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8-16 21:40:49
出自唐代李白的《書情題蔡舍人雄》
嘗高謝太傅,攜妓東山門。楚舞醉碧雲,吳歌斷清猿。暫因蒼生起,談笑安黎元。餘亦愛此人,丹霄冀飛翻。遭逢聖明主,敢進興亡言。白璧竟何辜?青蠅遂成冤。一朝去京國,十載客梁園。猛犬吠九關,殺人憤精魂。皇穹雪冤枉,白日開昏氛。太階得夔龍,桃李滿中原。倒海索明月,淩山采芳荪。愧無橫草功,虛負雨露恩。迹謝雲台閣,心随天馬轅。夫子王佐才,而今複誰論?層飙振六翮,不日思騰鶱。我縱五湖棹,煙濤恣崩奔。夢釣子陵湍,英風緬猶存。徒希客星隐,弱植不足援。千裏一回首,萬裏一長歌。黃鶴不複來,清風奈愁何!舟浮潇湘月,山倒洞庭波。投汨笑古人,臨濠得天和。閑時田畝中,搔背牧雞鵝。别離解相訪,應在武陵多。譯文及注釋譯文我曾經推崇東晉名士謝安,帶着妓女高隐東山。輕盈的楚舞節天上的雲彩陶醉,清美的吳歌使凄涼的猿聲中斷。爲了人民暫且出山入仕,談笑間打敗了前秦軍隊,使百姓平安。我也想做一個這樣的人,希望有一天展翅翺翔雲天。況且又生活在英明聖世,因此敢于向天子獻上治亂興亡的意見。潔白的玉石又有什麽罪過?如同蒼蠅遺屎白璧,謬言使我蒙受冤屈。一但離開了帝都長安,十年裏客居在梁園朝廷的門前。猛犬唁唁狂吠,
,枉殺忠良,使多少靈魂含冤而無比憤怒。皇帝的光輝掃除了世界的黑暗,太陽驅走了昏暗的氣氛。三公之位又得到夔龍這樣的輔弼大臣,賢人才士如同桃李樹滿了中原。傾倒大海索取明月珠,跨越高山采摘芳草。很慚愧我連橫草的微功也沒有,白白地承受了雨露一樣的皇恩。身子雖然離開了雲台閣,心趕常常跟随在天子的馬後車前。你是輔佐朝廷的命世之才,可如今又有誰把你結念?然而你迎風振動有力的翅膀,不久就會改變命運,重新升遷。我則要到五沒去縱舟放槳,一任小舟在煙濤浩渺的水中漂轉。夜裏夢見自己垂釣在嚴陵濑,曆史悠悠,嚴光的高風卻長存世間。我徒然仰慕嚴光作爲客星歸隐,志弱才疏豈能把大任承擔。南行幹裏,時時回首長安,一路漂泊,一路長歌感歎。高翔的黃鶴不會冉回來,清風怎能把我的憂愁吹散?一葉小母漂流潇湘的月下,洞庭湖裏倒映着岸上的青山。想那屈原何必投汨羅江而死?像莊子那樣悠遊濠水就會得到和順自然。閑時漫步在田野裏,一邊搔着背,一邊放牧雞鵝。分離後你如果想來找我,那時我很可能生活在桃花源。
注釋舍人:官名,唐代撰拟诰敕的官員。蔡舍人雄,即舍人蔡雄。李白的朋友,生平不詳。嘗:曾經。高,推崇。謝太傅,即東晉人謝安。他死後被追贈太傅。攜
妓東山:謝安隐居東山時,常攜帶歌妓出遊。談笑:談笑自若、從容不迫的樣子。黎元,指百姓。丹霄:天空。丹霄冀飛翻,希望在天空中自由飛翔。這裏指希望在政治上有所作爲。白璧:美玉,李白自比。何辜,何罪。青蠅,蒼蠅的一種,喻進讒言的人。這兩句是用唐代詩人陳子昂《宴胡楚真禁所》詩“青蠅一相點,白璧遂成冤”句意,說明自己本無罪過,但因權奸讒毀,遂受不白之冤。京國:京城,指長安。客:寄居。梁園,即梁苑。西漢梁孝王的東苑 。猛犬:比喻權奸。九關,九重門,借指朝廷。這句是用宋玉《九辯》“豈不郁陶而思君兮,君之門以九重。猛犬狺狺而迎吠兮,關梁閉而不通”的意思,比喻權奸當道,英才被棄。精魂:精神魂魄。這句是說權奸殘害賢士,使他們的精魂極爲憤怒。皇穹(qióng):猶皇天、蒼天、上天的意思。昏氛:陰暗的氛圍,喻指昏聩的政治氣氛。太階:星座名,又稱三台星。古時常用以比附朝廷中的三公。夔、龍,相傳是虞舜時的兩賢臣。桃李:這裏指有才能的人。索:探取。明月,明月珠,珍珠中最名貴的一種,荪,香草名。兩句意爲:翻江倒海探求明珠,攀山越嶺采摘芳草。這是用誇張的語氣形容開元年間朝廷搜羅人才的盛況。橫草:踏草使橫陳于地,比喻極輕微的事情。
