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8-22 17:09:05
出自唐代張籍的《涼州詞三首》
邊城暮雨雁飛低,蘆筍初生漸欲齊。無數鈴聲遙過碛,應馱白練到安西。
古鎮城門白碛開,胡兵往往傍沙堆。巡邊使客行應早,欲問平安無使來。
風林關裏水東流,白草黃榆六十秋。邊将皆承主恩澤,無人解道取涼州。
選析《涼州詞》是樂府詩的名稱,本爲涼州一帶的歌曲,唐代詩人多用此調作詩,描寫西北邊塞的風光和戰事。安史之亂以後,吐蕃族趁虛大興甲兵,東下牧馬,占據了唐西北涼州(今甘肅永昌以東、天祝以西一帶)等幾十個州鎮,從八世紀後期到九世紀中葉長達半個多世紀。詩人目睹這一現實,感慨萬千,寫了《涼州詞三首》,從邊城的荒涼、邊塞的侵擾、邊将的腐敗三個方面,再現了邊城慘淡的情景,表達了詩人對邊事的深切憂患。
其一:
第一首詩描寫邊城的荒涼蕭瑟。前兩句寫俯仰所見的景象。“邊城暮雨雁飛低”,仰望邊城上空,陰雨籠罩,一群大雁低低飛過。詩人爲何不寫邊城晴朗的天空,卻選擇陰沉昏暗的雨景,因爲此時詩人無心觀賞邊塞的風光,隻是借景托情,以哀景暗示邊城人民在胡兵侵擾下不得安甯的生活。爲增強哀景的氣氛,作者又将這暮雨雁飛的景置于特定的時節裏。邊城的陰沉悲涼,若是霜秋寒冬,那是自然物候;而這時既不是霜秋
秋,也不是寒冬,卻是萬物争榮的春天。“蘆筍初生漸欲齊”,俯視邊城原野,蘆葦吐芽,如筍破土,競相生長。這句已點明寒氣消盡,在風和日暖的仲春時節,邊城仍然暮雨連綿,凄涼冷清,很容易啓人聯想那年年歲歲的四季悲涼了。這兩句寫景極富特色。俯仰所見,在廣闊的空間位置中展現了邊城的陰沉;暮雨、蘆筍,上下映照,鮮明地襯托出美好時節裏的悲涼景色,具有很強的藝術感染力。
後兩句叙事。在這哀景之下,邊城的悲事一定很多,而絕句又不可能作多層面的鋪叙,詩人便抓住發生在“絲綢之路”上最典型的事件:“無數鈴聲遙過碛,應馱白練到安西。”這句中的“碛(qì)”,是沙漠;“安西”,唐西北重鎮,此時已被吐蕃占據。眺望邊城原野,罕見人迹,隻聽見一串串的駝鈴聲消失在遙遠的沙漠中,這“遙過”的鈴聲勾起了作者的遙思:往日繁榮的“絲綢之路”,在這溫暖的春天裏,運載絲綢的商隊應當是絡繹不絕,路過西安,通向西域;然而如今安西被占,絲綢之路受阻,無數的白練絲綢不再運往西域交易,“應馱”非正馱,用來意味深長。詩人多麽盼望收複邊鎮,恢複往日的繁榮啊!“應馱”這點晴之筆,正有力地表達了詩人這種強烈的願望,從而點明了此詩的主題。
這首絕句,寫景
叙事,遠近交錯,虛實相生,給讀者的聯想是豐富的。一、二兩句實寫目見的近景,以荒涼蕭瑟的氣氛有力地暗示出邊城的搔亂不安、緊張恐怖,這是寓虛于實;三、四兩句虛寫耳聞的遠景,從鈴聲的“遙過”,寫到應馱安西的“遙思”,以虛出實,在絲綢之路上,掠奪代替了貿易,蕭條取代了繁榮,這雖是出于詩人的遙想,但已深深地滲透到讀者想象的藝術空間。
其三:
白居易在《西涼伎》中寫道:“涼州陷來四十年,河隴侵将七千裏。平時安西萬裏疆,今日邊防在鳳翔。緣邊空屯十萬卒,飽食溫衣閑過日。遺民腸斷在涼州,将卒相看無意收。”元稹的《西涼伎》也說:“一朝燕賊亂中國,河湟忽盡空遺丘。連城邊将但高會,每說此曲能不羞?”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涼州淪陷未收的原因,是守邊将領的腐敗無能。張籍的第三首詩正是表達這個思想主題,而詩的風格迥然有别。“鳳林關裏水東流,白草黃榆六十秋。”這兩句寫景,點明邊城被吐蕃占領的時間之久,以及景象的荒涼蕭瑟。“鳳林關”,在今甘肅臨夏市西北。安史之亂前,唐朝同吐蕃的交界處在鳳林關以西,随着邊城四鎮的失守,鳳林關亦已淪陷。在吐蕃異族野蠻掠奪、橫暴奴役下,鳳林關内,土地荒蕪,無人耕種,歲歲年年隻見寒水東流,白草叢
生,黃榆遍地,一片蕭條。這裏,詩人既用“白草黃榆”從空間廣度來寫鳳林關的荒涼,又用具體數字“六十秋”從時間深度來突出鳳林關災難的深重。“六十秋”這不是誇張而是寫實,從公元762年(唐代宗初年)四鎮失陷,到詩人公元824年寫這首詩時,已是六十年還未收複。國土失陷如此之久,邊民災難如此之深,爲什麽沒有收複?原因在哪裏?由此詩人發出了深沉的感慨、憤激的譴責。
