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的真爱

對面樓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搬進一個漂亮時尚的女孩兒，牛仔短褲、黑色吊帶小背心、修長的大腿、白皙的胳膊，身材窈窕，每天早晚都會在陽台上走來走去，節奏歡快。 　　有好幾次她喊男人過來看，男人不屑，開玩笑道:“美女大街上有的是，美女再美，也沒有我們家的黃臉婆可愛。” 　　 　　她聽了，撅起嘴佯裝生氣，他攬過她的肩，一本正經地說：“黃臉婆怎麽啦，黃臉婆是家中的寶。”她揪住他的耳朵:“再敢罵你老婆我是黃臉婆，我跟你翻臉。”他乖乖地投降,一臉壞笑地說：“你不是黃臉婆，是一朵花兒。”她聽了，臉上綻出笑容，知道底下沒有什麽好話，但還是忍不住問他:“是什麽花兒？”他說：“是狗尾巴花。” 　　這回她真的惱了，他怎麽哄都哄不好她，她一邊流淚，一邊數落：“嫁給你也好幾年了，你除了貧嘴，什麽長進都沒有，結婚時買的這間小房子，像鳥窩那麽小，貸款到現在都還不上。辦公室裏的女同事，用法國的香水、韓國的化妝品，假期不是去健身就是去美容，我有什麽？什麽都沒有，天天窩在家裏看電視是我全部的娛樂活動。嫁了你這樣一個不争氣的老公，不變成黃臉婆才怪。” 　　男人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手足無措地對着她，說不出話來。 　　男人在一家國有企業上班，女人在一家私營企業上班，兩個人的工資都不多，除了還貸，剩餘的錢剛夠生活，日子顯得很緊巴。生活單調而且乏味，兩個人每晚守着一台老式的電視，一直看到困倦才去睡，有時候還會爲看什麽節目發生争執。男人愛看新聞和體育，女人愛看綜藝節目和電視劇，争執不下的時候，兩個人往往是劃拳定輸赢，赢的那個人必定興高采烈地看電視去了，輸的那個人心情寥落地抱着枕頭郁悶地睡去。 　　自從對面搬來一個美女鄰居，男人不知何時便不再跟她搶電視。剛開始她并沒有留意，天天晚上對着電視裏又臭又長的連續劇流眼淚，直到有一天，下班後，她在路邊買了嬌豔欲滴的草莓，晚飯後洗了滿滿一盤子，喊了他幾次過來吃，他都沒有動靜。她去廚房、衛生間、卧室一一找過才發現，他竟然拿着望遠鏡蹲在陽台上朝對面看，一邊看還一邊笑。 　　她的心生生地被牽扯了一下，疼得厲害，幾乎站立不穩。這個男人豈止是沒出息，簡直太令人失望了，心裏陰暗到了極點，偷看穿得很少的美女在家裏晃來晃去，這樣的事情都能做出來，還有什麽事情不能妄爲？ 　　白天上班，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仔細想想，男人這段日子似乎并沒有什麽反常的行爲舉止，對她依舊關愛有加，每個星期一次的床事也很和諧，是哪裏出了纰漏呢？她想得頭都大了，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晚上回到家裏，她已無心再看電視連續劇，細心觀察男人的動靜。吃罷飯，男人悄悄地拿上望遠鏡溜到陽台上，向着對面看得不亦樂乎。她悄悄地潛到他身後，出其不意地朝着他的後背給了他一巴掌：“你在幹什麽？”他吓了一跳，忙把望遠鏡藏到身後，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沒……沒幹什麽。”她氣呼呼地說：“别以爲你幹的好事别人都不知道！”他也急了，說：“我幹什麽了？不過是看看電視，有什麽了不起的啊？” 　　她呆怔在那裏，順着他的目光往街對面看，街對面的一家商場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安了一塊大屏幕，正在直播足球比賽，穿紅色球衣的球隊剛好是他喜歡的那支隊。 　　他嗫嚅地說：“我沒有本事讓你吃好穿好住好，你什麽都沒有，喜歡看個電視，我再跟你搶，我還是男人嗎？” 　　她的心瞬間潤濕起來，把頭埋進他的胸前，哽咽道:“有你，我知足了，我喜歡你跟我一起搶電視看，一個人看多沒意思啊！” 　　選自《精品小小說》張朝元/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