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8-27 23:39:58
出自宋代蘇轼的《滿江紅·懷子由作》
清颍東流,愁目斷,孤帆明滅。宦遊處,青山白浪,萬重千疊。孤負當年林下意,對床夜雨聽蕭瑟。恨此生,長向别離中,生華發。一尊酒,黃河側。無限事,從頭說。相看恍如昨,許多年月。衣上舊痕餘苦淚,眉間喜氣占黃色。便與君,池上覓殘春,花如雪。譯文及注釋譯文清澈的颍水向東流去,望着江面行船遠去,船帆若隐若現,心中愁苦。爲官四處奔走,走過千山萬水,經曆風波險惡。我辜負了當年與你對床夜語,早退隐居的約定。這一生聚少離多,白發徒生。在黃河畔飲酒,想起往日情由,無限感慨。雖然分離多年,舊事卻恍如昨日般清晰。經曆了多年磨難心酸,終于快有歸去的喜信了。到那時,和你在這殘春出遊池上,看落花如雪。
注釋滿江紅:詞牌名,又名《上江虹》、《念良遊》、《傷春曲》。雙調九十三字,前片四十七字,八句,四仄韻;後片四十六字,十句,五仄韻。用入聲韻者居多。子由:作者弟弟蘇轍字,當時他在京都汴梁任門下侍郎。清颍(yǐng):颍水,源出河南登封縣西南,東南流經禹縣,至周口鎮,合賈汝河、沙河,在颍州附近入淮而東流。孤帆明滅:一葉船帆忽隐忽現。宦(huàn)遊:在外做官。“孤負”二句:寫兄弟風雨之夜相聚談心的樂趣。蘇
蘇轍《逍遙堂會宿二首》并引:“轍幼從子瞻讀書,未嘗一日相舍。既壯,将遊宦四方,讀韋蘇州(應物)詩,至‘那知風雨夜,複此對床眠’,側然感之。乃相約早退,爲閑居之樂。故子瞻始爲鳳翔幕府,留詩爲别,曰:‘夜雨何時聽蕭瑟’。”風翔至是時已二十餘年,仍未實現“對床夜語”的願望,故日“孤負”。孤負,辜負。林下意,指相約退出官場,過退隐生活的話。蕭瑟,指雨聲。生華發:花白的頭發脫落。“一尊酒”二句:此時蘇轍在黃河邊的汴京(開封),故蘇轼向黃河側遙舉一杯酒,表示祝福。尊,通“樽”,酒杯。恍如昨:仿佛如同昨天。“眉間”句:謂眉問出現黃色,有即将歸去的征兆。韓愈《郾城晚飲贈馬侍郎》詩:“眉間黃色見歸期。”花如雪:落花如雪之零亂。
賞析詞的上片即景抒情,抒發了對兄弟之間長期不得相見的深深感慨和對弟弟的深切懷念,下片追憶從前,希望能有機會到京城與弟弟見上一面,并想象兄弟相會汴京的歡悅情景。
第一句就說“清颍東流”,很符合他這種“、喜臨水”的愛好。當時京師與颍州之間的交通,大都靠走水道。蘇轍在京師任職,如果來颍州,無疑也将是泛颍水,所以說“愁目斷,孤帆明滅”。“孤帆明滅”極見盼望之切。由盼望兄弟遠來相聚,從
而聯想到自己的宦遊無根,相隔千山萬水,寫得非常平實。
“孤負當年林下語,對床夜雨聽蕭瑟。”蘇轼與蘇轍從小一同讀書,形影不離。成年之後,不得已而分手仕宦四方,分手前,曾有感于韋應物的“那知風雨夜,複此對床眠"詩句,相約以後早退,共享閑居之樂。蘇轼任鳳翔幕府時,臨别贈蘇轍詩曰:“夜雨何時聽蕭瑟。這兩句充滿了對官場的厭倦和對兄弟的思念之情,意境清幽而浪漫,從中可見詞人内心深處的高情雅緻。另外,這兩句是一貫而下的,“孤負”二字一直貫到底,也照顧了上文。正因爲自己宦遊天涯,相隔着萬重千疊的白水青山,望斷孤帆明滅也終于不能相見,才辜負了當年林下歸隐之約,不能對床同眠,共聽蕭瑟夜雨。所以上片結尾便歸結爲聚少離多之恨,由長恨而不覺滿頭白發了。
