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道商途_宝宝睡前故事_诗歌大全

诗歌大全>故事>宝宝睡前故事

酒道商途

发布时间:2022-04-14 08:00:02

分类:宝宝睡前故事发布者:玫瑰与鹿

在商言商,無可非議,不入江湖,不知江湖險惡,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親手賺錢,就不知賺錢的艱難。    十多年前,我經曆了一次轟轟烈烈的“啤酒革命”,從一個卑微潦倒的街邊小販,一夜之間,崛起爲一家啤酒企業的縣級代理商,其勢頭之猛,令人瞠目結舌。然而,這種輝煌,僅持續了半年之久。    那幾年,我們夫妻在會昌街頭擺個水果攤,持續有五個年頭了。除了賣水果,我還有個第二職業,在炎熱的夏季裏,會給當地一家飲料廠家送豆奶。    所謂的“送豆奶”,無非是個“三皮”職業,東奔西跑,舍棄面皮,磨破腳皮,說破嘴皮,好說歹說,找到一些豆奶買家,比如小餐館、面食店、副食店一類,再親自把貨送過去。    豆奶是一種廉價飲料,豆漿添加一點奶粉、甜蜜素之類,密封好,再放下鍋爐,高溫蒸制而成。九十年代,豆奶在南方地區曾風靡一時。    那年月,交通工具,無非就是個破單車,再後來,慢慢地發展,換了個兩輪摩托車。    飲料廠裏,費勁地把一筐筐沉重的豆奶搬起,擱在車後駕上,綁結捆好,随後,騎上車子,沿着縣城大街,疾駛而去。那車一路飛跑着,豆奶瓶子随之“咣當咣當”,震天的響。    賣水果和送豆奶都算不上什麽好職業,收入微薄,難于養家,這兩樣,充其量算是個“過渡職業”,但這一過渡,竟然過了它六七年。    94年,家裏建房一棟,負債累累96結婚,97生子98年,我的父親面包,家中的頂梁柱不幸離世。    家事連連,負擔重重,艱難的生活,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每天,枯在水果攤前,我都在苦思冥想,思索能徹底擺脫困境的辦法。那一個夏日,我終于摸到了一些竅門,找到一條自認爲極其光明的商途―――去從事啤酒經銷。    靈感産生之前,在我的住處附近,我發現了一個碩大的啤酒倉庫,那倉庫共四間店面,面積約一二百平米,高四五米。盛夏時,倉庫裏堆滿了珠江啤酒,塞得密不透風的,但很快都能一掃而空。每天,我走那裏過,都能看到拉啤酒的小貨車閃來閃去,忙個不停。    從夏到秋,從秋到冬,我一直在盤算,盤算着勝算與風險,最後,終于橫下了一條心,決定了第二年要去經銷啤酒,我不能在馬路邊守上一輩子!    當我把這一決定告訴愛人時,她頗不爲然,也完全不理解,甚至是竭力阻止。這也難怪,在我隔壁,就有一個活生生的“反面教材”,一個姓劉的老板,一兩年前,曾搞過啤酒經銷,結局慘淡,虧了十多萬,債務問題牽扯至今。    劉老板隐忍得很,繃着,一言不發,偶爾,他老婆會憤憤然,發洩幾句。    我愛人的意思很明确,人家劉老板都虧了,你一個賣水果送豆奶的算什麽?還敢去搞這種大生意,你比人家強麽?!投資有風險,入市需謹慎。況且我們根本無資可投,無本可虧。    但我心意已決,火車頭也拉不回來,經過一次次的說服較量與抗争,我愛人終于妥協讓步,不再吱聲了。    目标已定,方向已明,下一步是尋找廠家和啤酒品牌的事了。    我家附近,有一位鄰居,名叫曾光洋,是經營廢品收購部的老板。曾光洋經常會賣酒瓶子給各個啤酒廠家,所以不少廠家他都很熟。    某一日,我與曾光洋閑聊起來,透露了自己的打算,曾光洋介紹了贛縣的銀河啤酒廠,在我的請求下,他答應爲我聯系,向廠家賒一車貨。    