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4-28 09:11:32
出自唐代韓愈的《原毀》
古之君子,其責己也重以周,其待人也輕以約。重以周,故不怠;輕以約,故人樂爲善。
聞古之人有舜者,其爲人也,仁義人也。求其所以爲舜者,責于己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早夜以思,去其不如舜者,就其如舜者。聞古之人有周公者,其爲人也,多才與藝人也。求其所以爲周公者,責于己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早夜以思,去其不如周公者,就其如周公者。舜,大聖人也,後世無及焉;周公,大聖人也,後世無及焉。是人也,乃曰:“不如舜,不如周公,吾之病也。”是不亦責于身者重以周乎!其于人也,曰:“彼人也,能有是,是足爲良人矣;能善是,是足爲藝人矣。”取其一,不責其二;即其新,不究其舊:恐恐然惟懼其人之不得爲善之利。一善易修也,一藝易能也,其于人也,乃曰:“能有是,是亦足矣。”曰:“能善是,是亦足矣。”不亦待于人者輕以約乎?
今之君子則不然。其責人也詳,其待己也廉。詳,故人難于爲善;廉,故自取也少。己未有善,曰:“我善是,是亦足矣。”己未有能,曰:“我能是,是亦足矣。”外以欺于人,内以欺于心,未少有得而止矣,不亦待其身者已廉乎?
其于人也
也,曰:“彼雖能是,其人不足稱也;彼雖善是,其用不足稱也。”舉其一,不計其十;究其舊,不圖其新:恐恐然惟懼其人之有聞也。是不亦責于人者已詳乎?
夫是之謂不以衆人待其身,而以聖人望于人,吾未見其尊己也。
雖然,爲是者,有本有原,怠與忌之謂也。怠者不能修,而忌者畏人修。吾嘗試之矣,嘗試語于衆曰:“某良士,某良士。”其應者,必其人之與也;不然,則其所疏遠不與同其利者也;不然,則其畏也。不若是,強者必怒于言,懦者必怒于色矣。又嘗語于衆曰:“某非良士,某非良士。”其不應者,必其人之與也,不然,則其所疏遠不與同其利者也,不然,則其畏也。不若是,強者必說于言,懦者必說于色矣。
是故事修而謗興,德高而毀來。嗚呼!士之處此世,而望名譽之光,道德之行,難已!
将有作于上者,得吾說而存之,其國家可幾而理欤!
譯文及注釋譯文一 古代的君子,他要求自己嚴格而周密,他要求别人寬容而簡約。嚴格而周密,所以不懈怠地進行道德修養;寬容而簡約,所以人們樂于做好事。 聽說古人中有個叫舜的,他的爲人,是個仁義的人;尋求舜所以成爲舜的道理,君子對自己要求說:“他,是人,我,也是人;他能這樣,而我卻不能這樣!”早晨晚上
都在思考,去掉那些不如舜的地方,仿效那些與舜相同的地方。聽說古人中有個叫周公的,他的爲人,是個多才多藝的人;尋求周公所以爲周公的道理,對自己要求:“他,是人,我也是人;他能夠這樣,而我卻不能這樣!”早晨晚上都在思考,去掉那些不如周公的地方,仿效那些像周公的地方。 舜,是大聖人,後世沒有人能趕上他的。周公,是大聖人,後世(也)沒有人能趕上他的;這人就說:“不如舜,不如周公,這是我的缺點。”這不就是對自己要求嚴格而全面嗎? 他對别人呢,就說:“那個人,能有這些優點,這就夠得上一個善良的人了;能擅長這些事,這就夠得上一個有才藝的人了。”肯定他一個方面,而不苛求他别的方面;就他的現在表現看,不追究他的過去,提心吊膽地隻怕那個人得不到做好事的益處。一件好事容易做到,一種技藝容易學會,(但)他對别人,卻說:“能有這些,這就夠了。”(又)說:“能擅長這些,這就夠了。”(這)不就是要求别人寬而少嗎? 現在的君子卻不是這樣,他要求别人全面,要求自己卻很少。(對人要求)全面了,所以人們很難做好事;(對自己要求)少,所以自己的收獲就少。自己沒有什麽優點,(卻)說:“我有這點優點,這也就夠了。”自己沒有
