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2-04-15 18:15:03
 第一天
一大早噩耗傳來,後院養的那群野貓居然把鄰居老陸家的八哥給咬死了。那隻小八哥剛學會一句&ldquo恭喜發财&rdquo沒幾天,是老陸的心頭寶。
上門遭受了老陸一堆白眼和冷言惡語,又是賠償又是道歉,才總算把這倒黴的一天對付過去。末了老陸還來一句:&ldquo我看你也不喜歡貓,你養着那群野東西圖什麽啊?叫春時不分晝夜鬧得左鄰右舍不得安甯,時不時還溜到家裏翻盤子偷魚,防都防不住!我親眼看到,就是那隻大黑貓咬死了我的八哥!&rdquo
無言以對,我對貓确實談不上喜歡。隻是四年前的冬天,自家後院跑進了一隻大黑貓,它縮在牆角裏瑟瑟發抖。恰好那天家裏做糖醋魚,就把吃剩的給了它,這隻野貓便留了下來。接着後院類似這樣的野貓漸漸多了起來,因爲這座城市裏養貓的人很多,顧貓的卻很少,時不時就能看到被丢棄的流浪貓。這個院門一開,它們自己就湧了進來。
幾個月後,後院已經自行進駐了近二十隻野貓。但我要做的也不多,隻需搭幾個便利的小窩棚,每天多煮點飯菜,再備着一些魚幹就足以供應它們。除了夥食,我不管它們别的,這幾年也就這麽過來了。也許是因爲居住空間已經飽和,後院的野貓來來去去一直維持在二十隻左右,但那隻大黑貓一直住着沒走。我從不覺得自己是它們的主人,它們也從不讨好我。我們之間的關系并非主與寵,而是主與客。就像人生旅途中偶遇的同路人,在陌生中熟悉地保持着距離。
但漸漸地,它們開始給我找各類麻煩。鄰居們怨聲載道,甚至去居委會投訴我,直至今天它們又捅了這個大婁子。
回到後院,我想抓住那隻大黑貓給它個教訓。誰知這看似已經步入老年的家夥矯健無比,看準空隙給我手背留下了三道皮開肉綻的抓痕。我痛嚎一聲,憤怒地抓起一根木棍,把給它們搭的窩棚都砸了個稀爛。
它們驚惶地四散而逃,我在它們身後叫嚷着:&ldquo滾!滾得遠遠的,以後别再回來給我添亂!&rdquo
那隻大黑貓蹲在遠處,凝望我良久。我向它狠狠擲去手中的木棍,它&ldquo喵嗚&rdquo一聲終于轉身逃掉。&ldquo滾&mdash&mdash&rdquo我沖着它的背影又大吼了一聲。
老陸從他家窗戶探出了頭,給了我一個頗爲滿意的微笑。
隔壁小張聽到動靜也開門詢問,我把事情原委告訴了他。
小張聽完卻趕緊把我拉到一旁壓低聲音道:&ldquo老陸昨天就死了,離他遠點,死人都會想盡辦法把活人拉下水的。&rdquo
&ldquo胡說八道什麽,老陸就站那兒呢。&rdquo我愣了愣,這小張不是吃錯藥了吧?