負:辜負。雨露恩,指皇帝的恩惠。迹:行蹤。謝,辭别。雲台閣,漢代陳列功臣畫象的地方。這裏借指朝廷。天馬,皇帝乘坐的馬。轅,車前駕牲口的部分。兩句意爲:人雖遠遠離開了朝廷,心仍在皇帝的左右。夫子:對蔡雄的尊稱。王佐才,輔佐帝王建功立業的非凡才能。兩句意爲:你具有輔佐帝王的才能,當今除你之外,還有誰值得稱道呢?層(céng)飙(biāo):高空中的大風。“曾”通“層”。六翮(hé),鳥翅中六根勁強有力的翎管。這裏指翅膀。騰鶱(xiān),形容飛騰的樣子。兩句意爲:你乘風展翅高飛,不久就可以實現騰達的願望。縱五湖棹(zhào):用春秋時越國範蠡典故。五湖,即太湖之别名,一說泛指江湖。棹,劃船之具,代指船。煙:指湖上的霧氣。崩奔,形容波濤洶湧。子陵湍(tuān):指嚴陵濑,嚴光的垂釣處。在今浙江桐廬縣南,富春江之濱。英風:英俊的風姿。緬,久遠的樣子。客星:據《後漢書·嚴光傳》記載:漢光武帝劉秀與嚴子陵夜間共宿,嚴子陵的一隻腳擱在他的腹上。第二天太史奏稱:“客星犯帝座甚急。”劉秀笑道:“這是因爲我與老朋友同眠的緣故。”弱植:柔弱而無自立之志,這裏比喻庸弱的君王。黃鶴:喻賢才,大才。潇湘:這裏指湘江。山倒:指山的倒影。投汨(mì)
:指屈原投汨羅江自沉。臨:從高處往低處看。濠(háo):水名,在今安徽鳳陽縣内。臨濠,據《莊子·秋水》記載:莊周與惠子遊于濠水的橋上,莊周說:“鱿魚(白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惠子問:“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周回答:“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天和,自然的和氣。解,明白,知道。武陵:借指隐居之地。
賞析這首五言古詩凡四十八句二百四十字,依照傳統的分法,前廿六句爲第一部分,後廿二句爲第二部分。第一部分寫自奉诏入京到遭讒被逐後的經曆與心迹。這一部分先以六個詩句從東晉名臣謝安的事迹引入。謝安字安石,四十餘歲出仕,官至宰相,死後贈太傅,故詩篇首句稱“謝太傅”以表敬重。《世說新語·識鑒》記“謝公在東山畜妓”,劉孝标注引宋明帝《文章志》曰:“安縱心事外……每畜女妓,攜詩遊肆”。詩歌次句“攜妓東山門”即指此而言。“楚舞”、“吳歌”二句是以誇張的筆墨描寫謝安攜妓出遊,“醉碧雲”形容江南女子舞姿優美,絢人眼目,使碧空的晴雲也爲之沉醉;“斷清猿”形容江南女子歌喉軟媚,婉轉耳際,使凄清的猿鳴也爲之息音。李白以此二句極寫謝安隐居東山的逍遙佚樂,是爲謝安此後出山爲政建立功績作有力的反襯。于是接寫謝安不久即
爲了百姓起而從政,并在“談笑”之間使百姓得到安甯。謝安在當時以鎮靜從容的氣度著稱。《世說新語·雅量》第三十五條及《晉書·謝安傳》均記述了謝安怡然自若地指揮了決定東晉存亡的肥水之戰,而肥水之戰的勝利使東晉王朝羸得了一段相對的穩定時期。“談笑安黎元”一句當暗指此。這六個詩句全由開篇的“嘗高”二字統起,“高”即推崇敬佩,鮮明地表現出詩人對謝安能隐能仕的敬崇之情。以下“吾亦愛此人”一句與篇首“嘗高”二字呼應,結住了對謝安的稱頌,引出以下自己奉诏入京之事。“丹霄”即天空,此句意爲希望在天空翺翔,喻希冀在政治上大有作爲,此即指被征入朝的心情。玄宗的征召使李白極度興奮,以爲自己終于“遭逢”到玄宗這個“聖明主”,故而他大膽地向玄宗進獻國家“興亡”之“言”。然而李白一片赤誠報國的忠心招來的卻是讒言和謗語,所以接着的“白璧”、“青蠅”兩個詩句,通過典故寫自己清白的心地無辜受謗。“青蠅”指讒言毀人的小人,語出《詩經·小雅·青蠅》:“營營青蠅,止于樊。豈第君子,無信讒言”。“營營青蠅止于棘。讒人罔極,交亂四國。漢朝王充《論衡·累害》又以“青蠅所污,常在素練(白絹)”喻奸邪誣陷忠良。至初唐陳子昂更有“青蠅一相點