什麽才能,(卻)說:“我有這點技能,這也就夠了。”對外欺騙别人,對内欺騙自己的良心,還沒有一點收獲就停止了,不也是要求自己的太少了嗎? 他對别人,(就)說:“他雖然才能這樣,(但)他的爲人不值得稱贊。他雖然擅長這些,(但)他的本領不值得稱贊。”舉出他的一點(進行批評),不考慮他其餘的十點(怎樣),追究他過去(的錯誤),不考慮他的現在表現,提心吊膽地隻怕他人有了名望,這不也是要求别人太全面了嗎? 這就叫做不用一般人的标準要求自己,卻用聖人那樣高的标準要求别人,我看不出他是在尊重自己。 雖然如此,這樣做的人有他的思想根源,那就是懶惰和嫉妒。懶惰的人不能修養品行,而嫉妒别人的人害怕别人進步。我不止一次的試驗過,曾經試着對衆人說:“某某是個好人,某某是個好人。”那些附和的人,一定是那個人的朋友;要不,就是他不接近的人,不同他有利害關系的人;要不,就是害怕他的人。如果不是這樣,強硬的人一定毫不客氣地說出反對的話,懦弱的人一定會從臉上表露出反對的顔色。又曾經對衆人說:“某某不是好人,某某不是好人。”那些不附和的人,一定是那人的朋友;要不,就是他不接近的人,不和他有利害關系的人;要不,就是害怕
他的人。如果不是這樣,強硬的人一定會高興地說出表示贊成的話,懦弱的人一定會從臉上表露出高興的顔色。所以,事情辦好了,诽謗也就跟着來了,聲望提高了,誣蔑也随着來了。唉!讀書人處在這個世上,希望名譽昭著,道德暢行,真難了。 身居高位而将要有作爲的人,如果得到我所說的這些道理而牢記住它,大概他的國家差不多就可以治理好了吧。
譯文二 古時候的君子,他要求自己嚴格而全面,他對待别人寬容又簡約。嚴格而全面,所以不怠惰;寬容又簡約,所以人家都樂意做好事。聽說古代的聖人舜,他的做人,是個仁義的人。探究舜所以成爲聖人的道理,就責備自己說:“他是個人,我也是個人,他能這樣,我卻不能這樣!”早晚都在思考,改掉那不如舜的行爲,去做那符合舜的。聽說古代的聖人周公,他的做人,是個多才多藝的人。探究他所以成爲聖人的道理,就責備自己說:“他是個人,我也是個人,他能這樣,我卻不能這樣!”早晚都在思考,改掉那不如周公的,去做那符合周公的。舜,是大聖人,後代沒有能及得上他的,周公,是大聖人,後代沒有能及得上他的;這些人卻說:“及不上舜,及不上周公,是我的缺點。”這不就是要求自身嚴格而且全面嗎?他對待别人,說道:“那個人啊
,能有這點,這就夠得上是良善的人了;能擅長這個,就算得上是有才能的人了。”肯定他一個方面,而不苛求他别的方面,論他的今天的表現,而不計較他的過去,小心謹慎地隻恐怕别人得不到做好事應得的表揚。一件好事是容易做到的,一種技能是容易學得的,他對待别人,卻說:“能有這樣,這就夠了。”又說:“能擅長這個,這就夠了。”豈不是要求别人寬容又簡少嗎? 現在的君子可不同,他責備别人周詳,他要求自己簡少。周詳,所以人家難以做好事;簡少,所以自己進步就少。自己沒有什麽優點,說:“我有這優點,這夠就了。”自己沒有什麽才能,說:“我有這本領,這就夠了。”對外欺騙别人,對己欺騙良心,還沒有多少收獲就止步不前,豈不是要求自身太少了嗎?他們要求别人,說:“他雖然能做這個,但他的人品不值得贊美,他雖然擅長這個,但他的才用不值得稱道。”舉出他一方面的欠缺不考慮他多方面的長處,隻追究他的既往,不考慮他的今天,心中惶惶不安隻怕别人有好的名聲。豈不是責求别人太周全了嗎?這就叫不用常人的标準要求自身,卻用聖人的标準希望别人,我看不出他是尊重自己的啊! 盡管如此,這樣做是有他的根源的,就是所謂怠惰和忌妒啊。怠惰的人不能自我修養