小張諱莫如深地歎了口氣:&ldquo誰說死人就不會動了?不信你去探探他有沒有心跳和呼吸。&rdquo
我半信半疑地過去和老陸又攀談了幾句,湊近後我仔細觀察才發現他真的沒有呼吸。我又找借口和他握了一下手,發現他也沒有脈搏,而且渾身僵冷&hellip&hellip
确認之後我壓着心頭的恐懼,盡量鎮定地和老陸告别,接着趕緊去敲小張家的門。小張卻隻隔着門說了句:&ldquo别問了,趁着天還沒黑快回家把門窗鎖好,晚上别放任何人進屋。&rdquo
我逃回屋裏手忙腳亂地把門窗都反鎖好,努力冷靜下來回想這一天的事。
但接着我發現了更多的問題:我不用上班嗎?我的家人在哪?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住進這兒的?我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怎麽一點不餓&hellip&hellip
想着想着,我竟睡了過去。
半夜,我被一聲怪叫驚醒,一睜眼就望到了窗台上那兩隻墨綠色的眼睛。&ldquo喵嗚&mdash&mdash&rdquo它又叫了一聲。我才認出來是那隻大黑貓,它被關在窗外,此時正惡狠狠地瞪着我。
&ldquo滾!&rdquo我神經質地朝它吼了一聲,它才從窗前消失。
我鎮定了一下心神,走到窗邊想看看它走遠了沒。卻透過隔壁小張卧室的窗戶,看到老陸正像青蛙一樣地匍匐在熟睡的小張身上。他的口鼻似乎正從小張身上吸出一種像白煙一樣的東西,小張渾然不覺,但他的臉色逐漸由紅潤變得蒼白鐵青。
緊接着老陸覺察到了我,轉頭陰沉沉地望了我一眼。我趕緊一把拉上窗簾,頂着大門,在擔驚受怕和半睡半醒之間度過了一個漫長的夜晚。
第二天
天亮後我小心透過窗戶四處打量,确認周圍安全之後才打開門。
我直奔小張家,敲門時才發現他家的大門早被撬開了,難道是昨晚老陸幹的?
小張打開門:&ldquo什麽事?&rdquo
&ldquo昨晚老陸&hellip&hellip&rdquo我剛開口就趕緊打住了下面的話,因爲小張臉色鐵青,已經沒有了呼吸。
看來,他也死了,應該是昨晚老陸幹的。不過&ldquo死人&rdquo似乎到了晚上才會露出真面目,白天他們的行爲看起來和常人無異。
我敷衍了小張幾句,決定去找這小區裏别的人幫忙。這個小區一共有19個住戶,我去找過他們後才發現這裏所有人都一樣:沒有工作,沒有家人、不用吃飯&hellip&hellip這到底是個什麽鬼地方?
一圈轉下來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這才知道連同我在内,這小區裏隻剩四個人還活着。我想找他們要答案,他們卻問了我一樣的問題。四人一起迷茫了半天,才有個人說了一句:&ldquo看來隻有死人才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rdquo
我回到家裏,呆坐半晌後做了個重要的決定&mdash&mdash趕緊離開這鬼地方!
我迅速收拾好行李,一開門就看到了老陸正倚在他家門口的靠椅上。他看見我的行李,一臉狐疑地問:&ldquo準備出遠門?&rdquo
&ldquo沒,這是居委會以前寄放在我家的一些東西,我給他們送去。&rdquo我拍了拍行李。
&ldquo哦,看着挺沉,我幫你一起擡去吧?&rdquo他突然殷勤了起來。
&ldquo不用,不用,我一個人能行。&rdquo我慌忙回道。
他卻一把抓住我的行李:&ldquo不,很沉,你一個人不行。&rdquo
此時小張也打開門走了出來,仿佛和老陸事先約好似的一起抓住我的行李,堅持要幫我擡,不容拒絕。
我搶不過他們,幹脆把行李一丢,拔腿就跑。
