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我们擦肩而过,你却没有认出我_心情日记_诗歌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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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我们擦肩而过,你却没有认出我

发布时间:2019-02-20 09:26:19

分类:心情日记发布者:似最初
本來這是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我沒有做過任何記錄,也從不刻意想起,在我心裏,這段過往已經被埋葬,每當我不經意碰到時我都會強迫自己,打住,不要去想,不去想就可以了。就像關水龍頭那麽簡單,真的。一直以來我就是這樣做的。 然而上次回老家的時候,在車站,我竟意外地遇到了他。他低頭朝我迎面走來,眉頭緊鎖,似有心事,我們之間隻有十公分的距離,他沒有認出我來,就這樣匆匆擦肩而過。 我回頭去看,他鑽進一輛停靠在路邊的車裏,一個女人抱着幼小的孩子坐在裏面等他,他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臉,朝女人說了句什麽,笑着發動了車子。那一刻我的心忽然顫了一下,往事洶湧而至,再也關不住了。 于是我決定整理我的思路,将這段故事慢慢寫下來。分手已經六七年了,我們都有了自己的愛人,所謂回憶,也僅僅是一段坎坷的心路曆程,于我,是在檢視自己的成長,于你,千萬别太較真。 第一眼見到光的感覺,至今都依然清晰。是讨厭,厭惡,怎麽看都不順眼。 他個子不高,最多一米七二,跟我們班那幫動辄一米八幾的男生站在一起相形見拙。皮膚黝黑,眼睛也不大,笑起來的時候色迷迷的。雖然我所在的那所縣重點高中并不強迫學生穿校服,可是也沒一個人像他那樣,整天襯衫,西褲,皮鞋,大老遠就能聽到鞋釘打在水泥地上發出的清脆的“嗒嗒”聲。這樣的人全校隻有他一個,被視爲混世魔王。 然而這個這個混世魔王竟來到我們這個小小的文科班,很快就引起了一陣騷亂。 一開始我并沒有發現異常。因爲剛升了高三,學習壓力大了很多,我又是班裏的尖子生,整日隻知道埋頭讀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直到有一次在自習課上,我無意中聽到後面兩個女生說悄悄話,其中一個女生長的蠻漂亮的,就是過于赢弱,喜歡瓊瑤小說和唐詩宋詞,一向多愁善感,人送外號林妹妹。另一個則是傻大姐一類的。 隻聽傻大姐說,你别傻了,張某某騙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老婆。 她們說的張某某是我們的班主任,平時我們都是直呼其名的。我一下子激動起來,急忙豎起耳朵聽。 林妹妹說,我知道,可他對我是真的,你沒看他給我寫的信嗎。 那光呢?傻大姐問,他也是喜歡你的吧。 唉,煩死了。林妹妹歎氣道,光就是個混混,玩過的女生一大把,我怎麽可能理他。 之後她們說了什麽我就不太留意了,那天我得到兩個重要信息,其一,林妹妹在跟我們班主任談師生戀,其二,光是個玩弄女生的壞男生。 我承認自己是八卦的,我迫不及待地将這兩個消息拿來跟好朋友雯分享。 雯卻很淡然,反問我,你才知道嗎? 原來這根本不是什麽秘密,全班可能隻有我一個人不知道罷了。 後來想想師生戀也沒什麽,在我們那所學校,已經有好多活生生的例子了,何況張某某又是那麽自認不羁,放浪形骸的人。跟他傳過绯聞的女生不止林妹妹一個。 可是光就不一樣了,他是學生啊,學生怎麽能做出格的事情。那時候我的思想還出于石器時代,聽雯說光跟好多女生上過床時我完全石化了,在我,那是完全不能想象的。上床是怎麽一回事我還沒弄明白呢。 可是雯說,光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她稱他爲男人,而不是男生。我知道他比我們大一歲,已經讀過一年高三,至于爲什麽還要轉到這裏接着讀我就不得而知了。在我看來,這樣的人是完全沒必要留在學校的,因爲學校根本管不了他。 雯喜歡光,緊接着我就發現了這個事實。後來我又發現,班裏有好幾個女生都喜歡他。我實在無法理解。 那時候我也有喜歡的人,但并不在身邊。他叫曦,在很遠的地方上中專,我們不常見面,我每周都寫信給他,寫窗外的天高雲淡,寫隐晦的思念他的心情,我們彼此喜歡,卻從不表白,這樣的過程已經持續了三四年。 我覺得有一個喜歡的人是很幸福的,每天都盼着他的來信,盼着寒暑假他能來看我,那份期盼的心情于我是種折磨,也是種幸福。 我喜歡曦這樣的男生,高,瘦,略帶淡淡的憂郁。而且,他跟我一樣是蟹子,我們心有默契。 那時我堅定地認爲,我一輩子隻會喜歡曦一個人,如果他不愛我,我将不會再愛任何人。 多年以後我才領悟,不走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永遠不會知道誰才是你真正深愛的人。 所以當時我十分不理解光這樣的人,他抽煙,喝酒,打架,賭博,玩女人,居然還有那麽多人喜歡。雯是一個很有風情的女生,嬌小的個子,一頭細軟的長發,眼睛不大卻總是微微地眯着,走起路來輕輕扭動着細腰,像隻慵懶的貓。我們能夠相處的原因是我們倆都喜歡閱讀,寫字。她就坐我前面,自習的時候常常回過頭來跟我講話,或者寫小紙條給我,都是些零零碎碎的文字,但她寫出來立刻就生動了許多,比如她看到窗外落了一地的梧桐葉,就會說,像一團團揉的皺巴巴的紙。看到拂曉時的月牙會說,像剛剛剪下來的指甲屑,等等諸如此類,所以我打心底羨慕她,因爲她是那麽與衆不同。 文科班的學生是不安分的,即使到了高三,日子也過的異彩紛呈。 戀愛,這裏最不缺少的就是早熟的愛情。 雯一直不乏追求者,其中一個還很執着,他叫彥。雖然相貌平常,但對雯實在太好,學習上幫忙,生活上關心,呵護備至,羨煞旁人。可惜雯對他始終若距若離,彥不甚痛心。 有一次雯拿了三個核桃,一個給我,另外兩個捧在手裏仔細地琢磨。我很快就吃完了,她還在看,我好奇地問她,裏面有什麽秘密嗎? 她說沒有。 那你怎麽不舍得吃。說完我就明白了,一定是别人送的,有特殊的意義。我太了解雯了,我平時送她一朵牽牛花她都能在書桌裏藏幾天。 是光送的吧?我問。她點點頭。 我有點惡心,竟然吃那種人摸過的東西。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雯有些神秘。我經常看到他們在一起聊天,說說笑笑,眉來眼去,我有點看不下去了,彥更是惱火。可雯就是雯,她從來不理會别人的看法,即使林妹妹和其他幾個暗戀光的女生都暗地裏恨的眼紅,她還是大大方方地跟他講話,說笑。 雯說,光不是她們說的那樣不堪。 雯說,你不了解他。 是的,我不了解他,因爲我不想去了解,這樣的人不會跟我有交集,我是這樣想的。 日子過的很快,我對功課雖然認真,但并不迂腐,我不喜歡死命用功的人,我需要有些時間用來浪費,譬如逃課或者胡思亂想。所以雯說我們其實是一類人,隻是她成績沒我好。 天氣越來越冷,我也越來越高興,寒假的時候曦就可以來看我了,他們放假比我們早。我還是一如既往地給他寫信,他依舊回的很少。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他寫來的信竟有些恍惚。 信裏說,他失戀了。可是我從來不知道他跟哪個女生好過。接着看下去我才明白了原委。 原來一年前他就跟同班一個女生相戀了,他很愛她,第一次那樣認真地付出,最終她還是離開他選擇了别人。曦的信很長,完全是在向我傾訴失戀的痛苦,對我隻是一再說,對不起,對不起。他說每次回來看我我都把話藏在眼睛裏,他猜不透,于是他逃了。 那天我一個人躲在操場的角落裏哭了很久。後來我還是給他回信了,我不願他傷心,盡力地安慰他,鼓勵他,這是我唯一能爲他做的。 還是不放心,我又從我們共同的朋友那裏要到他宿舍的電話,第一次給他打電話我很緊張,以至于電話接通後瞬間,我腦子一片空白。 他說很奇怪,覺得就是你的電話。 你還好嗎?我說。 恩,能怎麽樣呢。他聲音沙啞,我知道他一直抽煙的。 不管怎樣,要保重身體。沒事的,我現在好多了。謝謝你。 不要老抽煙。 恩。 然後我就不知道說什麽了,電話裏的空氣好靜。 快放假了,回去再見吧,他說,你不會恨我吧。 不。我忍住眼淚說,那就再見吧。 挂了電話,眼淚還是流了出來。這時迎面匆匆跑來一個人,是光,手裏抓着他那惹眼的BP機。 “嗨,書記”他笑眯眯地沖我打招呼,我是班裏的團支部書記,這麽叫我的隻有他一個。 我沒理他,徑自往前走。 “你的卡”他在後面喊我。我氣呼呼地轉過身去,他将卡遞到我面前,仔細打量着我笑,“哭了啊” “關你屁事”我又氣又傷心地走了。 張某某在學校的教師隊伍裏絕對屬于異類,連校長都敢頂撞的人什麽事做不出來。他對我們這幫學生的态度就是放任自流,隔壁班的學生都說我們是沒娘的孩子。 他性格多變,經常喝的爛醉站在講台上發脾氣,把每個人都罵一通,唯獨不罵我和林妹妹。 不罵我,是因爲我實在沒有地方可罵,我成績好,而且每次逃課,開小差從沒被發現,在他的眼裏,我是班裏最聽話的。不罵林妹妹肯定是有那麽一點私心了,我們都知道。 罵的最多的是光,有一次他們還打了起來,眼看張某某要吃虧,校長來了,制止了這場鬧劇。當然是光被處罰,張某某顔面掃地。從此,張某某對光視而不見,他說就當班裏沒這個人,但前提是光不要給他惹麻煩。這好像是他們私下達成的協議。傻大姐的消息一向靈通。 所以我一直覺得我生命裏最美好的時光就是高三那一年,因爲有太多精彩的人,精彩的事。我很慶幸自己沒有錯過。 我的書桌在靠窗的位置,課間的時候我常常對着天空發呆。時間長了我發現有一個人經常出現在我的視線裏。他就是光。 他喜歡低頭走路,手插在口袋裏,神情凝重。 他的衣服總是幹淨,筆挺,皮鞋锃亮。 他的牙齒很白,眼睛很亮,笑的時候習慣先挑一下眉毛,露出一副壞壞的嘴臉。 我喜歡觀察人,尤其是不動聲色地觀察一個人,常常會有意外的發現。 比如我發現很多女生都喜歡聽他講話,即使是赤裸裸的挑逗也能令她們開心;比如他很慷慨,所有他有的東西,隻要别人提出來他都不會含糊,包括在當時很時髦的BP機;比如他甯可在自習課上睡覺也不跟别人說話。 漸漸地,我對光不再那麽讨厭,因爲我了解他是怎樣的人了。 我有個很好的朋友,我叫他哥哥,他和光是同樣的人,雖然他抽煙,喝酒,打架,玩牌,可是他真的人很好,很善良,上初中的時候一直很保護我,後來去外地上學,每次來都要請我出去吃飯,驕傲地跟那幫兄弟說,這是我妹妹,成績很好的。我也就很得意。 所以哥哥結交什麽樣的朋友我都覺得不會是壞人。 我認爲光應該也是這樣的人,唯一不同的是哥哥從來不玩弄女生。這點我很肯定。 寒假快到了,曦要回來了,哥哥也要回來了,我們是一個圈子裏的朋友,一直很要好。 哥哥先回來,他胖了,理了個平頭,穿着松松垮垮的羽絨服,往我教室門口一站,活生生一個黑社會。我高興地收拾書包跟他出去,一路上都有人指指點點。我毫不在意。 又叫了幾個初中要好的朋友一起吃飯,隻有我一個女生。哥哥不讓我喝酒,說我晚上還要上自習,不要耽誤學習。 我其實是很想跟他們一起喝酒的,又不是沒喝過,以前我們經常一起逃課出去喝酒,哥哥拍我的頭說,現在是特殊時期,你一定要給我考上大學,不然我多沒面子。 他們在烏煙瘴氣的酒桌上胡吹亂侃,我隻管埋頭吃飯。忽然聽到旁邊有人哈哈大笑,哥哥起身迎上去,竟然是光。看起來兩個人早就認識。 光看到我很驚訝,他大概死也不會想到我會跟這樣的人坐在一起,哥哥挨個做了介紹後指着我說,我妹妹,也是一中的。 光笑了,一如既往地叫我:“書記” “原來一個班的啊”哥哥高興地拍着他的肩說,“兄弟,我妹以後交給你了,給我罩着啊,受啥委屈我可不答應” 光看看我說:“放心吧,你妹厲害着呢,誰敢欺負她” 衆人大笑,我瞪了他一眼,吃過飯就早點回學校了。他們找地方大牌去了。 好像是從那天開始光有意接近我,沒話找話地跟我聊天,有故意套近乎的嫌疑。我不太搭理他,雖說我對他的感覺沒一開始那麽讨厭了,但也僅僅是不讨厭而已。 雯覺得很奇怪,她曾暗暗告誡我,光不值得我喜歡。 “他太複雜了,你們不是一類人”雯說。 我笑了,明确地告訴她我不可能喜歡光這樣的人,何況她是知道我喜歡曦的。 隻是對于她的告誡,我不以爲然,難道她很了解他嗎? 曦也回來了。終于回來了。 那天剛下過雪,我們一群女生在教室外面的空地上堆雪人,嘻嘻哈哈地。然後我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我的名字,我一下子就楞住了。 曦站在不遠處看着我,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眼裏含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他面前的,也忘了當初我們相對說了什麽。可能隻是一些簡單的寒暄。 然後他叫我收拾一下去聚餐,還是那些老相識,當然有哥哥。 這次的地點在一個男同學的家裏,他父母都出差了,我們就買了很多菜和啤酒回來,電視裏孫楠在唱《不見不散》我偷偷望着曦的臉,悲從中來,是不是見了就該散了。 那天哥哥破例讓我喝酒了,他知道我喜歡曦,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們都見證過我們在一起,也見證了我們的分離。 我們談學校的趣事,談過去,談迷茫的未來,唯獨不談愛情。曦失戀的事大家都知道,誰也不提。 我喝了不少的酒,有些醉意,哥哥讓曦送我回學校,别趕不上熄燈。 不知什麽時候天空又飄起雪來,街上已經沒什麽人。