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2-04-28 08:55:03
在羅壩公社的渡口,公社的周部長,按照上級的安排,正在組織公社的幹部和社員群衆,正在有秩序地走上渡船,向着對岸的汽車站趕去。準備在羅壩車站,組織迎接從成都下放到羅壩公社的知識青年。
周部長站在船頭,向着對岸的高鳳山眺望着,向那巍峨的群山看過去,他已經看到那條蜿蜒連綿的簡易盤山公路,順着山勢在山谷裏穿梭着的卡車。還有那兩條昏暗的燈光,在夜色朦胧的山谷中,時隐時現。
此刻的周部長,對着渡船上的幹部和社員群衆,大聲喊道:“大家不要亂,保持正常的秩序。時間夠用的。那些知青的卡車還在高風山裏打圈圈,轉盤山公路。不要擁擠。要注意安全。”渡船頓時安靜了很多。青衣江面上,那艘渡船不停地擺渡着,把一船又一船的幹部和社員,送過了對岸。
青衣江對岸燈塔大隊的幹部和社員,手握着電筒,高舉着火把,順着青衣江沿岸的公路,就像一條橘紅色的火龍,直奔羅壩車站而來。
在高風山的群山裏,卡車順着山澗裏的山勢,沿着這條山谷裏的盤山簡易公路,司機把卡車馬達的轉速又提高了很多,此刻的車頭,冒出濃烈的藍色煙霧,蹦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滿載知青的卡車,艱難而緩慢地向前行駛着。
這輛車頭前面的兩個大燈一直打開着,兩條長長的圓錐形昏暗光柱,交叉搜尋着前方的路況,輪胎擠壓地面,偶爾碾壓飛起來的碎石,打在路邊的樹幹上,發出啪啪的響聲。滿載知青的卡車朝着羅壩公社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繼續前進。
天色越來越黑了,天上那淡淡的月光,靜悄悄地灑在腳下這片荒寂的土地上,照在公路遠處的群山,投射在身旁的青衣江上。月光照在環繞大山的盤山公路兩旁,夜色朦胧的崇山峻嶺披上了各種各樣神秘的面紗,留給人們無限的遐想。
到了羅壩,在緊靠路邊右側的巨型山岩下方,司機拉住了手刹。卡車終于停下了來。看着立在路邊的路牌,上面赫然清晰地寫着《羅壩》兩個粗大的黑色仿宋字。
在卡車上,我們不禁疑惑了?所有校友和同學都記得非常清楚,學校教學樓内的大牆,在公布的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分配表裏,清清楚楚地寫着這個公社的名稱是《樂壩》,絕對不是羅壩。
可現在,滿載知青的卡車,就實實在在的停靠在羅壩汽車站,同學們下了卡車,紛紛指着那塊寫着《羅壩》兩個粗大黑色仿宋字的站牌,充滿疑惑地拉着工宣隊師傅,詢問帶隊老師,我們究竟是到樂壩?還是羅壩?帶隊老師和工宣隊的師傅們,他們回答的口徑,這會兒倒是驚人的一緻。他們回答的語句都非常統一:“學校的分配表上,純屬筆誤,絕對是寫錯了。因爲在洪雅縣,隻有羅壩公社,根本沒有樂壩公社。”
此刻我們不由得感歎起來,你們既然已經知道是寫錯了,爲啥有不能及時校正,莫非還有其他的什麽原因,天曉得你們屬于故意寫錯,還是筆誤呢?據說是彙總的時候,被工作人員給搞錯了。别管咋個說,反正是把我們給誤導了。那就算是羅壩吧。反正是現在,我們這夥人都已經到了這個境地上,木已成舟,再争論這個問題,恐怕也毫無作用了。
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也躲不過。再者說來,剛才我們在車上,都已經看到了,羅壩公社,大體基本上都還算是平壩,雖說也有些丘陵高山地勢,但不太多,還不至于有那麽糟糕。畢竟就不再是太高的大山,對我們剛剛到達羅壩車站的知青來說,的确是一個極大的心理安慰。至于我們每一個人具體被分配到哪個生産隊,是山上或是壩上,就靠個人撞大運了。   