我沒敢回頭看他們有沒有追來,一口氣就逃出了小區。這座城市看起來依舊很熱鬧,喧嚣的大街上每個人都行色匆匆,表情僵冷。如果你沖他微笑,他會覺得你有病。我知道他們其實都是死人,隻是在僞裝活着。我也許已經被感染了這種死亡,所以老陸和小張的過分友好反讓我覺得他們另有所圖,令我莫名恐懼。
我在這座冰冷的城市裏像喪家之犬一樣狂奔着,四面空曠卻無路可逃,沒有方向。
天已經完全黑了,我不知道自己這一路逃了多遠,似乎已經逃到了城市的荒郊。遠處有燈光,那應該是另一座城市,我向前趕去。
走近了,才發現我竟一路又繞回了小區。難怪他們都沒有逃跑,因爲這根本就逃不出去。我明白了,在這兒惟一還算得上安全的,就是那個類似家的地方,雖然那裏已經沒有我們可以信賴和依靠的親人。
此時我才發現每戶人家的大門前,都蹲着一隻我以前養過的流浪貓,它們都正虎視眈眈地盯着我。我快步向家的方向趕去,每經過一扇門都小心翼翼,不知道哪扇門會突然打開,一個死人會從房間裏沖出來。那些一動不動的野貓也令我毛骨悚然,它們似乎成了死人的随從。我知道它們一定很痛恨我,隻是在等一個絕佳的報複時機。
家門已經近在咫尺,但我僵在那不敢再前行半步。老陸和小張仍舊站在原地把着行李,他們竟一直在等着我。
&ldquo下午你怎麽一句話不說就跑了?&rdquo老陸問。
&ldquo我&hellip&hellip我當時突然想起了一件急事,謝謝你們還幫我看着行李。&rdquo我支吾地解釋道。
&ldquo拿回去吧。&rdquo他們指了指行李。
我假意向他們走了幾步,然後一拐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到家門前,掏出鑰匙打開門。在他們沖過來前,進屋一把将門反鎖死。
他們在門外急促地拍着門:&ldquo開門哪,行李不要了?&rdquo
&ldquo你們走開,無論如何我也不會給你們開門的!&rdquo我頂着門,對他們吼道。
我和他們就這樣僵持了半個小時,他們最終放棄,把行李放門口,還像模像樣地嘀咕了一句:&ldquo奇怪,他是不是吃錯藥了,怎麽一整天都神經兮兮的?&rdquo
那一瞬有種錯覺,似乎确實是我在發病。他們對我這麽好,我卻莫名其妙地如此抗拒。是的,這錯覺差點騙我打開門,驗證一下到底是不是我在多疑。但最終還是回過神來,趕緊用沙發和家具把門和窗戶堵死。
後來屋外各種怪異的動靜不斷傳來,隐約摻雜着貓的嗚咽聲。我能聽得出來,是那隻領頭的大黑貓。
當晚我手中一直緊握着菜刀,又度過了一個擔驚受怕的不眠之夜。
第三天
天亮後我打開門,看到行李倒在門口,老陸和小張正在自家的窗戶邊陰鸷地盯着我。
我知道白天他們做不了什麽,把行李搬進屋裏,然後鎖好門去找昨天的那三個活人。現在隻有我們四個活人團結起來,才能與這小區裏的15個死人抗争。
但緊接着我才發現他們也死了,已經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就發生在昨晚,整個小區現在就剩我一個活人。站在小區正中的我已然成了焦點,他們在自家的窗戶邊貪婪地望着我,就像在打量僅剩的最後一頓美食。
我回到家裏,找出木板和釘子,把所有的窗口都封死加固了一遍。釘到一半的時候,老陸和小張走了過來,問要不要幫忙。
我手中緊握着錘子,不讓他們走近半步:&ldquo我知道你們都是死人!&rdquo
老陸終于默認地冷笑了幾聲:&ldquo你看,大家都死了,就你還活着。你才是異類,爲什麽不和我們一起死呢?&rdquo
&ldquo這到底是哪?&rdquo我問。
&ldquo這裏是死城,你過不了今晚的。&rdquo小張答。
我知道他說的是實話,我能熬過昨晚,是因爲他們後來都去找那三個活人了。
傍晚時分,小區裏的人都從家裏出來了。他們一群人遠遠地望着我,在等夜幕降臨。我重新确認了一下加固的門窗,在太陽落山前躲進了屋裏,再用沙發家具将所有門窗從屋裏堵好。