我們并肩走着,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一路上都很沉默。偶爾曦會問問我學習的情況,叮囑我好好學,他說我是幾個朋友裏面最有出息的一個。我笑笑。 到了一個十字路口,我堅決不要他再送我,我們就此告别。他往東我往西。 走了幾步,回頭去看,他還站在原地看我。目光相遇,我急忙轉身。 再回首,身影依舊。 我躲在路燈的陰影裏望着他,眼淚悄悄留下來。再轉過身去的時候我揚起頭大步走開了,從此再不回頭望。 我知道我們都是懦弱的人,習慣把自己的心藏起來,等待對方的示意,無論兜兜轉轉多少圈,我們始終不會有交集。 後來我真的就再沒見到過曦,雖然有很多次機會可以見到,但我都刻意躲開了。寒假過後學習忙碌了很多,考試也日漸多起來,壓的人透不過氣來。 一天早自習過後教室隻有我一個人,光悄悄走了進來,看看我,示意我别聲張,然後将一個白色信封放進學習委員的課桌裏,沖我神秘一笑,匆忙溜掉了。 我忽然意識到什麽,心裏一陣煩躁,再也讀不下去。 過了一會兒一個叫成的男生急匆匆走進來,又将那個信封拿走了。我有些納悶了。 當天從傻大姐那兒傳來消息說,成喜歡學習委員,寫了情書又不敢送,光就幫他塞到了學習委員的課桌裏。後來成怕這樣會影響她學習,就自己又拿了回來。 原來如此,早上的謎團解開了,我心裏一陣輕松。後來想想,傻大姐的嘴巴這麽一說,全班人都知道了,成不照樣會擔憂嗎。蠻可笑的。 說到成,我很敬佩他,他真的是好喜歡學習委員,爲了她,他找遍整個縣城,隻爲那一首梁詠琪的《我隻在乎你》。磁帶的封面上,梁詠琪一頭清爽的短發,成說,你不覺得很像嗎? 我點頭,或許隻有真的喜歡一個人,才會把兩個根本不相幹的人放在一起比較吧。成反複地聽這首歌,以至于後來我也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将會是在哪裏;日子過得怎麽樣;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許認識某一人;過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會不會;也有愛情甜如蜜……” 春天是個讓人愛恨交織的季節,一方面春暖花開,另一方面,肆虐的沙塵暴又開始來襲。 我的座位是重災區,因爲窗子不夠密封,一到刮風的時候就進沙子,幾分鍾落滿厚厚一層。所以我常常要爲窗子打補丁。就是用寬膠帶把縫糊起來。 我不會用牙齒咬斷膠帶,所以每次都用小刀。結果就在那天,我踩在桌子上幹活的時候手不幸被劃傷了,我隐隐叫了一聲。教室裏沒有别人,隻有光,他正在吃早飯,看到我的樣子忽然笑了,問我,沒事吧。 恩。我不睬他,用報紙擦了擦血繼續幹活。他出去了,沒一會兒又走進來,遞給我一張創可貼。 “不要用報紙擦,會感染的,去把手洗一下包起來”他說。 我驚訝的看着他。 “我有那麽好看嗎?”他說,“不會讓我給你洗手吧” 我沒好氣地走了,但還是照他說的洗了手,包了創可貼。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把窗子糊好了,還很整齊。 我并沒有對他說謝謝,但是從那天起,我看他開始跟以往不同。 我所在的學校雖然是全縣最好的一所中學,但那兩年成績并不怎麽出色。而我所在的文科班又是全校最差的一個班,再加上張某某疏于管教,所以我們班的大部分人都很放蕩,大家并不把高考看的太重,反而極盡能事地尋找各種作樂的機會。 當别的班将體育課擠掉用來補習的時候我們還在操場上自由地奔跑,當别的班課間都悶在教室苦讀的時候我們卻在花間樹下嬉鬧。尤其班裏的女孩子一個個花枝招展,争相鬥豔。 雯穿了一件紫色暗花的毛衣,這讓她看上去顯得很成熟,但這樣的氣質倒很配她,她總是與衆不同的。 那天下着雨,雯搬了凳子坐在後門口,一邊翹着腳一邊跟我聊天,後來光走了進來,雯故意伸腿擋住他的去路,眯起眼睛看他,光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忽然眼睛一亮說:“美女,今天的毛衣不錯,很貴吧”雯就笑了。 兩個人明目張膽地調起情來,我有些看不下去,轉身走了,光索性坐下來,身後不時傳來雯咯咯咯的笑聲。 林妹妹和傻大姐在一邊嘀嘀咕咕說着什麽,我不禁側耳細聽。 林妹妹說:“光真不是東西,前幾天還說喜歡我,這兩天又勾搭上别的女生了” “你不是不喜歡他嗎?”傻大姐問的也正是我想問的。 “我當然不喜歡他”林妹妹說,“我隻是覺得跟他在一起很有面子,他雖然有過很多女人,可沒有一個被他公開承認過,這樣的人才有吸引力” 傻大姐瞪大眼睛:“那張某某呢?” 林妹妹撇了撇嘴:“他是不可能離婚的,順其自然吧” 我在一旁聽的雲裏霧裏,這些事情離我的生活太遙遠了,我無法想象。 但是有一點我很清楚,那就是我對于雯和光的關系越來越在意,我不喜歡看他們一起聊天,眉來眼去。我會背地裏生氣,我生氣的時候喜歡咬筆頭。 男生裏面我跟成走的比較近,不是因爲他是光的朋友,而是我欣賞他的爲人。他個子很高,很壯實,一頭自然卷,看上去是很痞的男生,其實很有才華,心思細膩。 全班人都知道他喜歡學習委員,可他從不表白,他隻是在一邊默默地看着,獨自憂傷,寫些支離破碎的文字。 他跟我說每天晚上他都悄悄地送她回家,然後在她家樓下待一會兒才走。他會篆刻,書本上的紅泥印子全是她的名字。他會畫畫,邊邊角角都是她的肖像。他說他愛她,這是他的初戀。苦澀的初戀,因爲她壓根看都不看他,她是班裏最驕傲的女生。 成喜歡跟我說這些話,是因爲我能夠理解他,并且總是很有耐心地聽他說完每一句話。所以他對我充滿感激。 學校旁邊有一條河,河兩邊是濃密的樹林。 一個溫暖的周日午後,教室裏隻有寥寥幾個人,成提議大家出去玩,竟然一緻通過。于是我們湊了幾輛自行車就出發了。 本來雯想讓我載她,但我試了試覺得技術有限,于是她上了彥的車。衆人皆笑。 出了校門沒一會兒就看見光迎面走來,成叫住了他,喊他一起去,他看看我們說,好啊。 可是沒有車子了,隻有我的後座是空的,光看看我就跳上來,我叫了一聲,車子開始劇烈地搖晃,他趕緊又下來,說:“你這是什麽爛技術啊,我有那麽重嗎” 他把我拉下來,自己坐上去,拍拍後座說:“你先上來我再騎” 我臉一紅,楞了一下還是照他說的做了。 雯坐在彥的車後輕輕地晃着腿,朝我神秘地笑。在成的帶領下,一路歡歌,很快就到了河邊。 我們幾個女生坐在清涼的樹蔭裏聊天,男生們有的爬到樹上,有的聚在一起抽煙。 雯問我要考哪所學校,我說可能是師大吧。在我們那裏,能考上師大就很不錯了。我也沒有太大的野心,因爲知道自己的實力。 然後我問:“你呢?” 雯搖搖頭,她早就說過自己讨厭高考,但是又很羨慕大學生,所以不管怎樣的爛學校她都願意讀,隻爲了能轟轟烈烈談一場戀愛。 不談戀愛會死啊。我說。 會死。雯很肯定。 我看着她,她的眼神飄渺,我越來越覺得她神秘了。 “你喜歡光?”我終于問出深藏已久的問題。 雯笑了,看看我:“吃醋了?” 我推她一把:“胡說八道” “彥那麽喜歡你”我說,“不如給他個機會吧” “唉,如果他長的帥一點點還可以考慮考慮”雯說,我們都笑起來,彥長的确實平常。 遠處,成和光站在樹下抽煙,光抽煙的動作明顯比其他人熟練,我忽然想起哥哥。他近來給我寫信總是說教,叫我一定要好好學,考上大學他請我去市裏玩。 回去的時候彥把一隻用柳枝編的帽子戴在雯頭上,雯俏皮地笑了,歡歡喜喜上了他的車。 依舊是光騎車載我,上坡的時候他故意顯得很吃力似的,把車子騎的搖搖晃晃,很快就落後一大截,他問我:“你是不是該減肥了” 我氣的跳下來,他追上來嬉皮笑臉地說:“對不起啊,書記,上來吧,我們已經落後了,人家會瞎想的” 回想起來,剛開始我真的很少跟他說話,很多時候是他在說,我在生氣,因爲他幾乎每句話都讓我不快樂。因爲,我無法理解他的思想。 天氣漸漸地熱了,我已經很久沒有給曦寫信。雖然想起來還是會心疼,但我知道我們已經越走越遠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光從班裏消失了。他徹底不來上課了,隻是偶爾來逛逛,跟女生們說話也越來越肆無忌憚。 雯也變了,她變得越來越沉默,逃課的次數也越來越多。直覺告訴我這一切都跟光有關系。 一天哥哥來學校看我,照例是一幫朋友出去吃飯,走到飯店門口我看到雯從裏面走出來,神情落寞,像是哭過的樣子。我知道這家飯店就是光常去的地方,上次跟哥哥吃飯遇到光就是在這裏。 我朝樓上看看,光正站在三樓的曬台上打台球,我明白他們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麽。 哥哥一進門就哈哈大笑,我真不明白他爲什麽總有認識的人。沒過一會兒光也下來了,人群壯大了就上樓開了包間喝酒,我一看人太多了就想走,哥哥不讓,說難得來一次。然後我就自己到樓頂上打台球,我從來沒玩過那東西,純粹是自娛自樂。正玩到興頭上光過來了,看見我先大笑起來,說一看就是頭笨驢。 我要氣死了。爲什麽他跟别的女生說話都能讓她們開心,跟我說話就這麽嗆人呢。 你的手法就不對。光說着上前給我做了個示範。“看見了吧,這才叫專業” 我比貓畫虎地去做,卻又被他笑:“屁股别撅那麽高” 我生氣地扔下球杆,臉又熱又紅。 “再教你一次,學不會就真成笨驢了”光不由分說地抓住我的手,将我壓在身下,肆意地擺弄我的手指。第一次離他那麽近,他身上的煙草味使我微微皺了皺眉毛,我想我的臉一定紅透了,心跳地厲害,手心冒出細細的汗珠。 我用眼睛的餘光去看他,從側面看他臉部的線條很好看,神情專注,唇角緊閉,一縷頭發滑落額前,擋住了他的眼尾。 “好了,就這樣”他站起身來,拍拍我的頭,“看你的了”說完就走了。 我扔掉球杆,頹然坐在地上。回想剛才他對我所做的一切,依舊臉紅心跳。 我覺得我有些堕落,因爲我那麽喜歡曦,可是他隻輕輕牽過一次我的手。我們的回憶那麽少,那麽少。模拟考試成績出來了,我考了第二名。我知道這根本算不上什麽,高考對我來說還是很難跨越的一道線。 張某某對我們的學習态度極度不滿,這關系着他今年的獎金,所以他對我們一再地咆哮,直到發現這樣做徒勞無用時,他對我們徹底地失望了。 在這樣的環境中,有人目标堅定,甘做勇者,也有人看破世俗紅塵,樂的逍遙。我想我兩者都不是。我隻是随波逐流吧。 雯就過的很逍遙,她逃課的頻率越來越多,我想她是決定放棄了。很多時候看見她跟光在一起,說說笑笑,更多的時候她一個人獨自落寞。 雖然看見他們在一起我會生氣,但是我也不願看到雯傷心。我想光一定是傷害她了。那時我并不知道愛上光這樣的人注定要受傷害。 那天下很大的雨,教室裏沒有幾個人,我坐在位子上做題。做了一會兒覺得背後有種異樣的感覺,回頭去看,是光。 他坐在凳子上,翹着腿,背靠在牆上,側臉看着我。 我看看他繼續埋頭做題,雖然已經心亂如麻。他已經好久沒來上課了。 “喂”他敲敲桌子,我沒理他。 “這麽用功,想考北大啊”他說。見我沒反應就嘿嘿笑了兩聲走開了。 他走了,我的心空了,書也看不下去。到了吃飯時間人陸陸續續都走了,外面雨下太大了,我沒帶傘。 光又悄無聲息地走進來,看見我還在就問:“不去吃飯啊” 我告訴他沒帶傘。 他笑了說:“我有啊,一起去吧,我也還沒吃呢” 我不知爲什麽會答應他。 他撐開傘,把我拉進去,我們并肩朝食堂走去,穿過一個林蔭的甬道,兩旁都是高高的冬青,他忽然拉住我的手,緊握着不放。 我又急又怕就死命掙脫,他笑嘻嘻地看着我,越來越用力。 我于是放棄,眼淚嘩一下子湧出來。我不知道爲什麽會流淚,但就是控制不住。 他看我哭了就松開了,一隻手替我抹去眼淚。被我用手擋開了。 我氣呼呼地跑掉了,那天晚上我有些失眠,迷迷糊糊到很晚才睡。 我确信我喜歡上光了。在他沒有向我表白之前我習慣揮舞着自己的鉗子,跟他針鋒相對。這是我保護自己不受傷害的唯一方式。 成跟我說:“光喜歡你,你不知道嗎?” 我說:“不知道,我不喜歡他” 然後成就很仔細地研究我的表情,看到我一臉木然就笑着說:“希望你說的是真心話,但是我還是想提醒你,他并不适合你” 我沒回他。 現在我跟雯之間有一道無形的牆,我們看起來很要好,可彼此都知道我們已經越來越遠了。雯終于答應了彥,每天向衆人展示她趾高氣昂的幸福,但是彥愛的卑微,他對她無所不從。 至于雯爲什麽會答應彥,我一直無法理解。她不是容易遷就的人,對愛情她曾經那麽挑剔。 時間過的好快,進入六月份一切基本已成定局,很多人開始放縱自己。 光徹底消失了,大概有一個多月時間我沒有看到他。我幾乎每天都希望能聽到他熟悉的腳步聲,可是我又害怕看見他那種心慌意亂的感覺,我知道我隐藏不了。 有一天,哥哥突然出現了,他總喜歡做出人意料的事。 然後照例在那個窩點遇到光,吃喝一番後一幫人說要找個地方打牌,光說他有個好去處,就帶我們去了。 是離學校不遠的一個單元樓裏,兩室一廳的房子,裏面沒什麽家具,看得出很久沒人住了,隻有一間卧室放了張床,一張寫字台和一台電視。 我看哥哥打了會兒牌就覺得無聊,跑到隔壁去看電視。過了一會兒光走進來,翻了翻抽屜找出皮夾子,對我說:“看看,全輸給你哥了,你應該負責” 我說:“憑什麽” 他把錢夾扔在床上,坐到我身邊,直直的看着我說:“誰叫你是他妹妹” 我剛想站起來卻被他一把拉住了,不由分說把我按到在床上,吻住了我的嘴。 那一刻我大腦一片空白,我的身體是僵硬的,死命地咬着牙齒。他吻了一會兒擡起頭來笑:“把嘴張開,咬那麽緊幹嘛,沒接過吻啊” 他說話的口氣好像我應該是個高手似的,我立刻火冒三丈,使勁推開他站起身來,眼裏含淚。 “好了,别哭,讓你哥看到我就慘了”他拉住我的手,“剛才是開玩笑的” “那什麽才是真的”我把臉扭過去不看他。 他一把抱住我說:“這是真的,做我女朋友吧” 我還是不争氣地流淚了。他摸摸我的頭笑:“不說話就是答應了啊,不過你還要答應一件事” “什麽?”我被他的問題帶溝裏去了,讓我沒有機會反駁他提出的要求。 