,而忌妒的人害怕别人修身。我不止一次地試驗過,曾經對大家說:“某人是賢良的人,某人是賢良的人。”那随聲附和的,一定是他的同夥;否則就是和他疏遠沒有相同利害的人;否則,就是怕他的人。不然的話,強橫的定會厲聲反對,軟弱的定會滿臉不高興。我又曾經試着對大家說:“某人不是賢良的人,某人不是賢良的人。”那不随聲附和的人,一定是他的同夥;否則,就是和他疏遠沒有相同利害的;否則就是怕他的人。不這樣的話,強橫的定會連聲贊同,軟弱的定會喜形于色。因此,事業成功诽謗便随之産生;德望高了惡言就接踵而來。唉!讀書人生活在當今世界上,而希求名譽的光大、德行的推廣、難極了! 在位的人想有所作爲,聽取我的說法記在心中,那國家差不多可以治理好了。
注釋(1)君子:指舊時貴族階級士大夫。(2)責:要求。(3)彼:指舜。予:同“餘”,我。(4)去:離開,抛棄。就:走向,擇取。(5)是人:指上古之君子。(6)良人:善良的人。藝人:有才藝的人。(7)詳:周備,全面。廉:狹窄,範圍小。(8)少:稍微。(9)已:太。(10)用:作用,指才能。(11)聞:名聲,聲望。(12)衆人:一般人。望:期待,要求。(13)雖然:雖然這樣。(14)嘗:曾經。(15)語:告訴。(16)應:響應,附和。與:黨與,朋友。(17)畏:畏懼。指害怕他的人。(18)修:善,美好
。(19)光:光大,昭著。(20)有作于上:在上位有所作爲。存:記住。幾:庶幾,差不多。理:治理。(21)重以周:嚴格而且全面。重:嚴格。以:連詞。(22)輕以約:寬容而簡少。(23)古之君子,其責己也重以周,其待人也輕以約:出自《論語·衛靈公》:“躬自厚而薄責于人。“
賞析《原毀》論述和探究毀謗産生的原因。作者認爲士大夫之間毀謗之風的盛行是道德敗壞的一種表現,其根源在于“怠”和“忌”,即怠于自我修養且又妒忌别人;不怠不忌,毀謗便無從産生。文章先從正面開導,說明一個人應該如何正确對待自己和對待别人才符合君子之德、君子之風,然後将不合這個準則的行爲拿來對照,最後指出其根源及危害性。通篇采用對比手法,并且全篇行文嚴肅而懇切,句式整齊中有變化,語言生動而形象,刻劃當時士風,可謂入木三分。
本文抒發了作者個人的憤懑,但在不平之鳴中道出了一個真理:隻有愛護人才,尊重人才,方能使人“樂于爲善”。此文從“責己”、“待人”兩個方面,進行古今對比,指出當時社會風氣澆薄,毀謗滋多,并剖析其原因在于“怠”與“忌”。行文嚴肅而懇切,句式整齊有變化,語言生動形象,刻畫入木三分。
第一段 第一段論證古之君子“責己”、“待人”的正确态
度。“責己重以周,待人輕以約”是“古之君子”的表現特征。
第二段 第二段緊承上文,剖析“今之君子”表現。談“古之君子”的态度是“責己”、“待人”,而談“今之君子”卻用“責人”、“待己”。一字之差,點明了兩者不同的态度。對人的缺點,一個是“取其一不責其二;即其新,不究其舊”;一個是“舉其一,不計其十;究其舊,不圖其新”。對人的優點,一個是“恐恐然惟懼其人之不得爲善之利”;一個是“恐恐然惟懼其人之有聞”。由此得出結論:今之君子責人詳、待己廉的實質是“不以衆人待其身,而以聖人望于人”。這一結句,簡潔有力,跌宕有緻,開合自如,非大手筆不能爲之。