“邊将皆承主恩澤,無人解道取涼州。”前句寫邊将責任的重大。“皆承主恩澤”,說明了邊将肩負着朝廷的重命、享受着國家的厚祿、擔負着人民的重望,守衛邊境、收複失地是他們的天職。然而六十年來失地仍在吐蕃的鐵蹄下,這不是國政内虛、邊力不足。後一句直指原因:守邊的将領無人提起收複涼州。邊将享受着國家優厚的待遇,卻不去盡職守邊、收複失地,可見其飽食終日、腐敗無能。這兩句一揚一抑,對比鮮明,有力地譴責了邊将忘恩負義,長期失職,實在令人可憎可恨,可悲可歎。
此詩的主旨落在最後一句,詩人不是從正面圍繞主題來叙述,而是從側面落筆,這是此詩的一個顯著特色。一、二兩句從空間和時間描寫邊城深重的災難,看來似乎是控訴吐蕃的侵占罪惡,而聯系最後一句“無人解道取涼州”來看,詩人
的用意是在用現實來譴責邊将,正是他們的失職而帶來的長期失陷,邊将已成了曆史的罪人。第三句以鮮明的對照,嚴正譴責邊将無才無德,面對失去的山河熟視無睹。這一景一情,從側面有力地突現了卒句主旨的表達,義正辭嚴,酣暢淋漓。
創作背景安史之亂以後,吐蕃族趁虛大興甲兵,東下牧馬,占據了唐西北涼州(今甘肅永昌以東、天祝以西一帶)等幾十個州鎮,從八世紀後期到九世紀中葉長達半個多世紀。詩人目睹這一現實,感慨萬千,寫了《涼州詞三首》。
作者簡介張籍(約767~約830),唐代詩人。字文昌,漢族,和州烏江(今安徽和縣)人,郡望蘇州吳(今江蘇蘇州)1 。先世移居和州,遂爲和州烏江(今安徽和縣烏江鎮)人。世稱“張水部”、“張司業”。張籍的樂府詩與王建齊名,并稱“張王樂府”。著名詩篇有《塞下曲》《征婦怨》《采蓮曲》《江南曲》。1 《張籍籍貫考辨》認爲,韓愈所說的“吳郡張籍”乃謂其郡望,并引《新唐書·張籍傳》、《唐詩紀事》、《輿地紀勝》等史傳材料,駁蘇州之說而定張籍爲烏江人。
边城暮雨雁飞低,芦笋初生渐欲齐。无数铃声遥过碛,应驮白练到安西。
古镇城门白碛开,胡兵往往傍沙堆。巡边使客行应早,欲问平安无使来。
风林关里水东流,白草黄榆六十秋。边将皆承主恩泽,无人解道取凉州。
选析《凉州词》是乐府诗的名称,本为凉州一带的歌曲,唐代诗人多用此调作诗,描写西北边塞的风光和战事。安史之乱以后,吐蕃族趁虚大兴甲兵,东下牧马,占据了唐西北凉州(今甘肃永昌以东、天祝以西一带)等几十个州镇,从八世纪后期到九世纪中叶长达半个多世纪。诗人目睹这一现实,感慨万千,写了《凉州词三首》,从边城的荒凉、边塞的侵扰、边将的腐败三个方面,再现了边城惨淡的情景,表达了诗人对边事的深切忧患。
其一:
第一首诗描写边城的荒凉萧瑟。前两句写俯仰所见的景象。“边城暮雨雁飞低”,仰望边城上空,阴雨笼罩,一群大雁低低飞过。诗人为何不写边城晴朗的天空,却选择阴沉昏暗的雨景,因为此时诗人无心观赏边塞的风光,只是借景托情,以哀景暗示边城人民在胡兵侵扰下不得安宁的生活。为增强哀景的气氛,作者又将这暮雨雁飞的景置于特定的时节里。边城的阴沉悲凉,若是霜秋寒冬,那是自然物候;而这时既不是霜秋
秋,也不是寒冬,却是万物争荣的春天。“芦笋初生渐欲齐”,俯视边城原野,芦苇吐芽,如笋破土,竞相生长。这句已点明寒气消尽,在风和日暖的仲春时节,边城仍然暮雨连绵,凄凉冷清,很容易启人联想那年年岁岁的四季悲凉了。这两句写景极富特色。俯仰所见,在广阔的空间位置中展现了边城的阴沉;暮雨、芦笋,上下映照,鲜明地衬托出美好时节里的悲凉景色,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
后两句叙事。在这哀景之下,边城的悲事一定很多,而绝句又不可能作多层面的铺叙,诗人便抓住发生在“丝绸之路”上最典型的事件:“无数铃声遥过碛,应驮白练到安西。”这句中的“碛(qì)”,是沙漠;“安西”,唐西北重镇,此时已被吐蕃占据。眺望边城原野,罕见人迹,只听见一串串的驼铃声消失在遥远的沙漠中,这“遥过”的铃声勾起了作者的遥思:往日繁荣的“丝绸之路”,在这温暖的春天里,运载丝绸的商队应当是络绎不绝,路过西安,通向西域;然而如今安西被占,丝绸之路受阻,无数的白练丝绸不再运往西域交易,“应驮”非正驮,用来意味深长。诗人多么盼望收复边镇,恢复往日的繁荣啊!“应驮”这点晴之笔,正有力地表达了诗人这种强烈的愿望,从而点明了此诗的主题。
