的聲音混濁不堪,仿佛含着一口水在說話。&ldquo墓村?&rdquo李多驚訝地問。老人&ldquo嗯&rdquo了一聲算是回答。&ldquo這裏沒有房子,有的隻是墳地,活人墓,死人路。&rdquo老頭兒解釋着,慢悠悠地又向前走去,陽光在那條狹長的路上投下老人孤獨的背影。
&ldquo我們再向前走走吧,或許能找到别的人問問。&rdquo李多建議說。
走出十幾米遠,我忍不住回頭想看看那老人。他卻不見了!如此空曠的地帶,老人竟然憑空消失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們看到的仍然隻有一堆堆的墳地,而且奇怪的是,這些墳頭并沒有任何的祭品或者像是有人祭拜過的痕迹。難不成,都是孤墳麽?
這個村子很大,但走來走去卻隻有我們兩人,于是我發現了一個問題&mdash&mdash我們該如何留宿?
天空開始漸漸浸入墨色,眼睛能看見的光源也越來越少。李多忽然&ldquo啊&rdquo了一聲,拉了拉我,另一隻手指着旁邊。我順着她的手指看去,那是一座墳。
很普通的墳墓,立着一塊青石碑,後面是圓形的墳冢,不過,比我見過的普通的要大得多。但是不普通的是從墳冢後伸出了一隻手&mdash&mdash一隻女人的手,細長而蒼白,或許并不十分白,隻是在這夜色的對比下顯得比較白皙而已。随後出來的是一個毛絨絨的東西,我仔細看了看,原來是一個人頭,她的雙手支撐着上身,用力一挺,猶如做俯卧撐一般,身體雖然瘦弱卻十分矯健,不消一會兒,她的整個身體便從墳墓裏出來了。
然後我看見了光,雖然混濁昏暗,但我肯定那是蠟燭的光而非人或者某種動物的瞳孔發出來的。果然,那女孩又拉出了一個人,體型矮胖,而且手裏拿着一個燭台。
就像捉迷藏一般,那個巨大的墳堆出來了三個人。
&ldquo啊,有外人。&rdquo女孩清脆地喊了起來,聲音非常好聽,像風吹鈴铛,卻又帶着野性的不羁。
&ldquo莫咋呼,不要驚了人家。&rdquo是一個沉穩的中年男人聲音,他很高大,雖然看不清楚臉,但覺得整個人如同一塊厚實的門板。
蠟燭移動過來了。我可以看清楚他們了。一個年輕女孩,一對中年夫婦,看來,他們是一家人。
&ldquo媽媽,他們莫不是被我們吓到了?&rdquo女孩看我們兩個不說話,走過去一隻手摟着中年女人的胳膊,一隻手捂着嘴笑了起來。中年女人的頭發整齊地梳理在後面,雖然身體已經發福,但從端正的五官來看,年輕時候也肯定如這女孩一樣秀麗。
母親笑了笑,有點責怪地對這女孩擺了擺手,卻不說話。
&ldquo你們是外鄉人吧?不知道我們的規矩,驚吓了你們,實在不好意思。&rdquo中年男人的普通話很不錯。
我立即朝他點了點頭,笑道:&ldquo沒什麽,隻是有些奇怪罷了。&rdquo
于是,這家人請我們進了他們的家&mdash&mdash那座很大的墳冢。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活着進到墳墓裏。這種感覺是相當怪異的,我甚至有些恍惚,自己到底是活着還是死了。
裏面比我想象的更加寬闊,有點類似于陝西的窯洞,但卻是圓形的,如同一口倒扣着的巨大鐵鍋,墳墓高三米左右,長寬各有四米,想來當初挖這個肯定很費氣力,入口處離裏面有将近兩米,雖然有個土堆墊腳,爬上去還是很不容易。四壁非常光滑,雖然是泥制的,卻依然幹燥,帶着灰土色,别有一種味道,隻是空氣沉悶,略覺得壓抑。
&ldquo你一定很奇怪,爲什麽我們好端端的要住在墳堆裏。&rdquo女孩爽朗地笑着對我們說。她搖晃着腦袋,整個身體發出脆脆的聲音,聽她說話,猶如在吃一個甜脆的蘋果。
我仔細看了看她,全身裹着深藍色的棉裙,帶着很漂亮的花紋,身上還挂着一些銀器,難怪會有聲響。女孩很漂亮,五官略顯稚嫩,皮膚也很白皙,手腕上戴着一個銀色的飾物,非常漂亮。隻是似乎飾物很重,在她手腕上留下了一道青紫的瘀痕。
