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2-04-14 22:40:02
1、死過人的鄰居家
如果某一家死過人,而且不是正常死亡的,那麽當你經過它家房門時,即便那扇門是關着的,你也會覺得頗不自在,是這樣吧?
那麽你也就能夠理解我每天出門時的感受了,我&ldquo咣啷&rdquo一開防盜門,通常都會埋着頭匆匆走下樓梯,盡量不去看對面那道墨綠色的鐵門。因爲我感覺它不吉利。
那道門的裏面,住着我的鄰居,他家裏曾經死過一個人,我不光知道他死,我還看到了他的腦漿子,你想想就知道有多瘆人了。
都過去五年了,但那個男人死後的模樣不時就在我夢裏客串一下,他緩慢地扭過頭,鮮紅的是血,潔白的是腦漿,在他的頭臉上模糊一團,他嘴裏還嗚嗚咽咽不知在嘟囔着些什麽。
每當我汗津津地醒來,都覺得自己沒有理由恐懼,因爲他跟我沒關系。我還記得五年前他死去的那天,夕陽把平坦或凹凸的一切都鍍上了金紅色,他光着腳坐在自家陽台的邊沿上,就像把腳晃蕩在河水裏那樣悠蕩在七樓的虛空裏,沖着樓底下越聚越多的人群胡言亂語。我當時就在人群裏,把脖子仰到很大的角度看着他的表演,他一定是喝高了,一副不折不扣的醉鬼相,沒人覺得他會跳下來,倒是有好心人擔憂他會粗心大意地跌落下來,果然,他坐在那裏悠來晃去,忽然一仰身失去了平衡,倒栽到陽台裏面去了,圍觀的人群裏爆發出一陣歡快的哄笑,可他們的笑聲還沒有降落,就在半空中轉變成了一陣短促的、風暴似的驚呼,那個男人在我們的視線中消失了幾秒鍾後,又手腳并用地爬上了陽台,然後就像是用力過猛似的,當着所有人的面徑直翻落下來,砰地一聲砸在水泥地面上。人群尖叫着向後退去,瞬間安靜下來,我們吃驚地看着一片鮮亮的紅色從他的身體下面散逸而出,擴張開去。
那個家夥就這樣死掉了,留下了一個沉默寡言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她的年齡頂多三十一二歲,憑心而論,挺漂亮的,但不知道爲什麽,她總喜歡穿黑色的衣裳,無論什麽季節,我在小區裏或樓道中碰到她時,她都是一身黑,就像是一塊濃縮後的影子。
2、恐懼
她丈夫死後不到半年,有一個男人開始出現在她家裏,他總穿件黑色的皮夾克,也是黑糊糊的。看樣子他們是在同居。有時候他倆也一前一後地走在小區的水泥路面上,手裏拎着塑料袋或别的東西,就像每一對不苟言笑的夫妻所做的那樣。
我每次看到那個男人,都會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我總覺得他身上缭繞着一股陰冷的煞氣,我是真的害怕他,就像一個人本能的會害怕屍體或殺人犯。有一次在傍晚昏暗的樓道裏,我跟在他身後爬着樓梯,忽然産生了一種錯覺,我感到走在我前面的就是那個死去的男人,他正在一格格地上着樓梯,朝曾經的家中走去。我的掌心裏全是汗,我不敢跟着他走下去了,幹脆停住腳,讓他先走,可是他忽然也停住了,不聲不響地站在第七或第八級台階上,慢慢地朝着我扭過頭,他的表情呆板,就像鉛灰色的水泥澆築出來的。我尴尬地沖着他笑笑,他冷冷地看着我,随後沉重緩慢的腳步聲再次響起。