他說:“好好學習,考上大學” 我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一切就這樣開始了,我一點準備都沒有。但我知道我很開心,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 哥哥知道我做光的女朋友後氣死了,他說我瞎了眼,遲早會後悔的。 後不後悔我暫時還不知道,我知道曦一定會得到消息,他會後悔嗎?會看不起我嗎? 那時候已經快接近高考了,我卻開始了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戀愛。 我是個自制力很強的人,而且目标明确,沒有什麽能打擾到我,所以我的學習成績沒有受絲毫影響。 光根本就不進學校的門,他怕影響我,所以我們每天隻有放學才能見面。 一般吃過午飯他就來校門口等我,帶我回那個房子裏休息。我這才知道那個房子是他爸爸留給他的,他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他跟着媽媽長大後來她生病去世,他就居無定所。他爸爸在外面做生意,沒時間管他,隻給他留下這個房子。 我喜歡靠在他懷裏睡覺。那時候我對男女之事還很懵懂,但絕對知道什麽事不能做。 好在光并不亂來,他隻是靜靜地抱着我,輕輕地吻我。很多次之後我才學會了接吻,他就笑我笨。 我問他怎麽那麽熟練。他反問我,你說呢? 我當然知道他是身經百戰。想到這些我就生氣。他就是喜歡惹我生氣,好像是一種樂趣似的。 我問他有沒有跟雯這樣,他說沒有。 “我不信”我說。 “真的沒有”他好像很認真。 “爲什麽” 他想了想說:“我當她是妹妹吧,哥哥會對妹妹這樣嗎?你哥哥會嗎?” 我忽然心痛了起來。妹妹這個角色很特殊,她可以要求他做一切事情,他都會義無反顧地答應。有時候我貪心地希望他也能把我當成妹妹,可是我又要他愛我。魚和熊掌,怎能兼得? 我喜歡看他的眼睛,雖然不大,但很有神,隻是我看不懂裏面裝了些什麽。太深邃,太複雜了。我想以後他會告訴我的。 午休過後光會送我回學校,一般隻送到校門口,他不進去。 所以我們見面的機會真的很少,後來也一直這樣,斷斷續續,牽牽絆絆。 高考終于到來了,那三天跟以往并無不同。 我沒有一絲緊張,發揮也很正常,我知道我會考上的。倒是光,每考一場就問我怎麽樣,有沒有做完。好像把題目做完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我想想也對,對他來說的确是這樣。 那幾天中午光還是帶我回他家裏休息,他不睡,給我看着鬧鍾。也不再纏着我親吻,而是叫我安心睡覺。畢竟高考比天大,他說他負不起責任。 終于都結束了,畢業那天一片狼籍,遍地都是書本,我家裏來接我,所以走的比較早,沒有見到光。但是我有他的BP機,我想總能找到他的。 但是我一直找不到他,我CALL過他無數次,他都不回。我擔心成績,又擔心他,一個月的時間瘦了好多。 後來成績出來了,我考得分數很正常,上了本科線。填志願的時候要回學校,我想應該能見到光了。可還是沒有看到,我有些失望。 雯的分數隻夠專科線,她家裏準備給她花錢找門路,那時候剛剛開始擴招。 填完志願那天雯叫我到她家玩,離學校不算遠。 我們坐在客廳裏看電視,忽然電話響了,雯接起來,神色慌張。我一下子猜到應該是光。 雯說:“你不要過來了,我一會兒要出去” 挂了電話,我們都很沉默。我起身告辭,她送我到門口,欲言又止。 出了小區沒多遠我看到光騎着一輛摩托車飛奔過來,我頭也沒擡地走,對他視而不見。很快他就跟上來了,擋住我的去路。 “讓開”我還是不看他,我怕我一看他就會流淚。 他笑:“考得不錯啊,恭喜” “跟你沒關系” “怎麽沒關系,我每天那麽辛苦” “你現在多輕松啊,找都找不到你” 他看出緣由,拉住我說:“我去XX市了,剛回來沒兩天” “那怎麽呼你也不回?” “機子早停了”他說,然後掏出個手機給我看,那時候用手機的人還不多,所以我覺得很新奇。他告訴我號碼,說以後二十四小時都能找到他。我就笑了。 我問他來找雯做什麽。他說是拿點東西,反正我是不信的。他們之間一直就神神秘秘的。 光載我回到以前那個房子裏,他開的很快,我有點害怕,使勁抱着他的腰,頭低在他的背上,感覺很幸福。 那時天已經快黑了,我錯過了回家的最後一趟班車。我第一次對家裏撒謊了,我告訴媽媽我在同學家裏過夜。他們并不懷疑。 我不知道爲什麽要相信光,或許是很久沒見面了,我很想念他的懷抱,他的吻。所以我天真的以爲我們還是像從前一樣,我是那麽相信他,卻忽略了一個事實,他是個熱血男兒。 剛開始他還能靜靜地抱着我,陪我說話,後來他開始吻我,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強烈,我渾身軟軟的沒有一絲力氣。他的雙手開始在我身上遊走,夏天我們穿的都很薄,當他的手指探索着挑開我的内衣,我忽然一下子清醒過來,我用力推開他的手,告訴他别這樣。 他反而加大了力氣,一下子把我的雙手按在頭頂,另一隻手開始脫我的衣服。他的力氣大的可怕,我吓壞了,黑暗中他的眼睛充滿了吃人的欲望,我忽然感到他是那麽陌生,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一樣。我極力反抗,流着淚罵他,但他重重地壓在我身上,絲毫不顧忌我的感受。當他扯掉我身上最後一件衣服時,他擡頭看我,我們目光相遇。 我狠狠地盯着他,滿臉的淚,他遲疑了一會兒,開始動手脫自己的衣服。 “如果你敢胡來,我就死給你看”我一字一字有力地說出來,然後放棄反抗,因爲那一刻我的心已經碎了,我真的是那麽想的。那個年代,那個閉塞的縣城,我的思想沒有那麽開放,我堅定地認爲第一次隻能留在新婚之夜。 光停了下來,他可能怕我真的會做傻事。于是他放開我頹然倒在一邊,我抓起衣服跳起來跑到隔壁去,他在身後狠狠地說了一句話:“你一定會屬于我的”,我反手鎖上了門。 我壓抑着喉嚨不住地抽泣,那天的夜格外的黑,我害怕極了,隻盼着天早點亮,我要離開這裏,永遠地離開,而且我将不再留戀他。我們完了,我這麽想。 哭了很久迷迷糊糊睡着了,又被敲門的聲音驚醒,我吓得跳起來。光說:“出來吧,那間屋子潮,會着涼的” 我沒說話。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對不起,我保證不這樣了,你還是出來吧” 我又掉下淚來。 “我不相信你”我說。 光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我猶豫着打開門,他靠在牆上抽煙,眼睛紅紅的。 “去休息會兒吧,我說了不碰你就會不碰你,去吧”他說。 我把所有的燈打開,這樣我會感覺安全些,我坐在床上,他坐在地上的涼席上,我看着他,他看着電視,裏面在演蒼天有淚。 他一直不停地抽煙。天快亮的時候他終于倒下睡着了。我悄悄起身拿了東西開門,然後看到桌上放着一隻剃須刀的刀片。好像就是故意爲我留的一樣。 我拿起來咬咬牙在食指上狠狠劃了下去,鮮血立刻湧了出來,我蘸着血在牆上寫下:我走了,珍重!血很快被吸幹了,我又劃破中指繼續寫。那幾個大字我一共劃了自己三個手指,至今還留着明顯的疤痕。 我走了,我想我再也不回回來了。 天剛亮,街上人很少,早晨的空氣涼涼的,花草上的露水還沒散。陽光沖淡了昨夜的噩夢,也沖淡了我對愛情的想象。 那天回家我表現很正常,但是切菜的時候因爲胡思亂想把手指切傷了,左手的無名指被切了很大一塊肉下來,血流得到處都是,我卻一點沒哭。我媽吓壞了,以爲我腦子有問題。到診所清洗包紮了一番,沒幾天也留下了疤子。結果我左右手上一共四個疤痕,全是因爲光。 那個暑假過的實在漫長,通知書遲遲不來,我天天提心吊膽。 但最終還是來了,不過由于我志願沒填好所以沒能上理想的學校,我是被第三志願錄取的,很危險。但好在也是一所正規本科院校,我很慶幸了。 之後就天天窩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跟其他同學走動。我媽說我快成仙了,我不置可否。 我不想出去,我也沒地方可去。我怕看到任何與光有關的地方,雖然我決定離開他了,但還是忍不住會想他。過了一段時間再回頭看,那天所發生的事情好像并不十分可怕了。我覺得自己有些犯賤,好了傷疤忘了疼。 有一天我在家裏看電視,鄰居的小女孩進來跟我說有同學找我,我問男的女的,她眨巴着眼睛說是個叔叔。我很奇怪。叔叔這兩個字在我印象裏應該很老。 她告訴我就在巷子口,我出去一看原來是光。幸虧我媽不在家。 他不知從那裏弄來一輛吉普車,斜靠在車門上說是雯叫我出去玩。 “她怎麽沒給我打電話”我問。 “我們剛才在一起,她讓我來接你,去吧”他想拉的手,被我甩開了。這裏可是家門口,到處是熟人。 “真的,我不騙你”他說,“要不你現在就打電話給她”他遞上手機。 我就那麽輕易地信了他,跟他上了車。 車子開出好遠我才感覺上當了,我說你騙我。 “你騙你會出來嗎”他還是那副嘴臉,笑着說,“還生氣呢?” 我扭過頭不看他。 “生氣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到手的鴨子又飛了”他摸了摸下巴,十足的流氓樣子。我再也忍不住了,舉起拳頭打他。 “好了好了,我說對不起”他做投降狀,“再打車子就飛了”他一隻手握着方向盤一隻手抓住我。“不氣了啊”他說,“這不來給你賠罪了嗎” 我又不争氣地掉淚了。跟他在一起我沒少流淚,後來時間長了摸清了他的性格,知道他什麽是真話什麽是假話,我就不再輕易流淚了。可惜我用了很長時間才了解了他。 那天他又帶我去那個房子,我害怕了,掙紮着不上去。他說,如果他再欺負我就被車撞死。我無語了。 進門的時候看見那幾個字,他抱住我說:“你真狠心,讓我每天進進出出都看這幾個血字,誰受得了啊” “誰讓你欺負我,報應”我說。 他拉起我的手來看:“疼不疼?”“你說呢” “好了,都過去了,以後不這樣了”他摸摸我的頭開始吻我,像以前一樣溫柔,我有些眩暈。他把我抱的很緊,我能感覺到他身體的某些部位已經發硬,但那時我根本不懂,隻是覺得好奇怪,我不喜歡。于是我又掙脫他,他笑了。 看了會兒電視有人打電話給叫他,于是他送我去車站。 “如果再錯過班車我今天就把你吞了”他哈哈大笑。 要開學了,媽媽整天忙着給我收拾行裝,買了很多衣服,鞋子,生活用品。高中三年我一直穿的很樸素,現在我的頭發留長了,穿上那條白色的連衣裙往鏡子前一站,整個人都變了,媽媽說我是個大姑娘了,以後要學會照顧自己。但她還是不主張我談戀愛。 可憐的媽媽,怎知你的女兒已經滄海桑田。 要走的前幾天我跟同學到城裏買東西,街頭一群人在打架,這本來是很平常的事,同學拉了我躲進店裏去了,我卻禁不住多看了兩眼,然後我就看到了光。 他混在裏面,但并沒有動手。場面太亂了我看不清,沒一會兒隻見他從人群中跑出來,跳上摩托車奔馳而來。 我喊住了他,他色迷迷地看着我笑,可能我那天穿的比較漂亮。 “你去哪兒?”我說。 “上來吧,這裏不安全,小心打到你”他說着把我拉上車子。我同學看到是光就明白了,我們一個班的,她什麽都知道。 光把車子開的飛快,我的裙子都飛起來了,我隻好用一隻手抱着他,一隻手用來壓住裙裾,免得走光。光在後視鏡裏朝我笑。 到了百貨商場門口停下來,我喘口氣問:“爲什麽打架” “沒有啊”他說,“我從來不打架” 我不相信地望着他。 “這麽不相信我” “他們都說你打架” “誰?” “别人” 他大笑:“隻有傻子才打架,我躲還躲不及呢” “真的?” “不信拉到” 于是我就信了。真沒出息。不過後來我發現他真的從不打架,因爲他夠聰明。 光說要送我一件禮物,祝賀我考上大學。他拉我進商場,徑直來到一個賣飾品的櫃台前。他幫我選了個粉紅色石頭的手鏈,親手給我戴上,仔細看了看說:“還不錯” 我很高興,這是他第一次送我東西。是否意味着我們的關系已經越來越明确了。 他說開學就不送我了,他要去北京,我問他去做什麽,他說:“去掙錢啊,你們都考上大學了,我們這樣的人也要混口飯吃啊” “你最近做什麽?”我很好奇,事實上我從來不知道他的生存狀況,他也不告訴我。不過有一點我很相信他,他從不做違法的事情,不然我也不會喜歡他。 光叫我放心,說有時間會到學校去看我。大學生活開始了。我像卸下枷鎖的囚犯,開始瘋狂地吸收一切新鮮的東西。 或許正如雯所說,我們是一樣的人。現在我終于承認了。 在這個自由的天地裏,我盡情地釋放自己,我從不參加任何社團,對一切集體活動不感興趣,我不喜歡一切形式主義的東西,隻追求内心的自由。 開學沒多久我就開始逃課了,我就是不喜歡上課,因爲對我來說那些東西太簡單了,自己看書就能會的東西爲什麽還要去學呢。有些老師會很嚴肅的說,如果你能保證考試一定通過你可以不來。好的,我可以保證,而且還可以考很高的分數,我真的做到了。高等數學我幾乎沒去聽過也可以考到九十幾分,男同學要瘋了,他們逃課還沒有我多。 我并不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畢竟我所在的學校很普通,對我們的要求也簡單。 事實上我并不叛逆,我隻是覺得以前浪費了那麽多時間在書本上,現在應該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了。窗外大好時光,埋頭苦讀實在可惜。 逃課的時候也很無聊,我一個人在校園裏晃晃蕩蕩,看看花草,讀讀報紙,坐在長凳上眯起眼睛曬太陽,這樣的日子真舒服。 雯也上了本科,在外省。我們開始還有書信來往,後來就斷了。 宿舍裏四個女生,有一個關系跟我很要好,她叫琳。是爲數不多的可以被我稱爲美女的人,長的頗似山口百惠,我習慣叫她惠子。 惠子有個男朋友在外地上學,長的很帥,兩個人絕配,每天惠子都要給他打很長時間的電話,有時候說着說着就會哭。因爲剛剛分别。 惠子的床上擺滿了他送的禮物,桌子上放着兩人的合照,她每天都能看到他,聽到他,她給他很長很長的信,結尾會畫上一個調皮的笑臉。 