&ldquo莫要胡鬧。&rdquo母親把她拉走了,女孩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走了。原來旁邊還有一個通道,估計是去向裏間的路,我要過去還得低頭,看來那是女孩的房間。
這個姑且可以稱做家的地方日常生活物品一應俱全,桌椅板凳,茶水吃食。男人給了我們兩塊火柴盒大小的白色甜點,似乎是糯米做的,非常香甜。
&ldquo這個地方叫墓村,住着很多像我們這樣的人家,大家都是住在這樣的墳墓裏,這幾天大家白天都不會出去,直到晚上才出來活動透透氣,沒想到有外地人來,沒有吓到你們吧?&rdquo中年男人闊臉粗眉,高鼻方嘴,一臉英氣,隻是眼神略有落寂,似乎有什麽心事。
&ldquo白天都不會有人在麽?&rdquo我問。男人肯定地點點頭。
我一下子想起了那個老頭兒,說話長相都很古怪的老頭兒,突然消失在那條路上。
&ldquo爲什麽會有如此奇怪的規矩?&rdquo李多好奇地問。其實我也很想問,但有時候人家可能并不想告訴你,換句話說,如果人家願意說不用問也會說。
果然,男人臉上面露難色,似乎有些猶豫,他斜眼看了看旁邊,似乎女孩那邊還在和母親聊天,于是緩緩說道:&ldquo我們在這個村子已經住了好些年頭了,誰也不知道這規矩何時定下的,傳說是老早以前漢人們想在我們這裏征兵,老人們怕青壯的漢子死在戰場上,于是把他們全部藏在墳墓裏,隻留下氣孔和一些食物。那些男人白天不敢出來,直到夜晚才能露面,後來這些人活了下來,于是才有了今天的村子。所以每到一年的這個時候大家就會躲在早就修建好的墳堆裏表示紀念,而且冬天這裏也非常暖和,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習慣,外人不太理解,經常會傳言我們這裏是鬼村。&rdquo
我&ldquo哦&rdquo了一聲,男人又告訴我,實際上他們一家有自己的房子,不過離這裏還有一段路程,腳力好的也要一個多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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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男人,&ldquo活人墓,死人路&rdquo是什麽意思,男人吃了一驚,問我是怎麽知道的。我沒有告訴他是老人說的,隻說是自己聽來的。
&ldquo時候馬上到了,你很快會知道的。&rdquo他說完,朝裏面招呼了一聲,女孩和她母親都出來了。&ldquo我帶你們一起去,就知道&lsquo活人墓,死人路&rsquo是什麽意思了。你來得很巧,一年隻有這個時候才能看到。&rdquo他緩緩地說,接着又再次爬出了墳墓。
果然,外面居然亮起了三三兩兩的零碎燈火,像螢火蟲一樣,隻是現在是冬天,又身處在墳堆邊,全然沒有了那種詩意。
火點漸漸聚集起來,我們跟着男人一起坐過去,大概聚攏了上百人,穿着大都一樣。
隻是有一個老者,低着頭不停地咳嗽着。大家都默不作聲,隻是環繞在老人四周,緩緩往前移動,他們都走在那條路的兩側,隻有老人一個人走在路中間。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一座不高的荒涼的石山邊,那條小路到這裏也就結束了。
這座山很怪異,在山腳下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窟窿,每個大概一米高,一米寬,至于深多少則看不清楚,每個窟窿都被石頭堆砌起來封死了。他們走到一個沒有封上的窟窿旁邊,老人自己走了進去。
他沒有說什麽,隻是走得非常緩慢,在衆多火把的照耀下,黑夜也顯得更加光亮了,隻是老者的背影依舊灰暗。