這個男人和他居住的那間房子一樣,令我感到陰森,我說不好這是爲什麽,隻是種感覺吧,就像趴在一口井上朝下望,黑幽幽的井底會令我不安一樣。我隐約地感覺那間房子裏還會出事,還會有死亡的事情在裏面發生。最近,這種感覺愈發強烈了,我發現有好一段日子沒有見到那個黑色的女人了,她跑到哪裏去了?我一直想着這件事,越來越往可怕的方面想,直到有一天我在樓道裏重新碰到她。我下樓,她跟在男人的身後上樓。她仍舊穿着那件黑羽絨服,長及膝蓋,胳膊上挎着那個帶有巨大不鏽鋼扣的黑皮手袋,但她罕見地用一塊酒紅色的頭巾包住了頭,而且還戴着口罩,隻露出一雙眼。我們的目光像錯車那樣短暫碰觸了一下,我猛地停住腳。我被恐懼擊中了。
我可以斷定,她根本就不是對門那個女人,絕對不是。是她的眼睛透露的,那絕對是另外一個人的眼睛,跟她沒有半點關系。
也就是說,她被替換了。另外一個女人假扮成了她,穿着她的衣服,提着她的包,堂而皇之地從她家裏走出。
想一想,這件事有多可怕。
3、謀殺之推理
一個男人殺死了她的妻子之後,怎樣才能盡量地掩人耳目,不引起其他人的懷疑呢?那麽找一個長相酷肖的女人來扮演成她的樣子,繼續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就是一個聰明的辦法了。如果擔心找來的女人不夠像,甚至還可以帶她去做一個簡單的整容手術,然後帶着她招搖過市。那些漠然的鄰居,那些整日閑坐在小區門口老眼昏花的老人們,有誰能看得出?
這是我的推測,而且我認爲它是靠得住的。
他一定殺了他的妻子。他殺了她,可在大家眼裏她卻仍舊活着,每天在小區裏走來走去,誰會懷疑一個活着的人已經被殺掉了呢?
真是高妙的技巧。
也許此時此刻,隔壁原女主人的屍體正躺在某個不爲人知的角落裏腐敗變臭,滋生着蛆蟲,甚至有可能她就被藏在她家的什麽地方,默默地散發着臭味,她的皮膚、肌肉、油脂一點點地揮發到空氣裏,摻雜在空氣裏,這樣她的死亡、她的屍體就無處不在地飄蕩着了,也許它還透過門縫滲透進了我的房間,我呼吸的每一口空氣中都有她身體的一部分。
這想象實在讓我感到可怕,尤其是在夜晚。
我每天懷揣着這樣的想法,恐懼與疑慮逐日濃重,像黑霧一樣彌漫在心間。終于有一天晚上,我下定決心要給110打一個電話,可就在我起身去拿床上的手機時,我忽然聽到了警笛的聲音。我打開窗朝樓下望去,看到夜色中一盞閃爍着的警燈正慢慢減速,停泊在樓門前。
兩分鍾後,我聽到樓道裏傳來空空的敲門聲,我趴在門鏡上向外窺視,正是對門那道墨綠色的門在響,警察在敲它。接着門就開了,警察跟開門的人說了句什麽,便進入了房間,那扇門在他們身後無聲關閉了,把我的窺探與好奇牢牢關在門外。
警察居然上門了,是誰報的警?或者是他們發現了什麽疑點?
