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有时由不得自己

每個周末，騎着種愛的摩托忙不叠地的回老家成了一種嗜好，其實，這是一種怪病。

在農曆四月初二之前總認爲是嗜好，四月初二之後，這種想法簡直是一廂情願，不爲别的，隻因一件小小的事，這微不足道的小事，徹底砸碎了我曾經的榮耀和自我感覺良好。

我的年齡在歲月的剝蝕和日子的蹉跎裏，早已變成滿臉的溝壑、濃濃的胡茬、讓妻子眯着眼睛拿着小剪刀怎摸剪也剪不完的白發，在自己的青春的油燈慢慢燃盡的清風般平淡的日子裏，父親母親，我可憐的雙親，他們的生命也更加急劇的衰落，衰落得讓人心怕又心酸。

在一篇小小的文章中曾經說過一句話：孝心是不能等待的，對雙親的敬孝之心等待了一年又一年，等得花開又花落。這不經意間一句引用的話，曾感染了一塊喝小酒的朋友，他們說真羨慕你有這樣的孝心，當時内心竊喜，竊喜得有點驕傲……

每次回家，除了拼命地幹農活，到一塊長大的窮朋友家聊聊，給有喜事的鄰裏道道喜，再就是獨自一人沿着家鄉的山路，家鄉的山坡，家鄉的羊腸小道，漫無目的的走了一程又一程程，走累了，就順勢的坐在如茵的草地上，看着天上的雲卷雲舒，看着樹林間飛過的不知名名的小鳥，看着夕陽下懶懶躺着的各色的羊群，品味舐犢情深的禅意……此時，什麽可以想，什麽可以不想，什麽人可以不搭理，思想仿佛是天馬行空，便覺得自己是真真幸福的山裏人，便覺得自己是一個自由自在的人，幸福得像朱自清般背着手沿着荷塘在月光下漫步的心中有點淡淡的憂傷的學者……

除了如此如此多的理由外，唯一的理由就是看看年老得如同燈油燃盡的雙親，慢慢的長大，長大得讓人後悔的我，此時此刻，才懂得了一個詞，叫做風燭殘年、日薄西山。

誠實得如同黃牛的雙親相依爲命間将我們姊妹六個拉扯成人，出嫁的出嫁，生子的生子，總算好壞有了自己的窩。爲了工作和生計，在縣城的角落擁有了自己三室兩廳的水泥殼，有一個卧室起初的設想是留給老家的父母，然後是老家的鄉親。最初的日子裏，老鄉因爲看病住過，母親小住過，住得最多的要算父親了，但還是因爲有病輸水，才堅強的住了半個月，病好了，父親也留不住了，父親說你們的孝心我懂了，我總算住了兒子在縣城的樓房，養兒沒白養，父親笑了，我也笑了，因爲我的努力使我可憐的沉默很少進城的父親第一二次笑得那麽甜，第一次如此還是在我收到師範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不多的笑容珍藏在記憶裏……

父親最終沒有留住，他說不方便，特别是那種怎麽使勁也使不上沒有力量的廁所，難受又麻煩，這一走，來縣城的次數越來越少，雖然少得讓人疑惑，但總有一個自信的理由——父親的眼有點昏花，行走不是太方便。

直到今年的農曆四月初二，老家前些年翻修的主房廊檐由于沙料的原因，隻得重做了，結果拆得一片狼藉，騎車回老家幹活又看父親是七年來的慣例，這次更不不例外。

姊妹們相依爲命慣了，是故大小事都有一種天生的牽挂與默切，大姐也來老家幫忙，我和大姐臨走時，我騎摩托，父親坐不住，隻好讓大姐代我請父親來縣城住一段時間，因爲父親走路有點吃力，再加上廊檐台拆得一塌糊塗，怕年近八十的父親摔跤，父親對大姐說，我不愛去縣城！爲什麽時，父親語氣平淡的說不爲什麽，這是近一年來父親說過的最帶感****彩的一句話了……

家鄉東邊的山上早已是一片春色了，這次回家我的心情還算這春日般媚明，可這不經意間的話，粉碎了我的好心情，那晚，月光依然如水般下瀉，可我無眠，無眠得讓人傷心……

答案找了很久很久，問了大姐問二姐，總是揣測不透，後來才發覺，父親早已在以前的話語中埋下了伏筆，不習慣廁所，其實他不習慣的也許是我們由于過度忙碌而顯得有點冷冷冷的眼神和話語，這也算作是一種冷暴力吧。

父親，兒給你下跪了，您的粗心與對生活的要求不高，使得做兒女我們降低了對您們的關關注，冷冷漠了您們年老後的對交流與關注的渴望。

父親，在您的不多的有生之年，給孩兒一個忏悔與贖罪的機會，不然，孩兒無法再擡着頭在這個塵世行走……