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2-20 10:0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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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紅人。末小熙 QQ 942912328
十七歲那年,我遇見蔚藍。我的耳朵裏充斥着随身聽裏播放的閑雜的音樂,曲調很輕快,我走路的步子也随之歡樂地一上一下。 後來,幾乎忍不住要跟着唱出來:“我的世界變得奇妙更難以言喻,還以爲是從天而降的夢境。直到确定手的溫度來自你心裏,這一刻我終于勇敢說愛你。”(陌熙QQ942912328) 還沒收聲,隻覺得腳底踩了一塊極圓滑的東西,身子向左一歪,腳踝就像被硬生生折斷,我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吓出一身冷汗,更是疼得揪心。那裏是一片正在施工的建築工地,離我家不遠,我卻眼巴巴地盯着面前不算長的一條路,傷心得離譜。這時,一人群抗着鐵鏟過來,走近,看我,稍有躊躇。我聽見他們嘀咕: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呢,有車不坐,學人家走路,摔了也是活該。我的眼睛裏幾乎要溢出水來。蔚藍便是在那群人走後,我的眼淚掉出來以前,站到我面前的。他蹲下來,看着我紅腫的腳踝,淡淡地說,忍一忍,我給你揉兩下。我看他年紀與我相仿,原本不是很信任他,但實在沒有其它的辦法,隻好點頭。蔚藍說會很疼的哦,你抓着我的肩膀吧。我還在遲疑究竟要不要按照他說的去做,突然一陣鑽心的疼,由上而下,遊遍我全身,眼淚也直接滴到他發黃的襯衫上。他擡起頭來,呵呵笑着說,你們這些花朵,真是一點疼也受不了。我說我不叫花朵,我叫柯若若。他搖頭,他說我就叫你花朵吧,我叫蔚藍。蔚藍,不就是頭頂兩棵草嗎。我的眼淚還沒幹,卻又狡黠地笑起來。他輕輕點着我的鼻頭,叫我鬼丫頭,那神情,就像我小時候寵溺最心愛的布娃娃,我覺得溫暖似乎過了頭,臉竟然灼灼地燒起來。後來知道,蔚藍的父親是那塊建築工地的普通工人,蔚藍因爲家貧,辍了學,到工地上準備跟着父親學一些簡單的活計。那個時候,我正值高三,功課繁重壓力也頗多。周末回家,我總要提早一個站下車,然後步行,經過工地與蔚藍哪怕隻是一個照面,也能愉快地笑上一整天。五一長假,我被媽媽終日以大魚大肉喂養,體重略有上升。蔚藍眼尖,看見我,樂呵呵地說花朵快要長成花豬了。我踩他的腳,他哇啦哇啦地喊着說我恩将仇報。他說我本來想帶你去一個很好玩的地方,你這樣對我,我反悔了。于是轉身要走。我慌忙拖住他,嬉皮笑臉地說草草大哥,小女子知錯,以後都不敢了。蔚藍哼了一聲,開始向工地背後的小山坡上跑,一邊回頭喊,你跟着我跑啊,跟丢了我可不管哦。我于是拔腿跟着蔚藍,呼呼的風吹起我頭上的馬尾,像一條快樂的魚。我見到蔚藍說的那處好玩的地方,竟然是一個廢棄的工廠,有斑斑的鏽迹爬了滿地,還有長着藤蔓植物的牆壁,孤零零地立着。蔚藍說,這是他最喜歡的地方。我不可理解,但是蔚藍喜歡,我想我也應該喜歡。他在我身邊,周圍那樣安靜,我忍不住又要開口唱歌:我的世界變得奇妙更難以言喻,還以爲是從天而降的夢境……——你還記得嗎,那年夏天海的味道,我還忘不了,你那件襯衫的味道。隻是當初不夠肯定,我對你有多在意。隻是夏天太快過去,一眨眼就來不及……房子快要竣工的時候,我拿到了本市一所知名高校的錄取通知書。清晨的陽光裏我看見蔚藍的微笑,便高舉了通知書一路向他奔去,恍惚覺得,是在奔向自己的幸福。蔚藍看了通知書,燦爛的顔色明顯黯淡了些,他說,祝賀你,便保持了緘默。我追問原因,蔚藍隻裝作若無其事地笑。我的心由晴轉陰,看着蔚藍轉身,單薄的背影,好象風霜無數。 