很快,他們開始行動了,我加固的那些木板不到一個小時就已經被拆去。緊接着幾個窗戶被打開了小口,他們邊忙乎着邊貪婪地盯着屋中央的我。老陸在外面喊着:&ldquo就剩你最後一個了,這隻是時間問題!老老實實開門吧,我們會讓你死得沒有任何痛苦的。&rdquo
他們也呼喚着:&ldquo出來吧,一起死。出來吧,一起死&hellip&hellip&rdquo
他們的聲音竟有種奇特的誘惑力,我拼命抗拒這種誘惑,但身體竟不由自主地走到門邊,緩緩把手伸向門把。就在此時,&ldquo喵嗚&rdquo一聲傳來!那隻大黑貓一下從破窗邊蹿入,用利爪狠狠地撓了一下我的手,那痛讓我瞬間清醒過來,手從門把上縮回。
緊接着它仿佛發號施令般又長嚎了一聲,那些野貓從四面八方彙聚到我的屋邊,将整個屋圍成了一圈,與那群死人對峙着。很奇怪,那群死人很怕貓,明明一腳就可以踹飛的小東西,他們卻不敢再進犯半步。此時我才想起一個有關貓的傳說,傳說貓是陰間的冥司,可以震懾亡靈。
原來它們一直在保護我,昨晚也是它們守在各家大門前,那些死人才不敢出來抓我。昨晚我進屋後,也是大黑貓趕來把老陸和小張趕走了。之前還以爲它們是在爲虎作伥,想不到是被我驅逐的它們救了我。我錯了,它們不是自私狹隘的我們。被驅逐,這群小精靈也許會傷心,卻永遠不會懷恨。
老陸他們在屋外氣急敗壞,然後又想盡辦法從各家屋裏搬來了各種美味可口的燒魚,擺在群貓面前,試圖誘開它們。但動物很多時候比人更忠誠,它們一動不動地堅守着,發出一聲又一聲警告的低嚎,就這樣與他們對峙了一整晚。
第四天
我醒了,在醫院,病床前圍着喜極而泣的家人。
四天前,我所乘坐的公交車出了嚴重車禍,造成當場13人死亡,6人重傷。那13人的屍體就一直擺在醫院地下室的臨時停屍間裏,重傷的其中一個白天剛到醫院就死了,他姓陸,就死在我病房隔壁的搶救室。第二個也沒熬過當天晚上,他姓張,是我同一個ICU病房的鄰床。第二天晚上,又死了三個。
我是這場車禍中惟一的存活者,醫生都擔心我熬不過第三天晚上。但就在最危急的時候,一群野貓從四面八方趕來,将我的病房圍成一個圈,仿佛是在保護着我。還有一隻大黑貓不知是什麽時候鑽進我病房的,怎麽趕都趕不走。天亮後它們就走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無法解釋這發生的一切,除了昏迷期間我做過的那些怪夢。
我四年前确實養過一群野貓,但一年前我家的土地被城市規劃,我被迫搬到了高層住宅樓裏,再養不了它們,最後隻好抛棄它們。隻是沒想到它們一點也不恨我,還感懷着當年的客居之誼。
在醫院養傷期間,我還碰到了老陸的家人,他來醫院辦老陸最後的手續。我問他老陸生前是不是養過一隻八哥?他說是養過,但教了那八哥好幾年都不懂開口說話,老陸有天一怒之下把那隻八哥掐死了。醫生也說那天老陸其實傷得并沒那麽嚴重,但搶救時似乎聽到了屋外不知道是烏鴉還是八哥的&ldquo嘎嘎&rdquo兩聲,自己就咽了氣。
媽媽還告訴我,在入院看護我的第二天晚上,她半睡半醒之間,似乎看到有個黑影匍匐在昏迷的小張身上,像青蛙一樣。
也許第三天晚上,我病房的外面除了貓,還圍着一圈黑影。隻是沒人能看到&hellip&hellip
不敢再去确認更多,因爲我一點也不想知道這一堆巧合背後到底是什麽。
痊愈之後,我開始修改一些生活中的細節。
我開始懂得用更多的時間去陪家人,走在大街上努力向每一個陌生人微笑。他們偶爾會回敬我一個異樣的眼神,但更多的人會同樣還我以一個微笑。
我開始幫身邊人做每一件力所能及的小事。開始他們會懷疑我沒來由的友好,但不久之後他們逐漸習慣并學會傳播這種看似微不足道的與人爲善。
同事們都說我變了,我說我隻是不想活過來之後,還死在那座城市中。他們也許聽不懂,但應該能理解。
我又開始收養流浪貓了,雖然我仍舊不喜歡它們。但後來我再沒見過那群野貓,尤其那隻大黑貓。你有沒有碰巧在城市的某個角落遇見過它們?
