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4-27 23:54:57
出自唐代韓愈的《與于襄陽書》
七月三日,将仕郎、守國子四門博士韓愈,謹奉書尚書閣下。
士之能享大名、顯當世者,莫不有先達之士、負天下之望者爲之前焉。士之能垂休光、照後世者,亦莫不有後進之士、負天下之望者,爲之後焉。莫爲之前,雖美而不彰;莫爲之後,雖盛而不傳。是二人者,未始不相須也。
然而千百載乃一相遇焉。豈上之人無可援、下之人無可推欤?何其相須之殷而相遇之疏也?其故在下之人負其能不肯谄其上,上之人負其位不肯顧其下。故高材多戚戚之窮,盛位無赫赫之光。是二人者之所爲皆過也。未嘗幹之,不可謂上無其人;未嘗求之,不可謂下無其人。愈之誦此言久矣,未嘗敢以聞于人。
側聞閣下抱不世之才,特立而獨行,道方而事實,卷舒不随乎時,文武唯其所用,豈愈所謂其人哉?抑未聞後進之士,有遇知于左右、獲禮于門下者,豈求之而未得邪?将志存乎立功,而事專乎報主,雖遇其人,未暇禮邪?何其宜聞而久不聞也?愈雖不才,其自處不敢後于恒人,閣下将求之而未得欤?古人有言:“請自隗始。”愈今者惟朝夕刍米、仆賃之資是急,不過費閣下一朝之享而足也。如曰:“吾志存乎立功,而事專乎報主。雖遇其人,未暇禮焉。”則非愈之所敢知也。世之龊龊
龊者,既不足以語之;磊落奇偉之人,又不能聽焉。則信乎命之窮也!
謹獻舊所爲文一十八首,如賜覽觀,亦足知其志之所存。愈恐懼再拜。
譯文及注釋譯文 七月三日,将仕郎、守國子四門博士韓愈,恭敬地把信呈給尚書閣下:讀書人能夠享有大名聲,顯揚于當代,沒有哪一個不是靠在天下有名望、地位顯達的前輩替他引薦的。讀書人能夠把他的美好德行流傳下來,照耀後代的,也沒有哪一個不是靠在天下有名望的後輩給他做繼承人的。沒有人給他引薦,即使有美好的才華也不會顯揚;沒有人作繼承人,即使有很好的功業、德行也不會流傳。這兩種人,未曾不是互相等待的,然而千百年才相逢一次。難道是居于上位的人中沒有可以攀援的人,居于下位的人中沒有值得舉薦的人嗎?爲什麽他們互相等待那樣殷切,而相逢的機會卻那樣少呢?其原因在于居于下位的人倚仗自己的才華不肯巴結地位高的人請求引薦,居于上位的人倚仗自己的地位不肯照顧地位低的人。所以才學很高的人很多都爲不得志而憂愁,地位高的人沒有顯耀的聲譽。這兩種人的行爲都是錯誤的。沒有去求取,就不能說上面沒有引薦人;沒有向下尋找,就不能說下面沒有可以舉薦的人。我思考這句話已經很久了,沒有敢把這句話說給别人聽。
我從旁聽說閣下具有非凡的才能,不随波逐流、有獨到的見識,行爲方正做事實際,進退有度不随流俗,文武官員能量才任用。難道您就是我所說的那種人嗎?然而沒有聽說過後輩有得到您的賞識和禮遇的,難道是您尋求而沒能得到嗎?還是您志在建功立業,而辦事一心想報答君主,雖然遇到了可以推薦的人才,也沒有空閑來以禮相待呢?爲什麽應該聽到您推薦人才的事卻久久沒有聽到呢? 我雖然沒有才能,但要求自己卻不敢落後于一般人。閣下将要尋求的人才還沒能找到嗎?古人說過:“請從我郭隗開始。”我現在隻爲早晚的柴米和雇仆人的費用着急,這些不過費閣下一頓早飯的費用就足夠了。如果您說:“我志在建功立業,辦事一心想報答君主,雖然遇到了可以推薦的人才,還沒有空閑來以禮相待。”那就不是我敢去知道的了。世間那些拘謹小心的人,既不足以向他們告訴這些話,而胸懷坦白、才識卓越的人,又不聽取我的話,那麽就真的是我的命運很壞了! 恭敬地呈上我以前作的文章十八篇,如蒙您過目,也足以了解我的志向所在。 韓愈誠惶誠恐,再拜。