一個月後,房子竣工,蔚藍随建築隊離開,甚至沒有來得及和我說一句保重或者再見。又一個月,我打點好一切,搬去學校。臨走的時候看那幢竣工的大樓,隻把一抹荒涼留在了身後。在學校,依然每天聽着Jolin的歌,有時會莫名地感傷。聽她唱:“你還記得嗎,那年夏天海的味道,我還忘不了,你那件襯衫的味道。隻是當初不夠肯定,我對你有多在意。隻是夏天太快過去,一眨眼就來不及……”心頭竟然覺得悲涼,鼻子發酸,眼皮輕輕一合,淚水就擠出來。原本以爲,就這樣擦身而過了,卻沒想到會這樣挂牽。蔚藍。那年的冬天,有難得的豔陽。我買了LANCOME最新款的彩妝,走在熱鬧的大街。曾經無數次地想,蔚藍會不會突然出現在某個街口的轉角,或者,某一座紅綠燈下。卻沒有料到,這樣的設想竟然也會成真。聽蔚藍錯愕地喊我花朵,我的眼眶一如初見時那般潮濕。花朵。花朵。他連着喊了好幾聲,我再忍不住淚,斷線一般下墜。蔚藍心疼地擡起我的臉,花朵,受委屈了麽?誰欺負你,告訴我!我拼命搖頭,不置一詞。那天,我們沿着冗長的馬路,一直走到學校門口。分别的時候,竟是如此舍不得。蔚藍說,他離開了建築隊,現在是一間超市的小職員。我說蔚藍,你以後不要一聲不響就離開,好嗎?蔚藍點頭,我滿心歡喜,我想,我的草草,他終于又回來,也許,他會爲了花朵再也不離開。以後,蔚藍就常到學校來看我,買我最喜歡的德芙巧克力,陪我到很遠的鋪子吃牛肉面,逛街的時候,我挽着他的胳膊,再也不像以前那樣輕易臉紅。蔚藍,我是你的花朵,永遠都是。蔚藍。——孤單的人總說無所謂,一直獨自整理所有傷悲,掩飾心中的感覺,強忍眼角的淚水,聚聚散散不願說後悔……蔚藍帶我去看他的父親,在一座潔白的墓碑前。照片上的男人沒有任何表情,看起來麻木而滄桑。蔚藍說父親是在一次車禍中喪生的。整個建築隊,受聘于一家私人企業的老板,到郊外修廠房,誰知,車開到山谷入口處的橋上,橋斷了。死亡十一人,其中,就有蔚藍的父親。蔚藍說,他媽媽幾乎崩潰了,建築隊的負責人還找過那家公司的老板,但他聲稱事情與他沒有絲毫的關聯,一丁點的賠償費也不肯支付。我拍着蔚藍的肩膀,别傷心了,蔚藍,你要好好照顧你媽媽。蔚藍搖頭,他說不用了,我媽媽有政府照顧,她如今在瘋人院裏,或許,比我還快樂。倒是我,忍不住先他一步哭出來。蔚藍牽起我的手,他說我什麽都沒有了,我隻有你。這擔子重重地壓在我身上,我咬着嘴唇,蔚藍,我會好好對待你。大二伊始,我認識了青綠。陽光般的男孩,成天都将微笑挂在臉上,剛認識的時候,那種暖融融的感覺,就像十七歲那年我認識蔚藍。青綠說他喜歡我。我告訴他,我有蔚藍,我不能背棄他。我很愛他。青綠依然快活地笑,他說,我對你好是我的事情,你有蔚藍是你的事情,這并不妨礙我喜歡你。他天真得仿佛是個幾歲的小孩。偏偏那個時候,蔚藍告訴我,他要離開。我問他去哪裏,他說到别的城市,或許能有更好的出路。我沒有做多少挽留。我想蔚藍如果真的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是好過在這裏做一輩子小職員的。蔚藍說,花朵,你要等着我回來。我很笃定地點頭。一個禮拜過後,蔚藍打來電話,他到了西甯,看見傳說中眼淚一樣的青海湖,那麽藍的顔色,像天使的光環。他的聲音自遙遠的地方傳來,讓我忽然有一股沖動,希望陪着在他和青海湖身邊的,是我。 我望向窗外,這個偏安西南的城市,天空永遠是灰蒙蒙的濁色。是的,我等你,我要和你一起去看最無暇的藍色。那個冬天,大多數的時間換做了青綠陪在我身邊。聖誕夜的煙火,情人節的玫瑰,我看到青綠總要想起蔚藍,似乎有點心不在焉。而蔚藍,他仍是每周給我電話,講他的一些近況。末了,還是不忘加一句,花朵,你等着我回來。好多時候,我淚盈于睫。但分明又越發習慣青綠的照顧,過馬路的時候他牽着我的手,我也不再閃躲或者顫抖,那樣坦然。我們到錢櫃K歌,我習慣了唱Jolin的歌,點一首“孤獨的人總說無所謂”:孤單的人總說無所謂/ 一直獨自整理所有傷悲/ 掩飾心中的感覺/ 強忍眼角的淚水/ 聚聚散散/ 不願說後悔——夏日的街頭愛情走過,帶走了你卻留下我,誰都不可以選擇别的結局,愛情原來是是非題。