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8-15 01:08:35
出自宋代柳永的《戚氏·晚秋天》
晚秋天,一霎微雨灑庭軒。檻菊蕭疏,井梧零亂,惹殘煙。凄然,望江關,飛雲黯淡夕陽間。當時宋玉悲感,向此臨水與登山。遠道迢遞,行人凄楚,倦聽隴水潺湲。正蟬吟敗葉,蛩響衰草,相應喧喧。
孤館,度日如年。風露漸變,悄悄至更闌。長天淨,绛河清淺,皓月婵娟。思綿綿。夜永對景,那堪屈指暗想從前。未名未祿,绮陌紅樓,往往經歲遷延。
帝裏風光好,當年少日,暮宴朝歡。況有狂朋怪侶,遇當歌對酒競留連。别來迅景如梭,舊遊似夢,煙水程何限。念名利,憔悴長萦絆。追往事、空慘愁顔。漏箭移,稍覺輕寒。漸嗚咽,畫角數聲殘。對閑窗畔,停燈向曉,抱影無眠。
譯文及注釋譯文 時值深秋,短促的細雨飄灑在院落庭中。欄邊的秋菊已謝,天井旁的梧桐也已然凋殘。被似霧的殘煙籠罩。多麽凄然的景象,遠望江河關山,黯然的晚霞在落日餘晖裏浮動。想當年,多愁善感的宋玉看到這晚秋是多麽悲涼,曾經臨水登山。千萬裏路途艱險,行路者是那麽的凄慘哀楚,特别厭惡聽到隴水潺潺的水聲。這個時候,正在落葉中哀鳴的秋蟬和枯草中不停鳴叫的蟋蟀,此起彼伏地相互喧鬧着。
在驿館裏形影單隻,度日如年。秋風和露水都開始變得寒冷,在深夜時
時刻,胸中愁苦更甚。浩瀚的蒼穹萬裏無雲,清淺的銀河中一輪皓月明亮。綿綿相思,長夜裏對着如此的景色不堪忍受,掐指細算,回憶往昔。那時功名未就,卻在歌樓妓院等遊樂之所出入,一年年時光耗費。
美景無限的京城,讓我想起了年少時光,每天隻想着尋歡作樂。況且那時還有很多狂怪的朋友相伴,遇到對酒當歌的場景就流連忘返。然而别離後,時光如梭,那些曾經的玩樂尋歡情景就好似夢境,前方一片煙霧渺茫。什麽時候才能到岸?都是那些功名利祿害的我如此憔悴,将我羁絆。追憶過去,空留下殘容愁顔。滴漏的箭頭輕移,寒意微微,畫角的嗚咽之聲從遠方徐徐飄來,餘音袅袅。靜對着窗戶,把青燈熄滅等候黎明,形影單隻徹夜難眠。
注釋戚氏:詞牌名,爲柳永所創,長調慢詞,《樂章集》收入“中呂調”。全詞三疊,計212字,爲北宋長調慢詞之最,亦堪稱柳詞壓軸之作。一霎:一陣。庭軒:庭院裏有敞窗的廳閣。檻菊:欄杆外的菊花。井梧:井旁挺拔的梧桐古樹。源自唐薛濤《井梧吟》:"庭除一古桐,聳幹入雲中。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江關:疑即指荊門,荊門、虎牙二山(分别在今湖北省枝城市和宜昌市)夾江對峙,古稱江關,戰國時爲楚地。宋玉悲感:戰國·楚宋玉作《九辯》,曾以悲秋起興