注釋貞元十八年春,韓愈爲四門博士。國子,即國子監,唐代最高學府,下分七館:國子、太學、廣文、四門、律、書、算。四門博士,即四門館
教授。将仕郎,官階,唐屬從九品。守,任的意思。負:仗侍。休光:盛美的光輝,光華。後進之士:後通顯的人。爲之後焉:做他們的歌頌者。雖盛而不傳:即使成就卓越卻不會流傳。是二人:這兩種人。相須:相待。這裏是互相依賴的意思。援:攀援。推:推舉。殷多、盛。這裏引申作密切解。相遇:互相遇合。負:仗恃。谄:讨好。顧:照顧關懷。戚戚:憂慮的樣子。赫赫:威顯的樣子。幹之:求他。幹,幹谒。聞于人:聽說。⒁側聞:從旁邊聽說,表示謙恭。道方而事實:道德方正而工作講求實際。卷舒:卷縮舒展,這裏是進退的意思。文武:具有文、武的才能的人。唯其所用:隻在您來使用。其,你,第二人稱。遇知:受到賞識。獲禮:得到尊敬。恒:平常,普通。隗kuí,郭隗,戰國時燕國人。燕昭王招賢納士,欲報齊國之仇,往見郭隗,郭隗說:“今王欲緻士,先從隗始,隗且見事,況賢于隗者乎?”。刍:讀音chú,喂牲口的草。
解析于襄陽名頔,字允元,河南洛陽人,公元798年(唐德宗貞元十四年)九月以工部尚書爲山東道節度使。由于做過襄陽大都督,故稱于襄陽。公元801年(貞元十七年)秋冬之際,韓愈被任命署理國子臨四門博士,正式在京師做官。博士職乃是閑官,地位不高,很難施展抱負,爲
此,他給于襄陽寫信請求引薦。此信以士欲進身場名、建功業須前輩援引,而前輩之功業盛名又須有爲的後繼者爲之傳揚爲論點,入情入理。
本文分爲三段。第一段泛泛而談“先達之士”應與“後進之士”。相爲知遇的道理,這樣,雖将對方捧爲“負天下之望者”也不顯得阿谀,雖标榜自己爲“高材”也不顯得狂妄。第二段以“側聞”的形式贊譽對方,顯得客觀,這樣,既便于自己表達,也使對方不覺得突兀而樂于接受。最後,在第三段中,用描述自己生活的窘迫狀态來争取對方的同情,以求得僥幸任用的機會。本文的寫法,雖給人以不卑不亢的感覺,但難免有仍有攀附權勢之意。
于襄陽,名頔(dí),字允元。他在公元798年(貞元十四年)任襄州刺史,充山南東道節度觀察使。不久,他又自請将襄州升格爲大都督府。中唐以後,中央政府拿方鎮無可奈何,唐德宗隻好同意他當了襄州大都督。因爲于是襄州長官,所以此書稱他爲于襄陽。據《舊唐書》卷一三《于頔傳》載,于頔爲人“橫暴已甚”,卻官運亨通,因而“自以爲得志,益恣威虐”;他任襄州刺史時“專有漢(水)南之地,小失意者皆以軍法從事”;由于德宗姑息,他“公然聚斂,恣意虐殺,專以陵上威下爲務”。這些情況韓愈也應當有所“側聞”,
可是此文多少還有爲他迎合奉承之意。爲了求官,不得不如此,韓愈此舉難道又是張九成所謂“其文當如是,其心未必然”嗎?
看來韓愈求官心切,文中也難免強詞奪理,倒錯邏輯。求官與上進并行不悖,無可非議。爲求官而牽強附會、因果倒錯就偏頗了。試問,韓愈最尊崇的聖人之一:孔子,一生未獲任何君主重用,其光華難道不是照樣永照後世嗎?!聖賢與其後繼的傳承,與他們是否富貴、高官厚爵沒有絲毫關系。聖賢的光輝來源于他們的思想,後輩的繼承在于萬衆的認同才得以留傳而永垂不朽!老子棄官仙遊,《道德經》至今留傳;莊子曳尾塗中,逍遙遊何其逍遙!