冰冷的足迹踩過我心,昨日的浪漫已經窒息……我決定去西甯,趁着寒假,我告訴媽媽一個外地的同學邀請我去她家裏做客,我爲自己向大人們撒謊而愧疚不已。青綠送我上車,對我說抱歉。我微微地笑,沒什麽可抱歉的,你也是受人之托。半個月前,當我發現青綠的皮夾子裏藏着一張老舊的小照片,我就知道,照片上的兩個孩子是表兄弟。蔚藍和青綠。禁不住我的追問,青綠告訴我,蔚藍原本打定了主意,離開之後就不再回來,他知道我愛他甚深,想讓青綠将我的視線轉移。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青綠,你說爲什麽蔚藍每次打電話回來,都要反複地說,你等着我回來。青綠,他說你等着我回來,等着我回來啊。我爲此弄得自己狼狽不堪。青綠給了我蔚藍在西甯的地址,他說,你應該讓他給一個交代,我不希望看着你如此折磨自己。于是,我去西甯。我看到藍色眼淚一樣純澈的青海湖,内心激動且忐忑不已。那樣的瞬間,我的視線模糊不堪,甚至難以分清,眼前的一片,究竟是青海湖的水,還是我豐盛的淚。我在西甯,空手而歸。我沒有見到我想見的人,我甚至無法問一句,問他究竟爲什麽要這樣做。蔚藍,我十七歲就青蔥茂盛的草草,我的花朵爲你怒放至今,你卻不再。我見到的,隻是那個每周冒充蔚藍給我打電話的男子,他告訴我,蔚藍到這裏不久,和他的父親一樣,車禍,身亡。這仿佛是一個大悲的詛咒,蔚藍所遭受的,太殘忍。他替蔚藍整理遺物,發現蔚藍的日記本,上面寫滿了我與蔚藍的一點一滴。蔚藍的同事很善良,他想我必定忍受不了失去蔚藍的打擊,于是擅自做主,每周都會打一個電話給我。他說,我告訴你“等着我回來”,是因爲蔚藍的日記本裏寫了青綠,我以爲,給你一個虛無的承諾,讓時間和青綠一起沖淡你對蔚藍的想念。他很難過地向我道歉,對不起。我從來沒有責怪他,我笑說自己竟然連電話那頭的人是不是蔚藍都分不清楚,還有什麽資格等他或愛他。我痛到麻木,動不動就決堤的眼淚,終于遲遲沒有落下。我回了家。蔚藍的日記,在他離開我的前一段時間就停了筆,我問過青綠,他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蔚藍決定離開之後再不回來。難道,他不愛我了嗎?我巴巴地望着青綠,他也說不出一個字。很長的一段時間我總是無法忘記蔚藍,青綠和從前一樣,常在我身邊,不說任何與愛情相關的話題。我們就像兩個純粹得沒有一點雜質的小孩,對着陽光微笑,在陰雨的天躲進教室看書或者自習。我還記得我的大學二年級來不及徹頭徹尾的過去,夏天的夕陽像蓮蓉月餅的餡一般可愛,我在學校門口的一棵大槐樹底下,看見我的媽媽和青綠說話。我躲着,豎起耳朵聽,我聽見媽媽說你們兄弟倆爲什麽總是纏着我家若若,我已經給了蔚藍一筆錢讓他離開,現在竟又冒出一個你。青綠詫異地盯着我媽媽,問她,這就是蔚藍離開若若真正的原因?我媽媽很驕傲,不說話。青綠問爲什麽。她很不耐煩,她說那個蔚藍的爸爸死于車禍,他媽媽又有神經病,他們母子曾經跟着建築隊的人一起上我們公司大吵大鬧,非得将工人的車禍事故與我們扯上關聯,想讓我們賠錢。你說,我怎麽能讓若若與這樣的人在一起……我已經很久不唱歌,但是那天晚上卻戴着耳塞,在床上聽音樂幾乎徹夜不能睡去。我張着嘴,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夏日的街頭愛情走過/ 帶走了你卻留下我/ 誰都不可以選擇别的結局/ 愛情原來是是非題/ 冰冷的足迹踩過我心/ 昨日的浪漫已經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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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那年,我遇见蔚蓝。我的耳朵里充斥着随身听里播放的闲杂的音乐,曲调很轻快,我走路的步子也随之欢乐地一上一下。 