我很意外,也非常感動,因爲擺攤四年多了,自我感覺已跌落到了難于形容的地步。故鄉街頭,熟人衆多,擺攤時間一長,自卑之情油然而生,我不敢與朋友交往,不敢亮明身份,甚至不敢走過旁側去,觀看人家打牌。每一天,我像監獄裏的囚徒,迫切地希望擺脫現實,讓自己活得灑脫一些,輕松一些,富足一些,更有尊嚴一些。    路邊擺攤的滋味,隻有過經曆者才能真切體會,那種不自然、不自由,那種風吹日曬雨淋,那種無奈苦澀心酸,經常卑微到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一個冬天,在忐忑不安中煎熬着,身無分文,連一點啓動資金都沒有,曾光洋的一句承諾,成了唯一的希望,一盞希望的明燈,一根救命的稻草。    改變命運,擺脫貧窮,逃離苦海,成敗在此一舉,我已經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命運的核按鈕已被牢牢掌控在曾光洋的手中。    寒風潇潇的冬天,我心中一直在默念,牽線賒貨可是擔風險的事,非親非故,從古到今,極少人願意去幹,若有,也則是空頭閑聊,虛無的承諾而已,一覺醒來,舌頭一翻,溜之大吉者大有人在,無言的結局,讓你啞巴吃黃連,隻能幹瞪眼。    幸好,曾光洋不是此等人,事實證明,生命中,我又一次遇上了貴人,一個可以改變命運,使我不再流落街頭,乞讨生活的貴人。    2003年,農曆十二月初的一天,曾光洋安排我去了一趟贛縣,到了那個啤酒廠。同行的還有他的一個親屬,她是下去結賬的。    銀河啤酒廠大樓辦公室裏,我見到了林方強,銀河啤酒公司的銷售科長,向他們說明了來意,還有賒欠第一車啤酒款的合作要求,并抛出了一道殺手锏――――自己曾在北京搞過兩年銷售。    之後,滔滔不絕地大談了自己的營銷計劃,準備明年發動啤酒戰,奪取會昌市場最高份額。    林先生微笑地聽着,沒有插話,也沒有立即表态。我離開公司大樓時,心情激動,又空落落的。    回歸會昌,第三天上午,我試探性地打了一個林方強的電話,他回答很幹脆:“可以!可以!”    挂斷電話,我激動得快要跳起來。人間滄桑巨變,多年的頹廢之氣一掃而光。    春節前,12月12日傍晚(大約時間),我意外接到一個電話,是曾光洋的,他邀我去他家吃晚飯,說是廠家的業務員到啦!    所指的“廠家”,就是指銀河啤酒廠。當我興匆匆地趕到曾光洋家時,發現裏頭坐着兩個人,除了曾光洋,還有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此人二十出頭模樣,比較帥氣,經介紹,我認識了他,銀河啤酒廠的業務員小賴,全名賴志堅。    三個人吃着飯,一邊聊着。除親戚外,好久沒有在别人家中吃過飯了,我有些不習慣。小賴興緻很高,也很激奮,他稍稍喝了點酒,拼命地在勸說曾老板:    “曾老板,你做生意這麽久了,朋友又這麽多,夏天快到了,能不能搞到個把品牌來?!”    曾老板嘿嘿兩聲,一臉無奈,尴尬地笑笑:“實在沒有精力去搞啊,事太多,人手不夠啊!”    我後來才知道,曾老板前幾年下過水,搞過啤酒,結局很無奈。    “三四年的帳都沒有結回來,要不是抵瓶子款,哪個會去做那種生意。”    後來一次,他女兒無意中滲透一句,一語道破了天機。    小賴步步緊逼,“哎,你和我們老板是老朋友了,總得幫幫忙,銷點貨吧?!”    此刻,酒桌上,老曾頭搖得像芭蕉扇,拼命推辭:    “哎!