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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音乐童年

发布时间:2022-04-23 00:30:02

分类:神话故事发布者:ㄣ雨愿

盤石,生于1937年,瑤族,祖籍四川。著名作曲家、國家一級作曲,吟誦學家、中華吟誦學會專家委員會委員,爲中國當代有影響的古詩詞吟誦曲音樂研究與曲作家。現爲馬鞍山市人民政府文化顧問,終生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編撰出版了我國首部《中國古詩詞吟誦曲選》。

  外婆謠

  我的外婆是峨嵋山的居士。每年春暖花開,她都要和街坊上的婆婆們一道步行去峨嵋山朝聖拜佛,一去就是一兩個月。一路上,婆婆們念經唱調,逢廟必拜,十分虔誠,一直唱到峨嵋山。

  外婆每次朝聖歸來,都要帶回一些新的經調。我經常纏着外婆要她唱給我聽。外婆天天做早課、晚課。我喜歡她唱南無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聖號,還有她念的《金剛經》、釋迦牟尼聖號。

  外婆每天除了吃齋念佛,還喜歡看古本線裝的小畫書。到了晚上,街坊上的婆婆們就自發地集中起來聽外婆講故事。外婆說:&ldquo這不是講故事,是講聖谕。&rdquo

  我問外婆:&ldquo啥子叫聖谕?&rdquo

  外婆說:&ldquo聖谕就是先師聖人講的話。&rdquo

  每次講聖谕之前,外婆将先師聖谕的牌位擺放在桌子中央,敲響銅磬,拜祭一番,然後唱起歌,開始講聖谕。每當此時,我都喜歡站在外婆身邊,好奇地看着她唱。四五歲的我,雖不懂唱的是什麽,但外婆動人的歌聲卻深深地吸引着我。

  外婆最愛講&ldquo安安送米&rdquo的故事。一講就是幾個月,講了又唱,唱了又講,總是講得沒個完。婆婆們個個聽得入神,常常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好不傷心!

  外婆年紀大了,記憶差,耳朵又不很好使。有時唱着唱着就跑調了。一次,我在一旁糾正外婆的發音,媽媽十分驚訝地看着我,問:&ldquo你這個小娃兒怎麽會的呀?&rdquo

  我得意地笑着說:&ldquo外婆唱的那些調調,我早就學會了。&rdquo

  說着,我人來瘋似的,學着外婆的腔調放聲唱起來&hellip&hellip

  就這麽一聽、一學,竟使我的命運和音樂結下了終生之緣。

  有人曾問我:&ldquo你的第一位音樂啓蒙老師是誰?&rdquo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ldquo是我的外婆。&rdquo

  易調

  我七歲那年,父親面包提着一塊臘肉、一包紅糖和兩把挂面,送我到離家不遠的王爺廟去讀私塾。那裏已有幾個像我一樣大的娃兒呆呆坐在書桌旁。我剛走進廟門,他們就活躍起來大叫:&ldquo盤娃兒來了,盤娃兒來了!&rdquo

  父親牽我到孔夫子牌位前磕了個頭,又跟老師磕了個頭。老師給我一本《三字經》,然後摸着我的頭說:&ldquo讀好聖賢書,長大了做大官。&rdquo

  老師高高個子,頭上戴着一頂瓜皮帽,留着花白鬓發,一副厚厚的老花眼鏡挂在鼻尖上,嘴裏翹着一根長長的葉紙煙杆。一開口說話,山羊胡須上總是挂着些星星唾沫。大人們都叫他易秀才。

  其實,我很早就認識他,易老師在鎮上是無人不曉。拿現在的話說,他是當時的明星,有衆多的粉絲。每天晚上,鎮上的茶館裏&ldquo打玩意兒&rdquo,他是少不了的票友。他嗓音洪亮,底氣很足,川劇唱得很好。他一個人唱了旦角唱須生,打了板鼓打堂鼓,每次表演都會赢得鄉親們的叫好聲和熱烈的鼓掌聲。

  小小年紀的我,雖聽不懂他唱的是什麽,打的是什麽,但我覺得他的本事很大。無論是唱、是打,都非常好聽,就連他的讀書聲也很好聽。我常常一個人跑到他教私塾的王爺廟門口,悄悄躲在廟門的石獅旁,偷聽他那怪腔怪調、搖頭晃腦、長聲吆吆有點像唱川劇的讀書聲。

  父親送我去王爺廟讀私塾,拜易秀才爲師,我心中高興。半年不到,我讀完了《三字經》、《百家姓》,接着又讀完了《增廣》。我的小夥伴和我的父母親都說我的讀書聲,活像易秀才的腔調。

  一年後,父親将我轉到一所新式學堂&mdash&mdash鎮中心小學讀二年級。由于我習慣了易老師教的讀書腔調,剛轉學時,國文老師抽我背誦課文,我一開口就有點像唱戲。這立即引起老師的注意并及時給我糾正。

  的确,易老師的讀書腔調對我影響較大。五十年後,我主編出版的中國第一本古詩詞吟誦曲集《中國古詩詞吟誦曲選》,其中就收集了由我傳承的易調。我創作的李白詩詞吟誦曲中,有多數段落也都受到易調的影響。

  留聲機

  我每天從易秀才那裏讀完書回到家,已快到中午。吃過中飯,母親把早已準備好的一籃子殼殼糖,要我提到街上最熱鬧的地方去叫賣。這是我一天中最好耍的時候,可以在茶館裏聽牟跛子唱民歌、打金錢板,看陳瞎子算命、拉胡琴,還可以到火神廟去看道士做&ldquo道場&rdquo、&ldquo跳端公&rdquo。