后来,几乎忍不住要跟着唱出来:“我的世界变得奇妙更难以言喻,还以为是从天而降的梦境。直到确定手的温度来自你心里,这一刻我终于勇敢说爱你。”(陌熙QQ942912328) 还没收声,只觉得脚底踩了一块极圆滑的东西,身子向左一歪,脚踝就像被硬生生折断,我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吓出一身冷汗,更是疼得揪心。那里是一片正在施工的建筑工地,离我家不远,我却眼巴巴地盯着面前不算长的一条路,伤心得离谱。这时,一人群抗着铁铲过来,走近,看我,稍有踌躇。我听见他们嘀咕: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呢,有车不坐,学人家走路,摔了也是活该。我的眼睛里几乎要溢出水来。蔚蓝便是在那群人走后,我的眼泪掉出来以前,站到我面前的。他蹲下来,看着我红肿的脚踝,淡淡地说,忍一忍,我给你揉两下。我看他年纪与我相仿,原本不是很信任他,但实在没有其它的办法,只好点头。蔚蓝说会很疼的哦,你抓着我的肩膀吧。我还在迟疑究竟要不要按照他说的去做,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由上而下,游遍我全身,眼泪也直接滴到他发黄的衬衫上。他抬起头来,呵呵笑着说,你们这些花朵,真是一点疼也受不了。我说我不叫花朵,我叫柯若若。他摇头,他说我就叫你花朵吧,我叫蔚蓝。蔚蓝,不就是头顶两棵草吗。我的眼泪还没干,却又狡黠地笑起来。他轻轻点着我的鼻头,叫我鬼丫头,那神情,就像我小时候宠溺最心爱的布娃娃,我觉得温暖似乎过了头,脸竟然灼灼地烧起来。后来知道,蔚蓝的父亲是那块建筑工地的普通工人,蔚蓝因为家贫,辍了学,到工地上准备跟着父亲学一些简单的活计。那个时候,我正值高三,功课繁重压力也颇多。周末回家,我总要提早一个站下车,然后步行,经过工地与蔚蓝哪怕只是一个照面,也能愉快地笑上一整天。五一长假,我被妈妈终日以大鱼大肉喂养,体重略有上升。蔚蓝眼尖,看见我,乐呵呵地说花朵快要长成花猪了。我踩他的脚,他哇啦哇啦地喊着说我恩将仇报。他说我本来想带你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你这样对我,我反悔了。于是转身要走。我慌忙拖住他,嬉皮笑脸地说草草大哥,小女子知错,以后都不敢了。蔚蓝哼了一声,开始向工地背后的小山坡上跑,一边回头喊,你跟着我跑啊,跟丢了我可不管哦。我于是拔腿跟着蔚蓝,呼呼的风吹起我头上的马尾,像一条快乐的鱼。我见到蔚蓝说的那处好玩的地方,竟然是一个废弃的工厂,有斑斑的锈迹爬了满地,还有长着藤蔓植物的墙壁,孤零零地立着。蔚蓝说,这是他最喜欢的地方。我不可理解,但是蔚蓝喜欢,我想我也应该喜欢。他在我身边,周围那样安静,我忍不住又要开口唱歌:我的世界变得奇妙更难以言喻,还以为是从天而降的梦境……——你还记得吗,那年夏天海的味道,我还忘不了,你那件衬衫的味道。只是当初不够肯定,我对你有多在意。只是夏天太快过去,一眨眼就来不及……房子快要竣工的时候,我拿到了本市一所知名高校的录取通知书。清晨的阳光里我看见蔚蓝的微笑,便高举了通知书一路向他奔去,恍惚觉得,是在奔向自己的幸福。蔚蓝看了通知书,灿烂的颜色明显黯淡了些,他说,祝贺你,便保持了缄默。我追问原因,蔚蓝只装作若无其事地笑。我的心由晴转阴,看着蔚蓝转身,单薄的背影,好象风霜无数。 一个月后,房子竣工,蔚蓝随建筑队离开,甚至没有来得及和我说一句保重或者再见。又一个月,我打点好一切,搬去学校。临走的时候看那幢竣工的大楼,只把一抹荒凉留在了身后。在学校,依然每天听着Jolin的歌,有时会莫名地感伤。听她唱:“你还记得吗,那年夏天海的味道,我还忘不了,你那件衬衫的味道。只是当初不够肯定,我对你有多在意。只是夏天太快过去,一眨眼就来不及……”心头竟然觉得悲凉,鼻子发酸,眼皮轻轻一合,泪水就挤出来。