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8-13 18:40:40
出自宋代張元幹的《賀新郎·送胡邦衡待制赴新州》
夢繞神州路。怅秋風、連營畫角,故宮離黍。底事昆侖傾砥柱,九地黃流亂注。聚萬落千村狐兔。天意從來高難問,況人情老易悲難訴。更南浦,送君去。涼生岸柳催殘暑。耿斜河,疏星殘月,斷雲微度。萬裏江山知何處?回首對床夜語。雁不到,書成誰與?目盡青天懷今古,肯兒曹恩怨相爾汝!舉大白,聽《金縷》。賞析“賀新郎”是這首詞的詞牌,“送胡邦衡谪新州”是這首詞的題目,亦可看作是小序,作者在這裏交待了詞的寫作背景、原因和主題。
詞的上阕述時事。有三層意思:
第一層:夢繞神州路。怅秋風、連營畫角,故宮離黍。寫中原淪陷的慘狀,形象地概括了北宋滅亡的曆史事實,有尺幅千裏之勢。
首句:夢繞神州路。寫作者自己日夜思念北方國土,連做夢都在圍着北宋故都汴京的路轉。“繞”,即萦繞,牽挂心間,不能忘懷。這裏有徘徊、巡回之意。“神州路”,古稱中國爲赤縣神州,(見《史記·孟子荀卿列傳》)這裏指中原淪陷區。作者爲什麽要将中原淪陷之慘狀托之于夢呢?含意有二:一是中原淪陷不可去,淪陷之慘唯可于夢中見之;二是中原之淪陷如惡夢一般。實景虛寫,寫出人心之慘痛,故有第二層的質問。
怅秋風、
、連營畫角,故宮離黍。這兩句寫夢中所見。中原淪陷慘狀,以“怅”爲領字。所怅者,一是“連營畫角”金兵軍營相望,軍號凄厲。 二是“故宮離黍”。當他在夢中來到汴京的時候,那蕭瑟的秋風,更引起了他的無限悲傷,當年繁華的汴京,已成了金兵的軍營,一陣陣哀厲高亢的軍號聲連成一片,原來的皇宮大殿長滿了野草,完全變成了荒涼的廢墟。
以上幾句,層層遞轉,字字沉實,詞人悲憤之情,愈轉愈深沉。因爲胡铨主張收複中原、反對議和而得罪權臣,被貶谪嶺南,所以起筆即從中原寫起。“夢繞神州路。怅秋風、連營畫角,故宮離黍。”是寫對中原地區的深沉懷念和收複失地的願望。作者通過對北宋滅亡、汴京荒涼的描寫,表達了對國事的憂傷。這就與堅決主戰的胡铨溝通了感情,因爲他們的心情和意志都是一緻的。所以這個開頭很不尋常,作者不寫送别之情,不寫景物之狀,而從共同關心的國事寫起,表示對友人被貶谪的同情,并引以爲知已,說明他們是志同道合的。
第二層:底事昆侖傾砥柱,九地黃流亂注。聚萬落、千村狐兔。嚴詞質問悲劇産生的根源,是對開頭四句的追問和深思。到底是什麽原因,使我們的國家變成這個樣子呢?