  一天,正逢趕集,茶館裏出了一件稀奇事,好多人圍在一起談笑風生。我挎着籃子擠到人前,見桌子上擺了一個張着喇叭口的木箱子,裏面一個閃閃發光的黑盤子在不停地旋轉着,傳送出敲鑼打鼓、我從未聽過的歌聲,我一下子驚呆了。茶館裏的跑堂師傅洋洋得意地對我喊:&ldquo喂!盤娃兒,你知道這是啥子?這叫留&mdash&mdash聲&mdash&mdash機,裏面裝了好多人!&rdquo

  我急忙走到桌子後面看,說:&ldquo沒得呀!&rdquo

  跑堂師傅哈哈大笑,衆人也笑了起來。

  箱子裏正在唱川劇,先是小旦唱,然後是須生唱。跑堂師傅一邊提着水壺給大家沖水,一邊自以爲是地說:&ldquo這是王寶钏與薛平貴寒窯會。&rdquo

  箱子裏又傳出好多人在唱,跑堂師傅又自作聰明地說:&ldquo這是峨嵋山的和尚在念經。&rdquo

  茶館老板娘給留聲機換了一個黑盤子,箱子裏傳出一個女人輕聲細語、嗲聲嗲氣的聲音。那女人說的是下江話,好聽不好懂。大家看着跑堂師傅,聽他又将如何解釋。跑堂師傅傻眼了,似笑非笑說不出話來。我和大家失望地回過頭,又去聽留聲機。我斷斷續續聽到:&ldquo何日君再來&rdquo,&ldquo玫瑰、玫瑰我愛你&rdquo,&ldquo夜上海&rdquo,&ldquo毛毛雨&rdquo&hellip&hellip

  那音樂,好似天籁之聲,我聽得直發呆,世間上竟有如此優美動聽的音樂,令我大開眼界。

  從此,我每天都到茶館裏去賣殼殼糖、聽留聲機。時間一長,我學會了留聲機裏的好多調調。

  琴迷

  我們鎮上有個擺地攤的瞎子算命先生,大家都叫他陳半仙。他的琴拉得很好,簡直像留聲機裏拉的一樣好聽。

  我很想有把自己的胡琴拉一拉,就模仿陳半仙的胡琴,用筍殼當蛇皮蒙在竹筒上做了一把但拉起來發出的聲音又小又悶。于是我到河邊打了條菜花蛇,将它的皮剝下曬幹蒙在竹筒上,用母親納鞋底的麻線做弦,找些棕毛做弓,再抹些松香,我試拉一下,覺得像陳半仙的琴聲一樣好聽。可惜我不會拉,這又使我犯了愁!

父親見我迷上了胡琴,便請陳半仙上酒館喝了二兩燒酒,當天我就拜他爲師,從此我叫他爲師父。師父教會我拉《小開門》、《孟姜女》和《小桃紅》好幾個曲牌,還學會了拉川劇。

  自從有了師父,我天天在家練習拉琴,鎮上的小夥伴們都很羨慕我。我心裏美滋滋的,好不得意。

  一次趕集日的晚上,縣劇團來鎮上川主廟唱大戲,看戲的人很多。我一手提着滿滿一籃子殼殼糖一手搖着一炷香,早早跑進廟裏去叫賣。舞台上煤氣燈通亮,戲牌上寫着《五台會兄》、《活捉王魁》、《四下河南》三出戲,我最喜歡看胡琴戲《五台會兄》。

  舞台上響起了第三遍鬧台鑼鼓,觀衆開始往前擁擠。我急着爬上舞台,不小心将籃子掉在了舞台下,殼殼糖灑落了一地。

  我急得直想哭,趕快跳下台去撿。一看,殼殼糖全都摔碎了,我傷心地放聲大哭而就在此時,台上開戲了,我立即止住哭聲,提着空籃子又爬上台角。

  我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見一個人扶着琴師拿着胡琴走出來,我一看是師父,差點喊出聲來。琴聲響起,全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我高興得跳起來拍手&hellip&hellip

  師父的琴聲,時而節奏強烈,時而緩慢柔和,時而又突然靜止,而當我在寂靜中呆住時,琴聲又突然響起。太好聽了,我完全沉醉在師父那美妙的琴聲裏&hellip&hellip

  古寺箫聲

  念小學五年級的一天,我在學校上完晚自習,提着桐油燈回家。路過張爺廟,忽聽廟裏傳出十分美妙的音樂聲。我以爲誰在廟裏放留聲機,便提着油燈向廟裏走去。在朦胧的月光下,隐約見一個人坐在神龛蒲團上。我好奇地點亮油燈,上前一看,是個傷兵模樣的人在吹一根竹管。

  &ldquo喂!小娃兒,過來!&rdquo

  那人突然一聲喊,吓了我一跳。我怯生生地慢慢走過去,他對我大聲說:&ldquo給我拿點吃的來,老子一天沒吃東西了!&rdquo

  我小聲問他:&ldquo你剛才吹的是啥子?真好聽。&rdquo

  他粗聲粗氣地說:&ldquo你沒有見過哇!這叫洞箫,呂洞賓吹過。&rdquo

  我不知道呂洞賓是誰,我要他再吹一遍給我聽,聽完後,我即對他說:&ldquo你等着,我回家舀碗飯給你吃。&rdquo說完,我掉頭跑回家,很快,我端來一碗冷幹飯和一些泡豇豆。他接過去狼吞虎咽一面吃,一面對我說:&ldquo你這娃兒真聽話,我教你吹洞箫。&rdquo