第三段 第三段以“雖然”急轉,引出“怠”與“忌”是毀謗之源。作者認爲士大夫之間毀謗之風的盛行是道德敗壞的一種表現,其根源在于“怠”和“忌”,即怠于自我修養且又妒忌别人;不怠不忌,毀謗便無從産生。“怠者不能修”,所以待己廉;“忌者畏人修”,因而責人詳。爲下文“是故事修而謗興,德高而毀來”的結論作了鋪墊。文中既有理論概括,又有試驗說明,順理成章地得出了“是故事修而謗興,德高而毀來”這一根本結論。最後三句,既交代了此文的寫作目的,呼籲當權者糾正這股毀
謗歪風,又語重心長、寄托了作者對國事的期望。
對比手法 文章通篇采用對比手法,有“古之君子”與“今之君子”的對比,有同一個人“責己”和“待人”不同态度的比較,還有“應者”與“不應者”的比較,等等。此文還運用了排比手法,使文章往複回環,迂曲生姿,大大增強了表達效果。
作者簡介韓愈(768~824)字退之,唐代文學家、哲學家、思想家,河陽(今河南省焦作孟州市)人,漢族。祖籍河北昌黎,世稱韓昌黎。晚年任吏部侍郎,又稱韓吏部。谥號“文”,又稱韓文公。他與柳宗元同爲唐代古文運動的倡導者,主張學習先秦兩漢的散文語言,破骈爲散,擴大文言文的表達功能。宋代蘇轼稱他“文起八代之衰”,明人推他爲唐宋八大家之首,與柳宗元并稱“韓柳”,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作品都收在《昌黎先生集》裏。韓愈在思想上是中國“道統”觀念的确立者,是尊儒反佛的裏程碑式人物。
出自唐代韩愈的《原毁》
古之君子,其责己也重以周,其待人也轻以约。重以周,故不怠;轻以约,故人乐为善。
闻古之人有舜者,其为人也,仁义人也。求其所以为舜者,责于己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早夜以思,去其不如舜者,就其如舜者。闻古之人有周公者,其为人也,多才与艺人也。求其所以为周公者,责于己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早夜以思,去其不如周公者,就其如周公者。舜,大圣人也,后世无及焉;周公,大圣人也,后世无及焉。是人也,乃曰:“不如舜,不如周公,吾之病也。”是不亦责于身者重以周乎!其于人也,曰:“彼人也,能有是,是足为良人矣;能善是,是足为艺人矣。”取其一,不责其二;即其新,不究其旧:恐恐然惟惧其人之不得为善之利。一善易修也,一艺易能也,其于人也,乃曰:“能有是,是亦足矣。”曰:“能善是,是亦足矣。”不亦待于人者轻以约乎?
今之君子则不然。其责人也详,其待己也廉。详,故人难于为善;廉,故自取也少。己未有善,曰:“我善是,是亦足矣。”己未有能,曰:“我能是,是亦足矣。”外以欺于人,内以欺于心,未少有得而止矣,不亦待其身者已廉乎?
其于人也
也,曰:“彼虽能是,其人不足称也;彼虽善是,其用不足称也。”举其一,不计其十;究其旧,不图其新:恐恐然惟惧其人之有闻也。是不亦责于人者已详乎?
夫是之谓不以众人待其身,而以圣人望于人,吾未见其尊己也。
虽然,为是者,有本有原,怠与忌之谓也。怠者不能修,而忌者畏人修。吾尝试之矣,尝试语于众曰:“某良士,某良士。”其应者,必其人之与也;不然,则其所疏远不与同其利者也;不然,则其畏也。不若是,强者必怒于言,懦者必怒于色矣。又尝语于众曰:“某非良士,某非良士。”其不应者,必其人之与也,不然,则其所疏远不与同其利者也,不然,则其畏也。不若是,强者必说于言,懦者必说于色矣。
是故事修而谤兴,德高而毁来。呜呼!士之处此世,而望名誉之光,道德之行,难已!
将有作于上者,得吾说而存之,其国家可几而理欤!
