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8-17 02:27:03
出自唐代李商隐的《北齊二首》
一笑相傾國便亡,何勞荊棘始堪傷。小憐玉體橫陳夜,已報周師入晉陽。
巧笑知堪敵萬幾,傾城最在著戎衣。晉陽已陷休回顧,更請君王獵一圍。
譯文及注釋譯文君主一旦爲美色所迷,便種下亡國禍根,用不着到宮殿長滿荊棘才開始悲傷。擁有玉體的小憐進禦服侍後主的夜晚,北周軍隊進占晉陽的戰報已被傳出。
哪知甜甜的笑足以抵過君主日理萬機,身穿戎裝的馮淑妃在後主看來最是美麗。晉陽已被攻陷遠遠抛在了後主腦後,馮淑妃請求後主再重新圍獵一次。
注釋“一笑”句:《漢書·外戚傳》李延年歌曰:“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此處“一笑相傾”之“傾”爲傾倒、傾心之意,謂君主一旦爲美色所迷,便種下亡國禍根。“何勞”句:晉時索靖有先識遠量,預見天下将亂,曾指着洛陽宮門的銅駝歎道:“會見汝在荊棘中耳!”小憐:即馮淑妃,北齊後主高緯寵妃。玉體橫陳:指小憐進禦。“已報”句:《北齊書》載:武平七年,北周在晉州大敗齊師,次年周師攻人晉陽(今山西太原)。此事與小憐進禦時間相距甚遠,此剪綴一處爲極言色荒之禍。巧笑:《詩·衛風·碩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萬幾:即萬機,君王紛雜政務。“晉陽”二句:《北
北史·後妃傳》載:“周師取平陽,帝獵于三堆。晉州告急,帝将還。淑妃請更殺一圍,從之。”所陷者系晉州平陽,非晉陽,作者一時誤記。更殺一圍,再圍獵一次。
賞析這兩首詩是通過諷刺北齊後主高緯寵幸馮淑妃這一荒淫亡國的史實,以借古鑒今的。兩首詩在藝術表現手法上有兩個共同的特點:
一、議論附麗于形象。既是詠史,便離不開議論。然而好的詩篇總是以具體形象感人,而不是用抽象的道理教訓讀者。議論不脫離生動的形象,是這兩首詩共同的優點。
第一首前兩句是以議論發端。“一笑”句暗用周幽王寵褒姒而亡國的故事,諷刺“無愁天子”高緯荒淫的生活。“荊棘”句引晉朝索靖預見西晉将亡的典故,照應國亡之意。這兩句意思一氣蟬聯,謂荒淫即亡國取敗的先兆。雖每句各用一典故,卻不見用事痕迹,全在于意脈不斷,可謂巧于用典。但如果隻此而已,仍屬老生常談。後兩句撇開議論而展示形象畫面。第三句描繪馮淑妃進禦之夕“花容自獻,玉體橫陳”,是一幅穢豔的春宮圖,與“一笑相傾”句映帶;第四句寫北齊亡國情景。公元577年,北周武帝攻破晉陽,向齊都邺城進軍,高緯出逃被俘,北齊遂滅。此句又與“荊棘”映帶。兩句實際上具體形象地再現了前兩句的内容。淑妃進禦與周師
攻陷晉陽,相隔尚有時日。“已報”兩字把兩件事扯到一時,是着眼于荒淫失政與亡國的必然聯系,運用“超前誇張”的修辭格,更能發人深省。這便是議論附麗于形象,通過特殊表現一般,是符合形象思維的規律的。
如果說第一首是議論與形象互用,那麽第二首的議論則完全融于形象,或者說議論見之于形象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詩經》中形容美女妩媚表情。“巧笑”與“萬機”,一女與天下,輕重關系本來一目了然。說“巧笑”堪敵“萬機”,是運用反語來諷刺高緯的昏昧。“知”實爲哪知,意味尤見辛辣。如說“一笑相傾國便亡”是熱罵,此句便是冷嘲,不議論的議論。高緯與淑妃尋歡作樂的方式之一是畋獵,在高緯眼中,換着出獵武裝的淑妃風姿尤爲迷人,所以說“傾城最在著戎衣”。這句仍是反語,有潛台詞在。古來許多巾帼英雄,其飒爽英姿,确乎給人很美的感覺。但淑妃身著戎衣的舉動,不是爲天下,而是輕天下。高緯迷戀的不是英武之姿而是忸怩之态。他們逢場作戲,穿著戎衣而把強大的敵國忘記在九霄雲外。據《北齊書》載,高緯聽信淑妃之言,在自身即将成爲敵軍獵獲物的情況下,仍不忘追歡逐樂,還要再獵一圍。三、四句就這樣以模拟口氣,将帝、妃死不覺悟的昏庸性格刻畫
得入木三分。盡管不著議論,但通過具體形象的描繪及反語的運用,即将議論融入形象之中。批判意味仍十分強烈。
二、強烈的對比色彩。在形象畫面之間運用強烈對比色彩,使作者有意指出的對象的特點更強調突出,引人注目,從而獲得含蓄有力的表現效果,是這兩首詩的又一顯著特點。