底事昆侖傾砥柱,底事,即何事,什麽事,什麽原因,爲
什麽?“昆侖傾砥柱”即“傾昆侖砥柱”。昆侖,即昆侖山。古人相信黃河源出昆侖山,傳說昆侖山有銅柱,其高入天,稱爲天柱。見《淮南子·地形訓》:“河水出昆侖東北陬。”《神異經·中荒經》:“昆侖之山,有銅柱焉。其高入天,所謂天柱也。”古人以昆侖爲至高無上的山。砥柱,即砥柱山,在今河南陝縣東北黃河中。《水經·河水注》:“砥柱,山名也。昔禹治洪水,山陵當中者鑿之,故破山以通河,河水分流,包山而過,山見水中如柱然,故曰砥柱也。”《禹貢》稱:“異河積石,至于龍門,又東至于砥柱。”傾,即摧毀、倒塌。作者在這裏以昆侖天柱,黃河砥柱,連類并書,比喻北宋王朝傾垮。
九地黃流亂注。喻指金人的入侵以及戰争帶來的慘景。九地:九州,即中國,這裏指中原淪陷區。黃流亂注:黃河泛濫,洪水橫流。這裏喻指金兵的猖狂入侵。
聚萬落、千村狐兔。即“萬落千村狐兔聚”,形象描寫中原經金兵鐵蹄踐踏後的荒涼破敗景象。正如曹操在《蒿裏行》描寫的那樣:“白骨露于野,千裏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落,即村落。狐兔,這裏指入侵之敵。
在這裏,作者叙述了國家殘破之恨和人民遭難的慘狀,以山崩地裂,洪水泛濫比喻國家的破亡和金兵的入侵,用狐狸
和野兔的聚集,表現了戰争造成的荒涼,反映出人民所承受的災難。又以“九地黃流亂注”與上層的“連營畫角”,“聚萬落、千村狐兔”與上層的“故宮離黍”,上下照應,顯得生動形象,深沉悲憤。
在第二層中,詩人提出了疑問,問而不答。乃因答案分明,不言即知,況且涉及朝廷統治者而不能言。故而筆鋒一轉,寫出了以下幾句:天意從來高難問,況人情、老易悲難訴。更南浦,送君去。其言外之意是:天高固然難測,而衣冠華族淪于異族之手,實乃人事使然。此爲第三層,感慨時事,點明送别。
天意從來高難問,天意:上天的意志。此指皇帝的态度。高難問:難以讓人琢磨,猜不透。
況人情、老易悲難訴。況:況且。人情:人們之間的交往情誼。一說“人之常情”。老易悲,是說天意既難測,而人越到老了,想起人們之間交往的友情,越容易感到悲傷,今有深仇而不思報,故長歎:悲難訴。從這裏可以看出,“悲難訴”的内涵是:北宋議和滅亡之悲難訴;南宋王朝苟且偷生、偏安江左、迫害忠良,這種悲傷是難以訴說的。
“天意從來高難問,況人情、老易悲難訴。”出自杜甫詩《暮春江陵送馬大卿公恩命追赴阙下》“天意高難問,人情老易悲”,以表示對高高在上的執政者的心意難測,一味
妥協投降、忘了亡國之仇的不滿。
更南浦,送君去。寫送别。作者的筆鋒自然轉至送别胡铨。南浦,泛指送别的地方。出自屈原《九歌·河伯》:“子交手兮東行,送美人兮南浦。”或江淹《别賦》:“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傷如之何!”
以上幾句是寫作者對南宋朝廷的不滿和對胡铨的慰勉。在上一層裏,作者用濃重的筆墨寫出了亡國之痛,至此便很自然地要問:這一切是怎麽造成的?究竟是誰的過錯呢?在當時,這答案不能明白講出,所以作者隻好借杜甫的“天意高難問,人情老易悲”這兩句詩,來暗示國破家亡的罪責,應由最高統治者來承擔。詩人以怨憤的筆調寫道:上天的意志向來都是難以令人猜測的,何況人越到老了,想起人們的交往之情越容易悲傷,這種悲傷的原因也很難訴說得清楚。是爲國家的命運悲傷,還是因爲朋友的貶谪悲傷,作者使用“難訴”二字,其意豐蘊含蓄,即是對上面問題的回答,又給人留下了回味的餘地。人老了容易悲傷,現在爲自己的知已送别,其悲傷更屬必然了,所以,作者用“更”字,又深入了一層,具體落實在送别上,至此點明主題。
上阕的安排,突出了作者同友人共同的憂國思想,而把個人的傷離放在了次要地位,使作者與友人的惜别之情不同于一般
,這就與那些隻寫離情别緒的俗套之作有明顯的區别。突出了共同的愛國思想,也就把詞的境界,提到了新的高度。故詞的下阕轉寫友誼與慰勉,叙别情:涼生岸柳催殘暑。耿斜河、疏星淡月,斷雲微度。萬裏江山知何處。回首對床夜語。雁不到、書成誰與。目盡青天懷今古,肯兒曹、恩怨相爾汝。舉大白,聽金縷。
下阕也有三層意思:
第一層:涼生岸柳催殘暑。耿斜河、疏星淡月,斷雲微度。換頭四句緊扣上阕結尾送君“南浦”之意,通過景物描寫,說明送别的時間與地點。
首句:涼生岸柳催殘暑。點明季節,說明作者寫詞時,是在夏末秋初之夜。初秋的涼風從岸邊煙柳叢裏吹來,驅散了殘餘的暑氣,這是地面景象。而夜空中,則是耿斜河、疏星淡月,斷雲微度。在橫斜的銀河裏,散布着稀疏的星星,月亮灑着淡淡的月光,不時,偶有一兩片雲彩輕輕地緩緩地漂蕩在空中。耿:明亮。斜河:天河,即銀河;銀河偏斜,又稱斜漢,表示夜已深。這裏作者以凄清的夜景襯托離别時的氣氛和心情。此時此刻,有何感受呢?心裏想了些什麽呢?