作者簡介韓愈(768~824)字退之,唐代文學家、哲學家、思想家,河陽(今河南省焦作孟州市)人,漢族。祖籍河北昌黎,世稱韓昌黎。晚年任吏部侍郎,又稱韓吏部。谥號“文”,又稱韓文公。他與柳宗元同爲唐代古文運動的倡導者,主張學習先秦兩漢的散文語言,破骈爲散,擴大文言文的表達功能。宋代蘇轼稱他“文起八代之衰”,明人推他爲唐宋八大家之首,與柳宗元并稱“韓柳”,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作品都收在《昌黎先生集》裏。韓愈在思想上是中國“道統”觀念的确立者,是尊儒反佛的裏程碑式人物。
出自唐代韩愈的《与于襄阳书》
七月三日,将仕郎、守国子四门博士韩愈,谨奉书尚书阁下。
士之能享大名、显当世者,莫不有先达之士、负天下之望者为之前焉。士之能垂休光、照后世者,亦莫不有后进之士、负天下之望者,为之后焉。莫为之前,虽美而不彰;莫为之后,虽盛而不传。是二人者,未始不相须也。
然而千百载乃一相遇焉。岂上之人无可援、下之人无可推欤?何其相须之殷而相遇之疏也?其故在下之人负其能不肯谄其上,上之人负其位不肯顾其下。故高材多戚戚之穷,盛位无赫赫之光。是二人者之所为皆过也。未尝干之,不可谓上无其人;未尝求之,不可谓下无其人。愈之诵此言久矣,未尝敢以闻于人。
侧闻阁下抱不世之才,特立而独行,道方而事实,卷舒不随乎时,文武唯其所用,岂愈所谓其人哉?抑未闻后进之士,有遇知于左右、获礼于门下者,岂求之而未得邪?将志存乎立功,而事专乎报主,虽遇其人,未暇礼邪?何其宜闻而久不闻也?愈虽不才,其自处不敢后于恒人,阁下将求之而未得欤?古人有言:“请自隗始。”愈今者惟朝夕刍米、仆赁之资是急,不过费阁下一朝之享而足也。如曰:“吾志存乎立功,而事专乎报主。虽遇其人,未暇礼焉。”则非愈之所敢知也。世之龊龊
龊者,既不足以语之;磊落奇伟之人,又不能听焉。则信乎命之穷也!
谨献旧所为文一十八首,如赐览观,亦足知其志之所存。愈恐惧再拜。
译文及注释译文 七月三日,将仕郎、守国子四门博士韩愈,恭敬地把信呈给尚书阁下:读书人能够享有大名声,显扬于当代,没有哪一个不是靠在天下有名望、地位显达的前辈替他引荐的。读书人能够把他的美好德行流传下来,照耀后代的,也没有哪一个不是靠在天下有名望的后辈给他做继承人的。没有人给他引荐,即使有美好的才华也不会显扬;没有人作继承人,即使有很好的功业、德行也不会流传。这两种人,未曾不是互相等待的,然而千百年才相逢一次。难道是居于上位的人中没有可以攀援的人,居于下位的人中没有值得举荐的人吗?为什么他们互相等待那样殷切,而相逢的机会却那样少呢?其原因在于居于下位的人倚仗自己的才华不肯巴结地位高的人请求引荐,居于上位的人倚仗自己的地位不肯照顾地位低的人。所以才学很高的人很多都为不得志而忧愁,地位高的人没有显耀的声誉。这两种人的行为都是错误的。没有去求取,就不能说上面没有引荐人;没有向下寻找,就不能说下面没有可以举荐的人。我思考这句话已经很久了,没有敢把这句话说给别人听。
我从旁听说阁下具有非凡的才能,不随波逐流、有独到的见识,行为方正做事实际,进退有度不随流俗,文武官员能量才任用。难道您就是我所说的那种人吗?然而没有听说过后辈有得到您的赏识和礼遇的,难道是您寻求而没能得到吗?还是您志在建功立业,而办事一心想报答君主,虽然遇到了可以推荐的人才,也没有空闲来以礼相待呢?为什么应该听到您推荐人才的事却久久没有听到呢? 我虽然没有才能,但要求自己却不敢落后于一般人。阁下将要寻求的人才还没能找到吗?古人说过:“请从我郭隗开始。”我现在只为早晚的柴米和雇仆人的费用着急,这些不过费阁下一顿早饭的费用就足够了。如果您说:“我志在建功立业,办事一心想报答君主,虽然遇到了可以推荐的人才,还没有空闲来以礼相待。”那就不是我敢去知道的了。世间那些拘谨小心的人,既不足以向他们告诉这些话,而胸怀坦白、才识卓越的人,又不听取我的话,那么就真的是我的命运很坏了! 恭敬地呈上我以前作的文章十八篇,如蒙您过目,也足以了解我的志向所在。 韩愈诚惶诚恐,再拜。