  我拿起他身邊的洞箫,喜歡地看看、摸摸,心中暗想,我一定要學會它。

  第二天,我沒去上學,早早就跑到廟裏。今天傷兵顯得很和氣,老遠就跟我打招呼:&ldquo小弟弟來啦!&rdquo

  我從書包裏掏出一個熟雞蛋給他,他兩口就吃個光光。我問他叫啥子名字,怎麽到這裏來了?他說:&ldquo我叫劉三思,江西龍虎山一名小道士,被抓來當兵受了傷,躲在廟裏沒跟隊伍走。&rdquo

  我問他:&ldquo昨天晚上你吹的是啥子曲子?這麽好聽。&rdquo

  他說:&ldquo叫《蘇武牧羊》,你知道蘇武嗎?&rdquo

  我看着他搖搖頭。他接着說:&ldquo蘇武是古時候一個當官的老頭,是漢武帝派去匈奴的友好使者。到匈奴後,突然出事受連累。匈奴王逼他投降,他不從。就發配他到冰天雪地的草原上放羊,受盡苦難。他天天思念他的家鄉,思念他的親人&hellip&hellip&rdquo

  我聽得入神,沒想到音樂裏還有這麽好聽的故事。

  小道士在廟裏住了十多天,我天天給他送飯。他教會我吹了十來個曲牌。什麽《三寶香》、《仙家樂》、《舉天尊》等等。并再三囑咐我說:&ldquo這是玉溪道人的真傳,要記住。&rdquo

  小道士要走了,我們依依不舍,臨走時,他将他的洞箫送給了我,我含着淚水看着他的背影遠去&hellip&hellip

  轉瞬之間,幾十年過去,不知小道士現在是否還在人間?他送給我的洞箫,我留存多年,直到我大學畢業走上工作崗位。後在&ldquo文化大革命&rdquo中丢失。

  洞箫雖然丢失了,但道教音樂卻深深地積澱在我的腦海裏。

  擺渡人的歌聲

  我的家鄉&mdash&mdash四川合江縣福寶鎮,是一座風景優美,曆史悠久的文化名鎮。四面環山,層層疊疊的森林,郁郁蔥蔥,松濤滾滾。東南大小兩條河流繞鎮而過,兩岸綠竹叢叢,白鶴成群結對。

  回龍河上架着一座高高的石拱橋&mdash&mdash迴龍橋。我的家就住在橋頭上。小時候常和小夥伴們在橋上碰銅錢玩遊戲。橋下河面似山泉小溪,流水淙淙,我常光着腳涉水而過去上小學。石橋南面是一條大河,叫蒲江。河水清澈見底,能看見魚兒在水中的鵝卵石間嬉戲,下遊不遠處,是一個渡口,我上初中常從這裏乘渡船去上學。

  擺渡人會唱山歌,每當渡船開動,他就會吆喝一聲:&ldquo開&mdash&mdash船&mdash&mdash啰&mdash&mdash&rdquo然後放聲歌唱:

  大河漲水小河渾,

  打漁船兒倒倒撐。

  打隻蝦子得二兩,

  打條鯉魚得半斤。

  擺渡人腳有點殘疾,大家都叫他牟跛子,我稱呼他牟二叔。鎮上不管誰家辦紅白喜事,他都會去幫忙湊熱鬧。他的嗓子很好,見啥唱啥,即興編詞,常常逗得鄉親們直樂呵!

  鄉親們都很喜歡他,我特喜歡聽他唱民歌。一次,我在鵝卵石灘上玩耍,忽聽遠處傳來一陣悠揚的歌聲,我急忙站起身側耳細聽,是牟二叔。他在河岸上邊走邊唱,歌聲越來越近,我情不自禁地也放聲唱起來:

  大河枯水小河清,

  打魚船兒慢慢撐。

  抓隻螃蟹下燒酒,

  摸條鲑魚來清蒸。

  牟二叔向我走來:&ldquo盤娃兒,你也會唱了!&rdquo

  我看着他點點頭。他說:&ldquo好!二叔今天教你一首好聽的!&rdquo

  我高興極了,随即我們坐在鵝卵石上,他說:&ldquo這首山歌叫《槐花幾時開》。&rdquo

  高高山上一樹槐,

  手把欄杆望郎來。

  娘問女兒望啥子?

  我望槐花幾時開。

  牟二叔教一句,我唱一句,很快就學會了。

  不久,我初中畢業。這年初秋,我提着簡單的行李,背着一把二胡步行一百二十多裏到合江縣城上高中,這是我第一次獨自一人走出大山。一路上走渴了,就用雙手伸進路邊的小溪捧幾捧水喝一路上感到有些孤寂,我就對着眼前的山山水水放聲歌唱:&ldquo高高山上(喲)&mdash&mdash一樹(喲)&mdash&mdash槐(喲喂)&mdash&mdash&rdquo

  後來,我報考了高等學校藝術類音樂專業,在初試的考場上,主考老師要我唱一首民歌,我立即放聲歌唱《槐花幾時開》。結果榜上有名,我順利進入複試。進大學後,我将這首民歌改編成合唱,後被系裏選爲合唱教材。

我的第一部小歌劇   随着年齡的增長,我對學習音樂的興趣轉向了學習作曲。我深知作曲何其難,沒有老師指導很難堅持下去。我在學校圖書館找到兩本音樂理論書,一本是英國人普勞特著的《曲體學》另一本是俄國人裏姆斯基柯沙可夫著的《實用和聲學教程》,太深奧,看不懂。