 第一天
一大早噩耗传来,后院养的那群野猫居然把邻居老陆家的八哥给咬死了。那只小八哥刚学会一句&ldquo恭喜发财&rdquo没几天,是老陆的心头宝。
上门遭受了老陆一堆白眼和冷言恶语,又是赔偿又是道歉,才总算把这倒霉的一天对付过去。末了老陆还来一句:&ldquo我看你也不喜欢猫,你养着那群野东西图什么啊?叫春时不分昼夜闹得左邻右舍不得安宁,时不时还溜到家里翻盘子偷鱼,防都防不住!我亲眼看到,就是那只大黑猫咬死了我的八哥!&rdquo
无言以对,我对猫确实谈不上喜欢。只是四年前的冬天,自家后院跑进了一只大黑猫,它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恰好那天家里做糖醋鱼,就把吃剩的给了它,这只野猫便留了下来。接着后院类似这样的野猫渐渐多了起来,因为这座城市里养猫的人很多,顾猫的却很少,时不时就能看到被丢弃的流浪猫。这个院门一开,它们自己就涌了进来。
几个月后,后院已经自行进驻了近二十只野猫。但我要做的也不多,只需搭几个便利的小窝棚,每天多煮点饭菜,再备着一些鱼干就足以供应它们。除了伙食,我不管它们别的,这几年也就这么过来了。也许是因为居住空间已经饱和,后院的野猫来来去去一直维持在二十只左右,但那只大黑猫一直住着没走。我从不觉得自己是它们的主人,它们也从不讨好我。我们之间的关系并非主与宠,而是主与客。就像人生旅途中偶遇的同路人,在陌生中熟悉地保持着距离。
但渐渐地,它们开始给我找各类麻烦。邻居们怨声载道,甚至去居委会投诉我,直至今天它们又捅了这个大娄子。
回到后院,我想抓住那只大黑猫给它个教训。谁知这看似已经步入老年的家伙矫健无比,看准空隙给我手背留下了三道皮开肉绽的抓痕。我痛嚎一声,愤怒地抓起一根木棍,把给它们搭的窝棚都砸了个稀烂。
它们惊惶地四散而逃,我在它们身后叫嚷着:&ldquo滚!滚得远远的,以后别再回来给我添乱!&rdquo
那只大黑猫蹲在远处,凝望我良久。我向它狠狠掷去手中的木棍,它&ldquo喵呜&rdquo一声终于转身逃掉。&ldquo滚&mdash&mdash&rdquo我冲着它的背影又大吼了一声。
小张听完却赶紧把我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ldquo老陆昨天就死了,离他远点,死人都会想尽办法把活人拉下水的。&rdquo
&ldquo胡说八道什么,老陆就站那儿呢。&rdquo我愣了愣,这小张不是吃错药了吧?
小张讳莫如深地叹了口气:&ldquo谁说死人就不会动了?不信你去探探他有没有心跳和呼吸。&rdquo
我半信半疑地过去和老陆又攀谈了几句,凑近后我仔细观察才发现他真的没有呼吸。我又找借口和他握了一下手,发现他也没有脉搏,而且浑身僵冷&hellip&hellip
确认之后我压着心头的恐惧,尽量镇定地和老陆告别,接着赶紧去敲小张家的门。小张却只隔着门说了句:&ldquo别问了,趁着天还没黑快回家把门窗锁好,晚上别放任何人进屋。&rdquo
我逃回屋里手忙脚乱地把门窗都反锁好,努力冷静下来回想这一天的事。
但接着我发现了更多的问题:我不用上班吗?我的家人在哪?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住进这儿的?我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怎么一点不饿&hellip&hellip
想着想着,我竟睡了过去。
半夜,我被一声怪叫惊醒,一睁眼就望到了窗台上那两只墨绿色的眼睛。&ldquo喵呜&mdash&mdash&rdquo它又叫了一声。我才认出来是那只大黑猫,它被关在窗外,此时正恶狠狠地瞪着我。
&ldquo滚!&rdquo我神经质地朝它吼了一声,它才从窗前消失。
我镇定了一下心神,走到窗边想看看它走远了没。却透过隔壁小张卧室的窗户,看到老陆正像青蛙一样地匍匐在熟睡的小张身上。他的口鼻似乎正从小张身上吸出一种像白烟一样的东西,小张浑然不觉,但他的脸色逐渐由红润变得苍白铁青。
紧接着老陆觉察到了我,转头阴沉沉地望了我一眼。我赶紧一把拉上窗帘,顶着大门,在担惊受怕和半睡半醒之间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
天亮后我小心透过窗户四处打量,确认周围安全之后才打开门。
我直奔小张家,敲门时才发现他家的大门早被撬开了,难道是昨晚老陆干的?