我很羨慕這樣的愛情,雖不是朝朝暮暮,但畢竟卿卿我我。反觀自己,形影相吊,不甚孤單。 校園裏有很多優秀的男生,喜歡我的也有幾多,但我根本不放在心上。我的目光從來不曾注意身邊的風景,卻總是貪慕遠方的海市蜃樓。 我不習慣天天糾纏在一起的愛情,我想這麽多年我給自己造了個夢,夢裏的那個人永遠都在遠方,與其說我喜歡他不如說我隻是喜歡戀愛的心情。我是個不能缺少愛的人。 光沒有來學校看過我,但是經常打電話,十句裏面有九句是謊話,故意逗我生氣。 他說:“我要結婚了” “你騙人”我才不信呢。 “真的,人家給介紹的” “胡說八道,誰會嫁給你” “你又不嫁給我,我隻好找别人了” 我被他氣的說不出話來,他就笑:“我真的要結婚了” “真的?” “恩” 然後我就又開始流淚,他趕緊說:“騙你的啊,真笨,我還不想那麽早當爸” “誰說結了婚就要當爸爸”我破涕爲笑。 “那不當爸爸結婚做什麽”他壞壞地笑,我聽出他話裏的含義,氣的扔下電話。過一會兒他再打過來,哄我開心。 跟他在一起我的情緒起伏很大,我要随時辨别他所說的每一個字,哪句是真話,哪句是假話。後來我摸出一些規律就能草草應付他了。我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被他牽着鼻子走太被動了。 學校所在的市離家很近,坐車一個小時就到了。所以我經常偷偷回去看光,但并不回家。 一般我都是上午回去,打電話給他接我,一起吃飯,然後帶我去他那些朋友家裏玩,他們經常說些生意上的事,比如最近做什麽什麽很賺錢等等,我也不喜歡聽。經常能看到一些女孩子,穿的很時髦,圍繞在光周圍,用奇怪的眼光打量我。 我不喜歡那種環境,我隻想跟光兩個人在一起,躺在他的懷裏,聽他說話。可見,當時的我多麽天真,不懂愛情,更不懂男人。 下午光會送我去車站,盡管我依依不舍,但一想到留下來就可能羊入虎口,隻好上車回學校。 他總是告訴我好好學習,不要浪費車費,有時間他會去看我的。 漸漸地,我感覺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了,我經常找不到他,打電話也沒人接。偶爾會回給我,但是言語間已經淡了很多。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叫我不要去找他了,有時間他會聯系我。 我還是被他牽絆住了,爲什麽我不能像他一樣做的潇灑一點,爲什麽要被他控制自己的喜怒哀樂。 我寫了很多日記,又都撕毀了。 惠子要到外地去看男朋友,買了新衣服,打扮一新,那份激動的心情溢于言表。真羨慕她啊,好想逃離這個地方,但是能去哪裏呢。 那時候QQ開始流行了,我每天都泡在機房裏上網,小企鵝嘀嘀嘀的叩門聲非常好聽,一搖一晃的。 我試着尋找光的號碼,竟然找到跟他資料極像的一個人,名字裏也有個光字,我不能肯定他是不是光,但我還是加了。 後來才知道不是,但也聊的愉快,就一直在網上聯系。就叫他光一吧。 看的出光一是個活潑的男生,他在外地一所大學讀書,跟我同歲,讀理科。我向來佩服理科班的男生,認爲他們幾乎無所不能。 他給我寫信,筆迹幼稚,是個單純的男生。他說寒假會回家來,希望能見到我。因爲他家就在本市。我說如果我還沒回家應該可以。 時間過的很快,我不再常回去找光,因爲找不到他了,他那些朋友也忙的很。所以我隻有空等。 有時候他會來電話,問問我的情況,說些不鹹不淡的話。總感覺發生了什麽,可他從來不說。 寒假快到了,考試也多了起來。這時候光來了。出乎我的意料。 那天晚上下雪了,我正在宿舍看書,電話響了,直覺告訴我是他。 果然惠子把電話交給我,神秘地笑。 我又聽到他熟悉的笑聲,他說:“幹嗎呢?” “看書,要考試了”我很高興。 他的聲音聽起來也很愉快,很久沒有這樣了,我有些不适應。 “我到市裏了,你要不要過來,我們一會兒就走了”他說。 “你等我”問清楚地點我就匆匆下樓了,連羽絨服都忘了穿。 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天空飄着大雪,街上行人稀少,公交車開的好慢,我心急如焚,因爲最晚的一班回家的車是九點。 終于到了目的地,遠遠地就看見他站在路邊,裹着件大衣瑟縮着。 我跑過去撲進他懷裏,他用大衣裹住我,說:“怎麽不穿衣服就出來了” 我臉紅了。看看時間已經過了九點,回城的車肯定沒有了。 “你朋友呢?”他說是跟朋友一起來的,但我沒看見。 “已經走了,剛剛最後一班車”他說。 “那你呢?”我說。 他笑了,拍拍我的頭:“我有辦法,市裏有很多朋友的” “什麽時候考試?”他問我,我說是明天。 “那就早點回去吧,别耽誤了學習” “我早就複習好了” 他看看我:“哦,想跟我走?” 我臉一熱。 “不怕我吃了你?”他又是那副壞笑。 “回去吧,見也見過了”他還是勸我,“我等你放假” 我隻好聽話乖乖回學校了。 我沒有問他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因爲他不會告訴我的,他把什麽事情都藏在心裏,有時候我真想把他的腦袋打開看看裏面都裝了些什麽。 他看着我上車,車子發動了,他的背影越來越遠。我不知道那個晚上他是在哪兒過的,他一直沒說過。 寒假,寒假終于到來了。 我事先給光打了電話,告訴他我哪天到縣城,他說要去接我。 我穿上最漂亮的衣服,背了個小包就踏上了回家的路。我太激動了,上次見面的時間太短,我有好多話還沒來得及跟他說。 一個小時的車程我覺得太慢太慢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去。 終于車子進站了,我的心越來越緊張,我在想光會不會當着衆人的面抱住我,可不能那樣,縣城太小了,我可不想被熟人看見。 我四處張望,沒有光的身影。我想他可能有事情,我就在車站的長椅上坐下來等他。 一個小時過去了,他還沒有來,我到旁邊的電話亭給他打電話,沒人接。過了一會兒再打,還是沒人接。後來再打就關機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車站裏人來人往,隻有我坐在那裏癡癡地等。 天很冷,我不時地站起來走動走動,希望能在回頭的刹那看到光的身影。可是,一直到天黑透了他都沒有來,我一個人走出車站,滿臉是淚。 我該怎麽辦,已經沒有回家的車了。又黑又冷的冬夜,我該去哪裏? 然後我想到雯,我試着給她家打了電話,她已經回家了,聽到我的聲音很高興。 雯給我開了門,看到我落魄的樣子很驚訝。但她并不問,我也不說,這是我們原有的默契。 她爸爸媽媽不在家,隻有一個弟弟已經睡覺了。我洗過澡打了個噴嚏,我料想自己要感冒了。雯聽我聲音不對問我要不要吃藥,我說不用。我希望自己生一場病,可以遺忘傷痛。 雯告訴我她戀愛了,是同系的一個男生。她興奮地描述他們的戀情,我卻心不在焉。雯啊雯,你已經談了兩次戀愛了,我還陷在光的泥潭裏不能自拔。 果不其然,我感冒了,嚴重的感冒。吃了藥也沒用,渾身發冷,沒用一絲力氣。我想回家,但沒辦法起床,隻好讓雯打電話告訴家裏我過兩天再回去,當然沒告訴他們我生病的事。 雯想帶我去醫院挂水,我不去,她沒辦法擡的動我。然後她就開始研究我的表情,過了一會兒她說:“你是不是跟光吵架了?” 我搖頭。 “你不需要對我隐瞞”雯坐在我身邊說,“其實我都知道,你們的一切” “他跟你說的?”我問。 “不”雯說,“他從不說,但我看得到,别忘了我是那麽了解你,也比你更了解他” 我把頭邁進枕頭裏,雯扒開說:“要不要給他打電話” “我找不到他” “我可以試試看”她跳起來去拿電話,我很好奇爲什麽她那麽自信。 雯果然聯系到光,頗費了幾番周折。原來她有他所有朋友的號碼,而我隻有他一個人的。雯告訴我光把手機借給朋友了,昨天他爸回來了家裏有點事情,等忙完再去車站我已經走了。 我的病一下子好了一半。 下午光來了,雯笑笑把房間留給我們。 我看着他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來,他摸摸我的頭,又燙地縮回去。 “怎麽那麽傻,找不到我就早點回去啊”他歎了口氣。 “你說過要來接我的”我已經哽咽了。 “好,是我錯了”他低下頭,“讓你打” 我就這樣被他逗笑了。 “來,吃藥”他把藥塞進我嘴裏,我剛要拿水杯,他已經喝了一大口,鼓着腮幫子哼哼唧唧地叫我把嘴張開。然後他就吻住了我,把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給我。 “這回好點了吧”他摸摸我的頭,“呀,更燙了” 我推開他,臉莫名地紅了。他就看着我笑。 那天感冒好了很多,光送我回家,他說以後等不到他千萬不要等,他會去找我。可是我并沒用記住這句話。 春天的時候光一說要來看我,我說不要。他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網友,聊得也很不錯,我怕見面會破壞那種感覺。 但他還是來了。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已經在我們樓下。 他果然是我想象的樣子,一米八的身高,結實的身材,穿長袖的T恤和牛仔褲,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很好看。 他說是趁周末回家來看看我。我感謝他的好意,陪他在學校走了一圈,他請我喝奶茶。看得出他眼睛裏的欣喜,但是我隻能把他當朋友,最多是好朋友而已。我沒告訴他當初爲什麽加他。 光一說以後還會寫信給我,希望我能多給他回信。我答應了他他才回家。 上一年度的獎學金評出來了,我得了一等獎,将近一千塊錢。這筆錢對我來說太珍貴了,我也是第一次拿到那麽多錢。原來讀書也可以掙錢啊。我想着要給爸爸媽媽買點什麽,對了,還有光,我要送他一件禮物。上次他送我的手鏈一直戴在手上,我也要送他一件能天天看得到的東西吧。 最終我選了一款ZIPPO的打火機,最普通的款式,太貴的我怕他不收。然後給自己和家裏買了些東西錢就快沒了。 光收到我的禮物很驚訝,我告訴他我拿了獎學金時,他又非常開心,到處跟朋友炫耀,說自己女朋友是個才女。不僅會讀書還會掙錢。 但私下裏他告訴我,以後不要買這麽貴的東西給他了,他一有好東西沒過幾天就被朋友虜去了。 “但這個我會永遠留着的,不會讓任何人搶去”他說,“傻姑娘,你喜歡我什麽呢?” 我也不知道啊,我要知道就不會這麽痛苦了。可我什麽也不會說,隻會流淚。那時候的眼淚怎麽那麽多,像水龍頭似的。 光說要到外地一段時間,叫我不要老回去找他,等他回來會告訴我。然後就到了五一長假。我打電話給他,他說已經回來了,我就買了車票去找他,陪我一同去的還有惠子,她一直對光充滿好奇,說什麽也要見見他。 我還是很興奮的心情,一路上給惠子介紹路邊的風景,比起一個人的旅行來時間過的很快。
本来这是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我没有做过任何记录,也从不刻意想起,在我心里,这段过往已经被埋葬,每当我不经意碰到时我都会强迫自己,打住,不要去想,不去想就可以了。就像关水龙头那么简单,真的。一直以来我就是这样做的。 然而上次回老家的时候,在车站,我竟意外地遇到了他。他低头朝我迎面走来,眉头紧锁,似有心事,我们之间只有十公分的距离,他没有认出我来,就这样匆匆擦肩而过。 我回头去看,他钻进一辆停靠在路边的车里,一个女人抱着小的孩子坐在里面等他,他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朝女人说了句什么,笑着发动了车子。那一刻我的心忽然颤了一下,往事汹涌而至,再也关不住了。 于是我决定整理我的思路,将这段故事慢慢写下来。分手已经六七年了,我们都有了自己的爱人,所谓回忆,也仅仅是一段坎坷的心路历程,于我,是在检视自己的成长,于你,千万别太较真。 第一眼见到光的感觉,至今都依然清晰。是讨厌,厌恶,怎么看都不顺眼。 他个子不高,最多一米七二,跟我们班那帮动辄一米八几的男生站在一起相形见拙。皮肤黝黑,眼睛也不大,笑起来的时候色迷迷的。虽然我所在的那所县重点高中并不强迫学生穿校服,可是也没一个人像他那样,整天衬衫,西裤,皮鞋,大老远就能听到鞋钉打在水泥地上发出的清脆的“嗒嗒”声。这样的人全校只有他一个,被视为混世魔王。 然而这个这个混世魔王竟来到我们这个小小的文科班,很快就引起了一阵骚乱。 一开始我并没有发现异常。因为刚升了高三学习压力大了很多,我又是班里的尖子生,整日只知道埋头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直到有一次在自习课上,我无意中听到后面两个女生说悄悄话,其中一个女生长的蛮漂亮的,就是过于赢弱,喜欢琼瑶小说和唐诗宋词,一向多愁善感,人送外号林妹妹。另一个则是傻大姐一类的。 只听傻大姐说,你别傻了,张某某骗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老婆。 她们说的张某某是我们的班主任平时我们都是直呼其名的。我一下子激动起来,急忙竖起耳朵听。 林妹妹说,我知道,可他对我是真的,你没看他给我写的信吗。 那光呢?傻大姐问,他也是喜欢你的吧。 唉,烦死了。林妹妹叹气道,光就是个混混,玩过的女生一大把,我怎么可能理他。 之后她们说了什么我就不太留意了,那天我得到两个重要信息,其一,林妹妹在跟我们班主任谈师生恋,其二,光是个玩弄女生的坏男生。 我承认自己是八卦的,我迫不及待地将这两个消息拿来跟好朋友雯分享。 雯却很淡然,反问我,你才知道吗?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全班可能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罢了。 