這首詞上片正面寫系念之情,沒有具體的細節描寫,全是寫實。而下片的“尊酒”晤談,把臂“相看”,以至同“覓殘春”,則全由具體細節編織而成,卻又全是寫的夢境。一半抒情,一半寫實,抒情全是實情,寫實卻是夢境,構成了這首詞的特别章法。古典詩詞中寫夢境的名篇很多,但大都有入夢出夢的描寫,交代得很清楚,如李白的《夢遊天姥吟留别》,甚至标題中都标明是夢。但這首詞寫夢境,卻始終
未加點破。換頭以後,突兀而來,仿佛蘇轍真的來到了黃河之側,懷酒清話,無限纏綿。表面上看起來不知所雲,但往細處看,原來這是在寫夢。
夢中兄弟相見,共飲于黃河之側,暢談往事,互看容顔,大有杜甫《羌村三首》“夜闌更秉燭,相對如夢寐”之意。但杜甫是把實境寫得如夢,而東坡這裏,卻是把夢寫得如同實境。“衣上”兩句,上句是未見時相思之深,下句是寫既見時衷心之喜。“添黃色”出于《玉管照神書》,這是一部談命相術數的書,而蘇轼晚年多讀道書,詩詞中也往往摻雜道家辭語,這裏的“眉間喜氣”雲雲即爲一例。這兩句一寫衣上,一寫眉間,充分寫出了親人相見之喜。而衣上的“舊痕”正反襯出眉間“喜氣”之重,是寫得濃墨重彩,非常感動人的。
這首詞的下片寫夢境,入夢時既未說破,到結尾也不寫出夢,更不點明。隻由夢中相見的喜氣重重而回顧上片的辜負林下,“便”字輕輕一逗,用得很好。正因爲在現實生活中辜負了當年的林下之約,現在居然在不自覺其爲夢的夢境中相見了,當然要領略林下之約的情趣。于是便相攜遊賞,在故園的池台之上尋覓尚可追蹤的“殘春”。“春”而曰“殘”,也很切合東坡暮年的心境。“便”,還有即便之意,在一氣重更之中仍透露出一絲凄涼
的況味。池上的殘春已近尾聲,片片飛花如雪,即便相見相攜相賞,也終究是相顧兩衰翁了,詞境頗爲蕭瑟。不過,“花如雪”到底是很美的,無多的晚境更值得珍重,蕭瑟而并不衰飒。
這首詞感情真摯動人,詞人以兄弟的情誼爲主線來寫景抒懷,情動于中而形于言,故而能感人肺腑,其中也夾雜着對官場的厭倦和人生不得意的感慨,是當時作者複雜心情的真實寫照。
創作背景據朱疆村引王文诰《蘇詩總案》,謂此詞爲“壬申二月作”。按壬申爲宋哲宗元祐七年(1092)。元祐六年,蘇轼知颍州,閏八月到任。七年二月,改知揚州,三月到任。二月還在颍州,與詞的首句“清颍東流”正合。
作者簡介蘇轼(1037-1101),北宋文學家、書畫家、美食家。字子瞻,號東坡居士。漢族,四川人,葬于颍昌(今河南省平頂山市郏縣)。一生仕途坎坷,學識淵博,天資極高,詩文書畫皆精。其文汪洋恣肆,明白暢達,與歐陽修并稱歐蘇,爲“唐宋八大家”之一;詩清新豪健,善用誇張、比喻,藝術表現獨具風格,與黃庭堅并稱蘇黃;詞開豪放一派,對後世有巨大影響,與辛棄疾并稱蘇辛;書法擅長行書、楷書,能自創新意,用筆豐腴跌宕,有天真爛漫之趣,與黃庭堅、米芾、蔡襄并稱宋四家;畫學文同,論畫主張神似,提倡“士人
畫”。著有《蘇東坡全集》和《東坡樂府》等。
出自宋代苏轼的《满江红·怀子由作》