他彎腰鑽了進去,坐在裏面,旁邊有個年輕人将一瓶水和一袋子食物鄭重地放了進去。
我還是不明白他們要做什麽。
很快,所有的人都抱着一塊石頭堆積到老人面前。
原來他們要将洞封死,讓他死在裏面!當那個老人喝下最後一口水,啃掉最後一口幹糧,等待他的就隻有死亡了,我想過去阻止他們活埋,結果卻被一隻大手拉住。
回頭一看原來是女孩的父親面包,他的樣子很難看,臉龐像被幾隻手揉捏過一般。他費力地将我和李多拉了回來。
往回走的路上我質問他究竟是怎麽回事?男人慢慢地解釋給我聽,我逐漸平息了自己的驚訝與憤怒。,&ldquo在村子裏,所有的人,隻要是快死了,都會被搬到那裏,大家留一些水和食物,把門封死,然後讓他在洞裏終結,每個人都是如此,我以後會這樣,我的女兒也會,所以你無須憤怒和不解。&rdquo
&ldquo就在去年的這個時候,我也親手把我的嶽父埋了進去。&rdquo他的聲音很小,随着喉結的上下蠕動才流出這幾個字,旁邊的女孩和他妻子都默不作聲。
我實在無法理解他們的習俗,忽然我想起白天的老人。
因爲我又看到了,他就在前方不遠處,依舊彎着腰攏着袖子盯着我們,不,應該說盯着那男人。他就站在小路上,剛才那個被埋進石窟的老者剛剛走過的小路。
男人也看到了,女孩和她母親也看到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愣在原地,老人慢慢地朝這裏走來,而那一家人卻在往後退。
&ldquo阿公!&rdquo女孩似乎很激動,高喊着要過去,卻被父母死命拉住。
老人停住了腳步,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ldquo阿爸,是我對不起你,你不要找孩子。&rdquo男人忽然擋在妻女前面厲聲說。
老人依舊不出聲,隻是指了指被母親拉住的女孩,繼續慢慢地挪過去,似乎想去抓女孩的手。&ldquo阿公,阿公!&rdquo女孩哭着喊道,也伸出手去,不過被她父母扯遠了。
我連忙走了過去。那老者見我過來,忽然慢慢退到那條路上,漸漸消失了。
那一家人驚魂未定,尤其是女孩,不停地哭着喊着自己的外公。
回到墓裏,母親好不容易把女孩哄睡了。
&ldquo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啊&hellip&hellip&rdquo男人痛苦地抓着自己的頭發,他的妻子溫柔地撫摸着丈夫寬厚的脊背,眼裏溢滿了淚水。
&ldquo家裏窮得很,連女兒上學的學費都湊不齊,她喜歡唱歌,山歌唱得很好聽,周圍的孩子都喜歡她,可是我沒本事送她去上學,她阿公又得了不知道緣由的病,錢像扔進了無底洞,看也看不好。
&ldquo眼見着活不下去,我隻好和她一起跪在老人面前求他,我知道這麽做要遭報應,進活人墳的人是出不來的,除非自己願意進去,沒人可以強迫,被村子裏的人知道我們求家裏的長輩進活人墓是要被罵死并被趕出去的。我們村向來有長少,無尊卑,老人都是村子裏極爲被敬重的,而且孩子她阿公年輕的時候還跑過馬幫,販過金子,爲村子流過汗出過血,大家都很尊敬他,同輩分的人沒有比他更得到村裏人敬重的啊。
&ldquo他老了生了病,連話也講不了,卻愛極了這外孫女,我們要不是沒辦法也不會這樣做,當我們求他的時候他啊啊地說不出話,隻是不停地用手指着外孫女。
&ldquo于是我們告訴村裏人,說他自己同意進活墓,他們來問的時候,他也隻好艱難地點了頭,不過卻一直在流眼淚。&rdquo
&ldquo我親手爲他堆的石牆,這都一年了,他不可能還活着啊,我别的不怕,就怕他抓走我女兒啊。&rdquo男人說到這裏泣不成聲,和他妻子相擁在一起。
&ldquo阿公!&rdquo裏面忽然傳來女孩尖銳的叫喊,我們趕緊走了進去。
那個老者居然就在這裏,他一隻手摸着女孩的頭,一隻手握着女孩的手,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我非常擔心,甚至想要沖過去救出女孩。李多卻緊緊抓住了我,她一邊搖頭一邊指了指女孩。