要麽到夏天吧,做生意,比如冬天要賣火籠,夏天不能去賣棉被,都是有季節性的,現在天氣還這麽冷......”    “......那好吧。”    小賴子無語了。飯後,我送他回一家小旅館,一想又樂了,便拿他打趣,“想搞的人就在你眼前,你不說,不想搞的人,你老費大勁去勸他幹嘛?”    那個年代,一般的小啤酒廠根本沒錢去做廣告,自然也沒什麽知名品牌,他們唯一的策略,一靠低價抛售二靠翻印子品牌,一個廠搞它一二十個品牌,反正是多印點包裝箱和商标就是了。原本,他們都有一個總商标,比如這家廠子,商标就是“銀河”,下面加上些别的圖案和字樣,就成了他們的新品牌。    第二年的啤酒大戰,其激烈的程度,超乎我的想象,随後的半年多裏,我經曆了從低谷到高峰,再跌落至深谷的過山車式的命運。    年前,天氣越來越冷,12月18日那天,我下了趟贛縣,是第一次去進貨的,記得是搭乘曾光洋送啤酒瓶的貨車去的。因路程偏遠,拖得比較晚,車行至半路時,到了午飯時刻,小賴接連打電話來催問。    贛縣銀河啤酒廠,每天都有許多各地來調貨的經銷商,爲了接待好他們,廠裏專門建有一個小食堂。小食堂廚師的廚藝很不錯,炒的菜美味可口,至今印象深刻。    那天晚上,同桌吃飯的人中,有廠裏的高管,有贛南各縣的客商,甚至還有廣東韶關的客商,另有一位贛縣的質監局局長,大家其樂融融,親如一家,使我在夢幻之中,大有一種“地位飙升”的興奮感。    第二黃昏,天色漸漸陰郁下來,好像要變天了。進貨的任務順利完成,廠裏賒給我一大車啤酒,價格比較低廉,十多塊錢一件。當時的市價是二十多塊,而珠江、雪津、惠泉等大品牌則高達三十多塊,如此屈指算來,利潤相當可觀。商業活動,有時再簡單不過,加減法乘除下來,得數就是利潤。    酒廠門衛小心翼翼驗過放行條,貨車安然駛出廠區大門,冥冥之中,我感覺夢想已實現了一半,腦子裏浮現的是大把鈔票的影子。    貨車司機确實有些過分,他開着滿載啤酒的貨車,不經我的允許,竟然私自繞下二十裏外的贛州。那時,作爲貨主的我,老實得就像頭小綿羊,居然一聲不吭。    車子開到了龍都市場後部,停落在一個龐大的摩托車倉庫前面,司機下車來,在急匆匆招呼搬運工上摩托車,原來他看我的啤酒未曾裝滿,是想要捎帶第二批貨物,盡量多賺點運費,而全不顧車上啤酒的死活。    正當我爲難間,搬運工卻極力反對,他們認爲把摩托車放在啤酒上面根本不行,會壓壞下面啤酒的,最後任憑司機好說歹說,搬運工終不願動手。司機的“陰謀”慘遭破滅,他氣哼哼地罵着,面色陰沉地開車返程了。    車行了約半個小時,到達三門峽,雨淅淅瀝瀝下起來。三門峽長達數裏路,地勢極爲險峻,外側是陡峭巍然的大山,林木森森,尖石裸露,外側是深不可測的河谷,數十丈下,幽藍的貢江水打着旋兒奔流西下,河流的下遊是贛縣和贛州。    三門峽之險,早有耳聞,這裏山高路窄,陰森恐怖,放在戰争年代,必是兵家必争之地。前些年,車輛不測之事,時有發生。記得二十多年前,大年初六,一次事故中,我的兩位同學,在此不幸遇難。    細雨霏霏中,車輛通過三門峽,司機一邊單手開車,一邊接打着電話,說些無聊的謊話:“哎!我到贛縣拉啤酒,本想到贛州再拉點摩托車的,搞來搞去,很不好裝,我火了,就不裝了,掉頭回來。噢!你已經到了于都,想請我吃飯,好再來飯店,知道,好好好!我馬上就來。”    幸好,汽車順利地通過了三門峽谷。雨越下越大,我愈發擔心後車廂的啤酒,因爲啤酒外箱是紙皮做的,非常怕水,雨水一泡,箱子必爛無疑。    糟糕的司機根本不負責任,在贛州裝摩托車時,離開前,他氣忿忿地,往車廂蓋起了雨棚布,連撐杆都賴得豎起來,就急匆匆開車上路了。