,抒孤身逆旅之寂寞,發生不逢時之感慨。迢遞:遙不可及貌。迢:高貌隴水:疑非河流名,實爲隴頭流水之意。北朝樂府有《隴頭歌辭》,詞曰:“隴頭流水,流離山下。念吾一身,飄然曠野。”“隴頭流水,鳴聲嗚咽。遙望秦川,心肝斷絕。”潺湲(音婵媛):水流貌。蛩(音窮):蟋蟀也。更(音耕)闌:五更将近,天快要亮了。猶言夜深。绛河:即銀河。天空稱爲绛霄,銀河稱爲绛河。婵娟:美好貌。夜永:夜長也。绮陌紅樓:猶言花街青樓。绮陌:繁華的道路。經歲:經年,以年爲期。遷延:羁留也。帝裏:京城。狂朋怪侶:狂放狷傲的朋友。競:競相也。迅景:歲月也,光陰易逝,故稱。程:即路程。萦絆:猶言糾纏。漏箭:古時以漏壺滴水計時,漏箭移即光陰動也。畫角:古時軍用管樂器,以竹木或皮革制成,發聲哀厲高亢,多用于晨昏報時或報警,因表面有彩繪,故稱畫角。停燈:即吹滅燈火。抱影無眠:守着自己的孤影,一夜沒有睡着。
鑒賞作爲詞史上頗負傳奇色彩的“才子詞人”柳永,其詞一向以一“創”字爲挈領。他自創詞牌,不拘一格,如《迎新春》、《黃莺兒》、《戚氏》等等;他擅改詞格,大大豐富了詞作爲一種抒懷文體的内涵,并成爲以“無意不可入,無事不可言”著稱的蘇轼詞
的先導;他萬事随心恣性,是世俗禮教爲無物,敢爲人所不敢爲,能言人所不能言,如他的《鶴沖天》、《鳳歸雲》、《定風波》、《宣清》、《尉遲杯》等等。故有人認爲,柳詞之所以爲柳詞,隻在一“創”字耳。而若言“創”卻不提《戚氏》者,必爲孤陋之輩也。
據前人考證,《戚氏》當爲柳永獨創,且僅見于其《樂章集》之中。全詞分爲上、中、下三疊,共212字,爲詞史上第二長詞。僅次于南宋時吳文英之《莺啼序》。其價值爲何餘雖不敢妄斷,然宋時“《離騷》寂寞千年後,《戚氏》凄涼一曲終”的評價也必非空穴來風。故今以此蒼白筆墨,粗評《戚氏》,亦隻當學柳永的“爲人所不敢爲”罷了。
從詞中“宋玉悲感,向此臨水與登山”來看,當寫于湖北江陵,當時柳永外放荊南,已經年過五十,隻做個相當于縣令的小官,心情自然十分苦悶。這種情緒在這首詞裏得到充分的體現。
全詞共分三片:頭一片寫景,寫作者白天的所見所聞第二片寫情,寫作者“更闌”的所見所感第三片寫意,寫作者對往事的追憶,抒發自己的感慨。
上片開頭描寫微雨過後的薄暮景色。隻用“晚秋天”一句點明時令,先寫景前驿館内之衰殘景色,也初步構畫出了全詞的凄涼基調。柳永其人,向來對春、秋二季尤爲敏感,
然不同處卻在于,他寫春,隻是代人傷春,而晚秋的悲涼,向來是他留給自己的傷感。而今又逢暮秋,“一霎微雨”帶着薄涼的情态灑于庭軒。所以這位才子詞人,又開始思緒飄渺了。他首先看見的,是庭軒中的“檻菊蕭疏,井梧零亂”。柳永不愧是融情入景、以景寫情的高手,接下來的一個“惹”字竟真把那秋的蕭索寫活了。那淡薄的“殘煙”,非關天氣,不是霧氣,竟是這庭軒中的“零亂”、“蕭疏”給“惹”來的!園中景物正漸至精彩處,詞人卻筆鋒一轉,“望”向遠處的“江關”,由近及遠卻絲毫不顯突兀。那他究竟望見了什麽呢?“飛雲黯淡夕陽閑”。雲正憔悴,夕陽又西墜,也難怪詞人想到了那個一句“悲哉!秋之爲氣也!”而得來悲秋之名的宋玉。“臨水與登山”,向來是古代文人念遠傷别離的悲情時刻,作者由今懷古,也無非是感歎一句:逢秋而悲感,千古一轍啊!這筆鋒已轉得太遠,又該如何繼文呢?柳永不愧自封的“才子詞人”,這稍一調轉,便是一個柳永式的大回圜:“遠道迢遞”,憶及“宋玉悲感”之後,如此輕松地就有回到了眼前的景況,不着痕迹,天衣無縫。面對長路漫漫,作爲“凄楚”“行人”的他,正走在自己無限厭惡卻又不能不會不舍放棄的仕途之路上,一面痛恨“名牽利惹”,