  我去請教音樂老師,老師說他沒有學過,要我去找師範學校的音樂教師,他是西南師範學院音樂系畢業的本科生,應該沒有問題。我去向他請教,老師說,他是學聲樂的,沒有學過作曲理論。我初中時的音樂老師得知我的情況,更是勸我不要學音樂,他說,學作曲要學鋼琴,鋼琴都沒見過,你如何學作曲,到時考大學你肯定不會被錄取。

  我太失望了,但我并未失去學習作曲的興趣和決心。凡課餘時間,我就往圖書館跑。學校訂了三份音樂期刊《歌曲》、《人民音樂》和《園林好》。我用心研讀,唱會每一首新歌。我突發奇想,将那些歌曲的詞抄下來,按照我的想法重新譜曲,然後再和原曲對比,在模仿中求知,在實踐中創作,竟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爲了學習寫多聲部,我刻苦自學了裏姆斯基柯沙可夫的《實用和聲學教程》。一面做習題,一面在創作中運用,我每天都處于極度興奮的創作中。

  機會來了,學校要舉行五·四文藝晚會。班級文體委員在書店買來一本反特内容的小歌劇《海上漁歌》。劇中兩個人物,一個漁夫,一個特務,劇本未附歌譜,文體委員正在發愁。我大膽接過本子,根據台灣民歌風格,用一個晚上的時間譜好全曲,次日我教會演員并合樂練唱。五月四號,《海上漁歌》在學校禮堂正式演出,演出時,我拉小提琴伴奏加上兩位同學的出色表演,演出效果很好,受到老師和同學們的熱烈歡迎。

  校禮堂的陣陣掌聲令我激動不已,大大增強了我學習作曲的信心和決心。

  錄取通知書

  五·四演出結束,我報考了高校藝術類音樂專業,考點設在重慶。高中畢業考試完畢,藝術類招生考試已經臨近。我提前告别了老師和同窗三載的學友,匆匆到輪船碼頭乘廉價的小木船至朱楊溪。

  朱楊溪雖是成渝線上的一個車站,因我身無半文,隻得沿鐵道步行三十多公裏連夜趕往重慶的姨媽家。

  次日,我即趕至西南師範學院考點,參加了一對三的考試。我以第二名的成績進入複試,接着又順利通過複試,進入全國統考的文化課考試。

  接連三輪考試結束,我卻不能像其他考生那樣回到家裏等候錄取通知書,更不能趁機放松一下自己,度過一段頗爲快樂的時光因我無家可歸,又無經濟來源。

  當時,母親剛在重慶給人做保姆,爲減輕母親的勞累,我每天去母親那裏幫做一些體力活,如拉煤、買米、擔水等。幹完活就回到姨媽家,一個暑假就這樣平淡地來回往返着。

  發錄取通知書的日子已近尾聲,我能否被錄取,心中忐忑不安起來。

  一天中午,我從母親處回到姨媽家,還未跨進門,小表弟高興地對我喊:&ldquo哥,你考上了!&rdquo

  接着,小表弟遞給我一封信,我定睛一看,果真我被安徽師範大學錄取了,這是我的第一志願。頓時,我的心歡喜雀躍開來,燦爛的陽光似乎特爲我一個人照耀。

  小表弟一邊跳一邊問:&ldquo哥,安徽離這裏遠嗎?&rdquo

  姨媽興奮地搶着答:&ldquo遠,離這裏有幾千裏呢!&rdquo

  小表弟一問,讓我想到昂貴的路費,我一下沉默不語了。

  經詢問,重慶至安徽最少需50元路費,50元對我簡直是個天文數字呀!母親剛給人做保姆還未領到工錢。姨媽一家六口全靠姨父在工廠做工維持生計,生活過得十分艱難,也無力支助我的學業。

  我深知師範院校并非培養音樂家的搖籃,因我和母親一貧如洗,才報考了師範院校。而如今,我沒有上學的路費錢,眼看安徽師範大學也将與我擦肩而過了。

  姨媽見我接連數日面帶愁容,一天,她關切地對我說:&ldquo孩子,别急,我們想想辦法。&rdquo

  原來,姨媽在姨父所在單位開了證明,她要帶着我的錄取通知書到街道辦事處爲我申請補助費。

  沒過兩天,竟得到獲準補助的通知。我懷着感激之情到了街道辦事處,主任見我便說:&ldquo經研究補助你37元錢,你到了安徽要刻苦學習呀!&rdquo

  我的淚水一下從眼角滾落下來&hellip&hellip

  主任将厚厚一疊鈔票遞給我,我雙手接過鈔票,深深地向她鞠了躬。

  37元錢買重慶至安徽的五等艙大輪票已夠。我匆匆收拾行裝,告别了母親和姨媽一家。背着一床發黑的棉絮,一床破竹席,手提一個舊書箱,滿懷憧憬地奔到朝天門碼頭登輪順江而下。

  汽笛聲中,美麗的山城慢慢離我遠去,漸漸溶入水天一色、霧朦朦的盡頭&hellip&hellip

  我黯然回首,告别了生我養我的故鄉,送走了我甜美的夢一樣的音樂童年。

  客輪向前破浪行駛,直下三峽。我站在甲板上,遙望巫山神女,傾聽高猿長嘯,領略大自然的交響:船夫們奮力搖槳,博擊驚濤駭浪,飛渡西陵急流險灘,一陣陣高亢的川江號子,使我心潮澎湃&hellip&hellip

