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9-12 13:06:50
出自先秦的《無将大車》
無将大車,祇自塵兮。無思百憂,祇自疧兮。
無将大車,維塵冥冥。無思百憂,不出于颎。
無将大車,維塵雍兮。無思百憂,祇自重兮。
譯文及注釋譯文不要推那沉重車,隻會落得一身塵。不要想那愁心事,隻會痛苦惹上身。不要推那沉重車,塵土遮空灰蒙蒙。不要想那愁心事,心中不安會得病。不要推那沉重車,塵土遮路看不清。不要想那愁心事,隻使憂傷更加重。
注釋将:扶進,此指推車。大車:平地載運之車,此指牛車。疧(qí):病痛。冥冥:昏暗,此處形容塵土迷蒙的樣子。颎(jiǒng):通“耿”,心緒不甯,心事重重。不出于颎,猶言不能擺脫煩躁不安的心境。雝(yōng):通“壅”,引申爲遮蔽。重:通“腫”,一說借爲“恫”,病痛,病累。
鑒賞此詩三章,均以推車起興。人幫着推車前進,隻會讓揚起的灰塵灑滿一身,辨不清天地四方。詩人由此興起了“無思百憂”的感歎:心裏老是想着世上的種種煩惱,隻會使自己百病纏身,不得安甯。言外之意就是,人生在世不必勞思焦慮、憂懷百事,聊且曠達逍遙可矣。詩的字面意義頗爲明豁,問題在于歌者是一位什麽身份的人,其所憂又是什麽。對于詩歌的這一文本,讀者自可作出各種不同的解讀,因而曆來就有“詩無達诂”之說。
。
如按朱熹等人的說法,此詩爲勞者直歌其事之作,則全詩當純用賦體,直陳其事。但通觀此詩,每章的首二句爲興體。朱熹在《詩集傳》中既揭出每章的首二句爲“興”體,又将詩意理解爲行役者自歌其事,是自相矛盾的,故姚際恒抓住此點攻朱說最能切中其失。姚際恒雲:“觀三章‘無思百憂’三句,并無行役之意,是必以‘将大車’爲行役,甚可笑。且若是,則爲賦,何雲興乎?”(《詩經通論》)姚氏概括此詩主題爲:“此賢者傷亂世,憂思百出;既而欲暫已,慮其甚病,無聊之至也。”方玉潤《詩經原始》雲:“此詩人感時傷亂,搔首茫茫,百憂并集,既又知其徒憂無益,祇以自病,故作此曠達聊以自遣之詞,亦極無聊時也。”姚、方二氏之論最能抓住此詩主題的實質。歌者當是一位士大夫,面對時世的混亂、政局的動蕩,他憂心忡忡,轉側不甯,也許他的憂思不爲統治者所理解,他的谏言不僅不被采納,反而給自己招來了麻煩,因而發出了追悔之詞、自遣之歎,但是從中讀者仍能感受到他的憂世傷時之心。有理由推測,詩人選用推車爲比興乃有深意存焉。古人以乘輿指天子、諸侯,其來尚矣,那末以推車喻爲國效力、服事君王也是情理中事。今人程俊英則說:“這位詩人,可能是已經淪爲勞動者的士
。”(《詩經譯注》)這是因詩人以“大車”起興而作出的推斷,也可備一說。
另一種對此詩的理解則由求之過深而走向穿鑿附會,這就是從毛傳到鄭箋、孔疏的那種解釋。《詩序》将此詩的主題概括爲:“周大夫悔将小人。幽王之時,小人衆多,賢者與之從事,反見谮害,自悔與小人并。”“将”在此處意謂推舉、獎掖。鄭箋釋曰:“鄙事者,賤者之所爲也,君子爲之,不堪其勞。以喻大夫而進舉小人,适自作憂累,故悔之。”孔疏進一步分析:“無将大車”雲雲乃“以興後之君子無得扶進此小人,适自憂累于己。小人居職,百事不幹,己之所舉,必助憂之,故又戒後人。”
如上文所分析,此詩當爲士大夫因憂國之心不被君王接納而發出的牢騷怨歎,而傳箋的作者卻以偷梁換柱之法将矛頭指向了所謂“小人”,似乎種種煩惱怨憤都是“小人”引起的。這樣一來,也就可以體現出所謂溫柔敦厚的詩教了。孔疏曾雲:“足明時政昏昧,朝多小人,亦所以刺王也。”可謂一語洩漏了天機。孔氏不得不承認此詩有刺君王之意,但他卻竭力說明詩人主要是針對小人,“刺王”隻是順帶及之,且意在言外。考《荀子·大略篇》有言:“君人者,不可以不慎取臣;匹夫者,不可以不慎取友……以友觀人焉所疑。取友善人,