一面甘之如饴。行文至此,那貫穿于詞人一生的矛盾開始在這“驅驅行役”上初露端倪。内心掙紮如柳永,對與自己心境相仿的“隴水潺湲”自然也就“倦聽”了。下文又略嫌不合拍地以一“正”字引出了那讓詞人心情更加煩躁的“蟬吟敗葉,蛩響衰草”一句,不合拍的同時,又與首句中的“晚秋天”大爲契合,實乃絕妙。這等怪詞妙語,必非柳永不能爲也。心緒煩亂無以抒懷的柳永,在“相應喧喧”的蟬嘶蛩鳴中,結束了上阙的叙景描情。
無論時間還是空間上的轉合映襯,這濃濃的衰秋哀情,在内容上甚至詞調上,都爲後文的抒情做足了鋪墊。而觀這首阕,若爲一般詞人,在叙景已足,多一筆即爲畫蛇添足的叙述之後,又該續寫些什麽呢?此處足見柳永的流水行文。
中片時間上緊承上片,由傍晚而入深夜。先景後情。“孤館度日如年”。次疊一開詞人就是這般自述身世的一句。“館”是“孤館”,就連上文所言之“庭軒”也不過是他柳永羁旅之途上的一方借宿之地。獨在異地,獨望江關,不由讓讀者對上片中的“凄然”二字有了更真切的實感。而此時,“凄然”的他正在“孤館”中“度日如年”。詞人終是不堪寂寞的,失了“針線閑拈伴伊坐”的知己,他也隻能寄望于與知己紅顔共沐同一片夜空了。這孤索
之夜,竟已漸深,“風露漸變,悄悄至更闌”了。隻一失神間,詞人再次凝望起那片空有亮白色溫馨卻又無情至極的“绛河”了。“绛河”,這樣一個冰冷的詞,難耐凄涼如柳永者,該是怎樣的孤凄心情讀者也就可想了。這時的他,卻偏故作堅強與無所謂的堅持自己的固執:寂寞隻是表象,那“婵娟”的“皓月”卻不正是代表團圓麽?至此,那柳永式的矛盾已暴露的更深。對月而不懷人,又怎是白衣卿相之本色?“思綿綿”三字,一字一韻,引出了詞人如洩洪般的情感,字字句句都是他對命運的質問。此時的他,已到了風中之燭的殘年,沒了少時的輕狂不羁,所以這怨世的情感,他也隻從自身寫起。“那堪屈指,暗想從前”。這樣一句,幾乎讓讀者也茫然了。在柳永眼中,在此時的柳永心裏,不堪他回首的,究竟是“小樓深巷狂遊遍”的“恣狂蹤迹”,還是爲那“蠅頭利祿,蝸角功名”的“恁驅驅”呢?他沒說。下文卻有如似檢讨的一句:“未名未祿,绮陌紅樓,往往經歲遷延”。這一句,是含了極大的怨氣的。從字面上可以理解爲,正是因了他一生纏綿于“绮陌紅樓”,才導緻了他終老而“未名未祿”的。這也可以說,他對自己一生的“恣狂心性”後悔了。可讓讀者綜觀詞人的一生,也不免失笑:他柳永若真有這般
“覺悟”,又怎會落得這“未名未祿”的凄涼呢?對于此時怨氣極重的柳永,讀者何不把這樣的檢讨當做氣極怒極的他的“正話反說”呢?當然,這也可以是詞人對自己一生徘徊于仕途與紅顔之間的優柔寡斷的一種怨恨。一家之言,有讓名家嗤之以鼻處,權當玩笑耳。
這一阙,是詞人對内外遠近的大轉合之後回到自身的慨歎。自然而然地由反襯自身凄涼的美好夜景轉向對自己“一生赢得是凄涼”的感慨。極盡柳詞“狀難狀之景,達難達之情”的詞風,這又是柳祠的又一奇異處。白描,鋪叙,字字入情入理而毫無穿鑿之意。上片的寥廓之中而見蒼涼,中片的凄婉之中而不失條理。詞的末阙,又能給讀者的感官以怎樣的沖擊與震撼呢?