  三百八十裏壯麗的長江三峽,爲我走向新生活的一段短暫航程壯行,給我漫長的音樂人生留下了取之不盡的藝術寶藏&hellip&hellip

  我剛從蕪湖港上岸,安徽師範大學的老同學笑臉相迎,接過行李,送上板車。

  随後,老同學拉着板車,我們一同徒步直奔蕪湖著名風景區&mdash&mdash褚山上的安徽師範大學。

  到校後,老同學帶我去報到,送我去宿舍。也許是見我太寒酸,老同學熱情地向我介紹說:&ldquo如果你家庭很困難,可向學校申請棉被、蚊帳,還可以申請四季穿的衣服。&rdquo他這番話說得我心裏暖暖的。

  從此,我的生活有了保障。同時,踏上了我人生旅途的第二個起點:我開始了在老師指導下,正規、系統地學習音樂的新曆程。

盘石,生于1937年,瑶族,祖籍四川。著名作曲家、国家一级作曲,吟诵学家、中华吟诵学会专家委员会委员,为中国当代有影响的古诗词吟诵曲音乐研究与曲作家。现为马鞍山市人民政府文化顾问,终生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编撰出版了我国首部《中国古诗词吟诵曲选》。

  外婆谣

  我的外婆是峨嵋山的居士。每年春暖花开,她都要和街坊上的婆婆们一道步行去峨嵋山朝圣拜佛,一去就是一两个月一路上,婆婆们念经唱调,逢庙必拜,十分虔诚,一直唱到峨嵋山。

  外婆每次朝圣归来,都要带回一些新的经调。我经常缠着外婆要她唱给我听。外婆天天做早课、晚课。我喜欢她唱南无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圣号,还有她念的《金刚经》、释迦牟尼圣号。

  外婆每天除了吃斋念佛,还喜欢看古本线装的小画书。到了晚上,街坊上的婆婆们就自发地集中起来听外婆讲故事。外婆说:&ldquo这不是讲故事,是讲圣谕。&rdquo

  我问外婆:&ldquo啥子叫圣谕?&rdquo

  外婆说:&ldquo圣谕就是先师圣人讲的话。&rdquo

  每次讲圣谕之前,外婆将先师圣谕的牌位摆放在桌子中央,敲响铜磬,拜祭一番,然后唱起歌,开始讲圣谕。每当此时,我都喜欢站在外婆身边,好奇地看着她唱。四五岁的我,虽不懂唱的是什么,但外婆动人的歌声却深深地吸引着我。

  外婆最爱讲&ldquo安安送米&rdquo的故事。一讲就是几个月,讲了又唱,唱了又讲,总是讲得没个完。婆婆们个个听得入神,常常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伤心!

  外婆年纪大了,记忆差,耳朵又不很好使。有时唱着唱着就跑调了。一次,我在一旁纠正外婆的发音,妈妈十分惊讶地看着我,问:&ldquo你这个小娃儿怎么会的呀?&rdquo

  我得意地笑着说:&ldquo外婆唱的那些调调,我早就学会了。&rdquo

  说着,我人来疯似的,学着外婆的腔调放声唱起来&hellip&hellip

  就这么一听、一学,竟使我的命运和音乐结下了终生之缘。

  有人曾问我:&ldquo你的第一位音乐启蒙老师是谁?&rdquo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ldquo是我的外婆。&rdquo

  易调

  我七岁那年,父亲面包提着一块腊肉、一包红糖和两把挂面,送我到离家不远的王爷庙去读私塾。那里已有几个像我一样大的娃儿呆呆坐在书桌旁。我刚走进庙门,他们就活跃起来大叫:&ldquo盘娃儿来了,盘娃儿来了!&rdquo

  父亲牵我到孔夫子牌位前磕了个头,又跟老师磕了个头。老师给我一本《三字经》,然后摸着我的头说:&ldquo读好圣贤书,长大了做大官。&rdquo

  老师高高个子,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帽,留着花白鬓发,一副厚厚的老花眼镜挂在鼻尖上,嘴里翘着一根长长的叶纸烟杆。一开口说话,山羊胡须上总是挂着些星星唾沫。大人们都叫他易秀才。

  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他,易老师在镇上是无人不晓。拿现在的话说,他是当时的明星,有众多的粉丝。每天晚上,镇上的茶馆里&ldquo打玩意儿&rdquo,他是少不了的票友。他嗓音洪亮,底气很足,川剧唱得很好。他一个人唱了旦角唱须生,打了板鼓打堂鼓,每次表演都会赢得乡亲们的叫好声和热烈的鼓掌声。

  小小年纪的我,虽听不懂他唱的是什么,打的是什么,但我觉得他的本事很大。无论是唱、是打,都非常好听,就连他的读书声也很好听。我常常一个人跑到他教私塾的王爷庙门口,悄悄躲在庙门的石狮旁,偷听他那怪腔怪调、摇头晃脑、长声吆吆有点像唱川剧的读书声。

  父亲送我去王爷庙读私塾,拜易秀才为师,我心中高兴半年不到,我读完了《三字经》、《百家姓》,接着又读完了《增广》。我的小伙伴和我的父母亲都说我的读书声,活像易秀才的腔调。

  一年后,父亲将我转到一所新式学堂&mdash&mdash镇中心小学读二年级。由于我习惯了易老师教的读书腔调,刚转学时,国文老师抽我背诵课文,我一开口就有点像唱戏。这立即引起老师的注意并及时给我纠正。

  的确,易老师的读书腔调对我影响较大。五十年后,我主编出版的中国第一本古诗词吟诵曲集《中国古诗词吟诵曲选》,其中就收集了由我传承的易调。我创作的李白诗词吟诵曲中,有多数段落也都受到易调的影响。