女孩流着眼淚望着自己的外公,我忽然覺得老人不會傷害她。
&ldquo不要,不要啊!&rdquo女孩的母親跪在地上,男人也跪了下來。
老人沒有說話,隻是褪下了女孩手上的飾物。
那居然是個可以活動的東西。他将飾物放在床沿上,慢慢又走出了墳墓。過了好久,那對夫婦才爬起來,趕緊抱住女兒,生怕她少了什麽。
我把床沿的飾物拿起來,發現重量不對,拿手一推,居然發現是可以活動的。
原來是空心的,裏面裝着的都是類似沙子樣的東西,準确地說,是金沙。
夫婦兩個吃驚地望着那些金子,又拿下女兒其他的銀飾,這些據說都是老人生前送給外孫女的,結果裏面都裝着金沙。
夫婦倆這才明白老者回來的原因,他們抱着女兒號啕大哭起來。
每隔一年,死去的人都會沿着那條小路走回自己的故裏去看自己的家人,所以這個村子的人都會在這時候躲到墳墓裏,意喻不在陽世見故去的家人。
我問李多她爲什麽會明白老人的意思。李多滿臉憂傷地說,老人的眼神雖然冷漠,卻帶着更多的不舍。
第二天,我們便離開了那個墓村。
那對夫婦則帶着女兒去了埋葬老人的地方,好生祭拜去了。或許對親人來說永遠不會存在所謂的仇恨,有的隻是關懷和諒解吧。至于那條路,或許每個人都會走上去,我也會,你也會。
我和朋友李多经常结伴出去旅游,一年中几乎有半年的时间花在了旅行上,我们总是喜欢避开大城市,去寻找发掘那些偏僻而又古老的村落。
与其说这是一个村子。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陵园,在这里几乎嗅不到任何活物的味道,铺天盖地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座座坟墓。
村口很宽阔,大片已经干枯的草地,即便在冬日的阳光里也没有太多的喜色,草地旁边有一条两人宽的崎岖小路,那一座座的坟墓就在小路的另一边,有的是杂草混杂枯树枝搭建的三角支架,有的是竖立着残破石碑的坟墓。
耳边偶尔掠过一些风声,阳光更加热烈,我却觉得更冷了。终于,我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蹒跚着向我们走过来的老人。
&ldquo大爷,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rdquo我拉着李多走过去问道。老人低着头驼着背,穿着一套几乎褪色的羊皮夹袄,手拢在袖口里,下身是肥大的黑色棉裤,踩着厚重的圆口布鞋。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几乎干瘪成了一个破旧皮球似的脑袋上嵌着一对眯起来的三角眼,沟壑纵横的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悲凉表情,他的嘴唇干得裂开了,露出道道血丝,干枯卷曲的头发很脏,一片片地粘在一起。&ldquo这里叫墓村。&rdquo老人的声音混浊不堪,仿佛含着一口水在说话。&ldquo墓村?&rdquo李多惊讶地问。老人&ldquo嗯&rdquo了一声算是回答。&ldquo这里没有房子,有的只是坟地,活人墓,死人路。&rdquo老头儿解释着,慢悠悠地又向前走去,阳光在那条狭长的路上投下老人孤独的背影。
&ldquo我们再向前走走吧,或许能找到别的人问问。&rdquo李多建议说。
走出十几米远,我忍不住回头想看看那老人。他却不见了!如此空旷的地带,老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们看到的仍然只有一堆堆的坟地,而且奇怪的是,这些坟头并没有任何的祭品或者像是有人祭拜过的痕迹。难不成,都是孤坟么?
