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9-04 17:31:19
出自宋代陳亮的《念奴嬌·登多景樓》
危樓還望,歎此意、今古幾人曾會?鬼設神施,渾認作、天限南疆北界。一水橫陳,連崗三面,做出争雄勢。六朝何事,隻成門戶私計?因笑王謝諸人,登高懷遠,也學英雄涕。憑卻長江,管不到,河洛腥膻無際。正好長驅,不須反顧,尋取中流誓。小兒破賊,勢成甯問強對!(強對 一作:疆場)譯文及注釋譯文 登樓極目四望,不覺百感交集,可歎自己的這番心意,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能夠理解呢?鎮江一帶的山川形勢極其險要,簡直是鬼斧神工,非人力所能緻。然而這樣險要的江山卻不被當作進取的憑藉,而是都看成了天設的南疆北界。鎮江北面橫貫着波濤洶湧的長江,東、西、南三面都連接着起伏的山崗。這樣的地理形勢,正是進可以攻,退可以守,足以與北方強敵争雄的形勝之地。六朝的舊事,原來全不過是爲少數私家大族的狹隘利益打算! 于是笑王謝等人,他們空灑英雄之淚,卻無克服神州的實際行動。他們依仗着長江天險,自以爲可以長保偏安,哪裏管得到廣大的中原地區,長久爲異族勢力所盤踞,廣大人民呻吟輾轉于鐵蹄之下呢?憑借這樣有利的江山形勢,正可長驅北伐,無須前怕狼,後怕虎,應該象當年的祖逖那樣,中流擊水,收複中原。南方并不乏運籌帷幄
幄、決勝千裏的統帥,也不乏披堅執銳、沖鋒陷陣的猛将,完全應該象往日的謝安一樣,對打敗北方強敵具有充分信心,一旦有利之形勢已成,便當長驅千裏,掃清河洛,收複國土,何須顧慮對方的強大呢?
注釋①多景樓:在江蘇鎮江市北固山上甘露寺内,北面長江。②王謝諸人:泛指當時有聲望地位的士大夫。③小兒破賊:《通鑒》記淝水之戰、謝安得驿書,知秦兵已破,時方與客圍棋,攝書置床上,圍棋如故。客問之,徐答曰:“小兒輩遂已破賊。”當時率軍作戰的是其弟侄,故稱“小兒輩”。④強對:強敵也。
賞析這是一首借古論今之作。多景樓,在鎮江北固山上甘露寺内,北臨長江。這首詞的寫作背景是孝宗淳熙十五年春天,陳亮到建康和鎮江考察形勢,準備向朝廷陳述北伐的策略。詞的内容以議論形勢、陳述政見爲主,正是與此行目的息息相通的。
開頭兩句,淩空而起。撇開登臨感懷之作先寫望中景物的俗套,大筆揮灑,直抒胸臆,借景抒情:登樓極目四望,不覺百感交集,可歎自己的這番心意,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能夠理解呢?因爲所感不止一端,先将“此意”虛提,總攝下文。南宋乾道年間鎮江知府陳天麟《多景樓記》說:“至天清日明,一目萬裏,神州赤縣,未歸輿地,使人慨然有恢複意。
”對于以經濟之略自負的詞人來說,“恢複意”正是這首詞所要表達的主題思想,圍繞這個主題思想的還有對南北形勢及整個抗金局勢的看法。以下抒寫作者認爲“今古幾人曾會”的登臨意。“今古”一語,暗示了此詞是借古論今。
接下來兩句,從江山形勢的奇險引出對“天限南疆北界”主張的抨擊。“鬼設神施”,是形容鎮江一帶的山川形勢極其險要,簡直是鬼斧神工,非人力所能緻。然而這樣險要的江山卻不被當作進取的憑藉,而是都看成了天設的南疆北界。當時南宋統治者不思進取,苟且偷安,将長江作爲拒守金人南犯的天限,作者所抨擊的,正是這種藉天險以求苟安的主張。“渾認作”三字,亦諷亦慨,筆端帶有強烈感情。
“一水橫陳,連崗三面,做出争雄勢。”鎮江北面橫貫着波濤洶湧的長江,東、西、南三面都連接着起伏的山崗。這樣的地理形勢,正是進可以攻,退可以守,足以與北方強敵争雄的形勝之地。“做出”一語,表達了詞人目擊山川形勢時興會淋漓的感受。在詞人眼中,山川仿佛有了靈氣和生命,活動起來了。
他在《戊申再上孝宗皇帝書》中寫道:“京口連崗三面,而大江橫陳,江旁極目千裏,其勢大略如虎之出穴,而非若穴之藏虎也。”所謂“虎之出穴”,也正是“做出争雄勢