在四川,很多地方的方言中,樂和羅的發音效果是一樣的。如果不注意聽,是分辨不清的。關鍵的是看着這“樂”和“羅”的字用在什麽地方。如果是用在描述人物的姓氏,或者是以姓氏冠以地名的。如羅壩、劉壩等,一般是用“羅”字。如果單純用以描述地名的,如樂山、兒童樂園等,用“樂”字冠名。 如果用漢語拼音來描述,在漢語拼音的系統上,到完全是能夠分辨得清楚的。不過,四川人說普通話,其效果常常會讓世人瞠目結舌的。記得人們常說的一句俏皮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四川人說普通話。” 事到如今,既然已經肯定的說,不是樂壩,那一定就是羅壩,羅壩就羅壩吧,反正人已經都到了這步田地,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誰知道今後會咋個樣呢?萬般無奈,隻能順其自然,走到哪座山就唱哪個歌了。 既然這樣了,大家也就無二話可說了。同學們回到卡車後,爬上了車廂,互相幫忙着,把行李從卡車車廂裏搬下來,一起堆在站牌旁邊的空地上,打量着車站周圍的環境,突然,大家被眼前所發生的一幕驚呆了。 我們的周圍突然出現了令人驚異的壯觀場面:此時汽車右側的群山上和青衣江對岸,幾乎同時出現了漫山遍野的火把,這些火把構成的條條彩鏈不停地飛舞着,無數火把由遠而近的快速跑動着,江面的渡船上也有很多火把也在不停地揮舞着,橘紅色的火把光照亮了青衣江沿岸的夜空,不時還傳來人們的喊聲。隻是由于距離太遠,根本聽不清楚他們喊的是什麽,如此壯觀的宏大場面,過去我隻是在電影故事片裏見過, 不大工夫,數以百計破衣褴褛樸實無華的農民們,手舉着火把,打着手電筒,提着馬燈,從四面八方擁到我們的卡車周圍,把我們圍得個水洩不通。七嘴八舌向我們發出關切的詢問:“你們都是下放到我們這兒的知青嗎?”
“是的。”一個同學有氣無力的應聲答道。
我們的心力已經憔悴,早已經疲憊不堪,此刻,誰也不想多說半句話。 這時候,人群也迅速閃開一個口子,有一個身材廋弱的人,身穿着洗得發白的舊式軍裝,這個人走進了人群,徑直走到我們面前,一邊和我們逐個握手,一邊大聲說:“同學們,從今天起,你們就都是我們公社的人了,我叫周明德。我們都曉得,大家都是來接受再教育的。我們熱烈歡迎。”
     我身邊站着一個農民裝束的人,我悄悄地問他:“老鄉,請問一下,這個幹部在你們公社裏,是分管什麽的?”
那個人開始很詫異地看了我一眼,看到我旁邊的行李,明白我是從汽車上剛下來的知青。就熱情地向我做介紹:“你要問的那個人,他就是我們公社的武裝部長。叫周明德。”
接着,那個人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介紹起周部長的來曆。
     原來這位周部長,是随着解放軍第二野戰軍的大部隊,南下作戰來到了洪雅,不久就急行軍來到了羅壩鄉。和當地的地下黨一起,互相配合作戰。一舉消滅了盤踞在羅壩的國民黨匪軍。然後,他就在羅壩鄉一帶,建立人民政府。主持當地的清匪反霸鬥争,搞土地改革運動。當解放軍的大部隊轉移的時候,根據上級的工作安排,他就奉命留下來。幫助培訓當地各鄉各村的民兵,建立民兵組織。再以後,就開展一打三反,鎮壓反革命、社會主義教育、合作化運動,一直到建立人民公社。經過了四清社教等政治運動,他一直就在羅壩鄉擔任武裝部長。
     周部長繼續說道:“同學們,你們已經走了一天的路,大家都辛苦了。我們真誠地歡迎你們,響應號召,到我們羅壩來。安家落戶。” 真是天曉得。我當年不滿十八歲,根本不知道什麽是安家落戶,也沒有明白到農村安家落戶,這到底意味着什麽?反正從今天起,我就是知青,就是農民了。
此刻的我們,已經被這些樸實無華的農民們包圍的嚴嚴實實,所有的行李,都已經被他們全部搬到了渡船,又從渡船轉移到公社會議室的講台上。我們被歡迎的人群簇擁着,陸陸續續地來到公社的會議室,坐在長條木凳上休息。
在這裏,羅壩公社的革委會領導,爲我們召開了簡短而隆重的歡迎會。 在開歡迎會之前,這個會議室裏出現了一個小插曲: 在公社的會議室裏,帶隊的老師和工宣隊的師傅們,要我們列隊站成兩行,帶隊的工宣隊師傅和老師,當着公社各位相關領導的面,按照名單點名。原打算通過點名,就把我們正式移交給公社。這一點名,立刻發現出現了問題。确确實實地多了一個人。多了一個饒開智同學。 那麽,這個饒開智,他到底在啥時候混進來的?誰也沒有查覺,就連帶隊的老師和工宣隊,她們也都沒有弄明白,饒開智是什麽身份,怎麽上的我們這輛卡車。不管怎麽樣,反正現在,一個不容争辯的客觀事實,就這樣擺在面前:饒開智本人已經來了,實實在在地到了羅壩公社,端端正正地坐在羅壩公社會議室的長凳上,等待着分配到生産隊。