,白璧遂成冤”(《宴胡楚真禁所》)的詩句,“素”轉爲“白璧”,且更強調被污之冤。李白化用前人詩句、文句,寫出“白璧竟何辜?青蠅遂成冤”的名句,進一步道出“青蠅”之有意點污與“白璧”之無辜受害,其憤激之情、痛切之意大大超過前人。冤獄既成,李白隻能被逐出京,于是以“一朝”、“十載”兩個詩句記此。“京國”指京城長安,“梁園”本漢代梁孝王所建的遊苑,故址在今開封市東南。李白出京後漫遊四方,常住梁園,此處又可泛指漫遊所曆之地。這是一組對偶句,對仗之中,“一朝”與“十載”是時間上的對比,一強調離京之速,一極言漂泊之長;“京國”與“梁園”是空間上的對比,配以“去”、“客”兩個動詞,突出了詩人以“京國”卻不得不離去的一懷漂泊客子之情。這是詩人極爲痛心地道出的兩個詩句,收來了入京及被逐的經曆。以下自詩篇的第十五句始,詩人寫出了一連串八個更具象喻意味的詩句。“猛犬”喻把持朝政的權臣,“九關”即九重之門,象征至高無上的朝廷,此句源于《楚辭·九辯》:“豈不聞郁陶而思君兮,君之門以九重;猛犬狺狺而迎吠兮,關梁閉而不通”與《楚辭·招魂》:“虎豹九關,啄害下人”,隐含了權奸把持朝政盡進讒言之深意。“殺人憤精魂”緊承
上句,“殺人”是猛犬施虐的結果,“精魂”是說被虐殺的精英魂魄無比激怒,這之中當然也包含了詩人自己的憤忿。這兩句是通過象喻來寫實,以下六句則是通過象喻來表現詩人對朝廷的希望。“太階”本星座名,又稱三台星,古代以星座象征人事,稱朝廷的最高官員“公”爲“三台”,《晉書·天文志上》記有“在人曰三公,在天曰三台”之說,此處之“太階”即代指最高官爵。“夔”舜時的樂官;“龍”即龍子,古代賢人,孟子曾舉其語告滕文公;此處“喻指賢臣”“桃李”喻指賢才。“明月”即明月珠,“芳荪”是香草名,此處均喻指賢才。詩人期望着上天能洗去被讒害者的冤情,象明亮的太陽掃清昏霾一樣清除朝廷上的黑暗,讓最高官職有賢才在位,有用的人才布滿中原,如同入海尋索明月珠、跨山采撷芳草一樣,朝廷在搜尋着人材。前後八個象喻性的詩句表露着詩人鮮明而強烈的愛與憎,“猛犬”、“昏氛”憎厭之情溢于言表,“白日”、“桃李”、“明月”、“芳荪”充溢着愛與贊。然而詩人的期望畢竟隻是假想,詩人親身的遭遇與此恰恰相悖且情勢又毫無轉機,詩人一顆善良而赤誠的心不忍打破這假想的美好境界,他隻好以慚愧無功、虛受皇恩的詩句曲折表現他不得任用的痛苦,用雖不得當功臣但心
永向朝廷的詩句表現自己的深衷。“橫草”爲行于草中草被踏伏,因以“草功”喻極微小的功勞,語出《漢書·終軍傳》:“軍無橫草之功。”舊時認爲皇帝所施的恩澤如同雨露滋潤草木,故“雨露恩”喻皇恩。詩人抱愧于自無“橫草”之功,白白辜負了浩蕩的皇恩,這當然是曲筆抒情。“謝”爲辭别。“台”代台名,據《後漢書·馬武傳論》“顯宗追感前世功臣,乃圖畫二十八将于南宮雲台”可知,雲台閣乃圖記功臣之所,李白“迹謝”于此則是表示自己的蹤迹與雲台無緣,這當然又是一處曲筆。“天馬”本漢武帝所得的西域名馬,因代指皇帝乘坐的馬。“轅”,駕車之木,因代指車。李白“心随”“天馬”所駕的車,即心心永向朝廷之意,這卻是詩人的真情。詩人以此自愧自訴的四個詩句結束了詩歌的第一部份,我們透過這四個看似平和的詩句,似乎可以窺見詩人赤誠的卻又是在滴血的心。這四句也正是第二部分核心内容的先導。
詩歌進入第二部分,寫對友人的贊頌及自己的心願。第二部分開頭并沒有緊緊承接第一部分所表露的心意,而是另辟蹊徑,用四個詩句從祝贊友人蔡舍人落筆。李白先是稱頌蔡雄是輔佐帝王的英才,而今又有誰能與你相提并論?然後以鳥在高空的振翅翻飛預祝蔡雄不久将被提拔而大有
作爲。四句祝贊語言上頗有氣魄,含義卻頗顯空泛。對于詩題中的“贈蔡舍人雄”來說,這是主要的贈言,是對朋友的禮貌性的祝福語;對于詩題中的“書情”來說,這卻是次要的陪襯,以蔡舍人的仕途升遷反襯自己遭讒離京放浪江湖的生活道路。于是以下十八句,用典故用傳說決心歸隐之“情”。“我縱五湖棹”用春秋時越國範蠡事。範蠡助越王勾踐滅吳後棄官歸隐,乘舟泛于五湖,事見《國語·越語》。李白用此典寓辭别朝廷歸隐江湖之意。“煙濤恣崩奔”句加重縱舟五湖的句意,任憑五湖之舟在如煙的波濤中盡情奔流。上句的“縱”與下句的“恣”相呼應相補充,充分顯示浪迹江湖的狂放而又自在。“夢釣子陵湍”用東漢嚴子陵事。嚴子陵曾與劉秀同遊,劉秀即位爲光武帝,嚴隐居垂釣不肯出仕,事見《後漢書·嚴光傳》。李白用此典,夢中垂釣于嚴子陵當年垂釣處,仍寓隐居江湖之意,但較“五湖”句更進一步,表示隐居乃是夢寐以求的歸宿。“英風緬猶存”句加重夢中垂釣的句意。“緬”即邈遠之意,向往嚴子陵英風久遠長存。“徒希客星隐”仍用嚴子陵的典故。“客星”指臣子,《後漢書·嚴光傳》載,嚴子陵被光武帝劉秀接入宮中,夜間同寝,“光以足加帝腹上,明日,太史奏:客星犯禦座甚急。帝笑