  留声机

  我每天从易秀才那里读完书回到家,已快到中午。吃过中饭,母亲把早已准备好的一篮子壳壳糖,要我提到街上最热闹的地方去叫卖。这是我一天中最好耍的时候,可以在茶馆里听牟跛子唱民歌、打金钱板,看陈瞎子算命、拉胡琴,还可以到火神庙去看道士做&ldquo道场&rdquo、&ldquo跳端公&rdquo。

  一天,正逢赶集,茶馆里出了一件稀奇事,好多人围在一起谈笑风生。我挎着篮子挤到人前,见桌子上摆了一个张着喇叭口的木箱子,里面一个闪闪发光的黑盘子在不停地旋转着,传送出敲锣打鼓、我从未听过的歌声,我一下子惊呆了。茶馆里的跑堂师傅洋洋得意地对我喊:&ldquo喂!盘娃儿,你知道这是啥子?这叫留&mdash&mdash声&mdash&mdash机,里面装了好多人!&rdquo

  我急忙走到桌子后面看,说:&ldquo没得呀!&rdquo

  跑堂师傅哈哈大笑,众人也笑了起来。

  箱子里正在唱川剧,先是小旦唱,然后是须生唱。跑堂师傅一边提着水壶大家冲水,一边自以为是地说:&ldquo这是王宝钏与薛平贵寒窑会。&rdquo

  箱子里又传出好多人在唱,跑堂师傅又自作聪明地说:&ldquo这是峨嵋山的和尚在念经。&rdquo

  茶馆老板娘给留声机换了一个黑盘子,箱子里传出一个女人轻声细语、嗲声嗲气的声音。那女人说的是下江话,好听不好懂。大家看着跑堂师傅,听他又将如何解释。跑堂师傅傻眼了,似笑非笑说不出话来。我和大家失望地回过头,又去听留声机。我断断续续听到:&ldquo何日君再来&rdquo,&ldquo玫瑰、玫瑰我爱你&rdquo,&ldquo夜上海&rdquo,&ldquo毛毛雨&rdquo&hellip&hellip

  那音乐,好似天籁之声,我听得直发呆,世间上竟有如此优美动听的音乐,令我大开眼界。

  从此,我每天都到茶馆里去卖壳壳糖、听留声机。时间一长,我学会了留声机里的好多调调。

  琴迷

  我们镇上有个摆地摊的瞎子算命先生,大家都叫他陈半仙。他的琴拉得很好,简直像留声机里拉的一样好听。

  我很想有把自己的胡琴拉一拉,就模仿陈半仙的胡琴,用笋壳当蛇皮蒙在竹筒上做了一把但拉起来发出的声音又小又闷。于是我到河边打了条菜花蛇,将它的皮剥下晒干蒙在竹筒上,用母亲纳鞋底的麻线做弦,找些棕毛做弓,再抹些松香,我试拉一下,觉得像陈半仙的琴声一样好听。可惜我不会拉,这又使我犯了愁!

父亲见我迷上了胡琴,便请陈半仙上酒馆喝了二两烧酒,当天我就拜他为师,从此我叫他为师父。师父教会我拉《小开门》、《孟姜女》和《小桃红》好几个曲牌,还学会了拉川剧。

  自从有了师父,我天天在家练习拉琴,镇上的小伙伴们都很羡慕我。我心里美滋滋的,好不得意。

  一次赶集日的晚上,县剧团来镇上川主庙唱大戏,看戏的人很多。我一手提着满满一篮子壳壳糖一手摇着一炷香,早早跑进庙里去叫卖。舞台煤气灯通亮,戏牌上写着《五台会兄》、《活捉王魁》、《四下河南》三出戏,我最喜欢看胡琴戏《五台会兄》。

  舞台上响起了第三遍闹台锣鼓,观众开始往前拥挤。我急着爬上舞台,不小心将篮子掉在了舞台下,壳壳糖洒落了一地。

  我急得直想哭,赶快跳下台去捡。一看,壳壳糖全都摔碎了,我伤心地放声大哭就在此时,台上开戏了,我立即止住哭声,提着空篮子又爬上台角。

  我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见一个人扶着琴师拿着胡琴走出来,我一看是师父,差点喊出声来。琴声响起,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我高兴得跳起来拍手&hellip&hellip

  师父的琴声,时而节奏强烈,时而缓慢柔和,时而又突然静止,而当我在寂静中呆住时,琴声又突然响起。太好听了,我完全沉醉在师父那美妙的琴声里&hellip&hellip

  古寺箫声

  念小学五年级的一天,我在学校上完晚自习,提着桐油灯回家。路过张爷庙,忽听庙里传出十分美妙的音乐声。我以为谁在庙里放留声机,便提着油灯向庙里走去。在朦胧的月光下,隐约见一个人坐在神龛蒲团上。我好地点亮油灯,上前一看,是个伤兵模样的人在吹一根竹管。

  &ldquo喂!小娃儿,过来!&rdquo

  那人突然一声喊,吓了我一跳。我怯生生地慢慢走过去,他对我大声说:&ldquo给我拿点吃的来,老子一天没吃东西了!&rdquo

  我小声问他:&ldquo你刚才吹的是啥子?真好听。&rdquo

  他粗声粗气地说:&ldquo你没有见过哇!这叫洞箫,吕洞宾吹过。&rdquo

  我不知道吕洞宾是谁,我要他再吹一遍给我听,听完后,我即对他说:&ldquo你等着,我回家舀碗饭给你吃。&rdquo说完,我掉头跑回家,很快,我端来一碗冷干饭和一些泡豇豆。他接过去狼吞虎咽一面吃,一面对我说:&ldquo你这娃儿真听话,我教你吹洞箫。&rdquo