姑且不論饒開智,他是否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在羅壩公社的幹部看來,他是跟着我們學校的隊伍一起來的。肯定是來自我們學校的知青。 在夾江下火車,轉上卡車的時候,帶隊的趙雄老師和工宣隊師傅們,也曾經發現了他,不過,他們誤以爲:他是我們車上某一位知青的家屬,或者是來送車上某個知青的朋友。我也在暗中,一直觀察他,發現他總是一個人,默默地看着車外的遠方,他沒有和車上的任何人,說一句話。或許他,可能是和他所要送的人,還在鬧意見。反正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是混進來當知青的。帶隊的老師和我們車上的每個同學,都不認識他。究竟他是誰呢?
我坐到了他的旁邊,試探地問他:“同學,那你是哪個班的?我怎麽過去沒見過你?”
他把目光從遠處收了回來,看了我一眼,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我不是32中學的。”
我奇怪地問他:“既然你不是32中的。那怎麽會到了這裏?”
這時候,他面對着我,明顯地覺察到,我對他此刻的出現,已經産生了懷疑。不由得笑出了聲:“我的哥哥繞開明是32中66級2班的。”
 我恍然大悟:“我是覺得你很面熟,但又确實不認識。原來,你是饒開明的弟弟。饒開明是我的朋友,你是我朋友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我叫石建華,在我們學校裏,同學們都叫我石頭。”
于是,我大緻地詢問了他的情況,終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大緻經過: 我們學校66級二班有個叫饒開明的同學,他有一副天生的男中音好嗓子,在66年五四青年節全校師生聯歡會上,擔任全班的領唱,我到現在還記得那铿锵有力的嗓音唱出洪亮的歌詞: 東方的太陽把世界照亮, 地下的烈火閃閃發光, 亞非拉革命像爆發的火山, 把五角大樓震得搖搖晃晃。 緊接着就是全班合唱: 同志們,馬列主義大旗高高舉起, 朋友們,國際歌要高聲唱。 全世界無産者聯合起來,把帝國主義徹底埋葬。 ……接着就是領唱,二部合唱,男女生合唱這首歌……直到結束。這精彩的歌聲和表演效果博得了全校師生的好評,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饒開明同學的名字以男中音歌唱家的號稱揚名全校了。 饒開明被安排下放到洪雅縣三區的炳靈公社。他的弟弟饒開智是成都市西安路民辦中學68級的學生。全校有800多同學,不論是誰,都不可能全部認得完,我們這輛卡車上的同學都是來自各年級各班,我們相互之間也不完全認識。我記得在卡車的車廂裏,當時一起分配到羅壩公社的,我隻知道當時學校革委會的副主任王玉芳(外號兔兒團長)、還有我們班上的體育委員蘇學棟、周德浮、還有初六七級六班的吳達仁和我一起分配到羅壩公社的。還有幾個人,見面都知道是同校的,叫不出名字,其他的隻是在學校裏見到過,不熟悉。 據饒開智自己講:他父母當初的意見,本來是讓他們兄弟兩個下到一個生産隊,相互之間好有個照顧。饒開明和饒開智他們兄弟兩個的想法是:兩兄弟在一個生産隊,萬一将來知青往回抽調的時候,兩個人不可能同時一起都抽調回來。兩個人不在一個生産隊,說不定還能都抽調回來,反正輸赢各占一半,那就拼搏一下,願賭服輸嘛。不管咋說,反正饒開智同學就這樣跟着我們學校的下鄉知青隊伍,自願到了洪雅羅壩公社的會議室。 在文化大革命運動初期,我和饒開明同學曾經是在一個紅衛兵的學生組織裏待過。相互之間比較熟悉。個人關系還算得上是朋友。既然是朋友的弟弟到我面前,我也可以把他當成我的兄弟來看待。于是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帶隊的趙老師。讓他和我下放到一個生産隊。 反正陳永華同學今天沒有來,估計以後,他也可能來不到了。在我的提議下,學校工宣隊和帶隊的趙雄老師,她們經過簡短商量,做出一個臨時決定,要饒開智頂替陳永華的下鄉指标。和我一起,下放到洪雅羅壩公社光榮一隊,相關手續以後再來補辦。 在公社歡迎知識青年的大會上,公社的楊社長,揮舞着僅有的一隻胳膊,熱情地向我們大家說:“……從今以後,羅壩公社,就是你們的家,你們這些知青同志們,到了生産隊以後,如果遇到什麽難以解決的問題,可以再到公社來找我們,我們會想盡一切努力,一定想方設法,協助你們解決的……”