下片繼續寫狂放不羁的少年生活,與前片銜接細密,有隴斷雲連之妙。“帝裏風光好”。好一個“風流才子”柳三變!在詞已盡,意已歇之際,這一句又給了全詞多大的空間!接下來,就該是憶舊了吧。可衆所周知,市井詞人柳七的一生都與“绮陌紅樓”、紅顔脂粉脫不了關系,他又該憶哪個呢?“堪人屬意”的蟲娘?“家住桃花徑”的秀香?還是與其“四個打成一個”的師師、香香、冬冬呢?讓讀者試想,如果此處他隻憶起其中的“某一個”的話,全詞會收到怎樣的效果?哪怕他的
前二疊寫得再如何精彩,這《戚氏》一首的詞調都隻能算作低下了吧。詞人此時大概已近花甲之年,他憶起的該是他的一生,而不僅僅是與其“淺斟低唱”的某一個。所以此處的他憶起的是“當年少日”的“狂朋怪侶”,是他少時的奢靡生活。都說年少輕狂,更何況這年少之人還是他柳永,又加那許多志趣相投的“狂朋怪侶”,怎不讓人心醉?柳永不是聖人,那樣的生活,他曾經陶醉過。并且此時憶起,也并非悔恨自己當年的頹堕,而隻是慨歎時光易逝、年華似水之意而已。“遇當歌、對酒競留連”。這樣的詞句,詞人寫下時的心境何爲,連讀者也是不忍想象的。也無需讀者想象,下句“别來”二字就已足足道出了作者空憶當年的痛楚了。那樣的生活,早已随時光遠去了呀!“迅景如梭,舊遊似夢”。以往日之歡娛,襯今日之落寞。很通俗的比喻,卻讓讀者眼前出現了詞人那再清晰不過的痛苦面容。逝去的日子如雲煙,被歲月這柔沐溫和卻又猙獰至極的風吹得一絲不剩了。往昔再不會回返,又怎能不讓作者長歎呢?接下來的一句引出“念利名、憔悴長萦絆”這一痛苦的根源,作者并未有明确的态度。重又回到現實,是作者的自問,也是作者的茫然。這是全詞中作者矛盾心理的第三次深化。讓讀者看這全詞中作者唯一一
次以第一人稱的發問:“煙水程何限?”這樣的碌碌奔忙,到底何時才是盡頭啊?這樣的筆力,是沒有切身經曆之人萬萬難及的。這一瞬間的情感爆發之後,又轉入了議論:“念名利、憔悴長萦絆”。這可以說是議論,也可以說是收束,是對上文的種種心境的一種慰藉:他一生不曾放棄對名利的追逐,那麽如何地憔悴也自是命裏該着的,又何必在此枉歎呢?因此作者爲強調自己的“無事覓閑愁”,又以感情更加強烈的方式加了一句:“追往事、空慘愁顔”。至此,議論結束。不知不覺間,已是一夜的輾轉。而“稍覺輕寒”之後,才蓦然驚覺“漏箭移”了。時間已是接近拂曉,又聽聞遠處“漸嗚咽、畫角數聲殘”的樂聲,那“輕寒”,想來也是入情、入心地難以承受了。而此時的詞人,此時抱臂“對閑窗畔”的詞人,已是漸趨于平靜了。無論有再多的不甘,無論有再多的憾恨,他也隻能繼續上路了。“驅驅行役,苒苒光陰”早已注定了他一生的奔碌不平。而這“停燈向曉,抱影無眠”的一夜,也隻是他萬千千萬個難眠之夜的一個剪影吧。
最末一疊并不能算作全詞的高潮部分,可這由此及彼、由今憶昔又由昔論今的一波三折,也無疑是給此文的情調注入了更新鮮的血液,一代才子詞人于這詩餘曲源的詞上的功力也可見
一斑。“孤館”中獨自傷今的詞人本已有孤凄蒼涼之态,再加上“年少日”“暮宴朝歡”的神來一筆,真真是讓這一阙《戚氏》同時有了不遜于詩的含蓄不亞于曲的直率。于蘊秀之中見真切,于深惋之中顯淋漓,正是柳永本色!
這首《戚氏》說是詞人一生的總括也是不爲過的。全詞由近及遠、由遠至近揮灑自如;撫今憶昔、由昔感今一氣呵成;由傍晚到深夜、由深夜至黎明一絲不亂;由眼前望江關、由孤館懷帝京自然運轉。描情叙景、鋪叙懷舊、曠古達今,真正是獨屬于柳永的悱恻動情與蕩氣回腸。在詞的内容上更是大開大阖、毫無避忌、一氣貫穿。長達212字的長詞一韻到底,與平常之中顯其非同尋常,卻無一絲險韻,自然而然。莫說是這詞上,便是今人作文,又能有幾個如《戚氏》般細針密線,平穩中而字字嵌插不失作者個性的奇異之處、棱角之筆?今人自知。
尤其是詞的最後,這白衣卿相留給讀者的最後一個鏡頭:天上一顆白亮的啓明星遙挂,星下一襲長衣及地“對閑窗畔”的詞人被定格的身形,孤索,凄涼。宋人将之與《離騷》媲美,認爲是前後輝映之作,可見其時譽之盛。宋王灼《碧雞漫志》:“離騷寂寞千載後,戚氏凄涼一曲終。”宋人的評價,讓這首冠古絕今之詞當之無愧!