不可不慎,是德之基也。詩曰:‘無将大車,維塵冥冥。’言無與小人處也。”又《韓詩外傳》卷七讨論“樹人”問題,述簡主(趙簡子)之語:“由此觀之,在所樹也。今子之所樹,非其人也。故君子先擇而後種也。”接着即引此詩“無将大車,惟塵冥冥”之語作證。又《易林·井之大有》亦稱:“大輿多塵,小人傷賢。”可見此說由來已久,流傳甚廣。南宋戴溪即已提出異議。他在《續呂氏家塾讀詩記》中稱此詩“非‘悔将小人’也”,“下雲‘無思百憂’,意未嘗及小人。力微而挽重,徒以塵自障,而無益于行,猶憂思心勞而無益于事也。世既亂矣,不能挽而回之,如蚍蜉之撼大樹也,徒自損傷而已爾。”姚際恒在《詩經通論》中指出:“自《小序》誤作比意,因大車用‘将’字,遂曰‘大夫悔将小人’,甚迂。”這些都是突破傳箋陳說的真知灼見。
此詩采用重章複疊的形式,在反覆詠唱中宣洩内心的情感,語言樸實真切,頗具民歌風味,因而雖列于《小雅》,卻類似于《風》詩。全詩三章卻又非單調的重複,而是通過用詞的變化展現詩意的遞進和情感的加深。如每章的起興用“塵”、“冥”、“雝”三字逐步展現大車揚塵的情景,由掀起塵土到昏昧暗淡,最後達于遮天蔽日,詩人的煩憂也表現得愈加深沉
濃烈。詩人以一種否定的口吻規勸世人,同時也是一種自我遣懷,在曠達的背後是追悔和怨嗟,這樣寫比正面的抒憤更深婉。
創作背景此詩的題旨背景主要有多種說法:朱熹認爲:“此亦行役勞苦而憂思者之作。”今人高亨解此詩爲:“勞動者推着大車,想起自己的憂患,唱出這個歌。”陳子展稱:“《無将大車》當是推挽大車者所作。此亦勞者歌其事之一例”,“愚謂不如以詩還諸歌謠,視爲勞者直賦其事之爲确也。”
出自先秦的《无将大车》
无将大车,祇自尘兮。无思百忧,祇自疧兮。
无将大车,维尘冥冥。无思百忧,不出于颎。
无将大车,维尘雍兮。无思百忧,祇自重兮。
译文及注释译文不要推那沉重车,只会落得一身尘。不要想那愁心事,只会痛苦惹上身。不要推那沉重车,尘土遮空灰蒙蒙。不要想那愁心事,心中不安会得病。不要推那沉重车,尘土遮路看不清。不要想那愁心事,只使忧伤更加重。
注释将:扶进,此指推车。大车:平地载运之车,此指牛车。疧(qí):病痛。冥冥:昏暗,此处形容尘土迷蒙的样子。颎(jiǒng):通“耿”,心绪不宁,心事重重。不出于颎,犹言不能摆脱烦躁不安的心境。雝(yōng):通“壅”,引申为遮蔽。重:通“肿”,一说借为“恫”,病痛,病累。
鉴赏此诗三章,均以推车起兴。人帮着推车前进,只会让扬起的灰尘洒满一身,辨不清天地四方。诗人由此兴起了“无思百忧”的感叹:心里老是想着世上的种种烦恼,只会使自己百病缠身,不得安宁。言外之意就是,人生在世不必劳思焦虑、忧怀百事,聊且旷达逍遥可矣。诗的字面意义颇为明豁,问题在于歌者是一位什么身份的人,其所忧又是什么。对于诗歌的这一文本,读者自可作出各种不同的解读,因而历来就有“诗无达诂”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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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按朱熹等人的说法,此诗为劳者直歌其事之作,则全诗当纯用赋体,直陈其事。但通观此诗,每章的首二句为兴体。朱熹在《诗集传》中既揭出每章的首二句为“兴”体,又将诗意理解为行役者自歌其事,是自相矛盾的,故姚际恒抓住此点攻朱说最能切中其失。姚际恒云:“观三章‘无思百忧’三句,并无行役之意,是必以‘将大车’为行役,甚可笑。且若是,则为赋,何云兴乎?”(《诗经通论》)姚氏概括此诗主题为:“此贤者伤乱世,忧思百出;既而欲暂已,虑其甚病,无聊之至也。”方玉润《诗经原始》云:“此诗人感时伤乱,搔首茫茫,百忧并集,既又知其徒忧无益,祇以自病,故作此旷达聊以自遣之词,亦极无聊时也。”姚、方二氏之论最能抓住此诗主题的实质。歌者当是一位士大夫,面对时世的混乱、政局的动荡,他忧心忡忡,转侧不宁,也许他的忧思不为统治者所理解,他的谏言不仅不被采纳,反而给自己招来了麻烦,因而发出了追悔之词、自遣之叹,但是从中读者仍能感受到他的忧世伤时之心。有理由推测,诗人选用推车为比兴乃有深意存焉。古人以乘舆指天子、诸侯,其来尚矣,那末以推车喻为国效力、服事君王也是情理中事。今人程俊英则说:“这位诗人,可能是已经沦为劳动者的士