一個公社幹部,這是恰好坐在我的旁邊,他悄悄地告訴我。
這位公社的楊社長,叫楊廷桂。他也是一個老資格的人物。在羅壩解放前夕,就是一個地下黨員。當年周部長所在的解放軍部隊,就是由他,從幾十裏路以外,連夜帶路領到羅壩鄉來的。他們和解放軍一起,密切配合,與盤踞在羅壩鄉的國民黨匪軍,進行過殊死的搏鬥。終于解放了羅壩鄉。接着就和解放軍部隊一起,搞請匪反霸,建立人民政府。實行土地改革。鬥地主、分田地。再以後呢,就開展一打三反,鎮壓反革命、社會主義教育、合作化運動,一直到建立人民公社。他一直就在羅壩鄉擔任鄉黨總支書記,現在是公社的社長。他和周部長應該是多年的老戰友,老搭檔了。當地人戲稱他們二位爲“楊周”。這二位領導在歡迎會上的緻辭。在我心中的印象是相當深刻的。 公社歡迎知識青年的大會上,32中的帶隊老師和工宣隊師傅,站在會議室的講台上,當着公社領導的面,拿着一份名單,按照名單再一次點名。把我們正式移交給公社。這會兒剛點到我的名字,隻看見離我不遠的地方,突然站起來兩個人。
他們快速向我和饒開智擠過來,兩個人各自拿着一朵大紅花,争先恐後地站在面前,忙不跌地分别戴在我和饒開智的胸前。其中一個人,穿着一身仿制的軍服,腰上系着一條皮帶,腳上穿着一雙軍用膠鞋,頭上戴着一頂仿制的軍帽。他拉着我的左手,急迫地說:“我是光榮大隊鬥批改組的,我叫楊庭必。”
另一個穿着由藍色洗得發白補丁落着補丁的舊棉衣,他奮力擠上來,一把拉着我的手,連忙說道:“我是光榮一隊的隊長,我叫楊文傳。”說着,他轉過身去,向他旁邊的人群揮了一下手臂,這夥人群立刻蜂擁而上,把我和饒開智團團包圍起來。還有人在公社會議室的講台上找出了我和饒開智的行李,急切地扛在肩上,就往會議室的門外硬擠。 還沒等到會議結束,我和饒開智二人,就被光榮一隊的幹部和社員們一擁而上,扛着我們的行李,簇擁着我們,一塊兒擠出了公社會議室的大門。活生生地硬給擠出了公社的大院門口。踏上了走向生産隊的那條彎彎曲曲的石板路。 請看下文《終于到了生産隊》
 
在罗坝公社的渡口,公社的周部长,按照上级的安排,正在组织公社的干部和社员群众,正在有秩序地走上渡船,向着对岸的汽车站赶去。准备在罗坝车站,组织迎接从成都下放到罗坝公社的知识青年。
周部长站在船头,向着对岸的高凤山眺望着,向那巍峨的群山看过去,他已经看到那条蜿蜒连绵的简易盘山公路,顺着山势在山谷里穿梭着的卡车。还有那两条昏暗的灯光,在夜色朦胧的山谷中,时隐时现。
此刻的周部长,对着渡船上的干部和社员群众,大声喊道:“大家不要乱,保持正常的秩序。时间够用的。那些知青的卡车还在高风山里打圈圈,转盘山公路。不要拥挤。要注意安全。”渡船顿时安静了很多。青衣江面上,那艘渡船不停地摆渡着,把一船又一船的干部和社员,送过了对岸。
青衣江对岸灯塔大队的干部和社员,手握着电筒,高举着火把,顺着青衣江沿岸的公路,就像一条橘红色的火龙,直奔罗坝车站而来。
在高风山的群山里,卡车顺着山涧里的山势,沿着这条山谷里的盘山简易公路,司机把卡车马达的转速又提高了很多,此刻的车头,冒出浓烈的蓝色烟雾,蹦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满载知青的卡车,艰难而缓慢地向前行驶着。
这辆车头前面的两个大灯一直打开着,两条长长的圆锥形昏暗光柱,交叉搜寻着前方的路况,轮胎挤压地面,偶尔碾压飞起来的碎石,打在路边的树干上,发出啪啪的响声。满载知青的卡车朝着罗坝公社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继续前进。
天色越来越黑了,天上那淡淡的月光,静悄悄地洒在脚下这片荒寂的土地上,照在公路远处的群山,投射在身旁的青衣江上。月光照在环绕大山的盘山公路两旁,夜色朦胧的崇山峻岭披上了各种各样神秘的面纱,留给人们无限的遐想。