这个村子很大,但走来走去却只有我们两人,于是我发现了一个问题&mdash&mdash我们该如何留宿?
天空开始渐渐浸入墨色,眼睛能看见的光源也越来越少。李多忽然&ldquo啊&rdquo了一声,拉了拉我,另一只手指着旁边。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是一座坟。
很普通的坟墓,立着一块青石碑,后面是圆形的坟冢,不过,比我见过的普通的要大得多。但是不普通的是从坟冢后伸出了一只手&mdash&mdash一只女人的手,细长而苍白,或许并不十分白,只是在这夜色的对比下显得比较白皙而已。随后出来的是一个毛绒绒的东西,我仔细看了看,原来是一个人头,她的双手支撑着上身,用力一挺,犹如做俯卧撑一般,身体虽然瘦弱却十分矫健,不消一会儿,她的整个身体便从坟墓里出来了。
然后我看见了光,虽然混浊昏暗,但我肯定那是蜡烛的光而非人或者某种动物的瞳孔发出来的。果然,那女孩又拉出了一个人,体型矮胖,而且手里拿着一个烛台。
就像捉迷藏一般,那个巨大的坟堆出来了三个人。
&ldquo啊,有外人。&rdquo女孩清脆地喊了起来,声音非常好听,像风吹铃铛,却又带着野性的不羁。
&ldquo莫咋呼,不要惊了人家。&rdquo是一个沉稳的中年男人声音,他很高大,虽然看不清楚脸,但觉得整个人如同一块厚实的门板。
蜡烛移动过来了。我可以看清楚他们了。一个年轻女孩,一对中年夫妇,看来,他们是一家人。
&ldquo妈妈,他们莫不是被我们吓到了?&rdquo女孩看我们两个不说话,走过去一只手搂着中年女人的胳膊,一只手捂着嘴笑了起来。中年女人的头发整齐地梳理在后面,虽然身体已经发福,但从端正的五官来看,年轻时候也肯定如这女孩一样秀丽。
母亲笑了笑,有点责怪地对这女孩摆了摆手,却不说话。
&ldquo你们是外乡人吧?不知道我们的规矩,惊吓了你们,实在不好意思。&rdquo中年男人的普通话很不错。
我立即朝他点了点头,笑道:&ldquo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罢了。&rdquo
于是,这家人请我们进了他们的家&mdash&mdash那座很大的坟冢。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活着进到坟墓里。这种感觉是相当怪异的,我甚至有些恍惚,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里面比我想象的更加宽阔,有点类似于陕西的窑洞,但却是圆形的,如同一口倒扣着的巨大铁锅,坟墓高三米左右,长宽各有四米,想来当初挖这个肯定很费气力,入口处离里面有将近两米,虽然有个土堆垫脚,爬上去还是很不容易。四壁非常光滑,虽然是泥制的,却依然干燥,带着灰土色,别有一种味道,只是空气沉闷,略觉得压抑。
&ldquo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们好端端的要住在坟堆里。&rdquo女孩爽朗地笑着对我们说。她摇晃着脑袋,整个身体发出脆脆的声音,听她说话,犹如在吃一个甜脆的苹果。
我仔细看了看她,全身裹着深蓝色的棉裙,带着很漂亮的花纹,身上还挂着一些银器,难怪会有声响。女孩很漂亮,五官略显稚嫩,皮肤也很白皙,手腕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饰物,非常漂亮。只是似乎饰物很重,在她手腕上留下了一道青紫的瘀痕。
&ldquo莫要胡闹。&rdquo母亲把她拉走了,女孩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走了。原来旁边还有一个通道,估计是去向里间的路,我要过去还得低头,看来那是女孩的房间。
这个姑且可以称做家的地方日常生活物品一应俱全,桌椅板凳,茶水吃食。男人给了我们两块火柴盒大小的白色甜点,似乎是糯米做的,非常香甜。
&ldquo这个地方叫墓村,住着很多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大家都是住在这样的坟墓里,这几天大家白天都不会出去,直到晚上才出来活动透透气,没想到有外地人来,没有吓到你们吧?&rdquo中年男人阔脸粗眉,高鼻方嘴,一脸英气,只是眼神略有落寂,似乎有什么心事。
&ldquo白天都不会有人在么?&rdquo我问。男人肯定地点点头。
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个老头儿,说话长相都很古怪的老头儿,突然消失在那条路上。