小张打开门:&ldquo什么事?&rdquo
&ldquo昨晚老陆&hellip&hellip&rdquo我刚开口就赶紧打住了下面的话,因为小张脸色铁青,已经没有了呼吸。
看来,他也死了,应该是昨晚老陆干的。不过&ldquo死人&rdquo似乎到了晚上才会露出真面目,白天他们的行为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我敷衍了小张几句,决定去找这小区里别的人帮忙。这个小区一共有19个住户,我去找过他们后才发现这里所有人都一样:没有工作,没有家人、不用吃饭&hellip&hellip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一圈转下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这才知道连同我在内,这小区里只剩四个人还活着。我想找他们要答案,他们却问了我一样的问题。四人一起迷茫了半天,才有个人说了一句:&ldquo看来只有死人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rdquo
我回到家里,呆坐半晌后做了个重要的决定&mdash&mdash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我迅速收拾好行李,一开门就看到了老陆正倚在他家门口的靠椅上。他看见我的行李,一脸狐疑地问:&ldquo准备出远门?&rdquo
&ldquo没,这是居委会以前寄放在我家的一些东西,我给他们送去。&rdquo我拍了拍行李。
&ldquo哦,看着挺沉,我帮你一起抬去吧?&rdquo他突然殷勤了起来。
&ldquo不用,不用,我一个人能行。&rdquo我慌忙回道。
他却一把抓住我的行李:&ldquo不,很沉,你一个人不行。&rdquo
此时小张也打开门走了出来,仿佛和老陆事先约好似的一起抓住我的行李,坚持要帮我抬,不容拒绝。
我抢不过他们,干脆把行李一丢,拔腿就跑。
我没敢回头看他们有没有追来,一口气就逃出了小区。这座城市看起来依旧很热闹,喧嚣的大街上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表情僵冷。如果你冲他微笑,他会觉得你有病。我知道他们其实都是死人,只是在伪装活着。我也许已经被感染了这种死亡,所以老陆和小张的过分友好反让我觉得他们另有所图,令我莫名恐惧。
我在这座冰冷的城市里像丧家之犬一样狂奔着,四面空旷却无路可逃,没有方向。
天已经完全黑了,我不知道自己这一路逃了多远,似乎已经逃到了城市的荒郊。远处有灯光,那应该是另一座城市,我向前赶去。
走近了,才发现我竟一路又绕回了小区。难怪他们都没有逃跑,因为这根本就逃不出去。我明白了,在这儿惟一还算得上安全的,就是那个类似家的地方,虽然那里已经没有我们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亲人。
此时我才发现每户人家的大门前,都蹲着一只我以前养过的流浪猫,它们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我快步向家的方向赶去,每经过一扇门都小心翼翼,不知道哪扇门会突然打开,一个死人会从房间里冲出来。那些一动不动的野猫也令我毛骨悚然,它们似乎成了死人的随从。我知道它们一定很痛恨我,只是在等一个绝佳的报复时机。
家门已经近在咫尺,但我僵在那不敢再前行半步。老陆和小张仍旧站在原地把着行李,他们竟一直在等着我。
&ldquo下午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跑了?&rdquo老陆问。
&ldquo我&hellip&hellip我当时突然想起了一件急事,谢谢你们还帮我看着行李。&rdquo我支吾地解释道。
&ldquo拿回去吧。&rdquo他们指了指行李。
我假意向他们走了几步,然后一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家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在他们冲过来前,进屋一把将门反锁死。