曰:朕故人嚴子陵共卧耳。”李白用此“客星”之典卻是表示相反的用意,隻希望“客星隐”去,仍是遠離朝廷“縱棹”、“垂釣”的發展。“弱植不足援”則是補充“客星”當“隐”的原因:君王昏弱不值得輔佐。“弱植”,柔弱的植物,喻指昏聩的君王,語出《左傳·襄公三十年》“其君弱植”。從詩篇第一段之“遭逢聖明主”到此處的“弱植不足援”,詩人心理上經曆了一個痛苦的轉折,“弱植”是對“聖明主”的否定,因而“不足援”的絕決态度取代了“進興亡言”的積極進取。于是詩人決心遠走了,但救蒼生“安黎元”理想的破滅,詩人畢竟是不甘心的,是痛苦的,所以雖行“千裏”依舊“回首”,雖行“萬裏”仍在“長歌”。朝廷已“不足援”,而仙人騎的“黃鶴”又“不複來”,自己不得随騎鶴的仙人飛升,“清風”之中滿懷愁情又如之何奈?詩人終于找到了大自然,投身于美好的自然景物之中——“舟浮潇湘月,山倒洞庭波”,兩句飄逸隽永的風景名句,寫盡了月下泛舟于湘江之上,飽覽青山倒映于洞庭波光之中的潇灑、自在、曠遠、怡人。詩人終于在大自然中找到了歸宿,于是他終于大徹大悟了,他通過“投汨”與“臨濠”兩個典故,盡抒自己的徹悟之情。“投汨”乃屈原遭讒毀被楚懷王貶谪憤而
“懷石遂自投汨羅以死”(《史記·屈原賈生列傳》)的事,“古人”即指屈原,一個“笑”字表現出李白已從屈原式的衷心執着中超脫了出來。“臨濠”是《莊子·秋水》中的一段故事:“莊子與惠子遊于濠梁之上,莊子曰:儵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天和”意爲超然于物外的天然、和諧,一個“得”字表現出李白對莊周式的縱情山水逍遙遊樂的肯定與向往。在此大徹大悟之後,詩人向朋友表示:閑暇時自己将在田畝之中,懶散自在地搔着背放牧雞鵝,别離之後你若要尋訪我,則大多應在“武陵”--陶淵明筆下的理想境地桃花源--那隐居避世之處。至此,詩人已在情感上完成了起伏動蕩矛盾曲折的曆程,而複歸于平和超然了。
總觀這首“書情”詩,其思想情感的内蘊确乎是相當豐富而深厚的:它勾勒出詩人十幾年來思想情感的運行軌迹,從而透析出詩人的理想、追求、奮争、彷徨、失望直至解脫。這之中有詩人對朝廷對皇帝的一片忠心,有詩人對國事對黎民的一片赤誠,有對最高統治者的希望與失望,有對奸佞小人的鄙夷與斥責。盡管詩人最後選擇的是浪迹江湖的隐居之途,但這卻是熱情正直的浪漫主義詩人對黑暗腐朽現實所作出的痛楚的
抉擇,仍是他對現實抗争所采取的一種不得已的形式。
“情動于中,而形于言”。作爲一首“書情”之詩,當然更是“情動”之“言”。全詩以情感的發展作爲一條内在的主線,但此詩之情卻又決不單純是或喜、或怒、或哀、或樂,或狂放粗犷,或委婉細膩,而是種種感情兼而有之。有對先賢的景仰之情,對時人的祝贊之情,對奸佞的怒斥之情,以及對自己的勉勵之情;還有遭讒的怒憤,難舍的忠心;更有希冀、失望、絕決、解脫……直到詩篇結尾處,那飄逸灑脫的情懷才爲這豐缛情感的交響樂章定下了主導的旋律。情感的豐富内涵及服從于這内涵的抒情線索,體現出李白的詩歌的浪漫主義特征。
全詩看似随着情感的波濤渲洩而下,其實在創作構思上還是十分講究的。全詩分爲上下兩部份,第一部份從贊頌謝安引起,順接此情,導出昂揚激憤的基調;第二部份從祝願友人引起,反接此情,導出婉轉超逸的基調。詩中有叙述,有議論,有寫景,有述懷;直抒與象喻相映,述己與贈言交織;又通過古事及典故,呼喚古人爲“書”一己之“情”服務:終于使詩篇所“書”之“情”既跌宕起伏、盡緻淋漓,又要眇深邃、曲盡其意。
創作背景此詩即作于被逐出長安以後漫遊大江南北之際。他爲自己的遭讒被逐而憤懑
,他對統治者的腐朽蔑視、鄙夷,他遠離朝廷浪迹五湖的思想有了進一步發展,但是他又頑強地期望着再被任用以施宏願,這宏願卻又難以變爲現實,終于還是不得不選擇縱棹五湖閑居田畝的歸隐之途。