第二層:萬裏江山知何處。回首對床夜語。雁不到、書成誰與。設想分别後的情形,表達懷戀的深情。。
萬裏江山知何處。極言今後相隔萬裏,不知道你在何處。
回首對床夜語。回首:回憶,回想。對床夜語:兩人對躺在床上談話到深夜,說明友誼之深。對床,出自白居易《雨中招張司業宿》:“能來同宿否,聽雨對床眠。”夜雨,出自李商隐《夜雨寄北》:“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這幾句曲曲折折抒寫留戀之情:既反映了他們深厚的友情,也表達了他們對國事的感慨:君此去道路茫茫,國家前途亦茫茫。
雁不到、書成誰與。書,即書信。雁不到:相傳雁能傳書,但北雁南飛止于衡陽回雁峰,而新州在衡陽之南。故民間有“大雁飛不到嶺南,書信難以寄出”的說法。範仲淹《漁家傲》“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天留意”也是說宋代朝臣貶谪遠方,好友大都不敢互通音訊。蘇轼等人,也常在詩中提到過。“雁不到”,爲假托而已。
這幾句是先從眼前的分别寫起,次憶舊情,複歎别後悲傷。意思是:今宵分别之後,我們相隔千山萬水,誰能知道你究竟在什麽地方呢?從今以後,天各一方,而我們對床夜話的情景,将成爲美好的回憶,唯有通過書信表達我們的友情。但是,新州是個連大雁也飛不到的地方,就是寫成了書信,又有誰捎得去呢?這裏由眼前的送别,想到了今後可能書信難通,隻能回憶以前的友情,
這就更深入一層地表達了作者對友人離去的留戀和悲傷。
以上幾句,格調悲沉。詞的結尾,作者勸慰友人,調子轉而激昂:目盡青天懷今古,肯兒曹、恩怨相爾汝。舉大白,聽金縷。這是第三層:遣愁緻送别意。
“目盡青天懷今古”照應“天意從來高難問”,遠望天空,想到古今世态的變化,有四顧蒼茫之感。目盡:極目遠望。
肯兒曹、恩怨相爾汝。言大丈夫不能“無爲在歧路,兒女共沾巾”。意思是:我們談的都是國家大事,怎麽能像孩子一樣隻顧說個人恩怨呢?肯,在這裏是怎麽肯的意思。兒曹,即小兒女輩。兒曹恩怨:指小孩之間一會兒好,一會兒埋怨。相爾汝,形容兩人講話時互相指着對方的那種樣子。爾和汝,都是“你”的意思。出自韓愈《聽穎師彈琴》:“昵昵兒女語,恩怨相爾汝。”
舉大白,聽《金縷》。作者滿腹悲憤感情,通過層次井然的多次轉折,這幾句是說,遙望蒼天,俯仰今古,曆史上出現了多少英雄人物,我們也要象他們那樣,決不做隻念恩怨私情的兒女之輩。請滿飲此杯後,聽我唱一曲《金縷》,爲你壯行送别吧!詞的煞拍,創造了一個激昂闊大的意境,雄壯的筆調,表現了作者不肯屈服,堅持鬥争的精神,傳達了對朋友的鼓勵和支持,具有鼓舞人心的力量。
通觀全
詞,可以看出,這是一首不尋常的送别詞,它打破了曆來送别詞的舊格調,把個人之間的友情放在了民族危亡這樣一個大背景中來詠歎,既有深沉的家國之感,又有真切的朋友之情;既有悲傷的遙想,又有昂揚的勸勉。作者以慷慨悲涼的筆調,所抒發的不是纏綿悱恻的離愁别恨,而是憂念國事艱危的憤慨之情。作者連夢中都思念着被金軍蹂躏的中原河山,表現了對南宋投降路線的不滿與憤恨,特别是詞的結尾所表白的與友人共勉的磊落胸襟和遠大的抱負,在當時的艱難困境中,是十分可貴的。