原本以为,就这样擦身而过了,却没想到会这样挂牵。蔚蓝。那年的冬天,有难得的艳阳。我买了LANCOME最新款的彩妆,走在热闹的大街。曾经无数次地想,蔚蓝会不会突然出现在某个街口的转角,或者,某一座红绿灯下。却没有料到,这样的设想竟然也会成真。听蔚蓝错愕地喊我花朵,我的眼眶一如初见时那般潮湿。花朵。花朵。他连着喊了好几声,我再忍不住泪,断线一般下坠。蔚蓝心疼地抬起我的脸,花朵,受委屈了么?谁欺负你,告诉我!我拼命摇头,不置一词。那天,我们沿着冗长的马路,一直走到学校门口。分别的时候,竟是如此舍不得。蔚蓝说,他离开了建筑队,现在是一间超市的小职员。我说蔚蓝,你以后不要一声不响就离开,好吗?蔚蓝点头,我满心欢喜,我想,我的草草,他终于又回来,也许,他会为了花朵再也不离开。以后,蔚蓝就常到学校来看我,买我最喜欢的德芙巧克力,陪我到很远的铺子吃牛肉面,逛街的时候,我挽着他的胳膊,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轻易脸红。蔚蓝,我是你的花朵,永远都是。蔚蓝。——孤单的人总说无所谓,一直独自整理所有伤悲,掩饰心中的感觉,强忍眼角的泪水,聚聚散散不愿说后悔……蔚蓝带我去看他的父亲,在一座洁白的墓碑前。照片上的男人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麻木而沧桑。蔚蓝说父亲是在一次车祸中丧生的。整个建筑队,受聘于一家私人企业的老板,到郊外修厂房,谁知,车开到山谷入口处的桥上,桥断了。死亡十一人,其中,就有蔚蓝的父亲。蔚蓝说,他妈妈几乎崩溃了,建筑队的负责人还找过那家公司的老板,但他声称事情与他没有丝毫的关联,一丁点的赔偿费也不肯支付。我拍着蔚蓝的肩膀,别伤心了,蔚蓝,你要好好照顾你妈妈。蔚蓝摇头,他说不用了,我妈妈有政府照顾,她如今在疯人院里,或许,比我还快乐。倒是我,忍不住先他一步哭出来。蔚蓝牵起我的手,他说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这担子重重地压在我身上,我咬着嘴唇,蔚蓝,我会好好对待你。大二伊始,我认识了青绿。阳光般的男孩,成天都将微笑挂在脸上,刚认识的时候,那种暖融融的感觉,就像十七岁那年我认识蔚蓝。青绿说他喜欢我。我告诉他,我有蔚蓝,我不能背弃他。我很爱他。青绿依然快活地笑,他说,我对你好是我的事情,你有蔚蓝是你的事情,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你。他天真得仿佛是个几岁的小孩。偏偏那个时候,蔚蓝告诉我,他要离开。我问他去哪里,他说到别的城市,或许能有更好的出路。我没有做多少挽留。我想蔚蓝如果真的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是好过在这里做一辈子小职员的。蔚蓝说,花朵,你要等着我回来。我很笃定地点头。一个礼拜过后,蔚蓝打来电话,他到了西宁,看见传说中眼泪一样的青海湖,那么蓝的颜色,像天使的光环。他的声音自遥远的地方传来,让我忽然有一股冲动,希望陪着在他和青海湖身边的,是我。 我望向窗外,这个偏安西南的城市,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浊色。是的,我等你,我要和你一起去看最无暇的蓝色。那个冬天,大多数的时间换做了青绿陪在我身边。圣诞夜的烟火,情人节的玫瑰,我看到青绿总要想起蔚蓝,似乎有点心不在焉。而蔚蓝,他仍是每周给我电话,讲他的一些近况。末了,还是不忘加一句,花朵,你等着我回来。好多时候,我泪盈于睫。但分明又越发习惯青绿的照顾,过马路的时候他牵着我的手,我也不再闪躲或者颤抖,那样坦然。我们到钱柜K歌,我习惯了唱Jolin的歌,点一首“孤独的人总说无所谓”:孤单的人总说无所谓/ 一直独自整理所有伤悲/ 掩饰心中的感觉/ 强忍眼角的泪水/ 聚聚散散/ 不愿说后悔——夏日的街头爱情走过,带走了你却留下我,谁都不可以选择别的结局,爱情原来是是非题。