好奇心就像是藥物那樣讓我焦躁不安,我在房間裏轉了兩圈,忽然想到我的陽台與隔壁有一扇窗是相鄰的,由于陽台是凸出來的,形成了一個角度,我隻要稍微探出身體就能看到他們房間的一部分。
我就像買到了最後一張球賽的門票,興沖沖地跑向陽台,拉開鋁合金窗,夜色中,那間卧室中亮着燈,把那扇窗映得就像電影屏幕一樣清晰明亮。
4、一地的血
&ldquo因爲什麽報警?&rdquo在進門後的客廳裏,年齡稍大一些的警察問眼前那個面色陰沉的男人,剛剛也是他開的門。他注意到男人的手臂上有道傷口在流着血,男人用一塊紙巾用力地按着,牆角的沙發上蜷縮着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赤着腳,雙手抱膝,在嗚嗚地哭泣着,手裏還緊緊握着一把不鏽鋼水果刀,刀口上有一縷血迹。不問他也猜到了幾分,又是夫妻吵架吵到了舞刀動槍的地步,他見得多了。
男人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氣急敗壞,&ldquo她媽的簡直就是個神經病,吵吵着自殺,還拿刀砍我,你看看我這胳膊,都出血了。&rdquo他移開那團殷紅色的紙巾,把鮮血淋漓的傷口展示給警察看。
警察掃了一眼,隻是淺淺的一道皮外傷,并不算嚴重。他朝女人的方向走過去,打算拿掉她手裏的刀,剛走了兩步,就見女人猛擡起頭,把刀鋒壓在手腕上面,歇斯底裏般嚎叫了一聲:&ldquo别過來,過來我就死給你們看!&rdquo
那是張瀕臨崩潰的臉,警察站住了,就像是踩到了一顆壓發式地雷,臉上也流露出一絲錯愕的神情。他沒想到女人的反應會是如此激烈。他立刻後退了兩步,雙手下壓,反複提醒她不要激動。
女人已經從沙發上起來,慢慢向後退,就像她劫持了一個人質那樣,隻不過她的刀沒有放在人質的脖子上,而是架在自己的手腕上。她退到了卧室門口,背靠着房門,忽然朝着警察邪惡地笑了一下,手起刀落,重重地在手腕上劃下一刀,血噴湧出來的一瞬間,她一轉身擰開身後的房門,撞進去,然後将門砰地關上,在裏面鎖死。
她凄厲的叫聲隔着門板傳來,像是哭又像是在笑,&ldquo我終于可以死啦,我終于可以死啦,我要把你們全都給帶走&hellip&hellip&rdquo
兩個警察先是目瞪口呆,然後手忙腳亂地開始撞門,門極堅固,撞了十幾下才開,撞門的過程中,鮮紅的血順着門下的縫隙探頭探腦地爬出來,越來越厚膩,漫過地板包圍了他們的鞋底,仿佛門裏面打翻了一大桶紅油漆。
破門而入後,他們看到女人倒在自己的血泊裏,手腕上像小孩嘴唇似的翻着一道裂口,已經不動了。兩個警察裏較年輕的那個剛剛從警校畢業,今天是他作爲警察的第一天,他呆呆地望着女人的屍體以及那些正在冷卻中的紅色液體,臉色越來越蒼白,就好像流光了血的并不是躺在地上的女人,而是他。