  我拿起他身边的洞箫,喜欢地看看、摸摸,心中暗想,我一定要学会它。

  第二天,我没去上学,早早就跑到庙里。今天伤兵显得很和气,老远就跟我打招呼:&ldquo小弟弟来啦!&rdquo

  我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熟鸡蛋给他,他两口就吃个光光。我问他叫啥子名字,怎么到这里来了?他说:&ldquo我叫刘三思,江西龙虎山一名小道士,被抓来当兵受了伤,躲在庙里没跟队伍走。&rdquo

  我问他:&ldquo昨天晚上你吹的是啥子曲子?这么好听。&rdquo

  他说:&ldquo叫《苏武牧羊》,你知道苏武吗?&rdquo

  我看着他摇摇头。他接着说:&ldquo苏武是古时候一个当官的老头,是汉武帝派去匈奴的友好使者。到匈奴后,突然出事受连累。匈奴王逼他投降,他不从。就发配他到冰天雪地的草原上放羊,受尽苦难。他天天思念他的家乡,思念他的亲人&hellip&hellip&rdquo

  我听得入神,没想到音乐里还有这么好听的故事。

  小道士在庙里住了十多天,我天天给他送饭。他教会我吹了十来个曲牌。什么《三宝香》、《仙家乐》、《举天尊》等等。并再三嘱咐我说:&ldquo这是玉溪道人的真传,要记住。&rdquo

  小道士要走了,我们依依不舍,临走时,他将他的洞箫送给了我,我含着泪水看着他的背影远去&hellip&hellip

  转瞬之间,几十年过去,不知小道士现在是否还在人间?他送给我的洞箫,我留存多年,直到我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后在&ldquo文化大革命&rdquo中丢失。

  洞箫虽然丢失了,但道教音乐却深深地积淀在我的脑海里

  摆渡人的歌声

  我的家乡&mdash&mdash四川合江县福宝镇,是一座风景优美,历史悠久的文化名镇。四面环山,层层叠叠的森林,郁郁葱葱,松涛滚滚。东南大小两条河流绕镇而过,两岸绿竹丛丛,白鹤成群结对。

  回龙河上架着一座高高的石拱桥&mdash&mdash迴龙桥。我的家就住在桥头上。小时候常和小伙伴们在桥上碰铜钱玩游戏。桥下河面似山泉小溪,流水淙淙,我常光着脚涉水而过去上小学。石桥南面是一条大河,叫蒲江。河水清澈见底,能看见鱼儿在水中的鹅卵石间嬉戏,下游不远处,是一个渡口,我上初中常从这里乘渡船去上学。

  摆渡人会唱山歌,每当渡船开动,他就会吆喝一声:&ldquo开&mdash&mdash船&mdash&mdash啰&mdash&mdash&rdquo然后放声歌唱:

  大河涨水小河浑,

  打渔船儿倒倒撑。

  打只虾子得二两,

  打条鲤鱼得半斤。

  摆渡人脚有点残疾,大家都叫他牟跛子,我称呼他牟二叔。镇上不管谁家办红白喜事,他都会去帮忙凑热闹。他的嗓子很好,见啥唱啥,即兴编词,常常逗得乡亲们直乐呵!

  乡亲们都很喜欢他,我特喜欢听他唱民歌。一次,我在鹅卵石滩上玩耍,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我急忙站起身侧耳细听,是牟二叔。他在河岸上边走边唱,歌声越来越近,我情不自禁地也放声唱起来:

  大河枯水小河清,

  打鱼船儿慢慢撑。

  抓只螃蟹下烧酒,

  摸条鲑鱼来清蒸

  牟二叔向我走来:&ldquo盘娃儿,你也会唱了!&rdquo

  我看着他点点头。他说:&ldquo好!二叔今天教你一首好听的!&rdquo

  我高兴极了,随即我们坐在鹅卵石上,他说:&ldquo这首山歌叫《槐花几时开》。&rdquo

  高高山上一树槐,

  手把栏杆望郎来。

  娘问女儿望啥子?

  我望槐花几时开。

  牟二叔教一句,我唱一句,很快就学会了。

  不久,我初中毕业。这年初秋,我提着简单的行李,背着一把二胡步行一百二十多里到合江县城高中,这是我第一次独自一人走出大山。一路上走渴了,就用双手伸进路边的小溪捧几捧水喝一路上感到有些孤寂,我就对着眼前的山山水水放声歌唱:&ldquo高高山上(哟)&mdash&mdash一树(哟)&mdash&mdash槐(哟喂)&mdash&mdash&rdquo

  后来,我报考了高等学校艺术类音乐专业,在初试的考场上,主考老师要我唱一首民歌,我立即放声歌唱《槐花几时开》。结果榜上有名,我顺利进入复试。进大学后,我将这首民歌改编成合唱,后被系里选为合唱教材。

我的第一部小歌剧   随着年龄增长,我对学习音乐的兴趣转向了学习作曲。我深知作曲何其难,没有老师指导很难坚持下去。我在学校图书馆找到两本音乐理论书,一本是英国人普劳特著的《曲体学》另一本是俄国人里姆斯基柯沙可夫著的《实用和声学教程》,太深奥,看不懂。

  我去请教音乐老师,老师说他没有学过,要我去找师范学校的音乐教师,他是西南师范学院音乐系毕业的本科生,应该没有问题。我去向他请教,老师说,他是学声乐的,没有学过作曲理论。我初中时的音乐老师得知我的情况,更是劝我不要学音乐,他说,学作曲要学钢琴,钢琴都没见过,你如何学作曲,到时考大学你肯定不会被录取。