冰冷的足迹踩过我心,昨日的浪漫已经窒息……我决定去西宁,趁着寒假,我告诉妈妈一个外地的同学邀请我去她家里做客,我为自己向大人们撒谎而愧疚不已。青绿送我上车,对我说抱歉。我微微地笑,没什么可抱歉的,你也是受人之托。半个月前,当我发现青绿的皮夹子里藏着一张老旧的小照片,我就知道,照片上的两个孩子是表兄弟。蔚蓝和青绿。禁不住我的追问,青绿告诉我,蔚蓝原本打定了主意,离开之后就不再回来,他知道我爱他甚深,想让青绿将我的视线转移。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青绿,你说为什么蔚蓝每次打电话回来,都要反复地说,你等着我回来。青绿,他说你等着我回来,等着我回来啊。我为此弄得自己狼狈不堪。青绿给了我蔚蓝在西宁的地址,他说,你应该让他给一个交代,我不希望看着你如此折磨自己。于是,我去西宁。我看到蓝色眼泪一样纯澈的青海湖,内心激动且忐忑不已。那样的瞬间,我的视线模糊不堪,甚至难以分清,眼前的一片,究竟是青海湖的水,还是我丰盛的泪。我在西宁,空手而归。我没有见到我想见的人,我甚至无法问一句,问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蔚蓝,我十七岁就青葱茂盛的草草,我的花朵为你怒放至今,你却不再。我见到的,只是那个每周冒充蔚蓝给我打电话的男子,他告诉我,蔚蓝到这里不久,和他的父亲一样,车祸,身亡。这仿佛是一个大悲的诅咒,蔚蓝所遭受的,太残忍。他替蔚蓝整理遗物,发现蔚蓝的日记本,上面写满了我与蔚蓝的一点一滴。蔚蓝的同事很善良,他想我必定忍受不了失去蔚蓝的打击,于是擅自做主,每周都会打一个电话给我。他说,我告诉你“等着我回来”,是因为蔚蓝的日记本里写了青绿,我以为,给你一个虚无的承诺,让时间和青绿一起冲淡你对蔚蓝的想念。他很难过地向我道歉,对不起。我从来没有责怪他,我笑说自己竟然连电话那头的人是不是蔚蓝都分不清楚,还有什么资格等他或爱他。我痛到麻木,动不动就决堤的眼泪,终于迟迟没有落下。我回了家。蔚蓝的日记,在他离开我的前一段时间就停了笔,我问过青绿,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蔚蓝决定离开之后再不回来。难道,他不爱我了吗?我巴巴地望着青绿,他也说不出一个字。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总是无法忘记蔚蓝,青绿和从前一样,常在我身边,不说任何与爱情相关的话题。我们就像两个纯粹得没有一点杂质的小孩,对着阳光微笑,在阴雨的天躲进教室看书或者自习。我还记得我的大学二年级来不及彻头彻尾的过去,夏天的夕阳像莲蓉月饼的馅一般可爱,我在学校门口的一棵大槐树底下,看见我的妈妈和青绿说话。我躲着,竖起耳朵听,我听见妈妈说你们兄弟俩为什么总是缠着我家若若,我已经给了蔚蓝一笔钱让他离开,现在竟又冒出一个你。青绿诧异地盯着我妈妈,问她,这就是蔚蓝离开若若真正的原因?我妈妈很骄傲,不说话。青绿问为什么。她很不耐烦,她说那个蔚蓝的爸爸死于车祸,他妈妈又有神经病,他们母子曾经跟着建筑队的人一起上我们公司大吵大闹,非得将工人的车祸事故与我们扯上关联,想让我们赔钱。你说,我怎么能让若若与这样的人在一起……我已经很久不唱歌,但是那天晚上却戴着耳塞,在床上听音乐几乎彻夜不能睡去。我张着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夏日的街头爱情走过/ 带走了你却留下我/ 谁都不可以选择别的结局/ 爱情原来是是非题/ 冰冷的足迹踩过我心/ 昨日的浪漫已经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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