内行的人都知道,車廂不豎撐杆,雨水容易淤積,一旦滲漏下來,就會澆濕貨物。    一路之上,坐在車頭内,雨越下越密。兒子在我懷裏,已沉沉睡去。我心中七上八下的,不時探出頭,回顧後部車鬥的貨物,擔心得要命。    幾乎兩個晚上沒有睡好覺了,頭天晚上,因爲即将出趟“遠門”,事關重大,心裏亢奮得很,直至通宵未眠。當晚,擠坐在簡陋的貨車裏,心亂如麻,照樣一夜未睡。    雨下個不停,在于都吃了個晚飯,好再來飯店,是司機的朋友請的,先頭打電話那位。    路不太好走,貨車速度慢,午夜兩點多,快三點鍾時,會昌終于到了。    預約的搬運工來了,一下貨,大吃一驚,雨水下滲厲害,泡爛了一二十箱啤酒。一瓶瓶的酒,掏出來,把家裏的大小水桶全塞滿了。    我的第一步戰略總算實現了,身無分文的我,靠玩空手道,搖身一變,做起了“大老板”。那年月,啤酒代理商說來頗有些吓人,你随便對人一說,我拉了一車啤酒回來,對方聽了,往往心頭一震,一臉的崇拜。    剛開始,我出去送貨,不少熟人遇見,總問我,某某,你的老板是哪個?我一愣,茫然答話,沒有什麽老板,我自己的呀!噢噢!對方語塞,顯出驚異的神色。    那段日子,不光是社會地位的“飙升”,精神層面的滿足,個人尊嚴的收獲,更有鈔票利益的滾滾而來。    春節前後,縣級市場啤酒品牌不多,很多廠家尚未投産,我沖殺市場,東奔西跑,雖然辛苦,但屢屢得手,收入頗豐,春風得意馬蹄疾。    對于“革命道路”上的領路人曾光洋,我沒有忘記,後來,請他吃了幾次飯,送了他不少啤酒,算是略表了些心意。    兩個月後,爲了下鄉送貨方便,我買了一部250建設三輪摩托車,生意順暢,鳥槍換炮,激奮之餘,我已在謀劃擴展周邊的尋烏安遠市場了。    那兩三個月,獲利頗豐,我每天可以賺取好幾百元利潤,一般在五六百以上,十多年前的貨币,還比較值錢,相比以前賣水果,每天不到一百塊的進帳,簡直是天上人間,恍然如夢。經常,在尋得客戶,滿載而歸的路上,我會異常興奮,就連騎摩托車下坡時,也會有一種飄然欲仙的感覺。    孰料,好景不長,農曆三月以後,遍地烽火狼煙,各路諸侯并起,市面上啤酒如潮水一般席卷而來,其它不論,單我經銷的“純麥香”、“金苦瓜”啤酒,品牌同名,圖案相近的,就有一二十種。    盛夏時節,會昌城鄉滿大街都是啤酒,送啤酒的小貨車,就是帶封閉集裝箱的那種車子,小白鼠一般,在大街小巷,鑽來鑽去。    會昌域内,那年現身過的啤酒,估計多達六七百種,整個會昌,幾乎成了酒的海洋。    生意難做,結果隻有兩個,一是大幅度降價,每件單價,從二十八降到二十,再降到十五元。競争的壓力,品牌的劣勢,雜牌啤酒,隻能憑低價與對手血拼。二是賒貨策略,拼命盲目地把貨物賒欠出去,結果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啤酒生意結束了,其中,有一萬多元欠款,拖延了八年之久,才收回來,還有一萬多元,則完全打了水漂。至于讨債過程,如電話費、油錢、誤工、怄氣、夫妻吵鬧、甚至武力相向、跑白路,屢屢撲空之類,簡直無法形容。    那一年啤酒經銷,細算下來,是虧是賺,是對是錯,實在無法說清。十餘載了,回首往事,仍心有餘悸。    至今,我愛人一提到欠帳生意,就會一觸即發,雙眼冒火。    那年秋天,我結束了大起大落的啤酒生涯,換了一個城市,開起了現錢交易概不賒欠的小百貨店。    世人隻看得見商人的錢,而看不見商人的淚。    生活中,華光璀璨的東西,都是一種表像,隐痛總被光彩的表像所遮蔽。    酒道商途,甘苦自知辛酸無奈,難于訴說。人生之路,大多都是這樣趟過來的。