作者簡介李白(701年-762年),字太白,號青蓮居士,唐朝浪漫主義詩人,被後人譽爲“詩仙”。祖籍隴西成紀(待考),出生于西域碎葉城,4歲再随父遷至劍南道綿州。李白存世詩文千餘篇,有《李太白集》傳世。762年病逝,享年61歲。其墓在今安徽當塗,四川江油、湖北安陸有紀念館。
译文我曾经推崇东晋名士谢安,带着妓女高隐东山。轻盈的楚舞节天上的云彩陶醉,清美的吴歌使凄凉的猿声中断。为了人民暂且出山入仕,谈笑间打败了前秦军队,使百姓平安。我也想做一个这样的人,希望有一天展翅翱翔云天。况且又生活在英明圣世,因此敢于向天子献上治乱兴亡的意见。洁白的玉石又有什么罪过?如同苍蝇遗屎白璧,谬言使我蒙受冤屈。一但离开了帝都长安,十年里客居在梁园朝廷的门前。猛犬唁唁狂吠,
,枉杀忠良,使多少灵魂含冤而无比愤怒。皇帝的光辉扫除了世界的黑暗,太阳驱走了昏暗的气氛。三公之位又得到夔龙这样的辅弼大臣,贤人才士如同桃李树满了中原。倾倒大海索取明月珠,跨越高山采摘芳草。很惭愧我连横草的微功也没有,白白地承受了雨露一样的皇恩。身子虽然离开了云台阁,心赶常常跟随在天子的马后车前。你是辅佐朝廷的命世之才,可如今又有谁把你结念?然而你迎风振动有力的翅膀,不久就会改变命运,重新升迁。我则要到五没去纵舟放桨,一任小舟在烟涛浩渺的水中漂转。夜里梦见自己垂钓在严陵濑,历史悠悠,严光的高风却长存世间。我徒然仰慕严光作为客星归隐,志弱才疏岂能把大任承担。南行干里,时时回首长安,一路漂泊,一路长歌感叹。高翔的黄鹤不会冉回来,清风怎能把我的忧愁吹散?一叶小母漂流潇湘的月下,洞庭湖里倒映着岸上的青山。想那屈原何必投汨罗江而死?像庄子那样悠游濠水就会得到和顺自然。闲时漫步在田野里,一边搔着背,一边放牧鸡鹅。分离后你如果想来找我,那时我很可能生活在桃花源。
注释舍人:官名,唐代撰拟诰敕的官员。蔡舍人雄,即舍人蔡雄。李白的朋友,生平不详。尝:曾经。高,推崇。谢太傅,即东晋人谢安。他死后被追赠太傅。携
妓东山:谢安隐居东山时,常携带歌妓出游。谈笑:谈笑自若、从容不迫的样子。黎元,指百姓。丹霄:天空。丹霄冀飞翻,希望在天空中自由飞翔。这里指希望在政治上有所作为。白璧:美玉,李白自比。何辜,何罪。青蝇,苍蝇的一种,喻进谗言的人。这两句是用唐代诗人陈子昂《宴胡楚真禁所》诗“青蝇一相点,白璧遂成冤”句意,说明自己本无罪过,但因权奸谗毁,遂受不白之冤。京国:京城,指长安。客:寄居。梁园,即梁苑。西汉梁孝王的东苑 。猛犬:比喻权奸。九关,九重门,借指朝廷。这句是用宋玉《九辩》“岂不郁陶而思君兮,君之门以九重。猛犬狺狺而迎吠兮,关梁闭而不通”的意思,比喻权奸当道,英才被弃。精魂:精神魂魄。这句是说权奸残害贤士,使他们的精魂极为愤怒。皇穹(qióng):犹皇天、苍天、上天的意思。昏氛:阴暗的氛围,喻指昏聩的政治气氛。太阶:星座名,又称三台星。古时常用以比附朝廷中的三公。夔、龙,相传是虞舜时的两贤臣。桃李:这里指有才能的人。索:探取。明月,明月珠,珍珠中最名贵的一种,荪,香草名。两句意为:翻江倒海探求明珠,攀山越岭采摘芳草。这是用夸张的语气形容开元年间朝廷搜罗人才的盛况。横草:踏草使横陈于地,比喻极轻微的事情。
负:辜负。雨露恩,指皇帝的恩惠。迹:行踪。谢,辞别。云台阁,汉代陈列功臣画象的地方。这里借指朝廷。天马,皇帝乘坐的马。辕,车前驾牲口的部分。两句意为:人虽远远离开了朝廷,心仍在皇帝的左右。夫子:对蔡雄的尊称。王佐才,辅佐帝王建功立业的非凡才能。两句意为:你具有辅佐帝王的才能,当今除你之外,还有谁值得称道呢?层(céng)飙(biāo):高空中的大风。“曾”通“层”。六翮(hé),鸟翅中六根劲强有力的翎管。这里指翅膀。腾鶱(xiān),形容飞腾的样子。两句意为:你乘风展翅高飞,不久就可以实现腾达的愿望。纵五湖棹(zhào):用春秋时越国范蠡典故。五湖,即太湖之别名,一说泛指江湖。棹,划船之具,代指船。烟:指湖上的雾气。崩奔,形容波涛汹涌。子陵湍(tuān):指严陵濑,严光的垂钓处。在今浙江桐庐县南,富春江之滨。英风:英俊的风姿。缅,久远的样子。客星:据《后汉书·严光传》记载:汉光武帝刘秀与严子陵夜间共宿,严子陵的一只脚搁在他的腹上。第二天太史奏称:“客星犯帝座甚急。”刘秀笑道:“这是因为我与老朋友同眠的缘故。”弱植:柔弱而无自立之志,这里比喻庸弱的君王。黄鹤:喻贤才,大才。潇湘:这里指湘江。山倒:指山的倒影。投汨(mì)