創作背景從詞中“
宋玉悲感,向此臨水與登山”來看,這首詞當寫于湖北江陵,當時柳永外放荊南,已經年過五十,隻做個相當于縣令的小官,心情自然十分苦悶。這種情緒在這首詞裏得到充分的體現。,
作者簡介柳永,(約987年—約1053年)北宋著名詞人,婉約派代表人物。漢族,崇安(今福建武夷山)人,原名三變,字景莊,後改名永,字耆卿,排行第七,又稱柳七。宋仁宗朝進士,官至屯田員外郎,故世稱柳屯田。他自稱“奉旨填詞柳三變”,以畢生精力作詞,并以“白衣卿相”自诩。其詞多描繪城市風光和歌妓生活,尤長于抒寫羁旅行役之情,創作慢詞獨多。鋪叙刻畫,情景交融,語言通俗,音律諧婉,在當時流傳極其廣泛,人稱“凡有井水飲處,皆能歌柳詞”,婉約派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對宋詞的發展有重大影響,代表作 《雨霖鈴》《八聲甘州》。
晚秋天,一霎微雨洒庭轩。槛菊萧疏,井梧零乱,惹残烟。凄然,望江关,飞云黯淡夕阳间。当时宋玉悲感,向此临水与登山。远道迢递,行人凄楚,倦听陇水潺湲。正蝉吟败叶,蛩响衰草,相应喧喧。
孤馆,度日如年。风露渐变,悄悄至更阑。长天净,绛河清浅,皓月婵娟。思绵绵。夜永对景,那堪屈指暗想从前。未名未禄,绮陌红楼,往往经岁迁延。
帝里风光好,当年少日,暮宴朝欢。况有狂朋怪侣,遇当歌对酒竞留连。别来迅景如梭,旧游似梦,烟水程何限。念名利,憔悴长萦绊。追往事、空惨愁颜。漏箭移,稍觉轻寒。渐呜咽,画角数声残。对闲窗畔,停灯向晓,抱影无眠。
译文及注释译文 时值深秋,短促的细雨飘洒在院落庭中。栏边的秋菊已谢,天井旁的梧桐也已然凋残。被似雾的残烟笼罩。多么凄然的景象,远望江河关山,黯然的晚霞在落日余晖里浮动。想当年,多愁善感的宋玉看到这晚秋是多么悲凉,曾经临水登山。千万里路途艰险,行路者是那么的凄惨哀楚,特别厌恶听到陇水潺潺的水声。这个时候,正在落叶中哀鸣的秋蝉和枯草中不停鸣叫的蟋蟀,此起彼伏地相互喧闹着。
在驿馆里形影单只,度日如年。秋风和露水都开始变得寒冷,在深夜时
时刻,胸中愁苦更甚。浩瀚的苍穹万里无云,清浅的银河中一轮皓月明亮。绵绵相思,长夜里对着如此的景色不堪忍受,掐指细算,回忆往昔。那时功名未就,却在歌楼妓院等游乐之所出入,一年年时光耗费。
美景无限的京城,让我想起了年少时光,每天只想着寻欢作乐。况且那时还有很多狂怪的朋友相伴,遇到对酒当歌的场景就流连忘返。然而别离后,时光如梭,那些曾经的玩乐寻欢情景就好似梦境,前方一片烟雾渺茫。什么时候才能到岸?都是那些功名利禄害的我如此憔悴,将我羁绊。追忆过去,空留下残容愁颜。滴漏的箭头轻移,寒意微微,画角的呜咽之声从远方徐徐飘来,余音袅袅。静对着窗户,把青灯熄灭等候黎明,形影单只彻夜难眠。
注释戚氏:词牌名,为柳永所创,长调慢词,《乐章集》收入“中吕调”。全词三叠,计212字,为北宋长调慢词之最,亦堪称柳词压轴之作。一霎:一阵。庭轩:庭院里有敞窗的厅阁。槛菊:栏杆外的菊花。井梧:井旁挺拔的梧桐古树。源自唐薛涛《井梧吟》:"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江关:疑即指荆门,荆门、虎牙二山(分别在今湖北省枝城市和宜昌市)夹江对峙,古称江关,战国时为楚地。宋玉悲感:战国·楚宋玉作《九辩》,曾以悲秋起兴
,抒孤身逆旅之寂寞,发生不逢时之感慨。迢递:遥不可及貌。迢:高貌陇水:疑非河流名,实为陇头流水之意。北朝乐府有《陇头歌辞》,词曰:“陇头流水,流离山下。念吾一身,飘然旷野。”“陇头流水,鸣声呜咽。遥望秦川,心肝断绝。”潺湲(音婵媛):水流貌。蛩(音穷):蟋蟀也。更(音耕)阑:五更将近,天快要亮了。犹言夜深。绛河:即银河。天空称为绛霄,银河称为绛河。婵娟:美好貌。夜永:夜长也。绮陌红楼:犹言花街青楼。绮陌:繁华的道路。经岁:经年,以年为期。迁延:羁留也。帝里:京城。狂朋怪侣:狂放狷傲的朋友。竞:竞相也。迅景:岁月也,光阴易逝,故称。程:即路程。萦绊:犹言纠缠。漏箭:古时以漏壶滴水计时,漏箭移即光阴动也。画角:古时军用管乐器,以竹木或皮革制成,发声哀厉高亢,多用于晨昏报时或报警,因表面有彩绘,故称画角。停灯:即吹灭灯火。抱影无眠:守着自己的孤影,一夜没有睡着。
