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9-12 20:13:06
出自宋代周邦彥的《西平樂·稚柳蘇晴》
元豐初,予以布衣西上,過天長道中。後四十餘年,辛醜正月,避賊複遊故地。感歎歲月,偶成此詞。
稚柳蘇晴,故溪歇雨,川迥未覺春賒。駝褐寒侵,正憐初日,輕陰抵死須遮。歎事逐孤鴻盡去,身與塘蒲共晚,争知向此,征途迢遞,伫立塵沙。念朱顔翠發,曾到處,故地使人嗟。道連三楚,天低四野,喬木依前,臨路敧斜。重慕想、東陵晦迹,彭澤歸來,左右琴書自樂,松菊相依,何況風流鬓未華。多謝故人,親馳鄭驿,時倒融尊,勸此淹留,共過芳時,翻令倦客思家。
賞析二上片先寫景後叙情。抒發故地景色風光,就景抒懷,不無留戀之意。
“稚柳蘇晴,故溪歇雨,川迥未覺春賒。”寫法宛轉老到。“故溪”對“稚柳”,“歇雨”承“蘇晴”。“稚柳蘇晴”詞序倒置,反覺精警,是周詞常用的手法之一。與《瑣窗寒》“暗柳啼鴉”相似。雨後大自然清新無比,詞人也心神清爽。詩情畫意的客觀描寫,毫無詞人的主觀色彩。
“駝褐寒侵,正憐初日,輕陰抵死須遮。”全系景語,但心情卻充滿抑郁之情。詞人因氣候變化而引發的生理上心情感受變化,影響及于心靈深處萌生的遲暮。上句的“未覺”,這裏的“正憐”、“抵死”,與詞人被壓抑的情緒緊密相連,一
一點也不輕松。語本宋·歐陽修“輕寒漠漠侵駝褐”詩句。
“歎事逐孤鴻去盡,身與塘蒲共晚,争知向此征途,迢遞伫立塵沙。”中“孤鴻”、“塘蒲”、“塵沙”所具有的動靜景象仍然充滿壓抑。領字一“歎”,直到上片結贅一“嗟”字,一氣貫注,便鎖定了沉悶的基調:慨歎四十馀年所走過的坎凜曆程,嗟噓翩翩年少曾遊舊地的萬千思緒,前後呼應,今昔之感慨無不蘊蓄其中,抑郁感歎之情力透紙背。“事逐”句化用唐·杜牧《題安州浮雲寺樓》“恨如春草多,事逐孤鴻去”詩意,四十馀年情事一帶而過,情景交襯,轉折自然。“身與塘蒲共晚”,亦用典。唐·李賀《還自會稽歌》序有“庾肩吾于梁時嘗作《宮體謠引》,以應和皇子。及國事淪敗,肩吾先潛難會稽,後始還家。”歌中雲:“吳霜點歸鬓,身與塘蒲晚。脈脈辭金魚,羁臣守迪賤。”王琦注謂指庾肩吾“發白身老,不堪再仕,當永辭榮祿,守貧賤以終身”(上引上海辭書出版社《唐宋詞鑒賞辭典·唐五代北宋卷[西平樂]》)。周邦彥同庾肩吾均夙擅文辭,是時年老失官避兵亂間道還南京亦同。所以用“身與塘蒲晚”一句,“借以自況”。周邦彥套用前人成句,僅添以一“盡”、一“共”兩字,即襯足“悲”意,且“語省意豐”,精煉準确,此處詞人
用典之妙、造語之工、化用之奇。“事逐孤鴻去盡,身與塘蒲共晚”,正是詞人對自己一生悲苦的總結。“事”,感事、歎事,則是本傳所載獻賦萬馀言、讀于迩英殿、召赴政事堂,自太學諸生一命爲正。身,本身。是晚年衰朽蕭瑟。即柳永《八聲甘州》詞“争知我、倚闌幹處,正恁凝愁?”“争知”二句承上,進而寫凄涼境況。
“追念朱顔翠發,曾到處、故地使人嗟。”中“追念”是在上述同一時空畫面之上,歎老哀衰,而感慨不已。因情布景,景爲情設,乃詞人精心之構思。以“歎”、“嗟”領結七句,足見感歎、嗟傷之深。“故地使人嗟”的“嗟”字恰與“歎事逐孤鴻盡去”的“歎”字一首字一尾字,前後照應,把這大段的感慨囊括其中。極似詞作者的精心安排。
下片抒盡倦遊思歸之感,充滿歎惋感慨之情。過片四句十六言,寫眼前景物依舊。