&ldquo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规矩?&rdquo李多好奇地问。其实我也很想问,但有时候人家可能并不想告诉你,换句话说,如果人家愿意说不用问也会说。
果然,男人脸上面露难色,似乎有些犹豫,他斜眼看了看旁边,似乎女孩那边还在和母亲聊天,于是缓缓说道:&ldquo我们在这个村子已经住了好些年头了,谁也不知道这规矩何时定下的,传说是老早以前汉人们想在我们这里征兵,老人们怕青壮的汉子死在战场上,于是把他们全部藏在坟墓里,只留下气孔和一些食物。那些男人白天不敢出来,直到夜晚才能露面,后来这些人活了下来,于是才有了今天的村子。所以每到一年的这个时候大家就会躲在早就修建好的坟堆里表示纪念,而且冬天这里也非常暖和,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外人不太理解,经常会传言我们这里是鬼村。&rdquo
我&ldquo哦&rdquo了一声,男人又告诉我,实际上他们一家有自己的房子,不过离这里还有一段路程,脚力好的也要一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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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男人,&ldquo活人墓,死人路&rdquo是什么意思,男人吃了一惊,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没有告诉他是老人说的,只说是自己听来的。
&ldquo时候马上到了,你很快会知道的。&rdquo他说完,朝里面招呼了一声,女孩和她母亲都出来了。&ldquo我带你们一起去,就知道&lsquo活人墓,死人路&rsquo是什么意思了。你来得很巧,一年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到。&rdquo他缓缓地说,接着又再次爬出了坟墓。
果然,外面居然亮起了三三两两的零碎灯火,像萤火虫一样,只是现在是冬天,又身处在坟堆边,全然没有了那种诗意。
火点渐渐聚集起来,我们跟着男人一起坐过去,大概聚拢了上百人,穿着大都一样。
只是有一个老者,低着头不停地咳嗽着。大家都默不作声,只是环绕在老人四周,缓缓往前移动,他们都走在那条路的两侧,只有老人一个人走在路中间。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一座不高的荒凉的石山边,那条小路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这座山很怪异,在山脚下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窟窿,每个大概一米高,一米宽,至于深多少则看不清楚,每个窟窿都被石头堆砌起来封死了。他们走到一个没有封上的窟窿旁边,老人自己走了进去。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得非常缓慢,在众多火把的照耀下,黑夜也显得更加光亮了,只是老者的背影依旧灰暗。
他弯腰钻了进去,坐在里面,旁边有个年轻人将一瓶水和一袋子食物郑重地放了进去。
我还是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
原来他们要将洞封死,让他死在里面!当那个老人喝下最后一口水,啃掉最后一口干粮,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了,我想过去阻止他们活埋,结果却被一只大手拉住。
回头一看原来是女孩的父亲面包,他的样子很难看,脸庞像被几只手揉捏过一般。他费力地将我和李多拉了回来。
往回走的路上我质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男人慢慢地解释给我听,我逐渐平息了自己的惊讶与愤怒。,&ldquo在村子里,所有的人,只要是快死了,都会被搬到那里,大家留一些水和食物,把门封死,然后让他在洞里终结,每个人都是如此,我以后会这样,我的女儿也会,所以你无须愤怒和不解。&rdquo
&ldquo就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也亲手把我的岳父埋了进去。&rdquo他的声音很小,随着喉结的上下蠕动才流出这几个字,旁边的女孩和他妻子都默不作声。
因为我又看到了,他就在前方不远处,依旧弯着腰拢着袖子盯着我们,不,应该说盯着那男人。他就站在小路上,刚才那个被埋进石窟的老者刚刚走过的小路。