創作背景此詞作于紹興十二年(公元1142年)。紹興八年因反對“和議”、請斬秦桧等三人而貶爲福州簽判的胡铨,在這年再次遭遣,除名編管新州(今廣東新興),親友都不敢去送他,張元幹卻寫這首《賀新郎》詞送他。
作者簡介元幹出身書香門第。其父名動,進士出身,官至龍圖閣直學士,能詩。張元幹受其家風影響,從小聰明好學,永泰的寒光閣、水月亭是他幼年生活和讀書處。十四五歲随父親至河北官廨(在臨漳縣)已能寫詩,常與父親及父親的客人唱和,人稱之“敏悟”。
出自宋代张元干的《贺新郎·送胡邦衡待制赴新州》
梦绕神州路。怅秋风、连营画角,故宫离黍。底事昆仑倾砥柱,九地黄流乱注。聚万落千村狐兔。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更南浦,送君去。凉生岸柳催残暑。耿斜河,疏星残月,断云微度。万里江山知何处?回首对床夜语。雁不到,书成谁与?目尽青天怀今古,肯儿曹恩怨相尔汝!举大白,听《金缕》。赏析“贺新郎”是这首词的词牌,“送胡邦衡谪新州”是这首词的题目,亦可看作是小序,作者在这里交待了词的写作背景、原因和主题。
词的上阕述时事。有三层意思:
第一层:梦绕神州路。怅秋风、连营画角,故宫离黍。写中原沦陷的惨状,形象地概括了北宋灭亡的历史事实,有尺幅千里之势。
首句:梦绕神州路。写作者自己日夜思念北方国土,连做梦都在围着北宋故都汴京的路转。“绕”,即萦绕,牵挂心间,不能忘怀。这里有徘徊、巡回之意。“神州路”,古称中国为赤县神州,(见《史记·孟子荀卿列传》)这里指中原沦陷区。作者为什么要将中原沦陷之惨状托之于梦呢?含意有二:一是中原沦陷不可去,沦陷之惨唯可于梦中见之;二是中原之沦陷如恶梦一般。实景虚写,写出人心之惨痛,故有第二层的质问。
怅秋风、
、连营画角,故宫离黍。这两句写梦中所见。中原沦陷惨状,以“怅”为领字。所怅者,一是“连营画角”金兵军营相望,军号凄厉。 二是“故宫离黍”。当他在梦中来到汴京的时候,那萧瑟的秋风,更引起了他的无限悲伤,当年繁华的汴京,已成了金兵的军营,一阵阵哀厉高亢的军号声连成一片,原来的皇宫大殿长满了野草,完全变成了荒凉的废墟。
以上几句,层层递转,字字沉实,词人悲愤之情,愈转愈深沉。因为胡铨主张收复中原、反对议和而得罪权臣,被贬谪岭南,所以起笔即从中原写起。“梦绕神州路。怅秋风、连营画角,故宫离黍。”是写对中原地区的深沉怀念和收复失地的愿望。作者通过对北宋灭亡、汴京荒凉的描写,表达了对国事的忧伤。这就与坚决主战的胡铨沟通了感情,因为他们的心情和意志都是一致的。所以这个开头很不寻常,作者不写送别之情,不写景物之状,而从共同关心的国事写起,表示对友人被贬谪的同情,并引以为知已,说明他们是志同道合的。
第二层:底事昆仑倾砥柱,九地黄流乱注。聚万落、千村狐兔。严词质问悲剧产生的根源,是对开头四句的追问和深思。到底是什么原因,使我们的国家变成这个样子呢?