在商言商,无可非议,不入江湖,不知江湖险恶,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亲手赚钱,就不知赚钱的艰难。    十多年前,我经历了一次轰轰烈烈的“啤酒革命”,从一个卑微潦倒的街边小贩,一夜之间,崛起为一家啤酒企业的县级代理商,其势头之猛,令人瞠目结舌。然而,这种辉煌,仅持续了半年之久。    那几年,我们夫妻在会昌街头摆个水果摊,持续有五个年头了。除了卖水果,我还有个第二职业,在炎热的夏季里,会给当地一家饮料厂家送豆奶。    所谓的“送豆奶”,无非是个“三皮”职业,东奔西跑,舍弃面皮,磨破脚皮,说破嘴皮,好说歹说,找到一些豆奶买家,比如小餐馆面食店、副食店一类,再亲自把货送过去。    豆奶是一种廉价饮料,豆浆添加一点奶粉、甜蜜素之类,密封好,再放下锅炉,高温蒸制而成。九十年代,豆奶在南方地区曾风靡一时。    那年月,交通工具,无非就是个破单车,再后来慢慢地发展,换了个两轮摩托车。    饮料厂里,费劲地把一筐筐沉重的豆奶搬起,搁在车后驾上,绑结捆好,随后,骑上车子,沿着县城大街,疾驶而去。那车一路飞跑着,豆奶瓶子随之“咣当咣当”,震天的响。    卖水果和送豆奶都算不上什么好职业,收入微薄,难于养家,这两样,充其量算是个“过渡职业”,但这一过渡,竟然过了它六七年。    94年,家里建房一栋,负债累累96结婚,97生子98年,我的父亲面包,家中的顶梁柱不幸离世。    家事连连,负担重重,艰难的生活,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每天,枯在水果摊前,我都在苦思冥想,思索能彻底摆脱困境的办法。那一个夏日,我终于摸到了一些窍门,找到一条自认为极其光明的商途―――去从事啤酒经销。    灵感产生之前,在我的住处附近,我发现了一个硕大的啤酒仓库,那仓库共四间店面,面积约一二百平米,高四五米。盛夏时,仓库里堆满了珠江啤酒,塞得密不透风的,但很快都能一扫而空。每天,我走那里过,都能看到拉啤酒的小货车闪来闪去,忙个不停。    从夏到秋,从秋到冬,我一直在盘算,盘算着胜算与风险,最后,终于横下了一条心,决定了第二年要去经销啤酒,我不能在马路边守上一辈子!    当我把这一决定告诉爱人时,她颇不为然,也完全不理解,甚至是竭力阻止。这也难怪,在我隔壁,就有一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一个姓刘的老板,一两年前,曾搞过啤酒经销,结局惨淡,亏了十多万,债务问题牵扯至今。    刘老板隐忍得很,绷着,一言不发,偶尔,他老婆会愤愤然,发泄几句。    我爱人的意思很明确,人家刘老板都亏了,你一个卖水果送豆奶的算什么?还敢去搞这种大生意,你比人家强么?!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况且我们根本无资可投,无本可亏。    但我心意已决,火车头也拉不回来,经过一次次的说服较量与抗争,我爱人终于妥协让步,不再吱声了。    目标已定,方向已明,下一步是寻找厂家和啤酒品牌的事了。    我家附近,有一位邻居,名叫曾光洋,是经营废品收购部的老板。曾光洋经常会卖酒瓶子给各个啤酒厂家,所以不少厂家他都很熟。    某一日,我与曾光洋闲聊起来,透露了自己的打算,曾光洋介绍了赣县的银河啤酒厂,在我的请求下,他答应为我联系,向厂家赊一车货。    我很意外,也非常感动,因为摆摊四年多了,自我感觉已跌落到了难于形容的地步。故乡街头,熟人众多,摆摊时间一长,自卑之情油然而生,我不敢与朋友交往,不敢亮明身份,甚至不敢走过旁侧去,观看人家打牌。每一天,我像监狱里的囚徒,迫切地希望摆脱现实,让自己活得洒脱一些,轻松一些,富足一些,更有尊严一些。    路边摆摊的滋味,只有过经历者才能真切体会,那种不自然、不自由,那种风吹日晒雨淋,那种无奈苦涩心酸,经常卑微到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一个冬天,在忐忑不安中煎熬着,身无分文,连一点启动资金都没有,曾光洋的一句承诺,成了唯一的希望,一盏希望的明灯,一根救命的稻草。    改变命运,摆脱贫穷,逃离苦海,成败在此一举,我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命运的核按钮已被牢牢掌控在曾光洋的手中。    寒风潇潇的冬天,我心中一直在默念,牵线赊货可是担风险的事,非亲非故,从古到今,极少人愿意去干,若有,也则是空头闲聊,虚无的承诺而已,一觉醒来,舌头一翻,溜之大吉者大有人在,无言的结局,让你哑巴吃黄连,只能干瞪眼。    幸好,曾光洋不是此等人,事实证明,生命中,我又一次上了贵人,一个可以改变命运,使我不再流落街头,乞讨生活的贵人。    