鉴赏作为词史上颇负传奇色彩的“才子词人”柳永,其词一向以一“创”字为挈领。他自创词牌,不拘一格,如《迎新春》、《黄莺儿》、《戚氏》等等;他擅改词格,大大丰富了词作为一种抒怀文体的内涵,并成为以“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著称的苏轼词
的先导;他万事随心恣性,是世俗礼教为无物,敢为人所不敢为,能言人所不能言,如他的《鹤冲天》、《凤归云》、《定风波》、《宣清》、《尉迟杯》等等。故有人认为,柳词之所以为柳词,只在一“创”字耳。而若言“创”却不提《戚氏》者,必为孤陋之辈也。
据前人考证,《戚氏》当为柳永独创,且仅见于其《乐章集》之中。全词分为上、中、下三叠,共212字,为词史上第二长词。仅次于南宋时吴文英之《莺啼序》。其价值为何余虽不敢妄断,然宋时“《离骚》寂寞千年后,《戚氏》凄凉一曲终”的评价也必非空穴来风。故今以此苍白笔墨,粗评《戚氏》,亦只当学柳永的“为人所不敢为”罢了。
从词中“宋玉悲感,向此临水与登山”来看,当写于湖北江陵,当时柳永外放荆南,已经年过五十,只做个相当于县令的小官,心情自然十分苦闷。这种情绪在这首词里得到充分的体现。
全词共分三片:头一片写景,写作者白天的所见所闻第二片写情,写作者“更阑”的所见所感第三片写意,写作者对往事的追忆,抒发自己的感慨。
上片开头描写微雨过后的薄暮景色。只用“晚秋天”一句点明时令,先写景前驿馆内之衰残景色,也初步构画出了全词的凄凉基调。柳永其人,向来对春、秋二季尤为敏感,
然不同处却在于,他写春,只是代人伤春,而晚秋的悲凉,向来是他留给自己的伤感。而今又逢暮秋,“一霎微雨”带着薄凉的情态洒于庭轩。所以这位才子词人,又开始思绪飘渺了。他首先看见的,是庭轩中的“槛菊萧疏,井梧零乱”。柳永不愧是融情入景、以景写情的高手,接下来的一个“惹”字竟真把那秋的萧索写活了。那淡薄的“残烟”,非关天气,不是雾气,竟是这庭轩中的“零乱”、“萧疏”给“惹”来的!园中景物正渐至精彩处,词人却笔锋一转,“望”向远处的“江关”,由近及远却丝毫不显突兀。那他究竟望见了什么呢?“飞云黯淡夕阳闲”。云正憔悴,夕阳又西坠,也难怪词人想到了那个一句“悲哉!秋之为气也!”而得来悲秋之名的宋玉。“临水与登山”,向来是古代文人念远伤别离的悲情时刻,作者由今怀古,也无非是感叹一句:逢秋而悲感,千古一辙啊!这笔锋已转得太远,又该如何继文呢?柳永不愧自封的“才子词人”,这稍一调转,便是一个柳永式的大回圜:“远道迢递”,忆及“宋玉悲感”之后,如此轻松地就有回到了眼前的景况,不着痕迹,天衣无缝。面对长路漫漫,作为“凄楚”“行人”的他,正走在自己无限厌恶却又不能不会不舍放弃的仕途之路上,一面痛恨“名牵利惹”,
一面甘之如饴。行文至此,那贯穿于词人一生的矛盾开始在这“驱驱行役”上初露端倪。内心挣扎如柳永,对与自己心境相仿的“陇水潺湲”自然也就“倦听”了。下文又略嫌不合拍地以一“正”字引出了那让词人心情更加烦躁的“蝉吟败叶,蛩响衰草”一句,不合拍的同时,又与首句中的“晚秋天”大为契合,实乃绝妙。这等怪词妙语,必非柳永不能为也。心绪烦乱无以抒怀的柳永,在“相应喧喧”的蝉嘶蛩鸣中,结束了上阙的叙景描情。
无论时间还是空间上的转合映衬,这浓浓的衰秋哀情,在内容上甚至词调上,都为后文的抒情做足了铺垫。而观这首阕,若为一般词人,在叙景已足,多一笔即为画蛇添足的叙述之后,又该续写些什么呢?此处足见柳永的流水行文。