底事昆仑倾砥柱,底事,即何事,什么事,什么原因,为
什么?“昆仑倾砥柱”即“倾昆仑砥柱”。昆仑,即昆仑山。古人相信黄河源出昆仑山,传说昆仑山有铜柱,其高入天,称为天柱。见《淮南子·地形训》:“河水出昆仑东北陬。”《神异经·中荒经》:“昆仑之山,有铜柱焉。其高入天,所谓天柱也。”古人以昆仑为至高无上的山。砥柱,即砥柱山,在今河南陕县东北黄河中。《水经·河水注》:“砥柱,山名也。昔禹治洪水,山陵当中者凿之,故破山以通河,河水分流,包山而过,山见水中如柱然,故曰砥柱也。”《禹贡》称:“异河积石,至于龙门,又东至于砥柱。”倾,即摧毁、倒塌。作者在这里以昆仑天柱,黄河砥柱,连类并书,比喻北宋王朝倾垮。
九地黄流乱注。喻指金人的入侵以及战争带来的惨景。九地:九州,即中国,这里指中原沦陷区。黄流乱注:黄河泛滥,洪水横流。这里喻指金兵的猖狂入侵。
聚万落、千村狐兔。即“万落千村狐兔聚”,形象描写中原经金兵铁蹄践踏后的荒凉破败景象。正如曹操在《蒿里行》描写的那样:“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落,即村落。狐兔,这里指入侵之敌。
在这里,作者叙述了国家残破之恨和人民遭难的惨状,以山崩地裂,洪水泛滥比喻国家的破亡和金兵的入侵,用狐狸
和野兔的聚集,表现了战争造成的荒凉,反映出人民所承受的灾难。又以“九地黄流乱注”与上层的“连营画角”,“聚万落、千村狐兔”与上层的“故宫离黍”,上下照应,显得生动形象,深沉悲愤。
在第二层中,诗人提出了疑问,问而不答。乃因答案分明,不言即知,况且涉及朝廷统治者而不能言。故而笔锋一转,写出了以下几句: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更南浦,送君去。其言外之意是:天高固然难测,而衣冠华族沦于异族之手,实乃人事使然。此为第三层,感慨时事,点明送别。
天意从来高难问,天意:上天的意志。此指皇帝的态度。高难问:难以让人琢磨,猜不透。
况人情、老易悲难诉。况:况且。人情:人们之间的交往情谊。一说“人之常情”。老易悲,是说天意既难测,而人越到老了,想起人们之间交往的友情,越容易感到悲伤,今有深仇而不思报,故长叹:悲难诉。从这里可以看出,“悲难诉”的内涵是:北宋议和灭亡之悲难诉;南宋王朝苟且偷生、偏安江左、迫害忠良,这种悲伤是难以诉说的。
“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出自杜甫诗《暮春江陵送马大卿公恩命追赴阙下》“天意高难问,人情老易悲”,以表示对高高在上的执政者的心意难测,一味
更南浦,送君去。写送别。作者的笔锋自然转至送别胡铨。南浦,泛指送别的地方。出自屈原《九歌·河伯》:“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或江淹《别赋》:“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
以上几句是写作者对南宋朝廷的不满和对胡铨的慰勉。在上一层里,作者用浓重的笔墨写出了亡国之痛,至此便很自然地要问:这一切是怎么造成的?究竟是谁的过错呢?在当时,这答案不能明白讲出,所以作者只好借杜甫的“天意高难问,人情老易悲”这两句诗,来暗示国破家亡的罪责,应由最高统治者来承担。诗人以怨愤的笔调写道:上天的意志向来都是难以令人猜测的,何况人越到老了,想起人们的交往之情越容易悲伤,这种悲伤的原因也很难诉说得清楚。是为国家的命运悲伤,还是因为朋友的贬谪悲伤,作者使用“难诉”二字,其意丰蕴含蓄,即是对上面问题的回答,又给人留下了回味的余地。人老了容易悲伤,现在为自己的知已送别,其悲伤更属必然了,所以,作者用“更”字,又深入了一层,具体落实在送别上,至此点明主题。
上阕的安排,突出了作者同友人共同的忧国思想,而把个人的伤离放在了次要地位,使作者与友人的惜别之情不同于一般
,这就与那些只写离情别绪的俗套之作有明显的区别。突出了共同的爱国思想,也就把词的境界,提到了新的高度。故词的下阕转写友谊与慰勉,叙别情:凉生岸柳催残暑。耿斜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万里江山知何处。回首对床夜语。雁不到、书成谁与。目尽青天怀今古,肯儿曹、恩怨相尔汝。举大白,听金缕。
下阕也有三层意思:
第一层:凉生岸柳催残暑。耿斜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换头四句紧扣上阕结尾送君“南浦”之意,通过景物描写,说明送别的时间与地点。
首句:凉生岸柳催残暑。点明季节,说明作者写词时,是在夏末秋初之夜。初秋的凉风从岸边烟柳丛里吹来,驱散了残余的暑气,这是地面景象。而夜空中,则是耿斜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在横斜的银河里,散布着稀疏的星星,月亮洒着淡淡的月光,不时,偶有一两片云彩轻轻地缓缓地漂荡在空中。耿:明亮。斜河:天河,即银河;银河偏斜,又称斜汉,表示夜已深。这里作者以凄清的夜景衬托离别时的气氛和心情。此时此刻,有何感受呢?心里想了些什么呢?