译文及注释译文一 古代的君子,他要求自己严格而周密,他要求别人宽容而简约。严格而周密,所以不懈怠地进行道德修养;宽容而简约,所以人们乐于做好事。 听说古人中有个叫舜的,他的为人,是个仁义的人;寻求舜所以成为舜的道理,君子对自己要求说:“他,是人,我,也是人;他能这样,而我却不能这样!”早晨晚上
都在思考,去掉那些不如舜的地方,仿效那些与舜相同的地方。听说古人中有个叫周公的,他的为人,是个多才多艺的人;寻求周公所以为周公的道理,对自己要求:“他,是人,我也是人;他能够这样,而我却不能这样!”早晨晚上都在思考,去掉那些不如周公的地方,仿效那些像周公的地方。 舜,是大圣人,后世没有人能赶上他的。周公,是大圣人,后世(也)没有人能赶上他的;这人就说:“不如舜,不如周公,这是我的缺点。”这不就是对自己要求严格而全面吗? 他对别人呢,就说:“那个人,能有这些优点,这就够得上一个善良的人了;能擅长这些事,这就够得上一个有才艺的人了。”肯定他一个方面,而不苛求他别的方面;就他的现在表现看,不追究他的过去,提心吊胆地只怕那个人得不到做好事的益处。一件好事容易做到,一种技艺容易学会,(但)他对别人,却说:“能有这些,这就够了。”(又)说:“能擅长这些,这就够了。”(这)不就是要求别人宽而少吗? 现在的君子却不是这样,他要求别人全面,要求自己却很少。(对人要求)全面了,所以人们很难做好事;(对自己要求)少,所以自己的收获就少。自己没有什么优点,(却)说:“我有这点优点,这也就够了。”自己没有
什么才能,(却)说:“我有这点技能,这也就够了。”对外欺骗别人,对内欺骗自己的良心,还没有一点收获就停止了,不也是要求自己的太少了吗? 他对别人,(就)说:“他虽然才能这样,(但)他的为人不值得称赞。他虽然擅长这些,(但)他的本领不值得称赞。”举出他的一点(进行批评),不考虑他其余的十点(怎样),追究他过去(的错误),不考虑他的现在表现,提心吊胆地只怕他人有了名望,这不也是要求别人太全面了吗? 这就叫做不用一般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却用圣人那样高的标准要求别人,我看不出他是在尊重自己。 虽然如此,这样做的人有他的思想根源,那就是懒惰和嫉妒。懒惰的人不能修养品行,而嫉妒别人的人害怕别人进步。我不止一次的试验过,曾经试着对众人说:“某某是个好人,某某是个好人。”那些附和的人,一定是那个人的朋友;要不,就是他不接近的人,不同他有利害关系的人;要不,就是害怕他的人。如果不是这样,强硬的人一定毫不客气地说出反对的话,懦弱的人一定会从脸上表露出反对的颜色。又曾经对众人说:“某某不是好人,某某不是好人。”那些不附和的人,一定是那人的朋友;要不,就是他不接近的人,不和他有利害关系的人;要不,就是害怕
他的人。如果不是这样,强硬的人一定会高兴地说出表示赞成的话,懦弱的人一定会从脸上表露出高兴的颜色。所以,事情办好了,诽谤也就跟着来了,声望提高了,诬蔑也随着来了。唉!读书人处在这个世上,希望名誉昭著,道德畅行,真难了。 身居高位而将要有作为的人,如果得到我所说的这些道理而牢记住它,大概他的国家差不多就可以治理好了吧。
译文二 古时候的君子,他要求自己严格而全面,他对待别人宽容又简约。严格而全面,所以不怠惰;宽容又简约,所以人家都乐意做好事。听说古代的圣人舜,他的做人,是个仁义的人。探究舜所以成为圣人的道理,就责备自己说:“他是个人,我也是个人,他能这样,我却不能这样!”早晚都在思考,改掉那不如舜的行为,去做那符合舜的。听说古代的圣人周公,他的做人,是个多才多艺的人。探究他所以成为圣人的道理,就责备自己说:“他是个人,我也是个人,他能这样,我却不能这样!”早晚都在思考,改掉那不如周公的,去做那符合周公的。舜,是大圣人,后代没有能及得上他的,周公,是大圣人,后代没有能及得上他的;这些人却说:“及不上舜,及不上周公,是我的缺点。”这不就是要求自身严格而且全面吗?他对待别人,说道:“那个人啊