中片时间上紧承上片,由傍晚而入深夜。先景后情。“孤馆度日如年”。次叠一开词人就是这般自述身世的一句。“馆”是“孤馆”,就连上文所言之“庭轩”也不过是他柳永羁旅之途上的一方借宿之地。独在异地,独望江关,不由让读者对上片中的“凄然”二字有了更真切的实感。而此时,“凄然”的他正在“孤馆”中“度日如年”。词人终是不堪寂寞的,失了“针线闲拈伴伊坐”的知己,他也只能寄望于与知己红颜共沐同一片夜空了。这孤索
之夜,竟已渐深,“风露渐变,悄悄至更阑”了。只一失神间,词人再次凝望起那片空有亮白色温馨却又无情至极的“绛河”了。“绛河”,这样一个冰冷的词,难耐凄凉如柳永者,该是怎样的孤凄心情读者也就可想了。这时的他,却偏故作坚强与无所谓的坚持自己的固执:寂寞只是表象,那“婵娟”的“皓月”却不正是代表团圆么?至此,那柳永式的矛盾已暴露的更深。对月而不怀人,又怎是白衣卿相之本色?“思绵绵”三字,一字一韵,引出了词人如泄洪般的情感,字字句句都是他对命运的质问。此时的他,已到了风中之烛的残年,没了少时的轻狂不羁,所以这怨世的情感,他也只从自身写起。“那堪屈指,暗想从前”。这样一句,几乎让读者也茫然了。在柳永眼中,在此时的柳永心里,不堪他回首的,究竟是“小楼深巷狂游遍”的“恣狂踪迹”,还是为那“蝇头利禄,蜗角功名”的“恁驱驱”呢?他没说。下文却有如似检讨的一句:“未名未禄,绮陌红楼,往往经岁迁延”。这一句,是含了极大的怨气的。从字面上可以理解为,正是因了他一生缠绵于“绮陌红楼”,才导致了他终老而“未名未禄”的。这也可以说,他对自己一生的“恣狂心性”后悔了。可让读者综观词人的一生,也不免失笑:他柳永若真有这般
“觉悟”,又怎会落得这“未名未禄”的凄凉呢?对于此时怨气极重的柳永,读者何不把这样的检讨当做气极怒极的他的“正话反说”呢?当然,这也可以是词人对自己一生徘徊于仕途与红颜之间的优柔寡断的一种怨恨。一家之言,有让名家嗤之以鼻处,权当玩笑耳。
这一阙,是词人对内外远近的大转合之后回到自身的慨叹。自然而然地由反衬自身凄凉的美好夜景转向对自己“一生赢得是凄凉”的感慨。极尽柳词“状难状之景,达难达之情”的词风,这又是柳祠的又一奇异处。白描,铺叙,字字入情入理而毫无穿凿之意。上片的寥廓之中而见苍凉,中片的凄婉之中而不失条理。词的末阙,又能给读者的感官以怎样的冲击与震撼呢?
下片继续写狂放不羁的少年生活,与前片衔接细密,有陇断云连之妙。“帝里风光好”。好一个“风流才子”柳三变!在词已尽,意已歇之际,这一句又给了全词多大的空间!接下来,就该是忆旧了吧。可众所周知,市井词人柳七的一生都与“绮陌红楼”、红颜脂粉脱不了关系,他又该忆哪个呢?“堪人属意”的虫娘?“家住桃花径”的秀香?还是与其“四个打成一个”的师师、香香、冬冬呢?让读者试想,如果此处他只忆起其中的“某一个”的话,全词会收到怎样的效果?哪怕他的
前二叠写得再如何精彩,这《戚氏》一首的词调都只能算作低下了吧。词人此时大概已近花甲之年,他忆起的该是他的一生,而不仅仅是与其“浅斟低唱”的某一个。所以此处的他忆起的是“当年少日”的“狂朋怪侣”,是他少时的奢靡生活。都说年少轻狂,更何况这年少之人还是他柳永,又加那许多志趣相投的“狂朋怪侣”,怎不让人心醉?柳永不是圣人,那样的生活,他曾经陶醉过。并且此时忆起,也并非悔恨自己当年的颓堕,而只是慨叹时光易逝、年华似水之意而已。“遇当歌、对酒竞留连”。这样的词句,词人写下时的心境何为,连读者也是不忍想象的。也无需读者想象,下句“别来”二字就已足足道出了作者空忆当年的痛楚了。那样的生活,早已随时光远去了呀!“迅景如梭,旧游似梦”。以往日之欢娱,衬今日之落寞。很通俗的比喻,却让读者眼前出现了词人那再清晰不过的痛苦面容。逝去的日子如云烟,被岁月这柔沐温和却又狰狞至极的风吹得一丝不剩了。往昔再不会回返,又怎能不让作者长叹呢?接下来的一句引出“念利名、憔悴长萦绊”这一痛苦的根源,作者并未有明确的态度。重又回到现实,是作者的自问,也是作者的茫然。这是全词中作者矛盾心理的第三次深化。让读者看这全词中作者唯一一