年長的警察吼了他一聲,他像是從睡夢裏醒過來,他倆搬起女人的身體,就像是從一池血水中打撈出她,跌跌撞撞地出了門,把女人往樓下擡去。那個男人慢騰騰地跟在後面,一階一階地下了樓梯,他已經不再捂着受傷的手臂,任憑他的血流到手背上,再一串串滴瀝到樓道的水泥地上。
幾分鍾後,警笛聲再次嗚嘤嗚嘤地鳴叫起來,漸漸遠去,他們應該是奔向附近的醫院了。
5、殺人
别忘了我,我當時正在陽台上偷窺着,警察沒看到的我卻都看到了。
當我看到卧室裏發生的一幕時,全身都癱軟了,就像一瞬間被人抽走了骨頭。
我看到了什麽?容我從頭說起。一開始我探出頭時,看到了一扇緊閉的暗紅色房門,還看到了矗立在門後的大衣櫃、小半張床,以及房内的部分地板,地板是深黃色的,在燈光的映照下泛起晦暗的光。
空蕩蕩的房間令我感到失望,我正要把頭縮回來,就在這時,我看到那扇門猛然開啓了,一個穿着白色睡裙的女人閃身進來,随即按死了門鎖,更令我吃驚的是,她手裏握着一把雪亮的刀子,而另一隻手的腕部像是受了傷。她的動作幹淨利落得如同聽到鈴響的消防隊員,我看到她迅速打開門後的衣櫃,從裏面拖出一個人來。那顯然是個女人,發絲散亂,仿佛正昏睡着,軟綿綿地躺在地板上。她同樣穿着套白色的睡裙,從身材到着裝,簡直跟單膝跪在她面前忙碌着的女人一模一樣,簡直就像一隻離體的鬼魂在擺弄着自己的軀體。
血腥的一幕發生了。女人揚起刀,像配音演員那樣沖着門外喊叫了一聲,與此同時她捉起地上女人的手腕,在動脈處狠狠割下一刀。她把刀丢在女人手邊,迅速撤步,像貓一樣蹿進衣櫃,帶上櫃門。
外面的人應該在砸門,房門像是咳嗽着的胸腔那樣震顫着。
躺在地上的女人仍舊一動不動,她的手腕處宛如一個被開到最大的水龍頭,鮮血激射而出,正朝着我這個方向,玻璃窗立刻被鍍上一層鮮亮的紅膜,模糊起來。接着,門被撞開了,在一片血色中,我看到警察沖了進來。
6、結局與真相
第二天,我走進了警察局,告訴他們我目睹的一切。半年後,在一本法制月刊上,我了解到案件的始末。
我的鄰居,那對陰郁的男女是一對殺人犯。
這一對膽大妄爲的夫妻手上,有兩條人命,第一條人命是在五年前,被殺死的是個出來打工的外鄉人,第二條就是我眼看着死去的那個女人,她的真實身份是個站街女。
在他們的計劃中,他倆都是羔羊。
五年前,他們設想了一種匪夷所思的殺人方法,并把它變爲了現實。
他們認爲殺人後屍體的處理是個很大的難題,許多案件的敗露都是從屍體被發現開始的,如果殺掉一個人,不存在處理屍體的問題,同時也不會引起公安機關的注意,他們認爲這樣的做案手段将是完美的。
那麽怎麽才能做到這些呢?很簡單,如果死的人是在衆目睽睽下合情合理地死去,并且擁有一個衆所周知的身份,那就沒問題:打電話叫一輛火葬場的車拉走燒掉就行了。