后来想想师生恋也没什么,在我们那所学校,已经有好多活生生的例子了,何况张某某又是那么自认不羁,放浪形骸的人。跟他传过绯闻的女生不止林妹妹一个。 可是光就不一样了,他是学生啊,学生怎么能做出格的事情。那时候我的思想还出于石器时代,听雯说光跟好多女生上过床时我完全石化了,在我,那是完全不能想象的。上床是怎么一回事我还没弄明白呢。 可是雯说,光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她称他为男人,而不是男生。我知道他比我们大一岁,已经读过一年高三,至于为什么还要转到这里接着读我就不得而知了。在我看来,这样的人是完全没必要留在学校的,因为学校根本管不了他。 雯喜欢光,紧接着我就发现了这个事实。后来我又发现,班里有好几个女生都喜欢他。我实在无法理解。 那时候我也有喜欢的人,但并不在身边。他叫曦,在很远的地方上中专,我们不常见面,我每周都写信给他,写窗外的天高云淡,写隐晦的思念他的心情,我们彼此喜欢,却从不表白,这样的过程已经持续了三四年。 我觉得有一个喜欢的人是很幸福的,每天都盼着他的来信,盼着寒暑假他能来看我,那份期盼的心情于我是种折磨,也是种幸福。 我喜欢曦这样的男生,高,瘦,略带淡淡的忧郁。而且,他跟我一样是蟹子,我们心有默契。 那时我坚定地认为,我一辈子只会喜欢曦一个人,如果他不爱我,我将不会再爱任何人。 多年以后我才领悟,不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永远不会知道谁才是你真正深爱的人。 所以当时我十分不理解光这样的人,他抽烟,喝酒,打架赌博,玩女人,居然还有那么多人喜欢。雯是一个很有风情的女生,娇小的个子,一头细软的长发,眼睛不大却总是微微地眯着,走起路来轻轻扭动着细腰,像只慵懒的猫。我们能够相处的原因是我们俩都喜欢阅读写字。她就坐我前面,自习的时候常常回过头来跟我讲话,或者写小纸条给我,都是些零零碎碎的文字,但她写出来立刻就生动了许多,比如她看到窗外落了一地的梧桐叶,就会说,像一团团揉的皱巴巴的纸。看到拂晓时的月牙会说,像刚刚剪下来的指甲屑,等等诸如此类,所以我打心底羡慕她,因为她是那么与众不同。 文科班的学生是不安分的,即使到了高三,日子也过的异彩纷呈。 恋爱,这里最不缺少的就是早熟的爱情。 雯一直不乏追求者,其中一个还很执着,他叫彦。虽然相貌平常,但对雯实在太好,学习上帮忙,生活上关心,呵护备至,羡煞旁人。可惜雯对他始终若距若离,彦不甚痛心。 有一次雯拿了三个核桃,一个给我,另外两个捧在手里仔细地琢磨。我很快就吃完了,她还在看,我好奇地问她,里面有什么秘密吗? 她说没有。 那你怎么不舍得吃。说完我就明白了,一定是别人送的,有特殊的意义。我太了解雯了,我平时送她一朵牵牛花她都能在书桌里藏几天。 是光送的吧?我问。她点点头。 我有点恶心竟然吃那种人摸过的东西。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雯有些神秘。我经常看到他们在一起聊天,说说笑笑,眉来眼去,我有点看不下去了,彦更是恼火。可雯就是雯,她从来不理会别人的看法,即使林妹妹和其他几个暗恋光的女生都暗地里恨的眼红,她还是大大方方地跟他讲话,说笑。 雯说,光不是她们说的那样不堪。 雯说,你不了解他。 是的,我不了解他,因为我不想去了解,这样的人不会跟我有交集,我是这样想的。 日子过的很快,我对功课虽然认真,但并不迂腐,我不喜欢死命用功的人,我需要有些时间用来浪费,譬如逃课或者胡思乱想。所以雯说我们其实是一类人,只是她成绩没我好。 天气越来越冷,我也越来越高兴寒假的时候曦就可以来看我了,他们放假比我们早。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给他写信,他依旧回的很少。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他写来的信竟有些恍惚。 信里说,他失恋了。可是我从来不知道他跟哪个女生好过。接着看下去我才明白了原委。 原来一年前他就跟同班一个女生相恋了,他很爱她,第一次那样认真地付出,最终她还是离开他选择了别人。曦的信很长,完全是在向我倾诉失恋的痛苦,对我只是一再说,对不起,对不起。他说每次回来看我我都把话藏在眼睛里,他猜不透,于是他逃了。 那天我一个人躲在操场角落哭了很久。后来我还是给他回信了,我不愿他伤心,尽力地安慰他,鼓励他,这是我唯一为他做的。 还是不放心,我又从我们共同的朋友那里要到他宿舍电话,第一次给他打电话我很紧张,以至于电话接通后瞬间,我脑子一片空白。 他说很奇怪,觉得就是你的电话。 你还好吗我说。 恩,能怎么样呢。他声音沙哑,我知道他一直抽烟的。 不管怎样,要保重身体。没事的,我现在好多了谢谢你。 不要老抽烟。 恩。 然后我就不知道说什么了,电话里的空气好静。 快放假了,回去再见吧,他说,你不会恨我吧。 不。我忍住眼泪说,那就再见吧。 挂了电话,眼泪还是流了出来。这时迎面匆匆跑来一个人,是光,手里抓着他那惹眼的BP机。 “嗨,书记”他笑眯眯地冲我打招呼,我是班里的团支部书记,这么叫我的只有他一个。 我没理他,径自往前走。 “你的卡”他在后面喊我。我气呼呼地转过身去,他将卡递到我面前,仔细打量着我笑,“哭了啊” “关你屁事”我又气又伤心地走了。 张某某在学校的教师队伍绝对属于异类,连校长都敢顶撞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他对我们这帮学生的态度就是放任自流,隔壁班的学生都说我们是没娘的孩子。 他性格多变,经常喝的烂醉站在讲台上发脾气,把每个人都骂一通,唯独不骂我和林妹妹。 不骂我,是因为我实在没有地方可骂,我成绩好,而且每次逃课,开小差从没被发现,在他的眼里,我是班里最听话的。不骂林妹妹肯定是有那么一点私心了,我们都知道。 骂的最多的是光,有一次他们还打了起来,眼看张某某要吃亏,校长来了,制止了这场闹剧。当然是光被处罚,张某某颜面扫地。从此,张某某对光视而不见,他说就当班里没这个人,但前提是光不要给他惹麻烦。这好像是他们私下达成的协议。傻大姐的消息一向灵通。 所以我一直觉得我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光就是高三那一年,因为有太多精彩的人,精彩的事。我很庆幸自己没有错过。 我的书桌在靠窗的位置,课间的时候我常常对着天空发呆。时间长了我发现有一个人经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就是光。 他喜欢低头走路,手插在口袋里,神情凝重。 他的衣服总是干净,笔挺,皮鞋锃亮。 他的牙齿很白,眼睛很亮,笑的时候习惯先挑一下眉毛,露出一副坏坏的嘴脸。 我喜欢观察人,尤其是不动声色地观察一个人,常常会有意外的发现。 比如我发现很多女生都喜欢听他讲话,即使是赤裸裸的挑逗也能令她们开心;比如他很慷慨,所有他有的东西,只要别人提出来他都不会含糊,包括在当时很时髦的BP机;比如他宁可在自习课上睡觉也不跟别人说话。 渐渐地,我对光不再那么讨厌,因为我了解他是怎样的人了。 我有个很好的朋友,我叫他哥哥,他和光是同样的人,虽然他抽烟,喝酒,打架,玩牌,可是他真的人很好,很善良,上初中的时候一直很保护我,后来去外地上学,每次来都要请我出去吃饭,骄傲地跟那帮兄弟说,这是我妹妹,成绩很好的。我也就很得意。 所以哥哥结交什么样的朋友我都觉得不会是坏人。 我认为光应该也是这样的人,唯一不同的是哥哥从来不玩弄女生。这点我很肯定。 寒假快到了,曦要回来了,哥哥也要回来了,我们是一个圈子里的朋友,一直很要好。 哥哥先回来,他胖了,理了个平头,穿着松松垮垮的羽绒服,往我教室门口一站,活生生一个黑社会。我高兴地收拾书包跟他出去,一路上都有人指指点点。我毫不在意。 又叫了几个初中要好的朋友一起吃饭,只有我一个女生。哥哥不让我喝酒,说我晚上还要上自习,不要耽误学习。 我其实是很想跟他们一起喝酒的,又不是没喝过,以前我们经常一起逃课出去喝酒,哥哥拍我的头说,现在是特殊时期,你一定要给我考上大学,不然我多没面子。 他们在乌烟瘴气的酒桌上胡吹乱侃,我只管埋头吃饭。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哈哈大笑,哥哥起身迎上去,竟然是光。看起来两个人早就认识。 光看到我很惊讶,他大概死也不会想到我会跟这样的人坐在一起,哥哥挨个做了介绍后指着我说,我妹妹,也是一中的。 光笑了,一如既往地叫我:“书记” “原来一个班的啊”哥哥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说,“兄弟,我妹以后交给你了,给我罩着啊,受啥委屈我可不答应” 光看看我说:“放心吧,你妹厉害着呢,谁敢欺负她” 众人大笑,我瞪了他一眼,吃过饭就早点回学校了。他们找地方大牌去了。 好像是从那天开始光有意接近我,没话找话地跟我聊天,有故意套近乎的嫌疑。我不太搭理他,虽说我对他的感觉没一开始那么讨厌了,但也仅仅是不讨厌而已。 雯觉得很奇怪,她曾暗暗告诫我,光不值得我喜欢。 “他太复杂了,你们不是一类人”雯说。 我笑了,明确地告诉她我不可能喜欢光这样的人,何况她是知道我喜欢曦的。 只是对于她的告诫,我不以为然,难道她很了解他吗? 曦也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那天刚下过雪,我们一群女生在教室外面的空地上堆雪人,嘻嘻哈哈地。然后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我的名字,我一下子就楞住了。 曦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眼里含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他面前的,也忘了当初我们相对说了什么。可能只是一些简单的寒暄。 然后他叫我收拾一下去聚餐,还是那些老相识,当然有哥哥。 这次的地点在一个男同学家里,他父母出差了,我们就买了很多菜和啤酒回来,电视里孙楠在唱《不见不散》我偷偷望着曦的脸,悲从中来,是不是见了就该散了。 那天哥哥破例让我喝酒了,他知道我喜欢曦,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都见证过我们在一起,也见证了我们的分离。 我们谈学校的趣事,谈过去,谈迷茫的未来,唯独不谈爱情。曦失恋的事大家都知道,谁也不提。 我喝了不少的酒,有些醉意,哥哥让曦送我回学校,别赶不上熄灯。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又飘起雪来,街上已经没什么人。我们并肩走着,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路上都很沉默。偶尔曦会问问我学习的情况,叮嘱我好好学,他说我是几个朋友里面最有出息的一个。我笑笑。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我坚决不要他再送我,我们就此告别。他往东我往西。 走了几步,回头去看,他还站在原地看我。目光相遇,我急忙转身。 再回首,身影依旧。 我躲在路灯的阴影里望着他,眼泪悄悄留下来。再转过身去的时候我扬起头大步走开了,从此再不回头望。 我知道我们都是懦弱的人,习惯把自己的心藏起来,等待对方的示意,无论兜兜转转多少圈,我们始终不会有交集。 后来我真的就再没见到过曦,虽然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见到,但我都刻意躲开了。寒假过后学习忙碌了很多,考试也日渐多起来,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一天早自习过后教室只有我一个人,光悄悄走了进来,看看我,示意我别声张,然后将一个白色信封放进学习委员的课桌里,冲我神秘一笑,匆忙溜掉了。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心里一阵烦躁,再也读不下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叫成的男生急匆匆走进来,又将那个信封拿走了。我有些纳闷了。 当天从傻大姐那儿传来消息说,成喜欢学习委员,写了情书又不敢送,光就帮他塞到了学习委员的课桌里。后来成怕这样会影响她学习,就自己又拿了回来。 原来如此,早上的谜团解开了,我心里一阵轻松。后来想想,傻大姐的嘴巴这么一说,全班人都知道了,成不照样会担忧吗。蛮可笑的。 说到成,我很敬佩他,他真的是好喜欢学习委员,为了她,他找遍整个县城,只为那一首梁咏琪的《我只在乎你》。磁带的封面上,梁咏琪一头清爽的短发,成说,你不觉得很像吗? 我点头,或许只有真的喜欢一个人,才会把两个根本不相干的人放在一起比较吧。成反复地听这首歌,以至于后来我也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春天是个让人爱恨交织的季节,一方面春暖花开,另一方面,肆虐的沙尘暴又开始来袭。 我的座位是重灾区,因为窗子不够密封,一到刮风的时候就进沙子几分钟落满厚厚一层。所以我常常要为窗子打补丁。就是用宽胶带把缝糊起来。 我不会用牙齿咬断胶带,所以每次都用小刀结果就在那天,我踩在桌子上干活的时候手不幸被划伤了,我隐隐叫了一声。