他们在门外急促地拍着门:&ldquo开门哪,行李不要了?&rdquo
&ldquo你们走开,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给你们开门的!&rdquo我顶着门,对他们吼道。
我和他们就这样僵持了半个小时,他们最终放弃,把行李放门口,还像模像样地嘀咕了一句:&ldquo奇怪,他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一整天都神经兮兮的?&rdquo
那一瞬有种错觉,似乎确实是我在发病。他们对我这么好,我却莫名其妙地如此抗拒。是的,这错觉差点骗我打开门,验证一下到底是不是我在多疑。但最终还是回过神来,赶紧用沙发和家具把门和窗户堵死。
后来屋外各种怪异的动静不断传来,隐约掺杂着猫的呜咽声。我能听得出来,是那只领头的大黑猫。
当晚我手中一直紧握着菜刀,又度过了一个担惊受怕的不眠之夜。
第三天
天亮后我打开门,看到行李倒在门口,老陆和小张正在自家的窗户边阴鸷地盯着我。
我知道白天他们做不了什么,把行李搬进屋里,然后锁好门去找昨天的那三个活人。现在只有我们四个活人团结起来,才能与这小区里的15个死人抗争。
但紧接着我才发现他们也死了,已经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就发生在昨晚,整个小区现在就剩我一个活人。站在小区正中的我已然成了焦点,他们在自家的窗户边贪婪地望着我,就像在打量仅剩的最后一顿美食。
我回到家里,找出木板和钉子,把所有的窗口都封死加固了一遍。钉到一半的时候,老陆和小张走了过来,问要不要帮忙。
我手中紧握着锤子,不让他们走近半步:&ldquo我知道你们都是死人!&rdquo
老陆终于默认地冷笑了几声:&ldquo你看,大家都死了,就你还活着。你才是异类,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死呢?&rdquo
&ldquo这到底是哪?&rdquo我问。
&ldquo这里是死城,你过不了今晚的。&rdquo小张答。
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我能熬过昨晚,是因为他们后来都去找那三个活人了。
傍晚时分,小区里的人都从家里出来了。他们一群人远远地望着我,在等夜幕降临。我重新确认了一下加固的门窗,在太阳落山前躲进了屋里,再用沙发家具将所有门窗从屋里堵好。
很快,他们开始行动了,我加固的那些木板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被拆去。紧接着几个窗户被打开了小口,他们边忙乎着边贪婪地盯着屋中央的我。老陆在外面喊着:&ldquo就剩你最后一个了,这只是时间问题!老老实实开门吧,我们会让你死得没有任何痛苦的。&rdquo
他们也呼唤着:&ldquo出来吧,一起死。出来吧,一起死&hellip&hellip&rdquo
他们的声音竟有种奇特的诱惑力,我拼命抗拒这种诱惑,但身体竟不由自主地走到门边,缓缓把手伸向门把。就在此时,&ldquo喵呜&rdquo一声传来!那只大黑猫一下从破窗边蹿入,用利爪狠狠地挠了一下我的手,那痛让我瞬间清醒过来,手从门把上缩回。
紧接着它仿佛发号施令般又长嚎了一声,那些野猫从四面八方汇聚到我的屋边,将整个屋围成了一圈,与那群死人对峙着。很奇怪,那群死人很怕猫,明明一脚就可以踹飞的小东西,他们却不敢再进犯半步。此时我才想起一个有关猫的传说,传说猫是阴间的冥司,可以震慑亡灵。
原来它们一直在保护我,昨晚也是它们守在各家大门前,那些死人才不敢出来抓我。昨晚我进屋后,也是大黑猫赶来把老陆和小张赶走了。之前还以为它们是在为虎作伥,想不到是被我驱逐的它们救了我。我错了,它们不是自私狭隘的我们。被驱逐,这群小精灵也许会伤心,却永远不会怀恨。
老陆他们在屋外气急败坏,然后又想尽办法从各家屋里搬来了各种美味可口的烧鱼,摆在群猫面前,试图诱开它们。但动物很多时候比人更忠诚,它们一动不动地坚守着,发出一声又一声警告的低嚎,就这样与他们对峙了一整晚。