:指屈原投汨罗江自沉。临:从高处往低处看。濠(háo):水名,在今安徽凤阳县内。临濠,据《庄子·秋水》记载:庄周与惠子游于濠水的桥上,庄周说:“鱿鱼(白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问:“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周回答:“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天和,自然的和气。解,明白,知道。武陵:借指隐居之地。
赏析这首五言古诗凡四十八句二百四十字,依照传统的分法,前廿六句为第一部分,后廿二句为第二部分。第一部分写自奉诏入京到遭谗被逐后的经历与心迹。这一部分先以六个诗句从东晋名臣谢安的事迹引入。谢安字安石,四十余岁出仕,官至宰相,死后赠太傅,故诗篇首句称“谢太傅”以表敬重。《世说新语·识鉴》记“谢公在东山畜妓”,刘孝标注引宋明帝《文章志》曰:“安纵心事外……每畜女妓,携诗游肆”。诗歌次句“携妓东山门”即指此而言。“楚舞”、“吴歌”二句是以夸张的笔墨描写谢安携妓出游,“醉碧云”形容江南女子舞姿优美,绚人眼目,使碧空的晴云也为之沉醉;“断清猿”形容江南女子歌喉软媚,婉转耳际,使凄清的猿鸣也为之息音。李白以此二句极写谢安隐居东山的逍遥佚乐,是为谢安此后出山为政建立功绩作有力的反衬。于是接写谢安不久即
为了百姓起而从政,并在“谈笑”之间使百姓得到安宁。谢安在当时以镇静从容的气度著称。《世说新语·雅量》第三十五条及《晋书·谢安传》均记述了谢安怡然自若地指挥了决定东晋存亡的肥水之战,而肥水之战的胜利使东晋王朝羸得了一段相对的稳定时期。“谈笑安黎元”一句当暗指此。这六个诗句全由开篇的“尝高”二字统起,“高”即推崇敬佩,鲜明地表现出诗人对谢安能隐能仕的敬崇之情。以下“吾亦爱此人”一句与篇首“尝高”二字呼应,结住了对谢安的称颂,引出以下自己奉诏入京之事。“丹霄”即天空,此句意为希望在天空翱翔,喻希冀在政治上大有作为,此即指被征入朝的心情。玄宗的征召使李白极度兴奋,以为自己终于“遭逢”到玄宗这个“圣明主”,故而他大胆地向玄宗进献国家“兴亡”之“言”。然而李白一片赤诚报国的忠心招来的却是谗言和谤语,所以接着的“白璧”、“青蝇”两个诗句,通过典故写自己清白的心地无辜受谤。“青蝇”指谗言毁人的小人,语出《诗经·小雅·青蝇》:“营营青蝇,止于樊。岂第君子,无信谗言”。“营营青蝇止于棘。谗人罔极,交乱四国。汉朝王充《论衡·累害》又以“青蝇所污,常在素练(白绢)”喻奸邪诬陷忠良。至初唐陈子昂更有“青蝇一相点
,白璧遂成冤”(《宴胡楚真禁所》)的诗句,“素”转为“白璧”,且更强调被污之冤。李白化用前人诗句、文句,写出“白璧竟何辜?青蝇遂成冤”的名句,进一步道出“青蝇”之有意点污与“白璧”之无辜受害,其愤激之情、痛切之意大大超过前人。冤狱既成,李白只能被逐出京,于是以“一朝”、“十载”两个诗句记此。“京国”指京城长安,“梁园”本汉代梁孝王所建的游苑,故址在今开封市东南。李白出京后漫游四方,常住梁园,此处又可泛指漫游所历之地。这是一组对偶句,对仗之中,“一朝”与“十载”是时间上的对比,一强调离京之速,一极言漂泊之长;“京国”与“梁园”是空间上的对比,配以“去”、“客”两个动词,突出了诗人以“京国”却不得不离去的一怀漂泊客子之情。这是诗人极为痛心地道出的两个诗句,收来了入京及被逐的经历。以下自诗篇的第十五句始,诗人写出了一连串八个更具象喻意味的诗句。“猛犬”喻把持朝政的权臣,“九关”即九重之门,象征至高无上的朝廷,此句源于《楚辞·九辩》:“岂不闻郁陶而思君兮,君之门以九重;猛犬狺狺而迎吠兮,关梁闭而不通”与《楚辞·招魂》:“虎豹九关,啄害下人”,隐含了权奸把持朝政尽进谗言之深意。“杀人愤精魂”紧承