到了罗坝,在紧靠路边右侧的巨型山岩下方,司机拉住了手刹。卡车终于停下了来。看着立在路边的路牌,上面赫然清晰地写着《罗坝》两个粗大的黑色仿宋字。
在卡车上,我们不禁疑惑了?所有校友和同学都记得非常清楚,学校教学楼内的大墙,在公布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分配表里,清清楚楚地写着这个公社的名称是《乐坝》,绝对不是罗坝。
可现在,满载知青的卡车,就实实在在的停靠在罗坝汽车站,同学们下了卡车,纷纷指着那块写着《罗坝》两个粗大黑色仿宋字的站牌,充满疑惑地拉着工宣队师傅,询问带队老师,我们究竟是到乐坝?还是罗坝?带队老师和工宣队的师傅们,他们回答的口径,这会儿倒是惊人的一致。他们回答的语句都非常统一:“学校的分配表上,纯属笔误,绝对是写错了。因为在洪雅县,只有罗坝公社,根本没有乐坝公社。”
此刻我们不由得感叹起来,你们既然已经知道是写错了,为啥有不能及时校正,莫非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天晓得你们属于故意写错,还是笔误呢?据说是汇总的时候,被工作人员给搞错了。别管咋个说,反正是把我们给误导了。那就算是罗坝吧。反正是现在,我们这伙人都已经到了这个境地上,木已成舟,再争论这个问题,恐怕也毫无作用了。
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再者说来,刚才我们在车上,都已经看到了,罗坝公社,大体基本上都还算是平坝,虽说也有些丘陵高山地势,但不太多,还不至于有那么糟糕。毕竟就不再是太高的大山,对我们刚刚到达罗坝车站的知青来说,的确是一个极大的心理安慰。至于我们每一个人具体被分配到哪个生产队,是山上或是坝上,就靠个人撞大运了。   
在四川,很多地方的方言中,乐和罗的发音效果是一样的。如果不注意听,是分辨不清的。关键的是看着这“乐”和“罗”的字用在什么地方。如果是用在描述人物的姓氏,或者是以姓氏冠以地名的。如罗坝、刘坝等,一般是用“罗”字。如果单纯用以描述地名的,如乐山、儿童乐园等,用“乐”字冠名。 如果用汉语拼音来描述,在汉语拼音的系统上,到完全是能够分辨得清楚的。不过,四川人说普通话,其效果常常会让世人瞠目结舌的。记得人们常说的一句俏皮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四川人说普通话。” 事到如今,既然已经肯定的说,不是乐坝,那一定就是罗坝,罗坝就罗坝吧,反正人已经都到了这步田地,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谁知道今后会咋个样呢?万般无奈,只能顺其自然,走到哪座山就唱哪个歌了。 既然这样了,大家也就无二话可说了。同学们回到卡车后,爬上了车厢,互相帮忙着,把行李从卡车车厢里搬下来,一起堆在站牌旁边的空地上,打量着车站周围的环境,突然,大家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幕惊呆了。 我们的周围突然出现了令人惊异的壮观场面:此时汽车右侧的群山上和青衣江对岸,几乎同时出现了漫山遍野的火把,这些火把构成的条条彩链不停地飞舞着,无数火把由远而近的快速跑动着,江面的渡船上也有很多火把也在不停地挥舞着,橘红色的火把光照亮了青衣江沿岸的夜空,不时还传来人们的喊声。只是由于距离太远,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喊的是什么,如此壮观的宏大场面,过去我只是在电影故事片里见过, 不大工夫,数以百计破衣褴褛朴实无华的农民们,手举着火把,打着手电筒,提着马灯,从四面八方拥到我们的卡车周围,把我们围得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向我们发出关切的询问:“你们都是下放到我们这儿的知青吗?”
“是的。”一个同学有气无力的应声答道。