五年前,有一天他們的下水管道堵塞了,男人去市郊的勞務市場尋找疏通管道的工人,意外發現一個外來的打工者竟然跟自己長得十分相像,他腦中立刻像是打開一盞燈那樣亮起來。
他制定了計劃,先是爲自己購買了一份巨額的保險,受益人自然是他的妻子,那個叫栾紅的女人。他耐心地等待了幾個月,當他感覺時機成熟,該收獲果實了,他再次把那個工人找回家裏,幹完了活兒,他熱情地留他吃飯,然後灌醉了他。
然後,他在陽台上進行了那場别開生面的表演,他希望圍觀的人越多越好,這樣所有人都會證明,接下來發生的,隻是一起失足墜樓的意外事故。
他坐在陽台上大喊大叫,表演接近結束時,他裝作跌倒在陽台裏,然後他馬上将事先放在陽台後面、裝扮得跟他一模一樣的家夥托出陽台,摔死。
名義上他死掉了,實際上死的卻是另外一個人,一個在這個城市裏淺若浮草的外地人,沒人會追究他去了哪裏。
警察簡單勘驗了下現場,就定案了,那麽多人目睹事情經過,他們沒有任何理由懷疑。
就這樣,他們輕而易舉地得到了三十五萬元的保險金,男人躲到外市,給自己做了一個整容手術,半年後回到家裏,以一個新男友的身份同妻子繼續他們的生活。一切天衣無縫,他們的計劃成功了。
五年後,他們決定再試一次,隻不過這一次表演的主角變成了妻子,男人本來想找一個跟妻子相貌酷似的女人,但是轉了幾個月都沒有找到,最後隻好找個身段接近,相貌略微有些相似的站街女來将就一下了。他假意愛上了她,愛到甚至願意出錢讓她去整容,讓她的容貌變得更完美。當然,他眼中的完美取決于與妻子相貌的相似程度。至于目擊者的選擇上,他瘋狂地選擇了一個超越常規的做法:他要在警察面前實施他的計劃,讓警察作爲證明妻子自殺的證人。
就像許多電影裏說的那樣,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危險的方式也是最安全的方式,有誰會想到有人敢當着警察的面實施謀殺?連警察自己都想不到。
他們将站街女麻醉後打扮成女人的模樣,然後将她塞進卧室的衣櫃,然後報警叫來警察,先由女人在他們面前表演歇斯底裏,假意割腕,實際上隻是割破了一點皮,然後她躲進卧室,反鎖房門,用最快的速度将衣櫃裏喪失知覺的站街女拖出,一刀割斷動脈,随後躲入櫃中,待警察将女人送醫院搶救時迅速換裝,逃到外地暫時躲避。她相信丈夫會料理一切的,所有人都會認爲死去的是她,兩個警察也會作證:這是場自殺。
那個站街女的存折裏有二十萬,也許保險公司還會賠付一部分。這就是他們的計劃。
說起來,他們幾乎已經成功了&mdash&mdash假如不是遇到了我這個多事的鄰居,如果不是這樣,也許他們真有可能一直平安無事,就像水浒傳裏的張青和孫二娘那樣,一個接一個地殺下去。
1、死过人的邻居家
如果某一家死过人,而且不是正常死亡的,那么当你经过它家房门时,即便那扇门是关着的,你也会觉得颇不自在,是这样吧?
