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9-09 21:30:20
出自魏晉陸機的《門有車馬客行》
門有車馬客,駕言發故鄉。念君久不歸,濡迹涉江湘。投袂赴門塗,攬衣不及裳。拊膺攜客泣,掩淚叙溫涼。借問邦族間,恻怆論存亡。親友多零落,舊齒皆凋喪。市朝互遷易,城阙或丘荒。墳壟日月多,松柏郁茫茫。天道信崇替,人生安得長。慷慨惟平生,俯仰獨悲傷。譯文及注釋譯文門前有車馬經過,這車馬來自故鄉。因爲顧念我久久未回,因而他們遠涉而來。我聽說有客人從故鄉來,趕快整理衣服出去相見。見到故鄉舊友不禁感動得掉下淚來,親手拉他進屋,擦幹眼淚我們聊起了我離别家鄉後彼此的境況。我問他現在鄉國和宗族過得怎麽樣,他凄怆地對我說,自我别後的這些年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親友也大都零落,不知遷徙到哪裏去了,那些年邁的老人都已去世。市集和朝堂都改變到了其他地方,以前的很繁華的地方都已成爲了丘壟和荒地。墳茔越來越多了,墳地上的松柏也郁郁蒼蒼。天道還有盛衰,何況是人生呢?想想我自己的人生,頃刻之間覺得無限悲傷。
注釋濡迹:留下蹤迹。濡,沾濕的意思。投袂:甩下衣袖。赴門塗:趕出門口上路。攬衣:整理一下衣服。拊膺:拍打胸部。掩淚:擦幹。邦族:鄉國和宗族。舊齒:故舊老人。市朝:市集和朝堂。郁茫茫:茂盛的一片。
。這裏指墳墓劇增。崇替:盛衰。俯仰:頃刻之間,形容時間短暫。
鑒賞《門有車馬客行》,樂府舊題。唐代吳兢《樂府古題要解》說:“皆言問訊其客,或得故舊鄉裏,或駕自京師,備叙市朝遷謝,親戚雕喪之意也。”西晉武帝末年,陸機和弟弟陸雲離開江南家鄉,北上洛陽以求取功名。不久,晉武帝去世,圍繞權力的再分配,統治集團内部各派系展開了激烈的争奪。陸機沉浮于這種複雜的環境中,備感仕途艱險、人命危淺,由此也常常生發出懷念故鄉親友之情。這首詩雖沿用樂府古題,但反映的卻是陸機自己的感情。
詩的開端六句,交代有客自故鄉來,詩人急忙出門迎接。首句點應詩題。“念君”二句,以故鄉客口吻點明作者離鄉時間之長,以故鄉客遠涉而來暗示他們之間的關系并非一般,爲下文的問訊作了鋪墊。“江湘”,偏指長江,因從江東至中原無須經湘江,詩人此爲協韻而已。“濡迹”,涉江時沾濕的足印,二字概寫故鄉客行旅的艱辛,起到以少勝多的效果。“投袂”兩句,刻畫詩人迎接故鄉客的急切狀态,神情畢肖,透過這毫無斯文氣的動作描寫,讀者可以聯想到詩人平素對鄉音的殷切企盼。
接下來“拊膺”二句,寫詩人見到故鄉客的激動情态。詩人連用“拊膺”“攜”“掩淚”幾個帶有
強烈感情色彩的詞語,創造出一種極端傷痛的氛圍,淋漓盡緻地表現了他那積抑已久的悲情。重情是魏晉思潮的一大特征,由于個人意識加強,魏晉文人對自己的喜怒哀樂有了更敏銳更強烈的感受;在情感的表達上,也沖破了漢儒“溫柔敦厚”、“哀而不傷”詩教說的抑制,敢于盡力宣洩。陸機不僅在理論上首标“詩緣情”之說,而且在創作上大力實踐之,他“觀尺景以傷悲,俯寸心而凄恻”(《述思賦》),往往盡最大的努力來強化自己的感情。“拊膺攜客泣,掩淚叙溫涼”,不正是這種創作傾向的流露。