清颍东流,愁目断,孤帆明灭。宦游处,青山白浪,万重千叠。孤负当年林下意,对床夜雨听萧瑟。恨此生,长向别离中,生华发。一尊酒,黄河侧。无限事,从头说。相看恍如昨,许多年月。衣上旧痕余苦泪,眉间喜气占黄色。便与君,池上觅残春,花如雪。译文及注释译文清澈的颍水向东流去,望着江面行船远去,船帆若隐若现,心中愁苦。为官四处奔走,走过千山万水,经历风波险恶。我辜负了当年与你对床夜语,早退隐居的约定。这一生聚少离多,白发徒生。在黄河畔饮酒,想起往日情由,无限感慨。虽然分离多年,旧事却恍如昨日般清晰。经历了多年磨难心酸,终于快有归去的喜信了。到那时,和你在这残春出游池上,看落花如雪。
注释满江红:词牌名,又名《上江虹》、《念良游》、《伤春曲》。双调九十三字,前片四十七字,八句,四仄韵;后片四十六字,十句,五仄韵。用入声韵者居多。子由:作者弟弟苏辙字,当时他在京都汴梁任门下侍郎。清颍(yǐng):颍水,源出河南登封县西南,东南流经禹县,至周口镇,合贾汝河、沙河,在颍州附近入淮而东流。孤帆明灭:一叶船帆忽隐忽现。宦(huàn)游:在外做官。“孤负”二句:写兄弟风雨之夜相聚谈心的乐趣。苏
苏辙《逍遥堂会宿二首》并引:“辙幼从子瞻读书,未尝一日相舍。既壮,将游宦四方,读韦苏州(应物)诗,至‘那知风雨夜,复此对床眠’,侧然感之。乃相约早退,为闲居之乐。故子瞻始为凤翔幕府,留诗为别,曰:‘夜雨何时听萧瑟’。”风翔至是时已二十余年,仍未实现“对床夜语”的愿望,故日“孤负”。孤负,辜负。林下意,指相约退出官场,过退隐生活的话。萧瑟,指雨声。生华发:花白的头发脱落。“一尊酒”二句:此时苏辙在黄河边的汴京(开封),故苏轼向黄河侧遥举一杯酒,表示祝福。尊,通“樽”,酒杯。恍如昨:仿佛如同昨天。“眉间”句:谓眉问出现黄色,有即将归去的征兆。韩愈《郾城晚饮赠马侍郎》诗:“眉间黄色见归期。”花如雪:落花如雪之零乱。
赏析词的上片即景抒情,抒发了对兄弟之间长期不得相见的深深感慨和对弟弟的深切怀念,下片追忆从前,希望能有机会到京城与弟弟见上一面,并想象兄弟相会汴京的欢悦情景。
第一句就说“清颍东流”,很符合他这种“、喜临水”的爱好。当时京师与颍州之间的交通,大都靠走水道。苏辙在京师任职,如果来颍州,无疑也将是泛颍水,所以说“愁目断,孤帆明灭”。“孤帆明灭”极见盼望之切。由盼望兄弟远来相聚,从
而联想到自己的宦游无根,相隔千山万水,写得非常平实。
“孤负当年林下语,对床夜雨听萧瑟。”苏轼与苏辙从小一同读书,形影不离。成年之后,不得已而分手仕宦四方,分手前,曾有感于韦应物的“那知风雨夜,复此对床眠"诗句,相约以后早退,共享闲居之乐。苏轼任凤翔幕府时,临别赠苏辙诗曰:“夜雨何时听萧瑟。这两句充满了对官场的厌倦和对兄弟的思念之情,意境清幽而浪漫,从中可见词人内心深处的高情雅致。另外,这两句是一贯而下的,“孤负”二字一直贯到底,也照顾了上文。正因为自己宦游天涯,相隔着万重千叠的白水青山,望断孤帆明灭也终于不能相见,才辜负了当年林下归隐之约,不能对床同眠,共听萧瑟夜雨。所以上片结尾便归结为聚少离多之恨,由长恨而不觉满头白发了。