”的一種形象化說明。這裏對鎮江山川形勢的描繪,本身便是對“天限南疆北界”這種苟安論調的否定。在作者看來,山川形勢足以北向争雄,問題在于統治者缺乏争雄的遠大抱負與勇氣。因此,下面緊接着就借批判六朝統治者,來揭示現實中當權者苟安論調的思想實質:“六朝何事,隻成門戶私計?”前一句是憤慨的斥責與質問,後一句則是對統治者劃江自守的苟安政策的揭露批判,——原來這一切全不過是爲少數私家大族的狹隘利益打算!詞鋒犀利,入木三分。
換頭“因笑”二字,承上片結尾對六朝統治者的批判,順勢而下,使上下片成爲渾然一體。前三句用新亭對泣故事,“王謝諸人”概括東晉世家大族的上層人物,說他們空灑英雄之淚,卻無克服神州的實際行動,借以諷刺南宋上層統治集團中有些人空有慷慨激昂的言辭,而無北伐的行動。“也學英雄涕”,諷刺尖刻辛辣,鞭辟入裏。
“憑卻長江,管不到、河洛腥膻無際。”他們依仗着長江天險,自以爲可以長保偏安,哪裏管得到廣大的中原地區,長久爲異族勢力所盤踞,廣大人民呻吟輾轉于鐵蹄之下呢?這是對統治者“隻成門戶私計”的進一步批判。“管不到”三字,可謂誅心之筆。到這裏,由江山形勢引出的對當權者的揭露批判已達極緻,下面轉
面承上“争雄”,進一步正面發揮登臨意。
“正好長驅,不須反顧,尋取中流誓。”中流誓,用祖逖統兵北伐,渡江擊楫而誓的故實。在詞人看來,憑借這樣有利的江山形勢,正可長驅北伐,無須前怕狼,後怕虎,應該象當年的祖逖那樣,中流擊水,收複中原。這幾句詞情由前面的憤郁轉向豪放,意氣風發,辭采飛揚,充分顯示出詞人豪邁朗爽的胸襟氣度。
歇拍二句,承上“長驅”,進一步抒寫必勝的樂觀信念。“小兒破賊”見《世說新語·雅量》。淝水之戰,謝安之侄謝玄等擊敗苻堅大軍,捷報送達,謝安方與客圍棋,看書畢,緘默無語,依舊對局。客問淮上利害,答曰:“小兒輩大破賊。”“強對”,強大的對手,即強敵。《三國志·陸遜傳》:“劉備天下知名,曹操所憚,今在境界,此強對也。”作者認爲,南方并不乏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統帥,也不乏披堅執銳、沖鋒陷陣的猛将,完全應該象往日的謝安一樣,對打敗北方強敵具有充分信心,一旦有利之形勢已成,便當長驅千裏,掃清河洛,收複國土,何須顧慮對方的強大呢?作者《上孝宗皇帝第一書》中曾言:“常以江淮之師爲虜人侵轶之備,而精擇一人之沈鸷有謀、開豁無他者,委以荊襄之任,寬其文法,聽其廢置,撫摩振厲于三數年之間,則國
家之勢成矣。”詞中之“勢成”亦同此意。作者的主張在當時能否實現,可以置而不論,但這幾句豪言壯語,是可以“起頑立懦”的。到這裏,一開頭提出的“今古幾人曾會”的“此意”已經盡情發揮,全詞也就在破竹之勢中收筆。
同樣是登臨抒慨之作,陳亮的這首《念奴嬌·登多景樓》和他的摯友辛棄疾的《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便顯出不同的藝術風格。辛詞也深慨于“無人會登臨意”,但通篇于豪邁雄放之中深寓沉郁盤結之情,讀來别具一種回腸蕩氣、抑塞低回之感;而陳詞則縱論時弊,痛快淋漓,充分顯示其詞人兼政論家的性格。從藝術的含蘊、情味的深厚來說,陳詞自然不如辛詞,但這種大氣磅礴、開拓萬古心胸的強音,是足以振奮人心的。
作者簡介陳亮(1143—1194)原名汝能,後改名陳亮,字同甫,號龍川,婺州永康(今屬浙江)人。婺州以解頭薦,因上《中興五論》,奏入不報。孝宗淳熙五年,詣阙上書論國事。後曾兩次被誣入獄。紹熙四年光宗策進士第一,狀元。授簽書建康府判官公事,未行而卒,谥號文毅。所作政論氣勢縱橫,詞作豪放,有《龍川文集》《龍川詞》,宋史有傳。
出自宋代陈亮的《念奴娇·登多景楼》