“道連三楚,天低四野,喬木依前,臨路敲斜。”交代了上片詞人伫立沉思之處。承上片結處,故地仍然“道連三楚”。五代之際,馬殷據長沙,周行逢據武陵,高季興據江陵,都在古楚地,分爲東楚、南楚、西楚,故稱。亦指今湘鄂一帶(見《三楚新錄》)。詞人對四十馀年的景色記憶猶新,寫景仍然氣象遼闊、雄渾。此時,詞人從鄭地(鄭驿)向湘鄂。“天低四
野,喬木依前”,就連“臨路敲斜”寫不平坦的道路的“敲”、“斜”二字,都含孕着詞人心底的抑郁不平意蘊。這幾句合時間、地點、人物、景物,上下片過渡自然、銜接緊密。
“重慕想、東陵晦迹,彭澤歸來,左右琴書自樂,松菊相依,何況風流鬓未華。”這五句寫詞人心境不平靜的具體内容和表現。以“重慕想”領起,故地重遊,進一步由景色憶及高人隐士棄官歸隐。詞人用召平、陶潛之典,寫自己完全可以像他們一樣,歸隐不仕。同時表白了自己對出仕的後悔。詞人從“道連三楚”一直寫到“何況風流鬓未華”,完全是續寫序中所說“天長道中”所見所聞、所感所悟。既有兩度經過物我變化的嗟歎,又有飄泊流徙宦海浮沉的悔恨。“何況”二字一轉折,似有所悟,于是從想象又回歸現實。
“多謝故人,親馳鄭驿,時倒融尊,勸此淹流,共過芳時,翻令倦客思家。”詞筆又一轉折。慢詞寫至此處,似連珠、如波濤,滾滾而來、傾瀉而下。然而煞尾跳出一句“翻令倦客思家”,勢如野馬脫缰,快似決堤激流。雖有“風流鬓未華”、身體尚健,但内心疲憊,似乎人生已到盡頭,突然煞住。“時倒融尊”詞中指友人請飲酒。結句也是詞人一生詞作的絕筆。詞人卒于異鄉,再也未能返回故裏。結尾六句一韻,寫
出自宋代周邦彦的《西平乐·稚柳苏晴》
元丰初,予以布衣西上,过天长道中。后四十余年,辛丑正月,避贼复游故地。感叹岁月,偶成此词。
稚柳苏晴,故溪歇雨,川迥未觉春赊。驼褐寒侵,正怜初日,轻阴抵死须遮。叹事逐孤鸿尽去,身与塘蒲共晚,争知向此,征途迢递,伫立尘沙。念朱颜翠发,曾到处,故地使人嗟。道连三楚,天低四野,乔木依前,临路敧斜。重慕想、东陵晦迹,彭泽归来,左右琴书自乐,松菊相依,何况风流鬓未华。多谢故人,亲驰郑驿,时倒融尊,劝此淹留,共过芳时,翻令倦客思家。
赏析二上片先写景后叙情。抒发故地景色风光,就景抒怀,不无留恋之意。
“稚柳苏晴,故溪歇雨,川迥未觉春赊。”写法宛转老到。“故溪”对“稚柳”,“歇雨”承“苏晴”。“稚柳苏晴”词序倒置,反觉精警,是周词常用的手法之一。与《琐窗寒》“暗柳啼鸦”相似。雨后大自然清新无比,词人也心神清爽。诗情画意的客观描写,毫无词人的主观色彩。
“驼褐寒侵,正怜初日,轻阴抵死须遮。”全系景语,但心情却充满抑郁之情。词人因气候变化而引发的生理上心情感受变化,影响及于心灵深处萌生的迟暮。上句的“未觉”,这里的“正怜”、“抵死”,与词人被压抑的情绪紧密相连,一
一点也不轻松。语本宋·欧阳修“轻寒漠漠侵驼褐”诗句。
“叹事逐孤鸿去尽,身与塘蒲共晚,争知向此征途,迢递伫立尘沙。”中“孤鸿”、“塘蒲”、“尘沙”所具有的动静景象仍然充满压抑。领字一“叹”,直到上片结赘一“嗟”字,一气贯注,便锁定了沉闷的基调:慨叹四十馀年所走过的坎凛历程,嗟嘘翩翩年少曾游旧地的万千思绪,前后呼应,今昔之感慨无不蕴蓄其中,抑郁感叹之情力透纸背。“事逐”句化用唐·杜牧《题安州浮云寺楼》“恨如春草多,事逐孤鸿去”诗意,四十馀年情事一带而过,情景交衬,转折自然。“身与塘蒲共晚”,亦用典。