这首词上片正面写系念之情,没有具体的细节描写,全是写实。而下片的“尊酒”晤谈,把臂“相看”,以至同“觅残春”,则全由具体细节编织而成,却又全是写的梦境。一半抒情,一半写实,抒情全是实情,写实却是梦境,构成了这首词的特别章法。古典诗词中写梦境的名篇很多,但大都有入梦出梦的描写,交代得很清楚,如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甚至标题中都标明是梦。但这首词写梦境,却始终
未加点破。换头以后,突兀而来,仿佛苏辙真的来到了黄河之侧,怀酒清话,无限缠绵。表面上看起来不知所云,但往细处看,原来这是在写梦。
梦中兄弟相见,共饮于黄河之侧,畅谈往事,互看容颜,大有杜甫《羌村三首》“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之意。但杜甫是把实境写得如梦,而东坡这里,却是把梦写得如同实境。“衣上”两句,上句是未见时相思之深,下句是写既见时衷心之喜。“添黄色”出于《玉管照神书》,这是一部谈命相术数的书,而苏轼晚年多读道书,诗词中也往往掺杂道家辞语,这里的“眉间喜气”云云即为一例。这两句一写衣上,一写眉间,充分写出了亲人相见之喜。而衣上的“旧痕”正反衬出眉间“喜气”之重,是写得浓墨重彩,非常感动人的。
这首词的下片写梦境,入梦时既未说破,到结尾也不写出梦,更不点明。只由梦中相见的喜气重重而回顾上片的辜负林下,“便”字轻轻一逗,用得很好。正因为在现实生活中辜负了当年的林下之约,现在居然在不自觉其为梦的梦境中相见了,当然要领略林下之约的情趣。于是便相携游赏,在故园的池台之上寻觅尚可追踪的“残春”。“春”而曰“残”,也很切合东坡暮年的心境。“便”,还有即便之意,在一气重更之中仍透露出一丝凄凉
的况味。池上的残春已近尾声,片片飞花如雪,即便相见相携相赏,也终究是相顾两衰翁了,词境颇为萧瑟。不过,“花如雪”到底是很美的,无多的晚境更值得珍重,萧瑟而并不衰飒。
这首词感情真挚动人,词人以兄弟的情谊为主线来写景抒怀,情动于中而形于言,故而能感人肺腑,其中也夹杂着对官场的厌倦和人生不得意的感慨,是当时作者复杂心情的真实写照。
创作背景据朱疆村引王文诰《苏诗总案》,谓此词为“壬申二月作”。按壬申为宋哲宗元祐七年(1092)。元祐六年,苏轼知颍州,闰八月到任。七年二月,改知扬州,三月到任。二月还在颍州,与词的首句“清颍东流”正合。
作者简介苏轼(1037-1101),北宋文学家、书画家、美食家。字子瞻,号东坡居士。汉族,四川人,葬于颍昌(今河南省平顶山市郏县)。一生仕途坎坷,学识渊博,天资极高,诗文书画皆精。其文汪洋恣肆,明白畅达,与欧阳修并称欧苏,为“唐宋八大家”之一;诗清新豪健,善用夸张、比喻,艺术表现独具风格,与黄庭坚并称苏黄;词开豪放一派,对后世有巨大影响,与辛弃疾并称苏辛;书法擅长行书、楷书,能自创新意,用笔丰腴跌宕,有天真烂漫之趣,与黄庭坚、米芾、蔡襄并称宋四家;画学文同,论画主张神似,提倡“士人
画”。著有《苏东坡全集》和《东坡乐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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