教室里没有别人,只有光,他正在吃早饭,看到我的样子忽然笑了,问我,没事吧。 恩。我不睬他,用报纸擦了擦血继续干活。他出去了,没一会儿又走进来,递给我一张创可贴。 “不要用报纸擦,会感染的,去把手洗一下包起来”他说。 我惊讶的看着他。 “我有那么好看吗?”他说,“不会让我给你洗手吧” 我没好气地走了,但还是照他说的洗了手,包了创可贴。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窗子糊好了,还很整齐。 我并没有对他说谢谢,但是从那天起,我看他开始跟以往不同。 我所在的学校虽然是全县最好的一所中学,但那两年成绩并不怎么出色。而我所在的文科班又是全校最差的一个班,再加上张某某疏于管教,所以我们班的大部分人都很放荡,大家并不把高考看的太重,反而极尽能事地寻找各种作乐的机会。 当别的班将体育课挤掉用来补习的时候我们还在操场上自由地奔跑,当别的班课间都闷在教室苦读的时候我们却在花间树下嬉闹。尤其班里的女孩子个个花枝招展,争相斗艳。 雯穿了一件紫色暗花的毛衣,这让她看上去显得很成熟,但这样的气质倒很配她,她总是与众不同的。 那天下着雨,雯搬了凳子坐在后门口,一边翘着脚一边跟我聊天,后来光走了进来,雯故意伸腿挡住他的去路,眯起眼睛看他,光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说:“美女,今天的毛衣不错,很贵吧”雯就笑了。 两个人明目张胆地调起情来,我有些看不下去,转身走了,光索性坐下来,身后不时传来雯咯咯咯的笑声。 林妹妹和傻大姐在一边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我不禁侧耳细听。 林妹妹说:“光真不是东西,前几天还说喜欢我,这两天又勾搭上别的女生了”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傻大姐问的也正是我想问的。 “我当然不喜欢他”林妹妹说,“我只是觉得跟他在一起很有面子,他虽然有过很多女人,可没有一个被他公开承认过,这样的人才有吸引力” 傻大姐瞪大眼睛:“那张某某呢?” 林妹妹撇了撇嘴:“他是不可能离婚的,顺其自然吧” 我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这些事情离我的生活太遥远了,我无法想象。 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我对于雯和光的关系越来越在意,我不喜欢看他们一起聊天,眉来眼去。我会背地里生气,我生气的时候喜欢咬笔头。 男生里面我跟成走的比较近,不是因为他是光的朋友,而是我欣赏他的为人。他个子很高,很壮实,一头自然卷,看上去是很痞的男生,其实很有才华,心思细腻。 全班人都知道他喜欢学习委员,可他从不表白,他只是在一边默默地看着,独自忧伤,写些支离破碎的文字。 他跟我说每天晚上他都悄悄地送她回家,然后在她家楼下待一会儿才走。他会篆刻,书本上的红泥印子全是她的名字。他会画画,边边角角都是她的肖像。他说他爱她,这是他的初恋。苦涩的初恋,因为她压根看都不看他,她是班里最骄傲的女生。 成喜欢跟我说这些话,是因为我能够理解他,并且总是很有耐心地听他说完每一句话。所以他对我充满感激。 学校旁边有一条河,河两边是浓密的树林。 一个温暖的周日午后,教室里只有寥寥几个人,成提议大家出去玩,竟然一致通过。于是我们凑了几辆自行车出发了。 本来雯想让我载她,但我试了试觉得技术有限,于是她上了彦的车。众人皆笑。 出了校门没一会儿就看见光迎面走来,成叫住了他,喊他一起去,他看看我们说,好啊。 可是没有车子了,只有我的后座是空的,光看看我就跳上来,我叫了一声,车子开始剧烈地摇晃,他赶紧又下来,说:“你这是什么烂技术啊,我有那么重吗” 他把我拉下来,自己坐上去,拍拍后座说:“你先上来我再骑” 我脸一红,楞了一下还是照他说的做了。 雯坐在彦的车后轻轻地晃着腿,朝我神秘地笑。在成的带领下,一路欢歌,很快就到了河边。 我们几个女生坐在清凉的树荫里聊天,男生们有的爬到树上,有的聚在一起抽烟。 雯问我要考哪所学校,我说可能是师大吧。在我们那里,能考上师大就很不错了。我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因为知道自己的实力。 然后我问:“你呢?” 雯摇摇头,她早就说过自己讨厌高考,但是又很羡慕大学生,所以不管怎样的烂学校她都愿意读,只为了能轰轰烈烈谈一场恋爱。 不谈恋爱会死啊。我说。 会死。雯很肯定。 我看着她,她的眼神飘渺,我越来越觉得她神秘了。 “你喜欢光?”我终于问出深藏已久的问题。 雯笑了,看看我:“吃醋了?” 我推她一把:“胡说八道” “彦那么喜欢你”我说,“不如给他个机会吧” “唉,如果他长的帅一点点还可以考虑考虑”雯说,我们都笑起来,彦长的确实平常。 远处,成和光站在树下抽烟,光抽烟的动作明显比其他人熟练,我忽然想起哥哥。他近来给我写信总是说教,叫我一定要好好学,考上大学他请我去市里玩。 回去的时候彦把一只用柳枝编的帽子戴在雯头上,雯俏皮地笑了,欢欢喜喜上了他的车。 依旧是光骑车载我,上坡的时候他故意显得很吃力似的,把车子骑的摇摇晃晃,很快就落后一大截,他问我:“你是不是该减肥了” 我气的跳下来,他追上来嬉皮笑脸地说:“对不起啊,书记,上来吧,我们已经落后了,人家会瞎想的” 回想起来,刚开始我真的很少跟他说话,很多时候是他在说,我在生气,因为他几乎每句话都让我不快乐。因为,我无法理解他的思想。 天气渐渐地热了,我已经很久没有给曦写信。虽然想起来还是会心疼,但我知道我们已经越走越远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光从班里消失了。他彻底不来上课了,只是偶尔来逛逛,跟女生们说话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雯也变了,她变得越来越沉默,逃课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直觉告诉我这一切都跟光有关系。 一天哥哥来学校看我,照例是一帮朋友出去吃饭,走到饭店门口我看到雯从里面走出来,神情落寞,像是哭过的样子。我知道这家饭店就是光常去的地方,上次跟哥哥吃饭遇到光就是在这里。 我朝楼上看看,光正站在三楼的晒台上打台球,我明白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哥哥一进门就哈哈大笑,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有认识的人。没过一会儿光也下来了,人群壮大了就上楼开了包间喝酒,我一看人太多了就想走,哥哥不让,说难得来一次。然后我就自己到楼顶上打台球,我从来没玩过那东西,纯粹是自娱自乐。正玩到兴头上光过来了,看见我先大笑起来,说一看就是头笨驴。 我要气死了。为什么他跟别的女生说话都能让她们开心,跟我说话就这么呛人呢。 你的手法就不对。光说着上前给我做了个示范。“看见了吧,这才叫专业” 我比猫画虎地去做,却又被他笑:“屁股别撅那么高” 我生气地扔下球杆,脸又热又红。 “再教你一次,学不会就真成笨驴了”光不由分说地抓住我的手,将我压在身下,肆意地摆弄我的手指。第一次离他那么近,他身上的烟草味使我微微皱了皱眉毛,我想我的脸一定红透了,心跳地厉害,手心冒出细细的汗珠。 我用眼睛的余光去看他,从侧面看他脸部的线条很好看,神情专注,唇角紧闭,一缕头发滑落额前,挡住了他的眼尾。 “好了,就这样”他站起身来,拍拍我的头,“看你的了”说完就走了。 我扔掉球杆,颓然坐在地上。回想刚才他对我所做的一切,依旧脸红心跳。 我觉得我有些堕落,因为我那么喜欢曦,可是他只轻轻牵过一次我的手。我们的回忆那么少,那么少。模拟考试成绩出来了,我考了第二名。我知道这根本算不上什么,高考对我来说还是很难跨越的一道线。 张某某对我们的学习态度极度不满,这关系着他今年的奖金,所以他对我们一再地咆哮,直到发现这样做徒劳无用时,他对我们彻底地失望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有人目标坚定,甘做勇者,也有人看破世俗红尘,乐的逍遥。我想我两者都不是。我只是随波逐流吧。 雯就过的很逍遥,她逃课的频率越来越多,我想她是决定放弃了。很多时候看见她跟光在一起,说说笑笑,更多的时候她一个人独自落寞。 虽然看见他们在一起我会生气,但是我也不愿看到雯伤心。我想光一定是伤害她了。那时我并不知道爱上光这样的人注定要受伤害。 那天下很大的雨,教室里没有几个人,我坐在位子上做题。做了一会儿觉得背后有种异样的感觉,回头去看,是光。 他坐在凳子上,翘着腿,背靠在墙上,侧脸看着我。 我看看他继续埋头做题,虽然已经心乱如麻。他已经好久没来上课了。 “喂”他敲敲桌子,我没理他。 “这么用功,想考北大啊”他说。见我没反应就嘿嘿笑了两声走开了。 他走了,我的心空了,书也看不下去。到了吃饭时间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外面雨下太大了,我没带伞。 光又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看见我还在就问:“不去吃饭啊” 我告诉他没带伞。 他笑了说:“我有啊,一起去吧,我也还没吃呢” 我不知为什么会答应他。 他撑开伞,把我拉进去,我们并肩朝食堂走去,穿过一个林荫的甬道,两旁都是高高的冬青,他忽然拉住我的手,紧握着不放。 我又急又怕就死命挣脱,他笑嘻嘻地看着我,越来越用力。 我于是放弃,眼泪哗一下子涌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但就是控制不住。 他看我哭了就松开了,一只手替我抹去眼泪。被我用手挡开了。 我气呼呼地跑掉了,那天晚上我有些失眠,迷迷糊糊到很晚才睡。 我确信我喜欢上光了。在他没有向我表白之前我习惯挥舞着自己的钳子,跟他针锋相对。这是我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唯一方式。 成跟我说:“光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我说:“不知道,我不喜欢他” 然后成就很仔细地研究我的表情,看到我一脸木然就笑着说:“希望你说的是真心话,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他并不适合你” 我没回他。 现在我跟雯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墙,我们看起来很要好,可彼此都知道我们已经越来越远了。雯终于答应了彦,每天向众人展示她趾高气昂的幸福,但是彦爱的卑微,他对她无所不从。 至于雯为什么会答应彦,我一直无法理解。她不是容易迁就的人,对爱情她曾经那么挑剔。 时间过的好快,进入六月份一切基本已成定局,很多人开始放纵自己。 光彻底消失了,大概有一个多月时间我没有看到他。我几乎每天都希望能听到他熟悉的脚步声,可是我又害怕看见他那种心慌意乱的感觉,我知道我隐藏不了。 有一天,哥哥突然出现了,他总喜欢做出人意料的事。 然后照例在那个窝点遇到光,吃喝一番后一帮人说要找个地方打牌,光说他有个好去处,就带我们去了。 是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单元楼里,两室一厅的房子,里面没什么家具,看得出很久没人住了,只有一间卧室放了张床,一张写字台和一台电视。 我看哥哥打了会儿牌就觉得无聊,跑到隔壁去看电视。过了一会儿光走进来,翻了翻抽屉找出皮夹子,对我说:“看看,全输给你哥了,你应该负责” 我说:“凭什么” 他把钱夹扔在床上,坐到我身边,直直的看着我说:“谁叫你是他妹妹” 我刚想站起来却被他一把拉住了,不由分说把我按到在床上,吻住了我的嘴。 那一刻我大脑一片空白,我的身体是僵硬的,死命地咬着牙齿。他吻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笑:“把嘴张开,咬那么紧干嘛,没接过吻啊” 他说话的口气好像我应该是个高手似的,我立刻火冒三丈,使劲推开他站起身来,眼里含泪。 “好了,别哭,让你哥看到我就惨了”他拉住我的手,“刚才是开玩笑的” “那什么才是真的”我把脸扭过去不看他。 他一把抱住我说:“这是真的,做我女朋友吧” 我还是不争气地流泪了。他摸摸我的头笑:“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啊,不过你还要答应一件事” “什么?”我被他的问题带沟里去了,让我没有机会反驳他提出的要求。 他说:“好好学习,考上大学” 我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一切就这样开始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但我知道我很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哥哥知道我做光的女朋友后气死了,他说我瞎了眼,迟早会后悔的。 后不后悔我暂时还不知道,我知道曦一定会得到消息,他会后悔吗?会看不起我吗? 那时候已经快接近高考了,我却开始了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恋爱。 