男人也看到了,女孩和她母亲也看到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愣在原地,老人慢慢地朝这里走来,而那一家人却在往后退。
&ldquo阿公!&rdquo女孩似乎很激动,高喊着要过去,却被父母死命拉住。
老人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ldquo阿爸,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找孩子。&rdquo男人忽然挡在妻女前面厉声说。
老人依旧不出声,只是指了指被母亲拉住的女孩,继续慢慢地挪过去,似乎想去抓女孩的手。&ldquo阿公,阿公!&rdquo女孩哭着喊道,也伸出手去,不过被她父母扯远了。
我连忙走了过去。那老者见我过来,忽然慢慢退到那条路上,渐渐消失了。
那一家人惊魂未定,尤其是女孩,不停地哭着喊着自己的外公。
回到墓里,母亲好不容易把女孩哄睡了。
&ldquo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hellip&hellip&rdquo男人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他的妻子温柔地抚摸着丈夫宽厚的脊背,眼里溢满了泪水。
&ldquo家里穷得很,连女儿上学的学费都凑不齐,她喜欢唱歌,山歌唱得很好听,周围的孩子都喜欢她,可是我没本事送她去上学,她阿公又得了不知道缘由的病,钱像扔进了无底洞,看也看不好。
&ldquo眼见着活不下去,我只好和她一起跪在老人面前求他,我知道这么做要遭报应,进活人坟的人是出不来的,除非自己愿意进去,没人可以强迫,被村子里的人知道我们求家里的长辈进活人墓是要被骂死并被赶出去的。我们村向来有长少,无尊卑,老人都是村子里极为被敬重的,而且孩子她阿公年轻的时候还跑过马帮,贩过金子,为村子流过汗出过血,大家都很尊敬他,同辈分的人没有比他更得到村里人敬重的啊。
&ldquo他老了生了病,连话也讲不了,却爱极了这外孙女,我们要不是没办法也不会这样做,当我们求他的时候他啊啊地说不出话,只是不停地用手指着外孙女。
&ldquo于是我们告诉村里人,说他自己同意进活墓,他们来问的时候,他也只好艰难地点了头,不过却一直在流眼泪。&rdquo
&ldquo我亲手为他堆的石墙,这都一年了,他不可能还活着啊,我别的不怕,就怕他抓走我女儿啊。&rdquo男人说到这里泣不成声,和他妻子相拥在一起。
&ldquo阿公!&rdquo里面忽然传来女孩尖锐的叫喊,我们赶紧走了进去。
那个老者居然就在这里,他一只手摸着女孩的头,一只手握着女孩的手,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我非常担心,甚至想要冲过去救出女孩。李多却紧紧抓住了我,她一边摇头一边指了指女孩。
&ldquo不要,不要啊!&rdquo女孩的母亲跪在地上,男人也跪了下来。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褪下了女孩手上的饰物。
那居然是个可以活动的东西。他将饰物放在床沿上,慢慢又走出了坟墓。过了好久,那对夫妇才爬起来,赶紧抱住女儿,生怕她少了什么。
我把床沿的饰物拿起来,发现重量不对,拿手一推,居然发现是可以活动的。
原来是空心的,里面装着的都是类似沙子样的东西,准确地说,是金沙。
夫妇两个吃惊地望着那些金子,又拿下女儿其他的银饰,这些据说都是老人生前送给外孙女的,结果里面都装着金沙。
夫妇俩这才明白老者回来的原因,他们抱着女儿号啕大哭起来。
每隔一年,死去的人都会沿着那条小路走回自己的故里去看自己的家人,所以这个村子的人都会在这时候躲到坟墓里,意喻不在阳世见故去的家人。
我问李多她为什么会明白老人的意思。李多满脸忧伤地说,老人的眼神虽然冷漠,却带着更多的不舍。
那对夫妇则带着女儿去了埋葬老人的地方,好生祭拜去了。或许对亲人来说永远不会存在所谓的仇恨,有的只是关怀和谅解吧。至于那条路,或许每个人都会走上去,我也会,你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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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墓村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