,能有这点,这就够得上是良善的人了;能擅长这个,就算得上是有才能的人了。”肯定他一个方面,而不苛求他别的方面,论他的今天的表现,而不计较他的过去,小心谨慎地只恐怕别人得不到做好事应得的表扬。一件好事是容易做到的,一种技能是容易学得的,他对待别人,却说:“能有这样,这就够了。”又说:“能擅长这个,这就够了。”岂不是要求别人宽容又简少吗? 现在的君子可不同,他责备别人周详,他要求自己简少。周详,所以人家难以做好事;简少,所以自己进步就少。自己没有什么优点,说:“我有这优点,这够就了。”自己没有什么才能,说:“我有这本领,这就够了。”对外欺骗别人,对己欺骗良心,还没有多少收获就止步不前,岂不是要求自身太少了吗?他们要求别人,说:“他虽然能做这个,但他的人品不值得赞美,他虽然擅长这个,但他的才用不值得称道。”举出他一方面的欠缺不考虑他多方面的长处,只追究他的既往,不考虑他的今天,心中惶惶不安只怕别人有好的名声。岂不是责求别人太周全了吗?这就叫不用常人的标准要求自身,却用圣人的标准希望别人,我看不出他是尊重自己的啊! 尽管如此,这样做是有他的根源的,就是所谓怠惰和忌妒啊。怠惰的人不能自我修养
,而忌妒的人害怕别人修身。我不止一次地试验过,曾经对大家说:“某人是贤良的人,某人是贤良的人。”那随声附和的,一定是他的同伙;否则就是和他疏远没有相同利害的人;否则,就是怕他的人。不然的话,强横的定会厉声反对,软弱的定会满脸不高兴。我又曾经试着对大家说:“某人不是贤良的人,某人不是贤良的人。”那不随声附和的人,一定是他的同伙;否则,就是和他疏远没有相同利害的;否则就是怕他的人。不这样的话,强横的定会连声赞同,软弱的定会喜形于色。因此,事业成功诽谤便随之产生;德望高了恶言就接踵而来。唉!读书人生活在当今世界上,而希求名誉的光大、德行的推广、难极了! 在位的人想有所作为,听取我的说法记在心中,那国家差不多可以治理好了。
注释(1)君子:指旧时贵族阶级士大夫。(2)责:要求。(3)彼:指舜。予:同“余”,我。(4)去:离开,抛弃。就:走向,择取。(5)是人:指上古之君子。(6)良人:善良的人。艺人:有才艺的人。(7)详:周备,全面。廉:狭窄,范围小。(8)少:稍微。(9)已:太。(10)用:作用,指才能。(11)闻:名声,声望。(12)众人:一般人。望:期待,要求。(13)虽然:虽然这样。(14)尝:曾经。(15)语:告诉。(16)应:响应,附和。与:党与,朋友。(17)畏:畏惧。指害怕他的人。(18)修:善,美好
。(19)光:光大,昭著。(20)有作于上:在上位有所作为。存:记住。几:庶几,差不多。理:治理。(21)重以周:严格而且全面。重:严格。以:连词。(22)轻以约:宽容而简少。(23)古之君子,其责己也重以周,其待人也轻以约:出自《论语·卫灵公》:“躬自厚而薄责于人。“
赏析《原毁》论述和探究毁谤产生的原因。作者认为士大夫之间毁谤之风的盛行是道德败坏的一种表现,其根源在于“怠”和“忌”,即怠于自我修养且又妒忌别人;不怠不忌,毁谤便无从产生。文章先从正面开导,说明一个人应该如何正确对待自己和对待别人才符合君子之德、君子之风,然后将不合这个准则的行为拿来对照,最后指出其根源及危害性。通篇采用对比手法,并且全篇行文严肃而恳切,句式整齐中有变化,语言生动而形象,刻划当时士风,可谓入木三分。