2003年,农历十二月初的一天,曾光洋安排我去了一趟赣县,到了那个啤酒厂。同行的还有他的一个亲属,她是下去结账的。    银河啤酒厂大楼办公室里,我见到了林方强,银河啤酒公司的销售科长,向他们说明了来意,还有赊欠第一车啤酒款的合作要求,并抛出了一道杀手锏――――自己曾在北京搞过两年销售。    之后,滔滔不绝地大谈了自己的营销计划,准备明年发动啤酒战,夺取会昌市场最高份额。    林先生微笑地听着,没有插话,也没有立即表态。我离开公司大楼时,心情激动,又空落落的。    回归会昌,第三天上午,我试探性地打了一个林方强的电话,他回答很干脆:“可以!可以!”    挂断电话,我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人间沧桑巨变,多年的颓废之气一扫而光。    春节前,12月12日傍晚(大约时间),我意外接到一个电话,是曾光洋的,他邀我去他家吃晚饭,说是厂家的业务员到啦!    所指的“厂家”,就是指银河啤酒厂。当我兴匆匆地赶到曾光洋家时,发现里头坐着两个人,除了曾光洋,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此人二十出头模样,比较帅气,经介绍,我认识了他,银河啤酒厂的业务员小赖,全名赖志坚。    三个人吃着饭,一边聊着。除亲戚外,好久没有在别人家中吃过饭了,我有些不习惯。小赖兴致很高,也很激奋,他稍稍喝了点酒,拼命地在劝说曾老板:    “曾老板,你做生意这么久了,朋友又这么多,夏天快到了,能不能搞到个把品牌来?!”    曾老板嘿嘿两声,一脸无奈,尴尬地笑笑:“实在没有精力去搞啊,事太多,人手不够啊!”    我后来才知道,曾老板前几年下过水,搞过啤酒,结局很无奈。    “三四年的帐都没有结回来,要不是抵瓶子款,哪个会去做那种生意。”    后来一次,他女儿无意中渗透一句,一语道破了天机。    小赖步步紧逼,“哎,你和我们老板是老朋友了,总得帮帮忙,销点货吧?!”    此刻,酒桌上,老曾头摇得像芭蕉扇,拼命推辞:    “哎!要么到夏天吧,做生意,比如冬天要卖火笼,夏天不能去卖棉被,都是有季节性的,现在天气还这么冷......”    “......那好吧。”    小赖子无语了。饭后,我送他回一家小旅馆,一想又乐了,便拿他打趣,“想搞的人就在你眼前,你不说,不想搞的人,你老费大劲去劝他干嘛?”    那个年代,一般的小啤酒厂根本没钱去做广告,自然也没什么知名品牌,他们唯一的策略,一靠低价抛售二靠翻印子品牌,一个厂搞它一二十个品牌,反正是多印点包装箱和商标就是了。原本,他们都有一个总商标,比如这家厂子,商标就是“银河”,下面加上些别的图案和字样,就成了他们的新品牌。    第二年的啤酒大战,其激烈的程度,超乎我的想象,随后的半年多里,我经历了从低谷到高峰,再跌落至深谷的过山车式的命运。    年前,天气越来越冷,12月18日那天,我下了趟赣县,是第一次去进货的,记得是搭乘曾光洋送啤酒瓶的货车去的。因路程偏远,拖得比较晚,车行至半路时,到了午饭时刻,小赖接连打电话来催问。    赣县银河啤酒厂,每天都有许多各地来调货的经销商,为了接待好他们,厂里专门建有一个小食堂。小食堂厨师的厨艺很不错,炒的菜美味可口,至今印象深刻。    那天晚上同桌吃饭的人中,有厂里的高管,有赣南各县的客商,甚至还有广东韶关的客商,另有一位赣县的质监局局长,大家其乐融融,亲如一家,使我在梦幻之中,大有一种“地位飙升”的兴奋感。    第二黄昏,天色渐渐阴郁下来,好像要变天了。进货的任务顺利完成,厂里赊给我一大车啤酒,价格比较低廉,十多块钱一件。当时的市价是二十多块,而珠江、雪津、惠泉等大品牌则高达三十多块,如此屈指算来,利润相当可观。商业活动,有时再简单不过,加减法乘除下来,得数就是利润。    酒厂门卫小心翼翼验过放行条,货车安然驶出厂大门,冥冥之中,我感觉梦想已实现了一半,脑子里浮现的是大把钞票的影子。    货车司机确实有些过分,他开着满载啤酒的货车,不经我的允许,竟然私自绕下二十里外的赣州。那时,作为货主的我,老实得就像头小绵羊,居然一声不吭。    车子开到了龙都市场后部,停落在一个庞大的摩托车仓库前面,司机下车来,在急匆匆招呼搬运工上摩托车,原来他看我的啤酒未曾装满,是想要捎带第二批货物,尽量多赚点运费,而全不顾车上啤酒的死活。    正当我为难间,搬运工却极力反对,他们认为把摩托车放在啤酒上面根本不行,会压坏下面啤酒的,最后任凭司机好说歹说,搬运工终不愿动手。司机的“阴谋”惨遭破灭,他气哼哼地骂着,面色阴沉地开车返程了。    车行了约半个小时,到达三门峡,雨淅淅沥沥下起来。三门峡长达数里路,地势极为险峻,外侧是陡峭巍然的大山,林木森森,尖石裸露,外侧是深不可测的河谷,数十丈下,幽蓝的贡江水打着旋儿奔流西下,河流的下游是赣县和赣州。    