那么你也就能够理解我每天出门时的感受了,我&ldquo咣啷&rdquo一开防盗门,通常都会埋着头匆匆走下楼梯,尽量不去看对面那道墨绿色的铁门。因为我感觉它不吉利。
那道门的里面,住着我的邻居,他家里曾经死过一个人,我不光知道他死,我还看到了他的脑浆子,你想想就知道有多瘆人了。
都过去五年了,但那个男人死后的模样不时就在我梦里客串一下,他缓慢地扭过头,鲜红的是血,洁白的是脑浆,在他的头脸上模糊一团,他嘴里还呜呜咽咽不知在嘟囔着些什么。
每当我汗津津地醒来,都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恐惧,因为他跟我没关系。我还记得五年前他死去的那天,夕阳把平坦或凹凸的一切都镀上了金红色,他光着脚坐在自家阳台的边沿上,就像把脚晃荡在河水里那样悠荡在七楼的虚空里,冲着楼底下越聚越多的人群胡言乱语。我当时就在人群里,把脖子仰到很大的角度看着他的表演,他一定是喝高了,一副不折不扣的醉鬼相,没人觉得他会跳下来,倒是有好心人担忧他会粗心大意地跌落下来,果然,他坐在那里悠来晃去,忽然一仰身失去了平衡,倒栽到阳台里面去了,围观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快的哄笑,可他们的笑声还没有降落,就在半空中转变成了一阵短促的、风暴似的惊呼,那个男人在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了几秒钟后,又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阳台,然后就像是用力过猛似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径直翻落下来,砰地一声砸在水泥地面上。人群尖叫着向后退去,瞬间安静下来,我们吃惊地看着一片鲜亮的红色从他的身体下面散逸而出,扩张开去。
那个家伙就这样死掉了,留下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她的年龄顶多三十一二岁,凭心而论,挺漂亮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喜欢穿黑色的衣裳,无论什么季节,我在小区里或楼道中碰到她时,她都是一身黑,就像是一块浓缩后的影子。
2、恐惧
她丈夫死后不到半年,有一个男人开始出现在她家里,他总穿件黑色的皮夹克,也是黑糊糊的。看样子他们是在同居。有时候他俩也一前一后地走在小区的水泥路面上,手里拎着塑料袋或别的东西,就像每一对不苟言笑的夫妻所做的那样。
我每次看到那个男人,都会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我总觉得他身上缭绕着一股阴冷的煞气,我是真的害怕他,就像一个人本能的会害怕尸体或杀人犯。有一次在傍晚昏暗的楼道里,我跟在他身后爬着楼梯,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我感到走在我前面的就是那个死去的男人,他正在一格格地上着楼梯,朝曾经的家中走去。我的掌心里全是汗,我不敢跟着他走下去了,干脆停住脚,让他先走,可是他忽然也停住了,不声不响地站在第七或第八级台阶上,慢慢地朝着我扭过头,他的表情呆板,就像铅灰色的水泥浇筑出来的。我尴尬地冲着他笑笑,他冷冷地看着我,随后沉重缓慢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这个男人和他居住的那间房子一样,令我感到阴森,我说不好这是为什么,只是种感觉吧,就像趴在一口井上朝下望,黑幽幽的井底会令我不安一样。我隐约地感觉那间房子里还会出事,还会有死亡的事情在里面发生。最近,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了,我发现有好一段日子没有见到那个黑色的女人了,她跑到哪里去了?我一直想着这件事,越来越往可怕的方面想,直到有一天我在楼道里重新碰到她。我下楼,她跟在男人的身后上楼。她仍旧穿着那件黑羽绒服,长及膝盖,胳膊上挎着那个带有巨大不锈钢扣的黑皮手袋,但她罕见地用一块酒红色的头巾包住了头,而且还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我们的目光像错车那样短暂碰触了一下,我猛地停住脚。我被恐惧击中了。
我可以断定,她根本就不是对门那个女人,绝对不是。是她的眼睛透露的,那绝对是另外一个人的眼睛,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也就是说,她被替换了。另外一个女人假扮成了她,穿着她的衣服,提着她的包,堂而皇之地从她家里走出。
想一想,这件事有多可怕。
3、谋杀之推理
一个男人杀死了她的妻子之后,怎样才能尽量地掩人耳目,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呢?那么找一个长相酷肖的女人来扮演成她的样子,继续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就是一个聪明的办法了。如果担心找来的女人不够像,甚至还可以带她去做一个简单的整容手术,然后带着她招摇过市。那些漠然的邻居,那些整日闲坐在小区门口老眼昏花的老人们,有谁能看得出?
这是我的推测,而且我认为它是靠得住的。
他一定杀了他的妻子。他杀了她,可在大家眼里她却仍旧活着,每天在小区里走来走去,谁会怀疑一个活着的人已经被杀掉了呢?
真是高妙的技巧。
也许此时此刻,隔壁原女主人的尸体正躺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腐败变臭,滋生着蛆虫,甚至有可能她就被藏在她家的什么地方,默默地散发着臭味,她的皮肤、肌肉、油脂一点点地挥发到空气里,掺杂在空气里,这样她的死亡、她的尸体就无处不在地飘荡着了,也许它还透过门缝渗透进了我的房间,我呼吸的每一口空气中都有她身体的一部分。
这想象实在让我感到可怕,尤其是在夜晚。
我每天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恐惧与疑虑逐日浓重,像黑雾一样弥漫在心间。终于有一天晚上,我下定决心要给110打一个电话,可就在我起身去拿床上的手机时,我忽然听到了警笛的声音。我打开窗朝楼下望去,看到夜色中一盏闪烁着的警灯正慢慢减速,停泊在楼门前。
两分钟后,我听到楼道里传来空空的敲门声,我趴在门镜上向外窥视,正是对门那道墨绿色的门在响,警察在敲它。接着门就开了,警察跟开门的人说了句什么,便进入了房间,那扇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关闭了,把我的窥探与好奇牢牢关在门外。
警察居然上门了,是谁报的警?或者是他们发现了什么疑点?