我们的心力已经憔悴,早已经疲惫不堪,此刻,谁也不想多说半句话。 这时候,人群也迅速闪开一个口子,有一个身材廋弱的人,身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军装,这个人走进了人群,径直走到我们面前,一边和我们逐个握手,一边大声说:“同学们,从今天起,你们就都是我们公社的人了,我叫周明德。我们都晓得,大家都是来接受再教育的。我们热烈欢迎。”
     我身边站着一个农民装束的人,我悄悄地问他:“老乡,请问一下,这个干部在你们公社里,是分管什么的?”
那个人开始很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看到我旁边的行李,明白我是从汽车上刚下来的知青。就热情地向我做介绍:“你要问的那个人,他就是我们公社的武装部长。叫周明德。”
接着,那个人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介绍起周部长的来历。
     原来这位周部长,是随着解放军第二野战军的大部队,南下作战来到了洪雅,不久就急行军来到了罗坝乡。和当地的地下党一起,互相配合作战。一举消灭了盘踞在罗坝的国民党匪军。然后,他就在罗坝乡一带,建立人民政府。主持当地的清匪反霸斗争,搞土地改革运动。当解放军的大部队转移的时候,根据上级的工作安排,他就奉命留下来。帮助培训当地各乡各村的民兵,建立民兵组织。再以后,就开展一打三反,镇压反革命、社会主义教育、合作化运动,一直到建立人民公社。经过了四清社教等政治运动,他一直就在罗坝乡担任武装部长。
     周部长继续说道:“同学们,你们已经走了一天的路,大家都辛苦了。我们真诚地欢迎你们,响应号召,到我们罗坝来。安家落户。” 真是天晓得。我当年不满十八岁,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安家落户,也没有明白到农村安家落户,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反正从今天起,我就是知青,就是农民了。
此刻的我们,已经被这些朴实无华的农民们包围的严严实实,所有的行李,都已经被他们全部搬到了渡船,又从渡船转移到公社会议室的讲台上。我们被欢迎的人群簇拥着,陆陆续续地来到公社的会议室,坐在长条木凳上休息。
在这里,罗坝公社的革委会领导,为我们召开了简短而隆重的欢迎会。 在开欢迎会之前,这个会议室里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在公社的会议室里,带队的老师和工宣队的师傅们,要我们列队站成两行,带队的工宣队师傅和老师,当着公社各位相关领导的面,按照名单点名。原打算通过点名,就把我们正式移交给公社。这一点名,立刻发现出现了问题。确确实实地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饶开智同学。 那么,这个饶开智,他到底在啥时候混进来的?谁也没有查觉,就连带队的老师和工宣队,她们也都没有弄明白,饶开智是什么身份,怎么上的我们这辆卡车。不管怎么样,反正现在,一个不容争辩的客观事实,就这样摆在面前:饶开智本人已经来了,实实在在地到了罗坝公社,端端正正地坐在罗坝公社会议室的长凳上,等待着分配到生产队。
姑且不论饶开智,他是否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在罗坝公社的干部看来,他是跟着我们学校的队伍一起来的。肯定是来自我们学校的知青。 在夹江下火车,转上卡车的时候,带队的赵雄老师和工宣队师傅们,也曾经发现了他,不过,他们误以为:他是我们车上某一位知青的家属,或者是来送车上某个知青的朋友。我也在暗中,一直观察他,发现他总是一个人,默默地看着车外的远方,他没有和车上的任何人,说一句话。或许他,可能是和他所要送的人,还在闹意见。反正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混进来当知青的。带队的老师和我们车上的每个同学,都不认识他。究竟他是谁呢?