危楼还望,叹此意、今古几人曾会?鬼设神施,浑认作、天限南疆北界。一水横陈,连岗三面,做出争雄势。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因笑王谢诸人,登高怀远,也学英雄涕。凭却长江,管不到,河洛腥膻无际。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小儿破贼,势成宁问强对!(强对 一作:疆场)译文及注释译文 登楼极目四望,不觉百感交集,可叹自己的这番心意,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够理解呢?镇江一带的山川形势极其险要,简直是鬼斧神工,非人力所能致。然而这样险要的江山却不被当作进取的凭藉,而是都看成了天设的南疆北界。镇江北面横贯着波涛汹涌的长江,东、西、南三面都连接着起伏的山岗。这样的地理形势,正是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足以与北方强敌争雄的形胜之地。六朝的旧事,原来全不过是为少数私家大族的狭隘利益打算! 于是笑王谢等人,他们空洒英雄之泪,却无克服神州的实际行动。他们依仗着长江天险,自以为可以长保偏安,哪里管得到广大的中原地区,长久为异族势力所盘踞,广大人民呻吟辗转于铁蹄之下呢?凭借这样有利的江山形势,正可长驱北伐,无须前怕狼,后怕虎,应该象当年的祖逖那样,中流击水,收复中原。南方并不乏运筹帷幄
幄、决胜千里的统帅,也不乏披坚执锐、冲锋陷阵的猛将,完全应该象往日的谢安一样,对打败北方强敌具有充分信心,一旦有利之形势已成,便当长驱千里,扫清河洛,收复国土,何须顾虑对方的强大呢?
注释①多景楼:在江苏镇江市北固山上甘露寺内,北面长江。②王谢诸人:泛指当时有声望地位的士大夫。③小儿破贼:《通鉴》记淝水之战、谢安得驿书,知秦兵已破,时方与客围棋,摄书置床上,围棋如故。客问之,徐答曰:“小儿辈遂已破贼。”当时率军作战的是其弟侄,故称“小儿辈”。④强对:强敌也。
赏析这是一首借古论今之作。多景楼,在镇江北固山上甘露寺内,北临长江。这首词的写作背景是孝宗淳熙十五年春天,陈亮到建康和镇江考察形势,准备向朝廷陈述北伐的策略。词的内容以议论形势、陈述政见为主,正是与此行目的息息相通的。
开头两句,凌空而起。撇开登临感怀之作先写望中景物的俗套,大笔挥洒,直抒胸臆,借景抒情:登楼极目四望,不觉百感交集,可叹自己的这番心意,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够理解呢?因为所感不止一端,先将“此意”虚提,总摄下文。南宋乾道年间镇江知府陈天麟《多景楼记》说:“至天清日明,一目万里,神州赤县,未归舆地,使人慨然有恢复意。
”对于以经济之略自负的词人来说,“恢复意”正是这首词所要表达的主题思想,围绕这个主题思想的还有对南北形势及整个抗金局势的看法。以下抒写作者认为“今古几人曾会”的登临意。“今古”一语,暗示了此词是借古论今。
接下来两句,从江山形势的奇险引出对“天限南疆北界”主张的抨击。“鬼设神施”,是形容镇江一带的山川形势极其险要,简直是鬼斧神工,非人力所能致。然而这样险要的江山却不被当作进取的凭藉,而是都看成了天设的南疆北界。当时南宋统治者不思进取,苟且偷安,将长江作为拒守金人南犯的天限,作者所抨击的,正是这种藉天险以求苟安的主张。“浑认作”三字,亦讽亦慨,笔端带有强烈感情。
“一水横陈,连岗三面,做出争雄势。”镇江北面横贯着波涛汹涌的长江,东、西、南三面都连接着起伏的山岗。这样的地理形势,正是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足以与北方强敌争雄的形胜之地。“做出”一语,表达了词人目击山川形势时兴会淋漓的感受。在词人眼中,山川仿佛有了灵气和生命,活动起来了。
他在《戊申再上孝宗皇帝书》中写道:“京口连岗三面,而大江横陈,江旁极目千里,其势大略如虎之出穴,而非若穴之藏虎也。”所谓“虎之出穴”,也正是“做出争雄势