“借問”八句,寫親友零落,桑梓傾覆的慘淡現實。重逢鄉親,自然就要問訊故鄉親友的情況。而世間最牽動人心的,莫過于親友的存亡問題,譬如漢樂府《十五從軍征》中的八十歲老兵,他“道逢鄉裏人”,最挂念的也是“家中有阿誰。”“恻怆論存亡”,同樣真切地表現了陸機的這種心情。然而,答案卻令人黯然神傷。“親友多零落”六句,展示了一幅極其慘淡的圖景:親友大部分零落了,有德望的老人則全死光了;昔日豪華壯麗的官府殿堂傾頹殆盡,或淪爲雜草叢生的荒丘,或淪爲商販出入的集市;放眼望去,郊原墳冢壘壘,松柏郁蒼。六句詩,“親友”兩句和“墳壟”兩句形成相反相成的強烈比照,“
市”與“朝”,“城阙”與“丘荒”,也對比鮮明。這都體現着作者巧妙的藝術匠心,隻有通過這種對比組合,才能創造出滄桑陵谷的氣氛和驚心動魄的感染力。
結尾四句,詩人把親友零落、生命短促的現實痛苦升華爲對整個人生意義和價值的悲歎感傷。“道”,此指自然規律。信,确實。“崇替”,衰亡,滅亡。“天道信崇替,人生安得長”——宇宙間萬靈萬類終歸要走向衰亡,人又豈能獲免!着一“信”字,更見沉痛。既然人的衰亡是宇宙之必然,那每個人都在劫難逃了,零落者的今天,便是“我”的明天,于是詩人便在一曲欲解不能的傷歎中收束全詩:“慷慨惟平生,俯仰獨悲傷。”惟,思。“俯仰”二字突現詩人敏感的時間意識,與悲傷萦懷、感慨淋漓的氣氛相吻合,更易産生“每讀一過,令人辄喚奈何”的效果。
作者簡介陸機(261-303),字士衡,吳郡吳縣(今江蘇蘇州)人,西晉文學家、書法家,孫吳丞相陸遜之孫、大司馬陸抗之子,與其弟陸雲合稱“二陸”。孫吳滅亡後出仕晉朝司馬氏政權,曾曆任平原内史、祭酒、著作郎等職,世稱“陸平原”。後死于“八王之亂”,被夷三族。他“少有奇才,文章冠世”(《晉書·陸機傳》),與弟陸雲俱爲中國西晉時期著名文學家,被譽爲“太康之英”。陸機還是
一位傑出的書法家,他的《平複帖》是中古代存世最早的名人書法真迹。
译文门前有车马经过,这车马来自故乡。因为顾念我久久未回,因而他们远涉而来。我听说有客人从故乡来,赶快整理衣服出去相见。见到故乡旧友不禁感动得掉下泪来,亲手拉他进屋,擦干眼泪我们聊起了我离别家乡后彼此的境况。我问他现在乡国和宗族过得怎么样,他凄怆地对我说,自我别后的这些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亲友也大都零落,不知迁徙到哪里去了,那些年迈的老人都已去世。市集和朝堂都改变到了其他地方,以前的很繁华的地方都已成为了丘垄和荒地。坟茔越来越多了,坟地上的松柏也郁郁苍苍。天道还有盛衰,何况是人生呢?想想我自己的人生,顷刻之间觉得无限悲伤。
注释濡迹:留下踪迹。濡,沾湿的意思。投袂:甩下衣袖。赴门涂:赶出门口上路。揽衣:整理一下衣服。拊膺:拍打胸部。掩泪:擦干。邦族:乡国和宗族。旧齿:故旧老人。市朝:市集和朝堂。郁茫茫:茂盛的一片。
。这里指坟墓剧增。崇替:盛衰。俯仰:顷刻之间,形容时间短暂。
鉴赏《门有车马客行》,乐府旧题。唐代吴兢《乐府古题要解》说:“皆言问讯其客,或得故旧乡里,或驾自京师,备叙市朝迁谢,亲戚雕丧之意也。”西晋武帝末年,陆机和弟弟陆云离开江南家乡,北上洛阳以求取功名。不久,晋武帝去世,围绕权力的再分配,统治集团内部各派系展开了激烈的争夺。陆机沉浮于这种复杂的环境中,备感仕途艰险、人命危浅,由此也常常生发出怀念故乡亲友之情。这首诗虽沿用乐府古题,但反映的却是陆机自己的感情。