注释贞元十八年春,韩愈为四门博士。国子,即国子监,唐代最高学府,下分七馆:国子、太学、广文、四门、律、书、算。四门博士,即四门馆
教授。将仕郎,官阶,唐属从九品。守,任的意思。负:仗侍。休光:盛美的光辉,光华。后进之士:后通显的人。为之后焉:做他们的歌颂者。虽盛而不传:即使成就卓越却不会流传。是二人:这两种人。相须:相待。这里是互相依赖的意思。援:攀援。推:推举。殷多、盛。这里引申作密切解。相遇:互相遇合。负:仗恃。谄:讨好。顾:照顾关怀。戚戚:忧虑的样子。赫赫:威显的样子。干之:求他。干,干谒。闻于人:听说。⒁侧闻:从旁边听说,表示谦恭。道方而事实:道德方正而工作讲求实际。卷舒:卷缩舒展,这里是进退的意思。文武:具有文、武的才能的人。唯其所用:只在您来使用。其,你,第二人称。遇知:受到赏识。获礼:得到尊敬。恒:平常,普通。隗kuí,郭隗,战国时燕国人。燕昭王招贤纳士,欲报齐国之仇,往见郭隗,郭隗说:“今王欲致士,先从隗始,隗且见事,况贤于隗者乎?”。刍:读音chú,喂牲口的草。
解析于襄阳名頔,字允元,河南洛阳人,公元798年(唐德宗贞元十四年)九月以工部尚书为山东道节度使。由于做过襄阳大都督,故称于襄阳。公元801年(贞元十七年)秋冬之际,韩愈被任命署理国子临四门博士,正式在京师做官。博士职乃是闲官,地位不高,很难施展抱负,为
此,他给于襄阳写信请求引荐。此信以士欲进身场名、建功业须前辈援引,而前辈之功业盛名又须有为的后继者为之传扬为论点,入情入理。
本文分为三段。第一段泛泛而谈“先达之士”应与“后进之士”。相为知遇的道理,这样,虽将对方捧为“负天下之望者”也不显得阿谀,虽标榜自己为“高材”也不显得狂妄。第二段以“侧闻”的形式赞誉对方,显得客观,这样,既便于自己表达,也使对方不觉得突兀而乐于接受。最后,在第三段中,用描述自己生活的窘迫状态来争取对方的同情,以求得侥幸任用的机会。本文的写法,虽给人以不卑不亢的感觉,但难免有仍有攀附权势之意。
于襄阳,名頔(dí),字允元。他在公元798年(贞元十四年)任襄州刺史,充山南东道节度观察使。不久,他又自请将襄州升格为大都督府。中唐以后,中央政府拿方镇无可奈何,唐德宗只好同意他当了襄州大都督。因为于是襄州长官,所以此书称他为于襄阳。据《旧唐书》卷一三《于頔传》载,于頔为人“横暴已甚”,却官运亨通,因而“自以为得志,益恣威虐”;他任襄州刺史时“专有汉(水)南之地,小失意者皆以军法从事”;由于德宗姑息,他“公然聚敛,恣意虐杀,专以陵上威下为务”。这些情况韩愈也应当有所“侧闻”,
可是此文多少还有为他迎合奉承之意。为了求官,不得不如此,韩愈此举难道又是张九成所谓“其文当如是,其心未必然”吗?
看来韩愈求官心切,文中也难免强词夺理,倒错逻辑。求官与上进并行不悖,无可非议。为求官而牵强附会、因果倒错就偏颇了。试问,韩愈最尊崇的圣人之一:孔子,一生未获任何君主重用,其光华难道不是照样永照后世吗?!圣贤与其后继的传承,与他们是否富贵、高官厚爵没有丝毫关系。圣贤的光辉来源于他们的思想,后辈的继承在于万众的认同才得以留传而永垂不朽!老子弃官仙游,《道德经》至今留传;庄子曳尾涂中,逍遥游何其逍遥!
作者简介韩愈(768~824)字退之,唐代文学家、哲学家、思想家,河阳(今河南省焦作孟州市)人,汉族。祖籍河北昌黎,世称韩昌黎。晚年任吏部侍郎,又称韩吏部。谥号“文”,又称韩文公。他与柳宗元同为唐代古文运动的倡导者,主张学习先秦两汉的散文语言,破骈为散,扩大文言文的表达功能。宋代苏轼称他“文起八代之衰”,明人推他为唐宋八大家之首,与柳宗元并称“韩柳”,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作品都收在《昌黎先生集》里。韩愈在思想上是中国“道统”观念的确立者,是尊儒反佛的里程碑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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