这首绝句,写景
叙事,远近交错,虚实相生,给读者的联想是丰富的。一、二两句实写目见的近景,以荒凉萧瑟的气氛有力地暗示出边城的搔乱不安、紧张恐怖,这是寓虚于实;三、四两句虚写耳闻的远景,从铃声的“遥过”,写到应驮安西的“遥思”,以虚出实,在丝绸之路上,掠夺代替了贸易,萧条取代了繁荣,这虽是出于诗人的遥想,但已深深地渗透到读者想象的艺术空间。
其三:
白居易在《西凉伎》中写道:“凉州陷来四十年,河陇侵将七千里。平时安西万里疆,今日边防在凤翔。缘边空屯十万卒,饱食温衣闲过日。遗民肠断在凉州,将卒相看无意收。”元稹的《西凉伎》也说:“一朝燕贼乱中国,河湟忽尽空遗丘。连城边将但高会,每说此曲能不羞?”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凉州沦陷未收的原因,是守边将领的腐败无能。张籍的第三首诗正是表达这个思想主题,而诗的风格迥然有别。“凤林关里水东流,白草黄榆六十秋。”这两句写景,点明边城被吐蕃占领的时间之久,以及景象的荒凉萧瑟。“凤林关”,在今甘肃临夏市西北。安史之乱前,唐朝同吐蕃的交界处在凤林关以西,随着边城四镇的失守,凤林关亦已沦陷。在吐蕃异族野蛮掠夺、横暴奴役下,凤林关内,土地荒芜,无人耕种,岁岁年年只见寒水东流,白草丛
生,黄榆遍地,一片萧条。这里,诗人既用“白草黄榆”从空间广度来写凤林关的荒凉,又用具体数字“六十秋”从时间深度来突出凤林关灾难的深重。“六十秋”这不是夸张而是写实,从公元762年(唐代宗初年)四镇失陷,到诗人公元824年写这首诗时,已是六十年还未收复。国土失陷如此之久,边民灾难如此之深,为什么没有收复?原因在哪里?由此诗人发出了深沉的感慨、愤激的谴责。
“边将皆承主恩泽,无人解道取凉州。”前句写边将责任的重大。“皆承主恩泽”,说明了边将肩负着朝廷的重命、享受着国家的厚禄、担负着人民的重望,守卫边境、收复失地是他们的天职。然而六十年来失地仍在吐蕃的铁蹄下,这不是国政内虚、边力不足。后一句直指原因:守边的将领无人提起收复凉州。边将享受着国家优厚的待遇,却不去尽职守边、收复失地,可见其饱食终日、腐败无能。这两句一扬一抑,对比鲜明,有力地谴责了边将忘恩负义,长期失职,实在令人可憎可恨,可悲可叹。
此诗的主旨落在最后一句,诗人不是从正面围绕主题来叙述,而是从侧面落笔,这是此诗的一个显著特色。一、二两句从空间和时间描写边城深重的灾难,看来似乎是控诉吐蕃的侵占罪恶,而联系最后一句“无人解道取凉州”来看,诗人
的用意是在用现实来谴责边将,正是他们的失职而带来的长期失陷,边将已成了历史的罪人。第三句以鲜明的对照,严正谴责边将无才无德,面对失去的山河熟视无睹。这一景一情,从侧面有力地突现了卒句主旨的表达,义正辞严,酣畅淋漓。
创作背景安史之乱以后,吐蕃族趁虚大兴甲兵,东下牧马,占据了唐西北凉州(今甘肃永昌以东、天祝以西一带)等几十个州镇,从八世纪后期到九世纪中叶长达半个多世纪。诗人目睹这一现实,感慨万千,写了《凉州词三首》。
作者简介张籍(约767~约830),唐代诗人。字文昌,汉族,和州乌江(今安徽和县)人,郡望苏州吴(今江苏苏州)1 。先世移居和州,遂为和州乌江(今安徽和县乌江镇)人。世称“张水部”、“张司业”。张籍的乐府诗与王建齐名,并称“张王乐府”。著名诗篇有《塞下曲》《征妇怨》《采莲曲》《江南曲》。1 《张籍籍贯考辨》认为,韩愈所说的“吴郡张籍”乃谓其郡望,并引《新唐书·张籍传》、《唐诗纪事》、《舆地纪胜》等史传材料,驳苏州之说而定张籍为乌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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