好奇心就像是药物那样让我焦躁不安,我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忽然想到我的阳台与隔壁有一扇窗是相邻的,由于阳台是凸出来的,形成了一个角度,我只要稍微探出身体就能看到他们房间的一部分。
我就像买到了最后一张球赛的门票,兴冲冲地跑向阳台,拉开铝合金窗,夜色中,那间卧室中亮着灯,把那扇窗映得就像电影屏幕一样清晰明亮。
4、一地的血
&ldquo因为什么报警?&rdquo在进门后的客厅里,年龄稍大一些的警察问眼前那个面色阴沉的男人,刚刚也是他开的门。他注意到男人的手臂上有道伤口在流着血,男人用一块纸巾用力地按着,墙角的沙发上蜷缩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赤着脚,双手抱膝,在呜呜地哭泣着,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不锈钢水果刀,刀口上有一缕血迹。不问他也猜到了几分,又是夫妻吵架吵到了舞刀动枪的地步,他见得多了。
男人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ldquo她妈的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吵吵着自杀,还拿刀砍我,你看看我这胳膊,都出血了。&rdquo他移开那团殷红色的纸巾,把鲜血淋漓的伤口展示给警察看。
警察扫了一眼,只是浅浅的一道皮外伤,并不算严重。他朝女人的方向走过去,打算拿掉她手里的刀,刚走了两步,就见女人猛抬起头,把刀锋压在手腕上面,歇斯底里般嚎叫了一声:&ldquo别过来,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rdquo
那是张濒临崩溃的脸,警察站住了,就像是踩到了一颗压发式地雷,脸上也流露出一丝错愕的神情。他没想到女人的反应会是如此激烈。他立刻后退了两步,双手下压,反复提醒她不要激动。
女人已经从沙发上起来,慢慢向后退,就像她劫持了一个人质那样,只不过她的刀没有放在人质的脖子上,而是架在自己的手腕上。她退到了卧室门口,背靠着房门,忽然朝着警察邪恶地笑了一下,手起刀落,重重地在手腕上划下一刀,血喷涌出来的一瞬间,她一转身拧开身后的房门,撞进去,然后将门砰地关上,在里面锁死。
她凄厉的叫声隔着门板传来,像是哭又像是在笑,&ldquo我终于可以死啦,我终于可以死啦,我要把你们全都给带走&hellip&hellip&rdquo
两个警察先是目瞪口呆,然后手忙脚乱地开始撞门,门极坚固,撞了十几下才开,撞门的过程中,鲜红的血顺着门下的缝隙探头探脑地爬出来,越来越厚腻,漫过地板包围了他们的鞋底,仿佛门里面打翻了一大桶红油漆。
破门而入后,他们看到女人倒在自己的血泊里,手腕上像小孩嘴唇似的翻着一道裂口,已经不动了。两个警察里较年轻的那个刚刚从警校毕业,今天是他作为警察的第一天,他呆呆地望着女人的尸体以及那些正在冷却中的红色液体,脸色越来越苍白,就好像流光了血的并不是躺在地上的女人,而是他。
年长的警察吼了他一声,他像是从睡梦里醒过来,他俩搬起女人的身体,就像是从一池血水中打捞出她,跌跌撞撞地出了门,把女人往楼下抬去。那个男人慢腾腾地跟在后面,一阶一阶地下了楼梯,他已经不再捂着受伤的手臂,任凭他的血流到手背上,再一串串滴沥到楼道的水泥地上。
几分钟后,警笛声再次呜嘤呜嘤地鸣叫起来,渐渐远去,他们应该是奔向附近的医院了。
5、杀人
别忘了我,我当时正在阳台上偷窥着,警察没看到的我却都看到了。
当我看到卧室里发生的一幕时,全身都瘫软了,就像一瞬间被人抽走了骨头。
我看到了什么?容我从头说起。一开始我探出头时,看到了一扇紧闭的暗红色房门,还看到了矗立在门后的大衣柜、小半张床,以及房内的部分地板,地板是深黄色的,在灯光的映照下泛起晦暗的光。
空荡荡的房间令我感到失望,我正要把头缩回来,就在这时,我看到那扇门猛然开启了,一个穿着白色睡裙的女人闪身进来,随即按死了门锁,更令我吃惊的是,她手里握着一把雪亮的刀子,而另一只手的腕部像是受了伤。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得如同听到铃响的消防队员,我看到她迅速打开门后的衣柜,从里面拖出一个人来。那显然是个女人,发丝散乱,仿佛正昏睡着,软绵绵地躺在地板上。她同样穿着套白色的睡裙,从身材到着装,简直跟单膝跪在她面前忙碌着的女人一模一样,简直就像一只离体的鬼魂在摆弄着自己的躯体。
血腥的一幕发生了。女人扬起刀,像配音演员那样冲着门外喊叫了一声,与此同时她捉起地上女人的手腕,在动脉处狠狠割下一刀。她把刀丢在女人手边,迅速撤步,像猫一样蹿进衣柜,带上柜门。