。”(《诗经译注》)这是因诗人以“大车”起兴而作出的推断,也可备一说。
另一种对此诗的理解则由求之过深而走向穿凿附会,这就是从毛传到郑笺、孔疏的那种解释。《诗序》将此诗的主题概括为:“周大夫悔将小人。幽王之时,小人众多,贤者与之从事,反见谮害,自悔与小人并。”“将”在此处意谓推举、奖掖。郑笺释曰:“鄙事者,贱者之所为也,君子为之,不堪其劳。以喻大夫而进举小人,适自作忧累,故悔之。”孔疏进一步分析:“无将大车”云云乃“以兴后之君子无得扶进此小人,适自忧累于己。小人居职,百事不干,己之所举,必助忧之,故又戒后人。”
如上文所分析,此诗当为士大夫因忧国之心不被君王接纳而发出的牢骚怨叹,而传笺的作者却以偷梁换柱之法将矛头指向了所谓“小人”,似乎种种烦恼怨愤都是“小人”引起的。这样一来,也就可以体现出所谓温柔敦厚的诗教了。孔疏曾云:“足明时政昏昧,朝多小人,亦所以刺王也。”可谓一语泄漏了天机。孔氏不得不承认此诗有刺君王之意,但他却竭力说明诗人主要是针对小人,“刺王”只是顺带及之,且意在言外。考《荀子·大略篇》有言:“君人者,不可以不慎取臣;匹夫者,不可以不慎取友……以友观人焉所疑。取友善人,
不可不慎,是德之基也。诗曰:‘无将大车,维尘冥冥。’言无与小人处也。”又《韩诗外传》卷七讨论“树人”问题,述简主(赵简子)之语:“由此观之,在所树也。今子之所树,非其人也。故君子先择而后种也。”接着即引此诗“无将大车,惟尘冥冥”之语作证。又《易林·井之大有》亦称:“大舆多尘,小人伤贤。”可见此说由来已久,流传甚广。南宋戴溪即已提出异议。他在《续吕氏家塾读诗记》中称此诗“非‘悔将小人’也”,“下云‘无思百忧’,意未尝及小人。力微而挽重,徒以尘自障,而无益于行,犹忧思心劳而无益于事也。世既乱矣,不能挽而回之,如蚍蜉之撼大树也,徒自损伤而已尔。”姚际恒在《诗经通论》中指出:“自《小序》误作比意,因大车用‘将’字,遂曰‘大夫悔将小人’,甚迂。”这些都是突破传笺陈说的真知灼见。
此诗采用重章复叠的形式,在反覆咏唱中宣泄内心的情感,语言朴实真切,颇具民歌风味,因而虽列于《小雅》,却类似于《风》诗。全诗三章却又非单调的重复,而是通过用词的变化展现诗意的递进和情感的加深。如每章的起兴用“尘”、“冥”、“雝”三字逐步展现大车扬尘的情景,由掀起尘土到昏昧暗淡,最后达于遮天蔽日,诗人的烦忧也表现得愈加深沉
浓烈。诗人以一种否定的口吻规劝世人,同时也是一种自我遣怀,在旷达的背后是追悔和怨嗟,这样写比正面的抒愤更深婉。
创作背景此诗的题旨背景主要有多种说法:朱熹认为:“此亦行役劳苦而忧思者之作。”今人高亨解此诗为:“劳动者推着大车,想起自己的忧患,唱出这个歌。”陈子展称:“《无将大车》当是推挽大车者所作。此亦劳者歌其事之一例”,“愚谓不如以诗还诸歌谣,视为劳者直赋其事之为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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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无将大车,维尘冥冥。全诗译文及注释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