本文抒发了作者个人的愤懑,但在不平之鸣中道出了一个真理:只有爱护人才,尊重人才,方能使人“乐于为善”。此文从“责己”、“待人”两个方面,进行古今对比,指出当时社会风气浇薄,毁谤滋多,并剖析其原因在于“怠”与“忌”。行文严肃而恳切,句式整齐有变化,语言生动形象,刻画入木三分。
第一段 第一段论证古之君子“责己”、“待人”的正确态
度。“责己重以周,待人轻以约”是“古之君子”的表现特征。
第二段 第二段紧承上文,剖析“今之君子”表现。谈“古之君子”的态度是“责己”、“待人”,而谈“今之君子”却用“责人”、“待己”。一字之差,点明了两者不同的态度。对人的缺点,一个是“取其一不责其二;即其新,不究其旧”;一个是“举其一,不计其十;究其旧,不图其新”。对人的优点,一个是“恐恐然惟惧其人之不得为善之利”;一个是“恐恐然惟惧其人之有闻”。由此得出结论:今之君子责人详、待己廉的实质是“不以众人待其身,而以圣人望于人”。这一结句,简洁有力,跌宕有致,开合自如,非大手笔不能为之。
第三段 第三段以“虽然”急转,引出“怠”与“忌”是毁谤之源。作者认为士大夫之间毁谤之风的盛行是道德败坏的一种表现,其根源在于“怠”和“忌”,即怠于自我修养且又妒忌别人;不怠不忌,毁谤便无从产生。“怠者不能修”,所以待己廉;“忌者畏人修”,因而责人详。为下文“是故事修而谤兴,德高而毁来”的结论作了铺垫。文中既有理论概括,又有试验说明,顺理成章地得出了“是故事修而谤兴,德高而毁来”这一根本结论。最后三句,既交代了此文的写作目的,呼吁当权者纠正这股毁
谤歪风,又语重心长、寄托了作者对国事的期望。
对比手法 文章通篇采用对比手法,有“古之君子”与“今之君子”的对比,有同一个人“责己”和“待人”不同态度的比较,还有“应者”与“不应者”的比较,等等。此文还运用了排比手法,使文章往复回环,迂曲生姿,大大增强了表达效果。
作者简介韩愈(768~824)字退之,唐代文学家、哲学家、思想家,河阳(今河南省焦作孟州市)人,汉族。祖籍河北昌黎,世称韩昌黎。晚年任吏部侍郎,又称韩吏部。谥号“文”,又称韩文公。他与柳宗元同为唐代古文运动的倡导者,主张学习先秦两汉的散文语言,破骈为散,扩大文言文的表达功能。宋代苏轼称他“文起八代之衰”,明人推他为唐宋八大家之首,与柳宗元并称“韩柳”,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作品都收在《昌黎先生集》里。韩愈在思想上是中国“道统”观念的确立者,是尊儒反佛的里程碑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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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明代张煌言的《满江红·屈指兴亡》屈指兴亡,恨南北、黄图消歇。便几个、孤忠大义,冰清玉烈。赵信城边羌笛雨,李陵台上胡笳月。惨模糊、吹出玉关情,声凄切。汉宫露...[全文阅读]
出自宋代张孝祥的《菩萨蛮·庭叶翻翻秋向晚》庭叶翻翻秋向晚。凉砧敲月催金剪。楼上已清寒。不堪频倚栏。 邻翁开社瓮。唤客情应重。不醉且无归。醉时归路迷。作...[全文阅读]
出自近现代鲁迅的《题三义塔》三义塔者,中国上海闸北三义里遗鸠埋骨之塔也,在日本,农人共建。奔霆飞熛歼人子,败井颓垣剩饿鸠。 偶值大心离火宅,终遗高塔念瀛洲。精禽...[全文阅读]
出自两汉司马相如的《上林赋》 亡是公听然而笑曰:“楚则失矣,而齐亦未为得也。夫使诸侯纳贡者,非为财币,所以述职也。封疆画界者,非为守御,所以禁淫也。今齐列为东...[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