第二层:万里江山知何处。回首对床夜语。雁不到、书成谁与。设想分别后的情形,表达怀恋的深情。。
万里江山知何处。极言今后相隔万里,不知道你在何处。
回首对床夜语。回首:回忆,回想。对床夜语:两人对躺在床上谈话到深夜,说明友谊之深。对床,出自白居易《雨中招张司业宿》:“能来同宿否,听雨对床眠。”夜雨,出自李商隐《夜雨寄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这几句曲曲折折抒写留恋之情:既反映了他们深厚的友情,也表达了他们对国事的感慨:君此去道路茫茫,国家前途亦茫茫。
雁不到、书成谁与。书,即书信。雁不到:相传雁能传书,但北雁南飞止于衡阳回雁峰,而新州在衡阳之南。故民间有“大雁飞不到岭南,书信难以寄出”的说法。范仲淹《渔家傲》“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天留意”也是说宋代朝臣贬谪远方,好友大都不敢互通音讯。苏轼等人,也常在诗中提到过。“雁不到”,为假托而已。
这几句是先从眼前的分别写起,次忆旧情,复叹别后悲伤。意思是:今宵分别之后,我们相隔千山万水,谁能知道你究竟在什么地方呢?从今以后,天各一方,而我们对床夜话的情景,将成为美好的回忆,唯有通过书信表达我们的友情。但是,新州是个连大雁也飞不到的地方,就是写成了书信,又有谁捎得去呢?这里由眼前的送别,想到了今后可能书信难通,只能回忆以前的友情,
这就更深入一层地表达了作者对友人离去的留恋和悲伤。
以上几句,格调悲沉。词的结尾,作者劝慰友人,调子转而激昂:目尽青天怀今古,肯儿曹、恩怨相尔汝。举大白,听金缕。这是第三层:遣愁致送别意。
“目尽青天怀今古”照应“天意从来高难问”,远望天空,想到古今世态的变化,有四顾苍茫之感。目尽:极目远望。
肯儿曹、恩怨相尔汝。言大丈夫不能“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意思是:我们谈的都是国家大事,怎么能像孩子一样只顾说个人恩怨呢?肯,在这里是怎么肯的意思。儿曹,即小儿女辈。儿曹恩怨:指小孩之间一会儿好,一会儿埋怨。相尔汝,形容两人讲话时互相指着对方的那种样子。尔和汝,都是“你”的意思。出自韩愈《听颖师弹琴》:“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
举大白,听《金缕》。作者满腹悲愤感情,通过层次井然的多次转折,这几句是说,遥望苍天,俯仰今古,历史上出现了多少英雄人物,我们也要象他们那样,决不做只念恩怨私情的儿女之辈。请满饮此杯后,听我唱一曲《金缕》,为你壮行送别吧!词的煞拍,创造了一个激昂阔大的意境,雄壮的笔调,表现了作者不肯屈服,坚持斗争的精神,传达了对朋友的鼓励和支持,具有鼓舞人心的力量。
通观全
词,可以看出,这是一首不寻常的送别词,它打破了历来送别词的旧格调,把个人之间的友情放在了民族危亡这样一个大背景中来咏叹,既有深沉的家国之感,又有真切的朋友之情;既有悲伤的遥想,又有昂扬的劝勉。作者以慷慨悲凉的笔调,所抒发的不是缠绵悱恻的离愁别恨,而是忧念国事艰危的愤慨之情。作者连梦中都思念着被金军蹂躏的中原河山,表现了对南宋投降路线的不满与愤恨,特别是词的结尾所表白的与友人共勉的磊落胸襟和远大的抱负,在当时的艰难困境中,是十分可贵的。
创作背景此词作于绍兴十二年(公元1142年)。绍兴八年因反对“和议”、请斩秦桧等三人而贬为福州签判的胡铨,在这年再次遭遣,除名编管新州(今广东新兴),亲友都不敢去送他,张元干却写这首《贺新郎》词送他。
作者简介元干出身书香门第。其父名动,进士出身,官至龙图阁直学士,能诗。张元干受其家风影响,从小聪明好学,永泰的寒光阁、水月亭是他幼年生活和读书处。十四五岁随父亲至河北官廨(在临漳县)已能写诗,常与父亲及父亲的客人唱和,人称之“敏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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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凉生岸柳催残暑。全诗译文及注释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