”的一种形象化说明。这里对镇江山川形势的描绘,本身便是对“天限南疆北界”这种苟安论调的否定。在作者看来,山川形势足以北向争雄,问题在于统治者缺乏争雄的远大抱负与勇气。因此,下面紧接着就借批判六朝统治者,来揭示现实中当权者苟安论调的思想实质:“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前一句是愤慨的斥责与质问,后一句则是对统治者划江自守的苟安政策的揭露批判,——原来这一切全不过是为少数私家大族的狭隘利益打算!词锋犀利,入木三分。
换头“因笑”二字,承上片结尾对六朝统治者的批判,顺势而下,使上下片成为浑然一体。前三句用新亭对泣故事,“王谢诸人”概括东晋世家大族的上层人物,说他们空洒英雄之泪,却无克服神州的实际行动,借以讽刺南宋上层统治集团中有些人空有慷慨激昂的言辞,而无北伐的行动。“也学英雄涕”,讽刺尖刻辛辣,鞭辟入里。
“凭却长江,管不到、河洛腥膻无际。”他们依仗着长江天险,自以为可以长保偏安,哪里管得到广大的中原地区,长久为异族势力所盘踞,广大人民呻吟辗转于铁蹄之下呢?这是对统治者“只成门户私计”的进一步批判。“管不到”三字,可谓诛心之笔。到这里,由江山形势引出的对当权者的揭露批判已达极致,下面转
“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中流誓,用祖逖统兵北伐,渡江击楫而誓的故实。在词人看来,凭借这样有利的江山形势,正可长驱北伐,无须前怕狼,后怕虎,应该象当年的祖逖那样,中流击水,收复中原。这几句词情由前面的愤郁转向豪放,意气风发,辞采飞扬,充分显示出词人豪迈朗爽的胸襟气度。
歇拍二句,承上“长驱”,进一步抒写必胜的乐观信念。“小儿破贼”见《世说新语·雅量》。淝水之战,谢安之侄谢玄等击败苻坚大军,捷报送达,谢安方与客围棋,看书毕,缄默无语,依旧对局。客问淮上利害,答曰:“小儿辈大破贼。”“强对”,强大的对手,即强敌。《三国志·陆逊传》:“刘备天下知名,曹操所惮,今在境界,此强对也。”作者认为,南方并不乏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统帅,也不乏披坚执锐、冲锋陷阵的猛将,完全应该象往日的谢安一样,对打败北方强敌具有充分信心,一旦有利之形势已成,便当长驱千里,扫清河洛,收复国土,何须顾虑对方的强大呢?作者《上孝宗皇帝第一书》中曾言:“常以江淮之师为虏人侵轶之备,而精择一人之沈鸷有谋、开豁无他者,委以荆襄之任,宽其文法,听其废置,抚摩振厉于三数年之间,则国
家之势成矣。”词中之“势成”亦同此意。作者的主张在当时能否实现,可以置而不论,但这几句豪言壮语,是可以“起顽立懦”的。到这里,一开头提出的“今古几人曾会”的“此意”已经尽情发挥,全词也就在破竹之势中收笔。
同样是登临抒慨之作,陈亮的这首《念奴娇·登多景楼》和他的挚友辛弃疾的《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便显出不同的艺术风格。辛词也深慨于“无人会登临意”,但通篇于豪迈雄放之中深寓沉郁盘结之情,读来别具一种回肠荡气、抑塞低回之感;而陈词则纵论时弊,痛快淋漓,充分显示其词人兼政论家的性格。从艺术的含蕴、情味的深厚来说,陈词自然不如辛词,但这种大气磅礴、开拓万古心胸的强音,是足以振奋人心的。
作者简介陈亮(1143—1194)原名汝能,后改名陈亮,字同甫,号龙川,婺州永康(今属浙江)人。婺州以解头荐,因上《中兴五论》,奏入不报。孝宗淳熙五年,诣阙上书论国事。后曾两次被诬入狱。绍熙四年光宗策进士第一,状元。授签书建康府判官公事,未行而卒,谥号文毅。所作政论气势纵横,词作豪放,有《龙川文集》《龙川词》,宋史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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