上句,“杀人”是猛犬施虐的结果,“精魂”是说被虐杀的精英魂魄无比激怒,这之中当然也包含了诗人自己的愤忿。这两句是通过象喻来写实,以下六句则是通过象喻来表现诗人对朝廷的希望。“太阶”本星座名,又称三台星,古代以星座象征人事,称朝廷的最高官员“公”为“三台”,《晋书·天文志上》记有“在人曰三公,在天曰三台”之说,此处之“太阶”即代指最高官爵。“夔”舜时的乐官;“龙”即龙子,古代贤人,孟子曾举其语告滕文公;此处“喻指贤臣”“桃李”喻指贤才。“明月”即明月珠,“芳荪”是香草名,此处均喻指贤才。诗人期望着上天能洗去被谗害者的冤情,象明亮的太阳扫清昏霾一样清除朝廷上的黑暗,让最高官职有贤才在位,有用的人才布满中原,如同入海寻索明月珠、跨山采撷芳草一样,朝廷在搜寻着人材。前后八个象喻性的诗句表露着诗人鲜明而强烈的爱与憎,“猛犬”、“昏氛”憎厌之情溢于言表,“白日”、“桃李”、“明月”、“芳荪”充溢着爱与赞。然而诗人的期望毕竟只是假想,诗人亲身的遭遇与此恰恰相悖且情势又毫无转机,诗人一颗善良而赤诚的心不忍打破这假想的美好境界,他只好以惭愧无功、虚受皇恩的诗句曲折表现他不得任用的痛苦,用虽不得当功臣但心
永向朝廷的诗句表现自己的深衷。“横草”为行于草中草被踏伏,因以“草功”喻极微小的功劳,语出《汉书·终军传》:“军无横草之功。”旧时认为皇帝所施的恩泽如同雨露滋润草木,故“雨露恩”喻皇恩。诗人抱愧于自无“横草”之功,白白辜负了浩荡的皇恩,这当然是曲笔抒情。“谢”为辞别。“台”代台名,据《后汉书·马武传论》“显宗追感前世功臣,乃图画二十八将于南宫云台”可知,云台阁乃图记功臣之所,李白“迹谢”于此则是表示自己的踪迹与云台无缘,这当然又是一处曲笔。“天马”本汉武帝所得的西域名马,因代指皇帝乘坐的马。“辕”,驾车之木,因代指车。李白“心随”“天马”所驾的车,即心心永向朝廷之意,这却是诗人的真情。诗人以此自愧自诉的四个诗句结束了诗歌的第一部份,我们透过这四个看似平和的诗句,似乎可以窥见诗人赤诚的却又是在滴血的心。这四句也正是第二部分核心内容的先导。
诗歌进入第二部分,写对友人的赞颂及自己的心愿。第二部分开头并没有紧紧承接第一部分所表露的心意,而是另辟蹊径,用四个诗句从祝赞友人蔡舍人落笔。李白先是称颂蔡雄是辅佐帝王的英才,而今又有谁能与你相提并论?然后以鸟在高空的振翅翻飞预祝蔡雄不久将被提拔而大有
作为。四句祝赞语言上颇有气魄,含义却颇显空泛。对于诗题中的“赠蔡舍人雄”来说,这是主要的赠言,是对朋友的礼貌性的祝福语;对于诗题中的“书情”来说,这却是次要的陪衬,以蔡舍人的仕途升迁反衬自己遭谗离京放浪江湖的生活道路。于是以下十八句,用典故用传说决心归隐之“情”。“我纵五湖棹”用春秋时越国范蠡事。范蠡助越王勾践灭吴后弃官归隐,乘舟泛于五湖,事见《国语·越语》。李白用此典寓辞别朝廷归隐江湖之意。“烟涛恣崩奔”句加重纵舟五湖的句意,任凭五湖之舟在如烟的波涛中尽情奔流。上句的“纵”与下句的“恣”相呼应相补充,充分显示浪迹江湖的狂放而又自在。“梦钓子陵湍”用东汉严子陵事。严子陵曾与刘秀同游,刘秀即位为光武帝,严隐居垂钓不肯出仕,事见《后汉书·严光传》。李白用此典,梦中垂钓于严子陵当年垂钓处,仍寓隐居江湖之意,但较“五湖”句更进一步,表示隐居乃是梦寐以求的归宿。“英风缅犹存”句加重梦中垂钓的句意。“缅”即邈远之意,向往严子陵英风久远长存。“徒希客星隐”仍用严子陵的典故。“客星”指臣子,《后汉书·严光传》载,严子陵被光武帝刘秀接入宫中,夜间同寝,“光以足加帝腹上,明日,太史奏:客星犯御座甚急。帝笑