我坐到了他的旁边,试探地问他:“同学,那你是哪个班的?我怎么过去没见过你?”
他把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看了我一眼,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我不是32中学的。”
我奇怪地问他:“既然你不是32中的。那怎么会到了这里?”
这时候,他面对着我,明显地觉察到,我对他此刻的出现,已经产生了怀疑。不由得笑出了声:“我的哥哥绕开明是32中66级2班的。”
 我恍然大悟:“我是觉得你很面熟,但又确实不认识。原来,你是饶开明的弟弟。饶开明是我的朋友,你是我朋友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我叫石建华,在我们学校里,同学们都叫我石头。”
于是,我大致地询问了他的情况,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我们学校66级二班有个叫饶开明的同学,他有一副天生的男中音好嗓子,在66年五四青年节全校师生联欢会上,担任全班的领唱,我到现在还记得那铿锵有力的嗓音唱出洪亮的歌词: 东方的太阳把世界照亮, 地下的烈火闪闪发光, 亚非拉革命像爆发的火山, 把五角大楼震得摇摇晃晃。 紧接着就是全班合唱: 同志们,马列主义大旗高高举起, 朋友们,国际歌要高声唱。 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把帝国主义彻底埋葬。 ……接着就是领唱,二部合唱,男女生合唱这首歌……直到结束。这精彩的歌声和表演效果博得了全校师生的好评,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饶开明同学的名字以男中音歌唱家的号称扬名全校了。 饶开明被安排下放到洪雅县三区的炳灵公社。他的弟弟饶开智是成都市西安路民办中学68级的学生。全校有800多同学,不论是谁,都不可能全部认得完,我们这辆卡车上的同学都是来自各年级各班,我们相互之间也不完全认识。我记得在卡车的车厢里,当时一起分配到罗坝公社的,我只知道当时学校革委会的副主任王玉芳(外号兔儿团长)、还有我们班上的体育委员苏学栋、周德浮、还有初六七级六班的吴达仁和我一起分配到罗坝公社的。还有几个人,见面都知道是同校的,叫不出名字,其他的只是在学校里见到过,不熟悉。 据饶开智自己讲:他父母当初的意见,本来是让他们兄弟两个下到一个生产队,相互之间好有个照顾。饶开明和饶开智他们兄弟两个的想法是:两兄弟在一个生产队,万一将来知青往回抽调的时候,两个人不可能同时一起都抽调回来。两个人不在一个生产队,说不定还能都抽调回来,反正输赢各占一半,那就拼搏一下,愿赌服输嘛。不管咋说,反正饶开智同学就这样跟着我们学校的下乡知青队伍,自愿到了洪雅罗坝公社的会议室。 在文化大革命运动初期,我和饶开明同学曾经是在一个红卫兵的学生组织里待过。相互之间比较熟悉。个人关系还算得上是朋友。既然是朋友的弟弟到我面前,我也可以把他当成我的兄弟来看待。于是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带队的赵老师。让他和我下放到一个生产队。 反正陈永华同学今天没有来,估计以后,他也可能来不到了。在我的提议下,学校工宣队和带队的赵雄老师,她们经过简短商量,做出一个临时决定,要饶开智顶替陈永华的下乡指标。和我一起,下放到洪雅罗坝公社光荣一队,相关手续以后再来补办。 在公社欢迎知识青年的大会上,公社的杨社长,挥舞着仅有的一只胳膊,热情地向我们大家说:“……从今以后,罗坝公社,就是你们的家,你们这些知青同志们,到了生产队以后,如果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可以再到公社来找我们,我们会想尽一切努力,一定想方设法,协助你们解决的……”