第一首三、四兩句把一個極豔極亵的鏡頭和一個極危急險惡的鏡頭組接在一起,對比色彩強烈,産生了驚心動魄的效果。單從“小憐玉體橫陳”的畫面,也可見高緯生活之荒淫,然而,如果它不和那個關系危急存亡的“周歸入晉陽”的畫面組接,就難以産生那種“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驚險效果,就會顯得十分平庸,藝術說服力将大爲削弱。第二首三、四句則把“晉陽已陷”的時局,與“更請君王獵一圍”的荒唐行徑作對比。一面是十萬火急,形勢嚴峻;一面卻是視若無睹,圍獵興濃。兩種畫面對照出現,令旁觀者爲之心寒,從而有力地表明當事者處境的可笑可悲,不着一字而含蓄有力。這種手法的運用,也是詩人巧于構思的具體表現之一。
創作背景唐武宗後期喜畋獵,寵女色,史載武宗王才人善歌舞,每畋苑中,才人必從,“袍而騎,佼服光侈”。與詩中“着戎衣”、“獵一圍”有相似之處。武宗固非高緯一流的“
無愁天子”,但詩人從關心國家命運出發,借北齊亡國事預作警戒,創造了這組詩。
作者簡介李商隐,字義山,號玉溪(谿)生、樊南生,唐代著名詩人,祖籍河内(今河南省焦作市)沁陽,出生于鄭州荥陽。他擅長詩歌寫作,骈文文學價值也很高,是晚唐最出色的詩人之一,和杜牧合稱“小李杜”,與溫庭筠合稱爲“溫李”,因詩文與同時期的段成式、溫庭筠風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裏排行第十六,故并稱爲“三十六體”。其詩構思新奇,風格秾麗,尤其是一些愛情詩和無題詩寫得纏綿悱恻,優美動人,廣爲傳誦。但部分詩歌過于隐晦迷離,難于索解,至有“詩家總愛西昆好,獨恨無人作鄭箋”之說。因處于牛李黨争的夾縫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死後葬于家鄉沁陽(今河南焦作市沁陽與博愛縣交界之處)。作品收錄爲《李義山詩集》。
出自唐代李商隐的《北齐二首》
一笑相倾国便亡,何劳荆棘始堪伤。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
巧笑知堪敌万几,倾城最在著戎衣。晋阳已陷休回顾,更请君王猎一围。
译文及注释译文君主一旦为美色所迷,便种下亡国祸根,用不着到宫殿长满荆棘才开始悲伤。拥有玉体的小怜进御服侍后主的夜晚,北周军队进占晋阳的战报已被传出。
哪知甜甜的笑足以抵过君主日理万机,身穿戎装的冯淑妃在后主看来最是美丽。晋阳已被攻陷远远抛在了后主脑后,冯淑妃请求后主再重新围猎一次。
注释“一笑”句:《汉书·外戚传》李延年歌曰:“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此处“一笑相倾”之“倾”为倾倒、倾心之意,谓君主一旦为美色所迷,便种下亡国祸根。“何劳”句:晋时索靖有先识远量,预见天下将乱,曾指着洛阳宫门的铜驼叹道:“会见汝在荆棘中耳!”小怜:即冯淑妃,北齐后主高纬宠妃。玉体横陈:指小怜进御。“已报”句:《北齐书》载:武平七年,北周在晋州大败齐师,次年周师攻人晋阳(今山西太原)。此事与小怜进御时间相距甚远,此剪缀一处为极言色荒之祸。巧笑:《诗·卫风·硕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万几:即万机,君王纷杂政务。“晋阳”二句:《北
北史·后妃传》载:“周师取平阳,帝猎于三堆。晋州告急,帝将还。淑妃请更杀一围,从之。”所陷者系晋州平阳,非晋阳,作者一时误记。更杀一围,再围猎一次。
赏析这两首诗是通过讽刺北齐后主高纬宠幸冯淑妃这一荒淫亡国的史实,以借古鉴今的。两首诗在艺术表现手法上有两个共同的特点:
一、议论附丽于形象。既是咏史,便离不开议论。然而好的诗篇总是以具体形象感人,而不是用抽象的道理教训读者。议论不脱离生动的形象,是这两首诗共同的优点。