诗的开端六句,交代有客自故乡来,诗人急忙出门迎接。首句点应诗题。“念君”二句,以故乡客口吻点明作者离乡时间之长,以故乡客远涉而来暗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一般,为下文的问讯作了铺垫。“江湘”,偏指长江,因从江东至中原无须经湘江,诗人此为协韵而已。“濡迹”,涉江时沾湿的足印,二字概写故乡客行旅的艰辛,起到以少胜多的效果。“投袂”两句,刻画诗人迎接故乡客的急切状态,神情毕肖,透过这毫无斯文气的动作描写,读者可以联想到诗人平素对乡音的殷切企盼。
接下来“拊膺”二句,写诗人见到故乡客的激动情态。诗人连用“拊膺”“携”“掩泪”几个带有
强烈感情色彩的词语,创造出一种极端伤痛的氛围,淋漓尽致地表现了他那积抑已久的悲情。重情是魏晋思潮的一大特征,由于个人意识加强,魏晋文人对自己的喜怒哀乐有了更敏锐更强烈的感受;在情感的表达上,也冲破了汉儒“温柔敦厚”、“哀而不伤”诗教说的抑制,敢于尽力宣泄。陆机不仅在理论上首标“诗缘情”之说,而且在创作上大力实践之,他“观尺景以伤悲,俯寸心而凄恻”(《述思赋》),往往尽最大的努力来强化自己的感情。“拊膺携客泣,掩泪叙温凉”,不正是这种创作倾向的流露。
“借问”八句,写亲友零落,桑梓倾覆的惨淡现实。重逢乡亲,自然就要问讯故乡亲友的情况。而世间最牵动人心的,莫过于亲友的存亡问题,譬如汉乐府《十五从军征》中的八十岁老兵,他“道逢乡里人”,最挂念的也是“家中有阿谁。”“恻怆论存亡”,同样真切地表现了陆机的这种心情。然而,答案却令人黯然神伤。“亲友多零落”六句,展示了一幅极其惨淡的图景:亲友大部分零落了,有德望的老人则全死光了;昔日豪华壮丽的官府殿堂倾颓殆尽,或沦为杂草丛生的荒丘,或沦为商贩出入的集市;放眼望去,郊原坟冢垒垒,松柏郁苍。六句诗,“亲友”两句和“坟垄”两句形成相反相成的强烈比照,“
市”与“朝”,“城阙”与“丘荒”,也对比鲜明。这都体现着作者巧妙的艺术匠心,只有通过这种对比组合,才能创造出沧桑陵谷的气氛和惊心动魄的感染力。
结尾四句,诗人把亲友零落、生命短促的现实痛苦升华为对整个人生意义和价值的悲叹感伤。“道”,此指自然规律。信,确实。“崇替”,衰亡,灭亡。“天道信崇替,人生安得长”——宇宙间万灵万类终归要走向衰亡,人又岂能获免!着一“信”字,更见沉痛。既然人的衰亡是宇宙之必然,那每个人都在劫难逃了,零落者的今天,便是“我”的明天,于是诗人便在一曲欲解不能的伤叹中收束全诗:“慷慨惟平生,俯仰独悲伤。”惟,思。“俯仰”二字突现诗人敏感的时间意识,与悲伤萦怀、感慨淋漓的气氛相吻合,更易产生“每读一过,令人辄唤奈何”的效果。
作者简介陆机(261-303),字士衡,吴郡吴县(今江苏苏州)人,西晋文学家、书法家,孙吴丞相陆逊之孙、大司马陆抗之子,与其弟陆云合称“二陆”。孙吴灭亡后出仕晋朝司马氏政权,曾历任平原内史、祭酒、著作郎等职,世称“陆平原”。后死于“八王之乱”,被夷三族。他“少有奇才,文章冠世”(《晋书·陆机传》),与弟陆云俱为中国西晋时期著名文学家,被誉为“太康之英”。陆机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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