一个公社干部,这是恰好坐在我的旁边,他悄悄地告诉我。
这位公社的杨社长,叫杨廷桂。他也是一个老资格的人物。在罗坝解放前夕,就是一个地下党员。当年周部长所在的解放军部队,就是由他,从几十里路以外,连夜带路领到罗坝乡来的。他们和解放军一起,密切配合,与盘踞在罗坝乡的国民党匪军,进行过殊死的搏斗。终于解放了罗坝乡。接着就和解放军部队一起,搞请匪反霸,建立人民政府。实行土地改革。斗地主、分田地。再以后呢,就开展一打三反,镇压反革命、社会主义教育、合作化运动,一直到建立人民公社。他一直就在罗坝乡担任乡党总支书记,现在是公社的社长。他和周部长应该是多年的老战友,老搭档了。当地人戏称他们二位为“杨周”。这二位领导在欢迎会上的致辞。在我心中的印象是相当深刻的。 公社欢迎知识青年的大会上,32中的带队老师和工宣队师傅,站在会议室的讲台上,当着公社领导的面,拿着一份名单,按照名单再一次点名。把我们正式移交给公社。这会儿刚点到我的名字,只看见离我不远的地方,突然站起来两个人。
他们快速向我和饶开智挤过来,两个人各自拿着一朵大红花,争先恐后地站在面前,忙不跌地分别戴在我和饶开智的胸前。其中一个人,穿着一身仿制的军服,腰上系着一条皮带,脚上穿着一双军用胶鞋,头上戴着一顶仿制的军帽。他拉着我的左手,急迫地说:“我是光荣大队斗批改组的,我叫杨庭必。”
另一个穿着由蓝色洗得发白补丁落着补丁的旧棉衣,他奋力挤上来,一把拉着我的手,连忙说道:“我是光荣一队的队长,我叫杨文传。”说着,他转过身去,向他旁边的人群挥了一下手臂,这伙人群立刻蜂拥而上,把我和饶开智团团包围起来。还有人在公社会议室的讲台上找出了我和饶开智的行李,急切地扛在肩上,就往会议室的门外硬挤。 还没等到会议结束,我和饶开智二人,就被光荣一队的干部和社员们一拥而上,扛着我们的行李,簇拥着我们,一块儿挤出了公社会议室的大门。活生生地硬给挤出了公社的大院门口。踏上了走向生产队的那条弯弯曲曲的石板路。 请看下文《终于到了生产队》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伤感,不知道,为什么我活的这么累,身边的人,身边的事,有时候无法面对自己,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我常常一个人回想从前,不知道什么时候,习惯了一...[全文阅读]
5年,貌似经历了情感中的风云变幻。 我目睹了一个大男孩从带有阳光般的稚气到拥有男人成熟的魅力,从生活中的衰落到风雨后的成长。 而今,他有了自...[全文阅读]
1、宿舍有七个人期末考试成绩加起来67,还TM有一个人及格了!!!...[全文阅读]
成熟的爱情,不该是任性的样子。接下来要给大家分享的是关于爱情励志日志,欢迎大家的借鉴阅读! 关于爱情励志日志(1) 一转眼,高中毕业已经十年有余。每次同...[全文阅读]
时间在渐渐地流逝,年龄在渐渐地增长,身边的朋友在渐渐的变换,在这种无端地变换过程中,我渐渐地体味着世间的冷暖和无耐。 生命在无知的瞬间来到这个纷繁的世...[全文阅读]
实践的时候,日出天边有薄云,无法看到大海和太阳交相辉映的那个瞬间,但基本上看到了整个日出景观!初升的太阳充满着希望和生命的力量,让人对天地万物产生崇拜与爱慕...[全文阅读]
本文标题:满载知青的卡车总算到了罗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