我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而且目标明确,没有什么能打扰到我,所以我的学习成绩没有受丝毫影响。 光根本就不进学校的门,他怕影响我,所以我们每天只有放学才能见面。 一般吃过午饭他就来校门口等我,带我回那个房子里休息。我这才知道那个房子是他爸爸留给他的,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他跟着妈妈长大后来她生病去世,他就居无定所。他爸爸在外面做生意,没时间管他,只给他留下这个房子。 我喜欢靠在他怀里睡觉。那时候我对男女之事还很懵懂,但绝对知道什么事不能做。 好在光并不乱来,他只是静静地抱着我,轻轻地吻我。很多次之后我才学会了接吻,他就笑我笨。 我问他怎么那么熟练。他反问我,你说呢? 我当然知道他是身经百战。想到这些我就生气。他就是喜欢惹我生气,好像是一种乐趣似的。 我问他有没有跟雯这样,他说没有。 “我不信”我说。 “真的没有”他好像很认真。 “为什么” 他想了想说:“我当她是妹妹吧,哥哥会对妹妹这样吗?你哥哥会吗?” 我忽然心痛了起来。妹妹这个角色很特殊,她可以要求他做一切事情,他都会义无反顾地答应。有时候我贪心地希望他也能把我当成妹妹,可是我又要他爱我。鱼和熊掌,怎能兼得? 我喜欢看他的眼睛,虽然不大,但很有神,只是我看不懂里面装了些什么。太深邃,太复杂了。我想以后他会告诉我的。 午休过后光会送我回学校,一般只送到校门口,他不进去。 所以我们见面的机会真的很少,后来也一直这样,断断续续,牵牵绊绊。 高考终于到来了,那三天跟以往并无不同。 我没有一丝紧张,发挥也很正常,我知道我会考上的。倒是光,每考一场就问我怎么样,有没有做完。好像把题目做完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我想想也对,对他来说的确是这样。 那几天中午光还是带我回他家里休息,他不睡,给我看着闹钟。也不再缠着我亲吻,而是叫我安心睡觉。毕竟高考比天大,他说他负不起责任。 终于都结束了,毕业那天一片狼籍,遍地都是书本,我家里来接我,所以走的比较早,没有见到光。但是我有他的BP机,我想总能找到他的。 但是我一直找不到他,我CALL过他无数次,他都不回。我担心成绩,又担心他,一个月的时间瘦了好多。 后来成绩出来了,我考得分数很正常,上了本科线。填志愿的时候要回学校,我想应该能见到光了。可还是没有看到,我有些失望。 雯的分数只够专科线,她家里准备给她花钱找门路,那时候刚刚开始扩招。 填完志愿那天雯叫我到她家玩,离学校不算远。 我们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忽然电话响了,雯接起来,神色慌张。我一下子猜到应该是光。 雯说:“你不要过来了,我一会儿要出去” 挂了电话,我们都很沉默。我起身告辞,她送我到门口,欲言又止。 出了小区没多远我看到光骑着一辆摩托车飞奔过来,我头也没抬地走,对他视而不见。很快他就跟上来了,挡住我的去路。 “让开”我还是不看他,我怕我一看他就会流泪。 他笑:“考得不错啊,恭喜” “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每天那么辛苦” “你现在多轻松啊,找都找不到你” 他看出缘由,拉住我说:“我去XX市了,刚回来没两天” “那怎么呼你也不回?” “机子早停了”他说,然后掏出个手机给我看,那时候用手机的人还不多,所以我觉得很新奇。他告诉我号码,说以后二十四小时都能找到他。我就笑了。 我问他来找雯做什么。他说是拿点东西,反正我是不信的。他们之间一直就神神秘秘的。 光载我回到以前那个房子里,他开的很快,我有点害怕,使劲抱着他的腰,头低在他的背上,感觉很幸福。 那时天已经快黑了,我错过了回家的最后一趟班车。我第一次对家里撒谎了,我告诉妈妈我在同学家里过夜。他们并不怀疑。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相信光,或许是很久没见面了,我很想念他的怀抱,他的吻。所以我天真的以为我们还是像从前一样,我是那么相信他,却忽略了一个事实,他是个热血男儿。 刚开始他还能静静地抱着我,陪我说话,后来他开始吻我,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强烈,我浑身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他的双手开始在我身上游走,夏天我们穿的都很薄,当他的手指探索着挑开我的内衣,我忽然一下子清醒过来,我用力推开他的手,告诉他别这样。 他反而加大了力气,一下子把我的双手按在头顶,另一只手开始脱我的衣服。他的力气大的可怕,我吓坏了,黑暗中他的眼睛充满了吃人的欲望,我忽然感到他是那么陌生,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一样。我极力反抗,流着泪骂他,但他重重地压在我身上,丝毫不顾忌我的感受。当他扯掉我身上最后一件衣服时,他抬头看我,我们目光相遇。 我狠狠地盯着他,满脸的泪,他迟疑了一会儿,开始动手脱自己的衣服。 “如果你敢胡来,我就死给你看”我一字一字有力地说出来,然后放弃反抗,因为那一刻我的心已经碎了,我真的是那么想的。那个年代,那个闭塞的县城,我的思想没有那么开放,我坚定地认为第一次只能留在新婚之夜。 光停了下来,他可能怕我真的会做傻事。于是他放开我颓然倒在一边,我抓起衣服跳起来跑到隔壁去,他在身后狠狠地说了一句话:“你一定会属于我的”,我反手锁上了门。 我压抑喉咙不住地抽泣,那天的夜格外的黑,我害怕极了,只盼着天早点亮,我要离开这里,永远地离开,而且我将不再留恋他。我们完了,我这么想。 哭了很久迷迷糊糊睡着了,又被敲门的声音惊醒,我吓得跳起来。光说:“出来吧,那间屋子潮,会着凉的” 我没说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我保证不这样了,你还是出来吧” 我又掉下泪来。 “我不相信你”我说。 光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我犹豫着打开门,他靠在墙上抽烟,眼睛红红的。 “去休息会儿吧,我说了不碰你就会不碰你,去吧”他说。 我把所有的灯打开,这样我会感觉安全些,我坐在床上,他坐在地上的凉席上,我看着他,他看着电视,里面在演苍天有泪。 他一直不停地抽烟。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倒下睡着了。我悄悄起身拿了东西开门,然后看到桌上放着一只剃须刀的刀片。好像就是故意为我留的一样。 我拿起来咬咬牙在食指上狠狠划了下去,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我蘸着血在墙上写下:我走了,珍重!血很快被吸干了,我又划破中指继续写。那几个大字我一共划了自己三个手指,至今还留着明显的疤痕。 我走了,我想我再也不回回来了。 天刚亮,街上人很少,早晨的空气凉凉的,花草上的露水还没散。阳光冲淡了昨夜的噩梦,也冲淡了我对爱情的想象。 那天回家我表现很正常,但是切菜的时候因为胡思乱想把手指切伤了,左手的无名指被切了很大一块肉下来,血流得到处都是,我却一点没哭。我妈吓坏了,以为我脑子有问题。到诊所清洗包扎了一番,没几天也留下了疤子。结果我左右手上一共四个疤痕,全是因为光。 那个暑假过的实在漫长,通知书迟迟不来,我天天提心吊胆。 但最终还是来了,不过由于我志愿没填好所以没能上理想的学校,我是被第三志愿录取的,很危险。但好在也是一所正规本科院校,我很庆幸了。 之后就天天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跟其他同学走动。我妈说我快成仙了,我不置可否。 我不想出去,我也没地方可去。我怕看到任何与光有关的地方,虽然我决定离开他了,但还是忍不住会想他。过了一段时间再回头看,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好像并不十分可怕了。我觉得自己有些犯贱,好了伤疤忘了疼。 有一天我在家里看电视,邻居的小女孩进来跟我说有同学找我,我问男的女的,她眨巴着眼睛说是个叔叔。我很奇怪。叔叔这两个字在我印象里应该很老。 她告诉我就在巷子口,我出去一看原来是光。幸亏我妈不在家。 他不知从那里弄来一辆吉普车,斜靠在车门上说是雯叫我出去玩。 “她怎么没给我打电话”我问。 “我们刚才在一起,她让我来接你,去吧”他想拉的手,被我甩开了。这里可是家门口,到处是熟人。 “真的,我不骗你”他说,“要不你现在就打电话给她”他递上手机。 我就那么轻易地信了他,跟他上了车。 车子开出好远我才感觉上当了,我说你骗我。 “你骗你会出来吗”他还是那副嘴脸,笑着说,“还生气呢?” 我扭过头不看他。 “生气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到手的鸭子又飞了”他摸了摸下巴,十足的流氓样子。我再也忍不住了,举起拳头打他。 “好了好了,我说对不起”他做投降状,“再打车子就飞了”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抓住我。“不气了啊”他说,“这不来给你赔罪了吗” 我又不争气地掉泪了。跟他在一起我没少流泪,后来时间长了摸清了他的性格,知道他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我就不再轻易流泪了。可惜我用了很长时间才了解了他。 那天他又带我去那个房子,我害怕了,挣扎着不上去。他说,如果他再欺负我就被车撞死。我无语了。 进门的时候看见那几个字,他抱住我说:“你真狠心,让我每天进进出出都看这几个血字,谁受得了啊” “谁让你欺负我,报应”我说。 他拉起我的手来看:“疼不疼?”“你说呢” “好了,都过去了,以后不这样了”他摸摸我的头开始吻我,像以前一样温柔,我有些眩晕。他把我抱的很紧,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某些部位已经发硬,但那时我根本不懂,只是觉得好奇怪,我不喜欢。于是我又挣脱他,他笑了。 看了会儿电视有人打电话给叫他,于是他送我去车站。 “如果再错过班车我今天就把你吞了”他哈哈大笑。 要开学了,妈妈整天忙着给我收拾行装,买了很多衣服,鞋子,生活用品。高中三年我一直穿的很朴素,现在我的头发留长了,穿上那条白色的连衣裙往镜子前一站,整个人都变了,妈妈说我是个大姑娘了,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但她还是不主张我谈恋爱。 可怜的妈妈,怎知你的女儿已经沧海桑田。 要走的前几天我跟同学到城里买东西,街头一群人在打架,这本来是很平常的事,同学拉了我躲进店里去了,我却禁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我就看到了光。 他混在里面,但并没有动手。场面太乱了我看不清,没一会儿只见他从人群中跑出来,跳上摩托车奔驰而来。 我喊住了他,他色迷迷地看着我笑,可能我那天穿的比较漂亮。 “你去哪儿?”我说。 “上来吧,这里不安全,小心打到你”他说着把我拉上车子。我同学看到是光就明白了,我们一个班的,她什么都知道。 光把车子开的飞快,我的裙子都飞起来了,我只好用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用来压住裙裾,免得走光。光在后视镜里朝我笑。 到了百货商场门口停下来,我喘口气问:“为什么打架” “没有啊”他说,“我从来不打架” 我不相信地望着他。 “这么不相信我” “他们都说你打架” “谁?” “别人” 他大笑:“只有傻子才打架,我躲还躲不及呢” “真的?” “不信拉到” 于是我就信了。真没出息。不过后来我发现他真的从不打架,因为他够聪明。 光说要送我一件礼物,祝贺我考上大学。他拉我进商场,径直来到一个卖饰品的柜台前。他帮我选了个粉红色石头的手链,亲手给我戴上,仔细看了看说:“还不错” 我很高兴,这是他第一次送我东西。是否意味着我们的关系已经越来越明确了。 他说开学就不送我了,他要去北京,我问他去做什么,他说:“去挣钱啊,你们都考上大学了,我们这样的人也要混口饭吃啊” “你最近做什么?”我很好奇,事实上我从来不知道他的生存状况,他也不告诉我。不过有一点我很相信他,他从不做违法的事情,不然我也不会喜欢他。 光叫我放心,说有时间会到学校去看我。大学生活开始了。我像卸下枷锁的囚犯,开始疯狂地吸收一切新鲜的东西。 或许正如雯所说,我们是一样的人。现在我终于承认了。 在这个自由的天地里,我尽情地释放自己,我从不参加任何社团,对一切集体活动不感兴趣,我不喜欢一切形式主义的东西,只追求内心的自由。 开学没多久我就开始逃课了,我就是不喜欢上课,因为对我来说那些东西太简单了,自己看书就能会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去学呢。有些老师会很严肃的说,如果你能保证考试一定通过你可以不来。好的,我可以保证,而且还可以考很高的分数,我真的做到了。高等数学我几乎没去听过也可以考到九十几分,男同学要疯了,他们逃课还没有我多。 我并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毕竟我所在的学校很普通,对我们的要求也简单。 