第四天
四天前,我所乘坐的公交车出了严重车祸,造成当场13人死亡,6人重伤。那13人的尸体就一直摆在医院地下室的临时停尸间里,重伤的其中一个白天刚到医院就死了,他姓陆,就死在我病房隔壁的抢救室。第二个也没熬过当天晚上,他姓张,是我同一个ICU病房的邻床。第二天晚上,又死了三个。
我是这场车祸中惟一的存活者,医生都担心我熬不过第三天晚上。但就在最危急的时候,一群野猫从四面八方赶来,将我的病房围成一个圈,仿佛是在保护着我。还有一只大黑猫不知是什么时候钻进我病房的,怎么赶都赶不走。天亮后它们就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法解释这发生的一切,除了昏迷期间我做过的那些怪梦。
我四年前确实养过一群野猫,但一年前我家的土地被城市规划,我被迫搬到了高层住宅楼里,再养不了它们,最后只好抛弃它们。只是没想到它们一点也不恨我,还感怀着当年的客居之谊。
在医院养伤期间,我还碰到了老陆的家人,他来医院办老陆最后的手续。我问他老陆生前是不是养过一只八哥?他说是养过,但教了那八哥好几年都不懂开口说话,老陆有天一怒之下把那只八哥掐死了。医生也说那天老陆其实伤得并没那么严重,但抢救时似乎听到了屋外不知道是乌鸦还是八哥的&ldquo嘎嘎&rdquo两声,自己就咽了气。
妈妈还告诉我,在入院看护我的第二天晚上,她半睡半醒之间,似乎看到有个黑影匍匐在昏迷的小张身上,像青蛙一样。
也许第三天晚上,我病房的外面除了猫,还围着一圈黑影。只是没人能看到&hellip&hellip
不敢再去确认更多,因为我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一堆巧合背后到底是什么。
我开始懂得用更多的时间去陪家人,走在大街上努力向每一个陌生人微笑。他们偶尔会回敬我一个异样的眼神,但更多的人会同样还我以一个微笑。
我开始帮身边人做每一件力所能及的小事。开始他们会怀疑我没来由的友好,但不久之后他们逐渐习惯并学会传播这种看似微不足道的与人为善。
同事们都说我变了,我说我只是不想活过来之后,还死在那座城市中。他们也许听不懂,但应该能理解。
我又开始收养流浪猫了,虽然我仍旧不喜欢它们。但后来我再没见过那群野猫,尤其那只大黑猫。你有没有碰巧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遇见过它们?
先说一个大家熟习的故事:从前有一个老农夫,临终时希望将一项重要秘密告诉三个儿子。于是他把儿子们召集到病床前,对他们说:“孩子们,我快要不行了。所以我要告诉...[全文阅读]
李二牛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眼看马上就要天黑了,又一天没有找到事做,想到家里等着他工钱的妻儿,他心里实在是烦。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想卖点力气,可...[全文阅读]
认识一位文艺界的腕儿。 他在场的时候,大家都不敢说话,好像生怕自己的观点不成熟,贻笑大方露了怯。可是,他又是和善之人,通常自己不先发言,觉得先提话题定了调,别...[全文阅读]
经过漫长的流亡后,一天晚上,俄狄甫斯和他的女儿安提戈涅来到一个美丽的村庄。夜莺在树林里鸣啭,开花的葡萄藤散发着阵阵清香,橄榄树和桂花树下凉风习习,俄狄甫斯虽...[全文阅读]
贾平凹文 西安城里,差不多的人家都养了狗,各种各样的狗。每到清晨或是傍晚,小区里、公园中、马路边,都有遛狗的。人走多快,狗走多快;狗走多快,人走多快。 ...[全文阅读]
佛陀释迦牟尼说过这样一句话: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他一定会教会你一些什么。 是的。 每个人在一生当中,都会遇见很多人,也错过很多人,会经...[全文阅读]
本文标题:那座冷寂的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