外面的人应该在砸门,房门像是咳嗽着的胸腔那样震颤着。
躺在地上的女人仍旧一动不动,她的手腕处宛如一个被开到最大的水龙头,鲜血激射而出,正朝着我这个方向,玻璃窗立刻被镀上一层鲜亮的红膜,模糊起来。接着,门被撞开了,在一片血色中,我看到警察冲了进来。
第二天,我走进了警察局,告诉他们我目睹的一切。半年后,在一本法制月刊上,我了解到案件的始末。
我的邻居,那对阴郁的男女是一对杀人犯。
这一对胆大妄为的夫妻手上,有两条人命,第一条人命是在五年前,被杀死的是个出来打工的外乡人,第二条就是我眼看着死去的那个女人,她的真实身份是个站街女。
在他们的计划中,他俩都是羔羊。
五年前,他们设想了一种匪夷所思的杀人方法,并把它变为了现实。
他们认为杀人后尸体的处理是个很大的难题,许多案件的败露都是从尸体被发现开始的,如果杀掉一个人,不存在处理尸体的问题,同时也不会引起公安机关的注意,他们认为这样的做案手段将是完美的。
那么怎么才能做到这些呢?很简单,如果死的人是在众目睽睽下合情合理地死去,并且拥有一个众所周知的身份,那就没问题:打电话叫一辆火葬场的车拉走烧掉就行了。
五年前,有一天他们的下水管道堵塞了,男人去市郊的劳务市场寻找疏通管道的工人,意外发现一个外来的打工者竟然跟自己长得十分相像,他脑中立刻像是打开一盏灯那样亮起来。
他制定了计划,先是为自己购买了一份巨额的保险,受益人自然是他的妻子,那个叫栾红的女人。他耐心地等待了几个月,当他感觉时机成熟,该收获果实了,他再次把那个工人找回家里,干完了活儿,他热情地留他吃饭,然后灌醉了他。
然后,他在阳台上进行了那场别开生面的表演,他希望围观的人越多越好,这样所有人都会证明,接下来发生的,只是一起失足坠楼的意外事故。
他坐在阳台上大喊大叫,表演接近结束时,他装作跌倒在阳台里,然后他马上将事先放在阳台后面、装扮得跟他一模一样的家伙托出阳台,摔死。
名义上他死掉了,实际上死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在这个城市里浅若浮草的外地人,没人会追究他去了哪里。
警察简单勘验了下现场,就定案了,那么多人目睹事情经过,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怀疑。
就这样,他们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三十五万元的保险金,男人躲到外市,给自己做了一个整容手术,半年后回到家里,以一个新男友的身份同妻子继续他们的生活。一切天衣无缝,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五年后,他们决定再试一次,只不过这一次表演的主角变成了妻子,男人本来想找一个跟妻子相貌酷似的女人,但是转了几个月都没有找到,最后只好找个身段接近,相貌略微有些相似的站街女来将就一下了。他假意爱上了她,爱到甚至愿意出钱让她去整容,让她的容貌变得更完美。当然,他眼中的完美取决于与妻子相貌的相似程度。至于目击者的选择上,他疯狂地选择了一个超越常规的做法:他要在警察面前实施他的计划,让警察作为证明妻子自杀的证人。
就像许多电影里说的那样,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危险的方式也是最安全的方式,有谁会想到有人敢当着警察的面实施谋杀?连警察自己都想不到。
他们将站街女麻醉后打扮成女人的模样,然后将她塞进卧室的衣柜,然后报警叫来警察,先由女人在他们面前表演歇斯底里,假意割腕,实际上只是割破了一点皮,然后她躲进卧室,反锁房门,用最快的速度将衣柜里丧失知觉的站街女拖出,一刀割断动脉,随后躲入柜中,待警察将女人送医院抢救时迅速换装,逃到外地暂时躲避。她相信丈夫会料理一切的,所有人都会认为死去的是她,两个警察也会作证:这是场自杀。
那个站街女的存折里有二十万,也许保险公司还会赔付一部分。这就是他们的计划。
说起来,他们几乎已经成功了&mdash&mdash假如不是遇到了我这个多事的邻居,如果不是这样,也许他们真有可能一直平安无事,就像水浒传里的张青和孙二娘那样,一个接一个地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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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怪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