唐·李贺《还自会稽歌》序有“庾肩吾于梁时尝作《宫体谣引》,以应和皇子。及国事沦败,肩吾先潜难会稽,后始还家。”歌中云:“吴霜点归鬓,身与塘蒲晚。脉脉辞金鱼,羁臣守迪贱。”王琦注谓指庾肩吾“发白身老,不堪再仕,当永辞荣禄,守贫贱以终身”(上引上海辞书出版社《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西平乐]》)。周邦彦同庾肩吾均夙擅文辞,是时年老失官避兵乱间道还南京亦同。所以用“身与塘蒲晚”一句,“借以自况”。周邦彦套用前人成句,仅添以一“尽”、一“共”两字,即衬足“悲”意,且“语省意丰”,精炼准确,此处词人
用典之妙、造语之工、化用之奇。“事逐孤鸿去尽,身与塘蒲共晚”,正是词人对自己一生悲苦的总结。“事”,感事、叹事,则是本传所载献赋万馀言、读于迩英殿、召赴政事堂,自太学诸生一命为正。身,本身。是晚年衰朽萧瑟。即柳永《八声甘州》词“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争知”二句承上,进而写凄凉境况。
“追念朱颜翠发,曾到处、故地使人嗟。”中“追念”是在上述同一时空画面之上,叹老哀衰,而感慨不已。因情布景,景为情设,乃词人精心之构思。以“叹”、“嗟”领结七句,足见感叹、嗟伤之深。“故地使人嗟”的“嗟”字恰与“叹事逐孤鸿尽去”的“叹”字一首字一尾字,前后照应,把这大段的感慨囊括其中。极似词作者的精心安排。
下片抒尽倦游思归之感,充满叹惋感慨之情。过片四句十六言,写眼前景物依旧。
“道连三楚,天低四野,乔木依前,临路敲斜。”交代了上片词人伫立沉思之处。承上片结处,故地仍然“道连三楚”。五代之际,马殷据长沙,周行逢据武陵,高季兴据江陵,都在古楚地,分为东楚、南楚、西楚,故称。亦指今湘鄂一带(见《三楚新录》)。词人对四十馀年的景色记忆犹新,写景仍然气象辽阔、雄浑。此时,词人从郑地(郑驿)向湘鄂。“天低四
野,乔木依前”,就连“临路敲斜”写不平坦的道路的“敲”、“斜”二字,都含孕着词人心底的抑郁不平意蕴。这几句合时间、地点、人物、景物,上下片过渡自然、衔接紧密。
“重慕想、东陵晦迹,彭泽归来,左右琴书自乐,松菊相依,何况风流鬓未华。”这五句写词人心境不平静的具体内容和表现。以“重慕想”领起,故地重游,进一步由景色忆及高人隐士弃官归隐。词人用召平、陶潜之典,写自己完全可以像他们一样,归隐不仕。同时表白了自己对出仕的后悔。词人从“道连三楚”一直写到“何况风流鬓未华”,完全是续写序中所说“天长道中”所见所闻、所感所悟。既有两度经过物我变化的嗟叹,又有飘泊流徙宦海浮沉的悔恨。“何况”二字一转折,似有所悟,于是从想象又回归现实。
“多谢故人,亲驰郑驿,时倒融尊,劝此淹流,共过芳时,翻令倦客思家。”词笔又一转折。慢词写至此处,似连珠、如波涛,滚滚而来、倾泻而下。然而煞尾跳出一句“翻令倦客思家”,势如野马脱缰,快似决堤激流。虽有“风流鬓未华”、身体尚健,但内心疲惫,似乎人生已到尽头,突然煞住。“时倒融尊”词中指友人请饮酒。结句也是词人一生词作的绝笔。词人卒于异乡,再也未能返回故里。结尾六句一韵,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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