次以第一人称的发问:“烟水程何限?”这样的碌碌奔忙,到底何时才是尽头啊?这样的笔力,是没有切身经历之人万万难及的。这一瞬间的情感爆发之后,又转入了议论:“念名利、憔悴长萦绊”。这可以说是议论,也可以说是收束,是对上文的种种心境的一种慰藉:他一生不曾放弃对名利的追逐,那么如何地憔悴也自是命里该着的,又何必在此枉叹呢?因此作者为强调自己的“无事觅闲愁”,又以感情更加强烈的方式加了一句:“追往事、空惨愁颜”。至此,议论结束。不知不觉间,已是一夜的辗转。而“稍觉轻寒”之后,才蓦然惊觉“漏箭移”了。时间已是接近拂晓,又听闻远处“渐呜咽、画角数声残”的乐声,那“轻寒”,想来也是入情、入心地难以承受了。而此时的词人,此时抱臂“对闲窗畔”的词人,已是渐趋于平静了。无论有再多的不甘,无论有再多的憾恨,他也只能继续上路了。“驱驱行役,苒苒光阴”早已注定了他一生的奔碌不平。而这“停灯向晓,抱影无眠”的一夜,也只是他万千千万个难眠之夜的一个剪影吧。
最末一叠并不能算作全词的高潮部分,可这由此及彼、由今忆昔又由昔论今的一波三折,也无疑是给此文的情调注入了更新鲜的血液,一代才子词人于这诗余曲源的词上的功力也可见
一斑。“孤馆”中独自伤今的词人本已有孤凄苍凉之态,再加上“年少日”“暮宴朝欢”的神来一笔,真真是让这一阙《戚氏》同时有了不逊于诗的含蓄不亚于曲的直率。于蕴秀之中见真切,于深惋之中显淋漓,正是柳永本色!
这首《戚氏》说是词人一生的总括也是不为过的。全词由近及远、由远至近挥洒自如;抚今忆昔、由昔感今一气呵成;由傍晚到深夜、由深夜至黎明一丝不乱;由眼前望江关、由孤馆怀帝京自然运转。描情叙景、铺叙怀旧、旷古达今,真正是独属于柳永的悱恻动情与荡气回肠。在词的内容上更是大开大阖、毫无避忌、一气贯穿。长达212字的长词一韵到底,与平常之中显其非同寻常,却无一丝险韵,自然而然。莫说是这词上,便是今人作文,又能有几个如《戚氏》般细针密线,平稳中而字字嵌插不失作者个性的奇异之处、棱角之笔?今人自知。
尤其是词的最后,这白衣卿相留给读者的最后一个镜头:天上一颗白亮的启明星遥挂,星下一袭长衣及地“对闲窗畔”的词人被定格的身形,孤索,凄凉。宋人将之与《离骚》媲美,认为是前后辉映之作,可见其时誉之盛。宋王灼《碧鸡漫志》:“离骚寂寞千载后,戚氏凄凉一曲终。”宋人的评价,让这首冠古绝今之词当之无愧!
创作背景从词中“
宋玉悲感,向此临水与登山”来看,这首词当写于湖北江陵,当时柳永外放荆南,已经年过五十,只做个相当于县令的小官,心情自然十分苦闷。这种情绪在这首词里得到充分的体现。,
作者简介柳永,(约987年—约1053年)北宋著名词人,婉约派代表人物。汉族,崇安(今福建武夷山)人,原名三变,字景庄,后改名永,字耆卿,排行第七,又称柳七。宋仁宗朝进士,官至屯田员外郎,故世称柳屯田。他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以毕生精力作词,并以“白衣卿相”自诩。其词多描绘城市风光和歌妓生活,尤长于抒写羁旅行役之情,创作慢词独多。铺叙刻画,情景交融,语言通俗,音律谐婉,在当时流传极其广泛,人称“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婉约派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对宋词的发展有重大影响,代表作 《雨霖铃》《八声甘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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