三门峡之险,早有耳闻,这里山高路窄,阴森恐怖,放在战争年代,必是兵家必争之地。前些年,车辆不测之事,时有发生。记得二十多年前,大年初六,一次事故中,我的两位同学,在此不幸遇难。    细雨霏霏中,车辆通过三门峡,司机一边单手开车,一边接打着电话,说些无聊的谎话:“哎!我到赣县拉啤酒,本想到赣州再拉点摩托车的,搞来搞去,很不好装,我火了,就不装了,掉头回来。噢!你已经到了于都,想请我吃饭,好再来饭店,知道,好好好!我马上就来。”    幸好,汽车顺利地通过了三门峡谷。雨越下越大,我愈发担心后车厢的啤酒,因为啤酒外箱是纸皮做的,非常怕水,雨水一泡,箱子必烂无疑。    糟糕的司机根本不负责任,在赣州装摩托车时,离开前,他气忿忿地,往车厢盖起了雨棚布,连撑杆都赖得竖起来,就急匆匆开车上路了。内行的人都知道,车厢不竖撑杆,雨水容易淤积,一旦渗漏下来,就会浇湿货物。    一路之上,坐在车头内,雨越下越密。儿子在我怀里,已沉沉睡去。我心中七上八下的,不时探出头,回顾后部车斗的货物,担心得要命。    几乎两个晚上没有睡好觉了,头天晚上,因为即将出趟“远门”,事关重大,心里亢奋得很,直至通宵未眠。当晚,挤坐在简陋的货车里,心乱如麻,照样一夜未睡。    雨下个不停,在于都吃了个晚饭,好再来饭店,是司机的朋友请的,先头打电话那位。    路不太好走,货车速度慢,午夜两点多,快三点钟时,会昌终于到了。    预约的搬运工来了,一下货,大吃一惊,雨水下渗厉害,泡烂了一二十箱啤酒。一瓶瓶的酒,掏出来,把家里的大小水桶全塞满了。    我的第一步战略总算实现了,身无分文的我,靠玩空手道,摇身一变,做起了“大老板”。那年月,啤酒代理商说来颇有些吓人,你随便对人一说,我拉了一车啤酒回来,对方听了,往往心头一震,一脸的崇拜。    刚开始,我出去送货,不少熟人遇见,总问我,某某,你的老板是哪个?我一愣,茫然答话,没有什么老板,我自己的呀!噢噢!对方语塞,显出惊异的神色。    那段日子,不光是社会地位的“飙升”,精神层面的满足,个人尊严的收获,更有钞票利益的滚滚而来。    春节前后,县级市场啤酒品牌不多,很多厂家尚未投产,我冲杀市场,东奔西跑,虽然辛苦,但屡屡得手,收入颇丰,春风得意马蹄疾。    对于“革命道路”上的领路人曾光洋,我没有忘记,后来,请他吃了几次饭,送了他不少啤酒,算是略表了些心意。    两个月后,为了下乡送货方便,我买了一部250建设三轮摩托车,生意顺畅,鸟枪换炮,激奋之余,我已在谋划扩展周边的寻乌安远市场了。    那两三个月,获利颇丰,我每天可以赚取好几百元利润,一般在五六百以上,十多年前的货币,还比较值钱,相比以前卖水果,每天不到一百块的进帐,简直是天上人间,恍然如梦。经常,在寻得客户,满载而归的路上,我会异常兴奋,就连骑摩托车下坡时,也会有一种飘然欲仙的感觉。    孰料,好景不长,农历三月以后,遍地烽火狼烟,各路诸侯并起,市面上啤酒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其它不论,单我经销的“纯麦香”、“金苦瓜”啤酒,品牌同名,图案相近的,就有一二十种。    盛夏时节,会昌城乡满大街都是啤酒,送啤酒的小货车,就是带封闭集装箱的那种车子,小白鼠一般,在大街小巷,钻来钻去。    会昌域内,那年现身过的啤酒,估计多达六七百种,整个会昌,几乎成了酒的海洋。    生意难做,结果只有两个,一是大幅度降价,每件单价,从二十八降到二十,再降到十五元。竞争的压力,品牌的劣势,杂牌啤酒,只能凭低价与对手血拼。二是赊货策略,拼命盲目地把货物赊欠出去,结果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啤酒生意结束了,其中,有一万多元欠款,拖延了八年之久,才收回来,还有一万多元,则完全打了水漂。至于讨债过程,如电话费、油钱、误工、怄气、夫妻吵闹、甚至武力相向、跑白路,屡屡扑空之类,简直无法形容。    那一年啤酒经销,细算下来,是亏是赚,是对是错,实在无法说清。十余载了,回首往事,仍心有余悸。    至今,我爱人一提到欠帐生意,就会一触即发,双眼冒火。    那年秋天,我结束了大起大落的啤酒生涯,换了一个城市,开起了现钱交易概不赊欠的小百货店。    世人只看得见商人的钱,而看不见商人的泪。    生活中,华光璀璨的东西,都是一种表像,隐痛总被光彩的表像所遮蔽。    酒道商途,甘苦自知辛酸无奈,难于诉说。人生之路,大多都是这样趟过来的。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刚刚到福城工程中专学校读书时,我家还戴着贫困的帽子,学费是母亲东借西凑地筹齐,生活费还没有着落。我到学校报好到缴完学费后,怀里揣着仅有的几十元钱,心里一个劲地幻...[全文阅读]