事实上我并不叛逆,我只是觉得以前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在书本上,现在应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窗外大好时光,埋头苦读实在可惜。 逃课的时候也很无聊,我一个人在校园里晃晃荡荡,看看花草,读读报纸,坐在长凳上眯起眼睛晒太阳,这样的日子真舒服。 雯也上了本科,在外省。我们开始还有书信来往,后来就断了。 宿舍里四个女生,有一个关系跟我很要好,她叫琳。是为数不多的可以被我称为美女的人,长的颇似山口百惠,我习惯叫她惠子。 惠子有个男朋友在外地上学,长的很帅,两个人绝配,每天惠子都要给他打很长时间的电话,有时候说着说着就会哭。因为刚刚分别。 惠子的床上摆满了他送的礼物,桌子上放着两人的合照,她每天都能看到他,听到他,她给他很长很长的信,结尾会画上一个调皮的笑脸。 我很羡慕这样的爱情,虽不是朝朝暮暮,但毕竟卿卿我我。反观自己,形影相吊,不甚孤单。 校园里有很多优秀的男生,喜欢我的也有几多,但我根本不放在心上。我的目光从来不曾注意身边的风景,却总是贪慕远方的海市蜃楼。 我不习惯天天纠缠在一起的爱情,我想这么多年我给自己造了个梦,梦里的那个人永远都在远方,与其说我喜欢他不如说我只是喜欢恋爱的心情。我是个不能缺少爱的人。 光没有来学校看过我,但是经常打电话,十句里面有九句是谎话,故意逗我生气。 他说:“我要结婚了” “你骗人”我才不信呢。 “真的,人家给介绍的” “胡说八道,谁会嫁给你” “你又不嫁给我,我只好找别人了” 我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就笑:“我真的要结婚了” “真的?” “恩” 然后我就又开始流泪,他赶紧说:“骗你的啊,真笨,我还不想那么早当爸” “谁说结了婚就要当爸爸”我破涕为笑。 “那不当爸爸结婚做什么”他坏坏地笑,我听出他话里的含义,气的扔下电话。过一会儿他再打过来,哄我开心。 跟他在一起我的情绪起伏很大,我要随时辨别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后来我摸出一些规律就能草草应付他了。我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被他牵着鼻子走太被动了。 学校所在的市离家很近,坐车一个小时就到了。所以我经常偷偷回去看光,但并不回家。 一般我都是上午回去,打电话给他接我,一起吃饭,然后带我去他那些朋友家里玩,他们经常说些生意上的事,比如最近做什么什么很赚钱等等,我也不喜欢听。经常能看到一些女孩子,穿的很时髦,围绕在光周围,用奇怪的眼光打量我。 我不喜欢那种环境,我只想跟光两个人在一起,躺在他的怀里,听他说话。可见,当时的我多么天真,不懂爱情,更不懂男人。 下午光会送我去车站,尽管我依依不舍,但一想到留下来就可能羊入虎口,只好上车回学校。 他总是告诉我好好学习,不要浪费车费,有时间他会去看我的。 渐渐地,我感觉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我经常找不到他,打电话也没人接。偶尔会回给我,但是言语间已经淡了很多。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叫我不要去找他了,有时间他会联系我。 我还是被他牵绊住了,为什么我不能像他一样做的潇洒一点,为什么要被他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 我写了很多日记,又都撕毁了。 惠子要到外地去看男朋友,买了新衣服,打扮一新,那份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真羡慕她啊,好想逃离这个地方,但是能去哪里呢。 那时候QQ开始流行了,我每天都泡在机房里上网,小企鹅嘀嘀嘀的叩门声非常好听,一摇一晃的。 我试着寻找光的号码,竟然找到跟他资料极像的一个人,名字里也有个光字,我不能肯定他是不是光,但我还是加了。 后来才知道不是,但也聊的愉快,就一直在网上联系。就叫他光一吧。 看的出光一是个活泼的男生,他在外地一所大学读书,跟我同岁,读理科。我向来佩服理科班的男生,认为他们几乎无所不能。 他给我写信,笔迹幼稚,是个单纯的男生。他说寒假会回家来,希望能见到我。因为他家就在本市。我说如果我还没回家应该可以。 时间过的很快,我不再常回去找光,因为找不到他了,他那些朋友也忙的很。所以我只有空等。 有时候他会来电话,问问我的情况,说些不咸不淡的话。总感觉发生了什么,可他从来不说。 寒假快到了,考试也多了起来。这时候光来了。出乎我的意料。 那天晚上下雪了,我正在宿舍看书,电话响了,直觉告诉我是他。 果然惠子把电话交给我,神秘地笑。 我又听到他熟悉的笑声,他说:“干吗呢?” “看书,要考试了”我很高兴。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愉快,很久没有这样了,我有些不适应。 “我到市里了,你要不要过来,我们一会儿就走了”他说。 “你等我”问清楚地点我就匆匆下楼了,连羽绒服都忘了穿。 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天空飘着大雪,街上行人稀少公交车开的好慢,我心急如焚,因为最晚的一班回家的车是九点。 终于到了目的地,远远地就看见他站在路边,裹着件大衣瑟缩着。 我跑过去扑进他怀里,他用大衣裹住我,说:“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 我脸红了。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回城的车肯定没有了。 “你朋友呢?”他说是跟朋友一起来的,但我没看见。 “已经走了,刚刚最后一班车”他说。 “那你呢?”我说。 他笑了,拍拍我的头:“我有办法,市里有很多朋友的” “什么时候考试?”他问我,我说是明天。 “那就早点回去吧,别耽误了学习” “我早就复习好了” 他看看我:“哦,想跟我走?” 我脸一热。 “不怕我吃了你?”他又是那副坏笑。 “回去吧,见也见过了”他还是劝我,“我等你放假” 我只好听话乖乖回学校了。 我没有问他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因为他不会告诉我的,他把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有时候我真想把他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他看着我上车,车子发动了,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我不知道那个晚上他是在哪儿过的,他一直没说过。 寒假,寒假终于到来了。 我事先给光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哪天到县城,他说要去接我。 我穿上最漂亮的衣服,背了个小包就踏上了回家的路。我太激动了,上次见面的时间太短,我有好多话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一个小时的车程我觉得太慢太慢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 终于车子进站了,我的心越来越紧张,我在想光会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抱住我,可不能那样,县城太小了,我可不想被熟人看见。 我四处张望,没有光的身影。我想他可能有事情,我就在车站的长椅上坐下来等他。 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没有来,我到旁边的电话亭给他打电话,没人接。过了一会儿再打,还是没人接。后来再打就关机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车站里人来人往,只有我坐在那里痴痴地等。 天很冷,我不时地站起来走动走动,希望能在回头的刹那看到光的身影。可是,一直到天黑透了他都没有来,我一个人走出车站,满脸是泪。 我该怎么办,已经没有回家的车了。又黑又冷的冬夜,我该去哪里? 然后我想到雯,我试着给她家打了电话,她已经回家了,听到我的声音很高兴。 雯给我开了门,看到我落魄的样子很惊讶。但她并不问,我也不说,这是我们原有的默契。 她爸爸妈妈不在家,只有一个弟弟已经睡觉了。我洗过澡打了个喷嚏,我料想自己要感冒了。雯听我声音不对问我要不要吃药,我说不用。我希望自己生一场病,可以遗忘伤痛。 雯告诉我她恋爱了,是同系的一个男生。她兴奋地描述他们的恋情,我却心不在焉。雯啊雯,你已经谈了两次恋爱了,我还陷在光的泥潭里不能自拔。 果不其然,我感冒了,严重的感冒。吃了药也没用,浑身发冷,没用一丝力气。我想回家,但没办法起床,只好让雯打电话告诉家里我过两天再回去,当然没告诉他们我生病的事。 雯想带我去医院挂水,我不去,她没办法抬的动我。然后她就开始研究我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她说:“你是不是跟光吵架了?” 我摇头。 “你不需要对我隐瞒”雯坐在我身边说,“其实我都知道,你们的一切” “他跟你说的?”我问。 “不”雯说,“他从不说,但我看得到,别忘了我是那么了解你,也比你更了解他” 我把头迈进枕头里,雯扒开说:“要不要给他打电话” “我找不到他” “我可以试试看”她跳起来去拿电话,我很好奇为什么她那么自信。 雯果然联系到光,颇费了几番周折。原来她有他所有朋友的号码,而我只有他一个人的。雯告诉我光把手机借给朋友了,昨天他爸回来了家里有点事情,等忙完再去车站我已经走了。 我的病一下子好了一半。 下午光来了,雯笑笑把房间留给我们。 我看着他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他摸摸我的头,又烫地缩回去。 “怎么那么傻,找不到我就早点回去啊”他叹了口气。 “你说过要来接我的”我已经哽咽了。 “好,是我错了”他低下头,“让你打” 我就这样被他逗笑了。 “来,吃药”他把药塞进我嘴里,我刚要拿水杯,他已经喝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哼哼唧唧地叫我把嘴张开。然后他就吻住了我,把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我。 “这回好点了吧”他摸摸我的头,“呀,更烫了” 我推开他,脸莫名地红了。他就看着我笑。 那天感冒好了很多,光送我回家,他说以后等不到他千万不要等,他会去找我。可是我并没用记住这句话。 春天的时候光一说要来看我,我说不要。他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网友,聊得也很不错,我怕见面会破坏那种感觉。 但他还是来了。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已经在我们楼下。 他果然是我想象的样子,一米八的身高,结实的身材,穿长袖的T恤和牛仔裤,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好看。 他说是趁周末回家来看看我。我感谢他的好意,陪他在学校走了一圈,他请我喝奶茶。看得出他眼睛里的欣喜,但是我只能把他当朋友,最多是好朋友而已。我没告诉他当初为什么加他。 光一说以后还会写信给我,希望我能多给他回信。我答应了他他才回家。 上一年度的奖学金评出来了,我得了一等奖,将近一千块钱。这笔钱对我来说太珍贵了,我也是第一次拿到那么多钱。原来读书也可以挣钱啊。我想着要给爸爸妈妈买点什么,对了,还有光,我要送他一件礼物。上次他送我的手链一直戴在手上,我也要送他一件能天天看得到的东西吧。 最终我选了一款ZIPPO的打火机,最普通的款式,太贵的我怕他不收。然后给自己和家里买了些东西钱就快没了。 光收到我的礼物很惊讶,我告诉他我拿了奖学金时,他又非常开心,到处跟朋友炫耀,说自己女朋友是个才女。不仅会读书还会挣钱。 但私下里他告诉我,以后不要买这么贵的东西给他了,他一有好东西没过几天就被朋友虏去了。 “但这个我会永远留着的,不会让任何人抢去”他说,“傻姑娘,你喜欢我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啊,我要知道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可我什么也不会说,只会流泪。那时候的眼泪怎么那么多,像水龙头似的。 光说要到外地一段时间,叫我不要老回去找他,等他回来会告诉我。然后就到了五一长假。我打电话给他,他说已经回来了,我就买了车票去找他,陪我一同去的还有惠子,她一直对光充满好奇,说什么也要见见他。 我还是很兴奋的心情,一路上给惠子介绍路边的风景,比起一个人的旅行来时间过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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