  我太失望了,但我并未失去学习作曲的兴趣和决心。凡课余时间,我就往图书馆跑。学校订了三份音乐期刊《歌曲》、《人民音乐》和《园林好》。我用心研读,唱会每一首新歌。我突发奇想,将那些歌曲的词抄下来,按照我的想法重新谱曲,然后再和原曲对比,在模仿中求知,在实践中创作,竟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为了学习写多声部,我刻苦自学了里姆斯基柯沙可夫的《实用和声学教程》。一面做习题,一面在创作中运用,我每天都处于极度兴奋的创作中。

  机会来了,学校要举行五·四文艺晚会。班级文体委员在书店买来一本反特内容的小歌剧《海上渔歌》。剧中两个人物,一个渔夫,一个特务,剧本未附歌谱,文体委员正在发愁。我大胆接过本子,根据台湾民歌风格,用一个晚上的时间谱好全曲,次日我教会演员并合乐练唱。五月四号,《海上渔歌》在学校礼堂正式演出,演出时,我拉小提琴伴奏加上两位同学的出色表演,演出效果很好,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热烈欢迎。

  校礼堂的阵阵掌声令我激动不已,大大增强了我学习作曲的信心和决心。

  录取通知

  五·四演出结束,我报考了高校艺术类音乐专业,考点设在重庆。高中毕业考试完毕,艺术类招生考试已经临近。我提前告别了老师和同窗三载的学友,匆匆到轮船码头乘廉价的小木船至朱杨溪。

  朱杨溪虽是成渝线上的一个车站,因我身无半文,只得沿铁道步行三十多公里连夜赶往重庆的姨妈家。

  次日,我即赶至西南师范学院考点,参加了一对三的考试。我以第二名的成绩进入复试,接着又顺利通过复试,进入全国统考的文化课考试。

  接连三轮考试结束,我却不能像其他考生那样回到家里等候录取通知书,更不能趁机放松一下自己,度过一段颇为快乐的时光因我无家可归,又无经济来源

  当时,母亲刚在重庆给人做保姆,为减轻母亲的劳累,我每天去母亲那里帮做一些体力活,如拉煤、买米、担水等。干完活就回到姨妈家,一个暑假就这样平淡地来回往返着。

  发录取通知书的日子已近尾声,我能否被录取,心中忐忑不安起来。

  一天中午,我从母亲处回到姨妈家,还未跨进门,小表弟高兴地对我喊:&ldquo哥,你考上了!&rdquo

  接着,小表弟递给我一封信,我定睛一看,果真我被安徽师范大学录取了,这是我的第一志愿。顿时,我的心欢喜雀跃开来,灿烂的阳光似乎特为我一个人照耀。

  小表弟一边跳一边问:&ldquo哥,安徽离这里远吗?&rdquo

  姨妈兴奋地抢着答:&ldquo远,离这里有几千里呢!&rdquo

  小表弟一问,让我想到昂贵的路费,我一下沉默不语了。

  经询问,重庆至安徽最少需50元路费,50元对我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呀!母亲刚给人做保姆还未领到工钱。姨妈一家六口全靠姨父在工厂做工维持生计,生活过得十分艰难,也无力支助我的学业。

  我深知师范院校并非培养音乐家的摇篮,因我和母亲一贫如洗,才报考了师范院校。而如今,我没有上学的路费钱,眼看安徽师范大学也将与我擦肩而过了。

  姨妈见我接连数日面带愁容,一天,她关切地对我说:&ldquo孩子,别急,我们想想办法。&rdquo

  原来,姨妈在姨父所在单位开了证明,她要带着我的录取通知书到街道办事处为我申请补助费。

  没过两天,竟得到获准补助的通知。我怀着感激之情到了街道办事处,主任见我便说:&ldquo经研究补助你37元钱,你到了安徽要刻苦学习呀!&rdquo

  我的泪水一下从眼角滚落下来&hellip&hellip

  主任将厚厚一叠钞票递给我,我双手接过钞票,深深地向她鞠了躬。

  37元钱买重庆至安徽的五等舱大轮票已够。我匆匆收拾行装,告别了母亲和姨妈一家。背着一床发黑棉絮,一床破竹席,手提一个旧书箱,满怀憧憬地奔到朝天门码头登轮顺江而下。

  汽笛声中,美丽的山城慢慢离我远去,渐渐溶入水天一色、雾朦朦的尽头&hellip&hellip

  我黯然回首,告别了生我养我的故乡,送走了我甜美的梦一样的音乐童年。

  客轮向前破浪行驶,直下三峡。我站在甲板上,遥望巫山神女,倾听高猿长啸,领略大自然的交响:船夫们奋力摇桨,博击惊涛骇浪,飞渡西陵急流险滩,一阵阵高亢的川江号子,使我心潮澎湃&hellip&hellip

  三百八十里壮丽的长江三峡,为我走向新生活的一段短暂航程壮行,给我漫长的音乐人生留下了取之不尽的艺术宝藏&hellip&hellip

  我刚从芜湖港上岸,安徽师范大学的老同学笑脸相迎,接过行李,送上板车。

  随后,老同学拉着板车,我们一同徒步直奔芜湖著名风景区&mdash&mdash褚山上的安徽师范大学。

  到校后,老同学带我去报到,送我去宿舍。也许是见我太寒酸,老同学热情地向我介绍说:&ldquo如果你家庭困难,可向学校申请棉被、蚊帐,还可以申请四季穿的衣服。&rdquo他这番话说得我心里暖暖的。

  从此,我的生活有了保障。同时,踏上了我人生旅途的第二个起点:我开始了在老师指导下,正规系统地学习音乐的新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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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我的音乐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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