有选择地较真

  某期电视访谈节目,嘉宾是著名演员、导演姜文。  一位场外观众问姜文:“大家都知道您是一个爱较真的人,不知道在《让子弹飞》的拍摄过程中,有没有和演员较...[全文阅读]

每个角色都是主角

刚刚从香港无线艺洲班毕业的那段日子,怀着满腔热情的他所演的却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戏份最长的也就是短短的45秒。他觉得很失望,自己长得又帅气,又是科班出身,即...[全文阅读]

再一次遇见

  一对日本中年夫妇,生活无趣,丈夫每天对妻子呼来喝去。妻子实在忍受不了,拿烟灰缸砸破了丈夫的脑袋。昏迷的丈夫被送到医院,检查后发现,他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很大的...[全文阅读]

分寸的力量

  一位叫迈克的男孩长得又高又壮,他的母亲害怕他会成为学校的“小霸王”,对他的要求非常严格,叫他与人为善,学会忍耐。母亲的教育很有成效。  学期结束...[全文阅读]

他们

我知道这样一个故事,男人来自河南,女人来自云南,两个来自不同地方的人,在同一个地方相遇,他们相识,相知,相恋..因为相爱,他们开始考虑到结婚,如果说开始是美丽的,可是过...[全文阅读]

本文标题:酒道商途

本文链接:https://m.biqugena.com/article/480861.html

上一篇:你有没有成长的“金刚钻”

下一篇:有种你就说出来

宝宝睡前故事相关文章
更多宝宝睡前故事文章

精选宝宝睡前故事

经典故事分类阅读

宝宝睡前故事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