曰:朕故人严子陵共卧耳。”李白用此“客星”之典却是表示相反的用意,只希望“客星隐”去,仍是远离朝廷“纵棹”、“垂钓”的发展。“弱植不足援”则是补充“客星”当“隐”的原因:君王昏弱不值得辅佐。“弱植”,柔弱的植物,喻指昏聩的君王,语出《左传·襄公三十年》“其君弱植”。从诗篇第一段之“遭逢圣明主”到此处的“弱植不足援”,诗人心理上经历了一个痛苦的转折,“弱植”是对“圣明主”的否定,因而“不足援”的绝决态度取代了“进兴亡言”的积极进取。于是诗人决心远走了,但救苍生“安黎元”理想的破灭,诗人毕竟是不甘心的,是痛苦的,所以虽行“千里”依旧“回首”,虽行“万里”仍在“长歌”。朝廷已“不足援”,而仙人骑的“黄鹤”又“不复来”,自己不得随骑鹤的仙人飞升,“清风”之中满怀愁情又如之何奈?诗人终于找到了大自然,投身于美好的自然景物之中——“舟浮潇湘月,山倒洞庭波”,两句飘逸隽永的风景名句,写尽了月下泛舟于湘江之上,饱览青山倒映于洞庭波光之中的潇洒、自在、旷远、怡人。诗人终于在大自然中找到了归宿,于是他终于大彻大悟了,他通过“投汨”与“临濠”两个典故,尽抒自己的彻悟之情。“投汨”乃屈原遭谗毁被楚怀王贬谪愤而
“怀石遂自投汨罗以死”(《史记·屈原贾生列传》)的事,“古人”即指屈原,一个“笑”字表现出李白已从屈原式的衷心执着中超脱了出来。“临濠”是《庄子·秋水》中的一段故事:“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天和”意为超然于物外的天然、和谐,一个“得”字表现出李白对庄周式的纵情山水逍遥游乐的肯定与向往。在此大彻大悟之后,诗人向朋友表示:闲暇时自己将在田亩之中,懒散自在地搔着背放牧鸡鹅,别离之后你若要寻访我,则大多应在“武陵”--陶渊明笔下的理想境地桃花源--那隐居避世之处。至此,诗人已在情感上完成了起伏动荡矛盾曲折的历程,而复归于平和超然了。
总观这首“书情”诗,其思想情感的内蕴确乎是相当丰富而深厚的:它勾勒出诗人十几年来思想情感的运行轨迹,从而透析出诗人的理想、追求、奋争、彷徨、失望直至解脱。这之中有诗人对朝廷对皇帝的一片忠心,有诗人对国事对黎民的一片赤诚,有对最高统治者的希望与失望,有对奸佞小人的鄙夷与斥责。尽管诗人最后选择的是浪迹江湖的隐居之途,但这却是热情正直的浪漫主义诗人对黑暗腐朽现实所作出的痛楚的
抉择,仍是他对现实抗争所采取的一种不得已的形式。
“情动于中,而形于言”。作为一首“书情”之诗,当然更是“情动”之“言”。全诗以情感的发展作为一条内在的主线,但此诗之情却又决不单纯是或喜、或怒、或哀、或乐,或狂放粗犷,或委婉细腻,而是种种感情兼而有之。有对先贤的景仰之情,对时人的祝赞之情,对奸佞的怒斥之情,以及对自己的勉励之情;还有遭谗的怒愤,难舍的忠心;更有希冀、失望、绝决、解脱……直到诗篇结尾处,那飘逸洒脱的情怀才为这丰缛情感的交响乐章定下了主导的旋律。情感的丰富内涵及服从于这内涵的抒情线索,体现出李白的诗歌的浪漫主义特征。
全诗看似随着情感的波涛渲泄而下,其实在创作构思上还是十分讲究的。全诗分为上下两部份,第一部份从赞颂谢安引起,顺接此情,导出昂扬激愤的基调;第二部份从祝愿友人引起,反接此情,导出婉转超逸的基调。诗中有叙述,有议论,有写景,有述怀;直抒与象喻相映,述己与赠言交织;又通过古事及典故,呼唤古人为“书”一己之“情”服务:终于使诗篇所“书”之“情”既跌宕起伏、尽致淋漓,又要眇深邃、曲尽其意。
创作背景此诗即作于被逐出长安以后漫游大江南北之际。他为自己的遭谗被逐而愤懑
,他对统治者的腐朽蔑视、鄙夷,他远离朝廷浪迹五湖的思想有了进一步发展,但是他又顽强地期望着再被任用以施宏愿,这宏愿却又难以变为现实,终于还是不得不选择纵棹五湖闲居田亩的归隐之途。
作者简介李白(701年-762年),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唐朝浪漫主义诗人,被后人誉为“诗仙”。祖籍陇西成纪(待考),出生于西域碎叶城,4岁再随父迁至剑南道绵州。李白存世诗文千余篇,有《李太白集》传世。762年病逝,享年61岁。其墓在今安徽当涂,四川江油、湖北安陆有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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