第一首前两句是以议论发端。“一笑”句暗用周幽王宠褒姒而亡国的故事,讽刺“无愁天子”高纬荒淫的生活。“荆棘”句引晋朝索靖预见西晋将亡的典故,照应国亡之意。这两句意思一气蝉联,谓荒淫即亡国取败的先兆。虽每句各用一典故,却不见用事痕迹,全在于意脉不断,可谓巧于用典。但如果只此而已,仍属老生常谈。后两句撇开议论而展示形象画面。第三句描绘冯淑妃进御之夕“花容自献,玉体横陈”,是一幅秽艳的春宫图,与“一笑相倾”句映带;第四句写北齐亡国情景。公元577年,北周武帝攻破晋阳,向齐都邺城进军,高纬出逃被俘,北齐遂灭。此句又与“荆棘”映带。两句实际上具体形象地再现了前两句的内容。淑妃进御与周师
攻陷晋阳,相隔尚有时日。“已报”两字把两件事扯到一时,是着眼于荒淫失政与亡国的必然联系,运用“超前夸张”的修辞格,更能发人深省。这便是议论附丽于形象,通过特殊表现一般,是符合形象思维的规律的。
如果说第一首是议论与形象互用,那么第二首的议论则完全融于形象,或者说议论见之于形象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诗经》中形容美女妩媚表情。“巧笑”与“万机”,一女与天下,轻重关系本来一目了然。说“巧笑”堪敌“万机”,是运用反语来讽刺高纬的昏昧。“知”实为哪知,意味尤见辛辣。如说“一笑相倾国便亡”是热骂,此句便是冷嘲,不议论的议论。高纬与淑妃寻欢作乐的方式之一是畋猎,在高纬眼中,换着出猎武装的淑妃风姿尤为迷人,所以说“倾城最在著戎衣”。这句仍是反语,有潜台词在。古来许多巾帼英雄,其飒爽英姿,确乎给人很美的感觉。但淑妃身著戎衣的举动,不是为天下,而是轻天下。高纬迷恋的不是英武之姿而是忸怩之态。他们逢场作戏,穿著戎衣而把强大的敌国忘记在九霄云外。据《北齐书》载,高纬听信淑妃之言,在自身即将成为敌军猎获物的情况下,仍不忘追欢逐乐,还要再猎一围。三、四句就这样以模拟口气,将帝、妃死不觉悟的昏庸性格刻画
得入木三分。尽管不著议论,但通过具体形象的描绘及反语的运用,即将议论融入形象之中。批判意味仍十分强烈。
二、强烈的对比色彩。在形象画面之间运用强烈对比色彩,使作者有意指出的对象的特点更强调突出,引人注目,从而获得含蓄有力的表现效果,是这两首诗的又一显著特点。
第一首三、四两句把一个极艳极亵的镜头和一个极危急险恶的镜头组接在一起,对比色彩强烈,产生了惊心动魄的效果。单从“小怜玉体横陈”的画面,也可见高纬生活之荒淫,然而,如果它不和那个关系危急存亡的“周归入晋阳”的画面组接,就难以产生那种“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惊险效果,就会显得十分平庸,艺术说服力将大为削弱。第二首三、四句则把“晋阳已陷”的时局,与“更请君王猎一围”的荒唐行径作对比。一面是十万火急,形势严峻;一面却是视若无睹,围猎兴浓。两种画面对照出现,令旁观者为之心寒,从而有力地表明当事者处境的可笑可悲,不着一字而含蓄有力。这种手法的运用,也是诗人巧于构思的具体表现之一。
创作背景唐武宗后期喜畋猎,宠女色,史载武宗王才人善歌舞,每畋苑中,才人必从,“袍而骑,佼服光侈”。与诗中“着戎衣”、“猎一围”有相似之处。武宗固非高纬一流的“
无愁天子”,但诗人从关心国家命运出发,借北齐亡国事预作警戒,创造了这组诗。
作者简介李商隐,字义山,号玉溪(谿)生、樊南生,唐代著名诗人,祖籍河内(今河南省焦作市)沁阳,出生于郑州荥阳。他擅长诗歌写作,骈文文学价值也很高,是晚唐最出色的诗人之一,和杜牧合称“小李杜”,与温庭筠合称为“温李”,因诗文与同时期的段成式、温庭筠风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里排行第十六,故并称为“三十六体”。其诗构思新奇,风格秾丽,尤其是一些爱情诗和无题诗写得缠绵悱恻,优美动人,广为传诵。但部分诗歌过于隐晦迷离,难于索解,至有“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之说。因处于牛李党争的夹缝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死后葬于家乡沁阳(今河南焦作市沁阳与博爱县交界之处)。作品收录为《李义山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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